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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〇章 承諾
作者:形草      更新:2021-01-18 12:30      字数:4992
  當夕陽的最後一絲金光,消逝在洛城邊界民房琉璃瓦後頭,屋頂上靜靜等待戒備的雁立刻動了起來,像道閃電似地直接劈下屋簷,降落地面。

  「硯弟!」碇海見狀,不知如何是好,嘖了一聲後便跟上。

  「找到行政相了,你們……」碇泓疾步上樓一邊嚷著,進門,卻是人去樓空:「嗯?人呢?」見到天窗開著……暗叫不妙,趕忙轉身下樓,穿越自家好幾處川堂迴廊,由大門飛奔而出。
  ……眼前情勢不明,忌諱急躁啊……沒想到硯弟人看上去清冷,心底對這叔叔這般義氣。



  「說好啦,就十二年……」倚牆而立的鵬帶著七分醉意,摟著戟的肩膀:「人家小月十三歲繼位……嗝、咱們洛城可不能輸給川、川城!」
  「哼,」孟戟也是喝得臉色紅潤:「你就只想著……逍遙……自在……」腳步微微踉蹌,差點摔下大門外石階:「行了!尚可接受……你不就是、想……想……帶著那孩子、遠走高飛嘛!哼哼!」
  「好說!就是這樣……嗝,十十十二年!你說容易嗎……那時候我都都、都要六十的人啦!」接著拍胸脯保證:「可我這人你知道!答應了,決不食言……」
  「一言為定!」抬手……
  「絕不反悔!」擊掌……

  擊掌立約,緊緊相握,似乎有那麼一瞬……人生只若初見,交情一如當年。
  夜色已經浸透了整個洛城,附近大街上開始了夜晚喧囂,鬧中取靜的翠苑前,兩人呆呆站立,同樣的髮色,同樣的眼睛……望入對方眼底,卻是橫亙時間長河的寂默……

  「嗝……戟,謝你……如此忠於洛城。」搖搖晃晃……
  「嗤!我倒楣!哼……認栽!」言罷,大步流星地離去……再沒回首。

  雁比風還快地奔來,見到的就是黑暗中,武者衛者緩緩撤走的畫面……心下稍安,再看鵬即將掩門,忙飛快衝了過去……

  「哎?硯弟!」碇海在後頭喚著,碇泓微喘著氣息還沒跑近。
  「鵬!」看著醉倒在大門邊的鵬,雁心下犯疑……

  記憶中鵬不曾喝醉,酒量雖屬一般但向來節制,尤其是自己身體縮小後更是如此,深怕酒後亂性傷了我……怎麼……不過戟是他總角之交,難得能喝上一下午,也很難說。

  「鵬?」貼近後,支撐起身體……傾聽脈搏鼓動後,對上了那清明的湛藍眼神,雁會心一笑:「裝的。」極輕的童音。
  「噓,裝像些。」看著雁為自己飛奔回來,內心感動安慰……馬上又裝出發酒瘋的模樣:「我沒醉!還能喝!喝……再來!」
  雁會意,忙轉頭往碇海求援:「快幫我!」鵬假戲真做,成年男子的重量往身上壓,確實扛不住!
  「啊是!」碇海聞聲,總算回神:「哥也來了,快來幫忙……」


  一陣折騰中,楊鵬繼續發酒瘋,不時摔摔東西大罵幾聲……不斷乾嘔的模樣讓愛潔的碇泓退避三舍,最後幾人跌跌撞撞將人扶回房裡,雁才送客出門,一再低頭道歉……

  「長少……你叔叔處境複雜,希望剛剛孟城主沒為難他,」碇泓看了眼人馬離去的方向,歎:「再好的朋友,總歸立場不同,有時也很難維持……你叔叔是性情中人,有時我覺得他不繼承城主興許是好事。」
  「哥!這話別亂說!」碇海到底也是個官,馬上左右張望,幸虧無人經過。
  雁歉然:「對不起。」
  「哎,喝醉小事,明早就好了,」彎身,拍拍硯弟的肩:「今晚你辛苦些,有什麼不對勁,反正很近,晚些我把景泰藍放過來給你,若有萬一,方便求援。」碇泓想得周到:「我們這就回去通知幾位兄弟讓大家安心了,你快進屋吧。」

  目送走了碇家兄弟,雁神色黯淡了幾分……
  自己那聲對不起,自不是因為鵬借酒裝瘋,添人麻煩……而是自己諸多隱瞞,碇海對自己是沒話說了,今日碇瀑差人通風報信,他日遭人揭發也是連累,又聽碇泓說話,確實全當自己是自家人……而自己卻是處心積慮隱藏著……

