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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意氣之爭
作者:形草      更新:2020-12-25 21:30      字数:4632
  新年將近,整個洛城民間話題不是正在進行中的官員考試,便是離不開鷲少主的婚事,整個城對黛姬夫人的異常、這場婚禮,眾說紛紜,街頭巷尾每天鬧得沸沸揚揚。

  「我有朋友在內城當衛者,都說黛姬肯定中邪。」
  「嗤,這種事你也信?」
  「可別的不說,夫人真的很怪啊……」
  「那是……我想鷲少主嫁遠些也好,省得整天覺得這二媽怪,就是我們以後的城主……」
  「嘖嘖,那位流放少主嗎?他人好嗎?」
  「……說不準,不清楚哎。」

  老先生們喝茶下棋,離不開八卦,聶雁在棋館裡聽了一個冬季,沒有更新鮮的情報。

  「話說……小羽泡的茶越來越進步啦。」正在收拾棋子的光頭先生喝了一口冷卻的綠茶:「記得剛開始簡直把茶葉當米用,笑死我!」
  聶雁想起初來乍到的情況,笑著回應:「多虧你們忍受至今。」世上做什麼都有學問。
  「喂,幹嘛說得這麼直接?真損人。」對手不滿了,幫小羽說話:「怎麼?剛輸給我就把氣撒在年輕人身上啊?」
  「去你的我是那種人嗎?」轉頭看向正準備將熱茶送到的小羽,問得直接:「小羽姓羽嗎?我還以為你跟老闆一樣姓碇哎?可看你言行好像不是本地人。」還以為是親戚所以幫忙顧店……

  客人不是傻子,能在棋館裡以下棋為日常娛樂的客人更不會是傻子,這一問,小棋館內原本低聲交談的客人們都靜了下來,不到十平方公尺的正方形空間,一時間針落可聞,連落子的聲音都停了。
  『小羽』話少,但禮數沒欠過,待客一般,不過大家相處日久,便能察覺小羽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日常工作沒偷懶是一定的,除了一開始笨手笨腳外,沒幾天每個客人喜歡喝什麼茶、有些什麼習慣都一清二楚,記性好不說,也得要有心才能辦到……進門不必吩咐,想要什麼馬上備妥,雖不是會噓寒問暖的甜美姑娘,但男人就是好在為人實際。

  ……殊不知這是特工特有的觀察入微,對雁而言根本是習慣成自然。


  聶雁想了想:「我姓陶,陶羽。」
  「喔喔,」另一桌有位八字鬍先生:「我上回問過老闆,結果那傢伙居然說沒問過你叫啥,大概以為你是宗親,老闆那人就是辦事少根筋!」

  聶雁苦笑,點頭,卻沒說話。
  當初棋館老闆招人的訊息剛貼出店門,自己正巧經過,直接面試……令聶雁驚訝的是這老闆直接對局,棋下不到中盤便錄取了自己……看來只要懂些圍棋便好,要求不高,緊接著令雁感到更吃驚的是,這位老闆滔滔不絕只說著自己的事……
  此棋館是碇族祖上經營的,老闆是這個大家族裡頭最沒出息的一位,完全沒有大法官碇天的威風,家族地位甚至可能連碇海都不如,只是剛好會下棋,便無法推託地繼承了這沒啥營利又小到無以復加的棋館,自己本身只對吃喝玩樂有興趣,家裡的錢也花不完……所以壓根兒不想管店裡的事。

  總之棋館的情況是,被掛名老闆置之不理,聶雁的薪資完全是眼前幾位客人繳的入場費,扣去茶水等日常開銷費用,便是自己的……雖說微薄,但因沒人管,很符合聶雁現階段的需求。


  「那小羽要不就從碇族手中買過來吧?」窗邊的中年人一邊打譜,一邊發表意見:「反正他們那麼大的家族不差這間小店,萬一哪天拆了讓大家夥兒怎麼辦啊?」
  「是啊,我們第七門就這麼一家,別無分號,這裡若關門大吉,再要下棋得跑第二門去了。」
  「……」雁沒說話,在櫃檯後專注著手邊工作。

  幾位老先生你看我、我看你……摸不清小夥子想些什麼,早先那位禿頭老爹便開口:「不如我們集資吧?小兄弟是不是怕沒錢?不怕……我們集資,大家都是老闆,你就繼續工作,如何?」
  「我們年紀大了留著錢也沒啥用處,不就是圖個娛樂……不想讓這地方沒了。」
  「……我說你們,這對年輕人來說是大事,得讓他想清楚,要我說男兒志在四方,你們讓他守著這小棋館,他當然得好好想想……」

