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待客之道
作者：盛善心儿 更新：2020-03-15 12:00 字数：2089
第35章 待客之道
欄杆桥宅院内，邓欣翻看连升送来的明日待客食单，厨房杂役们忙着收拾各类食材——有些果品、菜馔，须得提前三四个时辰预备。连升清点茶具、酒具及宴客的杯盘碗碟。
当晚，郑和回来后，简单叮嘱两句，便去安歇。次日，早起问着跟前小火者：“昨儿，邓姑娘歇息得可好？我不在这些天，宅里没什么事吧？”
连升回禀道：“一切安好。”
郑和忽然想起来：“前儿邓姑娘试做的那道甜品，味道不错，待宴席结束，同茶果一道端上。”随后讲道：“待会儿你去言语一声，前院抽不开身，我先不来瞧她，晚些时候再一起说说话。另外，她那里三餐饮食，你也盯着些，马虎不得。”
“小的明白，”连升伺候着郑和束紧腰带，躬身告退。
邓欣更衣洗漱，用过早饭，又往厨房转了一圈；回来后，重新梳妆打扮。等到连升送来茶点的工夫，她已经换上从连升那里“借”的袍子。邓欣晓得是连升，头也不回地问：“前院怎样啦？”
连升放下茶点，告诉她说：“客人们陆续到了，二刻后开席。老爷还交待，用姑娘前儿研究的甜品待客。”
“网巾松了，”邓欣转向连升求助，“帮忙紧一紧。”连升近前几步，帮着系禁了网巾。邓欣随后戴上三山帽，起身整了整前襟、下摆。
连升灵光一闪，试探地问：“姑娘打算怎者？”
邓欣边往外走边说：“前院忙不开，我总不能干闲着吧？”
前院开席，邓欣来到后厨，盯着后厨制作杨枝甘露。甜品出锅，盛装完毕，待宴席即将结束时刻，再由下人们端去前院。近来天气炎热，厨房早向冰窖要了块冰，凿碎后往各甜品盅里放了少许。
宴席一结束，本来由连升带领下人们去送甜品。邓欣抢先一步，顶替了连升。连升一时犹豫，可转念一想，不过一瞬间的事，哪能出了差错？想到此处，转身下去喝茶。
前院，郑和与司礼监、行人司及光禄寺供职诸位分宾主落座，继续商讨有关暹罗贡使事宜。在座的李兴，先提了一句：“朝廷恩准，贡使私带之土物，许与百姓互市。行人司着人，留意些。”
挨着他坐的侯显，讲道：“他等带来的香药，咱们也按官价收些罢，品相不错。”
郑和寻思道：“收上来容易，零零散散放出去，可别一股脑地都发卖咯。咱们是不愁这几两银子几贯钞，寻常百姓人家可吃不消哇。”
光禄寺来人说：“天府库积了好些绢，旨意准许拿来与暹罗互市，换取苏木。”
说到此处，邓欣领人进来，进献杨枝甘露。下人们端稳茶盘，邓欣双手接过茶盘里的杨枝甘露，自主客尊位而下，一一奉予，最后奉予主位郑和。
郑和一抬眼便知是她邓欣，接了杨枝甘露，也不言语。
在座宾客，有的双手接过，有的丢了个眼色，吩咐一声：“放那儿吧。”逢这时，邓欣便把甜品盅放在宾客面前的茶几上。李兴慢一眼，才认出她来，刚要说话，被侯显打断。侯显跟李兴示意，又往主位那方丢了个眼色。
李兴留意到郑和面露愠色，暗自发笑。待下人们告退之际，他还特地吩咐随从，赏了两串钱。
茶献二道，诸宾客陆续离开。郑和去了书房，且吩咐跟前的连齐，去请邓姑娘，回头把连升换上来。连齐告退，郑和转身入座，面沉似水。
邓欣来书房见郑和，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瞧着郑和面色不好，邓欣犹豫着问：“老爷，我是不是做错啦？”
郑和长舒一气，讲道：“宅里哪儿亏待了你，偏去做这等端茶送水的差事？你若闲了，读读书写写字不好么？闷了的话，连升、连齐哪个在，叫他跟了你出去——总之，以后别再如此。”
