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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替身倾城
作者:弥雅      更新:2017-08-05 19:52      字数:4107
  舌头渐渐消肿,林润安能喝下去稀饭,在屋子里躺了几天,身子发虚,憋闷得难受,这天自己下床,按捺着去看母亲的念头在园子里逛。

  林润安逛了会儿,又走到那丛牡丹旁边,那牡丹已经开败。

  这样天日本就不是牡丹正经开花的季节,因此更显凋残的景象。见着这一丛牵扯出这么多事的牡丹,由这牡丹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再想到段景文的态度,又担心母亲,林润安蹲在牡丹跟前落泪。

  白冉闵凯旋归来,将跟随着的骑兵远远撇在身后,独自打马狂奔回来,这会儿骑着马从偏门进来,将缰绳扔给马夫,自己捏着马鞭大踏步进来。

  这一仗打得舒坦,他为着打仗的乐趣,只带了和凤山土匪人数相当的兵。那些土匪居高临下,防御得还不错,白冉闵猫捉老鼠一般陪他们玩了几天才一口气攻进去,在林润安那里碰壁窝在心里的气都释放出来,现在心头舒坦得很。

  白冉闵心情好,大踏步嗵嗵往前走,甫一转过廊檐便见着林润安蹲在那丛牡丹跟前,知道他定是由这牡丹想到许多事,害怕现在如果撞见他,又闹着寻死,他的心脏再经受不起林润安这寻死觅活的折腾。

  有了这层担心,白冉闵打起退堂鼓,不敢往前走一步,退后也已经来不及,余光觑见身边的柱子,灵机一动,把庞大的身体一缩,躲进一根柱子后头。

  那边林润安已经听见廊檐上的脚步声,扭头看时却不见人,心中有几分奇怪,起身站着朝白冉闵这边张望。

  白冉闵躲着的这根柱子本就不粗,他的身体却很巨大,好在花匠这两天在柱子旁补上一盆十分茂盛的盆栽,姑且隐住他的大半个身体,身上的军装又是绿色,正好成了掩护色,一时半会倒能藏住。

  小心缩住胳膊,白冉闵一个劲朝原本跟在身后的李副官使眼色。

  李副官了然,弯腰做出痛苦咳嗽的样子转过廊檐,朝盯着这边的林润安笑笑,昂首挺胸过去。

  趁李副官吸引火力的功夫,白冉闵四肢着地,从廊檐护栏下爬过转角,直起身体,伸出一个脑袋,确认林润安没有注意到他后,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奶奶的,老子什么时候这么怂过!心里骂着脏话,白冉闵立在廊檐下一想,如果住在这里,总免不了和林润安撞见,干脆去外头避几天风头,等陈医生安顿好他再回来。

  白冉闵招呼马夫牵来战马,自己骑上,奔大街上而去。

  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奔驰,白冉闵单枪匹马气势汹汹杀到花街,不管街两边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用甜腻腻的声音招揽客人的姑娘、老鸨儿,一直奔里头而去,在一间装潢富丽却不俗气的门楼前停下。

  门楼旁的白绢灯箱上用漂亮的毛笔大楷写着“玉菊屋”三个字。

  “大帅,您来啦,赶紧的,给大帅接着马。大帅,里边儿请里边儿请!”立在门楼里的老鸨儿听见马蹄声,一眼看见白冉闵正下马,赶紧迎上来,故意拔高的男嗓刺耳地宣示对白冉闵的巴结。

  一边的助手赶紧小碎步上前接过马缰绳。

  “忍冬现在有空吗?”白冉闵自顾自往里走。

  “有空。”老鸨儿伸手做个往里请的动作,白冉闵点点头,既是熟门熟路,也不要人招呼带路,默默朝里去。

  没有外青楼的灯红酒绿,没有甜腻的吆喝拉客声,一切都是这么安谧,这便是里青楼的特色。

  这里名字叫做“玉菊屋”,但并非低矮的屋子,进了大门穿过花园,迎面撞见的是雕梁画栋、挂着大红灯笼的,围成个“品”字的三层木楼,十分巍峨。

  不用助手带路,白冉闵登上二楼,熟门熟路沿着红色为主色调的长廊走过去,推开一扇门径直进去,在桌边坐下,将马鞭放在桌上。一名十一二岁,穿着华丽长衣的雏儿赶紧迎上来捧起马鞭放进柜子里收好。

