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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璋器      更新:2020-05-01 15:08      字数:4175
  窒息。

  溺水一般的窒息。

  病床上的我奄奄一息,旁边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堂哥。他的旁边,是我的双亲。

  “我的儿……”

  母亲在哭。

  父亲在低声咒骂。

  我的堂哥,他劝走了哭泣的双亲,痛苦的父母。然后,手伸进了我的两腿间。

  “妹妹,你怎么舍得丢下我。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啊……”

  堂哥流下了眼泪,他用摸过我下体的手又重新伸进了自己的裤裆里,然后快速,频繁的套弄着。

  我无法喘息,意识已经模糊了。

  嗯。

  他爱我。

  所以,让我死吧。

  “嘀—————————————————”

  悲号的病房,尖锐刺耳的心电图监控仪器。慌乱成一团的亲人。白布盖在了我消瘦,干枯的脸上。床上的人,毫无疑问,已经死去。

  我却觉得痛。

  全身似火烧火燎,又像是被人丢进了寒冬时日的冰湖。刺骨的冷,灼烧的烫烈。脚下踩着钢针似得土地,我拼了命的拔足狂奔。身后,冷冽的刀光起起落落,到处都是人临死前的惨叫声。

  我明明已经死了。

  我服了毒,已经死了。

  “女儿——!”

  我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一个妇人,她倒在血泊中。长刀残忍的将她劈成了两半,可是这女人似乎还有一口气,她向我伸出手,瞪着一双眼睛。

  眼角的泪水流淌,她的手垂落。

  这是梦吗?

  突然,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挣扎无果,被拎到了一个黑影的面前。黑影伸出一只手,枯瘦的指节上爬出了一条紫色的虫子。那条虫子顺着指尖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痛得大叫,在地上翻滚。

  耳边,是黑影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不——!”

  我惊醒,喉咙似火在烧。我喘着粗气,漂浮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手,身体,恢复了知觉。原本应当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我却感到了绝望。

  我没死?

  为什么我没有死……

  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有木头在嘎吱嘎吱的响动。我丝毫不想去在意来的人到底是谁,是护士,还是大夫。亦或者是我的双亲,还是堂哥。我平静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眼。

  “容儿?”

  传进耳朵里的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清冷冷的。我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白雾蒙蒙,只有模糊的影子在晃来晃去。像是视网膜内贴着没有实体的幽灵,掐着我的眼球。

  那人靠近了我,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他似乎知道我很渴,伸手扶起了我的脖子,支撑着我的头,在我嘴边贴着一个温凉的小碗。

  喉咙很快多了一股温水的滋润,我像是渴急了,在水润进口中的时候便跟着碗边喝了好多。都不知道那人倒过几次水,我还没有觉得足够。那人端的很稳,喂水的弧度也恰到好处。我喝的足够,水一点也没有洒出来。只是他看我需求的急,时不时柔声宽慰我,要我不要着急,慢点。

  他伸手扶我重新躺下,问:“好些了么?”

  我愣了一下,嘶哑着声音问:“你……是谁?”

  他明显顿了一下,道:“三年不见,就忘了我吗?”

  “三年……”我喃喃自语,手不自觉抚摸上了胸口。衣服的触感一下子惊醒了我的神经,我惊恐不已的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起来。棉麻衣物,左右交叉的领子,还有袖子…我的头发竟然变得长及至腰!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胡言乱语,拼命摇着头。“这不可能!”

  “容儿!”

  那人试图抓住我的手,我一下子打开了他。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冲着他吼叫,“我已经服毒死了!我已经死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他沉默着看我发疯,我缩在床上一角,抱着膝盖抽泣。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哭到已经没了声音,他才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

  “没事了。”他说。“你还在发烧,躺下休息吧。”

  我固执的不让他碰我,缩在床角。房门又是一阵吱扭的响动,进来的人看见了床上的我,惊喜道:“师妹?你醒了!”

