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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
作者:形草      更新:2020-11-06 12:30      字数:5104
  聽了那貶低自己也被人貶低的發言,很想發脾氣,楊鵬緊握的拳頭鬆開,復又握緊,反覆數次,而最終,自己只選擇再度深吸一口氣……繼續平靜地對話。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拿走你的一部份,當作回報?」想通自己該做什麼後,反倒笑了,很邪惡、很痞的那種:「眼睛?耳朵?心臟也可以?你確定你的心臟短期內可以連續再生?」

  「……」半身依舊裹著被子,赤裸著坐在被窩裡,怎麼也暖和不起來,只能無奈地笑著看著眼前的人類……能不能再生,誰也沒把握,但若生不如死,又有何區別?
  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即便這人也是為了完成某項任務,但當他為我不平怒吼的時候,我的心底深處有多麼安慰……但無以為報的我又能如何?至最終,如果能有什麼東西,補償這個人,好像也只有能夠不斷再生的身體而已。


  「那我不客氣了。」抽出隨身的短刀,澄藍的雙眼,幾乎是用撲的、惡狠狠地逼近:「你可以反悔,趁現在還來得及。」
  黑眼睛,微歛,淡淡苦笑:「不會反悔。」因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坦白說我為你吃了不少苦頭,會拿相當多的一部份。」短刀在昏暗微光中發出幽幽的光芒,言語威嚇:「不會比雷諾瓦少。」
  「……」輕閉雙眼,不再言語。

  常笑的人不是極快樂,便是極悲傷……因為他們將悲傷藏得很深。
  當短刀的風壓到了臉龐時,聶雁很努力地自控不要做出下意識的反擊。
  雲哥哥……你永遠不會瞭解,我的內心早已崩塌,不差這一次……


  預料中的痛苦沒有到來,便被一陣豪邁的笑聲驚得睜開眼睛:「……噗哈,不管幾歲!你這彆扭的個性還真永遠讓我吃不消!」楊鵬笑開,收起短刀,坐到床邊:「吶,謝禮我收下了,我拿了相當珍貴的一部分。」你這傢伙,不管幾歲,都能讓我心疼,更心動不已。
  「……」怔愣、疑惑,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男人。

  一小撮黑髮,柔柔地躺在掌心,楊鵬愛惜地反覆看了看,隨後拿出五號那好用的薄膜,珍惜地保護了起來,放到口袋裡。

  看異類的眼神,驚訝不已:「……這樣……真的可以嗎?」這個人,很奇怪,非常奇怪。
  「足夠了,」無奈的笑漫上而立之年的人臉龐,大手撫了撫少年的頭:「嘖,你表達謝意的方式實在很有問題,你想,我既然會為你抱不平,又怎麼可能做出與那些人相同的事?」
  聶雁歪頭,細想了會兒:「……是我思慮不周,」頓了頓,覺得解釋清楚比較好:「其實當時我的聽覺很模糊,只是大致知道事情的進展。」

  「有些令人厭惡的話,聽不見也罷,對了,」其實能這樣跟雁說說話,實在是夢寐以求的事情:「為何他們以為你無法再生器官?」手指逗弄著軟軟的黑短髮,好舒服。
  再度歪頭,一臉疑惑,彷彿理所當然:「因為……我想你的後援應該不多,而雖然被實驗了這麼多天,但我多少還能夠控制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在他們達成目的,放鬆戒心之後,你再執行任務,成功率該會提高很多……所以我盡可能地延遲了器官再生的時間,當然沒有養分補給也是重點。」

  輕撫柔軟黑髮的掌心,頓了頓……隨即露出了難受的眼神,再也無法自控地爬上床、抱住!
  都怪我沒有能力保護他!可惡!楊鵬,你竟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受盡折磨至此!可惡!簡直無能至極!
  「嘖!你竟敢這麼做?你知道吧?人體沒有正常運作,這樣即使是你也會死!」

  「……嗯。」這人感覺能與我做正常水平的談話,但好像很容易激動?

  力道稍稍放鬆些,但是心疼不已的情緒依舊:「所以其實你早給了我回報!以後別再說要拿自己當報答這種話,對任何人都不要……雁,你聽我說,」稍稍退開一點距離,萬分珍惜地凝視:「我固然是任務在身,但這次私心想救你,也是很多人知道的事,並不是每個人為人付出,都會要求報答……嘖!我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配合救援行動而已。

  察覺自己抓人抓得很用力,又再度鬆了鬆力道,努力想表達:「我只是覺得要談報答這種事情很見外,嘖,這麼說吧,這回我幫你,下回有機會,換你幫我,這樣人際關係才能成立,才是良性的互動。」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趕忙鬆手,手忙腳亂地調整百葉的角度:「……糟,我忘了,你想看外面,被關了這麼多天,任誰都會想看看外面……我不該一時失控……我只是……」

  「你是不是……認識我?」這回換聶雁發問,怯生生的語調,不確定感:「……我真的……感到萬分抱歉,你對我好,我知道了,可是……」懊惱,囁嚅:「我確實不認識你,腦中也搜尋不到任何關於你的記憶……」看著那想為自己迎接夕陽的人……像這樣細心體貼的人,我應該會記得。
  「我們通過一次電話,抱歉,沒有夕陽了……」沒太在意聶雁的言語,楊鵬看著窗外,滿心歉疚:「你難得,在我面前……表現出想要些什麼的神情,嘖,可惡!我卻……」我不但沒保護他,還欺負他!可惡至極!

