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瑪塔的夏天
作者:neleta
卷一 出塞
卷一 出塞 第一章 登場
  坐在牀上,因爲自殺未遂,剛醒來不過兩天的穆修面無表情地看着在他面前又是哭啼又是哀求的女人,心裡無波無瀾。女人叫凡露絲,是弗李登公爵的情婦,身份上,是他的姨媽。弗李登公爵最喜歡的小兒子啓士麥兩個月前在女巫森林逞兇鬥狠,打傷了素有野蠻人之稱的帝瑪塔人。這也就算了,啓士麥人多勢衆,打傷了對方的四人,結果那四人拼着重傷,活抓了啓士麥。更悲慘的是,被打傷的人裏,有一個是帝瑪塔三首領的孫子,更慘的是,這個孫子的父親叫泰瑟爾,是帝瑪塔三部落的最強者。

  女巫森林一向是帝瑪塔未成年人歷練的地方。伊甸人、迪羅特人也經常有膽大包天的到女巫森林,但他們遇到帝瑪塔人都是遠遠避開。啓士麥仗着自己人多勢衆,找死的去跟帝瑪塔人搶獵物,結果不僅沒把獵物搶到手,自己這邊全員重傷不說,他自己還被人家給活捉了,對方只有四個人,啓士麥這邊有二十六個!二十六個!

  帝瑪塔人是整個羅德里格大陸出了名的不好惹的野蠻人。他們居住在大陸東北端的亞罕凍原,與神祕未知的風暴平原接壤,風暴平原再過去就是風暴海。野蠻、未開化、強壯、好戰、善戰是他們的代名詞。帝瑪塔人非常具有攻擊性,和他們相鄰的迪羅特人和伊甸人沒少受他們的摧殘。不過隨着伊甸人在術法科技的研究越來越深入,伊甸帝國的經濟越來越發達,伊甸國的術法師越來越多,伊甸國憑藉他們強大的術法武器牴擋住了帝瑪塔人的進攻。再之後,在伊甸帝國的努力下,帝瑪塔人與伊甸帝國和迪羅特人組成的威尼大部達成了三方和平協議。

  伊甸帝國和威尼大部每年給予帝瑪塔人一定的物資和藥品支援,帝瑪塔人則不能主動進攻伊甸帝國和威尼大部。帝瑪塔人生存環境惡劣,人口基數小,嬰兒成活率低,人口死亡率高。但他們不願意離開他們生存的地方,也因爲伊甸人和迪羅特人的刻意封鎖,他們一直沒有接觸文明的洗禮,也或許,他們本身也是拒絕的。

  伊甸人的術法武器很厲害,但哪怕是揣着最高端術法武器的伊甸人也不會主動去招惹帝瑪塔人,所以穆修嚴重懷疑啓士麥的腦袋裡裝的絕對是水,誰給他的自信讓他認爲自己可以從帝瑪塔人的手中搶走帝瑪塔人的獵物!

  啓士麥被抓了。帝瑪塔人沒有殺他,準確的說是三首領和泰瑟爾沒有殺他。泰瑟爾帶着一萬帝瑪塔狂戰士,騎着一頭成年巨魔象,還帶了一隻魔獸大軍繞過女巫森林,橫掃威尼大部與女巫森林接壤的一大片草原地,兵臨伊甸國愛林郡城下。順帶說明,愛林郡屬於匹茲省,匹茲省是弗李登公爵的封地。只要泰瑟爾的一萬狂戰士攻破愛林郡,匹茲省就危險了,匹茲省危險了,整個伊甸帝國也會兵荒馬亂一陣子。伊甸國雖然有着強大的術法武器,但伊甸國士兵的戰鬥力遠低於帝瑪塔戰士。一旦戰爭開啓,帝瑪塔人或許會敗,但絕對會把伊甸國狠狠咬下一塊肉來。伊甸國依仗的也就是他們的術法武器和數量相對衆多的術法師。可是帝瑪塔人也有魔獸大軍,帝瑪塔人是純粹的戰士,可魔獸也有會術法的啊!一個帝瑪塔狂戰士橫掃20個普通伊甸士兵那不是神話,這一萬帝瑪塔狂戰士的戰鬥力絕對不能單憑數字來衡量。

  端看泰瑟爾騎的那頭成年巨魔象,愛林郡駐軍的裴奧將軍就不敢保證愛林郡的城門能擋得住拿東西的蹄子。

  伊甸國王很生氣。弗李登的兒子惹的禍,他是絕對不會讓他的軍隊爲他擦屁股的。伊甸國王下令,如果弗李登處理不好這件事,弗李登家的所有人都會被判處重罪。弗李登嚇死了,弗李登的夫人哭得死去活來,而啓士麥此刻就在巨魔象上,早已嚇尿了不知幾次褲子的他,就被泰瑟爾如丟垃圾般丟在巨魔象的背上。

  泰瑟爾帶着大軍在愛林郡的城牆前停了下來,沒有立刻發動攻擊。裴奧將軍抓着腿軟得如泥鰍般的弗李登公爵在城牆上朝泰瑟爾喊話,中心思想就是:伊甸國無意發動與帝瑪塔人的戰爭,這件事完全是弗李登公爵兒子的個人行爲,爲了兩國的和平,還請三思,不要妄動干戈。啓士麥是個混賬,您有什麼要求就提,我們商量商量,我們會儘量滿足您的要求,會給予您滿意的賠償。至於拿回啓士麥的命這件事,裴奧將軍沒提,他恨不得啓士麥這種垃圾趕緊死了算了。

  泰瑟爾給出了回復。伊甸國支付醫藥費,支付治療傷患的藥劑,給予作爲受害方的帝瑪塔人“一定”的物質賠償,還有……給他一個老婆,只要他滿意,他就放啓士麥一條狗命。至於醫藥費,他不要錢,拿相應的物資抵算。

  泰瑟爾提出的要求讓裴奧將軍吐血。從藥品,到糧食,到布匹,到……總之,帝瑪塔人缺什麼,他們就需要支付什麼(賠償)。這些也倒沒什麼,反正他會讓弗李登來出,最要命的是,泰瑟爾要術法武器。術法武器、術法配件和術法材料一直是伊甸國重要掌控的戰略性物資,帝瑪塔人的武器一向是落後的冷兵器,沒想到他們也在打術法武器的主意。

  裴奧將軍表示,其他東西可以商量,包括一個老婆,但術法武器堅決不行!裴奧讓他手裡最精銳的士兵拿着帝國最強大的術法武器一溜地站在城牆上,表明決心。泰瑟爾其實也不願意打仗,因爲在術法武器的攻擊下,他雖然有信心可以攻破愛林郡的城牆,但他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泰瑟爾讓步了。術法武器可以不要,但其他東西不能少。而且,他要的老婆必須是弗李登的兒子。裴奧將軍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還把啓士麥帶回來幹什麼?直接留在你們三部落做你的老婆不就行了?泰瑟爾冷冰冰地說:“太醜。”

  裴奧將軍:“……”想罵娘。其實是想趁此來敲詐吧!

  弗李登:“……”你才醜,你們全家都醜!

  啓士麥在巨魔象的背上哭啞了嗓子,讓老爸救他,他不想死。弗李登又氣這個兒子闖禍,又心疼。泰瑟爾給了五天的時間,五天後他要的東西沒有全部送到,他就送啓士麥回歸雪神的懷抱,並且會下令進攻。

  伊甸國王發話,滿足帝瑪塔人,讓他們趕緊(滾)回去,好好在他們的凍原馴獸!無妄之災的迪羅特人也咬牙切齒,等帝瑪塔人走了,他們也要賠償!其他國家的人拿帝瑪塔人沒辦法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帝瑪塔人很會馴獸,沒看人家連巨魔象都能騎麼。伊甸國王還算仁慈,泰瑟爾要的東西他允許匹茲省的財政署分擔一半,但另一半必須由弗李登來支付。至於老婆,呵呵,弗李登必須給!

  弗李登愁啊,這次要大出血了。弗李登的老婆跟他哭,錢重要還是兒子重要。錢還能再掙,反正家裡那麼多產業,兒子沒了就真的沒了。她可憐的小兒子啊,她的心肝兒啊……弗李登的正牌夫人跟他哭,弗李登的情婦凡露絲來了。她睜着一雙溫柔美麗的眸子,寬慰地說:“公爵大人,如果您肯給我一個名分,給我們的兒子一個名分,我就獻出我的外甥,去做帝瑪塔人的老婆。”

  弗李登:“你的外甥?他們要的是我的兒子!”氣急敗壞。他不會說他正考慮從他的私生子裏選一個合適的出來。

  凡露絲:“我的外甥穆修您也是見過的。他雖然很內向,人也很無趣,但他長得很漂亮呀。啓士麥那麼英俊,對方都嫌他長得丑,您其他的兒子又如何能入得了那些野蠻人的眼呢?而且,您的兒子,不管送出去誰,您都會心疼吧。您給了我名分,穆修也就是您的‘親’外甥了。外甥和兒子,不也一樣嗎?而且,我有信心讓穆修自願以您‘兒子’的身份出嫁。”

  弗李登立刻好似看到了希望。穆修他是見過的,確實長得好看,畢竟是凡露絲的外甥,凡露絲就是依靠她美艷的臉成功勾引了年紀已經一大把的弗李登公爵,並且還成功生下了一個兒子,且盛寵不衰。只不過弗李登比較虛僞,對外他還是要顯示出自己紳士有教養的一面,雖然誰都知道他有好幾個情婦,但他還真沒打算給哪個情婦名分,包括他現在最喜歡的凡露絲。但不得不說,凡露絲真的給他解決了燃眉之急,不過……“他是雅典學院的學生,他肯定不會願意,如果強迫他去,反而會給我惹來其他的麻煩。”

  雅典學院可是帝國最好的學院,能進入雅典學院的學生那都是全國的學霸。弗李登又退縮了,如果弄不好,他會被整個帝國的學生用唾沫淹死,反而得不償失。

  凡露絲立刻說:“我會勸他同意的。他父不詳,母親生下他就死了,如果不是我可憐他,他也活不到現在,更別說去雅典學院。現在是他報恩的時候。而且,如果帝瑪塔人知道他是雅典學院的學生,肯定更不會在乎他是不是您的兒子了。帝瑪塔人可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呢,或許,他們要的東西還能因此減少一些。”

  弗李登立刻心動了,不過嘴上還是說:“還是得再考慮一下。”

  凡露絲:“我已經讓他回來了,他明天就能到。”

  凡露絲讓穆修報恩,卻沒想穆修的反應很激烈,擰死不從。凡露絲見他這樣,不敢讓他見弗李登。可爲了自己以後的生活和兒子的未來,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凡露絲發狠了:“如果你願意,我就把你母親的遺物給你;如果你不願意,你就永遠別想知道你母親的遺物在哪!”

