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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20-12-08 11:41      字数:4083
  永安帝斜靠在陶淵閣的龍榻上,等著卓季前來。聽到了腳步聲,永安帝向門口看去,張弦低著頭走了進來。

  “萬歲,卓雅人到了。”

  “讓他進來吧。”

  張弦出去,很快又回來了,身後跟著卓季。張弦帶卓季走到應該停下的位置,然後走到了旁邊站定。卓季低著頭,對上座的人躬身,然後雙膝跪下,磕頭:“侍身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謝陛下。”

  卓季站起來。

  “抬起頭來。”

  卓季抬頭,雙眼無波地準確的捕捉到了一雙格外漆黑,深邃得不見底,令人心悸的,屬於帝王的凌厲雙眸。卓季看進了永安帝的雙眸,永安帝第一眼捕捉的也是他的雙眼。永安帝的眼睛是帝王的凌厲與深不可測,可在帝王的眼裡,卓季的雙眼就太平靜了,平靜得猶如一灘死水。

  永安帝在心裡皺了眉。

  “賜座。”

  “謝陛下。”

  卓季不卑不亢地在張弦的示意下坐在了凳子上。陶淵閣本就是帝王放鬆的地方,永安帝選擇在這裡見卓季,本身就帶了幾分隨意。從他沒有斥責卓季裝扮的不合規矩就可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

  當張弦帶著人去西三院傳旨時,緊繃了多日的鄲陽宮好似冷水里被潑了一鍋熱油。病榻上的嘉貴姰和惜貴妃得知后都坐了起來。嘉貴姰詢問昌安:“陛下派德傛親自置辦錦瑟宮?”

  昌安擔憂地說:“是啊!陛下竟然給那位卓寶林賜了錦瑟宮主宮之位!”

  嘉貴姰:“他現在是卓雅人了。”

  昌安:“那陛下也不該賜一宮主宮啊!之前西三院就被禁軍侍衛把守,誰也進不去。現下陛下直接賜了他一宮主宮,這聖寵當真是前所未有!”

  鄲陽宮無數的人想要去打探那位卓寶林,但因為西三院門口的禁軍侍衛,被派去打探虛實的各路人馬全部無功而返。這會兒禁軍侍衛倒是被撤走了,結果卻更令人瞠目結舌。昌安接著說:“奴婢打聽到,是因為主子您臥病,陛下就命德傛俍俍親辦此事。”

  嘉貴姰已經想到了陛下這麼下旨的用意。他問:“卓季現在何處?”

  “張總管帶他去見陛下了。聽說陛下在陶淵閣。”

  嘉貴姰深思一番后說:“等他回了錦瑟宮,你代本宮送賀禮過去。”

  “主子?!”

  嘉貴姰:“本宮現在有病在身,不能這個時候露面,那樣就顯得太心急了。他能令陛下如此破例,定有不凡之處。”嘉貴姰臉上多了凝重,“說來,程氏一事,乃至巫蠱大案都是因他牽扯而出。本宮不能把他當成燕宣那種幸得恩寵的人。本宮且先看看。”

  “奴婢這就去備禮。”

  “去吧。”

  昌安走了。嘉貴姰緩緩躺回去,心煩意亂。

  嘉貴姰心煩意亂,惜貴妃同樣心煩意亂。好不容易等到程氏死了,結果又冒出來一個得了聖寵的卓雅人。這個卓季卓雅人讓聖上遷怒皇后、淑妃、慧嬪和燕宣一月有餘,間接導致了皇后和淑妃被賜死,慧嬪被打入冷宮。燕宣雖然沒有受罰,但已經徹底失了寵。

  自己本來就已經年老色衰,又一直懷不上孩子,現在又多了一個強敵,惜貴妃難受得心口直痛。惜貴妃雖然是貴妃,但在沒有了皇后的鄲陽宮內,她的權勢還真比不上嘉貴姰。程氏一死,宮裡就傳出了嘉貴姰會被封為皇后的消息。嘉貴姰是陛下的青梅竹馬,一進宮就被封為了貴姰。自己呢,還是太后在陛下面前給自己說好話,自己又是陛下身邊的舊人,又是側妃,才被陛下勉強封為了貴妃。

  “主子,咱們毓嫻宮要不要送份兒禮去錦瑟宮?”惜貴妃的貼身宮女如意問。

  惜貴妃擺擺手:“送吧。好在他是侍嫏,華陽宮的那位恐怕要比本宮還要難受。禮重些,別叫陛下覺得咱們毓嫻宮小氣。”

