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藺炎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4-19 22:27 字数：2579
濛濛小雨不停落下，皇城上瀰漫一片白雲白霧，如絲勾繞宮簷麟角看著還以為是仙境。仙境之內毫無戰鼓角鳴，徐達在抱起自家小孫兒朱高熾後放了一束信號煙花。
咻—砰—
城外的熾燕軍也跟著響鼓，小主子平安了，皇城內也讓徐達安頓下，這會兒只需殲滅洪武軍，燕王便能踏上血毯，入坐大位。
宮城內一抹水綠色的影子悄然晃入，還在小亭子裡仰天看著朱允炆離開的地方發呆的朱高熾忽然的啊了一聲。
「小王爺，怎麼啦？」
朱高熾瞄了眼大石塊後的人，遲疑了一會兒。夫子藏在大石子後便是不想讓人看見，那他得護著夫子。
「沒事。就是餓了。你別光顧著小王，去拿點吃的東西來，小王就在這兒等你。」
那禁軍小將有些猶疑，與朱高熾再三確定後才敢離開，他一跨出門檻，朱高熾的小身子就跳下長椅往石子後頭奔去，一把抱住那抹水綠色的影子。
「夫子！」
「熾兒……」
朱高熾抱得老緊，夫子來了，夫子真沒騙他。
「夫子……您怎麼會一個人來。」
褚麟面癱小臉上此刻多了些柔和的笑容：「來瞅瞅熾兒。」
「夫子要走了嗎？」小眉頭捲得不能再捲。
「……就是到城外與你爹爹會合。」
「那便是會再回宮裡了！」
朱高熾笑得可愛，眼尾都給笑成了月彎彎，他神神密密的捂著腰袋上的小袋子。
「皇上哥哥給我了一袋玻璃珠，待夫子回來後，熾兒讓您選一顆最漂亮～的。」
褚麟點點頭，抱著他，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他沒打算走，但私自離開順天府怕又是惹王爺不開心了。他有些累了，痛得累了，愛與不愛，戀與不戀這些事他都不想再思考，就算是來日又會被關在哪間書閣，是不是又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等待，他已經不想再想。
那名小將的腳步踩得飛快，沒一會兒就回來，朱高熾氣呼呼的鼓著臉，淚眼汪汪的瞅著褚麟。
「熾兒想你。夫子。」
褚麟眼眶一瞬熱紅，冰涼涼的手掌撫過他的小臉。
「要不你先為夫子暖上一盆雪爐，回頭咱們一塊烤白糕，選玻璃珠？」
朱高熾這才逐顏笑開，頻頻點頭，讓小將喊了一聲小王爺，他也就這麼一轉身，再回頭，褚麟已經不在，若不是臉上還殘留他冰涼涼的手溫，朱高熾真以為這是一場夢。
＊＊＊
城外城已是萬兵萬馬，長槍戰車沿城池外圍三哩，槍矛直指城外那不過百名大將。大將們一動也不動，面容毫無懼色，震天鼓鑼敲響，咚咚咚的鼓聲震得心頭跟著顛顫。
藺炎遠眺沙場，他知曉洪武軍終有散席的一日，只不過真到這一日，才發現往日爭戰拼搏都是過眼雲煙，他留下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全都終於此戰。
「我洪武軍只戰一個時辰，一時辰後，撤！」
身後百名大將，夾步一聲，靴子上的鐵片發出駭聳的鏗鏘聲，齊聲吼吶。
「鳴乎—戰乎—我等戰將今日歸乎—」
「此為興乎！」
戰士此戰過後，不論生死，此後不再征戰，起不能興！
洪武軍眼眶熱紅，跟著藺炎嚎喊。
興乎！興乎！興乎！
藺炎舉劍，只穿輕裝單甲的他，背影看起來就是個經歷多年沙場的勇士，感覺他全身冒著熱氣，在小雨打在他肩膀上時似乎都能聽見熱氣蒸水霧的嘶嘶聲。
「三子。」
「屬下在。」
三子沒什麼變，還是傻大個兒樣。
「我總有個感覺。」