  穆修絕望了。他不知多少次憧憬自己從學院畢業後的生活。他不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他只想好好活着。從他13歲之後,他就沒有再花過姨媽一分錢了,每次自己掙了錢,還會想辦法償還欠姨媽的。姨媽對他雖然不是特別好,但畢竟養大了他。可是,他沒有想過這麼報恩的!

  穆修不知道自己的母親還有遺物。有了遺物,他或許能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他萬萬沒想到,姨媽終於告訴了她母親遺物的事,卻需要用他的一生來交換。絕望的穆修在當天的晚上因爲極度的悲傷和痛苦心碎而亡了。凡露絲嚇壞了,也嚇傻了,就在她想着該怎麼辦的時候,穆修突然喘了口氣,又活了。凡露絲沒有多想,她以爲是她灌進去的藥劑終於起了作用。凡露絲不敢逼迫穆修了,打起了感情牌。

  “穆修,這可能是我僅有的一次讓路亞擺脫私生子身份的機會了。你也是私生子,你應該最清楚私生子的痛苦。路亞已經八歲了,他懂事了,他的私生子身份讓他在同學的面前擡不起頭來。穆修,你就可憐可憐我吧。你母親生下你就走了,她到死都不肯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我一個獨身女人帶着你,還要掙錢養活你,如果不是遇到公爵,我也會走投無路。穆修,你要有良心啊……”

  凡露絲哭得梨花帶淚。

  穆修面無表情,兩眼空洞地說:“你讓我考慮考慮,現在我累了。你放心,我不會自殺,我只是,還有些虛弱。”

  凡露絲立刻說:“好!好!你休息,好好休息。我明天,明天再來看你。”

  凡露絲走了,穆修兩眼空洞地躺下,拉高被子——天啦天啦!他這是穿越了嗎!
卷一 出塞 第二章 從穆修到仲夏
  穆仲夏穿越了,準確地說是他的靈魂穿越了,穿越到了心碎而亡的穆修身上。穆仲夏是漸凍症患者。穆仲夏在得病前是一位悶騷的農業職高的老師。所有人都只當他生活無趣,性格古怪,卻不知,那不過只是他的保護色,其實,他是一位非常垂涎男色的大悶騷。只是他只敢在心裡垂涎垂涎,卻絕對不敢付諸於行動,畢竟同性戀在校園是異端,尤其他還是老師。一旦被人知道他是同性戀,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會避他如蛇蠍。搞不好那些長得帥的男生還會當他是瘟疫。爲了保護自己,他就必須讓自己儘量與別人只有工作和學習上的關係。他也怕,與同性接觸多了會日久生情,而且萬一他喜歡上某個學生,那就更糟糕了。

  得了漸凍症之後,穆仲夏就辭職了,沒有花錢四處求醫。在他還能行走之前,他去了很多地方,然後在他的手還勉強能動的時候,他服下了大劑量的安眠藥。他不想等到最後,在有意識的情況下清醒地在窒息中死亡。穆仲夏的父母在他上大學後就離異了,兩人又有各自的家庭。他自殺前有給父親發一封郵件,他想,父親會願意來爲他處理後事的。

  再醒來時,他成了穆修,一個充斥着術法、科技、野蠻……等各種矛盾組合的世界。

  穆修是一個學霸。他從小就喜歡學習,他的學習成績也很好,永遠都是名列前茅。15歲那年,穆修就考上了雅典學院的機械學院。術法武器需要術法與機械相結合,術法師是稀有的,機械師也是備受推崇的。爲了今後的生活,穆修選擇了雅典學院最難考,也最難讀,畢業後卻是最有前途的學科。

  機械學要學習六年,今年是穆修的第五年。再過兩年,他就可以畢業了。以穆修拔尖的成績,畢業後他甚至有機會直接進入皇家機械製造局,因爲他的導師已經向他透露出了這個信息。穆修懂事之後,凡露絲基本就不管他了,反正不餓死就行。穆修11歲開始拿學校獎學金後,凡露絲更是從此之後不再給他支付學費,也絲毫不關心穆修考上了什麼學院。在凡露絲看來,穆修就算能考上雅典學院,也不可能考上機械學。加上穆修沒有術法天賦,更不可能進入術法學院。不可能是術法師和機械師的穆修,考上雅典學院對凡露絲更多的是終於徹底擺脫了這個麻煩。

  凡露絲一早就言明穆修別指望她給他出學費、生活費。考入雅典學院的學生入學後才會進行專業分類考試。穆修考上雅典學院後告訴凡露絲他打算讀種植,而他在學院的分專業考試上,報考的卻是最難靠的兩個專業之一的機械學,並且以第一名的成績順利入讀機械學院,在雅典學院當時還引起了轟動。也因爲穆修的學業優秀,他在雅典學院學習的這四年學費全免,還有補助,穆修得以能在沒有任何人資助的情況下順利讀書。可惜絲毫不關心穆修的凡露絲對此一無所知。在穆仲夏看來,這是穆修難得聰明的地方。穆修去雅典學院之後,就再未回來過匹茲省,凡露絲也再也沒有見過他。

  凡露絲對穆修小氣,但她其實是不缺錢的。她是弗李登公爵的情婦,還給弗李登生了一個兒子,弗李登每月給她和兒子的生活費並不少。加上穆修的母親離世前也留下了一大筆的財富,本意是讓凡露絲照顧好她的兒子,結果凡露絲把這筆錢全部占爲己有,還總跟穆修哭窮,這件事穆修本人也是不知道的。凡露絲現在把心思都放在如何給自己和兒子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這件事上,穆修去上學對她來說只意味着身邊少了一個麻煩。加之穆修這個書呆子從來不知道討好她這個姨媽,對路亞也很冷漠,凡露絲很不喜歡他。

  凡露絲不關心穆修在雅典學院的學習情況,更不清楚他是雅典學院機械學出了名的學霸。穆修也沒有對凡露絲透露過他考上的是什麼專業。凡露絲以病重爲藉口逼穆修馬上回來,穆修儘管不願意,但凡露絲是他唯一的親人,最主要的是凡露絲養大了他,穆修跟老師請了一周的假,坐機車趕了回來,哪知根本就是個圈套。要穆仲夏來說,如果穆修的第一反應是告訴凡露絲他今後是可以進皇家機械局的,或許就可以避開凡露絲的逼迫了。但穆修沒有這麼做,也可以說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正確處理這件事。而在凡露絲拿母親的遺物來逼他順從之後,他崩潰了。

  穆仲夏搖搖頭,其實凡露絲也沒說錯,穆修就是一個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對付凡露絲這種女人多容易呀,只要聯繫他的導師,告訴他這件事,自然有他的導師爲他出面。雅典學院絕對不會坐視機械學院優秀的學生被送去亞罕“和親”。

  穆仲夏繼承了穆修所有的記憶,包括他的學識,連他這位曾經的大學老師,之後又讀了那麼多書的人都不得不佩服穆修的聰慧。自己在學校的時候就不招人喜歡,沒想到穆修比他還不招人喜歡。穆修只會讀書,他的導師很喜歡他,但同學緣什麼的就很差了,他在雅典學院四年,竟然沒有一個朋友。他在愛林郡生活了十七年,竟然也沒有一個朋友。穆修自卑於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更自卑於他是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子。周圍的人看不起他,對他來說只有書本才是他唯一的朋友。

  穆仲夏摸上心口,在心裡說:【穆修,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的,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會盡我的所能找到你的親生父親,不是爲了與他相認,而是爲你解開你的身世之謎。至於你熱愛的機械學,我會繼續鑽研下去。其實去帝瑪塔挺好的,那裡雖然生活環境惡劣,但可以讓你完全擺脫你的姨媽。反正你也沒有喜歡的女人,那,我就自作主張替你喜歡男人了。謝謝你。】

  這一晚,穆仲夏睡得很沉,他想,穆修或許聽到了他的心聲,安心地投胎去了。他猜,穆修的心愿一定是投胎到一個正常的家庭,有疼愛他的爸爸和媽媽。

  第二天一早,凡露絲就來了,還送來了豐富的早餐。穆仲夏安靜地吃了早餐。這裡的飲食習慣更類似於西餐。吃完早餐,穆仲夏擦擦嘴,看向焦急地等待他回復的凡露絲。

  那聲姨媽叫不出口,穆仲夏直接道:“我可以去。”

  凡露絲頓時狂喜。

  穆仲夏擡手:“但我有要求。”

  凡露絲立刻說:“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應你!”

  穆仲夏:“亞罕凍原很荒蠻,我這次去,以後恐怕很難再回來。我需要帶一些東西過去。”

  原來是這個,凡露絲鬆了口氣:“沒問題。”

  穆仲夏:“我會列一份清單給你,少一樣我都不會去。”

  凡露絲不高興了:“穆修,你也不要太爲難我。”

  穆仲夏:“我再怎麼爲難您,也比不上您對我做的。還是您希望我告訴學院,我親愛的姨媽在拿我的生命交換她的地位?”

