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梅
作者：鹿唯 更新：2016-04-24 20:01 字数：0
“烟儿，你看那边，是新开的酒楼。”
“哦。”狼烟裹在厚重的斗篷里，靠在车厢的角落里，懒懒的向窗外看了一眼，天朗的心里，满是重重的失落感。
海子赶车，天朗和狼烟坐在车厢里，在城里逛一圈，这便是天朗和于伯交涉的结果。
本想好好的给狼烟解闷，结果连停车细看都被海子拒绝，天朗心里莫名的愧疚，几次想活跃气氛也落得徒劳，最后也只得丧气的靠在窗边，看着地上被车轮压成狼藉的积雪，咯噔噔的向身后滚去。
“很久没下雪了。”天朗自言自语一般的念叨着，“小时候的雪下的多，你走之后，就一年比一年少了。”
车厢里沉默片刻，天朗只听得到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哎。”忽然狼烟的声音让天朗抬起头，只见狼烟正挑了窗帘向外张望。“这是哪里？”
“哦？我看看！”天朗愣了一下，一跃而起，扑向狼烟挑开的窗边。从挑开的窗帘望出去，一条招牌林立的街道，各家店铺都装饰的华丽堂皇，可此时已临近中午，整条街却清清静静，少有几家有年轻的姑娘，睡眼稀松的走出来，弯腰在挑担的货郎处挑挑拣拣。
“当年我走的时候，可还没这条街，现在是什么地方？”狼烟看着窗外问。
天朗却一时语塞，要知道这里不是别处，可就是平日里自己常被那帮世家子弟拉去风流快活的花街，喝酒狎妓的地方，这可要怎样和狼烟讲起。
可巧不巧的，马车路过，货郎身边一个弯腰拣货的姑娘抬起头来，正巧看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天朗，只一眼便把天朗认了出来，立刻像朵花一样的绽放开来，跳着脚向天朗热情的挥手。“老爷！您伤好啦？没事了吧？”
天朗像做了坏事一样噌的缩回头来，这姑娘是那帮家伙常带自己去的那家店里唱曲的，一来二去当然认得自己。
可这时狼烟的视线已经转过来牢牢的盯着自己，“跟你很熟？”
天朗尴尬的不知怎么解释，狼烟忽然挑了下眉毛，显出若有所知的表情，说了声:“哦。”天朗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钻进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天朗话还没说完，这时前面又传来姑娘的声音:“哎？这不是慕斓老爷家的车吗？”
天朗几乎匍匐在车厢的地板上，要知道自己平日里出手阔错，又从不“祸害”姑娘，在这条街上名声不知有多好，恐怕半条街的姑娘都认识自己，算是解释不清了，只得催促前面赶车的海子:“快走，快走！”前面传来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接着是一记响鞭。
天朗正想抬起头来和狼烟解释，忽然听到狼烟又问:“哎？天朗，你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天朗听了，忙凑到狼烟身边，小心的探出头去，顺着狼烟手指的方向，天朗也颇为奇怪的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一身素青的单薄衣装，束着细长的腰身，提着一捆刚从货郎那里买来插瓶用的素白梅花，缓缓的向街旁一条巷子里走去，明明没什么特别之处，那清瘦的身影却异样的吸引着天朗的视线。
忽然，像感觉到天朗的视线一般，那个身影回过头来，正对上天朗的视线，天朗一愣，只见那张面孔，虽然修了眉眼，施着淡妆，可分明是个男人，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没有一点杂质，可挽起的长发却像墨染的一般漆黑，细长的眼角下，落着一颗泪痣。妆容下掩藏不住的透出一股俊朗，和暗暗的妩媚混在一起，顷刻间一种说不出的震撼，让天朗牢牢的记住了那张脸。