三子就算再不懂情愛也知曉鄭其的死如利刀，斷了將軍和褚公子的緣分，也斷了將軍說的蓄蓮池養小兔的美夢。
「我總有個感覺，麟兒就在那片沙場之中。」
「將軍，還是屬下先潛入燕王軍中領褚公子……」
「不。那小子固執得很……他不想走，誰都帶不走他。」
三子聽不明白，沒吭聲，但望著將軍心裡頭總覺得不妙。藺炎眼底藏不住寂寞苦澀，他等，這一世等不著褚麟，來世他繼續等。
「兄弟們。殺。」
率先往前阻攔，此戰不為勝負，他是感念先皇救恩，奉遺命護朱允炆安平退位。
城外沙場踐揚塵，濛濛小雨濺血泥，馬駒踏過山嶺直往萬萬兵馬陣衝去，藺炎嘴角揚起一抹邪笑，越笑越狂，這一戰後他會死去，沒有紅蓮，沒有小兔，他活著幹嘛。
長劍沒出鞘，一揮一掃便將小兵小卒扔過數十呎外，都要死了，他何須殺人造孽。
以他為中心熾燕軍圍成一圓，長槍指著他，藺炎眼神冷情，流動狂波，手掌一抹熱氣散出，顫動長劍，就見長劍如鞭，隨著他下腰彎身長劍畫出一大圓，木桿長槍應聲而斷，咚、咚、咚……一根根直插入土十寸有餘。
小兵們有些害怕，藺炎的功夫就算沒聽過，也聽過洪武大軍爭戰沙場的勇猛事蹟，大將大軍且是勇猛，更何論領將大帥。每個小兵神色緊張，顫巍巍的長槍，誰也沒敢再上前一步，成僵局之際，一陣鼓鑼聲響起，小兵們像是得救了一樣轉身就往回頭奔去。
藺炎遠眺，小兵之後是萬萬飛箭，他當該慶幸這般雨天，沾水飛箭射不遠，一陣連發後，熾燕軍換了一批戰將，手執長槍車，直指洪武百人軍將。
他單槍匹馬，馬蹄一步步踏踩血泥，直往燕王的方向奔去，朱棣也看著他了，兩人透過鐵甲的半面罩對視，如雷勾電，激盪張怒，長劍相擊，鏗鏘一聲響徹天地。整個沙場上就好像只剩下他們倆，朱棣本就不是個練家子，武術不及藺炎的一半，對招一二，便是逞強拼搏。
「朱棣。江山換美人。我只要他。」
這話藺炎也只是說說，至少死前，能讓他說出心裡想望。
「交出褚麟，我送你個皇位。」
鳳眸裡盡是囂張，嘴角上樣的是不要命的放肆狂笑。朱棣長劍一推，冷瞪一眼。
「你休想！他是我的。這一輩子只能是我的！」
藺炎顯得游刃有餘，對他的推擊不痛不癢的輕鬆反推。
「哈……哈哈哈……你的……」
扒開劍鞘，銀刀轉璇，漩出一抹水珠圓。
「那……拿江山和我換吧。放棄江山，我藺炎饒你一命！」
朱棣哪能容許他放肆厥詞，手轉長劍又是一拼，連著身後萬兵萬馬也衝上前與洪武軍將廝殺，沙場一陣吶吼廝殺，兩人依舊故我，長劍相擊誰也不讓誰。
「三王爺突襲！三王爺突襲！」
號角鳴響—
朱棡自南方突襲，但熾燕軍擁萬萬軍在面對朱棡不過三千兵馬，殲滅也是遲早的事。
長劍下，藺炎與朱棣還是誰也不讓誰，兩人從馬上打到馬下，朱棣完全用意志撐著，他要當王，也要褚麟，這是他原本就該得到的，這是褚麟答應他的，答應他成孤，不成孤。
「褚麟是本王爺的！」
長劍畫出大圓弧，朱棣直往藺炎方向衝去，舉抬雙手銀色劍影往下一揮—
藺炎單手直劍，鳳眸看著朱棣那張死也不願意交出褚麟的臉，嘴角又掛上無謂的笑容，笑聲猖狂、憂鬱、悲苦—
張臂迎劍，他仰天任小雨細細點點的打在他臉上……
「麟兒！」
痛喊一聲，他像是要將情感一次宣洩般吶喊。
“人待你好，你便待他好，待你不好……”
“打回去。”
“對。打回去。麟兒，小哥哥一定會帶你回褚莊……”
緩緩閉上眼皮，那抹在臉頰上滾熱的水痕，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麟兒，朱棣待你可好……
當是很好、很好，好得讓麟兒離不開他—
＊＊＊
南佬的話：