  站在櫃檯後方,一邊擦拭著托盤,一邊考慮這提議。
  經歷了一年多風平浪靜的歲月,心緒沉澱,說聶雁沒為日後打算是騙人的……在記憶恢復前曾想過要在這塊大陸上好好遊歷一番,增廣見聞,但現在卻無法自己拿定主意。按理說,自己是藥婆的弟子,雖說藥婆前後也沒時間教自己太多東西,但師父叫了、藥箱拿了,好像不是自己釣幾條魚便能揭過。

  那麼留在風城?
  內心實在不願。

  說不出自己是何心態,只知現在連說自己姓聶都不願意……沒錯,自己心裡明白,不是怕同一時空兩個聶雁重複出現,產生麻煩,而是自己萬分不願,這回不是別人收回這個名字;理智上希望當年器官汰換一事權當報答子翔的養育之恩,一切如此揭過便罷,但心底深處那種被至親之人背叛的噁心感,日日夜夜,一直纏繞不去。
  以至於根本不想留在有子翔的地方,不想留在風菊二城,那個與善良的雲哥哥相遇,那個到處都有他的痕跡的地方……不是厭惡感,不是恨意,若是見面聶雁相信自己尚能應對得宜,不會無措,只是內心純粹感到噁心至極。

  那種噁心感比在亞蔬砍殺吸血鬼群有過之而無不及,真的,沒騙人。
  為何一個人可以如此對待另一個朝夕相處七年的人?這就是人類?為何會有噁心感而不是其他?因為我完全無法拿捏你是何時轉變的,是在十一歲以前就開始騙我,還是分離後才漸行漸遠?那些我以為純真快樂的生活,有哪些是真的?又從何時起變得虛偽,變得有目的而為?

  在我將信任交付後,我完全無法得知,你從何時變卦,所有我以為的真情,都有可能是假意。


  「請讓我考慮。」負面情緒,別再深想。
  「哎哎,那大家夥兒哪天找老闆去?上酒吧或賭場,再不然窯子總能找到人。」
  「是啊!小羽說要想想,那也得讓老闆知道才是……人家又不一定願賣。」

  聶雁放下托盤,看了眼室內各人……對局已經再度開始,恢復成往昔棋館該有的氛圍,總覺得既受人好意,還是說清楚較好,自己不想被人以為虛情假意:「新年,老闆會親自掌櫃,第一天曾向他提過,我有要事在身,歸期不定,可能不會回來。」

  此話一出,對弈中的熟客們相顧愕然,原先的那位光頭更是直接開口:「不會回來?那你剛剛還說……真有考慮要留在這兒嗎?」回頭看看幾位老朋友:「雖說我們有點閒錢,可買間店鋪也不是小數目啊……我們是欣賞你才提議的,你可要好好考慮。」
  「年輕人最好考慮好未來,別舉棋不定。」八字鬍說著,在盤面上拍下一子。
  另一位老者察言觀色:「有啥煩惱的要說啊,你是好孩子,大家眼睛可沒瞎……」


  雁歪頭,想了想,一邊又沏了壺茶……淡雅芳香裊裊升起。
  ……其實心裡很清楚,要放下那回事,就得見面,只是還沒找到鵬,所以堅決不見子翔。
  先後之爭,莫名且極其微小的一點意氣,無關情愛,若是一生找不到,便一生不見聶雲。

  你給了我一切,也幾乎將一切給了我,而我能為你爭的,竟僅是如此微乎其微的一丁點。


  「我……在找人,洛城是他的故鄉,」隨著沏茶的動作,身著獸骨花紋長衫的雁終於選擇將內心憋了許久的話說了,低聲卻清晰:「若找到,此生兩人結伴,我須顧慮他的想法。」
  幾位熟客都對小羽會說出一連串有意義且真實性似乎相當高的發言,感到驚訝:「所以……你也沒把握?歸期不定是因為怕找不到人?」
  「嗯。」點頭,站在櫃檯後方,自斟自飲了起來。
  「是了,也可能人家不想回洛城啊。」
  「不過一般人都會想落葉歸根吧?」

  窗邊打譜的中年人,涼涼地補上一句:「小羽這年紀自然不會找老人,該是年輕朋友,還落啥葉歸啥根啊?」時常獨自打譜,發言往往犀利。
  「……如此還當真難辦了……」
  「那是……得等小羽找到人再說……」
  「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啊?」八字鬍又轉頭問向小羽:「他人在哪兒你自己心裡有譜沒?」
  幾位客人的靜默中,戶外風雪漸起……雁抿過茶,擱下茶杯:「完全沒有。」鵬是否真的回到五萬年?真的不知道,他也可能掉到四萬年、三萬年……

  所謂的十八層地獄,誰能屢屢如此幸運,能選擇落到第幾層?