  即便是後世親族,虧欠感,自到洛城後,與日俱增。



  「我……還能喝……」繼續裝得爛醉如泥……
  「人走了,別裝了。」回屋,滅燈,進房,掩門……

  兩步走近床榻,見到鵬毫髮無傷地翻身坐起……雁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真正落定。
  來到鵬身前,手指珍惜地順了順好像才幾響壎便白了不少的髮……憐惜輕嘆:「還活著就好。」
  「啊?」鵬不解,只笑:「不過就是喝酒說些生涯規劃,有什麼好要死要活的?」愛惜地親親雁的額髮:「看你,風風火火地趕回來……真難得見到你這麼狼狽,長髮都散了……啊不,其實我還挺常見你狼狽萬分的模樣……呵呵。」語聲至最後,又是曖昧不明。

  雁眨眨眼……沒管鵬的調笑,心裡馬上明白,鵬不知剛才情況凶險,小小巷弄裡,被武者以百人之勢包圍在翠苑,若非他無意間滿足了孟戟的企圖,怎可能重獲自由?在他不知不覺中,已經由終生監禁到常人生活之間,走了一遭。

  「怎麼?」察覺了雁的神色,又想剛剛碇家兄弟來得極不尋常……似乎想通了什麼:「剛才外頭出事了?」
  「……」雁低下頭,沒說話……其實鵬不知道又有何不好?知道至交如此對待自己,讓他情何以堪?可彼此間既已說好不相負,許多事情是否不要隱瞞比較妥當?
  將人抱上大腿,攬腰坐在床緣:「雁,我們之間別隱瞞,什麼都不能瞞,我說過,會不安。」
  張張嘴,最後只能無奈一笑:「……嗯。」

  其後雁將出門後到碇海家的種種據實以告,至於翠苑被包圍,簡要提及,鵬畢竟不傻,約略帶過便已清楚明白……或許戟不會傷害鷲妹了,但兩人間的交情,卻早已煙消雲散……只是自己至今才明白。


  「鵬,你為我,失去太多太多……」沒想到自己能為一個人心痛至此:「雖知是你願意為之,但……我始終對不起你。」這些話,彼此一直都知道,只是誰也沒說出口,至少不是直白地說出口……男人,做都做了,說這些未免矯情。
  「雁……」鵬皺眉,看著坐在自己腿上黯然傷神的雁……撥開散亂汗濕的髮:「雁,你怎麼還有這種感覺?我不要你感覺虧欠我。」嚴肅的聲音:「我們往後要一直在一起,沒有誰對不對得起誰……你該明白這些。」
  無奈,抬頭:「鵬說的我自然明白,只是……你生命中扯上了個我,往後你也將虧欠更多人,孟戟、鷲妹……視你若兄弟的碇瀑……」

  「雁,」微微透出恐懼,卻也謹慎的聲音,直盯著人看:「你會不會有一天,打著為我著想的名義,離開我?」驚恐涼意……緊緊抱住!
  愣了一下,隨即竟笑出聲音:「鵬,那是不可能的,我沒有你,能上哪兒去?」
  「不,」恐懼地搖頭:「你可以去找森,也可以去風城……你還可以去投靠沐澄,他已經認你這弟子了……就算隱匿市井,你也能活得很好……」虧欠他人的壓力,實在不小,雁對這些人先前並無交情,感受到的虧欠更深,他又如此細膩敏感……我……

  感受著剛猛的擁抱力道,竟是如此怯弱不安,雁有些後悔還沒弄清楚孟戟提出過什麼難題,便說這種動搖鵬心情的話……鵬的心意,自己明白,所以許多事即便說,也是再三斟酌措辭與時機,怎麼剛才竟如此嘴快?
  鵬對我,究竟是愛或是執念?或許都有……感情這東西,實在費解,卻深深纏繞著彼此。


  「鵬,你還記不記得,在草原時度過你的生日……那時我說沒什麼好送,你說你不介意?」你我之間,畢竟是十六年的時差……不只你細心彌補,我也會努力呵護彼此之間,這份情。
  「本就沒什麼好介意,」挨蹭著瘦小的人兒,體溫、長髮、微濕的衣衫:「別轉移話題。」
  「鵬,先放開我一下,我拿樣東西。」隨著楊鵬心不甘情不願地鬆手,雁卻沒有離開鵬的體溫,只是探手入懷:「這個,鵬,收著。」

  鵬看著手中的東西……愣了愣。
  定位裝置組,好像是……雁自己的小紅書裡的幾件物品之一?

  「基本配備,總會帶上,當年在將軍漁港也一樣,」無奈苦笑:「這是第二次了,把自己送給你,本想能不用上最好,但是鵬……你在三千年受傷太深了,比你想像得深,而我一無所有,只有身體,還有耐性……我會一直陪著你,伴隨左右,這話要我說幾次都願意,只要你想聽,我就說,更重要的是,時間會證明一切。」其實不夠的話,三號還有一組,只要能讓鵬安心,讓我裝幾次都行。

  ……只有時間,能讓鵬痊癒了。

  「雁……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都不知道?」攤開的掌心有些發顫,聲音也顫了:「你把發信器裝自己身上?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你不是說過這副身體得來不易,要好好珍惜?」不,其實我知道……雁早已算準了我會不安,所以才……所以他十九歲那年……還沒想起我,卻下意識地把定位配備放入小紅書?是這個意思……嗎?什麼叫不夠的話雲豹三號還有!?