  「沒關係。」看著那負疚的神情……彎起眼睛笑,淡淡的幸福感,莫名流過胸口:「那個……我能知道該怎麼稱呼您嗎?」說起來我剛剛都沒用敬語,好像不太好,這個人年紀大我很多,雖然情感直接,但是思想上看得出來,受過很好的教養,應該是有身分的人。
  「這……」驚訝過後,回首,一臉為難。
  「即使只是代號也沒關係,」退而求其次,很輕的聲音,繼續微笑:「當然您不便回答也沒關係。」這人救了我,為我做得夠多了,也沒接受報答……不可以給他添麻煩。
  「倒不是什麼不方便,只是在想……我一時衝動搞成現在這種局面……呃……」糟了。
  非常疑惑的表情:「……」也是等待聆聽的表情。


  一時衝動,搞到現在我跟子翎見面了,然後呢?還是以楊鵬的面目相見,性格也差不多毫無掩飾,嘖!怎麼辦?那樣……我的歷史會被改變,那樣……我不就無法與子翎相遇相知?
  可是……在知道了這些子翎的過去後,我真的還希望與子翎相遇嗎?靠……沒搞錯吧?我們相遇的代價竟是用他一身傷換來的,如此說來,子翎是不是也有知道的權利?聶雲一再被我交代什麼都不說,但仔細想來,若真為子翎設想,易地而處,我會希望被告知,若是絲毫無法抗拒地被眾人各自的立場,一無所知地折磨,永遠被人牽著鼻子走……是我肯定會幹譙!

  不……子翎不是我,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上火,但……嘖,反正不好受。

  下定決心,定定神:「子翎,」即使我會因此消失也無所謂,沒錯!你也有知道的權利。
  「是。」這人到底想叫我什麼呢?子翎好像是我的表字?他為何用這麼罕見的稱呼?
  仔細斟酌,組織了一會兒言語,隨後,萬分憐惜地繼續輕撫那軟軟的頭髮:「我……可以叫你雁嗎?」我一直、一直好想這麼叫你。
  微點頭:「嗯。」反正就是個稱呼,而且剛剛已經叫過了。
  「雁,」
  「嗯。」

  看到眼前十一歲的雁,表情微微透著疑惑,靜靜地坐在身前等待答案的乖順模樣,頓感時光倒流……曾經,在五萬年,你也讓我這麼摸過你的耳朵、頭髮……只可惜當時沒能這麼叫你一聲。

  「我姓楊,因為我單名一個鵬字,所以特別想這麼叫你一次,」認真,飽含眷戀的眼神,輕言細語:「我是鵬,你是雁,今天終於實現這個願望了。」
  「楊、鵬。」再度確認自己腦中,這個名字真的未曾出現過。
  「……你啊,一直都是這樣。」彷彿知道雁的腦子迴路,楊鵬笑開,手指不安分地不斷在頭髮與耳緣流連忘返……太懷念了。


  接下來楊鵬說了一段很長的往事,聶雁靜靜聽著,訴說者的口才雖屬一般,但聶雁身歷其境。
  魔羯市的星座沒有亮光,夜幕離高樓很近。
  聶雁一直聽著,聽著,風城鳥居,銀河璀璨,九重葛在流水聲中川流不息。
  楊鵬不斷說著,盡可能組織完善地說著,卻沒提起自己與子翎,的幾分。



  「大致是這樣了。」低頭看著身前,坐著時,身高甚至還不及自己肩膀的少年,笑容無奈苦澀……突然,大手用力揉揉黑色髮頂:「我該去回報總部,有點遲了,你還很虛弱,盡可能睡吧……」低低的聲音,掩飾不了強裝出來的灑脫:「總之先假裝還沒清醒,晚些我探探狀況,必要時把你偷偷放了,或者看看怎麼比較好。」

  聶雁看著離開自己的背影,復又看看剛剛還與自己窩在一起的被褥,攏起的地方透著殘留的體溫……再度歪頭,思考,靜默聲中,高樓戶外的人造晚風掠過窗邊。

  ……那個人,楊鵬……自己沒發覺嗎?他的手指在發抖,說話的時候,好像用盡全力,眼睛一直看著我,好像快要哭出來了,又好像怕我不見似的……似乎是個很好的人,但是很壓抑?或者他有什麼沒告訴我?還是說不方便現在告訴我?
  對了,時間是一直向前流逝的,所以……他回到了過去,也就是我的現在,我們才能在這個房間相遇,嗯?原來如此,那這麼說來,雲哥哥說不清自己從哪兒來,將往哪兒去,也說得通了。

