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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激將法
作者:形草      更新:2020-08-14 21:30      字数:4391
  雖說聶雲早跟寶貝弟弟提過,川城是個人人會游泳的城邦,但百聞不如一見。
  聶雲向來嘴笨,本身不是個擅長形容所見所聞的人,這幾日,過了銀河支脈,進入川城領地,不僅聶雁,那些未曾到過川地的洛城人都倍感新奇。有別於洛城十二道城牆的氣派規劃,川城雖有陸路,但棋盤式水陸交通更加發達,划槳撐篙,往來絡繹不絕。

  川城派到銀河支脈迎親的官員,自是沿途熱情地向楊鵬介紹,隨行一旁的采菊與嫁車內的楊鷲,跟著也增廣見聞,根據在地官員的描述,如此規模的棋盤式水陸規劃,早在擁有川城『水族』這個政權以前便已出現……從古至今,外界戰爭不斷(言下亦有譴責洛城方面老愛動干戈的意思),但由於川城城內地理環境特殊,步兵難攻、水軍又因水道不寬,亦無法大量湧入,即使湧入,也不如長年在水上生活的川人識水,每每躲過劫難。


  「如此嚴謹的規劃,當初建設的人真是神人。」楊鵬一路對川城的諷刺裝傻,還時不時地發出如此讚嘆與恭維,讓川城官員大為得意。
  「……」這是騎在裝飾華麗的大紅羚羊上的聶雁,眼中觀察的倒是不只這些,還有其他……


  對除了川城以外的這塊土地上的人們而言,川城的姓氏系統很奇妙,似乎隨時可以改名改姓,只要到特定機關登記,便能隨意更動……因此沿途常見住在鄰近的人們形成一個個聚落,聚落擁有共同的姓氏。

  「比方說一個姓張的人搬到一群姓陳的人們的居住地,如果他認同這裡,他可以選擇姓陳。」
  「……但若他以後又搬走?這樣……」
  「只要再去改就行了,當然他也可以一直都不改,人嘛……愛叫什麼很自由的,何必拘泥?」
  「……」這……是另類的屬地主義嗎?


  吃穿用度,大體而言與洛城雷同,只是獸爪獸牙、繡金飛禽走獸的花紋圖騰,變化為許多幻想生物的模樣,多半建築物上高浮雕木刻幻想生物,都能讓人看到長了鰭的耳朵,甚至魚鰓……按照聶雁的理解,很像是長得又矮又醜、齜牙咧嘴的人魚精靈(雖然沒見過精靈,但看過故事書)。
  此外,與洛城最大的不同是,化石貝類與水生物的骨骼,取代獸爪獸牙,成為川城在地人著裝的首選裝飾品,但並不像菊城與風城擁有高品質的紡織技術,沿途所見不論是旗幟或成衣,布料粗糙,還是以獸皮居多,讓聶雁滿懷疑惑……在這水鄉領域,這麼多獸皮從哪來?

  只是,川城的整體感覺並不富裕,從過了銀河,走入川城邊郊小鎮,已經可以明顯感受到貧富差距的懸殊,但好在自然資源豐富,自給自足的人不在少數,由於尚未進入最繁華的地段,還可以時時見到男女漁獵,感受到剽悍的民風……但眼見有人滿身綴飾,一身福態,卻也有不少兩鬢斑白的年長者連路都走不穩,卻勉強下水,撿拾牡蠣販賣……讓人不禁對『總城』的情況有些負面臆測。


  「我累了,叫前面停下來,」采菊從裝飾著美麗紅寶石的座鞍上,四處張望了會兒:「啊,我看那家卡馬花開得不錯,今天就走到這兒吧。」
  「……仕者大人,」領隊的其中一位伍長來到羚羊前,躬身致禮,建議:「現在還不到正午,我怕延誤了鷲少主的婚期,我們的行程已經延宕數日,再拖下去,怕是不妥。」

  高傲的表情,完全是睥睨一切的姿態,采菊由上往下望,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審視下面的人:「你叫什麼?」說著還打了個呵欠,語氣閒散慵懶……
  「碇海。」
  「幾歲?」終於出現了。
  「……十歲。」
  「職銜?」個子有點小。
  「伍長。」

