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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〇章 勛章
作者:形草      更新:2020-12-01 12:30      字数:4639
  副駕駛座上,聶雁驀然睜眼,隨即清醒地看向身旁:「轟,我睡了多久?」
  「不到二十分鐘。」我就這麼不可靠嗎?嘖……


  雖是被人扛著走,可以省去不少體力,但聶雁的大腦好幾種迴路不斷交互干擾,意識混亂,也不清楚到底想要想起什麼,總歸不是什麼好事,但經由剛剛虐殺孟克時,聶雲與夏丹之間的互動推斷得知……
  兩人不但認識,還有很深的羈絆,不全算是朋友,但也絕非敵人,看來夏丹並未欺騙。

  逃往北面出口的途中,追兵前仆後繼,兩名傷患即使想盡量伏行避過依然免不了打鬥,聶雁前後又用完兩把初代亞光速,幸虧楊鵬提著個人依然氣韻悠長,呼吸不見混亂,兩人一個夜色中疾奔,一個神槍手斷後,幾番折騰,終於脫險。

  當聶雁踉蹌地把自己摔入駕駛座,立刻被夏丹提了出來:「設定人工智慧,這個我還行。」幫半吊子技師翻譯十幾遍了,說明書倒背如流,這樣還不會的話切腹算了。
  「……」評估、完全不信任的眼神。
  「靠!你給我過去!」語聲不耐煩,動作倒是溫柔,推著雁坐穩副駕駛座後,不忘叮囑:「閉目養神,等等說不準會遇上什麼。」
  「……」這回很聽話地閉上雙眼……畢竟這是實在話。


  只是(夏丹)楊鵬不知道的是,當聶雁閉上雙眼,暗自留心周圍時,流星群的影響加上普羅透斯號,以及自己的聲音,三重條件完全啟動,聶雁在閉目的黑暗中,漸漸釐清所有的記憶……

  不論白天黑夜,煙塵永遠遮蔽日月,此時更是完全沉在水中,泥濘汙穢,窗外毫無景象可言,已經離開第一要塞近二十分鐘,剛剛如噩夢般血的洗禮似乎很遙遠,後照鏡上完全看不到偌大要塞的地基基座,只剩座艙內各種功能的按鍵,如星光般在黑暗中泛著溫暖光點。

  黑曜石般的美麗眼睛,微睜……思緒清明後,頭也沒這麼痛了,但是悲傷的回憶排山倒海而來,無可避免……想起雲哥哥前前後後的差異,內心傷痛,可現實還是要顧,最後只能幾經衡量,思索過後,出聲……

  「轟,我睡了多久?」
  「不到二十分鐘。」

  時間就這麼靜默了,楊鵬渾然不覺這聲提問有何異樣,只是緊張地捧著說明書,不斷確認自己的設定方式是否正確,想起十年前在望穿秋水的水牢裡,雁那駕輕就熟的模樣,大罵自己真真無能!

  潛艦在混濁的不明液體中航行,姑且算是海水,氣密玻璃上漆黑一片,聶雁抬手,看似隨意地快速按鍵,畫面終於出現變化,只見所有的岩石、文明廢棄物,均以色澤最鮮明美好的狀態,一一呈現在眼前。

  「你……」無語,幹嘛不好好歇著?
  「駕駛是動詞,不是看著說明書就能學全的。」無奈,他就是鱷魚隊長,相思樹之謎解了。
  「你……哎,」遇上雁,真是很容易投降:「是沒錯,但你快休息。」直覺性地看了看身邊人的耳朵:「好像止血了,剛剛真嚇死我。」

  背倚著副駕駛座,身上每個細胞都懶得運作……
  洗腦這種事約莫如此,常搞的話下場肯定悽慘,一般人肯定精神渙散崩潰,而我居然還頂著。
  幼年時期,遇見雲哥哥前……沒少過被洗腦,記憶不斷被竄改更新,現在想來不少同類就是頂不住,因此被淘汰,或許我能撐過四年已是三生有幸,在魔羯市臨時據點,自己封印記憶,雖然不像洗腦這麼大工程,但程序差不多,只是沒把它洗去,但是塞在資源回收桶裡,對傷痕視而不見,化膿潰爛,積壓的痛苦好像不比洗去輕鬆。

  有沒有辦法把那些討厭的往事,按下刪除鍵洗去,或者資料儲存覆蓋?
  當然沒有,時間不斷往前推進,不管我是不是人,活著就沒有過不去的理由。



  「你在想什麼?」小心翼翼,輕言細語。
  「沒。」
  抽臉,低語:「……鬼才相信。」彆扭的傢伙!不管幾歲都是爛性格!

