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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父與子
作者:形草      更新:2022-02-22 13:35      字数:4154
  夏季,東京市區聽不見蟬鳴,炎熱異常。

  佑輝與仁志站在氣派的大洋房前,靜默。

  「你確定嗎?」黑髮在陽光折射下暖暖地耀眼,仁志詢問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平順。

  「當然,你那邊就等本因坊戰結束吧,但我這裡……下次演出時間逼近了,再耗下去我沒辦法專注於練習這次的克羅采。」佑輝頓了頓,伸手握住仁志的手:「我習慣在工作之前先把私事解決,你呢?在本因坊戰之後真的沒問題嗎?」

  仁志輕輕掙開戀人的手,並立刻解釋:「先別刺激到你父母,」轉頭望向美麗洋房:「我其實什麼時候說都可以,只是希望能在父母開心的時候提起,那樣會好些。」

  看著仁志的側臉,佑輝洩氣:「怎麼你這麼淡定?一點都沒有媳婦見公婆的緊張?」

  聞言,仁志那雙黑眼睛定定地看著佑輝,好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靜默無聲。

  良久,佑輝投降……

  「好好,對不起,我不該佔你便宜。」雙手做舉白旗狀。

  仁志好笑:「我又沒說什麼。」

  「就是沒說才可怕……」

  「……是你膽小了。」我是棋士,一點點故弄玄虛當然沒問題。

  兩人走過寬闊的庭院,栽種的花草與兩旁綠蔭讓周圍的溫度暫時降了不少,仿新古典主義大師安格爾畫作而雕成的《泉》,女人舉著水甕站在池塘中央,甕中流出的水在陽光下閃爍著七彩光斑。

  「你家挺漂亮的,規劃不錯。」仁志雖然目不斜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便輕聲交談。

  「早年還請園丁打理,現在都是我爸自己動手。」佑輝畢竟是回到自己家,雖然心情七上八下,但倒也沒拘束,四下張望了起來:「你家呢?長什麼樣?」

  聽到佑輝這麼問,仁志才想起,兩人交往以來一直都窩在佑輝在京都的小套房裡,當真對彼此的家族瞭解太少。

  「我家警衛大約十個左右,一般門前會有兩個,建築的話一樣是獨棟,不過是現代風格,沒有這麼多花花草草,很不浪漫。」畢竟這裡的女主人是音樂家,男主人製作樂器……而且是能把樂器當藝術品的家族,確實很浪漫。

  「……這樣啊,連盆栽都沒有?」

  「有昂貴的插花,每週都有池坊流或者草月流的花道老師前來布置。」

  「哼,浪費納稅人的錢。」

  說話間,佑輝帶仁志拐過庭園一側,來到主屋側門,這兒有一整面落地窗,整整六扇大窗面對著《泉》小池塘,庭園草地上還有雕飾繁複的白色小圓桌,看得出來時常使用。

  此時日正當中,自然沒有人會在此地曬太陽,但不難想像在這裡喝下午茶的浪漫情懷。

  兩人往室內看去,正好與三谷康平四目交對。

  於是佑輝拉著仁志推開落地窗,涼爽的空調瞬間襲面而來:「爸,我回來了。」

  三谷康平在餐桌上放下今日午餐的奶油蘑菇濃湯,將隔熱手套脫去,居家好男人的視線轉眼銳利了起來,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赤裸裸地上下掃著兒子帶回來的友伴。

  「叔叔好。」仁志欠身。

  「怎麼吃飯時間回來也不先說一聲?」三谷爸爸沒好氣……但同時也捫心自問,若帶回的是個女子,現在自己肯定不是這種語氣:「上禮拜怎麼回事?都沒回電話。」

  「唉?我有傳訊息給老媽啊,說了今天回來吃飯……我是那麼沒分寸的人嘛?」至少帶老婆回家見家長是大事啊。

  「難說。」想到那個在碗櫥裡面的琴,三谷爸爸沒好氣。

  父子倆的談話有越演越烈的趨勢,仁志已經默默地走入廚房。這個廚房比起京都小窩,自然大得多,德國原裝進口的整套廚具看得出來經常使用,想想剛才叔叔的模樣,又想到佑輝平時給自己做飯……頓時領會:原來佑輝不是像亮老師,而是像自己的爸爸。

  思及此處,嘴角微微勾起一丁點弧度,沒讓人身後正拌嘴的父子倆看見。

  「唉?你是……」餐廳裡三谷父子還在唇槍舌劍,女主人的聲音響起了:「啊,佑輝有說今天會帶朋友回來。」這些天被琴給弄煩了,處理完後一時將這回事忘了:「康平,你怎麼讓人家第一次到家裡就做這些?」我們大戶人家,犯得著這樣刁難小輩?搞什麼?實在有失身分。

  三谷康平這時才從與兒子的鬥嘴中回過神,注意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午餐,以四個人用餐而言,分量正好……剛剛自己應該沒弄出這麼多菜吧?

