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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5——同裳偕行·9
作者:妙颂九方01      更新:2018-12-10 17:52      字数:2816
  27——鸿宴话别

  盛麒厚是省委党小组活动组长,尽管省委领导们只是象征性参加组织生活小组活动,做些工作生活心得汇报,但党小组依然还是分工细致名目完整。盛麒厚与谢蔚结对,也就是第一汇报人。

  在平时众多交往同僚眼中,谢蔚属于慢热型,甚或算是乍暖还寒的性格。自当初谢蔚随中组部专员前来南省挂职,直至眼前他即将回京就职的数年间,他始终行云流水般潇洒,简直是水清而致无鱼,云高而散于风,不受人间烟火似的。

  清宫剧里康熙皇帝曾精辟总结过朝臣同僚间的关系:谁人背后不参人,谁人背后无人参(can)。对于谢蔚的评论普遍是说这个人眼光太高,令人难以触其项背。细品话中滋味多少像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矫情。

  当今社会中的是非色调普遍都是混沌的。大好男儿年富力强年轻有为,成家立业是既有正途,稍微风流些收个把情人作调剂,也属司空见惯之常情。既未影响工作又保持政绩考评良好;还能私生活摆平得‘红旗彩旗齐招展’的和谐层面,完全说明此人情智双商并进,善于经营驾驭人际关系。

  可谢蔚于如上所列现象完全不沾边。他的个人问题简直是纯如白纸,当真如相声词汇里形容的一般,姑姨娘舅三亲六故一概没有,屋里连个黄雀儿都养不住。不要说情侣,想找个发挥联想编出彩色故事的角色都难。

  个别干部偶尔念叨些许从北京方面听来的耳边风,据谢蔚的旧同事说,有高人给他算过命,说他命带孤煞刑克六亲。也许他自己也深信此言而不想带累旁人,因此才会有意维持形只影单。如上扯淡之说刚冒泡,就被主抓党风思想建设的省委书记林珏严厉喝止:唯物主义者怎么能口无遮拦散播这些唯心主义谬论呢,党性原则何在?!

  搭档间为表达彼此坦诚,会交换些许小隐私。盛麒厚私下对林珏讲过,谢蔚的外家与他出自同一兰溪盛氏。谢蔚身上零光片羽确有令人触之生寒的错觉,换在早年间族中子弟形容那位瑶台仙品般的大小姐盛晏,也总说她是目下无尘、不似凡子。但论及‘难以为人触及项背’之辞,谢蔚听后则乐不可支自辩:我又不是供桌上的泥胎塑像,还难以触及项背?主要是我平时所处地方门禁严格,平常人迈不进来而已。

  如此解说倒也合理,谢蔚平时解决食宿之处无外乎其三,都是可远观不容迫近之地,绝大多数是省市委招待所;因工作秉烛夜谈,时常应盛副书记之邀留在盛家客房;再就是住在他那位大老板侄子家里。凡有心托请送礼甚至说媒攀亲的人,后台再硬也不能明目张胆大行其道;没人敢在省委书记眼皮底下公然行苟且之为,更不要说再去惊扰那位坐镇飞腾集团总裁交椅的叶二爷。

  林盛二人搭档即使有磨合适应期,也是很快适应进入交融、默契状态。对于谢蔚的工作安排,他们在点到即止的试探一次后,就达成共识调整角度改为:循序渐进、勾兑交融。谢蔚与金检分所现任所长傅啸东都受专业限制,致使其工作定位不可能留在南疆领域的体制内;那么就因才制宜联手创建出一套业务关联体系;促进生发成不离不弃的牵连,并进而繁衍生出类似血脉的链接,使之莫失莫忘。正是如此精准深刻的创意出发、加上适度政策关注倾斜,才有了如今顺利创建专业关联、衍生经济项目。有项目就有持续运营,也自会有收获来日可期。

  省委党小组生活会后,林珏出面组织了小范围餐会权作送行。顶头上司做东置宴饯行,足见情深意重;但程式都是约定俗成的,老领导对曾经的工作成绩给予肯定赞赏,对将来新岗位加以鼓励,希望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是受器重的‘老部下’,则要其秉诚而谈,说些工作方面的体会看法、经验建议,最不济也凑几句顺耳的临别赠言。

  谈话渐归正题,就谈到不久前一批干部交由纪委深入调查,言及处理原因也颇令人感到惋惜愤慨。林珏说其中为数不少者还不到五十岁,正是基层干部年富力强,干事业、出成绩的黄金年龄。可惜都是在贪腐、男女作风问题上栽了跟头,闹到了‘怨声载道’的程度。

  林珏对谢蔚发问道:小师弟平日碍于纪律设限而惜字如金,今当别离,也无需再顾虑,可否畅言一二?

