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身下那个，被他折磨得浑身青紫，血水弥漫的少年，大脑终于刺痛一般地清醒。

  他……都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那样？一直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还是在他有意识，并且尚存一丝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

  他看着少年迷离又疲惫的眼神，轻手抚过他的面庞，眸光渐冷，用着平生最冷漠的语气对他无情地说道：“我是不是该问你，为什么在我的床上？才十六岁不到，就学会了爬上男人的床？”

  “恶心透了。当初我怎么会收留你这样的人？”

  他笑得冷漠，带着一贯清雅，心却在一滴一滴地流血，他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说出残酷无比的话：“啊，你也不过是被人抛在路边的废物……还枉我把你捡了回来，如今想起来真是觉得自己识人不清。”

  他眼中厌恶尽显无比，仿佛在看世间最肮脏污秽的东西。

  “当初难道也是因为做了这种龌龊事才被抛弃的？”

  他看那少年漂亮的瞳孔，因那一席话剧烈紧缩。左腔泛着疼，却佯作不在意地拾起地上的衣物，一一地往身上套着。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因为痛苦而颤抖，他忍着回头看着少年的冲动，系好领带，穿好衣物，随后迈着步伐，从容离开。

  留给少年一个，决绝而冷漠的背影。

  他从车库里把那辆莲花开了出来，浑身哆嗦着，毫无思绪地在马路上横飙着车。

  在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Gnuly之前，他不能回头，不能回头，那样那个美好的少年会被他残暴的父亲伤害、毁灭……

  所以，他选择伤害他，也选择伤害了自己。

  只是他没有料到，那日之后，少年便失踪了，任凭他如何找，如何惊慌，那个少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生命一般，又凭空消失了。

  是啊，他早该料到，少年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留下。

  他每日每夜地回到那栋别墅里，喝得烂醉，抱着少年仅剩的衣物，闻着少年残余的体香，裹着眉入睡。

  因为纵酒过度，得了胃穿孔，吐了满身血水，昏了好些天，最后被钟点工发现，才及时地送去医院进行救治。

  他也从那一病之后，得到了父亲暂时的妥协。

  可是，已经没用了，他找不到那个少年了。

  那个初冬里像雪一般美好短暂的少年……

  兴许是因为自己心念所向思之若狂，上帝听见了他的执念，在他从亚洲各国，辗转追寻到中国的时候，他终于再次遇见了他。

  是的，还是第一眼便看见了他，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他长高了，身材更加颀长了，面容也更为出众了。

  他欣喜得想将他拥入怀中，但是，他发现，他好像忘却他了，但好似又是记得的。

  他忐忑着，活了二十四年，从未如此不安过，他从归怀玉那里问到了他的电话。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拨通了。

  最初，少年沉默着听着他的言语，而后，当他哀求他说话的时候，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声音，透着手机，传来了。

  说出的话，刺痛他的心脏，击溃他的心房，他无法说出话来，像是一根刺哽在喉中，直到他听到了那挂断电话的忙音，才慢慢从疼痛中转醒。

  后来，他对自己笑笑，没事的，柏锦之，你可是柏锦之啊，你怎么可以，因为这点痛苦，就妥协了呢？曾经那一年过来的日日夜夜，可比现在痛苦多了不是吗？

  他笑得极其清雅，极其笃定，他看着窗外暗沉的天际，抬手轻柔抚上窗口的玻璃，勾唇露出一个癫狂的笑，“归琼，这次我永远都不会放手。死亡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