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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他很好
作者:喵芭渴死姬      更新:2020-10-09 18:30      字数:4010
  喻辰安一回到車上,就立刻拿出手機。果然,才不到一小時,就已有好幾通未接來電與留言,無一不是來自同一個人,彷彿有什麼天大的急事催著他回應。

  「在做什麼?為何不接電話?」

  「你不在家?」

  「去哪了?」

  喻辰安抿緊嘴唇,微皺的眉間有隱忍,也有幾分無可奈何。

  正當手指要點下回應框時,手機就再次震動,螢幕上,李耀的名字跳了出來,旁邊的頭像是他們高中時自拍的合照。望著那青澀又張揚的年少時光,喻辰安不由心中一軟。

  他滑開通話鍵,搶在李耀追問前丟出一句抱歉,接著好聲好氣地解釋緣由。不知從何時開始,每當兩人一有爭執,他總是先道歉哄對方的那一個,直到他哪天忍不住發了脾氣,李耀才慌忙認錯,並一次次許下無法守住的保證,就好比九月在醫院的那一場鬧劇。

  「警方約談?」李耀壓低聲音,語帶急切,「他們找到犯人了?」

  「還沒有。」喻辰安不太想談蘇沂禎的事,畢竟兩個案子是否有關也還不確定,便說:「只是問我有沒有想起什麼。」

  李耀一聽就生氣了,音量突地增高許多,讓喻辰安不得不拿開手機,卻還是能聽見話筒那方的破口大罵。

  「沒進展還找你?那什麼協會不是有規定不能隨意打擾被害人嗎?警方辦事沒效率就算了,怎麼還老纏著你不放?那警察叫什麼名字?我去投訴!」

  「也沒有一直纏著……算了,他們也很辛苦,我沒事,你別生氣。」喻辰安連忙將手機貼回耳邊好聲安撫,等對方消了氣,他又回應幾句,連連保證現在就回家,才總算結束通話。他輕輕吁了口氣,滿眼皆是疲憊。

  興許那一聲嘆息太過明顯,引起陳老師的注意。她趁紅燈暫停時看向喻辰安,失笑道:「你男朋友很在乎你。」

  喻辰安頓了一下,抬眼回了道微笑,「他是。」

  陳老師定定地注視他,像是在確認什麼,有些欲言又止。喻辰安忍不住移開視線,低頭假裝在上網。半晌後,紅燈轉綠,車子繼續前行,氣氛十分安靜,直到抵達公寓樓下。

  「聽說很快又有寒流要來,記得注意保暖,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都可以聯絡我。」陳老師照慣例叮囑一番後,深切地補了句:「還有,你不要太在意那些言語,謝警官只是想用她知道的方法幫助你而已。」

  「我明白。」喻辰安笑了笑。

  陳老師見狀,遲疑了會,終於還是說了出來,「辰安,你總是在笑,但你知道嗎?很多時候……」

  微揚的嘴角一僵,喻辰安對上陳老師的目光,心中莫名一陣發慌,就聽對方用一句話扒開了他長久以來的面具。

  「你的眼睛其實在哭。」

  「……」

  剎時間,狼狽的真面目無所遁形,喻辰安頓時被滔天的心虛與羞愧淹沒。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於是,他手忙腳亂地下了車,埋頭往電梯裡衝,連一句再見都忘了說。

  從小到大,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失禮。

  *  *  *  *

  幾日後,喻辰安回到醫院。

  「警方問我認不認得一個女人。」同一個房間裡,同一張沙發上,喻辰安依然坐姿端正,只是眼下的憔悴更加明顯,嘴角的弧度也在開口時逐漸消融,「他們說,她在那一晚的同一時段經過那條巷子時遇害了。」

  心理師的臉上出現一秒空白,就立刻恢復如常。她稍微往前傾了下身子,似在仔細打量喻辰安的神情,「你覺得這件事與你有關?」

  喻辰安下意識移開視線,「我不知道。」

  在住院的那段期間裡,他經常做一個惡夢。

  夢裡的畫面是一片朦朧,什麼都看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正被壓在地上,雙手受到箝制不得動彈,被狠狠拉開的下體像要分成兩半般,不斷承受被巨物貫穿的劇痛,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折磨著。

