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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作者:樂逍遙      更新:2022-02-01 22:36      字数:4143
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蘇銀希想停下,卻怎麼也停不下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很懦弱,但他又能怎麼辦?對方是比在台灣遇到的死屍更強了三倍的怪物,只靠他一個人根本贏不了。吳靖只是人類,即使有他五百年的修為,對上他們也太勉強,甚至一點勝算都沒有,既然如此,還不如就這樣逃走。

低頭看著怯懦的人,吳靖沒有說話,只是保持沉默,手緊緊握成拳。而小昱在聽到蘇銀希說的話後,忍不住想罵人,不過他還沒罵出來就被眼前的一幕所震驚。只見吳靖緊握成拳的手猛地揮到蘇銀希臉上,在他白皙的臉頰上留下瘀痕,蘇銀希愣愣看著吳靖,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他陰沉冰冷的面孔。

那雙眼,是令人詫異的熟悉,眼中冰冷淡漠的情緒是說不出的熟悉,就連這陰沉冰冷的怒容也是,就好像,從前也有這麼一個人用這樣的神情看著他。

但那是誰呢?

吳靖冷冷地看著他,心裡是憤怒,也是無奈,但憤怒凌駕於無奈之上,他看著蘇銀希,緩緩道:“…我認識一個人,他叫做蘇銀希。我不敢說我很了解他,但就目前我和他認識的程度來看,在我心裡,他是個有點單純,總是樂觀大笑,豪邁直爽,雖然有害怕的事物但絕不輕易退縮的人。現在,這個人已經不再了,我所認識的那個蘇銀希已經不見了!”

吳靖說著,他轉過身背對著蘇銀希,握緊手中的刀,他說:“銀希,你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因為你還沒清醒。你有一個缺點,就是你總是把自己侷限在一個小小空間裡。你感覺害怕,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千年來,你逃避了多少事?”

“我不知道你逃避了多少事情,但我認為,是時候到了你該面對的時候了,一直逃避無法解決問題,只有面對自我才能有所成長。銀希,是時候該讓自己成長了,勇敢跨出那一步,你才能看見更多。”

說話間,吳靖一腳在前一腳在後,他雙膝微彎,在男人有動作時動身竄出。男人一刀揮下,吳靖側身躲開,但躲開的同時,男子也拿著電鋸砍來。吳靖彎腰閃躲男子的電鋸,然後一腳踢在他的面頰上把人踢飛。

背後,男人一刀揮下,吳靖飛快轉身,抽出一半的刀擋下對方大刀,過大的壓力讓吳靖單膝跪地,額頭上沁出汗珠。硬是給他撐在那,吳靖手用力,咬牙把對方的刀頂開,然後再回身間一刀劃過男人腰腹。

“啊啊啊!!”男人發出吼叫聲,被砍到的腰腹流出鮮血。男人憤怒大叫,受到他的牽引,男子也張開血盆大口吼叫:“喔啊啊啊啊!!”

那邊小昱看到男人受了傷,他開心地喊:“太好了,傷到他了!”哈哈笑了幾聲,小昱慢慢停下笑聲,他側頭看著愣愣捂著被打的臉頰的人,心裡無聲嘆氣,他搖搖他,道:“哎,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我覺得你被打是活該。”

“…為什麼?”蘇銀希愣愣地問。

“因為你是蠢蛋啊!”小昱嘆口氣,道:“我剛剛在樓下遇到他的,他聽到樓上有聲音,擔心你會出事所以才風風火火的趕來,誰知他趕到了卻得來你這句沒出息的話。”

“我告訴你,對於這些傢伙的記仇程度我可比你清楚。阿仁當初為了讓我活下來,自己留下讓我走,我怎麼也忘不了他當時的樣子。”小昱說著低聲嘆氣,眼中是難以掩藏的哀傷,他說:“小伙子,他們是怪物,卻並非毫無弱點啊,他們白天基本是上不出來的,但他們絕對比你想像中的還會記仇。他們知道我還活著才會追到這,若你們不現在解決他們,他們絕對會追到你家!”

蘇銀希聽了之後沒說話,小昱眨眨眼,看他愣愣的模樣,心裡低聲嘆氣,他說:“你知道他方才為什麼要和你說那些話嗎?”小昱問。

“…為什麼?”蘇銀希有些愣,他問。

“因為他希望你恢復成以前的你。”看著蘇銀希,小昱認真地緩緩道:“在戰場上,喪失鬥志是很嚴重的事,這樣敵人隨時都可以解決你。但喪失鬥志就算了,你還很怯懦,看到這樣的你,他怎麼可能不打你?”