  楊鵬已經自顧自地下馬,開始欣賞起明明天寒地凍,卻沿著卡馬牆邊爬滿的五彩九重葛,儼然是一副馬上要投宿的架勢。

  周圍的人們,一路勞頓的洛城侍者們、押送『特別嫁妝』的衛者、探前引路的快馬、川城方面派來迎接的官員……都屏息以待……
  原因是先前接連有人勸諫,洛城諫者一律打斷腿爬回洛城,川城官員雖然免了頓打,卻也被這位洛城仕者帶到準新娘面前,被新娘子罵得狗血淋頭,楊鷲總以川城不明白他身為新人的緊張不適,太不體恤未來城主夫人為由,讓川城官員閉嘴……甚至揚言以後他將取代現在的第一攝政夫人,官員們見楊鷲咄咄逼人,又說得煞有其事,便不敢造次。
  而縱容采菊,又要穩住川城官員情緒,時時負責恭維川城一切,並且還要裝傻的,自然是負責整個行伍的洛城長少主楊鵬。


  「你不知道前些天那些諫者都被打瘸了麼?」瞇眼,透出危險的氣息。
  「知道。」
  「你不怕?」威脅的語氣,壞心眼卻又曖昧的眼神:「你爸媽看你斷了條腿回去不知道會怎麼想呢……啊,或許還沒渡河,就先被凍死了……哈。」
  「……我怕。」頓一頓,十歲的少年好像很難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但我不能因為怕而不去做……」想了想,似乎又覺得這理由不夠充分,補充:「我爸是這麼教我的,我想就算被打斷腿……也沒辦法。」

  桃紅色的嫁車內依然沒有動靜,周圍的人們將視線集中在大紅羚羊上的采菊……懼怕的、不甘的、輕視的……就是沒有人敢竊竊私語,因為長少主楊鵬會第一個發難。

  「你父親是幹什麼的?」雖然還在微笑,語氣卻充滿不屑……
  「司法院,大法官之一,碇天。」
  「喔!你以為準新娘是司法相,你有靠山我就不敢打你了麼……最討厭這種小孩子,」轉頭,魅惑的眼神:「鵬,你說怎麼辦?」
  正觀賞遠處不畏天寒的五彩九重葛……回首時,一如這些天來遇事歪理一堆的情況:「怕延誤的話……不如接下來我們都換水路好了,應該快些……再說我也想體驗一下,不走也無所謂,我看就在這兒住到婚禮也行,」山賊當久了,是真想試試看小舟,看向采菊時一臉溫柔:「其他就照采菊的話辦吧……那邊的花好漂亮,走!看看去!」
  四蹄臨走前,瞥了依舊維持躬身姿勢的碇海一眼……用比寒冬更冷的眼神,輕聲:「打。」

  眾人只敢洩露出痛恨與惋惜的眼神,卻也不敢不照做……糟糕的送嫁氣氛讓人感覺洛城家鄉很遙遠,彷彿過了一道銀河支流,就再也回不去了……待得兩位賞花人走遠,才敢低聲抱怨……

  「唉,十歲就當伍長……可惜了……」
  「以前采菊大人不是這樣的,他常來我們廚房……以前他很親切……」
  「嘖嘖,這你就不懂了,此一時彼一時啊!」
  「這話怎麼說?」
  「哎,過河前一晚,采菊大人與長少主徹夜未歸吶!」將聲音壓得更低,左右張望,確認無可疑人等:「孤男寡女的,想也知道什麼事了……說不定他以後是城主夫人了!當心點!」
  「……我還是喜歡黛姬夫人當城主……」
  「說起來就是從黛姬夫人開始變怪的……」
  「是啊,這內幕之事……真是不平靜!」



  五彩九重葛,在水鄉的寒冬深夜中,或許是因為映襯了波光,繽紛亮麗。
  送嫁行伍被聶雁每日折騰,進度自然落後,暨川城官員被罵了兩回、多位洛城諫者被打瘸後,再也無人敢出頭……故今日碇海事件,更令人氣憤難過,加上他年紀尚小,整個送嫁行伍的氣氛低迷到了谷底……

  明月皎潔,讓水道表面有如漾著銀色碎屑……微風吹拂時,波光漣漪,緩緩漸漸。
  一位棕髮老翁,獨自撐篙,攪亂柔順的波光……

  楊鵬看了躺在床上,渾身是傷的碇海一眼:「依你看,腿接得回去嗎?」
  「可以,而且他必須好。」夜晚,聶雁已經換回穿慣的菊城靛色和服,並收回了在眾人面前的囂張態度:「接下來得靠他。」
  同樣一改白天『愚蠢少主』的神態,語聲嘆息:「……這些天難為你了,你應該是最不願做這種事的人。」子翎為人低調,讓他演得如此跋扈……是說他演得真好。
  「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細心擦拭過碇海滿身傷痕:「這些水……」
  「嗯?」
  「沒什麼。」