像是被天朗和狼烟的注视冒犯一般，那人冷冷的回视了一眼，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天朗再看那巷子朝街的建筑，竟是一幢装修得并不起眼的宅子，连招牌都没挂上，在左右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酒楼中，显得出奇的低调。
“这幢楼是什么？”狼烟也看出这幢楼的奇怪。
天朗在记忆中搜索着，在平时夜里，这边眼花缭乱的灯火中，这幢朴素的宅子实在没有留下印象。
这时，只听前面一记响鞭，马车腾的加快了速度，还没等天朗开口，只听到前面传来海子冷冷的声音:“这种肮脏的地方，都是给那些连女色都玩腻的官老爷们寻乐的地方。本来那些花楼就够让人恶心了，可好歹也是自古便有，行阴阳人道的地方，哪像这里，连阴阳天理都不顾了，活脱脱的忤逆天意，说难听点，便是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向来寡言的海子，不知为何吐出这样一大段满是厌恶的话语，让天朗也愣住了，只听那边又是一记响鞭，马车被拉着飞一般的驶离了那里。天朗从车窗转过头，却看到狼烟不知为什么，低头沉默着，脸色像混了墨汁一般阴郁。
“烟儿？你怎么了？”可不管天朗叫了几次，狼烟依然阴沉着不讲话，可此时，马车已经眼看着驶向不远处的集市，天朗忙叫着前面的海子说:“停车，停车！”
“老爷，说好的，你们不能下车。”回答天朗的，是海子冷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声音。
“他不下车，只有我下去买点东西就上来。”
“那也不行。”
海子再次回绝了天朗的要求，天朗却无可奈何，看着阴沉的狼烟，再看看窗外即将驶过的集市，远远的看到集市路口那两棵高大的老树，树上密密麻麻的停落着冬天里找不到吃食的麻雀和乌鸦。忽然，天朗灵机一动，赶忙凑到狼烟的身边，狼烟的脖子上果然挂着一根细细的绳子，天朗用手指勾出那根绳子，下面挂着一根小小的骨笛便跳了出来。
狼烟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天朗。
“哎，别声张。”天朗压低声音说:“你这个，吹起来，能招来鸟，对吧？”
狼烟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天朗，点了点头。
“那就好。”天朗窃喜着，抬头再朝窗外看看，赶忙对狼烟说:“等下我叫你吹时，你就用力吹它。”
“为什么？”狼烟还是一脸莫名。
“你别管了，听我的。”天朗说着，忙抬起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眼看车窗外就是那两棵老树，便对着一脸茫然的狼烟喊:“吹！”
狼烟直直的盯着天朗，还是听话的咬上骨笛，鼓起两腮用力一吹。
“嘀——！”
尖细的笛声，刺得鼓膜一阵刺痛，让天朗一脸痛苦的弯下腰，等笛声停下，抬起头，却看到狼烟分外疑惑的看着自己。
“天朗，为什么你能……”
狼烟的话没说完，只听到窗外扑啦啦一片乱响，天朗惊喜的喊了一声:“成了！”瞬时只见满树的乌鸦和麻雀，铺天盖地的朝这辆车扑过来。
两匹拉车的马猝不及防，吓得前蹄腾空而起，海子猛的拉紧缰绳，车子摇晃两下停在原地。
“狼烟？”天朗对着懵懂中的狼烟一笑，拉起狼烟的手，转身推开车门，“走啦！”
车门外扑啦啦飞起一片黑色的翅膀，人声，马叫声，鸟叫声乱成一团，满天翅膀的缝隙里，正午里纯净的阳光射下来，像泉水一样流淌进眼睛里。天朗的心里腾起许久未有的兴奋和欢乐，双脚落地时，笑声已止不住的从嘴里漏出来。
“站住！”身后响起海子愤怒的声音，天朗回头，只看到海子挥舞着手臂，驱赶着乌鸦，一边朝自己和狼烟追来。
怎么办？天朗转头看到集市路口支着的一处干果摊子，抓起一把花生，当头扬到海子的身上。
“哇！哇！”那群饿急了的乌鸦，潮水一般尖叫着将海子淹没。
“对不起，对不起。”天朗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只铜板塞到目瞪口呆的摊主手里。“走啦，走啦！”天朗拉起狼烟的手，奔跑着冲进集市喧嚣的人群中，手中狼烟的手，像炭火一般滚烫。