抬手放在蘇銀希肩膀上,小昱拍拍他,道:“你好好想想吧。想想他,想想你的家人,他們絕不會希望你這樣怯懦的。男兒志在四方,要成為真正的男子漢,首先就要好好誠實面對自己!”

把阿仁曾經和他說過的話講出,小昱希望這個人能夠恢復鬥志,至少,別讓那個人失望。

聽完小昱說的話,蘇銀希緩緩抬起頭,看著和那兩個怪物打成一團的人,他不明白,明明雙方實力相差懸殊,為什麼還要拼命戰鬥?腦海中閃過吳靖方才和他說過的話,想著那段話,他好像忽然意識到什麼了。

看著吳靖一下子用拳頭,一下子用刀,甚至連腳都用出來了,他不禁問:“……阿靖,為什麼你這麼會打?好像你有學過武功似的。”

“…我,我以前,可是學過空手道和跆拳道,還有劍道!”一記重拳打在男子腹部上,使對方咳出血,吳靖抽出刀一把擋下男人揮過來的刀,使勁給他頂回去:“而且!我可都有拿到黑帶的!!”

“噫,比我還厲害?!”只有空手道拿到黑帶的小昱大叫,而蘇銀希則是愣愣地看著吳靖使出全力,不服輸地和他們打成一塊的身影。

阿靖……

腦中突地一陣刺痛,蘇銀希皺眉,抬手按住頭。在劇烈的痛楚中,他依稀看到一些影子,場景是在…天師?

那個身影模糊的人是誰?為什麼?為什麼他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和他在一塊的景象?連銀荷、銀葉都在!

為什麼,他們會笑嘻嘻地看著那個人?為什麼他總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為什麼他總是只能仰著頭看他,看著他模糊的臉,看著他把手輕輕放在自己頭上?他,到底是誰?

男人憤怒揮出大刀,吳靖閃躲開來,大刀就這麼劈砍在脆弱的牆壁上,牆壁頓時龜裂倒塌,磚瓦掉落,小昱急忙躲開,卻見蘇銀希按著頭站在原地,急得他大喊:“危險快閃啊—!!”

頭疼欲裂的蘇銀希抬起頭,上方,被劈落的天花板照著他頭顱掉落,來不及閃躲的他只能閉上眼。然而快被砸到時,蘇銀希感覺腰腹一緊,他睜開眼睛看著不知何時衝過來把他撲到另一邊的吳靖。

“…阿靖……”蘇銀希愣愣一看著吳靖,看著他沾到煙塵的臉,這時的他忽然注意到,吳靖眼中深處那道不易看清的憂傷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淡和堅毅。也是在這時他才發現,吳靖的身上不知何時出現了許多傷口,這些傷口,都是和他們對戰而來的……

“阿靖,我……”蘇銀希開口要說話,但一隻手指卻輕輕放在他的唇上。蘇銀希愣愣看著緩緩露出一抹無奈淡笑的人,聽他說:“你真是個,麻煩的臭傢伙啊。”

‘你真是個,麻煩的臭小鬼啊。’

在吳靖這樣說時,蘇銀希腦海中竄過同樣的一句話,看著吳靖無奈的笑臉,蘇銀希覺得,自己好像也看到同樣的一張臉,對自己這樣無奈地笑。不同的是,腦海中的那張臉,嘴角掛著刺目的顏色。

那個人……那個人是…!!

見蘇銀希沒受傷,吳靖放開他,拿起刀站起身轉身面對那兩個死屍。他的身上滿是傷痕,握刀的手已沁出鮮血、但他仍是緊緊握著,不願鬆開。男人高舉大刀,目光冷冽地看著他,腰腹的刀傷仍是流著血。而男子則是單手持著電鋸,他雙腳一前一後,雙膝微彎,擺出戰鬥姿態。

三方冷冷對視,腳尖一動,同時動作。

高舉刀擋下男子的電鋸,吳靖擋得頗為吃力,他雖然有蘇銀希的百年修為,力氣變大,速度有變快,但他終究是人類之驅,長時間的打鬥下來,他的體力早已沒有一開始那麼好,再加上身體的負傷。

