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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信與信
作者:形草      更新:2020-08-15 12:30      字数:4701
  外牆爬滿九重葛的卡馬總高三層樓,像個四合院一般四面建築圍繞著中庭,中庭是客人用餐的地方,此時碇海清醒不久,夜已深沉,樓下中庭自是一片漆黑,只有掌櫃微小的燈光在入口櫃檯處象徵性地點著。
  房裡,藥者裝束的聶雁默默配藥,傳出輕微響動,這些藥都是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碇海看了一陣,汗溼的瀏海下,睜著雙大眼睛……盯著室內這位靜默忙碌的藥者,直到一碗湯藥喝下肚,暖和了肚子,依然很……疑惑……

  「……你是……仕者采菊大人?」幾乎已經半肯定了。
  「嗯。」其實看到碇海,會想到參與聯邦受訓時的自己:「楊鵬不可以太久不露臉,目前大家以為我在鷲少主房裡,因為這整間卡馬是臨時起意駐進的,沒有被川城官員包下,所以相對安全。」停止手中的微響,接過碇海手中的空碗,靜靜地擱在茶几上:「你把握時間休息,若有人來,有我這個陌生面孔應付,才說得過去,順帶跟你詳談任務細節。」

  「……喔。」
  這個人……現在說話都沒表情,到底在我們洛城內城很受歡迎的仕者采菊是真的他,還是最近囂張跋扈的是真的他……還是現在眼前…….哎?我不知道怎麼跟這樣多變的人相處耶。


  冷空氣有些乾燥,夜裡氣溫驟降,讓人有一種戶外棋盤式水道說不定早已結冰的錯覺……
  楊鵬還沒離開,似乎成日的偽裝也有些疲憊,與子翎二人輕聲談起大致需要十歲的碇海辦的事情,委任的時候,似乎不覺得這樣的年齡有什麼不妥。


  「什麼?」碇海坐臥在床頭,一臉驚愕:「呃……你們……少主,您是要我護送鷲少主回去?那新娘怎麼辦?」
  「若繼續前進,總會有人來暗殺鷲妹,所以其實現在鷲妹在我房裡,避免真被暗算。」
  「………為什麼……我完全聽不明白。」碇海覺得自己被打一頓之後真的變笨了。
  「前面不遠處就是他們第一攝政夫人– –水雅,避寒閑居的小樓『望穿秋水』,我們預測,按照整個隊伍招搖的程度,加上鷲少主口口聲聲要廢了水雅夫人,自己攝政,現有的廿七位夫人中,肯定有人會發難。」

  「……嗯,嗯?嗯……」懵懵懂懂,好像有些明白:「所以鷲少主一路發脾氣,采菊大人入了川境後刻意囂張……都是為了……」挑釁,要對方先動吧。
  「只要對方出手,我們就能理直氣壯,如此儘管鷲妹突然失蹤,也就會變成是他們的責任,我可以辯解說是妹妹害怕被殺,所以逃走,」楊鵬懶懶地賴在椅子上,是真的很累,稍晚還要繼續行動:「若他們欺人太甚,我甚至可以說是他們的某一位夫人已經除掉了妹妹,要水溢那老頭將自己的夫人們正法,怎麼說,我都名正言順……白天我見你出現,於是當眾說出若要繼續前行,便改換水路,推測,他們今晚該有行動了。」

  頂樓有個好處,就是莫名其妙經過的人不多,會上來這一層的,不是住戶就是卡馬店員……此時密談雖然刻意輕聲,但以楊鵬與聶雁兩人的聽力,早知道沒有人竊聽,因此精神上也格外輕鬆。
  只是聶雁沒有告訴楊鵬,為何自己執意要選擇三樓。
  ……直到蘆葦編織的窗外,傳來大禽的撲翅聲……楊鵬才驀然醒悟。


  「原來是方便跟風城聯絡……」不知為何,心中莫名地不是滋味。
  「啊?呃……我對剛剛的任務還有疑問……」這是碇海,已經被落在一旁了。
  「……」這是聶雁,將雪鳶接了近來……先是四目交對,瞪著眼睛確認對方是哪一位(隻),隨後親暱地柔聲說話:「……這回換你來了?真虧你找得到我。」以後就叫你『二號』吧。

  「……咕……」親暱地挨蹭。
  「呵,好乖。」

  見到子翎對待動物如此溫柔的神情,屋內另一大一小兩人俱是一愣……
  碇海越發覺得自己不瞭解大人的世界了,而楊鵬則有更多的失落……特別是當自己意識到子翎並不打算在自己面前拆閱風城的消息時,更加難受……再次證明了對方是短期同盟的事實,雖然一切早已明白,卻相對於自己的坦誠相待,比較起子翎的諸多保留……