  「擅自動用了冰箱的幾道涼菜,天熱正好。」仁志平靜委婉地解釋:「若有需要,稍晚再將食材補上,如有逾越,萬望海涵。」

  餐廳裡三人頓時無言以對,全都傻了。

  金子正子是因為剛睡醒,加上記錯孩子帶伴侶回來的日子,不知道要說啥,於是直接坐下來準備開飯……剛睡醒正餓著,先填飽肚子比較實際。

  而三谷康平是聽了眼前這與兒子年齡相仿的青年說話語氣、用字遣詞,不知為何竟沒了脾氣。

  雖說是帶『朋友』回來,但在這種時期想也明白所謂朋友,意味何如,對於自己的獨子很可能被人包養,感到無奈又憤怒。自己的兒子自然是當寶,傳統觀念使然,實在不太能接受兒子帶男人回來這回事,更沒想到對方突然出現,令自己措手不及。

  但另一方面,身為一個跨國企業的老闆,閱人無數,事實上在第一眼見到兒子的伴侶,便知道此人配自己那容易炸毛又彆扭的兒子,絕對綽綽有餘。溫文儒雅的氣質、寧靜平和的態度,連端個盤子都能端出隱約的貴族儀態……真是……

  發現自己的老爸老媽陷入沉默,佑輝趕緊幫忙拉開椅子,非常紳士地示意仁志入座,內心驚歎:我看上的人果然沉穩大氣,表現太好了!

  而仁志與佑輝沒發覺的是,如此小小的一個拉椅子入座的互動,竟讓三谷夫婦安心不少。

  夫妻兩人交換眼神,畢竟都是留過洋的社會成功人士,觀察到的東西很明顯……自家兒子是用對待女士的態度,溫柔呵護著眼前這溫雅的年輕人,而對方也習以為常般的接受了……這意味著什麼?

  只一瞬,三谷康平看仁志的眼神緩和了不少……畢竟就是愛面子,包養一說,有待觀察。

  「咳,」金子輕咳一聲,將三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姓名、來歷、與佑輝的關係,從實招來。」非常直接,一向是雷厲風飛的辦事手法。

  「媽!」佑輝不滿……萬一仁志結巴怎麼辦?雖然他已經很久沒犯這毛病了……

  「怎麼,你敢帶人回來還不敢讓你媽問?」三谷爸爸端起湯,品了起來。

  「我是小池仁志,」平和自然的聲音響起,按照日式禮儀又欠了一次身:「圍棋職業棋士,藤原光本因坊門下,因此與佑輝結識,現在是佑輝的男朋友。」

  對於仁志的直接,佑輝一愣,三谷爸爸也是愕然。

  倒是金子投以一個讚賞的眼神:真不錯,看上去斯文柔和,倒是不卑不亢,我兒子有眼光。

  「原來你就是阿光的弟子,以前知道有這個人但從沒見過,」金子看向自家臭小子,一邊喝湯一邊笑著調侃:「難怪啊,原來有老師先幫你篩選了,嘖嘖,我還以為你自己眼光好。」這麼說,算是對仁志的認可了。

  「哼,我追求仁志的時候,老師還不知道!」知道老媽這關過了,越說越得意:「仁志可搶手了,我可是霸王硬上弓才把人拿下,你們別扯我後腿。」

  三谷夫婦留意到對於兒子『霸王硬上弓』這句用詞,小池仁志反應淡漠,既沒有生氣嗔怪,也沒有靦腆羞惱,坦蕩得讓人詫異……甚至疑惑。

  查覺到對面疑惑的視線,仁志瞬間會意,用同樣平和優雅的語調,訴說事實:「佑輝說的是真的,前年年底,是他硬把我按在床上,把我拿下了。」

  金子很淡定:「前年年底……原來交往這麼久了。」

  「佑輝!『硬把人按床上』是什麼意思!」三谷爸爸怒了:「雖然我不希望你被人包養,但你也不能把人家……我讓你去學些功夫防身不是讓你欺負人!」

  「反正我追到手了啊,他對這情況又沒抱怨,我會好好對他的。」一臉『我會負責』的神氣,末了還補充一句:「人是我的,你緊張什麼?再說了,我也就他一個,現在不就是怕自己對他有所忽略或者虧欠,才把人帶回來嗎?這樣萬一我又欺負他了,你們也能為他做主。」

  三谷爸爸傻眼,仁志總算是瞧了個空檔判斷現在能喝口湯果腹,倒是金子爆笑出聲!