  凡露絲怒了,但她不敢發作,那絕對不可以!她再傻也知道這件事如果曝光出來,別說弗李登公爵會惹禍上身,今後她的路亞很可能就沒有希望去雅典學院了!

  凡露絲:“我會爲你準備好的。”

  穆仲夏繼續說:“我在學院的東西要全部帶走,需要幾天時間,所以還請您能讓公爵閣下去通融,多給幾天時間準備。”

  凡露絲爲難了:“這個可不好辦。帝瑪塔人的態度很強硬,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穆仲夏想想,說:“我拿一個貼身的東西,你交給對方,我最多再需要三天。”說完,他從脖子上取下穆修從不離身的一個黃銅色吊墜,遞給凡露絲,“把這個給他們。”

  凡露絲知道這個,這是穆修自己買的吊墜,吊墜裏放着他和他母親唯一的一張照片。穆修的母親叫派翠絲,生下穆修後,她抱着穆修讓凡露絲給他們母子兩人拍了一張照片,之後沒幾天就死於心臟驟停。這張照片穆修十分寶貝。凡露絲倒是沒把這張照片壓在手裏,在穆修長大後就給了他。

  穆仲夏寫了長長的一串物品清單交給臉色發青的凡露絲,然後不管她爲難不爲難,就讓她走了。之後穆仲夏給他的舍友打了一個電話——這個世界叫音筒,也是術法與機械相結合的產物——言辭誠懇地麻煩對方把他的所有書籍給他打包寄回來,藉口就是姨媽病重快死了,他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辦法去學校,他已經請了假了,請假期間他會在家中繼續讀書。他的抽屜裏還有一些錢,作爲感謝全部送給對方。對方與穆修的關係雖然很一般,但這個忙還是願意幫的,畢竟對方唯一的親人病重將亡。

  機車的速度很快,比不上高鐵,但也比普通的綠皮火車速度要快了。如果是走專門的寄送,速度會更快。那些書都是穆修的心愛之物,穆仲夏是一定要帶走的。凡露絲讓穆修對外說他是弗李登的私生子,弗李登也提醒凡露絲,不要透露穆修是雅典學院學生這件事。弗李登雖然已經被小兒子弄得丟了大臉,但拿雅典學院的學生去換自己親兒子這種更不要臉的事情一旦曝光出來,會給他惹來很大的麻煩,麻煩自然是能少一件就少一件。

  穆仲夏開給凡露絲的物品清單囊括了各個方面。要去一個貧瘠的荒蠻之地,他要多打算。吃喝拉撒睡,凡是他在穆修留給他的記憶中能想到的,他都列了上去,當然,數量不會巨額。其中甚至還包括了術法武器。穆仲夏才不管凡露絲用什麼方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到了那樣一個地方,總得給自己準備好防身之物。

  穆仲夏在房間裡閉門不出,對此凡露絲鬆了口氣,這個關頭穆修可千萬不要再搞出什麼麻煩。凡露絲哭着告訴弗李登,雖然這個建議是她提出的,但不管怎麼說,穆修都是她的外甥,她也很捨不得,所以她要多給她的外甥準備一些嫁妝。弗李登大出了一次血,不過也還是給了凡露絲一些錢,讓她去準備嫁妝,同時弗李登把那枚掛墜交給了裴奧將軍,讓他幫忙通融,他這邊也需要再多幾天的時間籌集對方所需的東西。

  五天時間也確實不夠,裴奧這邊也需要幫着籌集另一半東西。弗李登沒敢對外說他準備拿凡露絲的外甥來交換自己的兒子,他只說是他的私生子。裴奧看了眼吊墜裏的照片,也當那是弗李登公爵的情婦和兒子,他還很鄙視弗李登公爵,不把私生子當人。在訂下穆修之後,弗李登公爵就拜託裴奧將軍把穆修的照片先拿給泰瑟爾,免得對方到時候見到人又說醜。這回泰瑟爾滿意了,收下了穆修的照片。那是凡露絲從穆修僅有的幾張照片裏選出的最好看的一張,至少照片上的穆修顯得沒那麼木訥。

  裴奧親手把那個吊墜利用弓箭射在了泰瑟爾的腳邊,然後在城牆上大聲告訴對方,這是他未來“妻子”的信物,是對方非常重要的東西,以此來換取額外的三天時間。泰瑟爾撿起吊墜,打開,看了幾眼照片上美麗又虛弱的女人和她懷裡明顯剛出生的嬰兒後,同意了。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泰瑟爾帶着他的部落戰士和魔獸大軍就駐紮在愛林郡城外。這幾天,愛林郡郡守的頭髮都白了一半,因爲這些能吃的傢伙的伙食需要他們來額外提供!這些傢伙出門可從來不帶乾糧的!

  時間到了,一大早,穿戴整齊,還應凡露絲的要求特別穿了一件斗篷的穆仲夏,帶着他豐厚的嫁妝,從公爵府出發了。泰瑟爾要求的所有東西已經在前一天全部送到了他的手上,足足有六百車!裴奧將軍沒有用術寶箱來裝那些龐大的物資,術寶箱算是戰略物資,對戰略物資,伊甸國一向是嚴控的。但裴奧將軍不知道,穆仲夏讓凡露絲準備的嫁妝,卻全部是用術寶箱來裝的。

  所以看起來穆仲夏的嫁妝只有十隻大箱子,裡面就有穆修在學院的所有私人物品,那位舍友收了他的錢辦事也利索,除了抽屜裏的錢,穆修的所有私人物品都給他寄了回來。既然穆修要求把書都寄過來,對方想着穆修可能要在家呆很久,索性好人做到底,全部給穆修打包了。穆仲夏很感謝穆修的這位室友,他是怕對方麻煩,所以只說了要書,如果可能,他當然希望把穆修生前的東西都帶走。這十隻大箱子穆仲夏全部都做了僞裝。穆修是機械學的天才,把術寶箱僞裝成普通的箱子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凡露絲仍舊沒有把穆修母親的遺物交給穆仲夏,可能是怕他拿到之後中途變卦。她的說辭是等穆修出城前會交給他。

  凡露絲沒有露面,弗李登公爵不想太多人知道穆修和凡露絲的關係,哪怕是對自己的夫人,他也只說是自己流落在外的一個私生子,叫夫人不要多問。拿別人換自己的兒子,公爵夫人也不會多問。

  弗李登公爵見到穆修後,又往他的嫁妝裏添置了三隻大箱子——普通的箱子,還給了他一個小箱子。小箱子有點沉,穆修猜到了是什麼。弗李登公爵是心虛的,他低聲對穆修說:“我非常感激你做出的犧牲,我會照顧好你的姨媽和弟弟。裡面是一些錢,你會用得到的。”

  凡露絲對弗李登說穆修是自願的,並且也要求穆修配合他。戴着帽子的穆仲夏面無表情地說:“謝謝。”

  弗李登公爵和公爵府的護衛帶着穆仲夏和那十三支箱子來到了城門口,穆仲夏沒有看到凡露絲。裴奧將軍已經在那裡了。穆仲夏以爲凡露絲在拿穆修母親的遺物欺騙他,弗李登公爵卻不知從哪裡又拿過來一個小箱子,他放在穆仲夏手裡那個箱子的上面:“這是你母親的遺物。”

  穆仲夏抱住,箱子明顯是鎖着的。

  弗李登:“‘我們’都不知道這裡裝着的是什麼,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只能你自己去打開。”

  穆仲夏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還請公爵閣下能告訴凡露絲小姐,如果她騙我,我會讓她和路亞以後永無寧日,公爵閣下應該很清楚,枕邊風的厲害。”

  弗李登有些憤怒了,被帝瑪塔人威脅也就算了,一個小小的雅典學院學生也敢騎到他的頭上!穆仲夏可沒心思等弗李登發火,他抱着兩個小箱子主動走到了裴奧將軍的面前。裴奧將軍嚴肅地問:“穆仲夏,你是否是自願的?”

  爲了不讓人聯想到穆修和凡露絲的關係,弗李登要求穆修改名,穆修就順理成章地用了“自己”的名字,穆仲夏。弗李登雖然不滿意這個名字,但穆仲夏堅持,他也就勉強接受了。此刻,在這個世界上,穆修已經不在了,只有一位長得和穆修一模一樣的19歲的年輕人,叫穆仲夏。

  穆仲夏點點頭:“是自願的。”

  裴奧將軍身邊站着的一個人把兩人的對話記錄下來。

  裴奧將軍繼續說:“穆仲夏,無論你身在何處,你永遠都要記得,你是伊甸人。”

  穆仲夏:“嗯。”

  裴奧將軍不是很滿意穆仲夏的這個單音,不過他還是繼續說:“希望未來,你能爲帝瑪塔人和伊甸人的和平做出你應該做的努力。”

  穆仲夏:“我會努力吹枕邊風的。”

  “……”在場所有聽到的人都一副吃了翔的表情,裴奧將軍也不例外。你就這麼自信自己能吹得了那種野蠻人的枕邊風?

  裴奧將軍深吸口氣:“我會親自護送你出去。”

  “謝謝您。”

  穆仲夏抱緊手裡的兩個小箱子,他突然有點緊張了。
卷一 出塞 第三章 “戰利品”歸屬權
  號角聲起,城牆上的戰士們拿起了術法武器。城外的帝瑪塔人全部上馬,魔獸大軍迅速集結。站在巨魔象背上的泰瑟爾抓着一個人,從巨魔象上跳了下來,啓士麥嚇得哇哇大叫。如提死狗般,泰瑟爾單手提着啓士麥往前走了十幾步,愛林郡的城門打開,裴奧將軍和他的親兵走在前,穆修和腿發軟的弗李登公爵走在後,最後面的是穆修的嫁妝。

  弗李登公爵其實很不想來,但要交換的是他的兒子,他不來也得來。但帝瑪塔狂戰士的威勢太嚇人了,弗李登的額頭上不停地冒汗。穆仲夏也覺得那一個個肌肉糾結的巨人挺可怕,但輸人不能輸陣,他不能讓自己看起來太膽小。

  裴奧將軍走到泰瑟爾的面前停了下來,裴奧將軍已經很高大威猛了,但和泰瑟爾一比,就顯得嬌小了許多。穆仲夏甚至懷疑泰瑟爾露在外的一側胸肌是石頭砌的,看着就很硬。穆仲夏的個子不低,按照地球的數據,他大概是181厘米左右的身高。可他平視過去,只能看到對方的胸!對方露在外的胳膊感覺都比他的大腿粗!

