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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臧】梦到内河 下
作者:cyanide3490      更新:2019-07-31 23:44      字数:4963
  06

  一家烧腊店,装修和平记一模一样,惨白的灯光,劣质的白色塑料桌椅,上边摆着青岛啤酒的绿色塑料烟灰缸,不锈钢的筒子里插着数目不一的黑色筷子,墙上贴着至少是十几年前的香港广告和老式日历,还有一尊关公像供在后面,发着浓烈的红光。门口劣质的红外线控制的娃娃发出尖利的声音说着“欢迎光临”。臧文濠像是回到十几年前他坐在这间餐馆里见何仲平最后一面的时候。

  坐在前台的人抬起头来,看到是臧文濠更加兴奋,跑过去迎他下座,回头在后厨点了一份卤水鹅配叉烧不加桂花梅子酱。

  “哇,臧sir,你怎么来了?”阿强问臧文濠,“出来度假?老婆孩子呢?”

  菜上桌,阿强递筷。“不会吧,臧sir这么好的人,怎么还没结婚?哇谁家的女仔这么不解风情——”

  臧文濠按着地址来的,鑫叔一般说这个的时候不会坑这种买家。他吃了一口卤水鹅,还是原来的味道。他摘下眼镜,问阿强何仲平在哪里。

  “他啊,他现在是雷曼的董事长,你不知道吗?”豆奶上桌,臧文濠夹了块叉烧。阿强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叫出来介绍给臧文濠认识,“阿炳,这是臧伯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梅珍,这是臧sir。”

  臧文濠同他们打了招呼,他不想伤害任何人的感情说他没有道义,也不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误判,尤其是阿强还是何仲平的弟弟,当年还说要好好替何仲平照顾好阿强。他匆匆吃完这碗饭,匆匆离开,躲在屋子里抽完他带过来的十六根烟,等到阿强打烊正准备回家。

  “阿强,我们好好谈谈。”此时是香港时间晚上九点,澳大利亚悉尼的晚上十二点。他拿着在街上买的烟,抽了两口又丢掉。

  “怎么了臧sir?”

  “不要让我知道,你背着你哥偷偷摸摸干了什么勾当,如果我发现你和哪个国际走私集团有关系,破坏警察办事,阿强,就算你哥何仲平是雷曼的董事长他也救不了你——”臧文濠揪着阿强的衣领子往墙上怼,他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最好最好是他在做梦他没有任何的证据在诬陷阿强,一切都是臆想症。

  “臧sir,我是一等良民,力争做香港好市民你们不给我颁奖还要诬陷我帮走私集团做事?开玩笑吧?”阿强笑着对臧文濠说,他长得不太像他哥,身上一股混混气息。十年没见生活也没把他的棱角磨平,该是多吊儿郎当还是怎么样。“别开玩笑了臧sir,我没有,我不会给我哥造成什么影响,他走他的阳光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臧文濠慢慢松手,放他离开。

  07

  五月份的悉尼在下雪,香港正在下雨,电视里正在报道着天气气温即将超过去年成为几十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臧文濠拼命地找证据想要证明阿强和鑫叔没有关系,是他不会英文问错了路,或许是鑫叔恰好递给的是他经常在悉尼吃饭的名片。

  接着他们在泰国的国际刑警说那边发生了屠村案,制作假钞的窝点也被发现,现在只差澳大利亚这边干的什么勾当,他们就可以找到这个走私集团的罪证,送上法庭等待候审。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们。

  “阿强不是这样的人……他人很好,给我们警队送了七年饭,每个人都认识他,他没必要丧尽天良的去干这种违法事情,我想保下他,毕竟他是阿平的弟弟。”

  他又开始想念何仲平。心善的人总有好报。他现在可是雷曼的董事长呢。臧文濠想着,拿着打火机晃。

  一切都是假的,假的。臧文濠点燃了烟,没有吸一口。

  当他回到香港报道,一切自己臆构的现实又被击碎。鑫叔做污点证人指证,说阿强参与了此事,这十年他是知情的,而且他去了泰国,屠村案也与他有关。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阿强的。”

  结果是阿强走上了歧路,他哥哥光芒万丈。应了他自己讲的那句“他走他的阳光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何仲平是无辜的对吧。臧文濠写下来。唯一置身事外的,这起案子与他无关,他无罪。

  上面夸他做得好,抓到了重要的人证,结果鑫叔在监狱里突然暴毙,走的前几天彻夜不眠说董事长想杀了他,强烈要求狱外就医,不然到时候某些话没讲出去他就死了。于是警局把他送到有雷曼控股但是属于警务处这边的特殊医院就医,派人二十四小时看护他,结果在昨天晚上被一个有吗啡瘾的医生注入大剂量的吗啡,直接安乐死。

  他走的很安详,却完全没有人知道谁是主谋,那个董事长到底是谁。

  臧文濠安抚完鑫叔的家属,从他老婆的口里得知了一点点像董事长的消息。

  “……他人很好,每年都有请我们去吃饭,自己亲手下厨,打边炉配卤水鹅……”

  “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吗?”

