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别喊，是我。”那人很快放开了STM42。

  “汉斯，你发什么疯！可吓死我了。”STM42在刚才的一瞬间回顾了最近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严重违规的事，以至于要在办公室里遭到暗杀。

  幸好办公室里的人是AGR673，他不会成为明天的地区新闻头条了。

  “下个月督查要来，我得完成一些指标，信息部有个小子求我放过他那不能自理的母亲。”AGR673叹了口气，瘫坐在STM42那张舒适的圈椅里。

  军队的办公楼就在新能源开发集团大厦的旁边，从STM42的办公室的窗口可以清晰地望见AGR673办公室所在楼层的走廊。

  AGR673向窗外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那小子如果再在我面前晃悠，我怕忍不住先把他毙了。他刚离开走廊，我等会再回去。”

  这位年轻军官口中的指标可不是什么保险公司的销售额。这些指标是说资源利用率，劳动人口比例之类的数据，为了达到这类指标，那些“无用”的人会被人道地安排安乐死，而这是在全球范围内推广的政策。

  “理解一下吧，当儿子的，哪有能眼看母亲就这么……”STM42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那老妇人已经老年痴呆到连儿子都不认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半年前我就知道我们区新增了一位无劳动能力人。”AGR673神经质地伸直小腿，让椅子转了一圈，又重重把腿放下，军靴在地板上发出了声响，“我就是个清道夫，可人人把我当做上帝。”

  AGR673还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STM42问道。

  “早上好，先生。我是信息部的INO983。我想和您私下谈些事情。”

  AGR673听到这个名字，或者说这串编号，下意识地去查看桌子下的空间是否能让他藏进去。

  “你藏不进去的，文件柜的大小也不够让你这快一米九的人钻进去。”STM42小声对AGR673说道。

  “见鬼。”AGR673认命地把自己挪到来访客人的座位上，把圈椅让给了STM42，装出一副他是过来谈工作的样子。

  “请进。”

  那可怜的程序员看到AGR673也在这里，眼睛里迸出了光亮，“长官，您也在这，太好了，我找了您很久。我母亲的事，您看能不能再通融一下，她不会占用多余的资源的，所有的支出都从我这份工资出，求您了！”

  “我说过了，我没这个权利。”AGR673又摆出了那最常见的、严峻的表情，全身都在散发着免谈的讯号。

  “可您有这个权力！”见AGR673不回应，他转向了另一个上级，“先生，我知道您和长官的关系很好，您帮我求求情，我母亲已经时日无多了，您让她有个善终吧！”这个可怜人想去抓STM42的袖子，最终也没勇气这么做，只是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诚恳。

  STM42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来拖延回答的时间。

  “够了，有时间不如回去陪她几天吧。”AGR673没指望用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打消这位儿子的念头，所以他的右手正举起一把开了保险的手枪。

  信息部的职员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身上开始发抖，那些翻来覆去大意相同的求情话卡在了嗓子里。

  “你这个恶魔！”程序员仓皇离开前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他跑得很快，大概在说出口后就后悔了。

  AGR673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枪，没准备追上去。“看来我高估了自己的名声，可没人把我当上帝。”

  “你知道的，他对你的冒犯只是基于他对母亲的关切，那是一种天性。”STM42喝了口水，想平复一下情绪。

  “你在担心我去报复他？得了吧，我听过更难听的。我现在就想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个别墅，带上足够吃十年的食物，住进去，就像……就像一只土拨鼠。我会记得给你准备一张牌桌。”

  “哈，可我们只有土拨鼠之日，别做梦了，现在是白天。”STM42觉得AGR673的理想生活只能成为幻想了。

  显然，AGR673没能理解土拨鼠之日的意思，“这又是哪种语言中的俚语？”

  “是一部一百多年前的电影，后来被代指时间循环，每天都是相同的重复，多像咱们现在的生活。”

  “军营里是不教这些的。”AGR673耸耸肩。他经常在斌这里学到一些奇怪的词语，虽然没什么机会使用，但他还是愿意了解这些东西。

  “嘿，开心点，至少生活还有得重复。”不像那个老妇人一样，AGR673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好吧，为了联邦建设，为了人类发展……”STM42行了一个懒洋洋的军礼，“长官，这样够积极向上了吧？”

  AGR673甩来一个白眼，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