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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穩賺不賠
作者:形草      更新:2021-01-02 12:30      字数:5852
  「有沒有見到個標緻的男人?二十歲左右?」
  「哎?我天天得見不少人,年輕小夥子標緻的更是不少,」卡馬老闆確實一頭霧水:「您這麼問我也沒個準兒……是風流倜儻呢?還是力拔山河?哪一種啊?」

  川城此時已是白幡處處,老城主水溢死於獅爪,年僅十三歲的水月繼位,與瘋了的祖母一起維護川城安寧……艷麗的九重葛在寧靜慘白的視野中,顯得有些刺眼。
  隔著櫃檯,老闆放眼望去……外頭列隊站著一排人,雖然各個身著尋常城民服飾,但如此一字排開昂首站立,傻子也知道肯定不單純……果然,為首一人獨自進入這郊區卡馬,類似這樣的情況,這些天時有耳聞,總在卡馬或餐館上演。

  從懷裡掏出張畫像,在櫃檯前抖開:「英俊,男人中的傾國傾城,黑髮黑眼睛,白皮膚……」
  「啊!是他!要了一大桶滾燙熱水那位!」後面的侍者正好見到,頓時指著畫像嚷嚷:「我記得他,剛開始麻布圍巾遮了大半張臉。」
  「既遮著臉,你怎麼知道?」為首的洛城武者也不傻。
  老闆嚥嚥口水,知道這些人來頭不小,不敢得罪,一五一十地告知:「遮著臉,但是笑起來讓人都化了,他住過店後問我這兒缺不缺幫手,我看他身子骨單薄外頭又……你知道我們川城白事,這時候沒啥店家會請生面孔,我見他還能幹點事兒,所以就收了他五天吧……這五天他可沒蒙面,我們看得一清二楚。」說著,還向自家夥計尋求附和,兩人都對武者點頭表示半點沒錯。

  武者見狀,忙仔細打聽,果然是仕者孟大人要找的『子翎』,又聽卡馬二人說著『子翎賺了錢要去買蜘蛛,沒想到這麼俊的小哥興趣竟如此古怪』……忙下令查訪川城境內各處寵物店家,有販售這類玩意兒的畢竟不多,不到半日手下便來報,一行人又匆匆而去。

  只是一群武者剛走,聶雁便從對面茶館二樓往下目送……稍稍安心。

  「唉!我認輸了,想不到最後還是輸了一目半啊。嘖……」
  「承讓。」收回視線看向盤面,輕聲,收拾棋子。
  「吶,說好的錢……」對手說著往錢袋裡掏出一張紙鈔,赫然是聶雁在卡馬兩日分的工資:「給你,哎,我是真想要你那枝奇怪的筆。」說著,轉身尋找其他賭客。

  在卡馬幫手的幾日間偶然得知,對面茶館二樓有開放賭棋,雖遇城主新喪,但是賭徒哪管這些?不過就是從一樓搬到二樓,不在門面招搖便算了,但凡賭徒即便是自己老婆死了都未必能緩緩賭癮,更何況壓根兒沒見過面的城主?
  於是聶雁打了五天的零工,由於長相太過招搖,多半都在廚房幫手(老闆自然不大情願),毫無廚藝可言但至少洗碗生火整理木柴……這些還行,雖說是辛苦錢,但比起PS既耗腦力又時常命在旦夕……心中覺得能這樣單純賺點小錢挺不錯,不傷身也不傷腦,人際關係也單純。

  一邊工作一邊內心盤算,孟戟的殺手差不多該入了川境,想到鵬留了制服給自己,又想起當初孟戟來信讓鵬別太早回洛城此一怪異舉動……兩相對照下,內心清明了起來,該是回歸五萬年的鵬已見過親友,並且據實以告,才讓孟戟下此命令,目的該是怕兩個楊鵬萬一照面,有些不妙。
  若真如此,當年在寵物店外遇上的殺手團不只是要刺殺落崖前的自己,而是這個時空的兩個我都被下了格殺令,差沒兩歲長相幾乎無異,孟戟也不需要多跟手下解釋,很可能交代從餐旅方面下手搜查……幸好川城畢竟不是孟戟的地盤,必須顧及川城方面的想法,因此他們行動起來也縛手縛腳,讓我有機會喘息。