“等会儿，”邓欣消化了半刻上述内容，“老爷您是嫌我不务正业，不是嫌我抛头露面？”
郑和叹了口气：“明知故问。”
邓欣立即举起右手：“我保证，以后再不这般胡闹。”之后凑过去，小声地问：“不生气了吧？”
郑和“唔”地应声，话锋一转：“袍子是跟连升借的？”见邓欣点头，就说：“不用还他了，回头我亲自说与他。”
等到连升进来，郑和支开邓欣，随后教训起了连升：“你呀你，由着她胡来？托她料理家事，又没叫她端茶送水招待宾客。底下恁地缺人手，非得由着她来？”
连升垂手不语，有心辩解又无话可说。最后，郑和抬了抬手，撵他下去，且说：“回头到账上支些银钱，再做一身袍子，你借出去那件别要啦。”
连升心里平添三分委屈，虽然老爷赏了他做新袍子的钱，可要穿上身还得等些日子。回头遇见邓欣，连升脸色更差。邓欣自觉愧对连升，再三跟他道歉，并拿出梯己银钱给他添置鞋袜才罢。
这一日，郑和没往别处去，待在宅院书房里把玩百宝盒。百宝盒是他自己置办的，里面分了二十四格，每格装了一味香药并附上油纸签，另有一本小册，详细记录了每一格香药的名称、产地、品相、用途等。
郑和把玩片刻，邀请邓欣过来。邓欣进了书房，看着书案上的百宝盒，心说：这不就是标本盒么？
走近一瞧，果不其然，还附带了手写说明书。“瞧瞧这个，”郑和递过去一把银镊子。邓欣右手接过镊子，夹起一味香药，左手托着一方白绢帕，仔细观察。
郑和告诉她：“这一味是‘没药’，”又指另一味，“这是乳香。”见邓欣入迷，又拿出另一只木盒，叮嘱她：“打开来瞧瞧——”
邓欣打开一看，木盒内分为十六格，每一格都放了一颗宝石，宝石不算大，胜在品相极佳。这次鉴赏宝石，用的是形似挖耳的圆头竹制镊子。
邓欣夹起一颗黄豆大小的红宝石，脱口而出：“这是‘鸽血红’？”
郑和点了点头：“这枚鸦鹘石，红似鸽血，产自锡兰国。”
邓欣回忆道：“听我一朋友说过，‘鸦鹘’是波斯语音译。”
欄杆桥宅院内，邓欣翻看连升送来的明日待客食单，厨房杂役们忙着收拾各类食材——有些果品、菜馔，须得提前三四个时辰预备。连升清点茶具、酒具及宴客的杯盘碗碟。
当晚，郑和回来后，简单叮嘱两句，便去安歇。次日，早起问着跟前小火者：“昨儿，邓姑娘歇息得可好？我不在这些天，宅里没什么事吧？”
连升回禀道：“一切安好。”
郑和忽然想起来：“前儿邓姑娘试做的那道甜品，味道不错，待宴席结束，同茶果一道端上。”随后讲道：“待会儿你去言语一声，前院抽不开身，我先不来瞧她，晚些时候再一起说说话。另外，她那里三餐饮食，你也盯着些，马虎不得。”
“小的明白，”连升伺候着郑和束紧腰带，躬身告退。
邓欣更衣洗漱，用过早饭，又往厨房转了一圈；回来后，重新梳妆打扮。等到连升送来茶点的工夫，她已经换上从连升那里“借”的袍子。邓欣晓得是连升，头也不回地问：“前院怎样啦？”
连升放下茶点，告诉她说：“客人们陆续到了，二刻后开席。老爷还交待，用姑娘前儿研究的甜品待客。”
“网巾松了，”邓欣转向连升求助，“帮忙紧一紧。”连升近前几步，帮着系禁了网巾。邓欣随后戴上三山帽，起身整了整前襟、下摆。
连升灵光一闪，试探地问：“姑娘打算怎者？”
邓欣边往外走边说：“前院忙不开，我总不能干闲着吧？”
前院开席，邓欣来到后厨，盯着后厨制作杨枝甘露。甜品出锅，盛装完毕，待宴席即将结束时刻，再由下人们端去前院。近来天气炎热，厨房早向冰窖要了块冰，凿碎后往各甜品盅里放了少许。
宴席一结束，本来由连升带领下人们去送甜品。邓欣抢先一步，顶替了连升。连升一时犹豫，可转念一想，不过一瞬间的事，哪能出了差错？想到此处，转身下去喝茶。
