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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手足国事
作者:林溯      更新:2017-04-09 19:14      字数:4034
  荆楚·楚王府

  越是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时便越是明显,至少白昌天是如此认为的,而元隆也深知此道理,可是他们都萌生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默契,敌不动,我不动,于是,满朝文武各地藩王公侯都拭目以待的朝廷和荆楚的较量迟迟没有动作,反而是漠北的烽火燃到了长城之下。

  王妃逃脱之后,元隆开始不知所措,似乎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与他起初的预谋不符,因而,他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几日前对白钊平的问计,实则是他的真心所问。这局已然摆开,接下来的一步却停住了。

  “王爷。”

  白钊平在回府之后的第四天,忽然前来求见元隆,元隆惊喜于这手底下唯一的智囊总算有所谋划,便拨冗接见了。

  元隆沉默了半晌,等待着白钊平开口,可白钊平似乎摆起了谱,始终不发一言,元隆有些沉不住气了,“钊平,有何计策?”

  他到底是沉不住气了,白钊平心中暗喜,但还是不露声色地道:“王爷,卑职荆北练兵归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王爷此番如此动作,必然已经惊动了蜀王,王爷对蜀王怎么看?”

  元隆定了定神,道:“蜀王元安,本王的二叔,当初虽为嫡出,但到底才不如人,没有问鼎国储之位的资格,况且他一向安分守己,没有太大的野心,这也是为何白炎篡齐之后他能够二话不说归降朝廷,不仅未损一兵一卒,还保住了王爵,本王此番练兵,本来就不在意是否惊动他,就算惊动了,他敢拿本王如何?”

  话音落,白钊平点点头,低头不语,想来这叔侄之间并无太大过节,若要真的排查起来,元隆无非就是责怪这位叔叔的软骨头,可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接触,如果……

  “倘若卑职建议王爷以蜀中为突破口,趁乱取下蜀中,如此便有了几乎三分之一的江山了。”

  元隆闻言大惊,他怔然地望着白钊平,白钊平几乎可以看到他些微颤抖的胡须,可他马上便没有了惊诧之色,恢复了平静,在房中踱步起来。

  “你让本王,夺取亲叔叔的封地?”

  白钊平笑了笑,道:“封地?王爷,蜀王的封地是前齐武帝给他的,如今可是在大周朝,他这个挂名的封地实则是朝廷的版图,朝廷几时想收回便收回了,甚至王爷您的封地也是如此,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还计较什么叔侄情分呢?”

  “白钊平,看不出来你也如此狠?”

  “王爷不要忘了,当初王爷的父亲楚孝明王元曜对前齐宣帝低三下四的时候,他这个做亲兄弟的又在哪里?”

  父亲似乎是元隆心中永久的痛楚,既不能被轻易提起,又不能随意地忘却,那是他幼年亲眼目睹的耻辱,没有杀戮,却胜似杀戮,也正以如此,白钊平才相信,这会成为元隆下定决心最大的理由和出师之名。

  元隆回头沉声道:“钊平,你去安排吧!”

  白钊平领命离开,元隆终于要开始他的计划了,唯有元隆有所动作,朝廷才算是出师有名,只是为了挖取这块毒瘤,不得已挑起他们一家子的仇恨和嫌隙,最终甚至有可能同归于尽,可在社稷存亡面前,小我是非又算得了什么呢?

  镇南王辖地·衡州

  衡州自古位于三湘腹地,远眺长江,为南北枢纽,而在前齐武帝之时,成了武帝麾下功臣镇南王子车东亭封地之首府,数十年来,商路疏通,往来货船,络绎不绝,当年太祖白炎下江南之时曾取道衡州,曾经盛赞衡州是“岭南八州珠玉之地”,这八个字也由时任亚相的子车琰亲手书写,镌刻在镇南王府的影壁之上,成了世代景仰的佳作。