  “炳水街,平记烧腊的老板。”她抹干眼泪,“你是知道了什么嘛?警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求求你抓到凶手好不好?求求你——”

  08

  阿强引渡回国已经是八月中旬,臧文濠走的那天还在下雪,这次来的时候依旧下雪。带过来的十六根烟抽得差不多了,臧文濠特地去阿强的烧腊店附近的7-11买烟抽,抽了两口以后又把烟丢掉。

  果然还是不习惯。三个月前不习惯还是不习惯。他走进店子里准备吃点什么,梅珍看见是他来了便把人往外面推,“你走啊!走啊!是你诬陷阿强的对不对?阿强绝对不是这种人!你走——你还不走硬是要我不给你情面?我看在阿强的脸上还给了你面子……滚!滚啊!”臧文濠被梅珍推了个踉跄,背部撞上人行道的护栏上,路边的外国人侧眼看向这边,臧文濠闷哼一声,起身后摸了摸后背。梅珍还想再多说两句的,但是前台电话响了,响的很急促,也没有人敢上去帮梅珍接这个电话。

  本来他只是买根烟就可以回去的,但是他对那碗烧鹅饭太过念念不忘,念到只要有人在他身边说了烧鹅两个字,他可以马上感受到肚饿,胃液调动唾液,然后第三大脑向第一大脑发令,马上可以想到何仲平和他的卤水烧鹅。臧文濠只好回去,走到半路上被后厨的掌瓢师傅追上,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一张纸条,“美珍这个人呢,脾气是冲了点,这种事情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内情,只是希望你们搞错了人…… ……刚刚强哥的哥哥打电话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他想在香港见见你,这是地址,你收好了。”

  他乖乖的听了掌瓢师傅的话,收下纸条。回到酒店与黏糊糊的澳式中餐作伴,自己给自己上药。然后打开窗户抽烟等到了点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香港。

  何仲平久违的出现在他梦里。请他吃平记的卤水鹅。端上来一碗沁满乌黑发亮的卤水的鹅肉,一碗白米饭。筷子直直的插在碗里。看着心里发怵,像是插在香炉里面的线香。何仲平笑着说臧sir快点吃饭,吃完好早点上路啊。我同你说,吃完饭以后磕个头,臧sir就是我们家里人了,这样那个秘密也能传下去了,你听好了,我妈斩了我爸放进卤水锅里,给我爸磕个头,我亲自送臧sir上路吧。

  臧文濠从梦中惊醒,飞机显示还未着陆,洗手间也禁止抽烟,他开始焦躁地看着舷窗外的云朵,希望尽早到达。

  刚下飞机没多久他就回局里写报告交了上去,又同上司请了病假,赶在九点半前花光了身上的现金坐的士去雷曼总部,在一楼预约等着何仲平。

  他从早上等到下班,也没有见到何仲平的影子。前台只是以开会做搪塞,说现在一个大会等下一个小会,最近公司准备上市,可能会有些忙。当他昏昏沉沉陷入睡眠后,他的秘书下来告诉臧文濠,董事长在湾仔。

  他又坐地铁去湾仔去找何仲平。

  "找人啊?楼上三楼,右边308。"原来的平记烧腊店门口坐着一个老伯,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报,今天的头条是警方远赴澳洲捉拿逃犯,罪名走私。

  臧文濠往上走,一路上所有的门都是闭着的,只有308的门开着。臧文濠走进去,把门关上。昏暗的屋子里只有关公像旁边的蜡烛亮着,发着幽暗的红光。臧文濠听见何仲平久违的声音。“臧sir?好久不见。”

  “阿平。”客厅里的落地灯亮了,何仲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和楼下老伯一样的报纸。翘着二郎腿。面前的茶几摆了一碗饭,一碟烧鹅。筷子笔直的插在碗里,和梦里一样,像是坟前插了一炷香。“好久都没有吃过我做的鹅了?对吧?”

  臧文濠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我们的确好久没见了。”现在的何仲平带着一股上位者的骄傲,以前的影子全不见了。

  “还不错,我到雷曼没多久被老板的女儿看上了,我们结婚生子,步步高升,坐到现如今这个位置上来,我的老丈人死之前告诉我要对他的女儿好好的,结果没想到最后她出了车祸躺在床上这辈子都很难醒过来——不介意我抽根烟吧?你要来一根吗?”

  何仲平拿出高档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又替臧文濠点上。

  “你说我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么多年没见过面,我应该同臧sir叙叙旧,臧sir结婚了吗?”