前院，郑和与司礼监、行人司及光禄寺供职诸位分宾主落座，继续商讨有关暹罗贡使事宜。在座的李兴，先提了一句：“朝廷恩准，贡使私带之土物，许与百姓互市。行人司着人，留意些。”
挨着他坐的侯显，讲道：“他等带来的香药，咱们也按官价收些罢，品相不错。”
郑和寻思道：“收上来容易，零零散散放出去，可别一股脑地都发卖咯。咱们是不愁这几两银子几贯钞，寻常百姓人家可吃不消哇。”
光禄寺来人说：“天府库积了好些绢，旨意准许拿来与暹罗互市，换取苏木。”
说到此处，邓欣领人进来，进献杨枝甘露。下人们端稳茶盘，邓欣双手接过茶盘里的杨枝甘露，自主客尊位而下，一一奉予，最后奉予主位郑和。
郑和一抬眼便知是她邓欣，接了杨枝甘露，也不言语。
在座宾客，有的双手接过，有的丢了个眼色，吩咐一声：“放那儿吧。”逢这时，邓欣便把甜品盅放在宾客面前的茶几上。李兴慢一眼，才认出她来，刚要说话，被侯显打断。侯显跟李兴示意，又往主位那方丢了个眼色。
李兴留意到郑和面露愠色，暗自发笑。待下人们告退之际，他还特地吩咐随从，赏了两串钱。
茶献二道，诸宾客陆续离开。郑和去了书房，且吩咐跟前的连齐，去请邓姑娘，回头把连升换上来。连齐告退，郑和转身入座，面沉似水。
邓欣来书房见郑和，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瞧着郑和面色不好，邓欣犹豫着问：“老爷，我是不是做错啦？”
郑和长舒一气，讲道：“宅里哪儿亏待了你，偏去做这等端茶送水的差事？你若闲了，读读书写写字不好么？闷了的话，连升、连齐哪个在，叫他跟了你出去——总之，以后别再如此。”
“等会儿，”邓欣消化了半刻上述内容，“老爷您是嫌我不务正业，不是嫌我抛头露面？”
郑和叹了口气：“明知故问。”
邓欣立即举起右手：“我保证，以后再不这般胡闹。”之后凑过去，小声地问：“不生气了吧？”
郑和“唔”地应声，话锋一转：“袍子是跟连升借的？”见邓欣点头，就说：“不用还他了，回头我亲自说与他。”
等到连升进来，郑和支开邓欣，随后教训起了连升：“你呀你，由着她胡来？托她料理家事，又没叫她端茶送水招待宾客。底下恁地缺人手，非得由着她来？”
连升垂手不语，有心辩解又无话可说。最后，郑和抬了抬手，撵他下去，且说：“回头到账上支些银钱，再做一身袍子，你借出去那件别要啦。”
连升心里平添三分委屈，虽然老爷赏了他做新袍子的钱，可要穿上身还得等些日子。回头遇见邓欣，连升脸色更差。邓欣自觉愧对连升，再三跟他道歉，并拿出梯己银钱给他添置鞋袜才罢。
这一日，郑和没往别处去，待在宅院书房里把玩百宝盒。百宝盒是他自己置办的，里面分了二十四格，每格装了一味香药并附上油纸签，另有一本小册，详细记录了每一格香药的名称、产地、品相、用途等。
郑和把玩片刻，邀请邓欣过来。邓欣进了书房，看着书案上的百宝盒，心说：这不就是标本盒么？
走近一瞧，果不其然，还附带了手写说明书。“瞧瞧这个，”郑和递过去一把银镊子。邓欣右手接过镊子，夹起一味香药，左手托着一方白绢帕，仔细观察。
郑和告诉她：“这一味是‘没药’，”又指另一味，“这是乳香。”见邓欣入迷，又拿出另一只木盒，叮嘱她：“打开来瞧瞧——”
邓欣打开一看，木盒内分为十六格，每一格都放了一颗宝石，宝石不算大，胜在品相极佳。这次鉴赏宝石，用的是形似挖耳的圆头竹制镊子。
邓欣夹起一颗黄豆大小的红宝石，脱口而出：“这是‘鸽血红’？”
郑和点了点头：“这枚鸦鹘石，红似鸽血，产自锡兰国。”
邓欣回忆道：“听我一朋友说过，‘鸦鹘’是波斯语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