“哦。”狼烟裹在厚重的斗篷里，靠在车厢的角落里，懒懒的向窗外看了一眼，天朗的心里，满是重重的失落感。
海子赶车，天朗和狼烟坐在车厢里，在城里逛一圈，这便是天朗和于伯交涉的结果。
本想好好的给狼烟解闷，结果连停车细看都被海子拒绝，天朗心里莫名的愧疚，几次想活跃气氛也落得徒劳，最后也只得丧气的靠在窗边，看着地上被车轮压成狼藉的积雪，咯噔噔的向身后滚去。
“很久没下雪了。”天朗自言自语一般的念叨着，“小时候的雪下的多，你走之后，就一年比一年少了。”
车厢里沉默片刻，天朗只听得到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哎。”忽然狼烟的声音让天朗抬起头，只见狼烟正挑了窗帘向外张望。“这是哪里？”
“哦？我看看！”天朗愣了一下，一跃而起，扑向狼烟挑开的窗边。从挑开的窗帘望出去，一条招牌林立的街道，各家店铺都装饰的华丽堂皇，可此时已临近中午，整条街却清清静静，少有几家有年轻的姑娘，睡眼稀松的走出来，弯腰在挑担的货郎处挑挑拣拣。
“当年我走的时候，可还没这条街，现在是什么地方？”狼烟看着窗外问。
天朗却一时语塞，要知道这里不是别处，可就是平日里自己常被那帮世家子弟拉去风流快活的花街，喝酒狎妓的地方，这可要怎样和狼烟讲起。
可巧不巧的，马车路过，货郎身边一个弯腰拣货的姑娘抬起头来，正巧看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天朗，只一眼便把天朗认了出来，立刻像朵花一样的绽放开来，跳着脚向天朗热情的挥手。“老爷！您伤好啦？没事了吧？”
天朗像做了坏事一样噌的缩回头来，这姑娘是那帮家伙常带自己去的那家店里唱曲的，一来二去当然认得自己。
可这时狼烟的视线已经转过来牢牢的盯着自己，“跟你很熟？”
天朗尴尬的不知怎么解释，狼烟忽然挑了下眉毛，显出若有所知的表情，说了声:“哦。”天朗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钻进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天朗话还没说完，这时前面又传来姑娘的声音:“哎？这不是慕斓老爷家的车吗？”
天朗几乎匍匐在车厢的地板上，要知道自己平日里出手阔错，又从不“祸害”姑娘，在这条街上名声不知有多好，恐怕半条街的姑娘都认识自己，算是解释不清了，只得催促前面赶车的海子:“快走，快走！”前面传来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接着是一记响鞭。
天朗正想抬起头来和狼烟解释，忽然听到狼烟又问:“哎？天朗，你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天朗听了，忙凑到狼烟身边，小心的探出头去，顺着狼烟手指的方向，天朗也颇为奇怪的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一身素青的单薄衣装，束着细长的腰身，提着一捆刚从货郎那里买来插瓶用的素白梅花，缓缓的向街旁一条巷子里走去，明明没什么特别之处，那清瘦的身影却异样的吸引着天朗的视线。
忽然，像感觉到天朗的视线一般，那个身影回过头来，正对上天朗的视线，天朗一愣，只见那张面孔，虽然修了眉眼，施着淡妆，可分明是个男人，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没有一点杂质，可挽起的长发却像墨染的一般漆黑，细长的眼角下，落着一颗泪痣。妆容下掩藏不住的透出一股俊朗，和暗暗的妩媚混在一起，顷刻间一种说不出的震撼，让天朗牢牢的记住了那张脸。
像是被天朗和狼烟的注视冒犯一般，那人冷冷的回视了一眼，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天朗再看那巷子朝街的建筑，竟是一幢装修得并不起眼的宅子，连招牌都没挂上，在左右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酒楼中，显得出奇的低调。
