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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当时岁月
作者:林溯      更新:2016-04-10 10:14      字数:0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这样的夜晚里少了夏虫的喧闹,少了三冬的凛冽,却多了几分宁静,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坐立难安,元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我只是单纯的填补无子的遗憾吗?或者已经堪破玄机,反手一招?

  “咚咚咚!”大半夜了,谁还在敲门。

  “谁啊?”我隔着门问道。

  敲门声停止了,有情况啊,我赶紧开门一看,他娘的,竟然是元隆!

  “父王,夜已深沉,您怎么还没睡?”幸好说话不哆嗦,看起来不像是个做了亏心事的人,元隆看我的眼神也仅是慈爱,没有多余的目光。

  他笑了笑,走进门,打量了四周,“骜儿啊,你现在算起来也是小王爷了,怎么住处还这么普通,改天换间大点儿的房间,我会吩咐下人去办的。”

  他竟然没有自称“本王”,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家伙了。

  “多谢父王美意,孩儿并不是很在乎住所是否华丽,能舒适就可以了。”大晚上的来看我就是为了嫌弃我的房间?睡不着也不用这样吧!

  我请他坐下,为他倒茶,但还是不知道他干嘛来的。

  “父王,是不是有要事要和孩儿商量?”

  元隆道:“那倒不是,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也知道,我守着这千里楚地,也算是封疆大吏了,可膝下无子无人继承,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这个年轻人啊有胆识,机灵,虽然钊平与你年纪相当,当他给我的感觉总是那么一丝不苟,深不可测,毕竟归根结底的说,我要的只是一个义子,而不是一个谋臣,当然了,若是这二者能够合二为一,那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他选我而不是钊平了,敢情我看上去浅薄一点……

  “父王,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但说无妨。”

  “父王既然已经是楚王了,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为何还要起事对抗朝廷?”

  元隆并不是像我设想中那样勃然大怒,而是无比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了,你就明白了。”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但愿能走进这个老家伙的内心,看看他到底为什么这么铆足了劲儿地要造反。

  时间追溯到五十多年前,前齐武帝元戎平定南蛮和闽人叛乱,安抚四海,天下承平,一副盛世景象。

  武帝元戎膝下四子,长子元曜正是我的父亲,虽是长子,可我的父亲是庶出,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而我的二叔蜀王元安性格懦弱,也没能成为皇位继承人,我的三叔元昭是嫡出,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尽管如此,我的祖父武帝还是对我疼爱有加。

  幼年的时光大多是在皇宫里度过的,对父亲他们的关系也不甚了解,只是和堂兄弟们玩得不亦乐乎,其中,就有我的堂弟,三叔太子元昭之子,元和。

  那时的元和十分顽劣,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太子,更是对其他的堂兄弟颐指气使,我自然也不例外,时常成为他殴打取乐的对象,因为他是皇太孙,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多次他要求把我当马骑,哪怕我手脚并用磨破了皮,流了血,伤了筋骨,他也根本不在乎,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他的堂兄。

  我不甘心哪,为什么他生来就是皇太孙,而我,只能成为他的臣子,终身受他的驱使,只因我的父亲是庶出吗?可我的父亲哪一点比我三叔差,就因为生错了娘胎,人生就截然不同。

  祖父武帝对我虽好,可祖制不可乱,祖父临终时还是让太子灵前登基,那个一直欺负我的元和,成了太子,那时候我还小,唯一的记忆便是,父亲带着我跪在丹犀下对着三叔山呼万岁,然后不久就被遣送回了封地。

  别的藩王回到封地都是风光无限,可我知道,我的父王满腹怨愤啊,几位兄弟之中,父王与三叔最为亲密,父王不辞辛苦地辅佐三叔登基,换来的却是被下旨遣送回到封地,不得宣召,不得进京,从此,我远离了皇宫,并且,我的父王再也没有进过京。

  我不止一次问我的父王,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祖母,父王说,祖母是个不得宠的妃子,虽有幸怀了龙胎,却难产而死,无福消受儿孙承欢膝下的快乐,对于父王来说,他没有靠山,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是祖父对于长子的一点关怀。

  我还清楚的记得,我和母妃坐在马车里,父王驾着马车,堂堂楚王连个车夫都没有,三叔似乎对父王还不放心,派了一对御林军尾随,什么尾随啊,那就是监视,父王已经无心争夺皇位,三叔又何必苦苦相逼。