  泰瑟爾有着帝瑪塔人慣有的裝扮,長而密的頭髮編成一條條手指粗的辮子,然後再統一束在腦後。穆仲夏以爲泰瑟爾會有大鬍子,不過還好,沒有,他帶來的帝瑪塔狂戰士都沒有大鬍子。不過顯然這幾天都沒顧得上刮鬍子,泰瑟爾和他的狂戰士們都長出了一些鬍渣。穆仲夏的視線停在了泰瑟爾胸前的那枚吊墜上,對方把他重要的東西掛在脖子上,這令穆仲夏對泰瑟爾的印象加分了不少。

  弗李登公爵自然不會對泰瑟爾透露穆修是雅典學院的學生,畢竟他連穆修的名字都改了。穆修回到愛林郡後就一直在凡露絲那邊,沒幾個人見到他。現在穆修又戴着帽子,名字又改成了穆仲夏。弗李登公爵相信,只要穆修長時間沒有返回學校銷假,雅典學院自然會把他退學,不會有人知道真正的穆修去了哪裡。這樣的解決方式是最好的。

  裴奧將軍痛恨帝瑪塔人的高大,他仰頭,努力保持自己應有的將軍氣勢,對泰瑟爾道:“你要的人,就在我的身後。他自願跟了你,隨你前往亞罕。或許,他以後再也難以回到他的故鄉,但是,他永遠都是伊甸人,我希望您能善待他,愛護他。”

  身材高大的泰瑟爾越過裴奧將軍的頭頂看向他後方的那個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沒有得到泰瑟爾的回應,裴奧將軍臉色難看地回頭示意,他身後的親衛隊隊員朝兩邊分開,穆仲夏抱緊懷裡的箱子,一步一步朝那個高大強壯無比的男人走去,他甚至有種錯覺,對方只要輕輕捏住他的脖子,他就再也呼吸不到下一秒的空氣了。

  弗李登公爵沒敢跟過來,帝瑪塔人太可怕了。他也嚴重懷疑他的小兒子是不是腦袋裡進水了,怎麼敢挑戰帝瑪塔人。穆仲夏走到裴奧將軍的身邊停了下來,他努力仰頭,映入雙瞳的是泰瑟爾冰綠色能把人凍死的眼睛,還有他那張英俊卻同樣也十分粗獷的臉。帝瑪塔人的頭髮以黑色、褐色爲多,泰瑟爾是一頭黑髮,穆仲夏卻是一頭煙灰色的頭髮,純黑色的眼瞳,他的眼睛像極了他的母親。他想,“穆修”的頭髮一定像了他的父親,因爲派翠絲有着一頭鮮艷的酒紅頭髮。

  面前的人,臉小的還沒有自己一個巴掌大。泰瑟爾的右手一個猛然的用力,他手裡垃圾般的啓士麥在弗李登公爵的驚呼聲中,被他丟了出去,同時,他的左手把穆仲夏抓到了懷中。

  “啊!”

  穆仲夏痛呼了一聲,對方的力氣太大了。泰瑟爾抓着穆仲夏胳膊的手瞬間鬆了些力道,接着他另一手抱過穆仲夏懷裡的兩個箱子,夾在自己的胳膊下,單手抓着穆仲夏胳膊的手在裴奧將軍的憤怒中,把人攔腰抱住,轉身就走。

  穆仲夏被嚇了一跳,他沒有反抗。那邊,啓士麥已經撲進父親的懷裡嚎啕大哭了。在泰瑟爾懷裡的穆仲夏想到一件事,急忙擡頭:“我的嫁妝!”

  泰瑟爾腳步停下,回頭,冰冷的眼神看向裴奧將軍。裴奧將軍青筋直冒地吼:“把嫁妝送過去!”裴奧將軍下意識地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穆仲夏的名字。用一個無辜的伊甸人換回另一個伊甸敗類,裴奧將軍也覺得臉上無光。

  看到裴奧將軍的人把穆仲夏的嫁妝推過來了,泰瑟爾回頭,抱着穆仲夏大步走到他的巨魔象腳下。穆仲夏怕泰瑟爾把那兩個箱子隨便交給別人,急忙說:“那是我母親的遺物和我的積蓄!”

  帝瑪塔人不是人人都聽得懂伊甸話,但顯然,泰瑟爾是聽得懂的。因爲裴奧將軍都是用伊甸語和他說話。泰瑟爾把那兩個箱子交回給穆仲夏,然後單手抓着巨魔象背上的繩子,動作極快地踩着巨魔象的身體把他帶到了巨魔象的背上。

  帝瑪塔人的號角也響起了。泰瑟爾的親衛接管了穆仲夏的十三箱嫁妝,帶着他們此次獲得的“戰利品”,在巨魔象緩慢地轉過巨大的身體時,所有的帝瑪塔人也做好了撤離的準備。帝瑪塔人的象角吹響數聲,一萬名帝瑪塔狂戰士,在泰瑟爾的帶領下,開拔。

  轟隆轟隆……

  帝瑪塔狂戰士的撤退令大地都在震顫,裴奧將軍帶着他的親衛和弗李登公爵父子迅速返回城內。城門再次禁閉,裴奧將軍迅速登上城牆。城牆上,他看到泰瑟爾抱着穆仲夏,穆仲夏似乎在與他說什麼。裴奧將軍鬆了口氣,看來泰瑟爾很滿意穆仲夏,穆仲夏看起來也不是很害怕泰瑟爾,希望穆仲夏以後真的能隨時吹上枕邊風。

  被帶到巨魔象上的穆仲夏並不害怕,相反,他十分的興奮。他“以前”騎過大象,但大象在巨魔象面前完全就是幼童。巨魔象在穆仲夏眼裡就是長毛象的放大版,巨魔象的獠牙特別長,額頭有一塊明顯的凸起物。泰瑟爾的手穩穩地扣着穆仲夏的腰,穆仲夏讓泰瑟爾幫他把小箱子放進巨魔象背上的置物格裏後,沒忘了一件事。

  穆仲夏碰了下吊墜:“可以還給我了吧?”

  泰瑟爾摘下,交給穆仲夏。穆仲夏拉下帽子,戴上吊墜,然後再次戴上帽子。在巨魔象背上,風會有點大。接着,穆仲夏自我介紹:“我叫穆仲夏,仲夏是夏天的最中間,我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所以叫仲夏。我今年19歲。”

  “泰瑟爾。”泰瑟爾說的是帝瑪塔語。

  穆仲夏跟着學了一遍,然後問:“那你幾歲了?”

  泰瑟爾沉默了一會兒,出聲:“31。”

  31?比穆修大了12歲!穆仲夏很吃驚。31歲有一個十幾歲的兒子……不過穆仲夏沒有追問,只說:“希望,我們以後能,和平相處。”

  泰瑟爾沒有回應,穆仲夏還是有點怕怕的。這個世界不排斥男人和男人結婚,不過伊甸人大部分還是更喜歡男人和女人的組合,因爲同性結婚意味着沒有後代。所以泰瑟爾要求一個男老婆,伊甸人也不覺得有多離經叛道。

  泰瑟爾人很冷,但他一直牢牢地扣着穆仲夏的腰,穆仲夏覺得,或許泰瑟爾並不是他表現出的這麼冰冷。巨魔象的象背隨着它的跑動劇烈晃動。穆仲夏忍不住回頭,愛林郡的城牆已經很模糊了。穆仲夏沒有離開故鄉的傷感,畢竟他還沒有來得及了解伊甸這個國家。穆修留給他的記憶畢竟只是穆修的,他沒有親身參與過。腰上突然一緊,穆仲夏回頭,就看到泰瑟爾冷冰冰地看着他。

  穆仲夏不明白泰瑟爾的意思,不過泰瑟爾剛才那一下讓他的臉碰到了泰瑟爾赤裸的那側胸肌,他的臉火辣辣的。穆仲夏沒話找話地問:“亞罕這個時候會很冷嗎?我的衣服都在箱子裏。”

  泰瑟爾再次看向前方,許久後才出聲:“我不會讓你冷到。”

  那是會冷還是不冷呢?

  穆仲夏低頭看看自己腰上的那隻大手,想想,還是算了。泰瑟爾明顯不是一個善於聊天的人,其實,他也不怎麼擅長。

  愛林郡的城牆已經徹底看不見了。不過他們此時還沒有走出伊甸國的範圍。泰瑟爾一直沒有下令休整,直到天都黑了,他們還在繼續行進着。在巨魔象的顛簸中,穆仲夏有些困了,他也餓也渴了,還想上廁所。

  穆仲夏在泰瑟爾的懷裡打瞌睡。突然,一聲長長的號角聲驚醒了他。還不等他回神,身下的巨魔象停了下來,泰瑟爾抱着他跳下了巨魔象,那一刻,穆仲夏體會到了啓士麥的驚恐。要不是他及時咬住了舌頭,他一定也會驚叫出聲。不過雖然沒叫出聲,但下意識用力抱住泰瑟爾脖子的他還是泄露了他的恐懼。

  泰瑟爾落地後,冰綠色的眼睛看了眼懷裡明顯嚇壞的人。他把穆仲夏放在了地上,穆仲夏喘着粗氣,放開泰瑟爾。

  “要,休息了,嗎?”穆仲夏的聲音還帶着驚嚇後的發抖。

  泰瑟爾抓着穆仲夏的手往前方走,對他落地後就湊過來的兩個人說了幾句話,穆仲夏聽不懂。

  泰瑟爾帶着穆仲夏走出很遠,然後推了穆仲夏一把,接着走到另一邊,掀開獸皮衣擺,從皮短褲裏掏出某物。穆仲夏大驚失色,急忙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撒尿聲。穆仲夏的臉漲得通紅,他大步向前幾步,掩耳盜鈴般地借着斗篷的遮掩,解開腰帶,嘴裡還在不滿:“怎麼就沒棵大樹或大石頭?”