  「我先出去了,不能太久不露面。」內心所有的負面情緒,五味雜陳。
  「嗯。」
  「記得今晚之內跟碇海解釋清楚。」已經伸手推門,卻又欲走還留。
  「嗯。」還在跟雪鳶玩。
  「……你……沒有想要對我說什麼嗎?」終於還是問了。
  「嗯?」繼續玩……
  「嘖。」隨即聽見門掩上的聲音,由外帶上的那種。


  室內回歸寂靜,只剩下雪鳶親暱地挨蹭聲,以及聶雁看著雪鳶的溫柔神情……因為每次見到雪鳶,就好像能稍微感覺到雲哥哥的近況……雪鳶總會帶來一些安慰。
  楊鵬,我知道你希望聽到什麼,但我卻不能說出那些你想聽到的話,這就是我接受你的方式。
  還有,我根本不介意任何人看到風城的信,因為除了我跟懷端,沒有人能懂。


  「嗯?牠身上好像有……寶藍色的羽毛?」目送長少主離去,碇海終於發現自己能插上的話題:「我家的傳信鷹就是寶藍色的,今天白天老看到牠在這一帶飛來飛去……」
  「……」沒有多說話,順著碇海的手指方向,找到側面一根突兀的顏色。

  輕輕捏起,來到碇海床邊,將藍色羽毛遞給碇海……順帶也拆閱了來自風城的消息。

  「這真的是我家的景泰藍呢……」細細凝視手中的羽毛,坦言:「這種色澤很少見,是來自遙遠熱帶南方的品種,顏色豔麗又很美,我超喜歡!都叫牠景泰藍……不過牠今天飛來飛去,應該不會有其他人用這種稀有的鷹吧……牠們要適應這裡的冬天很辛苦的。」
  「……」逗著雪鳶的手指頓了頓,無奈一笑:「的確,你家的人是該傳信給兩位少主了。」
  「啊?喔……」
  「或者……是孟氏父子借了你家的傳信鷹。」若是最近到的信,會寫的內容大同小異。
  「啥?」為何我越發不明白了?

  十歲的碇海一愣一愣地,摸不著頭緒,只得繼續剛剛少主還沒離開前的任務內容,掩飾尷尬。
  「要讓我護送鷲少主回去,主要是過了楓橋就稍微安全了吧……但到了洛城要藏哪兒安全啊?」皺眉,繼續看著那根美麗羽毛:「按照你們的說法,內城現在也有不少敵對勢力吧……」

  「你先帶著鵬少主與鷲少主的親筆信函,找你父親碇天,」一邊說一邊又看了手中的信一眼,眼神有些悵然:「然後你跟鷲少主一起藏到鴞少主房裡。」想了想,補充:「要你帶著信是怕途中真有意外,你不慎把鷲少主搞丟了,得有信物才行。」
  驚訝:「……鴞少主房間?呃……對啦,就算是親人,我爸也不會隨便動員全家族的力量的。」我看起來這麼不可靠嗎……怎麼可能會把少主弄丟……

  「……畢竟萬一假夫人識破了我們的行動,很可能會隨時對你們碇家發難,」再度掃過一眼懷端的密碼信,隨即摺了回去:「假如讓夫人給你們家扣上個『監禁少主』的罪名就糟了,還不如讓你跟鷲少主主動出擊,先擒了假夫人再說。」
  「哼,明明就是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假夫人軟禁鷲少主,雖然我爸什麼都沒跟族人說,可大家都看得很明白。」
  「母親軟禁女兒,跟城臣監禁少主,是不同的意義。」視線看向十歲的伍長:「同理,你最好保住鷲少主,因為女兒『騷擾』母親,跟衛隊裡面的伍長『暗算』監城夫人,也是完全不同的意義。」

  目光交對的時候,聶雁發現碇海有雙跟自己一樣的,黑曜石般的明亮雙眼,端詳之下,突然發覺,其實……碇海長得跟小時候的自己居然有七成相似……或許小時候,自己在雲哥哥眼中,差不多就像現在自己看著碇海一樣……黑髮黑眼睛,明明小小軟軟的,卻又因為天不怕地不怕,脾氣很倔……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別過臉……不甘願地努努嘴:「……好啦,我會想辦法偷渡鷲少主去鴞少主那邊暫住啦。」好奇地繼續詢問:「但是我們要怎麼制服假夫人啊……還有,那夫人真的是假的嗎?」
  「嗯,確定是假的,」起身,將信放入油燈裡,燃燒:「鷲少主到了鴞少主那兒後,我已經交代過他要如何做了,你只要跟著就好,主要是你們倆聯手將假夫人制住的『時機』,另外……」
  「嗯?喔……所以我的任務,一是要護送鷲少主回洛城,二是要帶信給爸爸,三是要逮住假夫人就是了。」我好歹是個伍長,制服個女人應該沒什麼問題,嗯。