  他大步朝我走了过来,我警惕的抓着被子:“你不要过来!”

  “你是谁,你们都是谁?!”

  “师妹,你……”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里,包含的全都是无奈和心疼。“别怕,我是你师兄,叶问舟。”

  我冷笑:“这都什么年代了,想套近乎占便宜还编出来师兄妹这种说词?”

  两人都是一怔。

  那人道:“容儿,现在是大宋宣和一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紧紧抓住被角的手一顿。

  叶问舟叹息着说:“蛊毒每发作一次,你就会忘掉一些事情……这次你竟然把我忘了……”

  我穿越了。

  我有些喘不上气,眼泪顺着鬓角淌进了发丝里。内心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巨大的悲痛,我撕扯着身上的衣物,揪着自己的头发,冲着两人大吼大叫。

  “滚!滚出去——!我死了……我已经死了!我没有穿越……我没有!我已经死了——!滚……滚出去……”

  叶问舟被我突如其来的疯癫吓住了,他又担心又心疼的想抓住我的手,可是被我狠狠咬了一口。牙齿里渐渐溢满了血腥味,叶问舟还是抱着我,没有松手。

  "容儿,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温柔好听,似是寒冷的冬夜里的贴在心口的小小暖炉。我推开他,冷冷说道:"出去。"

  叶问舟还有些犹豫,我伸手随便指了个方向,拔高了一个音节:"出去!"

  两人离开了。

  出门之前叮嘱我要好好喝药,我随手摸到了床边的矮榻上放着的一个小碗,劈手砸了过去。

  砰!

  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声音,叶问舟想必还没有离去,我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

  "问舟师兄,师姐她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构儿,你和哑叔先回去吧。我去找师父商量点事情。"

  "可是师兄,容儿师姐她房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我不过问,可是哑叔他怎么都放心不下啊。"

  我抱着膝盖,坐在床沿。

  小孩儿的声音停下了,果然一个像是哑巴的中年男子声音急急忙忙的响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也表达不出他到底什么意思。叶问舟又安慰了几句,两人才离去了。我将头埋进了膝盖,眼泪在脸上肆意横行。

  我哭的累了,靠着床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被我撕烂扯掉的衣服重新换了一件,头发也好好梳理过了。我伸手向床边摸了过去,之前被我砸烂的药碗,重新摆在了矮榻上。

  "醒了?可有好些了?"

  这回是个女子。细声细气的,比起叶问舟,更多了女子的柔婉。她扶着我坐起来,即是关心,又是带了一点埋怨似得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衣裳撕烂也就撕烂了,身体本就不好,着凉了怎么办?"

  我低着头,问:"这里……是哪儿?"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果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说:"不记得了……"

  女子又笑着说道:"不记得了也没关系。这儿是三清山,我叫叶雪青。师门名为自在门,师祖是韦青青青,师父他老人家是师祖座下的四弟子懒残大师叶哀禅。师父座下一共四名弟子,大师兄叶问舟,我行二,小师妹行三……"

  她的话没说完,我想起来那个小孩儿,便问:"那个叫构儿的,是我的师弟么?"

  叶雪青有些惊讶,问:"你记得构儿?"

  我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他。"

  叶雪青浅浅笑了笑,将药碗递到我手上,说:"趁热喝了吧,等下师父带你去见赖神医。"

  我推了药碗,说道:"不喝。"

  叶雪青柔声劝我:"难为问舟师兄为你身上的蛊毒四处奔走,寻觅良方药材。至少看在他的一片心意上,喝了?"

  我有些疑惑:"蛊毒?"