  只是……楊先生他,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選擇告訴我這些?
  那樣,他不會消失嗎?畢竟……雖然他沒直接說,但從用字遣詞上聽起來,在五萬年與他相遇前的我,是不認識他的,至少我聽起來像是這樣……所以,他才用這麼難受又渴望的眼神看我嗎?不是怕我消失,而是怕自己消失了。

  我……為什麼值得他做這種犧牲呢?所以歸納出問題癥結在於,我在五萬年,與他的關係。

  「糟。」轉頭看向被關緊的房門,聶雁不敢貿然打開,畢竟外頭救命恩人正與他的上司對話。
  救命恩人,他剛到五萬年時,與雲哥哥一起,便救了我一次,這次是第二次。
  如果一切屬實,記憶中的紅色就不是幻覺,而是這個人……前提是一切屬實。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虛弱的身體逐漸不支,躺下的側臉依舊盯著房門……怎麼好像近期以來總盯著房門看,等雲哥哥,現在竟在等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努力將聽覺範圍擴大,側耳傾聽門外的響動,沒想到,聽見的話語字字句句敲在心底……


  「他還沒恢復,多觀察一陣吧。」
  「不怎麼打算,嘖,我實話說了吧,就是不想帶他回總部。」雖說是屬下,卻氣勢凌人。
  「說了他還在休息,靠!你還是一樣討人厭,嘖,一般人那樣早死了,他多睡幾天也不過分!」
  「不行,我會守著到他清醒。」昏暗中,雁突然感到好像有把刀刺進胸口。
  「知道了,我會回去,嘖。」像這樣袒護自己、愛惜自己的話……

  真的很希望……至少能在手術檯上,身體幾乎被掏空時,從雲哥哥口中聽到……
  ……雲哥哥,我不會不願意,只要你說,要我的命都可以,只是很希望……至少在奄奄一息,為你付出一切後,你能哄我幾句……我要的,真的不多,真的……只要兩句安慰就好。


  結束與不對盤、現在已升上司令職位的劦的對談後,楊鵬煩躁地抓著腦袋,思緒混亂地回到房門前,努力做幾下深呼吸,放鬆面部表情,才輕手輕腳,緩緩地打開房門……盡可能在雁面前表現出輕鬆的一面。

  「累了怎麼不闔眼?」昏暗中,見到雁還醒著,忙踱了過去:「你……在等我……嗎?」我能有這種奢望嗎?如今的雁不過才剛認識我罷了,即便他願意相信我所說的……但……
  回過神,側躺著,被子掩住哀傷的嘴型,卻沒掩住刻意裝出笑意的眼神,笑著,卻也悲傷:「我怕……楊先生會『消失』。」兩個字,特別強調。

  正想觸摸臉頰的手,頓了頓,隨即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了我!?」那麼離譜的事情他馬上想通了,而且馬上相信?我不過就是個陌路人,或者因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微微拉開點棉被,露出嘴巴,雖然悲傷依舊,但同時,笑得眼睛都彎了:「……果然是這樣呢,」虛弱的聲音:「因為楊先生雖然盡可能避免不提,但如此反倒顯得很不自然,果然我們在五萬年相遇時,我是不認識您的,對吧?」

  「這……」非常驚訝……這是十一歲的子翎,十一歲的雁?能夠直接地說出想說的話?
  同樣體貼、觀察入微、善解人意……但是多了分純真,少了分滄桑。

  剛剛才重新活過來的少年,虛弱地撐著眼睛,溫柔低語:「請楊先生放心,不會消失的,因為我可以裝作不認識你啊。」這個人,為了想讓我多休息,欺騙自己的上司,甚至想偷偷把我放走……我想為他做點什麼……無論他說的故事是真是假。

  碧藍的雙眼,滿是無奈:「不,很多細節,我確信不是裝出來的……」苦笑著撫了撫雁的黑髮,如同安撫孩子,也似乎是安撫自己:「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謝了,安心睡吧。」
  「……這樣嗎?我會再想辦法的,請楊先生放心,我不會讓你消失的。」
  「噗哈!個頭兒這麼小,想保護我?」孟戟,你知道嗎?雁他真是太可愛了!
  「嗯,我會保護你的。」氣若游絲。
  「哈哈!」

  撐著的黑眼睛總算緩緩闔上,再度休息。
  聽起來,在五萬年,我跟不認識我的雲哥哥再度相遇,希望屆時我能夠不要滿懷委屈,我希望好好跟年輕的雲哥哥相處,如果雲哥哥拿走了我的器官當作是七年的報酬,能不能讓我在五萬年,與雲哥哥過段無憂的日子,做為一點……被親愛的人背叛後的安慰……

  雲哥哥,你該先言明,養我的目的……那樣我會好受些。

  只是……我跟楊先生,究竟是什麼關係呢?真的只是合作的夥伴嗎?
  一般來說,只是夥伴不會動手摸臉跟耳朵吧……
  好累,明天再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