  不是沒聽見對方的不滿,只是渾身犯懶……在座艙裡想起了器官實驗那件事,才驀然驚覺自己為何對幾位白大褂都有很深的敵意,也罷,自己不是聖人,沒必要不殺,只是那種虐殺方式竟在雲哥哥面前做出,大概往後他再也不會拿正眼瞧我一眼了。
  不過我始終不明白,為何別人可以虐殺我,而你不阻止,但我卻不能如此待人?是因為實驗前我自己點頭同意?可那白大褂剛剛也沒不同意我槍擊他……是了,因為我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呵。」我都在想什麼呢?只要是個人都會怕,要是沒用上麻醉,那人早就奪門而逃。
  「你笑得很驚悚。」這傢伙又在想什麼了?我的天……

  聶雁沒有回答,連呼吸聲都很淺,海洋美麗的顏色迎面而來,岩石上有爭奇鬥艷的珊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倒是相信那倒在海底的電視牆,數百年前曾在某個十字路口絢麗繁華過。

  「謝謝。」說是要陪我,鵬,或許在失去雲哥哥後能遇見你,才是我畢生的幸運。
  沒意會到雁所指何事,壓根兒不知道雁已經想起來了:「別這麼說,你也不賴,神槍手來著。」記得雁有些排斥用槍,看來現在會虛脫,也是精神折磨造成的,我得小心應對了。

  聶雁再度輕閉雙眼……不知道此時說出自己已經回憶起三年前那短暫數日相處的光陰,鵬會有何反應?但總歸這次,是真真切切地確認了鵬的真心真意……如果我還有力量再洗腦一次,他的這份情意,應該是最大動力了。
  前途遙遙,後有敵軍,既然如此,在航行回第二要塞期間……還是把握時間相處,比較實際,其實他說的沒錯,死若能有你相伴,確實無妨。


  依舊沒什麼體力:「三生石是什麼?」好像在哪本書上看過……
  「呃,你有聽見啊?」微光中,楊鵬刷紅了臉……窘了:「我以為你沒聽見……」
  「是見不得人的事嗎?」側臉,波瀾不興的眼神,望向身旁。
  「當然不是!」抓不準現在雁是什麼狀態,很難措辭啊……難搞!

  「呵……」比微光還輕的聲音:「是那個叫做圓什麼的和尚……『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可惜了,這年代相遇,無法與鵬賞月吟風,」沒有笑,但眼神笑了:「但我想……只要每次遭難,都能認真面對死亡,那麼相對能更加真誠地活著,只要我們對生命有信心,不論多少輪迴,任何時空,都能相遇。」

  所有不確定的駕駛操作,全數定格……楊鵬頂著夏丹的面容,吃驚不小……
  聶雁隨手又給了微型潛艦新的指示,努力抬起手,指著表格化顯示的宇宙曆:「天秤座流星雨,鵬,我想起來了。」

  湛藍的眼睛對上黑眼睛,一時間楊鵬說不上是什麼情緒……有欣喜,但見到那耳緣頸間處遍布的血痕,自責憐惜更甚……
  「……當初不該答應讓你刪除記憶,」放下手中派不上用場的說明書:「我沒料到你連聶雲的部分都刪除了,可如今仔細想來,顯而易見……畢竟那時你才十一歲,不是嗎……」
  苦笑:「那跟年齡沒多大關係,卻與閱歷有關,是我不夠成熟……這之中,若給你帶來麻煩,我真的萬分抱歉……」注意到楊鵬那隻報廢的右手,勉力支撐起身體,稍稍坐直:「雲哥哥本就力大,盛怒下更不會控制,你就這麼死撐……」這人骨頭沒散,也虧他功力了得。
  「喂!你又想幹嘛!?」

  楊鵬為雁的行為,瞪大雙眼,隨即大手捉住那即將自殘的手……
  海洋的藍,眼睛的藍,波光裡映出的面容……

  「夠了,你又想幹嘛?」察覺到自己情急之下幾乎跟聶雲一樣,沒有留手,雁的手臂被自己捏得骨骼作響:「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到底要幹嘛?不要隨便放血!」
  再度苦笑:「PS前線不收殘廢,」望入那雙藍眼睛:「你若還願意陪伴我左右,就讓我為你做點事吧。」那種傷,任何醫療都不可能好,若我不救,只能截肢了。
  「……你!」想起自己的手,又想到司令那副撲克臉,氣結,鬆手:「卸任也能陪著你,我到後方去,一樣陪著你……嗯?等等……我有跟你說過代號嗎?就算推斷出夏丹就是我……也……」
  「呵。」當真笑了出來,聶雁很想搖頭,但是頭忽重忽輕,動不得,只得笑笑。

