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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
作者:苏特      更新:2016-01-21 17:47      字数:0
  蛇性昼伏夜出,阴山君白天惯于蛰伏于洞内,晚间却往往难觅其踪。凌华赶至她洞府之外后,连唤数声,不得回应,便知阴山君又不知游荡至何处去了。心中焦虑,只得在洞府之前来回徘徊,直到天将破晓之际,才见到阴山君回来的身影。

  凌华终于见她回府,精神一振,忙迎将上去。阴山君却是一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诧异道:“你这是……方自从何处厮杀完吗?”

  从未见过凌华如此狼狈的模样,发丝凌乱,连衣襟也被扯破,衣领之上还沾上了血迹。他不在洞内照顾他那眼盲的小师弟,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凌华懒得多作解释,开口便问:“阴山君,我来找你是有一事相问。服下那血鳞草后,可会对人产生何种影响吗?”

  阴山君一愣,随即挑眉笑道:“怎么,你师弟吃了血鳞草后,有何变故不成?”复而恍然,“原来你弄成这副模样,全是拜你那小师弟所赐?”

  凌华闻言不由有些尴尬,含糊道:“他白日还好好地,半夜忽然走火入魔般,狂性大发,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制住了他。若非是血鳞草的缘故,我实在想不出,他如何会忽然发作?”

  阴山君怔了怔,想了想,开口道:“看来,区区一株血鳞草,还不足以压制住你师弟体内的炎气。只怕是他体内两股气息互相冲撞,无处发泄,才导致他举止大异。”

  凌华一惊:“那该如何?有何解救之法?”

  阴山君随意的道:“他又不是当真走火入魔,要何解救之法?只要熬过了那几个时辰,等到血鳞草的寒气完全融入了他体内的炎气后,自然便恢复正常了。”

  凌华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皱眉道:“只是我见他发作时气息紊乱,神志不清,痛苦异常,难道便没有法子,能克制住这种痛苦?”

  阴山君哼了一声,淡声道:“你们凌门子弟,难道便连这点苦头都承受不住?你不忍见他痛苦,便在下次他发作时,索性砍晕他就是了。再不济,拿条绳子绑住他,堵了他的嘴,你也就清净了。”

  凌华顿时哭笑不得,无奈的道:“你这是什么法子……”

  阴山君打了个呵欠,不耐的挥手道:“这是最管用的法子。看你这副样子,便可知你那师弟发作起来有多癫狂。难道下次你还任由他折腾,在你身上戳出两个血窟窿才罢休?”声音忽然一顿,眸子眯了眯,盯着凌华的脖子,“怎么你师弟,还有咬人的癖好不成?”

  凌华面上霎时一阵尴尬,急忙转过身去,掩了掩衣领,回过头来,对上阴山君那双玩味十足的眼眸,踌躇了一阵,才低声道:“我正想问你……那血鳞草,莫非有催情之效不成?”

  阴山君一下子愣住了,好半晌,才道:“你师弟……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凌华急忙道:“没做什么,就是,就是好像忽然情欲失控一般,不辩男女……”其实连他也说不清凌昭那时候究竟是怎么了,若单纯只是失去理智,对他胡乱攻击也就罢了。偏偏却是扑在他身上又舔又咬,还差点被他摸遍全身上下——凌华再不解风情也能看出小师弟那时候是动了情欲,却不知为何会如此。

  阴山君满面震惊,喃喃道:“我倒是真没料到,这血鳞草如此厉害。”忽然莞尔一笑,媚色顿生,如水般的眸子看向凌华,一只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吐气如兰的道,“看来你师弟,定力不够啊。”

  凌华吓一跳,不由自主的便转开眼,推开她的身子,低声道:“此话怎讲?”

  阴山君抬手拢了拢发丝,轻笑道:“蛇性本淫,那血鳞草原是用我的血浇灌而生,你说,有没有催情之效呢?”

  凌华霎时大惊,面上便带上了一层薄怒:“既如此,你为何不早说?”

  阴山君冷冷的道:“你是姑娘家吗?还是你师弟是个大姑娘?两个大男人,就算他动了情欲,你却是个活的,一个瞎子,难道还能把你怎样不成?”

  凌华一下子语塞,分明觉得阴山君此话未免有些胡搅蛮缠,却又驳不出个字来。

  阴山君继续冷笑:“再说了,血鳞草虽有催情之效,却也不至于强烈到能蒙蔽人心智。你当它是春药么?即便是你师弟受其影响,忍忍也就过了。怎会变得不辩男女,控制不住,对你上下其手?你师弟的定力,未免也太差了吧?”

  她之所以没有事先出言提醒凌华,也是觉得血鳞草虽带了些催情之效,却也没有大碍。便如同那鹿鞭虎鞭一般,即使是食下后气血上涌,欲念顿生,也不至于便会理智全失,当真做出些什么来。更何况,以凌华的实力,难道还能吃亏?

  凌华不由得辩解道:“我师弟年少,不晓男女之事,一时间难以自控,也是情有可缘。分明是那血鳞草之故,你怎可全推到我师弟头上……”

  阴山君霎时无语,半晌,才叹道:“是,你师弟天真无暇,不晓风月,断不可能对你做出什么来的。下次再发作时,你便抱着他,唱着歌谣哄他入睡,可好?”

  凌华被她这番讥讽十足的刻薄之语,弄得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苦笑道:“你好似对我师弟,颇有成见?”

  阴山君闲闲的道:“有吗?”