  沒有靈丹妙藥,自然不可能馬上好轉,但剛才用來擦身體的水中,稀釋了少許我的血液……應該至少能在今晚康復到勉強能自主行動的程度……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少些人知道妥當,對楊鵬,仍然必須要提防,特別是我很討厭被拿去當人體實驗的對象。
  至於雙腳,幸好楊鷲吩咐即時,讓那些打手留情,只是脫臼跟皮外傷,可以用手動的方式幫他接上……不然在楊鵬的眼皮下,我實在想不出什麼方法能不被查覺地消耗更多血液。

  一雙手定格了半天,一身菊城藥者裝束的聶雁沒動靜……

  「……我說你該不會……」狐疑的眼神:「不會接骨吧?你不是都能起死回生了嗎?」
  陳述事實:「沒幫十歲少年接骨的經驗,都是大人。」力道控制上……怕有閃失。
  「……庸醫,這都不會。」一臉得意:「這樣……反正他現在昏昏沉沉的,不如我來吧!」躍躍欲試。
  「……」雖然我沒意見……但……

  『啊哇!』原本不省人事的少年發出慘叫!

  聶雁思緒猶豫的當下,楊鵬一個快手,已經牽動了碇海雙腿,但很顯然技術不佳,第一次並沒有『喬』好,可憐孩子已經痛醒了!
  對眼前的情況著實無言以對……只得摀住碇海的嘴,讓楊鵬繼續殘害洛城年輕生力軍。
  幾番折騰,腿是接回去了,但十歲的伍長就差口吐白沫……


  「喝口水。」
  「……謝謝……」這位好像是長少主特意為我請的藥者?為什麼?這是什麼情況?
  「咳,沒什麼時間耽擱,直接進入主題,」楊鵬坐到床邊,試探性詢問:「現在身體如何?」
  「很好。」雖然我很想說……就差沒被少主你給弄死!吼!
  「……雖然我覺得你應該還需要休息,不過我們真的沒時間,」開門見山:「我們想請你辦點不能聲張的事,你必須以『被打斷腿之後走丟』的身分,脫離送嫁行伍,我還要請你保護一個人,送他返回洛城,你……做得到嗎?」
  「?」少年一臉問號,但到底是高官之子,隨即會意:「喔!原來先前那些人都跟我一樣被救起來了?父親說這次鷲少主聯姻肯定有問題,果然是這樣。」

  楊鵬與聶雁對視一眼…………看來內城的大法官早已心中有數了。

  「別誤會,」最後是由聶雁發話:「被救的只有你一個。」
  「那先前那些諫者……」不理會眼前的陌生人,看向自家長少主:「難道被滅口?」
  「不,那些人都是川城人馬,當然一開始我們也沒把握辨別敵我,所以鷲少主便以『婚期將近,不願見血光』為名,讓動刑的人稍有留手,但跟蹤的衛者回報,他們最後沒有一個是往洛城方向返回的,全都入了川城總城。」

  少年愣住……好半晌:「……怎麼會?為什麼……」不應該這樣啊……

  「事實就是這樣,自己人方面,直到今天才有你勸諫……沒辦法,雖然我覺得你太小,但我們也沒別的選擇。」楊鵬一副『沒得挑了只好用你』的神態,激將法。
  少年伍長果然單純,立刻上鉤,但話倒是說得得體:「……我碇家世世代代都為洛城人民,盡忠職守,或司法、或軍旅,數代以來為了親戚間所任的官種職位,必須避嫌,整個家族少有團圓,但我自小就懂得以民為先,別說是保護一個人,保護所有城民,是我碇家的榮譽。」

  楊聶兩人再度對視一眼……目的達到了。

  一段話讓聶雁想起了懷端,另外也對楊鵬的手腕感到佩服,不知是不是錯覺,聶雁眼中,楊鵬原本張揚的紅髮,好像柔順了幾分……
  他真的很懂得理解別人的心態跟處境,而且懂得掌握人心……如果這是懷端以後的對手,嗯……很恐怖,所以我必須盡可能阻止這種敵對情況發生。

  「子翎,湯藥。」這傢伙看著我愣什麼?該不會以為我的專長是哄小孩吧?
  「嗯。」這傢伙現在肯定在臆測我的想法,而且多半很怪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