  可是子车琰离了故土,功成拜相以来便少有回乡,镇南武王子车东亭去世之后,长子子车东亭继任王爵,奇怪的是,子车琰云游天下,却极少面见兄长,反而只是在岭南的土地上逗留片刻便离去,乡人反而认不得所到之人乃是大名鼎鼎的丞相子车琰,只道是个外乡人,无人相问。

  前齐崇宁五年,敬帝下旨开市,各州设监市使,延长昼市和夜市的时限,此律一出,市井之上便更加热闹,衡州作为岭南首府,自然人声鼎沸。可这人群之中却有一人,面容憔悴,牵着马缓步走着,不时在面摊前逗留,却又无奈离去,她便是沿江而下,返乡寻兄的楚王妃子车瑛。昼夜兼程,再加上天机卫提供的快马,几日之间,她便抵达了衡州,再次踏上故土的子车瑛既没有百感交集之意,又没有荣归故里之名,反而置身于市井之中,无人知她的显赫身份,哪怕是路人也无暇侧目。

  出了荆楚,乘舟南下,昼夜快马加鞭,她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路,当初嫁入荆楚时只觉得时光倏忽,如今脱离那个地方的时间,怎就如此漫长,山路崎岖,官道遥遥,江水滔滔,若非天机卫的人一路护送,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这里。前方的巍峨府邸便是镇南王府了,她还记得门前的一对石狮子,那座刻着“文官下脚,武官下马”的石碑,那笔力雄劲的“敕建镇南王府”六个大字,以及,在那个地方度过的青葱年华。

  功振朝纲的父亲,年少有为的大哥,位极人臣的二哥,天下人人敬重的镇南王府,可这其中沉淀了多少不可说的是与非,对与错,又该由谁来评定呢?

  子车瑛终于走到了自家门前,她望着那副匾额,迟迟无力踏出那一步。

  “站住,王府门前不得逗留!”

  子车瑛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守卫,想起自己的年纪,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反而连自己的家都进不去了吗?

  “我想见镇南王爷。”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道:“你是谁,我好进去通报。”

  “我是子车瑛,我想见大哥。”

  “子车瑛?没听说过,谁是你大哥?”

  “镇南王子车琏,我要见他。”话音刚落,子车瑛忽然想起自己出逃匆忙,没有带上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忽然目光一沉,有一丝默然,原来这世间的人还比不上一个冷冰冰的物件。

  两个侍卫没有了耐性,“冒名认亲,还敢直呼王爷名讳,胆大包天,我看你是个女人不和你计较,快滚吧!”

  子车瑛应当在这两个侍卫面前又哭又闹,硬闯王府,惊动镇南王吗?可是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子车瑛所受过的教化里,有三从四德,有读书习武,有举止得体,有忠君报国,却唯独没有失其体统的哭喊,子车瑛不是别家妇人,她曾是镇南王郡主,如今的楚王妃,哪怕是个流落街头无人可怜的楚王妃,她也绝不能丢了那仅有的姿态,这也正是为何,她在听到那两个侍卫说出“滚”字时,既没有恼羞成怒地大打出手,也没有哭闹不休,而是缓缓离开,走进了对面的小巷,在巷口旁的树下坐下,静静地看着府门。

  可她已经饿了几日,既没有力气翻墙而入,也无法和谁理论,只是靠着大树,沉沉睡去。

  几日前便接到天机卫的密信,信上说子车瑛逃出荆楚,已经进了岭南境内,可若是时间正好的话,也应该到了,子车琰难得造访镇南王府,却只是为了公事。他看到府门前的石碑旁系着一匹马,却不见马的主人,便朝着府门径直走去。

  “来者何人?”同样的,被拦下了。

  子车琰看着两个面生的后生,笑着捋了捋胡须,从腰间取下令牌,两人定睛一看,又瞥了一眼子车琰腰间的玉笛,忽然想到了什么,“小的参见相爷!我等眼拙,请相爷恕罪。”

  “无妨”,子车琰回头指了指那匹马,“那是谁的马?方才可有人来过?”

  “回相爷的话,方才来了一位女子,口口声声说要见王爷,被我等赶走了。”

  子车琰感到又气又好笑,自己的亲妹妹翻山越岭好不容易回到故土,反而被挡在了家门外,真是讽刺啊!

