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浩同李谦击了掌，右手五指蘸了白瓷碗里的纯净水，然后抓起一把早先预备好的稻草，又拿过一条红棉绳，开始扎草人。

  李谦端正了上身，问道：“张先生打算怎地安排？”

  张景浩边一边扎草人，一边言语：“你这频繁化形太辛苦，先给你弄个替身再说。”

  李谦会意地点了点头。片刻工夫，张景浩扎好了草人，探出右手两指，夹着一张空白的黄符纸递了过去，跟李谦一使眼色：“喏，提上你亡时的八字。”李谦默念口诀，将右手无名指置于朱砂盒之上，带动一股朱砂气，凭空写下八字干支。

  黄符纸随之浮动，吸饱了朱砂。

  张景浩迅速掣肘，把黄符纸念成了卷，塞进稻草人中间。“大功告成，”张景浩单手扶地起身，捧着稻草人走向供桌，恭恭敬敬地稻草人放在檀木座上，口中念念有词：

  “上奏，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念彼忠贞，成全则个。”祷告完毕，张景浩依着道家礼仪，朝上叩拜。李谦起身，随之叩拜。礼毕，张景浩后退五步，转身取过若干纸钱、纸元宝放进铜盆，随后倒了些高度白酒，划了一根火柴。

  火焰瞬燃起，待盆中物即将化为灰烬之时，从中挑出一张黄纸。张景浩迅速抓在手里，单手搓成灰烬。

  一切完事之后，张景浩告诉李谦：“我已告知阴曹地府，你在我这里；顺便找阎罗天子说情，跟秦广王讨一张还魂诏。”

  李谦拱手道：“多谢张先生相助。”

  张景浩继续讲道：“没有还魂诏，你仍无法还阳。虽说有那么个替身，却也撑不了多久，至多三五日。这期间，你可以在白日里活动，但需避开午时、未时。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但不能触碰到她。一旦与人接触，或其它危急时刻，身形瞬间虚化。你可以听她说话，但尽量别回答，因为说话损耗精力。像什么‘呃、啊、者、是’，这些勉强。

  若无事，最好留这儿休息。你需要保持足够的精力，做你想做的事。”

  “知道了，”李谦点了点头，再次盘膝坐在蒲团上。张景浩重新归置屋内摆设，边收拾边告诉李谦：“我平时住校，为了你，明天去办走读。叶欣然算我学妹，不过我们不是一校区的——我在B区，她在C区。她家貌似就在本市，有可能五•一假期结束前回校。”

  五•一假期最后的一个下午，叶欣然照例拖着一只20寸拉杆箱回校，里面装了爸妈为她准备的零食，包括两瓶备受室友欢迎的香辣牛肉酱。跟上次离家一样，叶欣然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告诉司机学校地址。

  到了目的地，叶欣然付过车钱，司机帮忙把行李搬下来。“谢谢，”叶欣然拖着行李箱直奔寝室楼方向。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来。叶欣然戴着耳机听着歌，一路走来，路过流动冷饮摊位，顺便买了一支冰激凌。她正要掏钱包付账，抹了背包半天才想起来，钱包压在拉杆箱底下。“请问可以微信支付么？”叶欣然摘下耳机，调出支付页面。

  跟摊主扫二维码的工夫，耳机掉在了地上。叶欣然付过冰激凌的钱，正准备蹲下来捡耳机，旁边已经有路人帮忙捡了起来。

  “谢谢，”叶欣然接过耳机，礼貌地点头微笑。路人微笑不语，把拉杆箱拖到叶欣然跟前。看他模样，像是上届学长。叶欣然打听道：“念哪个系的？”他没有回答。叶欣然自来熟地介绍：“我是历史系的，大三。”

  路人点点头，又指了指叶欣然身后。叶欣然一回头，看见正在招手的张琳、宋佳。“室友正招呼我呢，”她再次转身，已经看不到路人的身影。

  彼时，宋佳跑过来，帮忙拖行李，还问叶欣然：“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上次那个香辣酱？”

  叶欣然转身回答说：“我带了两瓶呢。”说话时，不住地回头。

  “喂，”宋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看什么呢？”

  “没什么，”叶欣然说，“在找刚才帮我捡钥匙的路人甲。”

  宋佳左右张望，疑惑道：“哪有什么路人甲？刚才我和琳琳，就看见你一个人拖着行李，举着冰激凌。”

  叶欣然惊讶道：“不会吧？”

  俩人跟张琳回合后，叶欣然把刚才发生的事又复述一遍，从张琳口中得到的答案与宋佳一致，她俩根本没看到什么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