  「哇哈哈!佑輝,這招該不會是阿光教你的吧?居然讓我們主持公道……」吃飯吃飯!

  「叔叔息怒,」仁志看了佑輝一眼,僅僅只是一眼佑輝便安分了:「佑輝平時還不至於太欺負我,但我打不過他卻是事實。」言下之意是確實有需要兩位主持公道的時候。

  「『不至於太』是怎麼回事!」三谷爸爸已經完全忘記立場了:「雖然我平時不大管你,可是基本做人道理該教的一樣沒忽略過!你看看你現在是怎麼對人家的?」

  世界上有一種人,情願自己被搶劫也不願搶劫別人、情願自己吃虧也不願占別人便宜、情願別人傷害自己卻不會去傷害別人、情願天下人負我而我不負天下人。

  或許是因樂器工藝的長期陶冶,三谷一族是商界中難得的老實人,腳踏實地做生意,貫徹信義為立業之本的信念,從不多占別人便宜,但小心管理讓利幅度,總歸誠信至上,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商道,也因為如此正派,周身正氣使然,商場上多半是良性互動,歷經幾代人的經營,紮根深厚,到了這幾代更加蓬勃發展。

  「就是我沒有太常欺負他,只是偶爾。」佑輝不見棺材不掉淚。

  「你!你強搶人家,然後還繼續欺負……你怎麼這麼對待自己老婆!」

  「我這不是就回來讓你管管我嘛……」

  「你這麼大個人了自己照顧不好老婆關我什麼事!還有你對人家怎麼……」

  「佑輝對我很好。」仁志見這對父子沒完沒了,弱弱地插了一句,可惜沒人聽見。

  金子正子笑著看戲:「仁志快吃吧,他們倆一開始吵就是這樣,我們別浪費時間,吃完陪阿姨去採購,我記錯日期沒採買什麼東西……」

  聽了女主人解釋,仁志便也淡定了,欠身:「阿姨不用麻煩。」

  「不用多禮,我喜歡你剛才那樣的直接坦蕩。」頓了頓,咀嚼著食物還一邊開口,看得出來相當家居,是真的將仁志當自家人:「你剛剛說你姓小池?」阿光的圍棋徒弟啊……

  「是的。」

  「天皇的圍棋老師?」好像有聽說過這麼一回事……本因坊唯一傳人什麼的:「所以你是小池議員的獨子,我有看過報導,倒是沒見過照片。」

  仁志微笑著默認,並篤定輕聲:「我也會在近期找個時機,介紹佑輝與家人見面。」

  「嗯,你家是從政的,父親呼聲很高……你就看情況自己處理吧,反正至少我們這兒……你們照樣有家能回。」自然而然地保證。

  聞言,仁志彎起好看的眉眼,綻放進屋後的第一個笑容,一樣帶著淡淡貴氣的典雅斯文:「謝謝阿姨。」

  「什麼!你居然強佔了人家小池議員的兒子!」三谷爸爸已經炸了。

  「就說了仁志也沒太多反抗啊。」印象中,第一晚還挺溫順的,一直都這樣。

  「那就還是有反抗了!爸爸是怎麼教你的!要體貼、要紳士、要包容……你怎麼你你你!」

  看著佑輝與三谷爸爸吵架,仁志內心斷言:原來不只是入得廚房這一點像爸爸,連炸毛彆扭的性格也很像……只是三谷叔叔道行高,平時肯定藏得很好,今天是徹底被激怒了吧。

  「吃東西,不用管他們。」

  「謝謝阿姨。」

  「嗯?貌似我們倆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還是淡定的語氣。

  「嗯……阿姨讓我想想……」到底是什麼事呢?

  大洋房內,四人在熱鬧的餐廳裡用餐,完全不知道遠方霧隱流忍者山上的家傳小提琴,正面臨一場多方人馬的爭奪之戰。

作者有话说:

弦樂四重奏是一種音樂演出形式,由四把弦樂器負責,通常是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和一把大提琴。佑輝所說的是捷克作曲家楊納傑克的第一號弦樂四重奏《克羅采》,靈感來自托爾斯泰的小說克羅采奏鳴曲,其小說靈感來自貝多芬的小提琴奏鳴曲No. 9,克羅采奏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