  “是。”

  陶淵閣,永安帝揮退了左右,只留下了張弦。拿起透明的白玉杯,抿了口茶,永安帝放下茶杯,張弦立刻斟滿。

  永安帝抬眼:“卓季,五月二十的那日晚上,朕在西三院見到了你與你的兩位宮人捉知了猴,期間,朕聽到了你說的有關旱災的一些話。”

  卓季愣了下,然後淡淡一笑:“原來是那天晚上。侍身當時並未發現,有人在旁(偷聽)。”

  永安帝:“朕用了你說的幾個法子,確有成效。但朕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應對旱災的那些法子的?特別是,你說的水利工程,排灌設施。你既然知道,又何以要說做不了?”隨著永安帝的疑問落下,永安帝的眼神也瞬間變得犀利了許多。張弦彎下了腰,氣氛一觸即發。

  永安帝就那麼直視卓季,不錯過他可能會有的半點心虛或慌亂。卓季淡淡一笑,竟帶了那麼點慵懶之色。他張口:“陛下聽說過‘宿慧之人’嗎?”

  張弦驚得抬起了頭,永安帝也坐直了身體。

  卓季:“西域地區的珠古(意:活佛)臨死前,會囑咐弟子,他將會在何時、何地輪迴轉世。他死之後,弟子會去他指定的地方尋回他的轉世。轉世的珠古,仍會保留一部分前世的記憶。珠古,就是宿慧者。”

  永安帝沉聲:“你是說,你有上一世的記憶?”

  卓季:“是不是‘上’一世的記憶,侍身不知道。侍身出生時就有記憶,腦袋裡有許許多多奇怪的片段。有的完整,有的很短暫。所以侍身從小就睡不好,直到現在都是。”

  永安帝盯著卓季那張過於平靜的臉,在心裡琢磨他話中的可信度,他太震驚了。許久之後,永安帝開口:“你都記得些什麼?”

  卓季:“很多,很雜。”

  永安帝等著卓季繼續往下說,卓季卻拿起手邊的茶碗喝起了茶。張弦的嘴微微張大,看看卓季,脖子緩緩轉到皇帝那邊。

  “你要什麼?”永安帝的眼神冷了幾分。

  卓季抬眼:“陛下,您會問一位珠古他都記得前一世的什麼?”

  永安帝冷問:“你把自己當成是轉世的珠古了?”

  卓季:“陛下,侍身并不願意去回憶那些。回憶‘前世’對侍身來說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兒。如果可以選擇,侍身倒寧願多喝一碗孟婆湯。還請陛下能見諒。”

  永安帝的手指在扶枕上敲了敲,問:“什麼是水利工程?什麼是排灌設施?”

  卓季眨了下眼睛:“陛下,後宮,不得干政。”

  永安帝微瞇了下眼:“你想要什麼?或者,你想要什麼賞賜?”

  張弦一顆心提了起來,卓雅人不會是要提那個要求吧。接著,他就聽到那人說:“還請陛下,免了侍身侍寢。”

  永安帝一掌拍在身邊:“你是朕的侍嫏!朕,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敢要挾朕!”

  卓季站起來,躬身行禮后道:“陛下,侍身不是以此威脅您,而是跟您做一個交易。侍身很喜歡西三院的日子,只是天意弄人,侍身被陛下所見,不得已離開了西三院。可以說,今日之後,侍身將與安逸再無緣。文武百官,有功會得賞。侍身無意間幫了陛下一個小小的忙,陛下給了侍身一宮之主的賞賜,雖然這不是侍身想要的,但侍身仍感激陛下的慷慨。後宮不得干政,侍身為陛下解決朝堂之事本來就不合規矩,一個不慎,就會成為被他人攻擊的利刃。難道陛下不應該再支付一些賞賜?”

  永安帝冷笑:“朕倒沒想到,你是個尖牙利齒的,難怪燕宣和周氏會忌憚你。”

  卓季:“陛下謬讚。侍身要這個賞賜,不是因為不想伺候陛下,僅僅是因為,侍身有身心障礙癥。”

  “那是什麼?”