  終於解決了完了,穆仲夏快速穿好褲子,一轉身,他嚇地叫了出來。泰瑟爾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黑夜中,穆仲夏只看到了泰瑟爾那一雙冰綠色的眼眸,下一刻,他就被一隻有力的胳膊鉗住了腰,然後天暈地旋間,他被人扛到了肩上。

  “泰瑟爾?”

  泰瑟爾不吭聲,扛着穆仲夏卻不是向大部隊的方向走。穆仲夏害怕了,他用力拍泰瑟爾的背,大聲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這傢伙不是要把他帶去哪吃掉吧!穆仲夏是真的有點怕了。可是無論他怎麼拍泰瑟爾,都仿佛是拍在一堵硬邦邦的牆上。穆仲夏用力掙扎,奈何螳臂擋車,泰瑟爾單手穩穩地制住他,把人帶到了一片遠離大部隊的空曠地,但這裡又能看到大部隊點燃的一個個篝火。

  泰瑟爾放下穆仲夏,抽開他的斗篷帶子,單手甩在地上,然後一個巧勁兒把穆仲夏平放在了斗篷上。泰瑟爾單手壓着穆仲夏,另一手扒下了自己的皮短褲,露出自己已然猙獰的獸根。到這一步穆仲夏怎麼還會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泰瑟爾一個用力,穆仲夏的褲子就和他的雙腿分開了。泰瑟爾去扒穆仲夏的內褲,雙眉緊蹙着,似乎是討厭穆仲夏的褲子裏怎麼還有條內褲!

  穆仲夏抓住泰瑟爾的手驚叫:“你這樣我會痛死的!”

  泰瑟爾的眼眸冷凝,停了動作。穆仲夏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自然看出泰瑟爾是不高興了,他快速說:“我是第一次!你不做前戲,不做潤滑我真的會死的!”泰瑟爾眉目間的冷凝散去,他粗魯地抓過穆仲夏的手放在自己的硬挺上,意思不言而喻。

  果真是野蠻人!

  穆仲夏跪坐起來,兩手握住那難以一手掌握的東西,這東西如果就這麼進來,他絕對會死!好在這個野蠻人似乎不準備做死他,所以收了手。穆仲夏沒有經驗,兩手胡亂地上下擼。泰瑟爾的眼底越來越深邃,突然推到穆仲夏,把他翻了過來。

  “我會死的!不行!不行!”

  在穆仲夏的慘叫中,泰瑟爾扒下他的平角內褲,然後把自己的獸根埋進穆仲夏挺翹的雙臀間,來回摩擦。穆仲夏不慘叫了。

  泰瑟爾的動作很粗野,穆仲夏隨着他的動作也漸漸來了欲望,垂軟的某物擡頭。泰瑟爾的喘息越來越粗重,兩眼緊緊盯着隨着他的動作而時隱時現的某個入口。他想進去!想狠狠地X進去!

  泰瑟爾停了下來,單手抓住自己的硬挺去戳那個洞。穆仲夏也難受得不行,他反手抓住泰瑟爾的手腕,氣喘地說:“要潤滑,這裡要潤滑才能進來……”

  泰瑟爾低吼一聲,用力掰開穆仲夏的臀瓣,壓低身體。

  “啊……”

  穆仲夏美麗的脖子高高揚起,敏感的身體在這樣空曠的地帶,被人如此的玩弄,很快就有了反應。身後的水聲越來越明顯,穆仲夏甚至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欲望深處的疼痛!

  今天……會破處嗎?

  意亂情迷中,穆仲夏的腦袋裡冒出這樣的疑問。

  “啊——”

  空曠的草地上傳來包含痛楚的叫聲,聽到叫聲的帝瑪塔狂戰士們發出了瞭然地嘿笑聲。星空下,兩個黑色的身影交疊在一起。
卷一 出塞 第四章 嫁妝的驚喜
  穆仲夏是被泰瑟爾橫抱回來的。他全身脫離,嗓子也啞了,激情過後,下身某處無比的鈍痛。當泰瑟爾出現時,全部的狂戰士歡呼起來。他們有的吹哨,有的大叫,有的鼓掌,裹在斗篷下的穆仲夏臉漲得通紅,以爲自己和泰瑟爾的如此迫不及待被那些狂戰士們打趣了。殊不知,這是泰瑟爾占有了他的“戰利品”之後,衆人對他的祝福和對穆仲夏身份的接受。對帝瑪塔人來說,只有儘快占有自己的戰利品,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的戰利品——這裡的戰利品特指穆仲夏這種身份的人。穆仲夏不知道這其中的關鍵,還以爲泰瑟爾是突然發情了,結果讓他被人笑話。

  這一場野合的時間並不久,但穆仲夏卻覺得自己被做去了半條命。身下粘糊糊的,他很不舒服。被泰瑟爾抱上巨魔象的後背,穆仲夏低聲:“我想擦擦身。”

  泰瑟爾讓他側躺在巨魔象背上的座椅裏,然後他下去了。過了有一會兒,穆仲夏都要睡着了,他被一股貼身的暖意驚醒。睜開眼睛發現泰瑟爾在給他擦拭下身。穆仲夏想自己動手,奈何腰部以下無力。一半是被做的,一半是被泰瑟爾在發情時無法控制的力量弄的。穆仲夏的腰部有着明顯的青紫痕跡,泰瑟爾看到了。

  不過穆仲夏沒有責怪泰瑟爾,他相信如果可以,泰瑟爾也不願意弄傷他。實在是泰瑟爾的體格相比他來說太巨大了,力量相比他來說太強壯了。泰瑟爾的身體有他兩個寬,兩隻手能輕鬆包住他的腰,絕對的懸殊。

  泰瑟爾給穆仲夏擦乾淨下身,然後提着水壺下去了。很快,泰瑟爾又回來了,手裡是一條厚厚的銀白色毛皮。他拉開穆仲夏身上的斗篷,把這塊皮子套在穆仲夏的身上。穆仲夏驚訝極了,居然是一件毛皮斗篷!很大的那種,他站起來遮住他的腳完全沒問題。這件毛皮斗篷一裹上,腰上再系一條皮帶子,穆仲夏完全不冷了。泰瑟爾抱住穆仲夏,把他帶了下去。穆仲夏的衣服都在箱子裡,這個時候他也懶得去拿。毛皮斗篷足夠厚足夠長,裡面裸着就裸着吧,不過這樣的裝扮乍一看很像是穿了一條皮草連衣裙。不過這裡的皮草和穆仲夏記憶中的皮草完全沒法比,只能算是動物皮粗略縫製成的衣服。伊甸人對皮草的加工明顯優於帝瑪塔人,不過伊甸人最昂貴的皮草也達不到穆仲夏對皮草的要求。

  穆仲夏一出現,周圍所有的人都避開了視線。他已經是泰瑟爾的人了,其他帝瑪塔男性,尤其是單身男性,以後要迴避。泰瑟爾把穆仲夏抱到一處單獨的篝火旁放下,篝火上燒着一口鍋,裡面正煮着肉湯。穆仲夏吸吸鼻子,肚子裏傳來飢餓的叫聲。

  泰瑟爾從地上的獸皮袋子裡拿出一塊肉乾和一個果子,遞給穆仲夏。穆仲夏沒有說他的嫁妝裏有術法水壺和術法鍋,而是說:“我想先洗洗手。”

  泰瑟爾把食物放回去,拿出一個水袋。穆仲夏洗了洗手,這才開始吃。兩個人都在安靜的吃東西,鍋里的肉湯煮好後,泰瑟爾給穆仲夏盛了一碗,用的是骨碗。伊甸人用的是陶碗或金屬碗,有錢人家會用使用過的術法石碾碎後再次加工製作的顏色各異的石晶碗。穆仲夏吃了一碗就吃不下了,實在是碗太大。泰瑟爾把鍋里剩下的都吃了,還吃了一條他的親隨送上來的烤肉腿。

  夜晚,大軍休息,穆仲夏裹着獸皮斗篷窩在泰瑟爾硬邦邦的懷裡,身下鋪着獸皮,身上蓋着獸皮,睡在草地上。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星,又困又累的他卻沒有看夜景的精神。他睡着了,絲毫沒有遠嫁荒蠻地帶的憂愁,在被一個剛認識還不到一天的男人奪走了處男之身後,他安然地在對方的懷裡睡着了——好不容易破處了,沒有開香檳慶祝已經很低調了。

  一雙冰綠色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眼眸中少了許多平日裡的冰冷,多了些疑惑與幾絲溫柔。不管這個人是出於什麼目的心甘情願地跟他走,他都不會放開他了。

  ※

  對穆仲夏來說,他現在的生活就是坐在巨魔象的背上晃蕩晃蕩。那一晚之後,泰瑟爾沒有再發情。每天晚上,他們走到哪就睡到哪,沒有帳篷,席地而眠。穆仲夏全身上下都換成了皮子,越往北走,氣溫越低。但泰瑟爾依然露着一側的胸肌,依然穿着皮短褲,穆仲夏很是佩服他的耐凍性,或者說是帝瑪塔人的耐凍性。

  這樣趕路的日子是艱苦的。不過穆仲夏沒有叫過一聲苦。離開愛林郡已經二十天,穆仲夏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帝瑪塔語這件事上。伊甸國因爲強大的科技實力,伊甸語也是羅格里格大陸上的通用語。但帝瑪塔人會說伊甸語的人很少,很多會說的,也不是很標準,帶着很濃的口音。泰瑟爾算是說的不錯的了,當然,也帶着口音。

  他們已經離開了伊甸國領地,但是還沒有離開迪羅特人所居的威尼荒原。帝瑪塔人來的時候是千里奔襲,速度很快。帝瑪塔人的標準裝備是戰馬、冷兵器和魔獸。這個世界的動物普遍都有點特殊能力。帝瑪塔人的戰馬是亞罕凍原的野馬馴化而來,經過帝瑪塔人數代人的努力,帝瑪塔人的戰馬是羅格里格大陸行進速度最快,體格最強壯,耐性最好的戰馬,沒有之一!