  「請你務必要記得,一定要請你父親聯合孟家的勢力,肅清洛城內部……不能只由碇家或孟家任何一方單獨來做,這一點我相信只要你說了,你父親便能明白。」這樣可以讓孟碇兩家彼此制衡監督,不至於其中一方因為居功而立刻造反,加上鷲少主本人在洛城,孟家雖然人少,但孟戟才是楊鷲的正牌夫婿,應該沒問題。

  「喔……」依舊拿著藍色羽毛,碇海聽得頭都暈了:「那我跟鷲少主什麼時候出發?」
  「今晚,你稍微休息一下,」看了一眼櫃上的油水滴漏:「吹二響壎時出發。」
  十歲孩子馬上會意:「這麼趕……」
  「……嗯。」頓一頓,隨即望向床上的傷患,有點類似剛剛看雪鳶的眼神,突然溫柔了起來:「雖然你可能還沒完全康復,不過今日稍早因為臨時入駐這間卡馬,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都是人證,看著鷲少主住進來,反而明天上船後我們洛城人不熟水路,怕無法逃脫……所以沒辦法讓你休息到明天了。」楊鵬說的沒錯,今晚會有狀況。
  「……沒關係……呃……那個,」這個人……好像:「為什麼……你要道歉?」突然的提問。
  「?」道歉?
  歪頭,傷患有些彆扭地縮回棉被裡:「……呃,雖然你沒有說出道歉的話,但……這個……剛剛說到無法讓我繼續休息時,感覺上……你好像在說對不起。」

  讓雪鳶從窗外飛出去,聶雁知道自己的內心不斷反覆咀嚼剛剛碇海說的話。
  年紀越小的孩子感情越敏銳豐富,好像是真的……

  窗外細雪漸漸,隆冬時節偶爾降雪……總能回想起往日的美好。
  戶外水道依舊緩緩流逝著夜色,一位棕髮老翁給自己戴上斗笠擋雪……繼續撐篙……


  「你會想休息到明早嗎?」
  「?」不解地眨眨眼睛,將羽毛擱在枕邊:「不會啊,開什麼玩笑……這麼大的事情,我哪還敢休息……碇家以民為先嘛,我叔叔說我們吃公家的飯,不管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要是我嚷累說想休息,四個哥哥知道了也一定會恥笑我的……我才不要呢,那多沒面子!?我大哥跟我爸一樣死板就不說了,二哥碇瀑是外城的武者團長,若知道我喊累肯定笑我,還有家裡的碇泓、碇湧雖是文官,但牙尖嘴利的我又說不贏他們……反正他們一個個都會看不起我……」數著家裡的兄長,越說越順。
  「……你比我堅強多了。」聽起來很亂,但他們真的是一門忠烈,可以放心了。
  「啊?」
  「你養精蓄銳,過楓橋即使有鵬少主相送,也絕對危險,」隨意一抬手,風壓滅了几上的油燈:「我守著,二響壎行動。」
  「……喔。」天……這人好強……

  窗外細雪紛飛,聶雁只是倚窗看著……
  我跟他差不多大的時候,不……是比他大一些的時候,雲哥哥離開我,然後我開始接受特訓,每天都好想休息,但是不敢休息……從來不像森或者其他同期生,有什麼保衛地球、保護人類……之類的高尚理由,我只是為了再次見到雲哥哥時,希望他的生活能更方便些……
  不敢休息,只是為了這個。

  剛剛收到的那封信,應該是懷端事先寫好,等到確定情報後,才請亓夫人送出的,由前些日子的信看來,他們目前應該也到這附近了,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影子再度出現的理由,如果是這樣的話,小木盒裡面的項鍊不知道是否會再次出現?
  我根本不敢打開看……果然,是個懦弱的傢伙。

  根據懷端透露,曾見孟戟與洛城聯繫,比較令人懷疑的是,他父親孟策以及采蘋父女,似乎都不知情;因此懷端設法讓另一隻凶狠的雪鳶與那羽色特殊的藍色大鳥接觸,鬥上幾回,大概這些天才取得了一根羽毛,隨後亓夫人細心地貼在這隻溫馴的雪鳶上,立刻託雪鳶二號交給我,目的是若我在送嫁途中看見一樣羽色的大鳥,可以找出孟戟私自通信的對象。
  ……雖然懷端不清楚孟戟是跟洛城的什麼人聯繫,但正巧今天碇海替我解答了。
  如果這邊雪鳶到了,碇家的藍鷹這些天飛來飛去,也就很容易明白了。

  總之……現在,難得真能說上話的楊氏兄妹,應該正在討論信的內容,該如何除掉我。
  那我到底該信任自己與他們之間的情誼,還是信任楊鵬與孟戟之間的信賴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