  一棵榕樹化石從氣密窗外緩緩流過,接著是沒有麻雀駐足的電線杆,宇宙曆的顯示切換成省電模式,光源微歛,移動城堡緩緩航行著。
  楊鵬著實費了整整五分鐘才想通……

  「你、剛、剛、根、本、沒、睡!所以一睜開眼就試探我!叫我轟!」媽的!老是給我下套!
  「噗……呵。」好像有好久,沒有這樣笑了:「是你太老實……嗯……呼……」笑得太過,至最後竟成呻吟,大腦經不起折騰。
  「哼,誰讓你算計我。」說是這麼說,依舊悄悄留心雁的情況……見到狀態似乎不見好轉,趕忙探出完好的那隻手:「我幫你,靜靜接受。」暗自運氣,溫柔安撫。

  小空間裡,寂靜無聲,聶雁感覺除了自己混亂的呼吸,好像還能聽見水流聲響……當然在氣密窗內,這絕對是幻聽,可總有種被溫暖包覆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楊鵬對我的感情?說起來雲哥哥時常是排山倒海而來……當然有時候也細心呵護,但那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糟了,我又分心想起雲哥哥,這樣對鵬不好……我明明知道他對雲哥哥心懷怨恨,也清楚他的情意,此時此刻,沒有明確拒絕便罷了,還想個不該想的人,簡直無可救藥……

  或許我少想雲哥哥些,雲哥哥就會更幸福些吧;說來我害得雲哥哥不能跟家人團聚,七年……最後又老惹他生氣,救他女兒,便當做是彌補虧欠,也罷了……往後別多想,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犯不著無法面對而封印記憶。
  是了,這回封印,只為鵬一人,封印有關他的記憶,那樣他就不會消失,我們就能相遇。


  「不行,你在胡思亂想,集中精神。」溫和卻嚴肅。
  「咳……」甩手,掙脫:「不行……沒用的,我不是身體受傷,是腦,所以沒用……」喘息連連,確實不該多想:「讓我先看你的手,那不能拖。」我知道你恨他……往後我會盡力控制不想念雲哥哥,總之……現在多少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瞇眼:「不要,哼,」驕傲地抬起傷手:「這是我愛你的證明,榮譽的勛章,怎麼可以讓你毀屍滅跡,想得美。」嗯?我終於直接說出口了?哈……
  「鵬,」語聲輕且急,由於剛剛的胡思亂想,全身開始盜汗:「別讓我對你再度用腦,思考對現在的我很傷,」氣若游絲:「你若真心愛惜我,拜託你別這樣。」
  「……」視線轉向宇宙曆,好像宇宙曆很好看似的。
  「鵬……」無奈低喚:「拜託你。」
  「……」看窗外,不理他不理他。

  心裡開始著急後,黑眼睛漸漸開始無法聚焦,顯然開始了此刻非常限制級的活動,動腦。

  「鵬,這種音量……你是聽得見的吧。」他們都是五萬年的人,應該聽得見:「若是你真能成功回到斷崖救二十歲的我,屆時你只有一隻手……即使讓你練成絕世武功,不成問題……可於我而言將永遠於心難安。」
  「……那麼久的事,你先好好休息。」總算回頭了,見到雁煞白的臉龐,心疼:「夠了,別求我,我還真怕你求我。」該死!被吃得死死的!

  視覺已經模糊,但聽出對方憐惜的嗓音,笑開:「鵬……謝謝你肯回頭看我。」確實,你為我付出太多了,想不動心,太難太難。
  「在說什麼傻話……你是頭痛得語無倫次了吧?」話雖調侃,但單手愛憐地整理著黑色髮絲,這才發覺出汗情況嚴重……雁的冷汗簡直像沒關緊的水龍頭,直冒不止,情況不妙。

  「鵬,治好你的手,我一定乖乖休息,呼……我保證,」不知是哪來的默契,雁知道對方肯定已經挑眉微怒,忙繼續:「長大後的我,若看你為我傷殘至此,肯定於心難安,屆時即便本來愛上年輕時的你,當你回去……咳呼……呼……就怕、贖罪比愛意……多些……你明白……嗎?」
  「既然……你說,那是你愛著我的勛章……就請別……拿它來禁錮我……拜託你……我的性格,你很清楚……求你別用這種……方式……監禁我。」


  一段話讓楊鵬啞口無言,無從拒絕。
  確實,那是自己最怕的事,若說雁往後感謝比愛意多些,好歹也算正向情緒,兩人互相感恩彼此,回饋彼此的情意,也能攜手度過一生,但若是一方處於愧疚贖罪的心態,那不管如何努力經營,不對等的感情,終有一日會崩裂瓦解。

  而子翎,從來都是這種彆扭性子,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