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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所謂幸福
作者:形草      更新:2021-01-20 12:30      字数:4776
  天朗氣清,白雲高高。
  年近半百的楊鵬在草坪上雙手環胸,看藍天;去過一趟三千年,確實明白,藍天好看!

  至於那四歲的外甥,小小軟軟騎著小羊的模樣,自己是看膩了,要不是自己的外甥,還真沒耐性一大早起床跟著瞎耗,所幸雖然楊旭才四歲,但小羊乖順,還不至於讓孩子險象環生……只是楊鵬看著妹妹的兒子,眼巴巴地偷偷往自己瞧,只能無奈嘆氣……


  「行了!別那樣看我,好吧,就牽著你走幾圈就是。」媽的!我是頭目耶!讓我幹這事
  孩子粉嫩粉嫩的大圓臉,馬上興高采烈:「謝謝首師!」


  每每聽見首師這稱謂,鵬只能背地裡乾笑兩聲……
  當初答應孟戟陪這孩子十二年,卻是有個但書,『硯不能出任大小任何官職,否則自己馬上走人』,當年孟戟率武者撤離翠苑後,雁聽了鵬的但書,馬上明瞭,用意在於『別十二年好不容易過了,另一個卻被綁住了』……
  十二年,能讓樹苗長出枝幹,能讓不識字的嬰孩,寫出千古名言。

  「首師,您在想硯哥哥嗎?」騎在小羊上還是比舅舅矮的楊旭,輕聲試探。
  提到雁,明顯比較有話題了:「嗯,此去風城,路途雖不算遠卻是天險障礙,加上喪禮細節繁複,再如何速去,亓夫人最後一眼他是不可能見到了,但禮數可不能缺,之後再怎麼趕……今日午後不知能否回到內城。」

  孩子眨巴著藍眼睛:「為何硯哥哥要趕著回內城?」完全不解:「難得能出城啊,應該多玩玩。」
  「哈哈!你啊,就想著玩。」是啊,雁他幹嘛不能慢慢走?怎麼我就有自信他會趕著回來?真是!


  細草清風,朗朗笑語,即使是年紀很小的楊旭都知道,如果不知道要跟舅舅說些什麼,提起硯哥哥,他肯定高興,舅舅一高興,自己就有好處!提早下課啦!教自己些達官貴人不會的本事啦!或者放風箏捉蜻蜓……彈弓、挖兔子洞……好處多多!

  「舅舅,我現在能不能叫你聲舅舅?我有私事想問……」肥到看不清關節的手,提著短韁繩。
  「人小鬼大!才你這點年紀還私事?說吧。」反正你都叫了不是嗎?嘖……
  馬上咧開嘴笑:「硯哥哥真的只是貼身隨從?連侍者都不是?」
  鵬歪頭,斟酌著說話:「嗯……他是我故交之子,」察覺孩子聽不明白:「嘖,讓你多讀書!就是已死的好友的兒子。」
  「喔!原來是這樣。」肥肥短短腿,挪了個好坐的姿勢。

  「你也知道他很厲害吧?」說起雁的本事,得意萬分:「十一歲啊,彎弓射鵰,你那時才不到兩歲,眼巴巴地想要漂亮羽毛,他真的就只斷了兩根尾羽給你,那鵰身他半點沒傷到,箭頭上一點血都沒有。」這兩年……雁開始抽高,越發英挺俊逸。
  「嗯嗯!硯哥哥最厲害!」滿臉崇拜,又高興:「而且他不大需要說話,都能知道大家在想什麼。」

  說到雁,草坪繞十圈都不夠,鵬難得善心大發來個機會教育:「所以啊,別因為別人沒官職就瞧不起他,世上有很多有才能的人是不當官的,你看就像雁哥哥,又能當書僮又能當衛者,你爸本來還想點他做你的仕者。」

  「哎?」這可是頭一遭聽說,頓時滿臉不甘願:「那為何不啊?為何我現在的仕者是那碇泓的兒子?」
  當場扒頭,所幸沒很用力,鵬繼續牽著韁繩走:「你該稱呼他行政相!碇泓的兒子也挺好啊,人比你機靈多了。」
  噘嘴:「我覺得他老耍我……」可憐巴拉的:「現在媽媽肚子裡又有了弟弟妹妹,爸爸又忙,我的仕者又老欺負我,對我好的硯哥哥又沒回來,只剩下舅舅了……」
  「就剩我你還有意見?嗤!」搖頭,直言:「若全天下只剩你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扁著嘴,默默低頭。

  胡亂搓搓孩子的一頭紅髮,從小教育:「人,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你可以找到牽著你的手伴你一生的人,但那要幾分運氣,且也未必有能力讓你依賴,有時甚至你會覺得讓對方依賴好些,再說也不是人人皆可得,得之是幸,不得才是常態,懂不?」


