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记性真好
作者：许多金 更新：2020-08-21 11:00 字数：2283
张祈不爱喝酒，捧着那果汁喝了几口，实在觉得索然无味，他这时候怀念起被自己搁在床头柜上的那罐橘子汽水，那罐冒着水珠的橘子汽水。
于是他变懒懒的，支着脑袋不想说话，听着许三更如何将那小太妹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又如何夸大自己的英勇威猛，不由得把神色放松了下来。
赵见空突然转头问他说：“张祈，你选的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张祈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嗯嗯，”赵见空闻言低低地呢喃了一声，交错的灯光下他的五官比平时更加立体，他继续说，“真巧，我也是理科，咱们说不定在一个班呢，我们的成绩差的不多。”
“成绩？你怎么还知道我的成绩？”张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略略抬着头，半侧着脸避免与赵见空直视，却要与他说话。
赵见空对他点点头，嘴角弯弯的，好像很得意的样子，他说：“我在状元榜单上看见你了，虽然我排的比你靠前些，但也离你不远。”
“啊……这样啊，”张祈还是感到狐疑，他眨了眨眼睛，思来想去终于抓住了重点，“可是，你怎么会注意到我的成绩呢？我是说，我也看榜单，但是我并不知道你的成绩。”
“因为我记得你的名字啊，不过……其实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注意，只是记得看见过，有些映像而已。”
张祈愣了愣，突然间转过头去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赵见空。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记起来为什么赵见空的脸对他来说如此熟悉，除去所有擦肩而过的烂俗情节，他们在很久以前的确是相识过一场的。
那还是发生在他们初中时候的事情。当时南城二中应上头的要求搞了一个什么素质教育的活动，在学校里组了一个足球队，张祈凭借精湛的脚上功夫，在当时成功入选球队里的前锋。
有一天傍晚，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天还很亮，靛蓝的底色上还缀着些棉花似的云朵，每天都在球场上训练的张祈这时正追着一个滚出界的球顺着斜坡跑去。这球不听人话，直直冲着只是路过的赵见空飞来，因着地面稍斜的弧度，速度不减反增，引得张祈追了一路。
那时的赵见空刚刚荣获校草的称号，又正在中二病爆发的年纪，见那球朝他滚来，不仅不躲避，反而很自然的把这当成了他展示自己猛男风范的机会。
眼见那球就要滚到脚下，赵见空便目光一凌，不慌不忙地迈开长腿坚定地向前走了两步，一边又将双手插在校裤肥大的兜袋里，摆出一副两分冷酷两分嘲讽三分漫不经心的表情把腿一甩，接着就将那球高高地踢了回去。
可惜他当时确实有点四体不勤，一不小心就“发挥失常”，将那球踢到了张祈的脑门上。
张祈甚至连喊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往后一倒就一屁股坐在了假草皮上，差点一点就要晕过去。而那始作俑者只能心下骂娘，一溜烟地跑过去帮对方查看伤情。
可怜张祈那白嫩嫩的额头，如今却被那高速飞驶的足球砸的红肿了一块。
他见赵见空人都蹲下来了，才仿佛回魂似的骂道：“你他妈故意的吗？”
张祈不骂还不要紧，这一骂才发现自己真是倒霉极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委屈弄晕了脑袋，一不小心连眼角都泛起了殷红。
赵见空也觉得不好意思，忙解释道：“同学，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踢球的角度稍有偏差，肌肉发力略略不够，发挥失常了而已。我，我带你去医务室吧，你看你额头都肿了。”
赵见空觉得自己蹲着的姿势怪像在拉屎的，又默默改成了单膝跪地的姿态，一边眉头紧锁一副忧容地低头对张祈说着话。
张祈只觉得这中二少年说话还真有些非主流，顿时没有了一点好感，他见一起踢球的同学都纷纷聚集过来，便一把捂住脑额头就起身往医务室跑去。
赵见空自然也跟了上去，生怕张祈不让他负责似的。越是入秋天就越是闷热，两人一前一后踩过小径，炎热的路面好像要把人蒸的化开了，兹兹地冒着些水汽。
到了医务室刚好下课，又到了放学时间，为数不多的校医中只剩下一位还在房间里等着，赵见空因着心里着急，还隔着一块台阶就眼疾手快的拉着张祈飞进了问诊室。