  分明是他那小师弟,不分轻重,借着体内气息紊乱之机,便拿着师兄的身子胡乱发泄。只凌华这个呆蠢,别的事情上头甚是精明,偏偏于风情二字便是个木头,还拿他小师弟当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一心一意只认为是血鳞草惹的祸。

  见凌华一脸的无奈,阴山君唇角微翘,忽然问道:“若你师弟下次再发作时,当真对你做下了什么……你当如何?”

  凌华顿时皱眉,斩钉截铁道:“无此可能!”

  莫说是小师弟如今受了伤,又盲了眼,便是以他平时的功力,也断无可能对自己如何。这点是绝不用担心的。

  “若是……他求着你抱他呢?”

  凌华顿时一呆,半晌,才道:“这……这更不可能吧?他是我师弟,我岂是趁人之危的禽兽之徒……”

  阴山君冷笑着打断他:“既然你师弟无法对你如何,你又不可能将他如何,那你还在担心些什么?你只需制住他便好了,难道这血鳞草引动的欲念,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凌华垂下了眼,良久,才道:“既如此,我知道该如何了。”

  只要打探清楚那血鳞草并不会对凌昭的身体造成何种影响,便够了。如果区区一株血鳞草无法压制住凌昭体内的炎气,那他便求阴山君再多相助几次,也就成了。至于凌昭下次若再发作,大不了将他打晕,或点了他的穴,便也无碍了吧。

  只是凌昭少不得,要熬过那段痛苦罢了。

  眼见天色微亮,想必凌昭也差不多该醒了,凌华便辞别了阴山君,起身回去。走出几步,忽听阴山君在他身后道:“我无意多管闲事,只是……你对你那师弟,实在是所虑太多,不像你平常的性子。你是求仙问道之人,若心乱了,当如何自处?”

  凌华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复又恢复了清明,低声道:“我身在凌门,降魔卫道,守护师门,才是我的本分。至于成仙……造化而已,我不强求。”

  便是当真动了心,又如何?若小师弟也和他一般心思,日后他们便回转凌门,从此相守一生。若小师弟没那份心思,他们也还是一辈子的师兄弟。

  他原本就不是为了要求仙,才投身凌门。

  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阴山君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默默转身进了洞府。

  她一直知道凌华的性子,表面上波澜不惊,骨子里却最是强硬。难以动心,一旦动了心,只怕便是一条路走到底了。

  这世上,种种魔障犹可解,唯有情障最是难解。

  只是,他与他那小师弟,当真能有个结果么?阴山君与凌昭虽只有一面之缘,然而还未及近身,便能察觉到他体内那股汹涌而猛烈的魔气。

  他那小师弟,分明已经踏入了魔道。从来只听说从正道堕入魔道的,还未听说过有魔物能从魔道修成正道的。

  凌华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吧?

  凌昭悠悠醒转之际,只觉浑身发疼,然而体内一直折磨着他的那股灼热之气,却减轻了大半。试着运气调息了一番,果然不再像之前那般,五脏六腑犹如被火烧火燎般难受了。

  没想到那血鳞草,如此有效。

  凌昭一喜,忽然察觉到嘴中似隐隐带有血腥之气。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凑到鼻尖一闻,果然是鲜血的气息。

  他顿时怔住了,然后隐隐的,想起了什么。

  昨夜自己从疼痛中惊醒后,体内仿佛有一冷一热两股气息相冲般,神智不清之下,好像……抱住了什么人,又对那人做了什么……那肌肤相贴的异样感觉,自己不但对他又亲又啃,在他身上乱摸,好像还咬伤了他……

  凌昭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捂住了额头。

  还能是什么人?这洞内除了他那恩人,还会有第三个人吗?

  印象中只到自己兴奋的啃咬着那人的肌肤时,记忆便中断了。想必是那人把自己给打晕了吧?也是……寻常人若被这样轻薄,只怕都拔剑相向了,那人还只是打晕了自己而已……对了,那人不在这洞内?

  察觉到身边并无那人的气息,凌昭一下子慌了,忙摸索着在山洞内四处寻觅,心内不由得一阵绝望——该不会是,那人一气之下,丢下自己走了吧?

  正又急又悔,不可开交时,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踏入洞中,凌昭瞬时转身,向着洞口的方向奔过去。

  他看不见,跑起来难免跌跌撞撞。那人似乎吓了一跳,忙迎了上来,伸手一把扶住了他。凌昭一把抱住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惊慌和委屈:“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那人一面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一面在他手心内写道:为何以为我不会回来?

  凌昭一下子涨红了脸,半晌,才小声的道:“我昨晚……自己也不知究竟怎么了,一时失控,不小心对你……”

  那人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摸着凌昭的发丝,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血鳞草之故。

  凌昭一怔,立即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会忽然失控,是因为那血鳞草的缘故?”

  那人写了个“是”字。

  凌昭顿时松了口气,忽然察觉到自己还死死抱着那人不放,不由得脸上一红,却又舍不得放手,便将头靠在他肩上,磨蹭着道:“你没有生气便好了。”

  那人只是温柔的在他头上轻抚了两下。

  凌昭心里顿时便像是灌了蜜一般的甜,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欢喜。好像只要这人没有离开自己,便是天塌下来,也没有关系一般。

  不过短短几日间的相处,自己便对他如此依赖了吗?连他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只想就这般抱着他,永远都不分开便好了。

  真想快点双眼复明啊。

  想看清楚这人的脸,想牢牢的记住他的模样。哪怕是真有一日这人离开了自己,也能将他找出来,留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养龙》姐妹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