  風吹雲動,陽光緩緩投射而下……驅趕清早的霧氣,草坪已經有些炎熱,長幼二人外加小羊,緩緩踱過一圈,又一圈,直到壎響,下課。


  「舅舅,」胖胖圓圓的楊旭,倒是俐落地躍下小羊,抬頭:「我有私事想問。」
  抽臉:「你還想問!?」暈!
  委屈:「……不行嗎?」
  扶額:「可以,」蹲下身,擺上為人師表的笑臉:「什麼事?」很假的語氣……
  「您會這麼看重硯哥哥,是因為朋友義氣,對不對?因為是朋友的小孩?」
  用力點頭:「對,就是這樣。」這剛剛不是問過了嗎……按著小孩的邏輯推演回去:「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捲著眉,搖搖頭,童音坦言:「硯哥哥不讓我說。」
  挑眉:「我是首師還是他是首師?快說!」雁!你想瞞我什麼?

  「大家私下都說硯哥哥是你豢養的孌童,實際上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但是硯哥哥當時正好聽到了,讓我不要出聲也不要說,我大概知道是不好的東西。」
  「……」鵬愣了數秒,沒有生氣,也沒有追問太多,最後只問一句:「什麼時候聽見的?」雁……唉!果然開始了,早料到了。

  楊旭歪頭,想了想:「上次你教我畫面具的時候!就是那天!我手上還拿著面具呢!」很高興自己想起來了,得意萬分:「是啦,然後硯哥哥就抽走我手上的面具,戴上後牽著我回媽那邊,我也不懂他幹嘛突然要戴面具,估計是覺得我畫得很漂亮。」

  「……那有一年了。」但是謠言肯定比聽見的更早開始……嘖!
  「啊!硯哥哥!是硯哥哥!」馬上撇下舅舅兼恩師,往草坪邊的人跑去……肥胖的身軀跑起來像顆滾動的肉球:「硯哥哥!我們正說你吶!你可回來啦!」
  鵬乍一聽到外甥所喊,馬上回頭……視線立刻穿越草坪,與雁兩人四目交會。
  靜默風中,俱是安心一笑。

  這些年兩人形影不離,朝夕相處,從沒分開過,才七八日不見,便分外想念,鵬暗笑自己都快五十的人了,還學人家小別勝新婚……一邊搖頭,一邊牽著小羊,慢慢走近。

  又扒了現任長少主的頭,放話:「下一堂別遲到。」一邊拉過雁:「回房幫我更衣。」
  「哎?硯哥哥回來還要讀經書啊?」虧我跟你聊了那麼久的硯哥哥,怎麼還是要上課?

  而被拉走的雁只留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回望楊旭,笑容淺淺,一如往昔。


  「回來就好。」
  「沒事就好。」將門掩上的一瞬,異口同聲…………接著,會心一笑。

  鵬抬起手指,輕輕描繪站在身前的少年,眉梢眼角都是自己熟悉的溫度,直到雁笑著開始動作,將鵬的輕騎裝束緩緩剝去,拉到床緣坐好,蹲身除下不是很好脫的長靴,接著又開始細心擦拭身上的薄汗,換上乾淨的褻衣……最後跪坐在地,拿過早先調整過溫度的溫水,雙手力道正好地幫心上人洗腳……
  「哎,雁,我……」你不用為我做這種事……
  雁抬頭,招牌的彎眉淺笑:「不是要我為你更衣?那些侍者最近都幫鷲妹這麼做。」

  「這……那也不用你……」鵬有些不自在了,再說我也不是大肚子的孕婦……
  「噓。等等。」似乎早有準備,在洗腳水中放入些粉末:「風城特有的草藥,我研製成粉末,這回帶了不少,以後天冷或者運動過後,趕著再去他處沒時間收操,可以泡泡。」這對老年人很好,森就是個前車之鑑,況且鵬是自然人,千萬要及早保養,免得讓鵬一樣為風濕所累。

  「雁……我……嗯喔哼……」確實舒服……舒服到瞇起眼了……

  知道鵬慢慢接受了,而且確實感到舒適,雁當真開心……前一晚被碇海帶來的不愉快馬上拋諸腦後,專注地按摩每一處腳上的穴道,溫聲:「以後騎術、拳法練完,還有冬夜睡前,都幫鵬洗腳。」也不是問句,已經自己決定了。
  「這……」雖然確實很舒服,但……
  「鵬,你幸福我就幸福了,」真的是幸福滿溢的表情,雁的每根髮絲都在笑:「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只要早上氣溫低,你總是先下床,幫我把拖鞋穿暖了才讓我下床,若是外出鞋穿不下,就用手摀暖了……才讓我穿。」
  「雁……」鵬苦笑搖頭:「你真是,進門至今,讓我語不成句。」
  抬手摸了摸柔柔軟軟的黑髮,一室靜默溫暖。

  雁注意著時間,知道鵬必須再度授課,輕輕將腳放到自己腿上,接著用毛巾包覆,按壓將水氣吸乾,萬分珍惜的力道……接著為鵬換上舒適些的平靴,又搭上首師官服,重新梳好這些年又斑白了些的髮……

