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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老太太
作者:形草      更新:2022-02-19 12:30      字数:4407
  看著身邊有些失落、又有些釋懷的光,亮明白接下來無論自己問些什麼,光應該都會交代清楚,雖然如此似乎丟失了好些樂趣,但理解光的心事要緊。

  「光,你在我心裡永遠是第一優先的,」亮放下餐具看著光,明明是風景區的路邊小店卻讓光吃出了貴族味道:「這裡人多,出去後我們邊走邊說吧。」

  「嗯,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事。」

  兩人走出飯館,站在古色古香的青瓦屋簷下,光望向遠方藍天。

  最後,十分難得地在戶外的光天化日下,主動執起亮的手,五指相扣。

  「怎麼?找不到自己的未婚妻才想拿我充數?」亮邊走,邊調侃。

  「我哪有。」四十多的人鼓起腮幫子,噘嘴:「就是想捉弄亮一下,順帶炫耀罷了……亮都不知道,我那是一見鍾情。」

  「嗯,就像你當年見到二樓那架玻璃鋼琴一樣。」從與旋律的談話中聽出來了,光的婚約對象指的是某種樂器。

  輕握著亮的手,光的視線望向遠方,帶著淡淡的失落:「亮,我想當年你送我小提琴時,明明可能沒有告訴你,對於男性小提琴家而言,小提琴是伴侶,不會輕易更換。」

  亮慢慢走著,回憶當年的情況:「明明只告訴我許多注意事項,讓我不要『買錯』就好,現在聽光這麼說,難道對明明而言不是伴侶的意思?」

  「女性小提琴家通常會把自己的樂器當作人格的延伸……但這是我的解釋,我不是小提琴家,我首先是個指揮家,之後才是小提琴愛好者,但在我很小的時候,偶然間遇見一把琴,那時是母后的友人贈與。」說著,陽光下轉頭看向亮:「我的母后也是小提琴高手,沒說過吧?」

  「沒說過,但我查過資料。」一臉得意:「光的身家大全早在你承認自己是琥珀之前就被我摸得一清二楚了。」

  「啐,無趣。」怎麼什麼事情都驚不到亮啊?

  兩人信步閒晃,慢慢踱回旅社,這是這段旅程最後投宿的地點,由於不必再前往中東,兩人可以在此好好休整,準備回國。

  回房後,亮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茶包,而光準備燒開水,相處多年彼此都明白習慣,兩人十分享受如今得來不易的默契與幸福;精神層次越高的人,越容易因微小的事物而感動,亮光兩人均屬於這類人,即便是一個便於攜帶的廉價茶包,都能讓彼此會心一笑。

  「當年母后把琴交到我手上,鄭重其事地說:這是你的未婚妻,要好好愛護她,她是你靈魂的伴侶。」光將開水澆淋在茶包上,燙過數秒後,又將熱水倒掉,再次沖泡,廉價的茶包與旅社簡易的茶杯,被優雅對待後,增色不少。

  亮點點頭,表示理解:「是因為母親說的話嗎?」接過自己的那杯茶,細想過後開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小提琴的聲音陰柔居多,當初光讓佑輝放棄小提琴時我便這麼認為,雖然那時沒說出口,但很慶幸你勸他放棄。」

  「不只是母后,連我那整天搞笑的老爸也很正式嚴肅,認為那把琴該是我的另一半。」光頓了頓,抿了口茶:「小提琴的聲音確實陰柔,所以我剛才說,男性小提琴家將之視為伴侶,而女性則視為自身的延續。當然這種說法很玄,不過我想追逐更玄的神乎其技的亮,應該很容易理解。」

  「嗯,很好懂。」比起那些風、林、火、山……雷電,這真的很好懂了。

  嘉峪關的景點彼此間的距離不遠,亮光兩人很從容地在兩天內逛完自己感興趣的地方。比起去程,回程舒適得多,回到市區立刻乘飛行船,目前兩人距離日前所說的青島嘉峪關學校近了許多,現在窗外看到的是嶗山風景區。

  簡介上介紹中國志怪小說家蒲松齡曾多次來此遊歷,成就了《聊齋誌異》。

  能不能遇上某人的魂魄或執念,亮光兩人沒多想,反正行程隨意,走到哪兒看到哪,只是當下玻璃窗外傳來的都市喧囂,似乎離道教傳奇有些遙遠。

  「明明的是史氏琴,史特拉第瓦里,一七二二年製作。」相信亮不打算在此地與孤魂野鬼邂逅,對自己這邊的故事比較感興趣,光便細細地解說,娓娓道來。

  「嗯,所以明明的精神延伸之後,成為一個老太太。」亮得出了莫名的結論。

  「噗,亮那是什麼……哈!千萬別被明明聽到,哎笑死我哈哈……」擦拭剛剛極沒形象噴出的茶水,光解說得更詳細些:「絕大多數名琴都是義大利製的,而且歷史越悠久,琴的聲音底蘊越深厚,像明明這樣重量級的小提琴家,擁有一把史氏琴,相得益彰。」