  “那名女子呢?”

  一位护卫指了指对面巷口,道:“在对面大树底下坐着呢,一直没走。”

  子车琰回身朝对面巷口走去,果然见到了蜷在树下的子车瑛,子车琰蹲下身去,撩起子车瑛额前的头发,打量着,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果然是自己的妹妹啊!

  “阿瑛,醒醒!”

  子车瑛睁开眼,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宽阔的额头,明晰的眉眼,鬓发与胡须相连安然垂下,眼睛里有惊喜、担忧和关切,当她看清了这个人时,几日来不曾流过泪的子车瑛泪如雨下,扑在那人的怀里,喊了一声:“二哥!”

  “回家了就好,二哥在这。”子车琰拍了拍子车瑛的后背,为她拭去了眼泪,扶起了她,“我们进去吧!一起去见大哥。”

  子车瑛挽着兄长的手,再次走向了府门,此时,两个护卫又一次挡住了去路,“相爷,这个女子来历不明啊,她……”

  “混账!”子车琰瞪了他一眼,“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啊,这是我镇南王府的郡主啊,少生了几年就是没见识!”

  两个后生嘟囔道:“郡主不是嫁到荆楚去了吗?”

  “回家省亲不行啊?快给本相让开,耽误了大事,小心人头不保!”

  “是。”

  子车琰冷哼了一声,领着子车瑛进了王府。

  离家千里,一朝回还,触目之处尽是情愫,子车瑛站在影壁前,看着上头父亲辅佐前齐武帝建立功勋的浮雕,又是一阵沉默感伤,子车琰见她不语,便道:“去家千里兮,生无所归而死无以为坟,阿瑛,若不是你,为兄也已有近二十年没有踏进这府门了,当年离家,父王说我不孝,唯有大哥暗暗支持,我也早已做好了生无所归的准备了。”

  自古忠孝两难全,于国于家只能择一,出了此门便是天下,进了这门就是家人,古来如此。

  兄妹俩穿过了庭院,进了正堂,静静地看着堂上俯首饮茶的子车琏,二十载沧桑不过拂袖之间,男儿白了须发,女子暗淡了眉眼,在沙场是万骨枯朽,在朝堂是众臣已老,在家中是一别如斯,手足分离。

  “大哥!”

  子车琏抬首看着面前的二人,又望向子车琰,忽然眉头一皱,将手中茶碗重重砸下,“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说着,年近古稀的子车琏站起身,缓步走到子车琰的面前,重重地打下了一巴掌,子车琰承受

  着,没有了朝堂上的威风八面,子车瑛拦住了他,可他甩开了妹妹的手,冷冷的看着二人,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将二人拥进怀里,“我们兄妹三个总算是团聚了。”

  兄妹三人叙了手足之情,一别二十载之憾,子车琰擦了擦眼泪,说道:“大哥,今日我们兄妹三人得以团聚,可阿瑛千里跋涉前来见大哥只为了一件事啊!”

  子车琏看向子车瑛,只见其启齿娓娓道来,元隆数十载的筹谋,荆楚的所有动作,说到决然之处不由得梨花带雨,手足之情、夫妻之情、忠君之意,子车家族永不可望的祖训。

  子车琏气愤地喘着气,“元隆小子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大哥,为今之计唯有请大哥出面,举勤王之师,拱卫朝廷!”子车琰抱拳道。

  子车琰叹了口气道:“阿瑛,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大哥希望你住在府上,哪里都不要去,大哥可以护你周全,至于二弟,大哥想请你回京一趟告知陛下,就说我镇南王府誓死效忠陛下,愿为陛下驱驰南北,捍卫国邦。”

  “来人!”

  一个面孔陌生的将领走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传令,致信吴王,联合封锁长江,我长江水师整军待命,一切听候本王号令!”

  “是!”

  兄妹三人又是无话,只是这山雨欲来,风必满楼,一切,该来的,还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