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琅还是不怎么理会季钰然，不管在哪儿。闷闷不乐的季钰然不敢跟大哥对视一眼，一顿饭吃得也是清风雅静。

  下午照例午休，不过没多久，季正渊就来叫了他，让他跟着一起去商行。

  季钰然上车的时候，后面一辆车上已经坐着大哥二哥。季钰然心里说不出的雀跃，这是要接纳他的意思吗？问着身旁的季正渊，“为什么要我也去啊？”

  “你已经十八了，成人了，该学点东西。”季正渊正色道。

  “哦。”季钰然特别开心，能跟在季正渊身边学习真的是他梦寐以求的一件事。这是不是说以后他们讨论的任何事，他都可以参与了？季钰然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沉思片刻，“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季正渊像是欣慰的点头嗯了一声。随后车里陷入沉寂，季正渊按下按钮，升起中间的隔板，没说话，看向窗外。

  季钰然有些意外，这突然变小的空间让他有些不适，季正渊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要把隔板升起来。季钰然突然有种跟季正渊独处的感觉，还是这么近距离，这种感觉很怪异，说不出来的怪异。

  “你在紧张？”季正渊转过头来，看着有些难安的季钰然。

  “嗯？”季钰然已经在努力的压制心中的怪异，一动未动，至少明面上看不出来，季正渊怎么知道自己紧张的。

  季正渊笑了笑，他又怎么听不到那心脏砰砰的跳，伸过手搂着季钰然的肩膀带向自己，一只手抓着季钰然的手捏了捏，轻轻的在额头印下一个吻说道：“别紧张，跟在我身边就行。”

  “好。”季钰然很想说我不是紧张的那个，其实这样更紧张。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闪乱了季正渊的心，也闪乱了这狭小空间的氛围。

  季正渊此刻不想放手，即便心中警铃大作。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面临太多太多的问题，他现在的身份是季钰然的父亲，若想转变，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季钰然对季家一无所知，现在还能这么坦然的跟他们住一起，若有一天他们的事情败露，肯定逃都来不及。更何况，季正渊的大事在即，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能迈出这一步的最佳时机。

  想到此，季正渊用一种很温和的方式缓解了当前的尴尬，温和的大掌轻轻在季钰然背上拍了两下，又转过头看向车外。

  季钰然觉得自己想多了，肯定是想多了。前一世的自己亲情缺失，所以现在他很在意，同时也迷茫，从没享受过父子亲情的人，该怎样去相处。

  车子停在一座欧式建筑前，看来就是这里。季钰然下了车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建筑，七八层的样子，占地很宽，这里他从没来过，也不知道是谁开发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样好的地方，还把商行弄起来，季正渊也是能耐。

  跟着季正渊走了进去，一楼从外面就能看见，全是展示柜，面积很大，灯光照得透亮，打在玉器、瓷器古董上，真可谓是流光溢彩。

  大哥二哥随后也跟着进来，季正渊领着人直接往电梯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跟季钰然说着：“这里一二三层是展柜，四五层是办公区和库存，六层休息区，七层是食堂，饿了的话可以上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不饿。”这里还真大，目测工作人员也多，能开这样一个商行不知道要多少钱，反正自己卡里的应该是不够。

  电梯升到五楼，明琅和明玚也是第一次来，没说话，默默的跟在身后，一直看着前面两人的互动，季明玚偶尔扬扬嘴角，季明琅则全程垮着一张脸。

  见两人进了办公室，明玚拦下大哥，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干什么？”

  “大哥，你很讨厌他吗？”

  季明琅没回答，撇过眼去。

  “大哥，你要真讨厌他，接受不了，早些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去了，其实一个楚家对你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那边那么多公司还等着你。”

  “怎么，就一天，你就倒戈了？”

  “是啊，我觉得……”季明玚看向办公室里融洽的两人，“还行。”说完跨步走了进去。

  四个人围着会客的沙发坐着，季正渊的助理拿着整理好的资料作汇报。这位助理季钰然不陌生，来过家里几次。

  助理把资料给季钰然一份，两人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季明琅没拿，商行不是他的业务，明玚接了一份。

  助理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商行目前的运营。季钰然学的是金融，对于一些专业术语也不陌生，听起来也不难懂。

  一番汇报作了将近半个小时，季钰然对这个商行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助理看向季正渊，几个人都等着他发话。

  季正渊站起身来，对着几人说：“跟我来。”又对着助理说道：“去把库门打开。”