  白大帅是这里的常客,各自知道对方的喜好,既不询问要什么,也不交谈,服侍倾城“忍冬”的雏儿已经心熟手熟,替白冉闵放上茶壶,再摆上一碟子桂花糕。

  片刻后,忍冬接到助手的通知,从供客人挑选的笼屋过来,在桌边坐下。

  男妓里的花魁,行话叫做“倾城”,客人一旦进屋,那要价便是翻倍的增长,许多新客人没见到芳面之前往往会吝惜钱财而断了上门的念头,因此虽已是玉菊屋的倾城,忍冬每个礼拜仍要去笼屋坐上一番,以吸引更多的新客人。

  “凤山的匪全杀光了?”忍冬不刻意讨好白冉闵,用一双手肘撑着桌子,下巴搁在手臂上,闪着一双眼睛盯着白冉闵。

  “嗯。”白冉闵拈起桂花糕往嘴里送,目光并不落在忍冬脸上,平日里他来这,常常是看着忍冬的脸便是大半夜。

  “有心事?”

  “嗯。”简单回应,白冉闵继续塞桂花糕。

  “说来听听。”忍冬执起茶壶替白冉闵斟茶。白大帅这人虽然驰骋疆场,但酷爱甜食,尤其喜欢吃玉菊屋特制的桂花糕,特别是有心事的时候,桂花糕可以当饭吃。

  忍冬甚爱他这个习惯,屋子里总备上许多桂花糕。

  一言不发的吃完三碟子桂花糕,白冉闵站起身朝立在一旁的雏儿招招手。服侍倾城的雏儿自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分聪明伶俐的男孩子,见白冉闵起身,不用忍冬吩咐,忙从柜子里捧出马鞭送上去。

  “准备准备,我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交代完毕,白冉闵接过马鞭又大踏步离开。

  送走白冉闵,雏儿喜上眉梢:“恭喜姐姐受白大帅这般疼爱。”

  得了雏儿的恭喜,忍冬反而叹一口气道:“恭喜什么?这一个月后怕是要失去这名贵客了。”

  “为什么?”虽然活在花街青楼这复杂的世界里,但毕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雏儿的一双眼睛瞪得溜溜圆。包场一个月要一笔不小的花费,倾城这边的抽成也不少,忍冬为什么要叹气,他搞不明白。

  虽然不情愿讲这许多话,但里青楼的规矩定在那儿,他享受雏儿的服侍便要担负起教导雏儿日后成为一名出色倾城的责任,只好开口解释道:“大老远跑来,连茶也不喝一口,塞满一肚子桂花糕就走,自然是遇上烦心事了。当年各系军阀混战的时候他也没这样过。”

  “能让大帅这样的,自然只有那人,看样子是和那人发生了什么。”忍冬端起白冉闵未动过的茶,抿上一口笑道:“你看白大帅这么疼我,其实是沾了那人的光,只因我和那人长得像一些。”

  忍冬放下茶杯,吩咐道:“给我拿镜子来。”

  雏儿赶紧从梳妆台上捧了镜子过来。

  西洋镜里照出忍冬的面容,抬手理着及腰一头青丝,忍冬道:“我是不是要把这头发剪短呢?”

  听到忍冬的话,雏儿瞪大眼睛,赶紧阻止道:“姐姐使不得!使不得!”

  看雏儿紧张担心,忍冬噗嗤一笑:“我只是说说而已,就算我剪了头发也不能变成那人呀。”

  叫雏儿收好镜子,忍冬想起他被白大帅看上前的许多事。

  和很多雏儿出身的倾城不同,他长到十四五岁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因为是双儿而被嗜钱如命的叔父卖到玉菊屋。他战战兢兢立在楼主跟前,窗下正好开满一架子忍冬,香气袭人,于是楼主赐他花名“忍冬”。

  忍冬被卖到玉菊屋的时候已经十五岁,正是接客的年龄,不能从雏儿做起,头发还没留长,他便每天顶着一头短发坐在笼屋等客。

  没有受过花街的教育,又因被卖到青楼而伤心,他与这里格格不入,既不会说好听话逗客人开心,也因为不够妖娆多情,又顶着一头短发,即使坐在笼屋也无人上门,里青楼不缺的便是面容漂亮的男人。