这校医是个四十多岁的叔叔，留着一头标准的地中海发型，刚把白大褂脱下捋顺放好，就见两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捂着头，一个一脸紧张急切，吓得他额头冒汗，生怕是出了什么他也应付不了的大事，连衣服也不顾上就赶忙问道：“小同学，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头怎么了？”
张祈坐在椅子上，闻言颤颤巍巍地把手放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校医，仿佛是在告状。那校医低下头来只看见他额头上有一点红痕，而肿起来的部位也在一路奔波过来的时间里消去大半，只余下一点点摩擦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下埋怨起现在孩子们的少见多怪。
老叔叔叹了一口气，又仔细往那红痕上看了一看，思索了一番后锁着眉头对张祈问道：“这点伤其实……不过我问你，你是不是非要我给你开点药？”
张祈被他的叹气声吓了一跳，深以为自己已经病入膏肓，这时听他这样问道，忙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那种绝望的期待。
于是到了最后，张祈拧着眉心跟在赵见空后边走出来，深感迷茫地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那瓶红花油。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是学生们去吃饭的高峰期，整整一条道上都是黑压压的脑袋，两人一齐站在路沿上，一个扬着脑袋不搭理人，另一个心里打着鼓。
在这人来人往急匆匆的时刻，张祈突然闭上了眼睛，他听见远处的汽笛声落在地上，扑哧扑哧蒸发了。在这地方，每一年的春夏秋冬都是一模一样的。他接着又嗅到了潮湿的空气，灼热的浓烟，不知哪儿来的鸟用爪子点了一下电线，然后飞向更高的天空，张祈睁开眼，这才发现人群已趋向稀疏，便毫不犹豫地抬腿离开。
赵见空却依旧跟在他身后，像条惹眼的尾巴，他眼见张祈走的越来越急，赶忙找准时机地问道：“同学，你是哪个班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张祈闻言，背影瞬间僵了僵，但他思索再三，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我叫张祈。”
回忆及此，张祈的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而赵见空的轮廓却轻而易举地穿透进来，映在他的脑海里，于是他笑了笑，对赵见空说：“你记性真好。”
于是他变懒懒的，支着脑袋不想说话，听着许三更如何将那小太妹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又如何夸大自己的英勇威猛，不由得把神色放松了下来。
赵见空突然转头问他说：“张祈，你选的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张祈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嗯嗯，”赵见空闻言低低地呢喃了一声，交错的灯光下他的五官比平时更加立体，他继续说，“真巧，我也是理科，咱们说不定在一个班呢，我们的成绩差的不多。”
“成绩？你怎么还知道我的成绩？”张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略略抬着头，半侧着脸避免与赵见空直视，却要与他说话。
赵见空对他点点头，嘴角弯弯的，好像很得意的样子，他说：“我在状元榜单上看见你了，虽然我排的比你靠前些，但也离你不远。”
“啊……这样啊，”张祈还是感到狐疑，他眨了眨眼睛，思来想去终于抓住了重点，“可是，你怎么会注意到我的成绩呢？我是说，我也看榜单，但是我并不知道你的成绩。”
“因为我记得你的名字啊，不过……其实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注意，只是记得看见过，有些映像而已。”
张祈愣了愣，突然间转过头去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赵见空。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记起来为什么赵见空的脸对他来说如此熟悉，除去所有擦肩而过的烂俗情节，他们在很久以前的确是相识过一场的。
那还是发生在他们初中时候的事情。当时南城二中应上头的要求搞了一个什么素质教育的活动，在学校里组了一个足球队，张祈凭借精湛的脚上功夫，在当时成功入选球队里的前锋。
有一天傍晚，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天还很亮，靛蓝的底色上还缀着些棉花似的云朵，每天都在球场上训练的张祈这时正追着一个滚出界的球顺着斜坡跑去。这球不听人话，直直冲着只是路过的赵见空飞来，因着地面稍斜的弧度，速度不减反增，引得张祈追了一路。
