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

  冉景響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卻含著一絲難過。

  「你，不記得我了？」他不懂。

  明明小時候跟在自己身邊的孩子，為什麼不記得自己了。

  「我怎麼可能認識你!」陸非凡圓眼瞪得老大。

  他根本沒有眼前人的記憶。

  「那景祈呢？」

  「鄭景祈？」陸非凡用力推著身上的人：「我認識他，又怎麼樣!」

  他認識鄭景祈，就一定要認識組裡的每個人嗎!

  冉景響放開他，看了他一會後，低頭走出臥房。

  他扶著額回想，在落海後，自己的記憶只剩下黑暗一片，醒來就再也沒機會到褚家了，自然也沒了狐狸的消息。

  之後，鄭爺的官司打斷了自己的追尋，無情的現實逼著他必須扛下鄭組幾萬名弟兄生計。

  狐狸…

  走出庭院，坐上黑頭車。

  「蕭琛。」

  「是。」

  「買顆氣球，紅色的。」紅色氣球，他和狐狸的記憶。

  「是。」

  冉景響靜了好一會：「綁上緞帶。」

  他閉眼沉思，不懂為什麼狐狸只記得鄭景祈，卻忘了自己。

  …換命者死亦非死，卻會讓重生者忘了有關換命者的記憶…

  腦海裡浮出褚家三爺的預言。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輕擰眉頭。

  難道，自己…

  靠上車坐椅被，仰頭，再次思索，腦海裡只有黑暗。

  「爺。」

  「說。」

  「二少主知道了陸少住在宅裡，下午回宅裡了。」

  冉景響一愣。

  靜默了許久，直到下車了才說。

  「讓二少主陪陪他，也好。」

  蕭琛應聲，點頭，聯繫了在宅裡的鄭耀。

  跟著自家爺，走了兩步。

  「蕭琛。」

  「他忘了我了。」

  蕭琛一愣，眼裡有著被交代的不能說。

  「聽說陸少曾受過傷。」還是提醒了自家爺。

  「可他卻記得景祈。」

  他心裡發酸，那兩人從小要好，長大後再次相見，似乎自己只是多餘的人。

  他的狐狸…

  ***

  庭院裡笑得開心的狐狸，和冷眼看著自己傷口的狐狸，判若兩人。

  冉景響沒有了斯文的笑臉，眼裡只有發酸的怒意。

  他轉頭不願再看。

  「明天開始，不准讓陸少離開房間。」

  蕭琛微微擰眉，仍是答應。

  庭院裡的陸非凡和鄭景祈打鬧，偶爾攬肩，親暱拍額，默契絕佳。

  鄭景祈雙眼透著明顯的喜愛。

  「非凡，你還記得我是你媳婦兒吧？」

  陸非凡噗得一聲，點點頭。

  「媳婦兒，你爺我單戀一位哥哥，叫杜海書，不過他不喜歡我，你再等等，等爺我吃片天下嫩草，再回頭找你。」

  「哥哥，是嗎？」鄭景祈歛下眼。

  「是啊!我從小就喜歡哥哥，他姓杜。」陸非凡說得天真可愛。

  他又說了杜海書有小孩了，自己沒希望了，失戀了。

  鄭景祈沒有多問，他知道陸非凡忘了冉景響，忘得徹底。

  現在聽見哥哥兩字，只覺得陸非凡搞錯人了，將感情投射在那姓杜的身上。

  「好吧!相公可要早點回來。」配合他，演上小媳婦。

  那一池水塘和小橋面上的歡笑繞在那小庭院裡，引得錦鯉跳出水面，再次逗得兩人大笑。

  結束愉快的談話，陸非凡開心的走回房間。

  他不是很喜歡這房間，什麼東西都沒有，無聊死了。

  放鬆的洗了個舒服的澡，出浴室，打開衣櫥，全是過大的襯衫。

  沒好氣地套上，坐上窗台，看著窗外逐漸亮起的石燈座。

  「你很喜歡景祈。」

  冉景響的聲音嚇了陸非凡一跳，身體一震。

  「關你什麼事。」

  冉景響關上門，緩步走向他，臉上的怒意不是裝出來的威脅。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緊攥著眼前人的手。