  這個世界的馬匹本來就天生自帶速度加成,帝瑪塔人培育的戰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個世界的魔獸種類繁多,有類似於穆仲夏“上一世”記憶中的動物,也有他沒見過的。額頭有凸起的魔獸,就意味着具有術法能力。經過穆仲夏這段時間的觀察,泰瑟爾所帶來的這隻兩千隻的魔獸大軍,額頭有凸起的約占三分之一,比例遠高於人類中術法師的比例。

  而更令穆仲夏震驚的是!帝瑪塔人沒有術法師和機械師,他們是天生的戰士。術法師是一種天賦,機械師則可以通過後天來學習。帝瑪塔人沒有機械師,可以認爲他們沒有學習機械的渠道。但在術法上,他們卻是羅格里格大陸最弱的人種。不過想想也正常,帝瑪塔人單兵戰鬥力已經如此強悍了,他們還能馴獸,如果再擁有術法師和機械師,那還叫不叫別人活了。

  穆仲夏本來就是大學的老師,學習能力自然不會差,頭腦也不會笨。穆修又是學霸級人物,留給了穆仲夏豐富的知識庫存。這半個月學習下來,穆仲夏已經可以用帝瑪塔語跟泰瑟爾說些簡單的話了。帝瑪塔人有自己的語言,但沒有自己的文字,他們所有的歷史都是一代一代口口相傳。其實羅格里格大陸的五個國家,或者說五個種族,也只有兩種文字——一種是份額占比最大的伊甸文字,一種是以吟遊詩人爲盛名的賽那人所用的賽那文字。

  羅格里格大陸的五個種族分別是伊甸人(伊甸國),帝瑪塔人(亞罕凍原),迪羅特人(威尼大部),賽那人(暹辰國)和托芒克人(辛奇斯國)。迪羅特人和帝瑪塔人都是以部落的形式羣居,目前都沒有形成統一的國家。迪羅特人占據威尼荒原,大家習慣稱他們是威尼大部。帝瑪塔人因爲各部之間誰也不服誰,外界習慣統一叫他們帝瑪塔人。暹辰國與伊甸國互臨,實際上暹辰國是伊甸國的附屬國。辛奇斯國與暹辰國隔了一條大河,與威尼大部隔了一片丘陵。辛奇斯國盛產強盜、刺客和土匪。

  這些都是穆仲夏腦袋裡儲存的知識。帝瑪塔人與辛奇斯國幾乎不會有什麼瓜葛。沒有人會傻的跑到亞罕凍原去搶劫或刺殺帝瑪塔人,那純粹是找死。

  帝瑪塔人來的時候很快,因爲他們是輕裝上陣。回去的時候速度雖然慢了一些,但以穆仲夏的認知,還是很快,用風馳電掣形容也不誇張。泰瑟爾的鬍子越來越長,每次睡覺的時候都扎得穆仲夏腦門疼。而且穆仲夏很想洗澡,特別是洗頭,他覺得自己都要臭了。雖然每晚他都會洗臉、擦擦身什麼的,但就如隔靴搔癢,起不到徹底清潔的效果。

  入夜,大軍又一次停了下來,穆仲夏拽拽泰瑟爾:“我想洗澡。”

  泰瑟爾:“冷。”

  穆仲夏明白他的意思。要洗澡只能去河裡,他絕對受不了。相處了二十天,他已經很了解這個男人的寡言和外表的冰冷了。

  他繼續道:“我有帶浴缸,術法浴缸,可自動燒水,非常方便好用。但我不喜歡露天洗澡。”

  泰瑟爾冰綠色的眼眸微縮:“術法浴缸?”

  穆仲夏很淡定的說:“我準備的,我還準備了帳篷,但我不會搭。你也可以順便洗個澡,再剃個鬍子,我帶了好幾個剃鬚刀,給你一個。”

  泰瑟爾單手摟住穆仲夏的腰,跳下了巨魔象。現在的穆仲夏已經很淡定了,他覺得他以後玩蹦極完全沒問題。

  落地,泰瑟爾就問:“哪個?”

  穆仲夏:“在4號箱子裏。”

  泰瑟爾攔腰抱着穆仲夏大步走向他的嫁妝所在的馬車。穆仲夏的十三箱嫁妝沒有和其他的物資混在一起,泰瑟爾派了一小隊人馬專門看守。穆仲夏找到了自己的4號箱子,周圍的帝瑪塔戰士自動迴避。這是穆仲夏的私人物品,即便是泰瑟爾都無權過問和私自使用,除非得到穆仲夏的允許。所以泰瑟爾一直都沒有問穆仲夏帶了什麼嫁妝,雖然穆仲夏哪怕沒有嫁妝泰瑟爾也不在意。

  箱子都是鎖着的,穆仲夏把自己的左手放在箱子蓋的正中間,箱子的蓋子微微亮了一下。泰瑟爾的眼瞳瞬間緊縮,術寶箱?!穆仲夏又把右手放上去,箱子蓋子又微微亮了下。泰瑟爾緊盯着這個箱子。

  穆仲夏接着右手的手指動作很快地在那個位置看似毫無規律地彈動了數下,一股明顯的光亮閃過,就聽咔的一聲輕響,箱子打開了。穆仲夏沒有避開泰瑟爾,打開了箱子。有着絕對身高優勢的泰瑟爾看到了箱子內部的情況,並且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術寶箱。”

  穆仲夏平靜地回應:“是。我的嫁妝有十個術寶箱,不過都做了僞裝,所以順利帶出來了。箱子都裝滿了,不然可以給你們裝物資。”穆仲夏找到了他帶來的兩個術法浴缸,“那兩個就是,幫忙拿一個出來。”

  粗壯的手臂伸進術寶箱,單手從裡面取出一個半人高,摺疊起來的黑色長方狀的東西。周圍的帝瑪塔戰士雖然避開了,但泰瑟爾的動作太明顯了。他們就見泰瑟爾從箱子裡取出的東西明顯高於箱子本身,很多人都愣住了,接着,其中的一些人眼裡露出狂喜,那是術寶箱嗎?

  按照穆仲夏的理解,術寶箱就是帶了一點魔法色彩的空間箱。術寶箱看起來不大,裡面卻是別有洞天。術寶箱是術法師和機械師完美結合的產物之一。術寶箱的內部布滿了只有術法師才鐫刻得出來的,可以擴大空間的術法陣,然後機械師再利用特有的材料和組合,讓術法陣發揮作用。可以說,所有的術法物品——包括藥劑——都是術法與材料、結構應用的結合。而材料、結構的應用者,是機械師。

  浴缸拿出來了,穆仲夏道:“還有洗髮水、沐浴乳、剃鬚刀、浴巾……在那裡。”

  穆仲夏狠狠宰了凡露絲一筆,十個術寶箱有一個是穆修在學校裏的。他是機械學院的優秀學生,手裡有術寶箱很正常。而其餘的九個都是目前市面上能買到的最大號的術寶箱。凡露絲特別讓人做了僞裝,好讓穆仲夏能順利帶走,這件事就是弗李登公爵都不知道。凡露絲提前做好了準備,倒也省了穆仲夏的麻煩。他現在巴不得離凡露絲越遠越好,就更不可能讓凡露絲知道他懂機械學的東西。

  穆仲夏胳膊短,要從箱子裡拿東西出來當然是胳膊長的泰瑟爾最好使。穆仲夏側頭問:“你手裡有術法石嗎?”

  術法物品的啓動需要術法石,只要能夠及時補充術法石,術法物品在沒有損壞的前提下,就可以一直使用。亞罕不是術法石的主要產區,所以穆仲夏才會問泰瑟爾他手裡有沒有。

  泰瑟爾:“有。”

  穆仲夏:“帳篷和取暖器在另一個箱子裏。”

  泰瑟爾闔上箱子蓋,箱子自動鎖了。

  穆仲夏找到標記“6”的箱子,用同樣的方法打開。泰瑟爾幫他拿出帳篷和取暖器。周圍盯着這邊看的人越來越多。當他們看到泰瑟爾從這個箱子裡拿出一個同樣遠長於箱子的帳篷後,他們看穆仲夏的眼睛都綠了。
卷一 出塞 第五章 你送我回去吧
  泰瑟爾給穆仲夏搭起了帳篷,穆仲夏利用穆修留下來的記憶,研究了一下術法浴缸後,成功開啓。術法浴缸開啓後,浴缸由摺疊狀態變爲完整狀態。泰瑟爾去附近的河裡提了水。浴缸裝滿水後,自動加熱到穆仲夏設定的溫度。穆仲夏在一旁看着,感嘆術法物品的先進。這根本就是魔幻版的智能浴缸啊!還不需要電力!

  泰瑟爾沒有留在帳篷裏,穆仲夏先好好洗了頭,然後脫掉衣服進入浴缸。室外的溫度很低,帳篷裏有取暖器卻是十分的暖和。熱水覆蓋身體,穆仲夏舒服地連連呻吟。好東西,真是好東西,術法浴缸,出門旅行必備之物!這術法物品比電器先進多了!