  “像我这样的人,哪家女孩子会喜欢我啊,结不结婚无所谓的。”臧文濠尴尬的扯出一个微笑,在何仲平眼里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小老头,揾食不是问题,反倒如何体面地活着成了他最大的累赘。

  “我妈十年前就去世了,阿强回去了以后我就叫他去澳洲那边开了个店,炳水街这边我也叫人盘了下来,我妈说的那个秘方还蛮有意思的,除开市面上买得到的香料以外,她还说我老豆在里面淹死了,你说怎么她这么老了,怎么越活越回去还喜欢开这种不入流的玩笑。”

  “老人家嘛,总是喜欢开些玩笑。”臧文濠回答道,这和他梦里的情节差不多。他掸了掸烟灰。“你知道阿强是怎么了吗?”

  “当年呢金融风暴公司资金链破产,她那些有钱的世叔世伯一个都不吭声不肯借钱,公司最后还是活过来了,是因为最后我老丈人咽气前他把他其他的生意都送给我了。说我的女儿不能吃苦,也不能被别人叫暴发户的女儿,最好是乘着还没回归前最好再封个爵士。”

  “我继承了所有的生意,把每一项发扬光大,从不越规越距,没有人知道‘画家’是谁——但是欣叔犯了个蠢毛病,他把不该一开始就给你卖这么高级的货,又把我最大的生意翻到你眼皮子底下来,你来的那天晚上阿强给我打电话,说鑫叔介绍来的人是你,我就知道我们两中间一定有一个人会死,可是人嘛,总是舍不得钱,我舍不得钱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臧sir,苦日子我过怕了,我也穷怕了,我不敢没钱,我也不会将我老丈人的生意抛出去给别人抢,他们不配。”

  “所以你参与了屠村?”臧文濠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按下录音笔的录制按钮,如果他出的去的话——

  “臧sir误会了,我是香港缴税大户,十好市民,我就是做烧腊店起家的,只会斩鹅,不会杀人,也不是干那一行的料。”何仲平摁灭了一根烟,又点上了第二根。

  09

  “你知道,人穷志气短,所以我不能穷,而且我还要养一个没吃过苦的大小姐,不能在钱这个方面亏待她一丝一毫,每一款新包包都不能错过啊,公司里面的账务我要做的干干净净——臧sir,我活的好累啊。”

  “这也不是做走私的理由,阿平,放手吧,不要再走错路了。”臧文濠习惯性的去向后掏枪,何仲平却先他一步掏出枪来,指着他的头。“不行,还不是上路的时候,你先听我说完,臧sir,我这辈子也就你一个知心人。”

  他打开音响,里面放的是zgr的《梦到内河》,他就着音乐往下讲,枪还是一只指着臧文濠的头:“阿强是被我拉下水的,梅珍是我替他找的老婆,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但是你现在是这个局里最大的一个变数——臧sir,一步一步活到现在,我好累,我只想请你吃饭,吃完了好上路。”

  “吃啊。”

  梦里的何仲平温柔的劝他吃饭,一口一个阿展。

  “臧sir,吃啊,我不会害你的。”

  何仲平拿着枪指着他的头,枪已经上膛。

  “我不会害你的。”

  他心软,对方只是何仲平。要知道我们的臧sir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枪毙过挟持人质的疑犯,但他唯独对何仲平心软。只因为他先动了情。

  动情这件事,早一秒都是输。正义的天平做他的砝码,法律条文做他的脊梁,通通输给了何仲平一句“臧sir”,他输在不该动情,冷冰冰的理智永远抵不过臧文濠心里的情欲发芽长大将他的理性和道义通通绞杀殆尽。

  臧文濠端碗,拿起筷子。何仲平把枪下膛。

  “阿强是我老豆在大陆包的二奶生下来的,他把阿强带回家叫我妈好好照顾阿强,然后两个人吵了一架,某天晚上他练神斩的时候自己把自己一刀刀斩死,我妈把他藏在了卤水桶里二十几年才告诉我,你老豆不该背信弃义,我不该先动的情。”

  臧文濠拿着筷子夹了一片鹅肉,陈年卤汁配上杀人案,拿这碗送他上路真是不错。这只鹅在桶里浸了一晚,连骨头都煮得酥烂,味道和他十七年前同他吃的最后一顿饭味道如初。他又吃了口饭,想起那个预兆一般的梦。可能他今晚就会死。

  不过又如何呢?他先动的情,他命贱。动情的人先输。

  “臧sir,永别了。”何仲平拿着棍子往臧文濠后脑勺上一砸。用枪似乎太残忍,臧文濠值得最好的。

  他死在了香港如同悉尼八月的隆冬里,他最爱的人在 他耳边呢喃说他好爱他,手起刀落,他好痛。

  他无法伸张正义。正义被何仲平这条狗给吃了。他死了。

  慢火熬煮,陈酿酱汁,浇上一点来碟卤水豆腐。

  我们家的鹅,大陆来的。

  臧文濠四十七岁死在香港炳水街。何仲平从未当着他的面说过他爱他。 ​​​

  十几年后,何仲平拿着一小桶卤汁送给他即将出嫁的女儿。

  “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你长大了,你要知道,爸爸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妈妈,因为我为了你妈,把我的全部放在这里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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