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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不相負
作者:形草      更新:2021-01-17 21:30      字数:4729
  「專注些,」碇海歪頭,看著長廊上拉開長弓的人:「唉!我說你是不是心神不寧啊?」
  「……」努力集中注意力,屏除雜念。

  「咻。」破風箭響,標靶紅心。

  十一歲與九歲,正值少年成長快速的時期,碇海雖只是稍長,但久未見面竟已整整高出雁半個頭,此時原本坐臥在木質地板上的少年,見到命中紅心,跳了起來,歡呼:「我就覺得你不簡單!看吧,才第三箭就成啦!」

  「打暗器、投石……多少有相同運用,」開槍也是:「只是八十公尺有點遠。」
  「這已經是我家道場最短的距離了,接下來就只剩一百跟百二,然後兩百大概只有我父親跟大哥和二哥的臂力夠……不過瀾大哥這幾年都跟著父親,疏於練習,搞不好退步不少……」伸手抓起雁瘦弱的上臂,用力捏幾下:「嗯……雖然瘦,但也沒贅肉,挺結實,我看這狀態也不能再練了……想我九歲那年也差不多就是八十公尺的程度吧。」

  不著痕跡地掙開了掌握,雁微笑:「那也兩年不到。」跟碇海在一起,會有種我真是孩子的錯覺,若人生重新來過,好像真的不錯……一切都要感謝大家。
  「兩年我就長了這樣了!」說著,還踮踮腳,比劃著身高:「你要多吃多睡,我看你那代書事務所還是收了吧,就你跟你叔叔兩人,花不光配薪吧!」

  雁無奈淺笑,沒有回答,有些事,實在不好說。
  弓道場場邊侍者已經將箭矢拔起,送回長廊,雁欠身謝過後,自行練習著動作……

  射位,踏足,構身,上箭。
  弓弦虛響,剎那當年,好像剛剛那陣風是由海面吹來似的,不真實。


  「硯?」碇海看著硯盯著自己的手發呆,滿頭問號:「你怎麼啦?難道你突然來我家是因為心情不好?嘿,你心情不好能想到我,我也高興!」一把握住手:「別練啦別練啦,心情不好就散心去,弓交給侍者就好……你想玩什麼?我陪你!」咚咚咚咚的腳步聲,響徹碇宅。
  「這……」在風一般的移動中,腳步踏過長廊的咚響裡,雁驚險萬分地將手中名貴良弓拋給立於一旁的侍者:「沒想去哪,能否玩靜態的?」就算是廿四歲,陪孩子玩還是很累的差事。
  「靜態嗎……」碇海緊握的手依舊沒放開:「下棋吧!」
  「……」


  這是雁第一次進入碇海的房間,在閣樓上,與碇海本人不符,令人意外地低調安靜……斜斜的屋頂將房間的剖面圖幾乎切成直角三角形,裡面一個五斗櫃、一個大木箱……散落著些護腕、手套類的雜物,其餘的什麼都沒有,一窩棉被顯示著就寢的方位。
  還有個鴉天狗面具,被妥妥貼貼地安放在五斗櫃正上方,靠牆而立。

  黃昏時分,斜陽在斜屋頂天窗下,透出一方暖意。


  「能……上屋頂看看嗎?」也好避過下棋,鵬不讓我下棋的。
  「哈,就知道你會喜歡,」聲音從門外響起,碇海問:「要搬梯子嗎?你躍得上嗎?」
  「可以。」

  少年總愛登高處,十一歲的碇海,腿一發力,便能放眼遠眺整個洛城……躊躇滿志的年紀。
  雁躍上高處,同樣放眼洛城,內心卻一面牽掛正與孟戟對飲的鵬,一面擔憂鷲妹……隱隱還想著小月當年提出的解散城邦計畫,以及當年自己的建議,不知能否實現……那是這片陸地上,人類和平共處的一大步。

  「咚。」突然輕響,雁跌坐在琉璃瓦上。
  「你沒事吧?」颯爽風中,碇海一驚,立刻彎身相扶:「不舒服嗎?」
  搖頭,用力眨眨眼企圖集中精神:「三晚沒睡,加上內心擔憂,才會如此,」末了,抬頭淺笑:「放心,沒事。」
  碇海皺眉,方才還得意洋洋的神情垮了下來:「你這人怎麼這麼讓人不省心啊?既然需要歇息就不該一進門就邀我練弓箭,上回說了隨時可以練的啊!又不差這一兩日!」

  「抱歉。」我竟讓個孩子操心,這九歲的身體,當真要小心在意了,而事實上我也不大瞭解,一般朋友都會去對方家裡做什麼……
  「唉!你道歉幹啥?我說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彆扭?」十一歲的孩子,直白。
  「噗哈。」真該讓鵬聽這句話,肯定樂得他連說三天……不過他已經很久沒說我彆扭了。
  「笑啥呢?」歪著腦袋,滿頭問號……
  「沒有沒有……」眼睛都彎了。
  「我扶你下去吧?你別吹風了,萬一被吹走我怎麼向你叔叔交代……」