  「那看來不是短期能找到的了……有沒有請各城門轄區幫忙找?有畫像吧?」
  「現在大家都在忙兩城聯姻,誰管你家失蹤幾個人?」
  「要找多久……不知我們能不能活到那時哎……」
  「都說禍害遺千年,放心!」


  直到夜色深沉,細雪漸漸落了下來,雁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掩上棋館大門,滅去大半燈火。
  一邊收拾,一邊思量……
  對於未來,實在說不準,光是鵬是否真的回到五萬年,便是未知數。

  若就此孤獨終身,回到這間棋館,日復一日相同的工作倒無所謂,這裡好歹是鵬的故鄉,既然不願留在風菊,若定居川城,水月肯定會找自己出謀劃策,不得安寧,所能選擇的確實也只剩洛城,還沒去過的洪城則不在考慮範圍。
  或許不該隨鷲妹送嫁,該再回風城一趟,一方面孟戟若拿了小黑匣肯定隨身攜帶,風城不是他的勢力範圍,我得手的機會高出許多,最好能竊取,這樣不會傷了他與鵬之間的和氣,我不想讓鵬難做……其次,去看看綁在樹上的信息,是否被人動過。

  收拾完棋館,看了看櫃上油水滴漏,今日眾人談論著未來棋館的經營,閉店較晚……晚些風雪小了去孟府看看,但既已決定隨孟氏父子逃亡風城,似乎也不急著這些天監視,解藥有便有,沒有便罷了,跑一趟搜一回便知。

  那藥不知耗費多少人心血,回頭得細問森……喬先生。
  我的小紅書,如今能順利回到我手上,是因為當年託付森後,森交給了子翔,加上各種客觀因素研判,森就是喬先生的可能性高達八成。

  「冷。」

  推開後門,後園土地上不少閒置雜物堆放在此,月光下,淺淺積雪上,雁褪去衣物,俯身用壓水器壓出的冷水澆灌全身,權當沖過一次澡……真感謝妍姬當年的地熱供水系統,雖然依舊是冷水,但至少不結冰,還堪用。
  大冷天也不大需要換洗衣物,原來的裝束再度套上……月華與霜雪籠罩下,雁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體,隨後彎起眼睛笑……好像很幸福似的……

  「會一直在一起。」說著,套上衣物,似乎安心了不少。

  回到室內,天氣太冷,不能睡地板,桌子併一併,不再想關於是否經營這間小棋館的未來,直接倒頭睡去。




  楊鵬躺在閒置的山寨茅草頂棚上,曬著月亮,手中緊緊握著那TM制服,另外那十個字,薄紙禁不起折騰,還好好躺在小紅書裡,但也差不多被自己看爛了。
  白石山雖冷,但今夜無風無雪,楊鵬如今武功高強,在自己熟悉的山林裡高來高去,也沒被人發現,只是在敲詐完聶雲後,心裡愈發不是滋味……怎麼本來就是這麼老實的一個人?對自己弟弟挺好,卻轉變至此?
  當然多少也為聶雲以及其他日常擦身而過的山賊嘍囉們,完全認不出自己,有些感傷……根本無需喬裝,就快四十二歲的自己,一般人怎麼也不會聯想到與廿五歲風華正盛、當年的楊鵬,為同一人。

  「那些都算了,倒是……若是他日與雁重逢,切記別傷了他……」千萬別讓他覺得,我跟聶雲一樣,為他付出便有所求,雖然很多事情我很期待……但……他畢竟沒道理需要回應我什麼……不錯,他努力阻止我去三千年,他不願意讓我犯險……但我卻去了,那是我自己選的,不能拿十五年的光陰去要脅他。

  感情……本就不能勉強,我明白的,我明白的……雁沒承諾過什麼,我明白的。

  「是了,我是不是該回洛城看看?」思及此處,坐起身,想了想……
  大雁離開此處十有八九會去找我?是吧?應該吧……他知我是洛城人,又有鷲妹的婚事在即,對了……他會想徹查解藥的事,如此想來他現在該在洛城,說不定日夜趴在屋頂上目不轉睛盯著我當年親手做的小木匣。

  「反正身上的錢三五年也用不完……」身懷鉅款,老待在山裡混時間幹嘛?我還不夠老嗎?新鮮空氣也呼吸夠了,或許我該去找雁?可是他會不會回來風城?不會……照理說要監視小木匣應該會隨行送嫁……等到流星雨出現吧?可他讓我別去斷崖,那他自己還會回去嗎?

  月夜清朗,星子聲中:「雁……到底在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