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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二章 歷史不能改變
作者:形草      更新:2020-09-25 12:30      字数:4583
  「……我可警告你!你不能怪他啊,明白不?你敢怪他我剁了你!這些年來……你那寶貝弟弟無依無靠也就罷了,甚至受過很深的背叛……如今……是當真受夠了。」
  「……嗯,我明白。」聶雲一臉無辜……可又捨不得走遠:「我……我就看看就好,不煩他睡覺,絕對不煩。」反正就算不明白,也是我太兇惹出來的……就是我的錯。

  又探頭往屋頂下方的窗內看了一眼,見榻上兩人睡得安穩……感覺得到楊鵬待子翎確實情真意切,雖然這一點上自己想來也不差,可就偏偏表達出來的不是那麼一回事……想起自己跟弟弟過去在菊城學習濾水技術、探查水源……即使是因仁美夫人被殺事件兩人被軟禁,一直以來共處一室,不涉猥褻,亦是這般坦然,更是完全信任彼此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再看再看!」掀起頭上的斗笠用力敲自己弟子的腦袋:「又有啥用啊……你讓我這老頭子站風雪裡陪你不成?」喬老先生雖然身體還算精壯結實,但到底也有了年紀,這些天接連下雪,仗著內功精湛,風濕痛不至大發,卻也微微隱隱作痛。

  「師父……」大個子低頭,一臉無辜……乖乖讓師父揍:「我……馳電載您先回去吧,我就再看一眼,再一眼就好!」說著又輕手輕腳往窗內望去……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知道是因怕被發現,還是怕吵醒裡面的人……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無奈地戴回自己的斗笠,還在下巴繫上一個花俏的蝴蝶結:「你的子翎雖然老是面無表情,但實際上心軟,對你又很上心,你自己說說……這前後兩次哪次不是你把他氣跑?」
  「……呣……」風雪夜,壯漢落寞地坐在屋頂上……無言以對。

  「還有!他哪天沒把你伺候得服服貼貼?你自己都說了!又梳頭又打水又幫你更衣……跑前跑後的,簡直把你當寶!可你上回在山上一發脾氣就吼他,還在興建水壩時這麼多人面前,他哪受得了……就是一般人也是要面子的嘛。」
  「子翎離開我才不是為了沒面子……」越說越囁嚅:「他是真正傷心了……」
  「笨!既然都知道了你這回還這樣對他!?」喬先生已經懶得揍人了,翻了翻白眼……對年輕人的事實在有些使不上力:「唉!也算我蠢,是我老了不中用!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管不著啦!啐……」
  「師父……」

  說是說管不著,但不說心裡就是不舒爽:「你幼年時我好不容易跟你師母尋到你,人海茫茫,天大地大……時局混亂,我們容易麼?找是找著了,可你資質魯鈍,同樣的功夫,別的村裡的娃兒我教兩遍也會了,你就得逼著我講十遍演示個十來回……」
  「呣……對不起……師父。」耷拉著被雪浸濕的髮……一臉愧疚無助。
  指著眼前的大腦袋:「總算你勤能補拙,又肯熱心練習,我跟你師母才安心!又想你雖然天資不如何,但秉性敦厚正直,生活上不須我們多加約束,也懂自律,安心不少……唉……誰知這下子你你你!你這……唉!」

  憶及過往,喬先生仰頭望天,頓感歲月滄桑。
  早年這片大陸上富者橫行霸道,五個政權形同虛設,時局混亂中自己和柒月幸好有一身本領,流浪旅程中兩人做過小買賣、安排好套路表演獻藝、專治跌打損傷、成為藥者……經濟不好的時候還幫人算命、嬰兒取名……甚至連挑夫都做了!患難夫妻數十年風霜,什麼都幹過,精彩人生,就是一身本領後繼無人,兩人說沒遺憾嘛自是不可能,多年風霜磨練出一身絕學,怎願沒個傳人……

  好不容易收了個弟子,簡直把他當自個兒兒子養,手把手地教……可卻笨得可以……
  唉……
  悄悄往所在的屋頂看了一眼,似乎是期待剛剛說的話能讓夜空聽見。


  看著師父斗笠下,雖然眼神炯亮,魚尾紋卻是多了好幾道……聶雲同時也回憶起自己小時候,師父師母正是壯年時期,當真歲月不饒人,如今都這把年紀了,還要為自己擔憂……再說,自己剋死四個老婆,其中三個還是師父挑選的姑娘……