  青楼不养闲人,男妓们不但每天要从收入提成中拿钱出来置办自己和雏儿吃穿用度的开销,恩客上门要的吃食也要男妓自己花钱准备,待恩客付过渡夜费离开后再从青楼账面上将抽成和招待客人的开销拿回来,如果要住上装修漂亮的大房间,男妓还得额外付房钱。

  当然,如果男妓接到的客人够大方,那么吃穿用度上便能十分有档次,也能有更好的住宿和吃食招待客人,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当然对于半路出身的忍冬来说,只能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即使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笼屋等客,住的也只能是青楼提供的装修简陋的小房间,穿着男妓群里最朴素的衣服,吃的是一素一汤的免费伙食,只有在有客人上门的时候才能沾光吃点好的。

  里青楼的孩子是楼主精挑细选买下的,年龄小的便给倾城们做雏儿,既承担服侍倾城的责任,也从倾城那里学习接客技巧,门户独立后,服侍倾城时积攒下的人缘会转变为恩客。而年龄大一些才卖入里青楼的孩子,错过了做雏儿的年纪,又无人教导技巧,只能靠坐笼屋拉客。

  会去笼屋挑选男妓的恩客,要么是独自前来的新客,地位较低,囊中不算太宽裕,要么是喜新厌旧的类型,更换男妓的频率很高。

  这种情形下,即便忍冬如何节俭,他的荷包也永远是瘪瘪的。会看上他的客人多半不怎么宽裕,来一次里青楼需节俭好一段时间才能凑齐费用,因此他的回头客不多。

  荷包不宽裕,头发便留不起来。

  头发是个娇贵的玩意儿,虽然女子留长发很容易,但男子却不易。男子头发即使再软也比不过女子,稍微长一些不细心打理便要变得弯曲蓬松,有些还要开叉,留长了也不好看。忍冬身边又没有照顾他的雏儿,打理头发很不方便,只好继续剪短。

  他宁愿顶着一头短发,至少还能像个男儿,可以吸引一些十分喜好男风的客人,虽然伺候起来辛苦一点,尚有客人上门,如果顶着一头毛楂楂的长发,那就真的无人问津了。

  忍冬的转机是每月一次的游街。

  那天,他穿上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顶着一头短头发默默走在游街队伍的最后,虽然他很羞愧,却不得不接受街边百姓的指点。

  游街是比坐笼屋更有效率的拉客方式,玉菊屋所有男妓,包括小雏儿都要盛装打扮,在助手的监视下依照身份高低排成一队由老鸨带领着游街,排前几位的自然能吸引更多目光。

  站位的时候,忍冬动了点小心思,排到雏儿们的后头。忍冬是玉菊屋营业额最少的男妓,他排到雏儿后面,助手也不过问,随了他。

  游街进行到一半,遇上班师回营的白大帅。倾城们站到街边,等待军队过去。白大帅坐在高头大马上,雄赳赳过来,街边百姓和男妓们无不低头行礼,忍冬却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成为忍冬的转机。

  勒紧缰绳,白大帅从马上跳下来,用马鞭撑着他的下巴,问他名字。大帅脸上那两道疤实在骇人,忍冬以为自己冲撞了他,吓得说不出话。

  好在老鸨儿见多识广,听客人说过白大帅脾气暴躁,怕忍冬惹怒白大帅吃了枪子,舍不得楼主买下忍冬花费的那些大洋,赶紧壮着胆子跑过来替忍冬答话。

  当天晚上,玉菊屋迎来一位贵客,统率三十万大军的白冉闵。

  在老鸨安排的大房间里,忍冬被贯穿,身下流着血,脸上淌着泪,忍冬听背后的白大帅喊了一夜的名字。

  白大帅叫的自然不是“忍冬”,而是“润安”。

  那时,聪明的忍冬便知道自己被看上的原因,也知道自己万不能流露出一点和“润安”争风吃醋的意思。

  他只是替身,再相像也不过是替身。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忍冬留长了头发。

  收起思绪,忍冬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钱交给雏儿:“去厨房准备准备,叫他们拿上好的鸡做只叫花鸡,打一壶好酒过来。”

  吩咐完毕,又想了一下,忍冬再补上一块钱道:“再去柜台多买上十几封桂花糕给他备着,余下的钱你看你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