  「森與柒月替我取出子宮的那個上午。」無奈淺笑,溫柔地望入湛藍的眼底。
  震驚:「你……在說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不對,好像真有這麼一整天,甚至三五天,雁很虛弱:「你……就是沒練功的那幾天?為何不告訴我一聲!?」
  眼睛都彎了:「知你不喜歡坐在手術室外的感覺,」無奈靦腆:「再說有你從三千年帶回的止痛劑、麻醉針……情況沒有這麼糟,他們倆一邊動手,七手八腳,不熟練,我還能指揮若定。」
  「等等!我說你等等!就算當時沒說,事後幹嘛沒告訴我?」生氣了……

  更加無奈:「後來小紅二號狀況好轉,你很開心,沒兩天晚上就……」別過頭,腿上的人又是耳根脖子都紅透了,聲音細若蚊蚋:「……看你夜裡這麼開心滿足的表情,不忍心告訴你我不舒服……一拖再拖,就……」就也沒說的必要了。

  「等等等等!媽的!」抽著臉怒,直接將人掀了倒在床上,扯開衣褲:「夠了,真是夠了!我知道你要當男人子宮卵巢那些不取出來不行,但這麼大的事你竟不找我說!?還有,就算之前怕我難受所以沒說但是之後……你……你!嘖!」大手馬上開始檢查身體:「疤痕呢?是了!有幾次你做的時候甩手打滅了燈!就是那幾天!然後森給你他在五萬年研製出的生肌膏藥……靠!你是我的人耶!就這樣瞞得我密不通風!?我……我……」話至此處,兩腿跪在瘦小人兒身體兩側,沮喪得幾乎癱瘓,卻也憐惜……掌心在腰腹間發顫著,輕輕安撫著原本子宮的位置:「我……肯定把你撞得很疼……也難怪,你不敢說……就是怕我……自責……是吧……」

  雁見到我如此開心爽快……竟捨不得告訴我自己不舒服,我怎就這麼蠢?雁必須趁早把子宮卵巢那些器官取出,否則將來不男不女,絕對不妙……這我也知道,難得與森他們見面,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鵬,」你安撫著我,我安撫著你……我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吧:「放心,我真的分辨不太出這種程度的痛覺。」頓了頓,摸索著將掉落在床邊的定位裝置拾起,再度放回鵬的掌中:「他們倆不肯,於是我用磊的身分,最後一次,對七號下達命令,順便將發信器埋在我的體內……你手上的,用普羅透斯可以充電,雖然沒有衛星,但普羅透斯可以頂替,都設定好了,我身上這邊,只要還活著,就會以我的脈搏為動力。」

  「你……你!嘖!」難以置信,搖頭……
  「這樣,即使有一天,我拋下你,你也不會找不到我了。」淺笑著柔聲安撫:「放心。」

  鵬看著掌心這小小的發信裝置,想到雁竟為己做到這等地步……雁最不想被物化,卻為了哄我安心,我真是太脆弱了!才害得雁無所不用其極!如此忍耐委屈!嘖!窩囊廢一個!
  掌心發力……

  「鵬!別捏碎!」趕緊握住,阻止:「若是你我永不相負,這東西有沒有根本沒區別,再說,孟戟肯定是要求你必須在洛城長住,未來情勢,風雲莫測,若有萬一,你我失散……能以此尋我豈不甚好?」這麼說,鵬一定會保留發信裝置……也為他留了自尊,他便能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鵬聞言,又細想了會兒……
  無力……最終苦笑,頹然搖頭:「我又怎會不懂你在算計什麼?虧你處處為我著想……真是……」深吻住唇,耳畔細語:「知道你的心意,我楊鵬真是無用……讓你處處保護我,唉……但你說得確實不錯,孟戟已不當我是當年交情,實也是我辜負他苦心在先……未來確實世事難料。」

  「嗯,收好它。」額頭輕輕蹭過下巴,輕吻因激動而不斷震動的喉結:「等我們回石樓,再扔。」嗯?鵬……又情動了。
  愛惜擁緊身下已經纏上來的人:「嗯,等到那時,我便把它扔到萬丈深壑去!」
  「嗯,一言為定。」
  「雁,」突然退開身體,坐直,俯視的眼神充滿愛憐:「我……不碰你了,」牽起最近因為練弓道而開始長薄繭的手:「我去幫你打水,我們一起洗洗,隨便吃些,早些睡了。」
  彎眼,幸福的笑容漾開:「嗯,都好,那我去弄吃的。」
  「雁,我……」輕輕吻著手指……手背……手心:「你沒聽明白,我是說,我再也不碰你了。」

  雁愣了愣,隨即笑笑,沒有信,也沒有不信,只是嗯了一聲。
  兩人開始動作……為彼此打理衣著……一如往昔。

  「因為,你是我心中的無價之寶。」雁推門前,鵬定定地說著。
  雁回首,眨眨眼,黑眼睛笑得很像子翎……他本來就是子翎:「鵬,看,螢火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