那时的赵见空刚刚荣获校草的称号，又正在中二病爆发的年纪，见那球朝他滚来，不仅不躲避，反而很自然的把这当成了他展示自己猛男风范的机会。
眼见那球就要滚到脚下，赵见空便目光一凌，不慌不忙地迈开长腿坚定地向前走了两步，一边又将双手插在校裤肥大的兜袋里，摆出一副两分冷酷两分嘲讽三分漫不经心的表情把腿一甩，接着就将那球高高地踢了回去。
可惜他当时确实有点四体不勤，一不小心就“发挥失常”，将那球踢到了张祈的脑门上。
张祈甚至连喊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往后一倒就一屁股坐在了假草皮上，差点一点就要晕过去。而那始作俑者只能心下骂娘，一溜烟地跑过去帮对方查看伤情。
可怜张祈那白嫩嫩的额头，如今却被那高速飞驶的足球砸的红肿了一块。
他见赵见空人都蹲下来了，才仿佛回魂似的骂道：“你他妈故意的吗？”
张祈不骂还不要紧，这一骂才发现自己真是倒霉极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委屈弄晕了脑袋，一不小心连眼角都泛起了殷红。
赵见空也觉得不好意思，忙解释道：“同学，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踢球的角度稍有偏差，肌肉发力略略不够，发挥失常了而已。我，我带你去医务室吧，你看你额头都肿了。”
赵见空觉得自己蹲着的姿势怪像在拉屎的，又默默改成了单膝跪地的姿态，一边眉头紧锁一副忧容地低头对张祈说着话。
张祈只觉得这中二少年说话还真有些非主流，顿时没有了一点好感，他见一起踢球的同学都纷纷聚集过来，便一把捂住脑额头就起身往医务室跑去。
赵见空自然也跟了上去，生怕张祈不让他负责似的。越是入秋天就越是闷热，两人一前一后踩过小径，炎热的路面好像要把人蒸的化开了，兹兹地冒着些水汽。
到了医务室刚好下课，又到了放学时间，为数不多的校医中只剩下一位还在房间里等着，赵见空因着心里着急，还隔着一块台阶就眼疾手快的拉着张祈飞进了问诊室。
这校医是个四十多岁的叔叔，留着一头标准的地中海发型，刚把白大褂脱下捋顺放好，就见两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捂着头，一个一脸紧张急切，吓得他额头冒汗，生怕是出了什么他也应付不了的大事，连衣服也不顾上就赶忙问道：“小同学，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头怎么了？”
张祈坐在椅子上，闻言颤颤巍巍地把手放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校医，仿佛是在告状。那校医低下头来只看见他额头上有一点红痕，而肿起来的部位也在一路奔波过来的时间里消去大半，只余下一点点摩擦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下埋怨起现在孩子们的少见多怪。
老叔叔叹了一口气，又仔细往那红痕上看了一看，思索了一番后锁着眉头对张祈问道：“这点伤其实……不过我问你，你是不是非要我给你开点药？”
张祈被他的叹气声吓了一跳，深以为自己已经病入膏肓，这时听他这样问道，忙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那种绝望的期待。
于是到了最后，张祈拧着眉心跟在赵见空后边走出来，深感迷茫地看了看手里拿着的那瓶红花油。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是学生们去吃饭的高峰期，整整一条道上都是黑压压的脑袋，两人一齐站在路沿上，一个扬着脑袋不搭理人，另一个心里打着鼓。
在这人来人往急匆匆的时刻，张祈突然闭上了眼睛，他听见远处的汽笛声落在地上，扑哧扑哧蒸发了。在这地方，每一年的春夏秋冬都是一模一样的。他接着又嗅到了潮湿的空气，灼热的浓烟，不知哪儿来的鸟用爪子点了一下电线，然后飞向更高的天空，张祈睁开眼，这才发现人群已趋向稀疏，便毫不犹豫地抬腿离开。
赵见空却依旧跟在他身后，像条惹眼的尾巴，他眼见张祈走的越来越急，赶忙找准时机地问道：“同学，你是哪个班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张祈闻言，背影瞬间僵了僵，但他思索再三，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我叫张祈。”
回忆及此，张祈的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而赵见空的轮廓却轻而易举地穿透进来，映在他的脑海里，于是他笑了笑，对赵见空说：“你记性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