  「以後，都關我的事。」按上他的頭，狠狠地咬上他的唇。

  忌妒在心裡發狂，自己還是想要好好的愛眼前的人，卻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酸楚。

  「我不要…你不要再…」語句再次被男人的唇吞沒。

  冉景響沒有讓他思考，雙指沾了潤滑就往他臀縫間按去，見他皺眉，他心疼的緩下動作，直到他喘息適應。

  翻過他的身體，讓陸非凡趴在窗台上，看著鄭樓二樓的亮燈。

  「那是景祈的房間…」他說得故意，帶點壞心。

  下身慾望緩緩探進臀縫間的柔軟，看著窗戶上反射的小臉，伸手摸上他的鼻樑、唇，身下人一愣，卻咬唇抑制呻吟。

  「你這瘋子…」隨著律動發出壓抑的喘息聲：「讓他…看見你強姦我，很爽嗎!」

  冉景響罵了句粗話，他用力挺進自己的慾望卻沒有動作。

  握緊拳頭，撐在窗台邊，和窗上反射的小臉對視。

  「強姦…」他只覺得心涼。

  之前的性愛，自己都讓身下人高潮後才釋放自己的慾望，他堂堂一位爺，什麼時候忍過，現在還被無情地冠上強姦兩字。

  抽出慾望，不打算繼續，隨意套上衣褲，開了門。

  「去鳳樓，讓子翔準備。」

  蕭琛答應，跟上腳步。

  腳步聲漸遠，陸非凡腿軟跪坐在地上，他不痛也沒有不舒服，剛剛那句強姦，自己都覺得過分。

  男人給他的性愛雖是強迫，卻從來不弄傷他，只有溫柔，溫柔得讓他舒服得到高潮，可他每每在白濁射出後，卻又覺得充滿羞恥和懊悔。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可自己是白道，男人是黑道，本來…

  就不該搭在一起，不是？

  扶上邊櫃起身，走進浴室，花灑的流水，滑過臉頰，順著頸邊流下水痕。

  算了。

  那瘋子在鳳樓也能洩慾，只要別再找自己就好。

  ***

  被禁足在小小的臥房，一個月、兩個月過去，陸非凡沒一開始的掙扎，反正那瘋子也不會對自己如何。

  「不會對自己如何…」

  那…為什麼要囚禁自己。

  窩在床上，夜半的月光照著床角，他窩在那微亮的光暈之下，胡思亂想。

  他先將瘋子囚禁自己的原因，這件事擺在一旁，故作鎮定的想著臥底張凱說的計畫。

  那計畫感覺有些不對勁。

  隨即又抹去這個念頭，既然是警方提出的計畫，那麼就是維護正義的那一方。

  可是…總是有許多「可是」反駁這計畫的正義。

  他怎麼想，都覺得警方只想得到冉組這藥廠的海精靈，感覺就是一種圖利自己的行為。

  耳邊傳來腳步聲，打斷自己的思緒。

  又是這種夜半時分。

  那瘋子總是在自己沉睡時，到這小房裡坐上一會，然後就像現在這樣。

  「狐狸…」

  手指邊的槍繭，劃過自己的臉，有一些粗糙的摩擦感。

  沒有強迫的性愛，甚至對自己溫柔。

  不懂。

  真的不懂，這真的是黑道嗎？

  想起白天時，自己在窗台邊看見的事情，心裡再次疑惑。

  冉組的弟兄受傷了，瘋子比誰都緊張，不惜賠上大筆錢也要保自己的弟兄。

  這樣的人，這樣的黑道，該受到制裁？

  他答應了張凱的計畫，是對的？

  腳步聲再次走出房門，耳邊聽見男人與隨扈交談。

  「讓他在宅子裡走動走動，別讓他受傷就行了…」

  「爺，他是官。」

  「是。對冉組來說他是。」

  「爺!」

  隨扈是忠誠的，為冉組和爺著想，提醒爺防範著自己。

  「辛苦你了，李虎。」

  李虎只能答應，拉上門。

  陸非凡睜眼。

  小手摸上自己的臉。

  對冉組來說，自己是官，難道，對瘋子來說，自己就不是官了？

  「為什麼…」

  ***

  幾近黃昏，窗台邊閃了亮光，陸非凡朝亮光尋去，發現了鄭樓的鄭景祈。

  開了窗，朝自己揮手，還比了一個「我去找你」的手勢。

  陸非凡開心的點頭，這不是第一次。

  還好，鄭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是個夠義氣的好兄弟。

  這宅裡要說有什麼收穫，就是遇上鄭景祈，彎起嘴角。

  他靠近門口，坐在門邊和李虎大眼瞪小眼。

  「我不會出去的。」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瘋子都說他可以到處走走了，眼前的人還防著自己，真是忠誠的讓人生氣。