  這邊,泰瑟爾從帳篷出來後就被兩個人堵住了。這兩人是泰瑟爾的好友,也是部落裏武力值很高的勇士。兩人一個叫圖拉森,一個叫汗巴納。

  圖拉森的性格比較急,張口就問:“泰瑟爾,那是術寶箱嗎!你的拿笯(讀:奴)帶了幾個術寶箱?”

  泰瑟爾眼神發冷地掃過圖拉森和汗巴納,兩人瞬間羞愧地漲紅了臉。汗巴納尷尬極了:“對不起,泰瑟爾,我和圖拉森越界了。”

  汗巴納踢了圖拉森一腳,圖拉森也說了句“對不起”,和汗巴納灰溜溜地跑了。

  拿笯是帝瑪塔人對妻子的稱呼。帝瑪塔人對待自己的妻子是非常的文明的。妻子的嫁妝是私人財產。丈夫不經允許不能使用。尤其是對帝瑪塔戰士來說,霸占妻子的嫁妝是會被人嗤笑的弱者行徑。身爲丈夫,有義務爲自己的妻子和未成年的孩子提供最大的庇護和最好的生活保障。

  而且,穆仲夏還是伊甸人。對帝瑪塔人來說,迎娶一位伊甸人拿笯就好比平民百姓迎娶了一位高貴的公主。在帝瑪塔人和伊甸國結束了戰爭之後,曾經被帝瑪塔人掠去的伊甸人被全部送回了伊甸國,伊甸國也把抓獲的帝瑪塔戰俘交換了回去。從那之後近百年過去,再也沒有哪個帝瑪塔人可以擁有伊甸人拿笯。不是沒有愛上伊甸人的帝瑪塔人,但亞罕凍原的生存環境實在是太艱苦、太惡劣。伊甸的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女人。除非戰爭再起,帝瑪塔人掠奪伊甸人回去做老婆,不然,帝瑪塔人根本別想得到一個伊甸拿笯。

  伊甸國那邊若知道泰瑟爾要求用弗李登的一個兒子交換啓士麥給他做拿笯的決定是臨時起意,並且伊甸國若擺出非常強硬的姿態堅決拒絕,泰瑟爾根本不會堅持,一定會氣到吐血。泰瑟爾只不過是想試試,卻意料之外地真的得到了一個伊甸拿笯,一個非常漂亮的伊甸男孩兒。泰瑟爾比穆仲夏大了十歲,穆仲夏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嬌嫩的男孩兒。

  穆仲夏是近百年來第一個嫁入亞罕的伊甸人,哪怕他是一個不會生育的男人,他在亞罕,在第三部落也會擁有非常高的地位。更何況,穆仲夏不僅沒有哭鬧,反而接受了泰瑟爾的占有。這表示,穆仲夏是願意做他的拿笯,願意和他去亞罕的。這樣的穆仲夏,泰瑟爾更不會去在乎他的嫁妝,也不會讓任何人覬覦他的嫁妝。

  泰瑟爾沒有走遠,他坐在草地上等待穆仲夏洗完澡。等了不知多久,身後傳來叫聲:“泰瑟爾!”

  泰瑟爾站起來,轉身,就見換了身獸皮襖子的穆仲夏在笑嘻嘻地朝他招手:“我洗完啦,你來洗。”

  泰瑟爾走過去。穆仲夏讓他進來,帳篷裏很暖和,加上穆仲夏剛洗了個熱水澡,泰瑟爾甚至覺得有些熱了。穆仲夏道:“我洗完了。浴缸好像可以自動排水。我先研究看看怎麼操作。”

  穆仲夏說着,彎腰在術法浴缸周圍轉了一圈,然後在一個標明“放水”的明顯是按鍵的圓凸起上按了下。術法浴缸內的水動了起來,穆仲夏後退了兩步。術法浴缸通常是外出攜帶,家用的術法浴缸和這種攜帶式的術法浴缸功能還不一樣。

  浴缸里的水順時針旋轉,浴缸開始冒光,穆仲夏覺得有點不靠譜,拉着泰瑟爾又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了帳篷邊上。突然,整個浴缸內部冒出橘黃色的光芒,穆仲夏閉了下眼睛。光芒消失,浴缸內的水竟然都不見了!

  “太神奇了……”

  “啊!”

  伴隨着穆仲夏的驚嘆,帳篷外卻傳來幾聲“慘叫”。穆仲夏嚇了一跳,泰瑟爾抽出手出了帳篷,穆仲夏也趕緊跟了過去。結果一出了帳篷,得知發生了什麼後,穆仲夏卻是不厚道地哈哈大笑了起來。有三個坐在一起聊天的帝瑪塔戰士被突然出現的水淋了一身。那水來得突然,就好像有人躲在他們頭頂惡作劇,給他們潑了一大缸的水,更詭異的是,水還是溫乎的!

  “哈哈哈……”穆仲夏笑得直不起腰來,術法浴缸的這個功能也太坑人了。

  遭了無妄水災的帝瑪塔戰士還在找水災的來源,泰瑟爾卻是拉着穆仲夏進了帳篷。穆仲夏哼哼笑着說:“你去拿個盆子,你頭髮長,得用盆洗。”

  泰瑟爾轉身又走了。看着他離開,穆仲夏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有了信心。泰瑟爾這個人表現得很冷,但他覺得,對方是一個很可靠的人。

  泰瑟爾拿了盆回來,穆仲夏已經把浴缸擦洗了一遍了。泰瑟爾提了水回來,把浴缸添滿。穆仲夏開玩笑地問了句:“要幫忙嗎?”

  泰瑟爾看着穆仲夏說:“你是我的拿笯。”

  穆仲夏已經知道拿笯的意思了,也明白了泰瑟爾的意思。他是泰瑟爾的老婆,有“義務”幫他洗澡?

  泰瑟爾神情自若地坐在小凳子上,穆仲夏看了看泰瑟爾的頭髮,說:“我給你解開了啊。”

  泰瑟爾點了下頭。穆仲夏給泰瑟爾解辮子,嘴裡問:“你們不能剪頭髮的嗎?”他現在見到的所有帝瑪塔人都是長頭髮。

  “雪季很冷。”

  哦,長頭髮有保暖的效果。

  “我以爲你們會留很濃密的鬍子。”帝瑪塔人是絕對的絡腮鬍。

  “不方便打獵。”

  長鬍子不方便打獵?穆仲夏的腦袋裡自動投影長鬍子的帝瑪塔戰士被獵物一口咬住長鬍子的畫面,他抖了抖,確實不方便。接着,他就聽到泰瑟爾說:“長者有鬍子。”

  “因爲長者不需要打獵了?”

  “嗯。”

  “那洗完澡你要剃下鬍子,睡覺的時候你的鬍子會戳到我的額頭。”

  “……嗯。”

  費了好大的勁兒把泰瑟爾的辮子都解開。泰瑟爾的頭髮很硬,這是一個性格堅毅的人。穆仲夏先拿梳子把泰瑟爾的長頭髮理順,然後舀了一盆熱水放在他面前,蹲下。

  泰瑟爾努力彎下高大的身軀,穆仲夏用布浸溼他的頭髮,拿過洗髮水。帳篷裏只有水聲,一個彎着腰,一個認真給對方清洗頭髮。換了三盆水,頭髮洗乾淨了,穆仲夏把泰瑟爾的頭髮用獸皮筋扎成一個髮髻,然後喘了口氣:“可以了。”

  泰瑟爾站起來,絲毫不見腰酸的跡象。他扒掉身上的獸皮和短褲,脫掉獸皮靴,跨進浴缸裏。穆仲夏眼睛眨也不眨地吃泰瑟爾的豆腐。如果沒有意外,他會和這個男人一直生活在一起。這麼強壯的身體……是屬於他的……穆仲夏偷偷咽口水。泰瑟爾冰綠色的眼眸不經意地看了幾眼盯着他的胸肌咽口水的人,垂眸,眼裡滑過一道光。

  暫時吃夠了豆腐,穆仲夏問:“泰瑟爾,你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阿父、姆媽,一個妹妹,兩個兒子。”

  穆仲夏的眼睛微微睜大:“你有兩個兒子?”

  泰瑟爾:“長子,阿必沃;次子,阿蒙達。”

  穆仲夏突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你們帝瑪塔人可以娶幾個老婆?你不會還有別的老婆,嗯,拿笯吧?”

  泰瑟爾:“首領可以有兩個拿笯,我沒有。”

  穆仲夏:“你沒有,那你兒子怎麼來的?”

  泰瑟爾的眼神有點冷:“阿必沃的阿姆死了;阿蒙達的阿姆,跑了。”

  跑了?穆仲夏吃驚。

  不過他聰明地沒有追問,只要他現在是泰瑟爾唯一的拿笯就行。他接着問:“姆媽是祖母嗎?就是你阿父的阿姆?”

  “是。”

  “那阿必沃和阿蒙達多大了?”

  “阿必沃14歲,阿蒙達,5歲。”

  我去!穆仲夏目瞪口呆:“阿必沃14歲?!你別告訴我打殘了啓士麥身邊二十多個保鏢,還把他活捉走的,據說是你兒子的那個人,就是他!”