今日第二更。4/20,00:00再更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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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砰—
城外的熾燕軍也跟著響鼓，小主子平安了，皇城內也讓徐達安頓下，這會兒只需殲滅洪武軍，燕王便能踏上血毯，入坐大位。
宮城內一抹水綠色的影子悄然晃入，還在小亭子裡仰天看著朱允炆離開的地方發呆的朱高熾忽然的啊了一聲。
「小王爺，怎麼啦？」
朱高熾瞄了眼大石塊後的人，遲疑了一會兒。夫子藏在大石子後便是不想讓人看見，那他得護著夫子。
「沒事。就是餓了。你別光顧著小王，去拿點吃的東西來，小王就在這兒等你。」
那禁軍小將有些猶疑，與朱高熾再三確定後才敢離開，他一跨出門檻，朱高熾的小身子就跳下長椅往石子後頭奔去，一把抱住那抹水綠色的影子。
「夫子！」
「熾兒……」
朱高熾抱得老緊，夫子來了，夫子真沒騙他。
「夫子……您怎麼會一個人來。」
褚麟面癱小臉上此刻多了些柔和的笑容：「來瞅瞅熾兒。」
「夫子要走了嗎？」小眉頭捲得不能再捲。
「……就是到城外與你爹爹會合。」
「那便是會再回宮裡了！」
朱高熾笑得可愛，眼尾都給笑成了月彎彎，他神神密密的捂著腰袋上的小袋子。
「皇上哥哥給我了一袋玻璃珠，待夫子回來後，熾兒讓您選一顆最漂亮～的。」
褚麟點點頭，抱著他，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他沒打算走，但私自離開順天府怕又是惹王爺不開心了。他有些累了，痛得累了，愛與不愛，戀與不戀這些事他都不想再思考，就算是來日又會被關在哪間書閣，是不是又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等待，他已經不想再想。
那名小將的腳步踩得飛快，沒一會兒就回來，朱高熾氣呼呼的鼓著臉，淚眼汪汪的瞅著褚麟。
「熾兒想你。夫子。」
褚麟眼眶一瞬熱紅，冰涼涼的手掌撫過他的小臉。
「要不你先為夫子暖上一盆雪爐，回頭咱們一塊烤白糕，選玻璃珠？」
朱高熾這才逐顏笑開，頻頻點頭，讓小將喊了一聲小王爺，他也就這麼一轉身，再回頭，褚麟已經不在，若不是臉上還殘留他冰涼涼的手溫，朱高熾真以為這是一場夢。
＊＊＊
城外城已是萬兵萬馬，長槍戰車沿城池外圍三哩，槍矛直指城外那不過百名大將。大將們一動也不動，面容毫無懼色，震天鼓鑼敲響，咚咚咚的鼓聲震得心頭跟著顛顫。
藺炎遠眺沙場，他知曉洪武軍終有散席的一日，只不過真到這一日，才發現往日爭戰拼搏都是過眼雲煙，他留下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全都終於此戰。
「我洪武軍只戰一個時辰，一時辰後，撤！」
身後百名大將，夾步一聲，靴子上的鐵片發出駭聳的鏗鏘聲，齊聲吼吶。
「鳴乎—戰乎—我等戰將今日歸乎—」
「此為興乎！」
戰士此戰過後，不論生死，此後不再征戰，起不能興！
洪武軍眼眶熱紅，跟著藺炎嚎喊。
興乎！興乎！興乎！
藺炎舉劍，只穿輕裝單甲的他，背影看起來就是個經歷多年沙場的勇士，感覺他全身冒著熱氣，在小雨打在他肩膀上時似乎都能聽見熱氣蒸水霧的嘶嘶聲。
「三子。」
「屬下在。」
三子沒什麼變，還是傻大個兒樣。
「我總有個感覺。」
三子就算再不懂情愛也知曉鄭其的死如利刀，斷了將軍和褚公子的緣分，也斷了將軍說的蓄蓮池養小兔的美夢。
「我總有個感覺，麟兒就在那片沙場之中。」