  「雁,你忙完沒有?」笑看著雁……一身風塵,急急忙忙趕回來,就為了給我做這些?楊鵬啊楊鵬,你真是太享受了!
  「嗯,完美傑作。」收起梳子,仔細端詳……隨後認真深情:「鵬,好久不見。」
  「哈,」額頭往前貼,直貼上眼前人的小腹:「別躲。」眼明手快地捉住。
  「鵬,我身上髒。」無奈,才幫你弄乾淨呢……
  牽起手,輕輕咬了口,又吻了吻:「無所謂,你會再幫我弄乾淨。」
  再度彎起眉眼:「這倒是真的。」

  一站一坐,靜靜依偎一陣,直到壎聲響起,才戀戀不捨地鬆手。
  雁給自己隨意整了裝,不到二十秒搞定全身,惹得鵬又好氣又好笑,更加憐惜,兩人比肩,同往長少主書房去,準備再度開始總是膩在一起的日子。


  在內城這五年的生活過得很滋潤,雖日日忙碌,但也因此作息規律,且衣食無虞,達官顯貴不說,與長少主在一起,每天菜色用的自都是上等食材,雁正值成長的身體比當年在三千年同時期結實不少,且沒有多餘的不良後遺症,更健康了些,鵬則是由於養尊處優,雖年近半百,卻與入城前沒多大變化。

  除了共用一寢,形影不離,兩人心裡都有數,遲早遭人非議外……其他都過得很好。

  不過雁不是在意權位與名聲的人,所以沒怎麼往心裡去,反倒擔心累及鵬的名聲多些,內心過意不去,鵬雖然今早知道後……內心難免不平心痛,卻深知雁的為人品行……想來雁不願見自己為此事煩憂,那麼這種彼此心裡早有數的事,希望能就這麼安穩度過。

  再說管他呢,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難道還顧得了這些閒雜人等?哼……看在你們都在照顧鷲妹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不然不用我出手,只要雁在意,十條命都不夠賠一句話!


  「鵬,你想什麼?殺氣騰騰的……」見到楊旭額頭冒汗,雁終究附耳提醒。
  「首師……我們不是講解《孝經》嗎……別生氣,我我、我今天一定認真。」肥胖的手端起書本,遮住大半張圓臉。
  「是……」怎麼反倒被學生教訓起來,嘖嘖……
  寧靜安穩,一如往昔,當日深夜,月華清朗,如白晝時天朗氣清,夜空是清澈的黑。
  如同雁給人的感覺。


  「鵬,有件事,我昨晚在銀河畔遇上碇海。」站在浴桶外,輕輕將溫水澆過鵬的頸肩,接著按摩,力道正好。
  「是了,我都還沒問,怎麼你回來得這麼快?參加喪禮又研製藥粉,還有空幫我買下酒菜……」原本輕閉享受的雙眼微微睜開,浴桶中,後仰頭看這些年為自己服侍周到的雁……真覺得自己太幸福!

  「……其實亓夫人想見我,只是想將幾年前藥婆的遺物讓我跟源馨平分了,畢竟藥婆只有兩個弟子,源馨說他不缺東西,只留了幾樣小物件當作紀念,且他這回一顆心都放他母親身上,沒心思理這些,」母親究竟是個什麼概念?實在費解,也不想解:「我整理藥婆的東西,用他老人家的工具,別人也沒說什麼,喪禮真正忙的也不是我,幫忙收拾完,沒陪著應酬,直接回來了。」

  「那倒是,你不是洛城官員,應酬也很奇怪。」頓了頓,鵬疑惑:「我原先以為夫人希望你告訴那老愛拿箭亂射的城主兒子,好跟哥哥相認……原來沒有……」
  輕輕將鵬的頭扶回正常角度,站在浴桶外,繼續按摩:「我原也這麼想,但觀察發現源馨知道此事,恐怕只剩矩成一人不知,」又澆些溫水,淋在愛侶肩上:「想想也沒人刻意隱瞞,我想……那個愛亂射的孩子遲早自己會知道的吧。」

  「哈,連你也這麼叫他!」
  「可多虧了他,你我才能相守。」要感謝的人,太多了。

  水氣氤氳了視野,這些年,鵬雁二人身邊沒有多餘的侍者,一切如同還在翠苑,被遣來服侍的人都被調到其他園子服務,兩人的園子不大,至少沒森與柒月佔據的大,一間書房連著客廳,兩間寢室其一被用來堆雜物,基本都睡在一起,一條龍的單純建築樣式,倒是前方草坪不小,墨蝶與紅二都在。

  有時雁會覺得……一直這麼過下去,也不壞,至少回到石樓,物資不那麼豐富,鵬體力漸衰,能錦衣玉食自然好些,又有親人為伴,孟戟這些年也以禮相待,客觀而言,確實比石樓好上百倍。


  「對了,你剛說碇海,那小鬼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