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跟他认识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一个男权主义者。他伪装得很好，人有礼貌也有风度。事业有成不说，对我的追求真的打动了我。”
   “我自小父母双亡，很早就懂得了人世冷暖。在他捧着鲜花向我求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是为了那一刻，有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愿意对我好，这就是我全部的想法。为了成为一名调香师，我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投身于自己喜欢的事业里面，曾是我以为上天给我的最大幸运，后来他出现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另一份偏爱。”
   “婚后没多久，他就暴露了本性。商场如战场，这让他的脾气极不稳定，言谈间也流露出对女性的偏见和鄙视。我不懂他怎么可以做到把自己隐藏得那么好。又或者是我太盲目，太想当然。等我搞清楚他平常都在去一些什么样的会所，又都在和一些什么样的人交往的时候，我想第一时间离开他。但是我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一改对我日渐糟糕的态度。等到小凯出生，他见到是一个男孩子的时候，简直对我百依百顺。”
   “于是你就妥协了，原谅他了？”祁明在白简身上摸来摸去，白简倚在柱子上奇怪的看着他。
   “是的，这是我的第一个错误。”赵百灵将眼神放在昏倒的李凯身上，又马上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以为他只是对女性有太多误解，在这段时间内还妄想把他的观念‘矫正’过来。现在想，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一个成熟的商人要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他这么多年与女性的接触都未能转变想法，怎么可能因为我的几句话就有所改动？在我怀孕期间他一直装着悔改的样子，小凯生下来之后，我的用处也就不多了。”
   烟——祁明做了个口型，一旦静下来他的疲惫感简直无法压抑，这么一会儿他的哈欠已经打了好几个了。
   白简将祁明动来动去的手抓下来，拿出烟……叼在自己嘴里。
   祁明瞪大眼睛的样子着实取悦了他。

   “一夜之间我从千娇百宠的妻子变成了地位低下的仆从，不，甚至连仆从都不如，在他看来女人的意义也就是生育后代了吧。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第一胎就生了小凯，他甚至不用忍受第二年。如果我就此下定决心离开，或许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但我没有，这是我的第二个错误。”
   “他说小凯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需要一个母亲。我无法反驳他。极少体验父母关爱的我，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体会破碎家庭的痛苦？他说他可以给我基本的尊重，条件是我也按他的要求来做。尽量减少出门，放弃调香师的工作变成所谓的全职太太，在家里以他为绝对权威，偶尔需要女伴的话我也要扮演一个幸福的妻子，这些我都可以接受，至少我还可以亲自照顾小凯。那三年的时光他是我生活中唯一的快乐，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长大，那种满足可以抵消我生活中的任何苦痛，甚至是我曾经想要奉献一生的调香工作。”
   “小凯三岁的时候，他突然抢走了小凯，让我不要再插手他的教育了，我最可怕的担忧终于成真，他要亲自教导小凯，将他也变成一个偏激的人。我极力反抗，可是几乎三年没有社交活动的我能做什么？被关在家里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绝不能看着小凯走上歧路！”
   “现在想想，或许这就是我所犯下的第三个错误。”
   “我放手小凯的教育权，底线是每天基本的探视时间。而他要允许我继续调香师的工作，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力的办法，只要我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即使在他眼里我仍然是低贱如尘埃，他也不得不顾大众的眼光，而我只有走出去接触人群，认识更多的人，才能获得力量和他对抗。”
   “看来你最后成功了，你死前已经是全球知名的调香师了。”困得眼圈发红，祁明一把抢过白简嘴里的烟，挑衅的冲他一笑，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可是我花了二十多年时间。”赵百灵自嘲的摇摇头，“太晚了，已经太晚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向小凯灌输足够多错误的思想了，我眼看着小凯一天一天改变着对周围人的态度，尤其是对我的态度，我毫无办法。在每天探视他的短短几十分钟里，我尝试过枯燥的说教，图文并茂的诱导，耐心细致的劝说，我使尽了浑身解数，我还是没能给他形成正确的价值观。”
   “我在苦苦的挣扎和心灰意冷中看着他从亭亭少年变成稳重青年，直到他某天用和他父亲一眼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绝望了。”

   陆罗焰一直事不关己的看着这一幕闹剧，李军的死虽然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触动，但她是妖，年轻的妖，对体会人类那些太复杂的感情实在艰难。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祁明身上，看到他的动作之后，她渐渐握紧了手。
  
  
   “这时候我却听闻了赵家的噩耗，留下了孤苦无依的一对兄妹。没错，那就是东盛和小霞。心里一动，我决定去看看他们。因为他的原因我已经很久不与赵家人联系了，辗转一番我见到了他们。在看到小霞的那一刻我恍惚了，我仿佛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贫穷却满怀梦想，双眼中虽有痛失双亲的哀伤，但也有着对未来无尽的希冀的向往。她瘦瘦小小的，见到我刚开始很羞涩，那股机灵劲儿倒是怎么也遮掩不住。我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希望她可以不用像我那么苦，走那么多的弯路，被世事消磨得毫无生机。我已经无力再为我的人生争取什么了，我希望她能代我活出一种新的，更幸福的人生。”

   “姑姑……”赵婉霞听得痴了，这么多年她只看着姑姑受苦，却从来不曾听她亲口诉说过自己的心情，“我…我一直想像你那样……”
赵百灵摸摸她的头，如同她第一次见到她那时，“我打钱给你们，害怕你们因为经济原因气弱，尽量找机会去看你们，希望能给予你们更多来自亲人的温暖。不久，就被李军发现了。”
   “他极其讨厌我跟赵家人联系，或者说根本不想认这门亲戚，现在想来，他之所以会选择我，恐怕就是因为我无父无母，与娘家人关系也不好，很容易被斩断所有与外界的沟通吧。他逼我不再去看你们，否则便要找你们的麻烦。然而我知道他这么说是因为他也不敢轻易囚禁我吧，虽然人不能再去，我还是按月给你们打钱。每个月只有汇款的时候，我才会感到片刻的平静。”
   “姑姑……”赵婉霞双眼紧闭，泪水还是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