  回到封地之后,父王不久便郁郁而终,母妃伤心欲绝也随之而去,一夜之间,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生在皇家有什么好,年方十二岁的我,无力的肩膀就要扛起荆襄九郡的兴衰,即使继承了爵位,可我一点都不高兴,我依稀能感觉到,连我坐着的王位都沾满了血腥。

  出乎意料的是,三叔登基之后,重用了大司马白元烈,镇南王子车东亭,文修武偃,大齐王朝又焕发出新的生机,可惜,也埋下了祸根。

  不得不提的是我的恩师镇南王子车东亭,当初我们一家在宫中时,恩师对我多有照顾,他教我看清局势,教我读书习武,教我何以为国何以为家,恩师的存在,成了我在京城里最美好的回忆。

  恩师五十岁大寿之日,作为学生的我亲自送去贺礼,而在寿宴之上,第一次见到了恩师的女儿,镇南王郡主子车瑛,恰好恩师也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我,毫无曲折的,郡主成了我的妻子,如今的王妃。

  我不敢彪炳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可我夫妻二人恩爱非常,在荆楚传为佳话,我也从未想过纳妾,因为这个妻子已经足以慰藉平生,没有轰轰烈烈的经历,可我们都享受着这种细水长流的安详。

  哪怕身在荆楚,我依然心念着朝廷,这不只是元昭和元和父子的朝廷,而是祖父武帝呕心沥血而稳固的江山,可谁知道,元和都干了些什么?宣帝元昭临终竟然托孤白元烈,一个武夫竟然一跃成为辅政大臣,连元和都被钳制着。

  我好几次想要起兵以“清君侧”的名义扳倒白元烈,却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多的,是王妃阻止了我,无疑她是对的,我不能给白元烈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直至后来元和除掉了白元烈,我猛然感到一阵大快人心。

  我以为“崇宁盛世”可以重现祖父武帝时空前绝后的恢弘伟业,可我错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大齐祖祖辈辈筚路蓝缕,费尽心力守护的江山,竟让白炎狗贼给改了姓,而且原因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倘若当初祖父没有将这江山交给三叔元昭一脉,我元家天下怎会如此短命?我社稷宗庙怎会一夜之间风云变色?元昭元和父子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祖父武帝,如何面对太祖开国之功?倘若这江山是由我来坐,怎会让白炎狗贼有可趁之机?谁能忍受自己守望着的家国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谁能忍受自己的一腔复国之志在现实面前如此苍白无力?

  后面的故事我们都清楚了,元隆在故事的结尾一诉衷肠,声嘶力竭,老泪纵横,贯穿他一生的恨和痛在如今又成了他造反的动力,我开始犹豫,他这么做是对是错。

  “父王,您哭了?”我还是头回见到一个这样年纪的男人在我的面前哭,就算是尊老爱幼吧,我伸手为他拭去眼泪。

  元隆喝了口茶,说道:“不管天下人说我是反贼也好,逆党也罢,我这一把年纪了,再不为自己活一次,恐怕连死都不会瞑目的。”

  为自己活一次……元隆似乎不想传言中说的那么暴戾,也许造反并不是他一时冲动,老糊涂了,而是筹划了很久,甚至是筹划了一生。

  “那父王,您这次起事,母妃知道吗?”

  “我不想让她知道,否则她又要劝阻我了,虽然我知道她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可我不想再等了,我剩下的时光也等不起了。”

  如果让楚王妃知道了会怎么样呢?现在全天下知道楚王有动作的人寥寥无几,王妃知道了,说明镇南王也会知道,一传十,十传百,元隆可就真的千夫所指了。

  “好了,骜儿,早点休息吧,不要多想,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元隆抛下这么一句,便走出门去。

  为什么听了他的故事之后,我觉得自己有些同情这个老家伙,除去他是反贼不说,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不对,他极少提起自己没有孩子的事,看来这件事是他心里莫大的遗憾,依着这层关系,我在楚王府里算是安全了。

  那个令人感伤的故事恐怕连前朝的史书都只字未提吧?元隆若是造反成功,前朝史书又将续写,元隆将会成为正篇的主角,可若是失败,只会是本朝史书里一笔带过的人物,这就是一成一败的差别。还有千千万万的史书中未提及的名字呢?他们又将如何拥有属于自己的篇章?他们的人生有该让谁来记载?原来所谓的“青史留名”也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