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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者:Prevor      更新:2019-07-31 14:35      字数:2441
  仇羊已经忘记自己在这湿漉的狱中呆了多久。起先,他还有希望,在每个日升月落,上刑之前都会用狱中的石头在墙壁上刻下一道横杠作为时光流逝的标记。后来他已不怎么被传唤到那个阴暗骇人的公堂上被上刑了,他也就因此失去了希冀,变得百无聊赖,不再做那些标记了。恐怕他们已经厌倦了那日复一日的审问与上刑,仇羊与他们不再是相互存在的一个整体了。现在就连那个曾让仇羊满心期待的公差首领也不常出现了。上次当他出现在仇羊面前时他负了伤,左臂被坚实的绷带所缠绕,隐隐约约地渗出血迹。他变得暴躁,不再与仇羊交流并将他折磨地晕死过去。仇羊在这黑暗的狱中并不觉得孤独。他在以往三十多年的回忆里找到支撑,从中汲取活下去的力量。他后来所追求的自由在这种力量面前几乎不值一提。但这种力量也只有在此时于他受用罢了。

  当仇羊想起有关仇焱的记忆时,始终对那天晚上的自己抱有一丝钦佩。后来在仇焱临死前,当他被绑在那颗巨大的树上死亡逐渐令他意识模糊,回忆似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闪回之时,他是永远忘不了仇羊那个时候目视他的眼神。这种眼神竟令他这个想要成为荆里之王的人有一丝惊慌。他掩饰地很好,并没有流露出动摇的神色,他将这种不安化作父亲对儿子的愤怒与失望,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好。那你就一辈子别踏入仇氏的大门。”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在仇焱对着先民做出宣言之后人群中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尔后,先民们有的在深思熟虑后跪下以表臣服,但更多的却是质疑与不安。“你凭什么成为荆里的王!”“这次的失盐灾难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吧!快说你将盐藏在了哪!”先民们爆发出怒吼。仇焱并不理会:“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考虑。承认我是荆里之王的人今夜就能拿到食盐。”说罢仇焱便离开了。“你们怎么这么没出息,怎么能向仇焱那种人屈服!”坚持不妥协的先民们纷纷指责起那些下跪臣服的人。“那能怎么办呢!我不能看着我的妻女孩子就这样被折磨致死啊!”先民陷入了混乱之中。没有人能说得清对错与是非。但他们都想活着。

  后来,芙晞在稍微晚些的时候找到了仇羊。她用斗篷把自己包裹起来,将自己的容颜隐于蓬衫之后。她将一罐盐交予仇羊让他以解当前之急。“回家吧孩子。只要你听你父亲的话就再也不需要被折磨了。雕刻的活计你也可以继续做下去。在我们的新家里给你准备了工房,也给仇午准备了一间书房……”芙晞兴高采烈地向着仇羊描述着她对未来的期望。仇羊并没有很听芙晞的话。他接过芙晞递过的盐罐后便离去了。他并不在乎芙晞向他描述的那些场景,他只觉得仇焱是个混蛋,而自己只想和爰兔度过那漫长的后半生,仅此罢了。他回到工匠的屋里,将盐罐交予照顾爰兔的媛霓,嘱咐她熬成盐水给他们服下。他蹒跚地走了出去,假装自己是个英雄。

  当仇羊怒视着仇焱时,月色如水。月影倒影在仇焱桌上的木杯中隐隐地颤着。流云移动得很快,银白的月光洒进屋内,把一切照得惨白。他能看清仇焱的脸。岁月并没有摧残仇焱的面容,反倒映衬出他的坚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仇焱的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地像波澜不惊的水面,没有一丝波痕。“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备受煎熬吗!你为了自己的野心要让多少人受难你才甘心!”仇羊声嘶力竭地大吼。屋外站满了仇氏的眷族。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胆敢在仇焱面前毫无保留地指责他的行为,况且这个指责源于他的儿子,源于那个并没有神迹展现,除了大的不像话的性器外,对一切漠不关心性格死寂地如同黑夜般墓地的仇羊。他们不曾见过屋内的情状,却能暗自想象出屋内激烈的情形,不免手心中渗出汗液来。仇焱亦未料到仇羊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本以为他只是个只关心自身对一切都漠不在意的小鬼而已,如今究竟是什么让他竟如此改变了。“是因为那个工匠的女儿罢。我记得她是叫爰兔对吧。”仇焱看着仇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如果不是为了她,你今天会站在我的面前吗?你扯上先民只是为了增强你的说服力罢了。说到底,你也和我一样,只是个只关心自己的自私之人。”仇羊像是被看穿了一般。他身体颤抖着,因羞耻而愤怒。他私自将羞耻的情感归咎于伟大爱情被蔑视后的愤慨。这股愤怒在他的骨髓里化作泡沫迅速膨胀,让他感觉充满了力量。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忘却了恐惧,将他与仇焱的父子关系割裂开来,他直视着仇焱的眼,“我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除了向你屈服。”“好。那你就一辈子别踏入仇氏的大门。”

  仇羊与仇焱的对立到底是失败了。他像一只战败的斗鸡,垂下了鲜红的鸡冠,失去了昔日的活力变得垂头丧气了。愤怒的平息让仇羊原本就虚弱的身躯变得虚浮起来,他几乎站不稳脚下发飘,嘴唇也干渴得烧出了死皮。他失落着回到工匠的小屋中。爰兔在服下盐水后好了很多。她依旧闭着眼躺在床上,紧缩的眉间舒展开来,变得神色安宁呼吸舒缓了。旸谷和老工匠也从苦难中获得了解脱,变得精神起来。老工匠在得知了仇焱的所作所为后保持了缄默,只是守在爰兔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旸谷敏锐地感知到了仇羊的思绪。他拉着仇羊就出了门,隐没在荆里浓厚的夜色中。

  酒馆竟是开着张的。里面坐着不少先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健康的气色,只有消瘦的脸颊与枯槁的面容暗示着他们刚从一场灾难里挣扎而出。仇羊记得,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在早上跪拜了仇焱的先民。“来两杯麦芽酒。”旸谷与仇羊落了座,转头对着柜台里喊道。掌柜从柜台里探出身,手上还拿着什么。他的面容一如平常未曾改变,似乎他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他躲避任何灾难,就如同他的酒馆在矗立百年后依旧一如往常。“你们承认仇焱是荆里之王吗?”仇羊刚想开口就被旸谷拦下。他示意仇羊不要说话,转过身对着掌柜露出平日里活泼的笑容:“这个回答会有什么影响吗?”“这影响着你能不能继续坐在这儿喝酒。”掌柜摊开手中的红布,中间赫然一个鎏金的仇字熠熠生辉。毋论旸谷怎么回答,仇羊顿时觉得手中的麦芽酒已变得索然无味。那天仇羊回去得很早。他像往常一样躺在柔软清香的樟木屑中任杂乱的心思如疯狂生长的藤蔓将他的脑他的心缠绕。他有些后悔,他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切陷入了窘境。他一无所有,对未来陷入了迷茫。他将头埋入厚厚的木屑之中。“不,我还有爰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