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慧空
作者：许多金 更新：2020-10-19 21:17 字数：2396
这个星期过得格外漫长，张祈本来想去医院看望路汛，那边却传来噩耗，路汛去世了，在第二天的清晨。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不断的思想教育和安全教育会。
张祈心想，又来了，又来了，这些东西到底是能让死人活过来还是能让更好地活下去？
等到周五放学的时候，张祈问赵见空能不能不回家。赵见空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然后住到了张祈家里，颇有些登堂入室的感觉在。
张祈这次洗心革面，把作业工整地叠在一起，全带了回去，可等到晚上真要做的时候，又发现漏了本笔记在学校。
两人在阳台吹着夜风，冷风从衣领处贯穿他们的胸膛，张祈突发奇想地对赵见空：“我们偷偷溜到学校去吧，我想拿那本笔记。”
“就一本笔记而已，至于大半夜溜进去拿吗？”
“我就想去，”张祈把手里的橘子汽水一放，当真去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了，“我要去给路汛烧点纸钱。”
“算了吧，太晚了……”
“烧钱就得晚上烧，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自己去。”
见张祈有些生气的迹象，赵见空就服软了。关键是大晚上的，哪来的纸钱呀。张祈没有办法，只能白纸折了好几个元宝带在身上。
内外温差太大了，张祈到了外面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穿得有些少了，他搓了搓手臂，和赵见空挤作一团。
这时候还不算太晚，街上依旧有零星的几个来往的行人，张祈踩着路灯的光线，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又细又长，再次想起那个“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的绝妙譬喻，他勾了勾赵见空的胳膊，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后门。
这两天学校在装窗户和走廊的护栏，后门一直都开着，两人趁着夜色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人理睬他们。
学校里很安静，但安静的氛围之下又透露着一股与往常不同的诡异气氛。张祈打了一个寒颤，从小路穿过去跑到教学楼。
不知在什么地方，风在呜呜呜地吹着，张祈把运动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领口，接着埋了半张脸进去，赵见空要和他牵手，张祈却指了指监控。
“不会有鬼吧。”张祈嘀咕着。
“呸呸呸，晚上不能说那个字！”
“呸呸呸！”
楼梯上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可张祈却总觉得毛骨悚然，他耸了耸肩膀，轻轻把教室门推了推。
赵见空手里有钥匙，可不知怎么的，这时竟派不上用场了，那门被张祈顶了顶，竟然就这么开了出来。
里头有个人影，挺高大，但很奇怪，逆着外边的月光可依稀看出一个头部和一个圆不隆冬的身躯。教室里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臭，但很呛鼻。张祈吓出了一声冷汗，脚软地站在门口对赵见空说：“是，是，是那个吗？我们要被缠上了吗？”
赵见空一把挡在张祈前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也对这事拿不准了，但尚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打起了精神，伸出手去将灯给打开了。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他们才看清那个站在窗口的人影，那是一个僧人，模样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袈裟，抬眼时目光清明，一脸浩然正气。
张祈吐出一大口气，几乎有点站不稳了：“你是谁？你在这儿做什么？”
“二位施主好呀，”僧人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双手合十略鞠了一躬，“在下慧空，大雄宝殿僧人，是来做法事的。”
“做法事……是因为路汛的那个事情吗？”
张祈自顾自嘀咕了这么一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慌忙问道：“慧空大师，我们打扰到您了吗？没有破坏您的阵法吧？”
慧空从窗框边上走过来，对他摆摆手：“没事，法事已经做完了，这里风景很好，我只是想在这多待一会儿。”
他说着说着竟然在袈裟里头掏出了一包利群，和一个小卖部柜台里一块五一个的打火机。
见张祈与赵见空愣愣地盯着他，好像要说什么似的，慧空又将那包烟往二人的方向递了递，但很快又收了回来：“小孩子不要抽烟，吸烟有害健康。”
他半合着眼睛，周围笼罩着淡淡烟雾，伴着半亮半涩的光线缭绕舞动，云卷云舒一般清逸淡然，让赵见空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误闯了什么仙境。
“大师，当和尚还能抽烟的呀？佛祖说可以抽吗？”赵见空忍不住问道。