  亮替光添上了茶:「然後?你的呢?」所以那位史特拉第瓦里應該是很有名的製琴師了,在幾百年前。

  「嗯,即使史特拉第瓦里已經過世兩百多年,但他所製作的大提琴、小提琴依然獨霸鰲頭,該怎麼說……我覺得史特拉第瓦里肯定是念能力者,你想……文藝復興時代單就科技而言,絕對遜於現代,但史氏琴像動物一樣,能有生命,甚至忠誠。」

  亮點頭,思忖著結論:「嗯……即便不是念能力者,至少也是像爸爸一樣的人,看來明明的琴肯定是天價。」

  光轉轉脖子,又伸展了四肢,一邊緩解連日的疲勞,一邊繼續:「一般我們衡量一把琴的價值,大概是三點:年代、出產地、製琴師的名字,有時候甚至可遇不可求。說真的……比雲子還稀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史特拉第瓦里已經辭世了。」

  美麗平和的綠眼睛,欣賞伴侶的身材:「果然價值連城,那麼佑輝呢?大提琴應該也一樣吧?」

  「嗯,他那把也是真愛,」彎下身將手掌壓向地面:「雖然是史氏琴,但評價稍遜明明的那把老太太,」直起身對著亮,露出明亮狡黠的笑容:「推測是大師的兒子弗蘭西斯科所製,只不過用上父親的名字,同樣出產於義大利克雷默那鎮……哎亮,我看之後我們也安排一趟行程去義大利吧,可以向亮好好介紹,我在這裡說,但是看不到東西你會覺得很沒真實感吧?」

  亮放下茶杯,旅店提供的瓷器雖然是工廠大量生產的物品,但是被用心捧在手上似乎也溫潤不少:「行,去歐洲有光在我比較不怕,像這回走絲路可真有些吃不消,不過……我還是希望光以歸鄉為優先。」

  明白亮的體貼用心,光蹭到亮腿邊,直接席地而坐,臉頰貼在亮的腿上:「放心,這回有某個念頭支撐著我,所以絕對要返鄉。」

  「喔?什麼念頭?」佈滿棋繭的手,揉弄著愛侶的金髮。

  「帶伴侶回去。」

  亮偏頭,裝作沒聽懂,調侃:「可是光的未婚妻不是下落不明了嗎?」

  「喂!亮你明知故問!」

  「呵,誰讓光這些天想捉弄我……」

  景觀套房三面是落地窗,平時有百葉半遮住面對浴室的那一大面牆,另兩面通常是敞開的,由於挑高的樓層設計,雖說佑輝住在三十層,但其高度是正常大樓的五十層左右。

  於是,敞開心胸的話,不拉窗簾也能睡得很熟,特別是戀人在身邊的時候。

  「耶?原來你吃飯的傢伙年紀這麼大了?」仁志睡飽後黑眼圈退去不少,赤裸著身體只蓋著單薄的被單,望向牆邊那把琴:「是位老太太了啊。」

  佑輝聞言,汗了一下:「我說它是我夫人你不忌妒,居然一臉尊敬地說是老太太了?」

  「三百多歲了,真的很神奇啊,」仁志蹭了蹭身邊的臂膀:「再多說些,我想聽。」雙眼閃閃發光。

  「……呃,好,我剛剛說到哪……」

  佑輝張開手掌,輕輕握住仁志的頸項……對方毫無保留地信任,完全不懂得害怕為何物,那雙漆黑光亮、充滿期待的雙眼直盯著自己看。

  ……仁志能被光師父選中,因為他是圍棋界百裡挑一的人才,而且原本就有很像老師的特質,隨著歲月流逝,現在更像了……或許最大的不同在於我的愛人比老師快樂,而我……樂於守護你的這份快樂。