  他張大嘴想要呼救,卻被塞進什麼東西,堵得他無法呼吸,耳邊盡是怪獸們噁心的喘息,令他從最初的疼痛掙扎漸漸變得麻木,最後任由溼黏的觸手將他拖入深海裡,被充滿腥臭味的海壓無情碾碎五臟六腑。

  那是一場毫無轉折的夢境,也許代表著身體對那一晚的殘留記憶,也或許只是潛意識對創傷的壓力釋放。喻辰安沒敢將夢境告訴任何人,僅是偷偷查了解析夢境的資料後,就自己默默消化著。

  出院後,回到熟悉的公寓裡,他一共只做過三次夢,但夢裡被撕裂的痛苦越來越鮮明,他每一次都冒著冷汗醒來,悄悄溜進浴室裡洗澡,試圖趕在李耀起床前洗去一身髒污。

  然而,自從上星期的那場約談後,夢境就起了變化,讓他連續幾天都在驚嚇中渾身抽搐地醒來,因為他在惡夢的最後,聽見一個女人淒厲的慘叫。

  是外界的壓力扭曲了夢境,還是事實的真相即是如此?

  記憶並非是客觀的存在,而是大腦依據接收的資訊加工處理產生的成品,其中摻雜了個人主觀的色彩,而這一部份是最容易被扭曲改造的。

  所以,蘇沂禎的死究竟是否與他有關,僅憑一個似是而非又模糊不清的惡夢,他真的不知道答案,甚至不敢想像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可能。

  心理師凝著眉頭,在紀錄本上寫下「負罪感」三個字,並劃上一個大問號,「在被警方告知的當下,你有什麼感受或想法?」

  喻辰安沒有回答,僅是沉默地望著她背後的牆壁。

  「辰安,不管你喜不喜歡當下的感受,那都是你內心真實的聲音。」心理師進一步引導,「即便沒有感覺,也是一個重要的回應。」

  喻辰安抬起眼,回了道淺淺的微笑,就像上一次諮商會談時的溫和親切,「我明白,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而已。」

  他明白自己出了問題。這段日子以來,他經常自我抽離,儘管面上與常人無異,內心却麻木地看著一切,彷彿靈魂被無形的牢籠困住,失去正常的情緒反應。也正因為記不起那一晚的事,他連可以遷怒的對象都沒有,反覆而蒼白的心靈雞湯更是令他厭倦不已。

  按理說,他既然接受心理諮商,就該跟對方坦承一切,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露出太多破綻影響到心理評估,進而無法恢復工作,回到正常的軌道。或許,他從一開始就不該主動提起警方找他約談的事。

  興許是察覺到他的抗拒,心理師沒緊咬著這一點不放,轉而接續上週談話的主題,一步步聊到感情狀況,「你跟男友相處得如何?」

  喻辰安輕輕顫了下睫毛,「他現在很好。」

  「怎麼說?」

  喻辰安再次揚起笑容,「他說他不在乎我的殘缺,願意照顧我一輩子。」

  空氣凝滯一秒。

  心理師眼神微沉,「殘缺?」

  喻辰安安靜地、淡淡地笑著,而他的雙眼也正如陳老師說的那般,沒有淚,卻更似淚,還有一種看似風平浪靜的壓抑。

  「你們交往多久了?」

  「我們的父母是好朋友,所以從小就認識了,高二的時候開始交往。」喻辰安算了算,二十多年的情誼,其中有八年是愛情,但真要細算的話,從國中情竇初開起,他們就已在彼此試探了。

  「那你快樂嗎?」心理師接著問:「你如何看待這段關係?」

  喻辰安又一次答不出來。

  其實,他對於李耀的心態一直都很糾結。

  在上個月發生那件事之前,他們雖然一再地爭吵與誤會,忙碌的生活與不良的溝通也令他漸感疲憊,但他從來都沒想過要放棄李耀,即便發現了那個祕密,他也希望兩人能一起度過難關,回到過往的快樂,並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不論是同性或是異性戀情,愛情就是經歷一次次磨合的歷久彌新,不該輕易放棄彼此。這是他在父母身上學到的道理,他也這般深信著。

