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13——徒耗抢救】（袁丽芳之死）

  ——医院脑外科病区——

  袁丽芳是动脑外科手术，对于脑外科的业界高手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手术，但出于慎重保险起见还是上了全麻。手术完美收官，手术床上的病人需要静等留观一段时间，待脱机配氧恢复到自主呼吸状态，才能转给ICU进行跟进护理观察。

  病人术后的面相通常没法看，袁丽芳也不例外。为消毒便利需要剃光头发，又因术后疤痕和药物沉积等多种复杂缘由，脸部肌肉严重变形松弛，以致整张脸脱垂出明显灰败的骷髅死相。

  仪器显示诸项指标逐一回复正常值时，留守在麻醉机、呼吸机和外间监控仪的两位年轻医师开始例行交接，心情放松之下，业内术语也能说出别样的风味：“姚师兄，病人现在的自主呼吸已经恢复到正常频率，我准备全脱了，你要不要来实地看一下？”——“我这边已经看到数据显示了，你现在就脱吧，我这就过来。”姚医生话音甫落，监控室里便响起一阵笑声。

  无论如何这则闪烁在惜时如金之所中的日常花絮，足以侧面印证了手术的圆满成功。

  【此处引用多年前看过的报道——脱机配氧是全麻手术后相对重要的恢复呼吸程序，全麻手术的病人在手术过程中会使用呼吸机辅助维持呼吸机能，在术后并不都是立即回到自主呼吸的水平，会根据手术病人体质状况，采取半脱机、完全脱机以及逐步全脱的区别处置。或许随着科学技术迅速跟进，今天已不再使用这一术后维持生命体征的程序。】

  袁丽芳恢复意识和视觉后，看到的第一位探视亲属就是樊卉荣，使得生命维持系统上的心脏监护，很快跳至高频率活跃状态。樊卉荣摸出特意带来的大化妆镜，举到袁丽芳眼前，让她看清自己当下的丑陋，心脏监护遂即再快了一个频率。

  樊卉荣回头看了一眼呈静音状态的监护仪屏幕，笑靥嫣然道：“医生保证说你动完手术后，会变得心如止水，从此与世无争。首长就表态说真能达到这个效果，他就给你留个名分让你安度余生。现在看来··手术效果似乎并不理想；不然你看到自己的鬼样子，又怎么会着急成这样呢？”她笑着收起化妆镜在病床边座椅上，坐成个仪态万方的姿态，两手随意一搭，滑出袖口的翠镯几乎在袁丽芳白纸样的脸上映出绿色。

  袁丽芳不禁拼命地抬手想去抓。那镯子是叶长天调进京任职时，原驻地某个干部敬献给首长夫人的厚礼。手镯落到樊卉荣手中，显然是原居住的‘官邸’住宅已经被抄检洗劫一空了。

  樊卉荣见她死盯着镯子的眼神动作，越发笑得灿烂，燕语莺声的逐一叙述起来。首长官邸调换到另外地方，按纪律已将原住房交回。

  樊卉荣说还有个消息愿意最先让袁丽芳分享，说不定有助于术后恢复。她已经和成林协议离婚了，但叶长天认为这等消息暂时不宜外宣，因此时至今日对外而言，樊卉荣还是叶家的少夫人，而且取代了袁丽芳的角色位置。

  腾退房子时袁立禾正好登门来寻堂姐‘打秋风’，顺势把所有家具用品全都收走了。戚禹没敢擅自处理金银首饰，如数交给了叶长天。叶长天自然不在乎这类女人之物，就让樊卉荣随意处理。樊卉荣拣着入眼的留下，余下都送给叶成荫、姚漱玉母女。

  姚漱玉天生的贪心自私，和袁丽芳比简直都不找钱。得到一对赤金手镯就把她偷听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二舅妈”：比如袁丽芳利用叶成茂的外室葛玲玲祸害过成林后，又把葛的个人资料全部送给钟七泠，导致叶成茂错失了一次调动进京的机会。再比如成栋对进口干果严重过敏··最后还有个好消息，成林今天回京，先要回大院去看老爷子，届时将由老爷子出面，说服成林和樊卉荣再次进行试管婴儿受孕法，让叶家血脉重新开枝散叶。

  樊卉荣抬手蹭掉溢出眼角泪水，依然笑呈梨花带雨：“成林娶我是因为两位老祖宗急着见重孙，再就是为安抚住我爸手下一帮人，这些原由我都知道；这点牺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如果不是你妒令智昏出手作孽，我的孩子现在也即将问世；我父亲为见到外孙，也还在坚强积极的治病调养。我们一家人虽然辛苦艰难，日子总还是有光明希望可循的。可这一切全被你毁了！所以你还配拥有与世无争的后半生吗？你这种杀人不见血的禽兽作恶之后，凭什么就能凭借几番哭天抢地的哀告，又可以心安理得尸行于世？！”

  终于响起的敲门声于袁丽芳听来如闻天音，高干病区护士款款走进来提醒探视家属，探视时限已到了，而且病人现在监测指数有些异常，请家属为病人修养着想，改日再来探望。随后又见缝插针的逢迎夸赞几句诸如：如今少见这样孝敬的儿媳··云云。

  樊卉荣起身整理衣装，提高声音关照病人道：成林今天刚回京，肯定先要料理公司的事，还要回大院拜望爷爷奶奶。相信他再来看望你时会带来更好的消息，您可得好好修养，等成栋回来，希望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护士将家属贵眷送出病区磁感应门时，袁丽芳病房的急救铃就响了起来，监控仪所有指标直窜呈现爆表状态，值班医生闻声也径直跑去出事地点。