  雁剛在碇海房內站穩,便開始思索……雖然三晚沒睡外加憂心忡忡,午後小憩也被打斷,但還是高速轉動腦袋,沒下棋似乎也沒讓腦子歇息的命……

  登高時,發現翠苑附近巷弄都有埋伏,為此才憂心跌了一跤。
  ……剛才離開時雖也有埋伏,但沒這麼多,比較像是一般衛者暗中護衛城主出門,可我走後才埋伏……究竟孟戟打的是什麼主意?難道針對鵬?我現在該如何是好?這時代沒有數位通訊,所以孟戟是事先與這些武者約定時間埋伏……

  這麼說,是針對鵬?孟戟是有意要放我一馬?
  若是他想針對我,定會藉故讓我留在屋內,剛剛鵬支開我,他沒阻止,想來是我過關了。
  ……我該怎麼做?鵬現在還在裡面……可他究竟想針對鵬什麼?
  快想!快想出辦法!


  「硯弟,你怎麼啦?在想啥呢……」碇海不知何時已端來了茶水,盤膝席地:「坐啊,人家是能坐著絕對不站,你怎麼正好相反?天生勞碌命一個。」
  「海哥哥,」雁看碇海一派悠哉疑惑,當下也坐到面前:「剛才屋頂上你沒發現嗎?」
  「啊?」自硯進門後第三度,滿頭問號……
  「翠苑……被包圍了。」

  最終,雁還是選擇說出口……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以自己目前在洛城的地位,根本救不了鵬,但碇海不同,有整個家族為後盾……於是這聲海哥哥,馬上叫出口。
  看著碇海又躍上天窗確認一次腳下巷弄,而不是顧盼遠方,又看著碇海躍了下來……

  「這怎麼回事?你今天來是有目的?」碇海有些不高興了……自己以誠相待,即便出事才來訪,大可以一進門就說,犯不著這麼虛偽!
  搖頭,忙解釋:「城主孟叔叔午後到訪,叔叔支開我,說要跟孟叔叔喝酒聊天,我出門時只有些衛者隨從,沒大陣仗,便不以為意,」頓了頓,真誠歉然地凝視:「我確實是想找你打發時間罷了,他們喝酒談心,不想我在……我也沒處可去。」

  雁從一進門到現在,說的每句雖都是實話,可碇海一顆心不明原因地上上下下,現在又因這三言兩語,便又安定了下來,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有人。」雁盯著房門口,機警。
  「是我。」碇泓敲敲本就敞開的房門:「小硯,我看你暫時別回翠苑妥當,剛剛碇瀑差親信傳來了信息,讓我們快去你家接你過來,幸好你早到了,不然我看那百人巷戰之勢,就我們幾兄弟是不可能過得了關了。」
  聞言,碇海點頭,一屁股坐了下來:「我看是基層武者有些調動,孟城主知你與你叔叔和我們一家都交好,便沒用二哥的手下,二哥無權阻止,只能派人通風報信……」
  碇泓點頭,轉向小硯:「硯弟,你知不知道孟城主為的是什麼?」

  「……想不出,且我想鵬叔叔也不明就裡。」手掌月骨敲敲渾沌的腦袋,意圖專心,卻真是被九歲的身體拖垮……若是二十多歲,那怕熬夜七八天都不成問題。
  「嗯,是你叔叔支開你嗎?」問話的是碇泓,也席地而坐。
  「是,但……他應該……」鵬應該只認為我有危險,萬沒料到有危險的其實是他自己。

  碇泓用僅剩的三隻手指撫著下巴思忖:「嗯……長少、我是說你叔叔應該是怕孟城主對子翎先生斬草除根,我想他的性格應該很難料到自己會有危險……畢竟那人是他的兒時玩伴,還是妹夫,怪了……上午城臣議事的時候,也沒聽聞什麼……嗯……」

  「見城主呢?此事楊城主肯定不知情。」如果見鷲妹……
  碇泓搖頭:「此去快馬也要一頓飯時間,且以你的身分,即使我領著也不可能即時見到,」繼續動腦,一旁碇海也跟著想,最後還是碇泓發聲:「沒辦法,見孟相或許可行,他不會殺老城主之子,不過孟相行蹤不定,每天忙得像陀螺……嗯,你們倆還是稍安勿躁,先等著吧。」
  碇海拍拍硯的肩:「或許情況不會演變到最糟的地步,再說你叔叔未必有生命危險。」