  唉……不就是希望我好好成家麼?剋死老婆師父都沒責怪什麼了,日子久了也就不再提起……現下好不容易有個弟弟當伴,弟弟心思細,師父聽起來挺喜歡他,定是希望我就算沒老婆,安個伴在我身邊他老人家就安心了,這不,師父一早就料中子翎會從天而降,還讓我去風城等著……這回是天降神人了,既然是神人,想來我不逾越子翎該也不會被我剋……可偏偏我就會傷他的心,就會惹他難過……

  誰讓我又蠢又笨……讓子翎傷心,讓師父操心……都這麼大個人了還不中用……
  哎?師父是什麼時候知道子翎又梳頭又打水又幫我更衣?我知道師父料事如神能算命,可不知道師父還有千里眼的本事……嗯?不對,師父說是我說的?可我沒說啊…...除了要救鴞少主那次之外,近年極少寫信給師父……說來我也太不應該,我是該要多多問候,表示表示才對……


  聶雲一向有話直說,思及此處,心中疑惑自然問出口:「師父,對不住,我都沒寫信給您問候……可您是什麼時候知道弟弟這麼照顧我?我不記得自己有提過,您是有千里眼……還是……」
  喬先生平時脾氣算好,雖說古怪些但也還能溝通,可對這弟子的單純發言,確實沒什麼耐性:「用你告訴我?你這豬腦幾時惦記過我!」說著,又一拳敲在棕色腦袋上……
  「……」吭都不敢吭一聲……



  「唔……」屋頂下,溫暖室內床上的人,突然蹙緊眉心……
  不同於子翎一倒下便失去知覺似的睡著,楊鵬心中想著許多方面的雜事,待得靜下心來……昏昏欲睡時,突然聽見身邊原本沉睡的人發出悶哼……

  「……嘖……」還是聶雁的聲音,眉頭已經打了好幾個死結,身體蜷曲起來……縮緊。
  半坐起身,關心的視線,輕搖身邊的人:「……子翎?」發作嗎?可是前些天才發作過:「呃……子翎?你還好嗎?」這傢伙常這樣嗎?不,應該是偶發……因為他若知道自己有這狀況,應該不會讓我同睡,他不是那種會讓人擔心的性格。

  「……不是的……不是的……」囈語……
  聞言,楊鵬鬆口氣……看樣子只是惡夢……輕搖叫喚,柔聲:「子翎,醒醒。」
  「不是的……不會的……」居然抱緊自己的頭,幼兒的防衛姿態……
  「這……」應該只是惡夢才對:「子翎……你醒一下,嗯……這樣下去不行,」左右張望,好像也沒什麼堪用能夠喚醒人或安撫人的東西……
  「不會的,唔……不是……」
  稍稍用力晃,也提高些許音量:「子翎,快醒來,你做惡夢了!」楊鵬著實不解了……到底不是什麼?不管了,用力把他晃醒!他這樣縮著發抖也不是辦法!


  屋頂下,楊鵬正使盡渾身解數想把枕邊人從夢魘中拖回現實,屋頂上,喬老先生也使盡渾身解數,不過主要是想把弟子打聰明些……


  聶雲身材魁梧,此時乖乖低下頭來方便自己師父打……良久後才囁嚅地開口:「其實我時常惦記您的……還常常跟子翎提起您……」那時好快樂啊,我總說著要帶子翎拜見師父……
  「哼!」雖然還是為屋頂下那位傷心人氣不過眼前的豬腦袋,但深知自己弟子的性格……說有惦記著自然是有惦記了……緩口氣:「你要看自個兒慢慢看吧!看又能怎樣!?還不如去道歉!」這回咱們屋頂上這樣吵,指不定他們已經醒了……

  「……是,師父。」轉念一想,又苦著張臉:「可我真沒臉見子翎了……」想起背上行囊裡那水壺,心中難過:「那位鵬少主其實說得極是……他細心地對子翎好,子翎自是對他越來越好了……我說來對弟弟也不怎麼樣,況且我又容易剋死老婆……還是不要對他好……」
  喬先生白了弟子一眼,覺得心裡一整個累:「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你離他遠遠的,那樣他就死不了了吧?」
  驚訝:「師父真是神算,我都沒說什麼,您就給猜中了!」
  「……你是我養大的,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唉……」況且你剛剛大致也說了,這小子就是笨得可以,除了笨就一無是處了!嗯?笨能算是『是處』嗎?唉……