  叶雪青心疼的抓着我的右手,细细摩挲着手腕。

  她说起了我不曾知道的另外一些事情。比如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一些过往。

  这姑娘自小身世孤苦,不仅在一场灭庄惨案之中失去了所有亲人,还被人当作蛊瓮种下了毒蛊。此蛊力量霸道刚烈,每一次发作都会令一个如常的人变得嗜血狂暴,每一次发作后甚至会令人失掉部分记忆。之前就是因为蛊毒发作的关系,这姑娘因受制不住,在山门之中到处发疯。又适逢祭祖大典,她失手重创了四师叔元十三限的爱徒燕诗二。元十三限要杀了她报仇,叶哀禅出面阻拦,然而她却一个箭步飞身跃下了云起台。

  师门中寻了她三天三夜,叶问舟更是一次都未合眼。

  终于,在一处山崖的绝壁之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小师妹。

  我听完她所说,原是这姑娘也同我有些相似,身不由己。也算是冥冥之中有些巧合,我会与这姑娘同名,同姓……

  我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一把抓住叶雪青:"镜子呢?"

  叶雪青替我拿来了铜镜,我抓在手里,不论怎么睁大眼睛,却始终都是一片雾蒙蒙。

  "容儿师妹?怎么了?"

  叶雪青询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推开她,丢下铜镜跑了出去。

  "师妹!"

  她在身后呼喊,我充耳不闻。

  跑了没几步,地上的石子就已经将我的脚扎破。疼痛从脚心钻到了心头,我被石头绊倒,扑到在地上。

  泥土,草腥气钻进了鼻腔。叶雪青追上来,她又顿住了脚。

  "师兄……"

  我听到她在喊的称呼,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退着步子。

  "你不要过来!"我冲他吼。"我知道来的人是你,叶问舟!你不要过来……"脚下空了半空,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半晌才稳住了。我知道我已经退到了边界。

  "容儿!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快向前走!"叶问舟大声喊道。

  "师姐?!"

  叫构儿的小孩儿也赶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我又退了一点,两只脚已经大半都悬了空。几个人见我这样都十分着急,那个被称作的哑叔的中年男人更是急的带了哭腔。

  "我叫容儿……但我不是她。"我说。"你认识的容儿早已经死了!叶问舟!你们的小师妹在发疯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我吼道,眼泪涌上眼眶,已经抑制不住的流淌了出来。为了从那个世界摆脱痛苦,我不惜服毒。最后死在医院的那一刻,我以为我自己解脱了。上天似乎觉得我的痛苦还不够深,竟让我的灵魂穿越回了千年之前,重新在一个身世悲惨的小姑娘身上生长。

  十六岁的小姑娘,血海深仇,孤苦无依。可她有敬爱的师父,还有疼惜她的师门兄弟。甚至还有一个虽然残疾但是对她视如己出的半个养父。

  她的疯魔无法控制,她自尽了。我重生的代价,便是失去了一双眼睛。

  我瞎了。

  "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我的声音哽咽。忽而,我听到有人想伺机上前,便纵身朝着山崖之后倒下去。这对我来说像是一场梦。

  一场诞生在脑海之中妄想出来的梦境。

  风声在耳边呼啸,身体在急速下坠。

  我真不介意粉身碎骨,再死一次。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圈了进去。我听到叮得一声微响,身体停止了下坠,而是悬在了半空。抱住我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梅香,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清泠泠的,犹如梅花落雪。

  “抓紧我。”

  鬼使神差的,我搂紧了他的腰。眼泪淌下,风很快吹干。他将我抱回崖顶,叶问舟立即上前用衣物盖住了我的脚。

  "多谢你,无情。"叶问舟向他道谢。

  那个叫做无情的人,淡淡道:"无妨。

  我被叶问舟抱回了房中,叶雪青留下替我处理伤势。所有人都沉默着,而我也静静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夜晚,我又失眠了。

  脑袋里似有千根针在翻来覆去的绞,我死死咬着下嘴唇。

  屋外有蛐蛐在叫,我摸索着爬起来,推开门,坐在门槛上。

  夜里的风很凉,忍不住又哭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眼泪要流,可是胸口痛得忍不住不流泪。风一阵一阵吹干了脸上的眼泪,我靠着门框,呆坐着。

  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