  卓季歎了口氣,顯得很無奈地說:“侍身是嫏哥兒,可因為侍身是宿慧者,侍身一直認為自己應該是男子。直白來說就是,侍身生下來就有作為男人的記憶,可是身體又是嫏哥兒,這就造成了一種心理和身體上的矛盾。而陛下您,也是男人,侍身若服侍陛下,恐怕會發生什麼侍身自己都難以預料的事情。”

  永安帝身上的冷意退了一些,畢竟那天晚上他曾親耳聽到過這人對自己嫏哥兒這一身份的排斥,甚至認為嫏哥兒比去了勢的寺人還要慘。

  永安帝做出了讓步:“侍寢的事可以以後再說。後宮不得干政是祖制,但朕可以免你無罪。”說著,永安帝從腰上扯下一塊佩玉。張弦立刻雙手接過來送到卓季面前。卓季拿在手裡,等皇帝解釋。

  “明宗皇帝曾親賜給朕兩枚玉韘(讀:射),一枚朕收了起來,一枚朕一直隨身戴著。朕把這枚玉韘賜給你,只要你不犯大逆不道的死罪,這枚玉韘就可保你平安。你是朕的侍嫏,但你有秀才功名在身,朕允你在朕需要的時候,為朕出謀劃策。但你也必須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讓朕發現你有半分的違逆之心,朕會把你囚於東四所,挖出你腦袋里的所有東西,然後把你五馬分尸!”

  卓季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白了幾分。他握緊手裡的玉韘,說:“陛下,若不是被您發現,侍身現在還在西三院悠閒自在地打盹。陛下只要能讓侍身在錦瑟宮依舊悠閒度日,侍身絕對會在陛下您需要的時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永安帝:“朕準你不向太后、貴姰請安,準你不接受各宮約見,也準你不參與宮中諸事。但每年的天壽節、長青節、宗日、年節你必須露面。”天壽節是皇帝生辰,長青節是太后生辰,宗日就是皇室宗室每年的祭祀活動,年節就是新年。

  卓季笑了,笑容蔓延至眼底:“侍身謝陛下恩典。陛下,您真是一位心胸寬闊的明君。”

  “噗!”張弦及時捂住了嘴。

  永安帝也沒想到表現得一直如高嶺之花的卓季會突然來這麼一出。他努力板著臉說:“你最好不要給朕心胸狹窄的機會。現在,你該知道怎麼做。”

  卓季把玉韘戴到脖子上,收進衣服里,說:“還請陛下把侍身的藤箱還給侍身,裡面的都是侍身的私人物品,還有侍身用慣了的筆墨。”

  張弦去看皇帝,永安帝點了點頭,張弦離開陶淵閣。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抱著一個藤箱,身後還跟著馮喜,馮喜的手裡拿著一疊上好的白紙。馮喜放下白紙后就走了,張弦把藤箱放在卓季的面前,卓季打開箱子一看。果然,少了不少東西。他的四本遊記一本都沒了。

  “你那四本遊記朕還在看。”

  沒有問皇帝懂不懂古拉丁語,卓季拿出墨水和鵝毛筆。

  ※

  卓季在陶淵閣里做功課,永安帝就一直站在他身邊,不時問這問那。卓季真就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永安帝也明白了那晚卓季為什麼會說,即使說出來也根本做不了。永安帝很想問問卓季腦袋里遺留的那一世到底是什麼朝代,如何能做出如此氣勢磅礴的工程。不過永安帝最終還是忍住了。

  卓季腦袋里關於水利工程的“記憶”很粗淺,但對永安帝來說,已算得上給他開啟了一扇全新的大門。相比之下,卓季對排灌設施就了解得非常深入。甚至說,卓季寫下的有關排灌設施的內容完全可以直接拿給工部著手準備了。

  天黑了,卓季才抱著他的藤箱,坐著步輦,昏昏欲睡地返回錦瑟宮。永安帝還給了他一項聖寵——允許他擁有伃、嬪以上的妃侍才能有的采仗,只是人數上有所縮減。這就意味著,卓季出門的時候可以乘坐步輦或轎子等代步工具。

  無數雙眼睛盯著奉天殿,自然也看到了坐著步輦從奉天殿出來的卓季。又是一盆滾油潑入了涼水中。因為用腦過度,加上步輦晃來晃去已經快睡著的卓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鄲陽宮引來了怎樣的震蕩。

  張弦把卓季送回了錦瑟宮,看著卓季進了屋這才帶著人離開。送卓季回來的人是皇帝指派的,不是錦瑟宮的人。因為皇帝賞了卓季采仗,所以明日張弦還要去給卓季挑一批合適的宮人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