  某日午时，封令霜从袁丽芳已换成普通单间的病房中健步而出，招呼坐等在外间沙发上的成林，引她去飞腾总部转转。

  成林闻言搂着封太君喜笑颜开：“这可是捧着锦缎帖子登门请都请不来的，我怎么也得让他们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亲自牵马坠蹬才行啊。”封太君提出视察孙子的办公地，无非是想给某些‘窥探视线’看到，想伺机祸害叶家的人，先要过得了‘革命一生的老人家’这一关。

  封太君见孙子领会她的意思，欣喜笑答道：“奶奶是唯物主义革命者，不能做那种封建帝王的做派。不过由我家小林林开车带我走动，是不违反原则纪律性的。”

  坐进后座车辆稳稳启动，封令霜的态度不复方才的欢喜，郑重的对成林说，袁丽芳活不了多久了，因此她刚才对袁丽芳承诺应了一件事，也是替成林答应的——从此之后善待保护成栋，他们兄弟间绝不会发生阋墙之祸。

  成林将车贴上道路右侧，放缓了车速，随即从后视镜望向后座的祖母：“奶奶您能说得再清楚些吗？”

  封令霜抬手顺顺鬓边雪白的波浪发，轻笑道：“袁丽芳为了‘做人上之人’的梦想处心积虑机谋算计，如今眼见攥在手里的一切土崩瓦解，居然还能用心歹毒，死之前还想拉人垫背。我岂能让之得逞。我把他们袁家人各样下场都告诉她了，包括她兄弟刚刚因涉毒拒捕被击毙的事情，还说了业已着人在海淀西北郊八局附近的精神病院给她订了长期包间，等她能下地就过去住。看她今天满脸绝望狰狞的面相，我猜之前卉荣来看过她，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她是恨极了也怕得要死，就想出这种恶毒算计逼着成栋求你过来看她，然后再闹一场急救无效死亡，好把逼死继母的恶名栽到你头上。你爸爸爱惜幼子更加爱惜羽毛，肯定会施加压力制住你，或许飞腾就此全部交在成栋手中是也未可知。

  如果她还有点血性的话，就不要等着去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咬牙狠心自己了断了完事。免得耽误了她男人和儿子的前程，还平白无故牵连那么多医护人员。再下面的事情，你爸就知道如何收场了。”

  午后暖阳将卧室烘染成隐秘慵懒，一场鏖战刚才尽兴收官。叶长天洗浴整衣，向外间走去时他特意放轻脚步，以免吵醒床上玉胴横陈的睡美人。

  午餐时樊卉荣被叶长天质问，袁丽芳术后不久就出现首次抢救，是否与她的探视有直接牵连。樊卉荣没有丝毫狡辩点头承认，褪下腕上玉镯放在桌上：“我就告诉她，首长官邸调换成更大的地方，原用单元房交还上级回销；一些细软财物由我负责处置了。再就是我还在考虑采用试管婴儿方法再次受孕，至于是否是用成林的种，还要看情形待定。谁想到她就这么敏感呢。”

  叶长天不言，很干脆的放下筷子起身过去，一把抄起樊卉荣扛在肩头，就转身进卧室扔在床上。樊卉荣就那么看着视线上方的男人兀自褪净衣缕，又将她去皮留瓤，分开双腿聊做挑逗便持戈贯入，然后攥住她丰腴双乳，腰中只管纵送不止。樊卉荣手把着男人筋肉紧实的手臂，两腿蛇般攀住男人肩头，随其频率不停的攒动、浪叫，只把自己当献祭般任由宰割撕扯。

  年轻女孩子抱起来的感觉实在美妙得无以言表，能激发起男人胸中几近消磨沉睡的活力。何况小丫头挺倔，任凭他换了几个手段，将之做到尖叫气噎、啜泣连连，却咬紧银牙就是不肯服软求饶。男人先就心软了，加快频率松关射了，偃旗褪势抱美如梦。如是一场欢娱如同一顿饕餮，叶长天又是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自然是尽兴舒爽。

  戚禹觑着首长神采奕奕的落座，将虫草茶放在叶长天手边，然后站在叶长天座后，用小玉梳为他梳头百次通络。日常保养完成后，叶长天端起茶杯啜饮，戚禹打开记事簿逐一汇报当日事宜。

  才念了几条桌上内线电话响铃，戚禹拾起听筒，听了几句捂住话筒请示：内线报告说安医生打电话来，有紧急事件向您报告。叶长天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执盏品茶，戚禹会意对内线吩咐：首长在处置重要事务，由他来接安医生电话。

  大约静听了五分钟之后，戚禹放下电话，挽手汇报：袁丽芳趁医护人员都在午休时，把丝袜系住花盆挂钩，另一端做成绳圈套在脖子上，再将花盆推下阳台，自缢身亡了。

  叶长天不慌不忙的合上杯子，吩咐转告安勖，交代安抚好相关工作人员，病例做得仔细些，对外报为因病不治抢救无效死亡，死亡时间后推三天。戚禹随后被派出购买置办入殓衣装，以备数日后首长亲自到场为亡妻送别穿衣之用。

  车子走在路上，车载音响里唱起电影《阮玲玉》的主题曲，哀婉凄切柔肠百转：···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