  “好的。”助理先行一步走了出去。

  季明琅兴致缺缺，靠在沙发上说道：“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好吧，你在这里休息。”季正渊说完带着季明玚和季钰然走了出去。

  季钰然从进来这里就很兴奋，面上一本正经，心中欢呼雀跃，等回到自己卧室，先在床上打两个滚。

  这里的库存就是一个大型的保险柜，几道厚重的大门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不少古玩。满眼放光的季钰然被震惊到了，这得多少钱啊！

  助理没跟着进来，季正渊走到白玉瓶前，打开玻璃柜，取了出来，递给旁边的季明玚，“看看这个。”

  季明玚上手，掂了掂重量，又细细看了一遍，最后说道：“嗯，光泽度不错，有些年份，做工也还行，能卖个百来万，标一百二吧。”说完交给季正渊。

  “嗯。”

  季钰然看着两人的动作，这么默契，熟练，好像做了很多次。二哥真的很厉害，就这样把价定了，不由得对这个二哥敬佩几分。

  “你来。”季正渊把白玉瓶递到季钰然手上，“把你赌石的那点伎俩拿出来看看。”

  “……”看来这还真是季家人的天赋，都不隐瞒的。

  季钰然上手，小心轻抚，果然手感不错，他只分得出好坏，不知道价格，更不知道自己这点手感能定个什么价位，比起二哥，还真是差了一大截。

  说不出专业的术语，难道说手感不错？季钰然很是苦恼。

  “手感怎么样？”

  季钰然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季正渊，心中有千匹马在奔腾，卧槽，硬着头皮回了句：“还,还不错。”

  放下玉瓶，季正渊又拿出一只玉蝉，做工不算精细，纹路清晰，小巧可爱，季钰然一眼就看中这枚有些泛黄的古玉蝉，直勾勾的盯着瞧。

  一枚小小的玉蝉，牢牢的牵着季钰然的目光。

  “玉蝉在古玩界一直享有很高的地位，各拍卖行成交价也是一路攀升。”季明玚拿过装着玉蝉的盒子说道：“玉蝉看年份，同年份的看材质和雕工，这一只汉代玉蝉……养得不错。”

  季正渊接过盒子，瞥了一眼季钰然，说道：“你说的对，是汉代的，汉代玉蝉盛行，多见于墓葬中，汉朝时达官贵人下葬，会在死者口中放一只，他们认为人死了是可以再活一次的，只要将白玉质地的蝉型物置入口中，就能，重生。”

  季钰然听到重生两字，吓得一抖，抬起头看向正在盯着自己的季正渊。

  “也是那时文人取脱俗之意……”季正渊说着把盒子递到季钰然面前，“要看看吗？”

  季钰然有些手抖，心里发虚，额头都开始冒细汗，接过盒子仔细的看着这只玉蝉，越看越觉得好像含在自己口中一样。

  含在口中入殓，可得重生。重生！说的是自己吗？季钰然好像能看见自己穿着敛服，慢慢的睡进棺材，埋进阴暗潮湿的泥土里。

  自己死过一次，重活一世原来是这么重要。此时什么冤仇，什么楚家，突然觉得不那么重要了，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回过神的季钰然又盯着玉蝉看，他们知道了吗？这是在试探自己？不可能的，只是巧合，肯定是巧合而已，不能失态。

  “喜欢吗？”季正渊问道。

  “啊？”季钰然疑惑，又点点头：“很漂亮，喜欢。”

  “那送给你了，你拿好。”

  “啊？！不……”季钰然口吃，“不是，我没想要。”季钰然扣上盒子，双手递给季正渊。怎么能要呢，这个不便宜，总不能喜欢什么就要什么吧，更何况一看见这东西总感觉含在自己口中一样。

  “给你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旁边的季明玚一把推回盒子说道。

  “……”这个二哥怎么总是不耐烦。

  季钰然见状也不敢再推辞，乖乖拿在手里，跟着两人又一起看了青铜器，书画。每一样季正渊都会问季明玚的意见，采纳他的定价。

  而每一件古玩，季明玚都能说的子丑寅卯来，头头是道，定的价也是合情合理。

  二哥真厉害，季钰然一直用着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个二哥，他屋里的那些古书肯定没少看吧，太厉害了。

  “二哥，你好厉害啊！”季钰然忍不住赞叹道。

  “……”季正渊在一旁无语，看来是给人做了嫁衣，“爸爸就不厉害吗？”

  “爸爸也厉害。”

  “哈哈……”

  一旁的季明玚心里甜滋滋的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