  樓梯傳來腳步聲，鄭景祈笑著和李虎打招呼，讓他一起坐在聊天，只見那李虎搖搖頭，指比了角落等著，退後兩步。

  「你看我帶了什麼!」鄭景祈拿上一瓶冰梅，還有草莓蛋糕。

  他記得眼前的人，喜歡含梅核，也喜歡吃草莓。

  陸非凡開心的點頭：「你真是，夠意思!」

  他用鮮奶油塗了鄭景祈的臉，當作獎勵。

  鄭景祈也不擦，跟著吃上一塊，隨意的聊天。

  他不能左右冉景響的決定，可至少，自己在這宅裡是自由的，陪伴陸非凡不需要得到他的允許。

  兩人愉快的談話，讓陸非凡不自覺的拉上鄭景祈的袖子，他想留住這一點點的熟悉感。

  「你還會再來嗎？」

  鄭景祈看著眼前的人，有些心動。

  點點頭，眼神溫柔，說了自己會出國開會，兩星期後才回來，還答應他到時帶好吃的給他。

  「到時餵胖你。」

  「你說的。」陸非凡彎起眼尾，眼裡多了份安心。

  不自覺的依賴鄭胖，這整個宅裡只有眼前人真心待自己。

  不，也許，瘋子也是。

  「從小就照顧你，現在已經成了習慣。」鄭景祈說得曖昧。

  他希望眼前的小人兒，聽懂自己的暗示。

  「還好有你。真的。」認真的表情搭上圓眼，嘴角微彎的弧度，有幾分感謝的感動。

  鄭景祈一愣，揉揉他的頭。

  說了晚上的飛機必須要離開了，依依不捨轉身。

  就是喜歡眼前人這種認真的執著，喜歡就喜歡，毫不做作。

  他三十歲的心臟，再次為了眼前人狂跳不已。

  ***

  冉景響看著走下樓，眼裡藏不住情感的鄭景祈，他躲起來了。

  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避開。

  仰望天頂上的古燈籠，手裡握著一把繡球花，緊握的手將花折了一半，隨手扔進垃圾桶裡，緩步走上樓，看著靠在窗邊的小人影。

  「吃飽了？」

  陸非凡沒有回應。

  看著他，已經很久沒在清醒時，見到眼前的男人了。

  無意瞥見他肩上了花瓣，走向他，捻起花瓣。

  「繡球花…？」

  冉景響一愣，臉色溫和了許多。

  他真的希望眼前人能記得自己，真的。

  「你很喜歡，不是？」

  看著狐狸吃驚的抬頭望著自己，伸手滑過他的鼻梁和唇。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摸我的臉？上次我睡著你也…」陸非凡忽然閉嘴，臉上微紅。

  自己裝睡，就是想看看眼前的瘋子到底想做什麼。

  冉景響輕笑：「因為是你。」

  他笑得溫柔，眼神滿滿的情感。

  陸非凡不明所以，被看得有些害羞。

  「什麼回答…」轉身，手卻被拉上。

  「我…」冉景響看著被微光照著的小臉：「可以吻你嗎？」

  他從沒這麼渴望過得到一個人的同意。

  陸非凡歛下眼，看著手指上的花瓣。

  他覺得自己被洗腦了，漸漸地不討厭眼前的瘋子，甚至覺得他有些可愛，比杜海書還可愛。

  「等你帶繡球花來送我再說。」窩進被窩裡，用棉被悶頭。

  做愛都做過了，也不差這個吻。

  冉景響吃驚的看著他，輕笑出聲：「好。」

  他爬著自己的頭髮，有些懊惱自己將花折壞了，可又有一絲慶幸。

  如果沒有折壞那束花，他或許聽不見這樣的回應。

  在房裡坐下，再次輕笑出聲。

  「你不准再笑，很吵。」

  冉景響彎起嘴角，這樣任性的話語，像極了小時候的狐狸。

  他緩緩起身，側躺在床上，隔著被子抱上被子裡的人。

  「下次，我一定買來。」

  陸非凡沒有回應，也沒有掙扎。

  男人的聲音包含了太多懇求和情感，不自覺地陷入他的溫柔，不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聲嗓，就算自己對他發怒，男人也始終容忍自己。

  弄不清心裡那股熟悉感。

  「花帶來再說。」

  耳邊再次響起男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