  雁聞言,優秀的大腦差點當機……但最後還是愣愣地點頭答應。
  不然自己還能怎麼做?
  確實,孟戟一直想殺自己是因為與己無私交,但鵬或許好些,現在想來,比較可能的是將鵬一輩子圈禁在翠苑……畢竟孟戟一向忠於洛城,又與鵬相處多年,雖說與鷲妹是夫妻,但與鵬相處的時間長些,孟戟或許會殺鷲妹,傷鵬的機率較低,再者,光天化日來到翠苑,若鵬有個萬一,若往後落人話柄,終究不妥,於他治理洛城而言有弊無利。

  思及此節,當下寬心不少,只要活著總有辦法營救……又見到碇泓命人速查孟相行蹤,盡速回報,才稍稍定神……但還是在目送碇泓之後,立刻上屋頂監視著,只想若有萬一,便衝回翠苑。

  生同衾,死同穴,絕不相負。




  「這……哎。」屋內已有三分醉意的楊鵬,當真有些傻眼:「孩子都還沒出生呢……你急啥?」
  「哼!還不你惹的!」孟戟喝得不多,畢竟心有所圖,但此時也是一飲而盡:「要不是你拋下城主之位,我用得著如此辛苦?你若還有半點良知最好答應下來。」
  「這……」你這麼說,我若不答應豈不成了狼心狗肺?
  「砰。」酒杯擱在圓桌上的聲響,昭示著戟心情極度不佳:「快說。」
  「哈,我只沒想到當日戲言,一語成讖。」鵬雖笑出了聲,但末了微微皺眉……這下糟了,來不及與雁商量,戟從以前就是凡事以洛城優先,現在是城主,更是如此。

  孟戟此行目的簡單。
  一不能將楊鵬置於眼皮子外,畢竟他同樣有繼承權,沒好好監視著不放心。二不能讓自己年輕時代在楊鵬身上耗費的心血白費。三不能違背昔日老城主的重託。四,最不重要的,希望有人能讓鷲妹收斂脾氣。

  為滿足前三項最主要的要求,準備把楊鵬抓回內城,當洛城首師,意即成為長少主的生活導師。而這話剛一提出,楊鵬呆過半晌,便拍案大笑!當日旅途中曾想過為人師表,卻被雁馬上駁回……想不到從小在一起的戟竟提出讓自己成為太子太傅的要求……簡直好笑!


  「細節我不管,你們一個個都自私自利,誰真為洛城著想過!」又是一飲而盡:「只有我記得城主託付,要照顧你,又要守護鷲妹……你呢?你呢!逍遙自在根本沒把城民放心上,鷲妹每次跟我政見不合脾氣就壞,我容易嗎?這一切還不是你搞出來的?」
  「這……不錯,我是個很大的主因,」鵬覺得一次把話說清楚好:「你要是當初多接受子翎些,說不定我就願意當城主,而且手下還多一員猛將,戟,老實說我覺得你當真小人。」
  「哼,」又是酒杯碰桌:「我本不是謙謙君子,至少放過他兒子,得了!日落前考慮清楚。」

  聞言,楊鵬內心又思忖了起來……捏著杯緣的手指,緩緩轉著酒杯打圈。
  事實上孟戟的手段很多時候自己雖不大認同,但他立場確實難為,這是再清楚不過,自己為雁付出了青春年華,可於戟而言,同樣也在我身上耗去大半歲月……我最明白,如此心情如何能割捨?況且未來歸隱山林,勢必此生難以再會……我把雁捧在心上,可也不能踐踏戟為洛城與對我的一片苦心……

  要我成為首師,不過是希望將我習得的治理才學傳給下一任城主,我今生是不願也不會即位了,但孟戟又不希望浪費他曾付出過的苦心,這確實是個折衷方法,本來我也希望當個官之類的,造福城民,現在配薪又領得心虛……成為首師確實不壞,遂了兩邊心願,父母泉下有知也好交差,免得死後帶著雁見父母,害雁被兩老罵得狗血淋頭……那可不成!
  嗯?不過我母親的父親是雁的隊員……雁的輩分……算了……

  哎,死後的事以後再說。

  只是成為首師……勢必得延後歸隱石樓的願景……我既沒與雁商量,又怎好立刻答應?
  可雁午後出門至今,已是黃昏時分,至今未歸……是了,我跟他說『喝到晚上』,他再過兩響壎回來才屬正常……但,戟會不會早已抓了他去做人質?要脅我答應?若他真抓了人,等到他開口要脅,便大勢已去,萬不是如此坐著喝酒好商量的情勢,而是我無論如何都只能受制於他……若現在答應,雁該會毫髮無傷地被放回來。

  原來這就是他輕易放雁出門的目的。

  我必須絕對保全雁,戟既說放過子翎的兒子,便不會食言,只要我合作,定不會加害……對,只要活著,不怕沒辦法。
  所以我必須趁現在談妥條件,再答應,如此兩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