“修佛在于修心，不该只一味地在意外在之色。万般皆空，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都是如此，你看我手中的这根烟，你看到的是色，而我看到的却是空，我抽与不抽，又有什么区别？你看到了这支烟，其实它并不存在，这支烟是空，是虚无，这个抽烟的动作也毫无意义，但我获得的身心快乐是真的，佛祖要我快乐。”慧空吐了一口烟出来，又很快用手将它们挥散开。
但张祈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呛了一下。
“抱歉。”慧空对他说。
“没事的，大师，”张祈看着慧空，不由自主地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或者说，真的有灵魂存在吗？那些死去的人去了哪儿？”
“死去的人嘛，”慧空凝视着他，眼里一闪一闪的，好像有光，“我也没死过，我不知道呀。”
“佛祖是怎么说的？在佛经里面。”
“佛祖不说话。”慧空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拍了拍他那蓝灰色外袍上的烟灰，然后又做了一揖，温和地与各位说道：“小僧还要回去收菜，就不耽误诸位施主的时间了。”
张祈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了。赵见空抓住张祈的手，与他手指相交，并对他说：“他是真的僧人吗？他怎么不给我们讲经，该不会是江湖骗子吧，会不会是小偷呀……”
张祈靠了靠他的肩膀，不能确定地说出什么来，接着又去把笔记翻了出来，他把烧元宝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很快便和赵见空风风火火地跑了回去。
韩佳怡已经睡着了，两人轻手轻脚地上了二层，将带回来的烧烤摆在桌上，先后戴上了塑料手套。
张祈平时睡得很早，这时候咬着烤年糕，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他嘴里还在嚼着，眼睛却已经闭上了，过了一会儿又挂机了一般连咀嚼都暂停了。
正当赵见空要将他搬到床上的时候，他又回光返照似的突然嘴巴一动一动地开始嚼了，眼睛也睁开来，装作自己从来没有睡着那样。
这样的情形重复了好几遍，他才真的撑不住了。
赵见空给他抹了一把脸，又将他塞到被子里，正要去浴室洗漱的时候，突然听到窗户那里发出了一些响动。
他好奇地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若隐若现的白影，赵见空心里有些发毛，却安慰自己这只是眼花了。
可关了灯之后，他在半睡半醒间，又反复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间的门把手也动了一下，赵见空惊醒之后，吓得钻到张祈身边，紧紧抱着他坐了半夜。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不断的思想教育和安全教育会。
张祈心想，又来了，又来了，这些东西到底是能让死人活过来还是能让更好地活下去？
等到周五放学的时候，张祈问赵见空能不能不回家。赵见空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然后住到了张祈家里，颇有些登堂入室的感觉在。
张祈这次洗心革面，把作业工整地叠在一起，全带了回去，可等到晚上真要做的时候，又发现漏了本笔记在学校。
两人在阳台吹着夜风，冷风从衣领处贯穿他们的胸膛，张祈突发奇想地对赵见空：“我们偷偷溜到学校去吧，我想拿那本笔记。”
“就一本笔记而已，至于大半夜溜进去拿吗？”
“我就想去，”张祈把手里的橘子汽水一放，当真去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了，“我要去给路汛烧点纸钱。”
“算了吧，太晚了……”
“烧钱就得晚上烧，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自己去。”
见张祈有些生气的迹象，赵见空就服软了。关键是大晚上的，哪来的纸钱呀。张祈没有办法，只能白纸折了好几个元宝带在身上。
内外温差太大了，张祈到了外面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穿得有些少了，他搓了搓手臂，和赵见空挤作一团。
这时候还不算太晚，街上依旧有零星的几个来往的行人，张祈踩着路灯的光线，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又细又长，再次想起那个“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的绝妙譬喻，他勾了勾赵见空的胳膊，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后门。
这两天学校在装窗户和走廊的护栏，后门一直都开着，两人趁着夜色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人理睬他们。
学校里很安静，但安静的氛围之下又透露着一股与往常不同的诡异气氛。张祈打了一个寒颤，从小路穿过去跑到教学楼。
不知在什么地方，风在呜呜呜地吹着，张祈把运动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领口，接着埋了半张脸进去，赵见空要和他牵手，张祈却指了指监控。
“不会有鬼吧。”张祈嘀咕着。
“呸呸呸，晚上不能说那个字！”
“呸呸呸！”