“这幢楼是什么？”狼烟也看出这幢楼的奇怪。
天朗在记忆中搜索着，在平时夜里，这边眼花缭乱的灯火中，这幢朴素的宅子实在没有留下印象。
这时，只听前面一记响鞭，马车腾的加快了速度，还没等天朗开口，只听到前面传来海子冷冷的声音:“这种肮脏的地方，都是给那些连女色都玩腻的官老爷们寻乐的地方。本来那些花楼就够让人恶心了，可好歹也是自古便有，行阴阳人道的地方，哪像这里，连阴阳天理都不顾了，活脱脱的忤逆天意，说难听点，便是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向来寡言的海子，不知为何吐出这样一大段满是厌恶的话语，让天朗也愣住了，只听那边又是一记响鞭，马车被拉着飞一般的驶离了那里。天朗从车窗转过头，却看到狼烟不知为什么，低头沉默着，脸色像混了墨汁一般阴郁。
“烟儿？你怎么了？”可不管天朗叫了几次，狼烟依然阴沉着不讲话，可此时，马车已经眼看着驶向不远处的集市，天朗忙叫着前面的海子说:“停车，停车！”
“老爷，说好的，你们不能下车。”回答天朗的，是海子冷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声音。
“他不下车，只有我下去买点东西就上来。”
“那也不行。”
海子再次回绝了天朗的要求，天朗却无可奈何，看着阴沉的狼烟，再看看窗外即将驶过的集市，远远的看到集市路口那两棵高大的老树，树上密密麻麻的停落着冬天里找不到吃食的麻雀和乌鸦。忽然，天朗灵机一动，赶忙凑到狼烟的身边，狼烟的脖子上果然挂着一根细细的绳子，天朗用手指勾出那根绳子，下面挂着一根小小的骨笛便跳了出来。
狼烟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天朗。
“哎，别声张。”天朗压低声音说:“你这个，吹起来，能招来鸟，对吧？”
狼烟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天朗，点了点头。
“那就好。”天朗窃喜着，抬头再朝窗外看看，赶忙对狼烟说:“等下我叫你吹时，你就用力吹它。”
“为什么？”狼烟还是一脸莫名。
“你别管了，听我的。”天朗说着，忙抬起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眼看车窗外就是那两棵老树，便对着一脸茫然的狼烟喊:“吹！”
狼烟直直的盯着天朗，还是听话的咬上骨笛，鼓起两腮用力一吹。
“嘀——！”
尖细的笛声，刺得鼓膜一阵刺痛，让天朗一脸痛苦的弯下腰，等笛声停下，抬起头，却看到狼烟分外疑惑的看着自己。
“天朗，为什么你能……”
狼烟的话没说完，只听到窗外扑啦啦一片乱响，天朗惊喜的喊了一声:“成了！”瞬时只见满树的乌鸦和麻雀，铺天盖地的朝这辆车扑过来。
两匹拉车的马猝不及防，吓得前蹄腾空而起，海子猛的拉紧缰绳，车子摇晃两下停在原地。
“狼烟？”天朗对着懵懂中的狼烟一笑，拉起狼烟的手，转身推开车门，“走啦！”
车门外扑啦啦飞起一片黑色的翅膀，人声，马叫声，鸟叫声乱成一团，满天翅膀的缝隙里，正午里纯净的阳光射下来，像泉水一样流淌进眼睛里。天朗的心里腾起许久未有的兴奋和欢乐，双脚落地时，笑声已止不住的从嘴里漏出来。
“站住！”身后响起海子愤怒的声音，天朗回头，只看到海子挥舞着手臂，驱赶着乌鸦，一边朝自己和狼烟追来。
怎么办？天朗转头看到集市路口支着的一处干果摊子，抓起一把花生，当头扬到海子的身上。
“哇！哇！”那群饿急了的乌鸦，潮水一般尖叫着将海子淹没。
“对不起，对不起。”天朗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只铜板塞到目瞪口呆的摊主手里。“走啦，走啦！”天朗拉起狼烟的手，奔跑着冲进集市喧嚣的人群中，手中狼烟的手，像炭火一般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