「將軍，還是屬下先潛入燕王軍中領褚公子……」
「不。那小子固執得很……他不想走，誰都帶不走他。」
三子聽不明白，沒吭聲，但望著將軍心裡頭總覺得不妙。藺炎眼底藏不住寂寞苦澀，他等，這一世等不著褚麟，來世他繼續等。
「兄弟們。殺。」
率先往前阻攔，此戰不為勝負，他是感念先皇救恩，奉遺命護朱允炆安平退位。
城外沙場踐揚塵，濛濛小雨濺血泥，馬駒踏過山嶺直往萬萬兵馬陣衝去，藺炎嘴角揚起一抹邪笑，越笑越狂，這一戰後他會死去，沒有紅蓮，沒有小兔，他活著幹嘛。
長劍沒出鞘，一揮一掃便將小兵小卒扔過數十呎外，都要死了，他何須殺人造孽。
以他為中心熾燕軍圍成一圓，長槍指著他，藺炎眼神冷情，流動狂波，手掌一抹熱氣散出，顫動長劍，就見長劍如鞭，隨著他下腰彎身長劍畫出一大圓，木桿長槍應聲而斷，咚、咚、咚……一根根直插入土十寸有餘。
小兵們有些害怕，藺炎的功夫就算沒聽過，也聽過洪武大軍爭戰沙場的勇猛事蹟，大將大軍且是勇猛，更何論領將大帥。每個小兵神色緊張，顫巍巍的長槍，誰也沒敢再上前一步，成僵局之際，一陣鼓鑼聲響起，小兵們像是得救了一樣轉身就往回頭奔去。
藺炎遠眺，小兵之後是萬萬飛箭，他當該慶幸這般雨天，沾水飛箭射不遠，一陣連發後，熾燕軍換了一批戰將，手執長槍車，直指洪武百人軍將。
他單槍匹馬，馬蹄一步步踏踩血泥，直往燕王的方向奔去，朱棣也看著他了，兩人透過鐵甲的半面罩對視，如雷勾電，激盪張怒，長劍相擊，鏗鏘一聲響徹天地。整個沙場上就好像只剩下他們倆，朱棣本就不是個練家子，武術不及藺炎的一半，對招一二，便是逞強拼搏。
「朱棣。江山換美人。我只要他。」
這話藺炎也只是說說，至少死前，能讓他說出心裡想望。
「交出褚麟，我送你個皇位。」
鳳眸裡盡是囂張，嘴角上樣的是不要命的放肆狂笑。朱棣長劍一推，冷瞪一眼。
「你休想！他是我的。這一輩子只能是我的！」
藺炎顯得游刃有餘，對他的推擊不痛不癢的輕鬆反推。
「哈……哈哈哈……你的……」
扒開劍鞘，銀刀轉璇，漩出一抹水珠圓。
「那……拿江山和我換吧。放棄江山，我藺炎饒你一命！」
朱棣哪能容許他放肆厥詞，手轉長劍又是一拼，連著身後萬兵萬馬也衝上前與洪武軍將廝殺，沙場一陣吶吼廝殺，兩人依舊故我，長劍相擊誰也不讓誰。
「三王爺突襲！三王爺突襲！」
號角鳴響—
朱棡自南方突襲，但熾燕軍擁萬萬軍在面對朱棡不過三千兵馬，殲滅也是遲早的事。
長劍下，藺炎與朱棣還是誰也不讓誰，兩人從馬上打到馬下，朱棣完全用意志撐著，他要當王，也要褚麟，這是他原本就該得到的，這是褚麟答應他的，答應他成孤，不成孤。
「褚麟是本王爺的！」
長劍畫出大圓弧，朱棣直往藺炎方向衝去，舉抬雙手銀色劍影往下一揮—
藺炎單手直劍，鳳眸看著朱棣那張死也不願意交出褚麟的臉，嘴角又掛上無謂的笑容，笑聲猖狂、憂鬱、悲苦—
張臂迎劍，他仰天任小雨細細點點的打在他臉上……
「麟兒！」
痛喊一聲，他像是要將情感一次宣洩般吶喊。
“人待你好，你便待他好，待你不好……”
“打回去。”
“對。打回去。麟兒，小哥哥一定會帶你回褚莊……”
緩緩閉上眼皮，那抹在臉頰上滾熱的水痕，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麟兒，朱棣待你可好……
當是很好、很好，好得讓麟兒離不開他—
＊＊＊
南佬的話：
今日第二更。4/20,00:00再更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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