  只是……短短五天,心境起了變化……想通鵬既見過親友……或許……往後再難相見。


  不願給卡馬老闆添亂,聶雁算準時機,辭別短暫的棲身之所,臨走前還交代老闆,若有人打聽行蹤請據實以告,以免惹上殺身之禍。一再慰留希望聶雁往櫃檯站以利招攬生意的老闆,聽到『殺身之禍』才不敢再留人,只是聶雁擔心孟戟畢竟長年不在洛城,可能約束手下不嚴,或老闆太過害怕不善言詞,終被識破,又想自己往後孤身一人,確實缺錢,便往名為茶館實則賭坊的對面商號,找了個能俯視卡馬的位置,下起賭局,一邊暗中守護卡馬。

  往後……只自己一人,一套制服,一份止痛藥相伴,錢能省則省,不能拿五天的積蓄當賭注。
  找出小紅書,裡頭有張叔與白石哥的祝福,對此微感欣慰,終歸自己有過正常人類的友誼……還有,月全蝕那夜在將軍漁港寫遺囑的筆……當時只是順手放了進去,如今五萬年的人看著新奇,以此為賭注倒也不少人躍躍欲試。


  「下一個換我,嘿,小子你的棋力我看了兩局,清楚啦。」摩拳擦掌。
  聶雁苦笑,討饒的眼神:「可我不成,連續對局……倦了。」必須離開,今晚很重要。

  原本賭徒哪肯讓新人見好就收,可聶雁為求脫身,當下一笑……確實有用!

  「嘛,也不是不放人,要不明天再來過!?這回換我!」就算輸棋也是賞心悅目,沒啥可惜!
  沒答應也沒不答應:「驚蟄以前,會留在川城。」一枝筆,來這裡於我而言穩賺不賠,川城如今出城人甚少,孟戟若在邊境設伏我十有八九會中擊,不如待在川城,往後再做打算。

  且……這裡是鵬當年向我傾訴心意的地方,話不多說,卻能明白的感情,那份溫暖還在我心中……若留此處生活,不知能否稍稍感受一點遺留的暖意?本來期待他未見過親友,能短暫溫存段時光本就是虛妄之念,如今他既已見過孟戟……也好。
  等驚蟄過後,各城情勢也該稍定,我再悄悄回到洛城棋館……若鵬能夠排除萬難,繼承城主,我便在他轄下城池安身,也算聊表心意,遙遙相伴。

  然後靜靜等待結束的日子到來……回棋館,不錯的選擇。
  怪了,以前的我好像不如現在眷戀人世。


  「我要那枝有觸碰面版功能的中性筆,」一把聲音突然在眼前落座:「嘖嘖……你倒是愜意,還賭局吶!也跟我來一局吧,不過我現在滿強的……你執黑子,我反貼三目半。」
  聶雁抬頭,看了眼對面落座的長者,雙眼瞳孔驟縮,指尖顫了一下……隨即漫起溫暖的笑,聶雁清楚地知道,這是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笑容:「別說一枝筆,刀山油鍋,在所不辭。」

  目光焦對,說不清是何樣情誼……不知是否算得上忘年之交,好像一眼,能看透永遠。
  臨窗棋盤,朔風送雪,落下點點白霜,無聲金石。

  見磊拿過黑子,當真要重啟新局,年過半百的森趕忙覆掌壓住那揭蓋的手:「別撐了,趁現在沒惡化得太嚴重,你得好好保護你的腦。」接著順勢拉起摯友:「走吧走吧,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就這麼被牽著,沒理會身後議論紛紛的賭客,下了茶樓,上了小舟,聶雁看著對方扔過來的斗笠,乖乖戴上了才笑:「我還沒準備玉米筍登門拜訪,對不住。」
  「哎?你到現在還記得那亂七八糟承諾?不錯啊,腦子真沒壞。」撐起篙,小舟緩緩滑出:「也是啦……能把洛城殺手都騙去給年輕的自己,怎麼你的歷史有這一段?想來該是了。」
  苦笑:「怎說承諾亂七八糟?虧我惦記。」


  時近黃昏,水道旁市集雖是白幡處處,但晚飯時段自然比其他時刻要熱鬧些,兩人一時無話。
  歸雁在空中翱翔而過,與不知名的大禽滑出天際……連同斜陽一起。
  喬森滑開了斜陽,小舟往人聲稍靜處漫去……