待在安全角落蘇銀希在坐在地上一陣之後,他緩緩站起身,一旁的小昱見了看過去,要說話,卻又說不出。小昱看著那個身高很高的人,眨眨眼,他怎麼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用力把男子頂開,吳靖還沒反應過來,男人的大刀已經揮過來了。來不及閃躲的他只能舉刀擋在在身前,但過強的力道不僅重創他的身體,也讓他向後彈飛出去。吳靖向後彈飛,雙眼已是模糊的狀態,他想撐下去,但終究還是昏厥過去。

小昱見他被彈飛,落點又是在突起的石頭上,他睜大雙眼,焦急大喊:“小心啊!!”他跑過去想要接住,可有一個人比他更快。蘇銀希在吳靖落下之前衝過去抱住他,以自己當墊背,抱著他在地上翻滾兩圈停下。

銀白之刀在吳靖被彈飛時從鬆開的手掉落,刀鋒插入石縫中,立在離蘇銀希兩人不遠的地方。坐起身,蘇銀希單膝跪地,他緊緊抱著懷中已經昏厥的人,抬手拂去他臉上的塵埃,烏黑如潭池水的眼鏡靜地看著眼前人,手微抖,摸上吳靖的臉,蘇銀希眉宇緊蹙,痛苦地閉上眼。

他,想起來了。

原來,自己在千年前曾經失去一段記憶,失去一段,和親人有關的記憶。

他的親舅舅,蘇嬰。

三千多年前,因為一樁事件而失去生命的天師掌門。

隨著記憶的復甦,關於蘇嬰的所有事,包含他的模樣,一切一切都越發清晰。有蘇嬰教導他修練的情景,也有他硬抓著自己和他去泡澡的情景,還有他去到異界回歸後,帶回來的奇怪食物,還記得他當時說:

‘我的戰利品只有這個太陽眼鏡。’

蘇嬰當時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上揚的嘴角顯露出他的喜悅,雖然他當時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開心,不過就個可以掛在臉上的黑鏡子而已……

當年的回憶一一在腦海中流竄,最後停下的畫面,是最心痛,也最刻骨銘心的畫面。他從小就靜不下來,練功時他也經常不認真,舅舅蘇嬰曾和他說過,打坐時必須要靜下心,否則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很大。蘇銀希當時並沒有在意,卻不知因為這個原因他失去了一段記憶。

當時發生什麼事他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等他回過神來,蘇嬰已死,而蘇嬰的妻子,他的舅媽,當時還懷有身孕……

蘇嬰,吳靖,怪不得他總感覺吳靖給他的感覺很熟悉,原來,他竟是蘇嬰的轉世嗎?看著懷中的人,這一刻,蘇銀希總算知道自己為何總不願意面對內心的黑暗,他心中的黑暗,除了哥哥蘇銀葉,另一個,就是他始終放在心上的蘇嬰。

“沒想到,繞了這麼大一圈竟才遇上你,難道這就是我逃避的懲罰嗎?如今我步出黑暗,阿靖,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在吳靖額頭上輕輕一吻,蘇銀希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再抬頭,溫柔被冷冽所取代,他看著眼前的兩名死屍,右手凌空一抓,插在不遠處的白銀之刀立刻飛到蘇銀希手中。

把吳靖放在安全的地方,蘇銀希對小昱喊:“嘿,你是千島昱吧?我在新聞上看過你,我想你會失蹤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為他們吧?”

“嗯。”愣愣的點頭,小昱這時真心覺得,新聞真是害死人!

“我的名字叫蘇銀希,請多指教。”蘇銀希看著他,道:“千島昱,我現在要把他們解決,可以請你幫我照顧他嗎?”蘇銀希笑著說,小昱見了,道:“…叫我小昱吧,反正都知道名字了,我幫你顧著他也無訪。”

蘇銀希聽了笑了笑,然後拿過銀白之刀的刀鞘,看著那把鞘,蘇銀希一邊搖頭一邊把刀收起來:“刀鞘上居然掛著麼多鈴鐺,真不愧是舅舅,果然是鈴鐺控啊。”把自己最近學的詞彙用上,覺得自己說的很好的蘇銀希相當滿意,鬥志恢復!

把刀放在吳靖身旁,蘇銀希取過自己的刀,左手白光一閃,一把長劍出現於手。蘇銀希手持刀劍,他高舉右手長刀,左手長劍橫舉在前,他冷冷地看著不遠處的兩個蓄勢待發的死屍,冷聲道: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