  直到事件發生後,興許是身體對親密關係的排斥,他突然變得有些畏懼李耀,但李耀現在已經為他改頭換面,還找了份正職工作,脾氣也穩定許多,不再頹廢度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他便試著相信他們還能繼續走下去。

  然而,日子越久,他越迷惘。

  出院隔天,他申請復職,卻得到院方希望他接受心理評估的休養通知,李耀知道後就說:「反正也沒多少薪水,還超工超時累得半死,要不你乾脆別上班了,就在家待著,我照顧你一輩子。」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表情,竟讓李耀露出欣喜的笑容,並用一種憐憫又滿足的口吻,柔聲說:「我不在乎你的殘缺。」

  殘缺,是他現在在大家眼中的模樣,還是那種「沒事,男人嘛,一定能挺過去」的一時殘缺,卻又在某程度上被蓋上一個永久的章。

  在李耀來醫院鬧過後,他的性向被猝不及防地公開,引來不少目光與猜測,連帶顧懷也受到無妄之災,兩人還一度被院長約談澄清關係。

  好不容易平息一場風波,他就發生更難堪的事,從那天起,所有人的態度都變了,即使警方為他掩去身份資訊,醫療團隊也簽下保密條款,但他被輪暴的事依然在同僚間傳開,不論是正面或負面的眼神,都似乎隱含某種意味。

  曾經熱鬧的聊天群沉默了,受訓醫師中有他的同學,班群再沒喊過他的名字,朋友圈卻依然充斥歡聚同樂的動態。

  彷彿所有人都在前進,唯獨他陷在那一晚動彈不得。

  「我上次也有建議過,希望能邀請你男友一起參與療程。」心理師建議道:「畢竟他是你最親密的伴侶,性侵害影響的不只有你,還有你身邊的人,你們都是這場暴行的受害者。」

  喻辰安的笑容一滯,摻入一絲苦澀,「他工作忙,排不出時間。」

  其實,李耀的原話是——「我們之間的事怎麼能讓別人干涉?要不是你堅持想回醫院工作,我才不希望你去做那什麼諮商,事情都過了,時間能治癒一切,我也不介意你被別人碰過,反正你也失憶了,就算了吧,萬一搞個什麼催眠不小心想起那件事,不是會更難受?」

  心理師再次感受到他的抗拒,只得換一個策略,「那麼這些天有沒有什麼讓你開心一點的事?」

  沒有。

  正當喻辰安要脫口回答時,一株可憐兮兮的多肉就浮上腦海,舌尖便也隨之一轉,「有吧,有人傳了張照片給我,問我怎麼養多肉。」

  心理師注意到他臉上的變化,「是朋友嗎?」

  「是……」喻辰安頓了下,想到大家都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他不好曝露顧懷的身份,免得又連累對方被誤會,便點頭說:「是朋友。」

  「能知道是怎麼認識的嗎?」心理師又問。

  怎麼認識的?

  喻辰安想起自己第一年實習的某個午後,他在幫學長姊整理器材。尚未畢業的大五醫學生,說好聽是來實習,實則是打雜,畢竟他們還沒有獨立看診或照護病患的能力,工作內容也就特別瑣碎無聊,所以他一時興起,趁著附近沒人就自己哼起歌,哼完一首又一首,走音了也照哼。

  然後,他就被顧懷撞了個正著,當時對方倚在牆邊不知站了多久,戴著眼鏡的俊雅臉龐滿是笑意,讓他當下就只有一個大大的囧字。

  後來,也不知是否當時的歌聲太過魔性,成功吸引了那位被院長高薪聘請的天才醫師的注意,沒過多久,他的指導醫師就變成了顧懷。

  喻辰安轉了圈思緒,隨機應變道:「以前打工時認識的。」

  「看來是很好的朋友。」心理師道。

  「嗯,他很好。」喻辰安點了點頭,想起兩人這些天在Line上的聊天,漂亮的眼眸不禁浮起丁點星芒,「他真的很好。」

  這一次,笑容直達眼底。

作者有话说:

  接著該來發糖了XD

  喜歡這一部的話,請不要忘了按喜歡和收藏唷,愛你們~(親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4.01.2020 / 公佈:10.09.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