  谢蔚将唇边水迹笑意一起抿去,正颜答道:关于此类情形,政研室的年轻文员、小秘书们也当笑话、故事闲扯过,甚至还给这类情形编排出专有名称叫“中青年干部隐性症候群”。但洞悉个中缘由者,却也为之心痛且牙酸。

  解剖所谓‘中青年干部隐性症候’无需长篇利论,根源仅在‘隐性需求’一词。这些人基本都是从基层选拔出来的,在工作处于基层研造阶段时生活现状窘困,脏乱险累薪资微薄,稍有生活质量追求的女性不会把目光投注给这个人群。在生死堪忧的工作环境,对于未来发展的抉择是泾渭分明的:若听天由命随波逐流,说不定哪天就在一场责任事故里灰飞烟灭;若脱颖而出成为该专业领域领军人,则是站在万众之上前瞻远眺。

  而站到这个学有所成的位置时,此人的时间精力多半已不属于自己,更不谈不上属于家人。在早年讲无私奉献创业报国还有响应之声,放在以市场经济做主导的社会形态时就不合时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我持守尚不可及,如何加注他人。

  个体家庭中若许‘妻不见夫子不识父’形成常态,请问如是家庭又何谈后方稳定、毫无后顾之忧?那么既然你对家中大小事情无法付起责任,莫如雇个保姆,请问你有什么资格组建这个家?何必要祸害拖累无辜妇孺?

  由如上诸多诘问而成发酵,就不可避免引发个人欲望裂变膨胀,也由此催生导致了频繁纷杂的家庭拆分或重组。

  盛麒厚哂笑说,小谢对于问题的剖析解读,很是独特新颖,难不成是亲身经历的总结?——谢蔚面对质询一点不否认:这些情形都是在他本人及同门师弟英飏身上真实发生过的。而且英飏的职务快速升迁后,其前妻多次吵闹要求复婚,都被坚决回绝了。

  谢蔚解释说,他对英飏的心态感同身受。他们成长境遇一致,幼失怙持,携手经过坚苦攻读艰辛创业的阶段。年轻时受财力物力限制,无以支撑对于生活精神的追求和讲究。当热情激荡青春气盛时的翻动,归复为江海波平惯看云帆后的澄澈涵静时,他们已生就了不再为激情而动心平不惑的习惯;物质能力足以令之不再为暂时焦虑饥渴而去勉强将就,又何必为图一时纵情放逸而贻害余生。

  望着林盛二人神色渐趋黯然,谢蔚暗忖自己今天难免是把冷水洒得太多了,及时将话题拨转到安全区域,随即向两位上司提问,关于金检分所的正式负责人,省委方面将预备如何设置。

  盛麒厚自然愿意将冷话题及早转换开,于是先是反问道:“自然是想先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呢?你是金检所的主要创办人嘛。”——谢蔚缓缓搓转着果茶杯子,步步为营道他仅从两个前提给出个人建议。

  假设一是,若省委有意将金检分所收进体制内,负责人自然就有省委会议商讨决定,只要此人能坚持与联营企业合作初衷,搞好关系维护即可。现任代所长傅啸东会在正式负责人到位时交接工作回京。

  假设二是仍然执行现行负责人派驻制。那么谢蔚回京后会专门就此给金研院方面下达指令,责成他们定期委派专业级别相当的业务人员到此值岗,他本人也会定期回来。但金检所需要设一位常务性所长,还请领导给予关怀委派。

  林珏听罢这番有问有答的建议,向盛麒厚哈哈笑道,你看这小谢的一双眼睛,简直要看到别人心里了。既然如此我和麒厚同志的意见是一致的,南疆省永远是你谢蔚的娘家,欢迎你定期回来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