  「要繼續說可以,但你也差不多該認真學習念能力了。」這一點,佑輝很堅持:「只要學會纏就好,好嗎?」帶著點懇求的語氣。

  無奈:「怎麼這麼堅持?」

  瞇眼的青年露出危險的表情,手上微微用力,惹得戀人微微喘息:「你看,我們差別太大了,你知不知道我擔心自己活太久,你卻不在我身邊?」

  「咳,知道了先放手……」飛了個不滿的眼刀給佑輝:「其實我當然有想到你的心情,前些日子我問過瑪瑙,嗯……你說,只是學纏的話就夠嗎?」其實我也想陪你久一點。

  聽到戀人鬆口,佑輝開心地啄吻了唇瓣:「是啊,你可以一邊打譜,一邊學習,反正本因坊賽前你都在我這兒,打譜的時候我就坐你身邊拉琴,你試試能否感應到什麼。」

  「呵,那我真的要叫大師兄了。」

  佑輝轉轉眼珠,突然笑得很壞:「不如叫師父吧,做的時候叫,一定很帶感!」說著便翻身跨坐在愛人身上。

  臉在瞬間刷紅:「你胡說什麼……快繼續說故事!喂……啊……早上才在沙發上……」

  「乖,來,叫聲師父……張開點。」

  「別……嗚……」

  戶外天光由白晝轉至昏黃,接著星夜到來。

  曲肱而枕,便能看見遠處霓虹,微小的光點流動著,那是遠方城市的車水馬龍。

  佑輝估量著時間,看看沉睡的愛侶,盤算著差不多該準備煮粥,一個念頭卻在此時閃入腦中。

  「糟了,我忘了師母還在碗櫥裡!」這聲師母叫得順口,佑輝連忙下床,三兩步跳到廚房。

  於是仁志這回清醒後難得沒吃到大師兄(稍早被強迫叫了師父)自製的食物,而是在床上吃外賣,一邊欣賞著佑輝對『師母』毛手毛腳的畫面。

  「你是說……這琴原本就是你家出廠的?」

  「錯不了,但其實是我曾曾曾曾祖父那些年的事情,我這回也是第一次見到實物。」佑輝細心擦拭著,萬般小心呵護:「所以也是位老太太,是超級人瑞喔。」

  「呵,確實有趣,你家除了東京二樓那架鋼琴,還有這把小提琴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玻璃樂器?」仁志一邊吃手上的中華粥,一邊看著賞心悅目的畫面。

  看起來應該有整整一套吧,燙金的花紋很類似,或許家族隔了許多代,由不同的子孫監製了同一系列樂器。

  「有喔,這確實是一系列的,」佑輝認真看向仁志,聲音突然變得很低,卻似乎穿透老遠:「但你別告訴老師,這是我們家的秘密,其實除了我手中的這把玻璃小提琴,更早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還製作了玻璃豎琴,其他還有中提琴、大提琴、長短號,我有個遠房的叔公製造了吉他……我記得連琵琶、箏……都有,反倒是西洋樂器才是後來變多的。」

  「……還……真多。」真傻了。

  見到愛侶的表情,佑輝得意:「我的話,估計會弄個玻璃揚聲器出來吧,再過幾年開始,由我監製,嘿嘿,要隨著時代進步啊。」

  仁志回神,看著佑輝小心翼翼地將琴放入琴盒……得知這項家族祕密後,突然發覺這份小心不僅是對待老師的尊敬,更是因為整個家族好幾代人的心血結晶。

  三谷家事實上是到近三代才發家的,從前先祖們也沒有講究要規定子孫繼承什麼,很可能守著小小的房子,選擇製作樂器這種甚至難以餬口的職業,但每個走上製琴師這條道路的子孫都想著『我也來做個什麼吧』。

  就這樣,每一樣玻璃樂器都用上了同樣的燙金花紋,有些隨著時代變遷流落在外,如同這把琴是從石油大王的小妾那兒交易而得,有些則遇到真正的主人,如在光老師家二樓的鋼琴。

  「光老師真的很幸運呢。」有感而發……即將擁有其中兩件。

  「呵,這是秘密喔,我只告訴你一個。」

  「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發現這些老太太們嗎?」有點不可思議。

  佑輝聳肩:「不清楚,但絕大多數都還留在我家,乏人問津,可能是因為沒有展示出來過吧。」

  仁志看著佑輝,平時常常使壞的表情,如今一臉虔誠地將琴收好,頓時有所了悟……

  「我想在你們圈內知道這項家族秘密的人,應該還是有的,只是他們都是品格高尚的人,才能欣賞這樣的家族精神,並且為此保持緘默,與其說這些玻璃樂器珍貴,不如說真正貴重的是整個家族數代以來的默契與心意,沒有規定卻能自發的延續精神……我想這才是最貴重的東西。」

  佑輝聞言,沒有說話,看向戀人的表情充滿被理解與被認同的感激。

  東西的價值未必取決於它的用途,當這段歷史淵源融入骨血,更是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