  「……先前在轟,我是說楊鵬在洛城的園子時,還沒遇上你,可後來想起他再次回猛獸島後的情緒似乎淡定許多,應該是得了你的消息?嘛……也不大確定,這幾日見那孟戟四處搜人,就想著閒來無事碰碰運氣……那孟大人千算萬算,不知你下棋,自然不知你生財有道了,哈!」
  聞言,忙細問:「轟前輩回到五萬年這邊,一切可好?」千萬別有差池,我實在擔待不起。
  「哼,你就關心他怎不先問我?」裝出沒好氣的模樣,撐篙前進。
  苦笑:「你的狀況我再次回到將軍漁港後,開啟迴路,已知九成。」

  「你那迴路啥的別開了,我想你該知道我的意思,趁著五萬年這會兒環境不錯,你安分些,加上我告訴你解藥用法,興許能長命百歲。」
  又笑,聶雁覺得自見了森後,一直都在笑,一邊搖頭:「我本不在意生命長短,百歲又如何?」
  「嘖嘖,難怪轟說你薄情了,不過我可告訴你啊,」放下長篙,任水流輕送,盤膝坐到昔日戰友身前:「我沒告訴他你可能命不長了,你自己斟酌。」
  好似聽到什麼笑料,聶雁難得嗤了一聲:「森,你怎知道下一秒我不會因水中鱷魚翻上來,馬上溺水凍死?」
  「啊?」

  靜默中襯著岸上人們說話聲,雖是白幡處處,卻更顯得九重葛花瓣喧鬧不休。

  「這與當年的對話一樣。」知道對森而言已是太久太久以前,於是提醒:「成為PS前,你說同期沒人能掠倒我,我反問你……」雙眼定定地看向老友眼中:「五十年後呢。」
  「……哈,有你的。」沒多說,不代表聽不明白,年近花甲的森如今自不是當年那央求好友為自己倒水的無賴少年,箇中情由如今聽得分明。

  預知死期又如何?真能預知什麼?又真該為此做些什麼?
  這一生,這一秒,實在度過,僅此而已。


  又是靜默一陣,聶雁發現小舟往洛城送嫁行伍入住的卡馬行去,只見森壓低斗笠,仔細觀察四周,知道今夜已是流星雨,便靜默著與森潛伏在水道中,既有人引領內心便不再做其他計畫。約莫過了一頓飯時間,兩人在小舟上吃了據說是雲豹七號製作的愛心便當,森細細交代解藥的各種可能副作用與主要效果……

  「就是現在……『我們三個』已前往斷崖,跟我來。」說著,便指指卡馬三樓,意指潛入。
  「……」雖知此時潛入那間房定有遇上孟戟殺手的危險,但聶雁還是隨著老友跟上。

  三兩下翻入房間,正當聶雁暗讚……或許以森這身功力,即便七十也未必有人能掠倒他時,森發話了……
  環顧房間,黑燈瞎火中開始翻聶雁的藥箱:「我當時有注意到,他把信放這裡。」也沒管裡面藥材是否珍貴,整個倒過來往地上倒:「嗯?放哪呢?哎!有啦!」拾起地上的一封信,遞過……
  不解,但知老友對自己如此關照,只能感動得一直笑:「照你這樣倒,空氣都倒出來了。」突然,瞇眼望向窗外:「……有人,撤。」

  森早已聞聲,由於怕是洛城人馬,借力給了好友……又是三兩下回到水道潛伏,北風中,星空下,水道表面格外清冷。
  「嗯?剛剛明明有人聲啊……」小舟不斷浮動,瞇眼望向三樓,隨後收回視線:「算啦,不管了……我先說啊,他寫啥我可不知道。」
  「……嗯。」看著信,沒拆,有點愣。
  「喂,這小舟留給你,行動起來比較快捷,」拍拍好友身上的積雪:「我得回去照顧楊鴞,順便跟七號說你安然無恙……不然他做夢都捶死我,臭婆娘……」

  聞言,回神……毫不猶豫握緊森已略顯老人斑的手:「謝謝。」頓了頓,似乎又想多說什麼,可動了動唇,終究找不到話,楊鵬一封信便讓自己心都亂了:「路上小心。」
  「哈,你們跳崖的跳崖墜崖的墜崖,又沒把我家燒了,安啦!我去啦!」說著,斗笠飛身,一躍上岸,立刻又躍上屋頂,霜雪夜,飛簷走壁而去。


  聶雁看著星空下,積雪上,老當益壯的森的背影……雖與年少時期已大不相同,但相似的說話語氣,神態笑容,在在令人安心……此生有友如此,確實幸運。
  ……倒是鵬當年跳崖前寫給我的信……


  鑠鑠繁星,水流漸漸……



雁:

  一直很想這麼叫你一次,不知你發現了沒有?鵬與雁都是大鳥的名稱,呵,想來你這不熟悉動物的傢伙,該是不知道吧。
  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時間過了多久?按照我對你的瞭解,該不會超過三日……而我這兒卻是不知幾年寒暑。

  你去找普羅透斯那天,從森告訴我這離奇荒謬的『歷史』的當下……我心中的一切突然清明了起來,長久以來我一直希望登上城主之位,或許是為周圍人的期許多些,自願少些,或許都有,而在知造化弄人後,出乎意料,我真想去看看你的家鄉,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養成你這種爛性格。

  好了,不鬧你,說正經的。

  對於『未來』,我不清楚會發生什麼,我怕。
  我怕自己在三千年開始懊悔,悔恨與權勢地位擦身而過,為了保護你我相逢的記憶,選擇去你的家鄉;倘若我被那個你所厭惡的三千年耗損心志,在那邊自怨自艾而死,便也罷了,但若能生還回到五萬年,勢必會忍不住去尋你。

  於你而言,我們分離不過數日,於我,怕是已過了十多年。

  我怕屆時的自己會將失去城主地位的遺憾,歸咎於你,也怕自己對你遷怒,又或者因我在三千年遇到種種不如意,對你滿腹怨恨;我怕未來的那個我,會恨你,進而傷害你;而現在,才剛剛聽森交代完的我比誰都清楚,依你的性子,怕是會覺得對我有愧……

  我想我即便是殺了你,你也不會還手了。
  忍不住再罵你一句彆扭!哼……

  現下我寫的這些,肯定太過天真,卻是當下真心所想……所以,雁……你真的不必內疚。
  想落崖的人是我,不是你的問題,針對大事我一向我行我素慣了,你也管不著,反正崖也跳了就這麼定了,倒是接下來不少事,你得記得。

  湖澄軍火這些事,你愛管便管,懶得理了便罷,萬一跟那人打起來,你肯定吃虧,戟又信不過你不會給予助力,不用想著我不在了得幫我完成這些有的沒的……若再加上個小月,被鬧得心煩不願管,索性交給戟處理你也省心,我對你們二人也都放心。

  另外是比較重要的一件,為避洛城殺手,這間房不宜久留,依我對戟的瞭解,你知道太多,他早晚肯定殺你滅口,想來你已料到此節,也知我與戟總角之交,患難與共,但我對你的心意你明白……總之,就這麼一回事,不多說,你懂我。

  這裡有個去處,世間你知我知,雖準備倉促,但尚能保你一年衣食無虞……切記,勿再傳第三人。

  現下我能想到的僅止於此,或許不夠周全,但聊勝於無,我能做的,大概只剩這些。
  最後……我楊鵬若得以生還回到五萬年,並且心無怨恨,便會去此處尋你,若是心中埋怨,也肯定不會傷你一根寒毛,你便安心住下,我們此生,就此別過。








  薄薄的宣紙被雪花浸透,轉眼潤斷,在聶雁發愣的當下緩緩落入水道中……不復痕跡。
  理智上知道鵬的字裡行間情意真摯,卻只獨獨在意最後那句『我們此生,就此別過』。

  「砰。」騰出手,揍自己一拳……別愣了,自己是怎麼了?

  去或不去,該有下一步行動,只是自己出現與否代表著什麼?無關鵬是否還願見自己,若是去了,這份感情當真萬劫不復,去了若鵬不赴約,是否能承受這種痛苦?
  可笑……鵬跳崖不已是萬劫不復?他連是否安然回鄉都是未知數,異鄉長年孤寂,我又怎能計較這點傷處?只是鵬若不赴約,代表怨我……
  雲哥哥、鵬,接連如此怨我恨我,甚至利用殆盡,我怕屆時連等死的勇氣都將煙消雲散,因為……人,太可怕了,而我竟如這些貪婪的人類一般期望鵬在給了我十六年後,給我更多。


  「……」星空下,手上,杳無蹤跡的憐惜深深打痛心底……只能嘆息。

  其實早已愛上的自己沒得選,又何必猶豫?打擊與否,試過才知,必須約束情緒,即便鵬不赴約,也是人之常情,傷心與否則放在心底,與人無關,一年後再做打算,不見面卻能得知心意,鵬寫這信是因對我愛惜不願傷我,至少等他一年,才不辜負他。

  「……一年換十六年,我贏了。」斗笠下,聶雁搖頭……苦笑著,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