  星夜在風雪中明滅不定,喬老先生活動活動手腳,準備離去,暫時對這弟子眼不見為淨。

  「去把馳電給我牽來。」這氣候真要我的命……
  「哎?師父,您要走啦?」問是這麼問,已經隨著師父一翻身,平穩落地。
  腳踏實地後,喬先生又白了弟子一眼:「廢話!難道在這裡陪你傻愣愣地盯著窗子瞧啊!?」手指用力戳戳眼前壯漢的腦袋:「你啊你啊!與其這麼窩囊猶猶豫豫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那可不成。」拒絕得很快。
  「哼!怎麼不成?世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歪頭,一雙無雜質的眼睛直盯著師父:「可是……我知道的,我若有個萬一,最難過的一定是師父師母……」就不知道子翎還會不會為我傷心難過……

  其實師父說得極是,我縱然沒臉見弟弟,但老這樣偷著窗子看也不是個辦法……男子漢大丈夫,要殺要剮痛快一下……更何況只是去跟子翎說清楚,說是我不對,不該吼他……就這樣簡單的幾句話,也在這兒猶豫這麼長時間……

  唉,就怕子翎見了我又怕……我平時也知道自己吼人很恐怖的,有內功嘛……我又生得不好看……濃眉大眼的,自然恐怖了……唉……況且以子翎分別時依然待我極好,居然還把血給了我……這件事看……其實我挺怕他什麼都不說,就原諒我了……
  
  我覺得他不對就吼了他,可他覺得我不對的時候……好像……唉?好像他從沒覺得我不對……
  明明很疼的,那是子翎的血……怎麼可能不疼……他定是想時局不穩,怕我發生意外,所以想護著我……如果被師父知道這回事,我肯定又得挨一頓罵……


  看著弟子沉默懊惱,默默地牽來馳電,扶著自己坐穩妥……喬老先生總算有了些好脾氣:「回頭我跟你師母會合,你自個兒要回來的話就步行吧。」
  「是,師父。」師父是當真年紀大了,往後我該多陪在身邊才是。
  「我那孫徒兒雖說比你聰明百倍,但還不成氣候……」調轉馳電的大黑臉,準備出發:「剛剛的力道就不是控制得太穩,但想來以十三歲來說已經極好了。」

  說起剛剛那箭,聶雲鬱悶:「這麼做真的妥當麼?為什麼要對子翎放箭?師父又為何把我支開我不准干擾端少主……」明明聽來師父挺喜愛子翎的,可為何又……
  「拿來!」坐在鞍上,喬老先生用下巴指了指聶雲的包袱:「給我。」
  「喔……」除下背包……以為師父要走了,忙開口:「師父路上小心了,我這包裡沒什麼值錢的,就是有些乾糧……您這路途不遠,該是夠的。」說著,又把些錢財塞進包袱內,才雙手奉上給師父。


  聶雲是當真對師父敬重孝順,大雪天,馳電在師父胯下了,聶雲自個兒連個斗笠也沒有……背上唯一的包袱就這麼乖乖地交出……身無分文,站在雪地上,街道裡。

  不知道是今晚第幾次,喬老先生看著聶雲那跟自己年輕時一樣,棕色的頭髮,無奈:「誰要你這包袱?見鬼……」說著,從懷中摸出個不大不小的藏青色布囊,塞入弟子的包袱中:「這囊收好,多年前,我有位重要的朋友將此物託付給我,他對我極為信任,願我轉交到你的手上,我自不能辜負他的信賴,」神色懷念,卻也蒼涼:「現在確實交給你了,情況危急再打開,平時不准亂開。」

  「什麼情況危急啊?」子翎現在很傷心,算不算危急啊?合著神算子這麼多?是了!師父的朋友肯定也跟師父一樣神算,算到我會有危急嘛……沒啥好奇怪。

  撇撇嘴,將包袱扔還傻弟子……整整斗笠:「嘖,該問的不問……問題真多……」
  一句『問題真多』倒是提醒了聶雲:「師父,您還沒回答我剛剛的疑問哎……」
  「喔,那個啊……」是說對子翎放箭一事……
  「是啊,幸好子翎身手靈活,我才幫您買了斗笠回來就聽了這事兒……真嚇壞我,幸好沒事……」若大家真要對子翎不利,我可真要給子翎報個信……至少讓他逃得遠遠的,好歹他確實待我挺好。
  「你以為我情願麼……」
  「哎?」
  「因為歷史不能改變,呵……」

  風雪星輝中,喬老先生再度抬頭望了一眼屋頂……隨後……
  留了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些寂寥,語聲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