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窗簾被拉上的聲音讓我和何書韓都愣了下，一秒後，我選擇攬緊何書韓的腰，而他雖然僵了一下，並沒有拒絕我，一陣子以後，另外一隻手也擁上我，我明白，這是決定性的一刻。

　　何書韓的下巴靠在我的額上，我往窗邊看去，保健室護士可姨正在看著窗外，但不時的偷偷往我和何書韓這裡瞄。

　　下課鈴聲響起，我看了下牆上的鐘，我才昏過去不到一個鐘頭，過了一會，上課的鈴聲也響起，何書韓的聲從我頭頂上傳來。

　　「我這節有課，你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假我會幫你請，等我回來。」

　　我乖乖的點了點頭，何書韓推開我，雙手握著我的肩，看了我的臉一會，他低下頭在我額頭親了一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很奇怪，這次看著何書韓離去的背影，我竟不害怕也不擔心，是因為他那句等我回來嗎？還是他向來說做到的性格？反正不論是那一個原因，我心底是踏實的，因為我有把握他會回來保健室找我，他自己會回來，而且是他一個人，不會有藍汝潔，不會有其他人。

　　何書韓走後，護士阿姨又刷了一聲把窗簾拉開，她回頭看著我欲言又止，眼底有光。

　　「這樣會太亮嗎？會不會影響你休息？你那個失血過多要多休息啦。」

　　「不會，謝謝護士阿姨。」我揚起一個感激的笑容，現在已經不用任何偽裝，我看起來就是虛軟無力的樣子，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護士阿姨看到我的笑容，似是鬆了一口氣，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見了，她拉了個椅子，坐到我床邊來，又擠了一個笑，便開口說：「你腿上的傷誰弄的？傷的不輕吶。」

　　我收起了笑容，低頭看著被子，想著要怎麼回答，想來想去都沒有什麼好答案，姑姑說：「沒有答案的時候，說實話就是最好的回答。」

　　所以，我照實說了。

　　「是我自己弄的。」

　　「什麼？那有人會自己把自己弄那麼大一個刀口？你不要騙阿姨了啦。」

　　現在要紅著眼眶對我而言並不難，我的家是我心底不可觸碰的那塊，一碰我便會像骨牌一樣倒下，崩潰，我吸了吸鼻子，閉上眼，壓下想哭的感覺，抬起頭回答。

　　「因為一些事，我媽很氣我，她想拿刀割她自己，誰勸都不聽，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我自己割了一刀就可以讓她不生氣，所以我就割了。」

　　忍著酸澀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拚命的撐著眼睛不敢眨一下，姑姑說：「不管什麼東西都是稀少才值錢，眼淚也一樣，掉多了就廉價，難以讓人因而生憐。」剛我已經哭過，所以我不能再哭，而且有時候紅著眼眶，比哭的滿臉淚濕看起來更可憐，白吟霜不就是這樣子。　

　　護士阿姨又把椅子湊近了一些，一臉興致勃勃的看著我，完全忘了她剛才自己說過我失血過多要休息這件事。

　　我不知道以後這位護士阿姨，會在我的未來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但，至少剛才她選擇拉上了窗簾，她選擇了掩護我和何書韓，她給了我一個機會，所以我決定賭一賭，就著事實，把以前發生的一切一切，說成我想讓她知道的樣子，我並沒有說謊，只是選擇有些事不說，有些事說的仔細點。

　　我們一聊聊了兩個鐘頭，十一點的上課鐘已經響起，流了一夜的血，昨晚沒有什麼吃，早餐又沒吃的我已經搖搖欲墜，護士阿姨顯然也注意到我的狀況，她拉著袖子擦了擦眼角。

　　「子皓，你媽她也是可憐啦，你沒生過孩子不知道，那流產對一個媽媽來說有多傷心，哎～一切都是命啦，你看，你現在也有何老師來照顧你，上天也沒有忘記你啦，你以後就忍著點，等以後結婚你有自己的孩子一切都會不同啦，阿姨也會幫助你的。」

　　然後，護士阿姨走到櫃子旁的冰箱，拿出一罐標寫著百分之百原汁的蘋果汁給我，「別傷心喔。」她拍拍我的肩，幫我拉了拉腰上的被子，便走回她辦公桌，一直嘴裡不知唸著什麼，時而搖頭嘆息。

　　我突然覺得在學校保健室裡當護士真是個好工作，這一個早上，她除了幫我包扎腿傷，和把我一家大小的事問了一遍以外，並沒有再做其它工作。

　　何書韓這天一直到中午，午休鈴聲響起後十分鐘他才再出現在保健室，那時我已經睡著，何書韓輕輕喚著我的名字，一邊打開便當，香味剌激著我的肚子，我被餓醒了。

　　「還好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似乎挺滿意摸到的溫度，笑著放下手，對上我的眼睛，「餓了吧？」

　　我笑著點頭，小聲的說：「好餓。」又似不好意思似的吐了吐舌頭，何書韓露出寵溺的笑容，用勾起的食指在我的額上刮了下，窗簾又被拉上了，這次何書韓並沒有僵住。

　　喀啦。

　　落鎖的聲音傳來，我往門口一看，護士阿姨的身影已經離開門外，回頭，我看到何書韓也看向門口，他回頭看到我在看他，與我對看了一下，嘆了口氣，笑著對我說：「吃吧，不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