楼梯上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可张祈却总觉得毛骨悚然，他耸了耸肩膀，轻轻把教室门推了推。
赵见空手里有钥匙，可不知怎么的，这时竟派不上用场了，那门被张祈顶了顶，竟然就这么开了出来。
里头有个人影，挺高大，但很奇怪，逆着外边的月光可依稀看出一个头部和一个圆不隆冬的身躯。教室里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臭，但很呛鼻。张祈吓出了一声冷汗，脚软地站在门口对赵见空说：“是，是，是那个吗？我们要被缠上了吗？”
赵见空一把挡在张祈前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也对这事拿不准了，但尚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打起了精神，伸出手去将灯给打开了。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他们才看清那个站在窗口的人影，那是一个僧人，模样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袈裟，抬眼时目光清明，一脸浩然正气。
张祈吐出一大口气，几乎有点站不稳了：“你是谁？你在这儿做什么？”
“二位施主好呀，”僧人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双手合十略鞠了一躬，“在下慧空，大雄宝殿僧人，是来做法事的。”
“做法事……是因为路汛的那个事情吗？”
张祈自顾自嘀咕了这么一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慌忙问道：“慧空大师，我们打扰到您了吗？没有破坏您的阵法吧？”
慧空从窗框边上走过来，对他摆摆手：“没事，法事已经做完了，这里风景很好，我只是想在这多待一会儿。”
他说着说着竟然在袈裟里头掏出了一包利群，和一个小卖部柜台里一块五一个的打火机。
见张祈与赵见空愣愣地盯着他，好像要说什么似的，慧空又将那包烟往二人的方向递了递，但很快又收了回来：“小孩子不要抽烟，吸烟有害健康。”
他半合着眼睛，周围笼罩着淡淡烟雾，伴着半亮半涩的光线缭绕舞动，云卷云舒一般清逸淡然，让赵见空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误闯了什么仙境。
“大师，当和尚还能抽烟的呀？佛祖说可以抽吗？”赵见空忍不住问道。
“修佛在于修心，不该只一味地在意外在之色。万般皆空，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都是如此，你看我手中的这根烟，你看到的是色，而我看到的却是空，我抽与不抽，又有什么区别？你看到了这支烟，其实它并不存在，这支烟是空，是虚无，这个抽烟的动作也毫无意义，但我获得的身心快乐是真的，佛祖要我快乐。”慧空吐了一口烟出来，又很快用手将它们挥散开。
但张祈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呛了一下。
“抱歉。”慧空对他说。
“没事的，大师，”张祈看着慧空，不由自主地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或者说，真的有灵魂存在吗？那些死去的人去了哪儿？”
“死去的人嘛，”慧空凝视着他，眼里一闪一闪的，好像有光，“我也没死过，我不知道呀。”
“佛祖是怎么说的？在佛经里面。”
“佛祖不说话。”慧空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拍了拍他那蓝灰色外袍上的烟灰，然后又做了一揖，温和地与各位说道：“小僧还要回去收菜，就不耽误诸位施主的时间了。”
张祈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了。赵见空抓住张祈的手，与他手指相交，并对他说：“他是真的僧人吗？他怎么不给我们讲经，该不会是江湖骗子吧，会不会是小偷呀……”
张祈靠了靠他的肩膀，不能确定地说出什么来，接着又去把笔记翻了出来，他把烧元宝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很快便和赵见空风风火火地跑了回去。
韩佳怡已经睡着了，两人轻手轻脚地上了二层，将带回来的烧烤摆在桌上，先后戴上了塑料手套。
张祈平时睡得很早，这时候咬着烤年糕，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他嘴里还在嚼着，眼睛却已经闭上了，过了一会儿又挂机了一般连咀嚼都暂停了。
正当赵见空要将他搬到床上的时候，他又回光返照似的突然嘴巴一动一动地开始嚼了，眼睛也睁开来，装作自己从来没有睡着那样。
这样的情形重复了好几遍，他才真的撑不住了。
赵见空给他抹了一把脸，又将他塞到被子里，正要去浴室洗漱的时候，突然听到窗户那里发出了一些响动。
他好奇地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若隐若现的白影，赵见空心里有些发毛，却安慰自己这只是眼花了。
可关了灯之后，他在半睡半醒间，又反复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间的门把手也动了一下，赵见空惊醒之后，吓得钻到张祈身边，紧紧抱着他坐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