  泰瑟爾不明白保鏢是什麼意思,不過不妨礙他聽懂穆仲夏的這句話。他冷肅地說:“我們帝瑪塔人,不懼任何人的挑釁!14歲已經可以做戰士了!而且也不是他一個人打敗的。”

  穆仲夏啞口無言。天吶,才14歲,不管是不是獨自打敗,那戰鬥力也是十足的彪悍啊!他低頭看看自己,突然對自己未來的生活產生了極大的憂鬱。

  “你是伊甸人,我會保護你。”

  穆仲夏擡頭,點點:“我覺得,我可能真的很需要,你的保護。”

  泰瑟爾的冰冷的眼神升溫了許多,他雙手捧了把水,洗臉。

  穆仲夏明白爲什麼泰瑟爾這麼強壯,爲什麼帝瑪塔人這麼令人聞風喪膽了,這完全就是種族天賦!這要在遊戲裏,妥妥的狂獸人戰士!穆仲夏甩甩腦袋,泰瑟爾很英俊,比狂獸人帥多了。爲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穆仲夏站起來:“我給你擦背。”

  等穆仲夏給泰瑟爾擦完背,他也累成了一條死狗。泰瑟爾的身體簡直就是銅皮鐵骨!只是給他擦背,穆仲夏都累出了一身的汗。泰瑟爾洗完澡,赤裸地從浴缸裏出來,隨便穆仲夏的眼珠子在他下身的某個巨物上定格。泰瑟爾擦乾身體,套上乾淨的獸皮,穆仲夏勉強回過神來:“把頭髮擦乾再出去吧,外面很冷。”

  讓泰瑟爾坐在火盆旁,穆仲夏站在泰瑟爾身後給他擦頭髮,他覺得自己很有人妻的潛質。不過這沒什麼,他本來就喜歡男人,本來就是天生的零號。他承認他被泰瑟爾的男色勾引了。而且在這裡,同性戀是正常的,垂涎男人不會被人嫌棄,泰瑟爾是他的男人,他垂涎泰瑟爾再合理不過了。

  穆仲夏一邊給泰瑟爾擦頭髮,一邊問:“泰瑟爾,到了你的部落後,我們是和你的家人一起住,還是單獨住?”

  “我有自己的朶(讀:朵)帳。”

  那就是單獨住了。

  “我帶了兩個術法浴缸,給你家裡人一個吧。”

  “不用。”

  嗯?爲什麼?穆仲夏探頭,就聽泰瑟爾說:“你的嫁妝歸你所有,你不用給任何人。”

  穆仲夏有點感動了,道:“這沒什麼。當初準備了兩個本來就是打算給你家人一個的。我的嫁妝有些是我自己的,有些也是我們可以一起共有的。”

  “不用。”泰瑟爾還是這句。

  穆仲夏糊塗了,再次探頭:“你和你家人的關係不好?”

  泰瑟爾:“亞罕沒有機械師和術法師,這個浴缸用壞了沒有人能修。”所以兩個浴缸都需要留着,一旦一個壞了,還有另一個可以用。

  原來是這樣。穆仲夏發現自己更喜歡這個外在冷冰冰的男人了。他隨口道:“只是術法浴缸,壞了我自己能修。”

  泰瑟爾的眼睛一個明顯的睜大動作,身後的人還在繼續說話:“我帶了很多基礎術法捲軸。如果只是機械上的問題,我完全可以搞定,如果是術法陣的問題,術法浴缸上需要的術法捲軸我都有。而且我帶的這兩個浴缸是市面上最高檔的,沒有那麼容易壞,只要有術法石,用個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

  泰瑟爾握住了拳頭:“你是,機械師?”怎麼可能!

  “還不算。我學的是機械學,本來還有兩年就畢業了。不過這兩年也是以實踐爲主,基礎課程我已經都學完了。”

  泰瑟爾猛地站了起來,轉身,手上還拿着大毛巾的穆仲夏傻乎乎地隨着泰瑟爾的動作而仰頭。泰瑟爾眼神凌厲,緊盯着穆仲夏:“你爲什麼會來亞罕!”

  什麼意思?穆仲夏眨眨眼。

  “你是機械師!”

  “……還不算,我還沒,畢業。”

  “你是機械師!你爲什麼會來亞罕!”

  對泰瑟爾,或者說,對帝瑪塔人來說,只要懂得一點機械學的知識,就算的上是機械師。畢竟對於他們來說,機械師和術法師都是遙不可及,只屬於他國的珍惜物種。

  穆仲夏沉默了片刻:“你先坐下,你這樣我脖子很累。”

  泰瑟爾下額緊繃地轉身坐回去。穆仲夏手裡的大毛巾再次蓋在了他的腦袋上,泰瑟爾:“你不應該被送來亞罕。”

  穆仲夏沒想到泰瑟爾會這麼說,他的嘴角慢慢勾起,然後笑了,他的心被這句話暖到了。

  他繼續給泰瑟爾擦頭髮,平靜地說:“我是孤兒,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我的母親生下我之後就去世了。我是被姨媽養大的,但姨媽對我並不是很好。我十一歲後就是自己養活自己了。我姨媽是弗李登公爵的情婦……”穆仲夏把前因後果告訴給泰瑟爾,然後說:“我必須要拿回我母親的遺物。亞罕雖然苦寒,但也意味着我可以徹底擺脫凡露絲。我太噁心她了。還有……”穆仲夏有點臉紅,“我天生喜歡男人。可是在伊甸,術法師和機械師的社會地位雖然很高,但他們沒有婚姻自主權。凡露絲其實不關心我學的是什麼,但如果我成爲了正式的機械師,我這輩子都別想擺脫她的控制和糾纏。我以後也必須在機械師工會的要求下娶一個具有高幾率遺傳基因的女人。所以……跟着你來亞罕,不見得是壞事。”

  泰瑟爾一直很沉默,穆仲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想想,道:“我原來的名字叫穆修,弗李登公爵不希望別人知道我是雅典學院的學生,還讓我改了名字,所以對外沒幾個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叫我仲夏,和你去亞罕,是我新生活的開始。”

  泰瑟爾突然反手一拽,把穆仲夏拽到了身前,接着抱到了腿上。被嚇了一跳的穆仲夏下意識地圈住泰瑟爾的脖子,還不等他回過神,他就聽對方說:“我可以送你回去。”

  送他回去?那緊緊箍着他的雙臂算怎麼回事?穆仲夏眨眨很無辜的眼睛:“好啊,你送我回去吧。”

  泰瑟爾整個人瞬間陰沉了下來,冰綠色的眼睛跟野狼似的。穆仲夏噗嗤笑了,泰瑟爾的眼睛滑過一道光,他低頭,咬住了穆仲夏的脖子。

  “嗯……”

  這個,心口不一的,傢伙。

  換下來的獸皮衣被人鋪在地上,身上剛換上去的乾淨皮衣被人如丟垃圾般丟到一旁。穆仲夏的雙手在泰瑟爾還有些潮溼的頭髮裏穿梭,赤裸的他,雙腿大張,一聲聲難掩的情動從他的嘴裡溢出。泰瑟爾狂野地舔舐着穆仲夏腿間的嫩物,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的拿笯,吞入腹中。穆仲夏發誓,他真的只是單純地要洗澡的。

  沒有多久,穆仲夏長長得吟叫了一聲,泄在了泰瑟爾的嘴裡。泰瑟爾吐出,把粘液抹在穆仲夏另一個稚嫩的入口,粗硬的食指借着潤滑,慢慢刺入。穆仲夏配合地放鬆身體。

  一滴滴汗水滑過泰瑟爾強壯的後背,穆仲夏的指甲在他堅硬的肩膀上只留下了一道道不甚明顯的紅痕。已經顧不上去考慮他的聲音會不會被外面的人聽到,被泰瑟爾“欺負”的穆仲夏眼角帶淚的一聲聲喊出被擠壓出的情動叫聲。

  泰瑟爾的動作十分的粗魯野蠻,在性事上,帝瑪塔人不懂什麼叫含蓄、溫柔。可是在泰瑟爾的粗魯中,穆仲夏卻感覺到了泰瑟爾對他的珍視。泰瑟爾的舉止雖然粗魯野蠻,卻沒有弄傷他,潤滑的前戲做得十分的到位。只是在進入後,就不加克制了。或許,這就是強戰士在欲望上的薄弱點吧。
卷一 出塞 第六章 我想要廁紙
  風中的寒意越來越濃。草地逐漸稀少,穆仲夏知道他們就要進入亞罕凍原了。這一路上的學習,他已經可以勉強和泰瑟爾用帝瑪塔語交流,遇到難以表達的,他就換回伊甸語。泰瑟爾也換上了坎肩,不再露胸肌,但還是露着胳膊、露着腿。不得不說,帝瑪塔人,至少帝瑪塔戰士,真的非常耐凍。而穆仲夏,卻是已經戴上了皮帽子,因爲在巨魔象的背上,風很吹得慌。

  阿必沃是在女巫森林被打傷,然後抓的啓士麥。女巫森林很大,算是隔開亞罕凍原和伊甸國的一個天然屏障。但泰瑟爾率領帝瑪塔戰士,卻是繞過了女巫森林,跨過風領峽谷從威尼荒原抵達伊甸國邊境。從女巫森林前往伊甸國雖然是最近的,但泰瑟爾帶着這麼多帝瑪塔戰士還有魔獸大軍就不方便從女巫森林穿過去了。也因爲要繞過女巫森林,還要跨越一個大峽谷,所以路途就比較遙遠。不過帝瑪塔戰士的戰馬速度快,巨魔象的速度也很快,魔獸就更不要說了,在離開愛林郡的第十六天,他們終於跨過了天塹風岭峽谷,進入了亞罕凍原。如果不是拉着那麼多貨物,最多只需六天就能抵達亞罕凍原。風岭峽谷上有一座巨大的石橋,遠看仿佛一座山峯傾倒,橫跨在了風領峽谷上,連接起了蠻荒的亞罕凍原和外面的世界。石橋帶着古老歲月的痕跡,穆仲夏從上面穿過時猜測這座石橋的來歷。他問泰瑟爾,泰瑟爾也不知道。

  跨過了風岭峽谷,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風中帶着令穆仲夏瑟瑟發抖的寒冷,亞罕凍原不愧是凍原,遠處都是雪山。有低矮的、貼着地表生長的植物,也有成片成片的凍原樹林,這個世界凍原樹林不僅有類似於針葉樹那種植物,還有闊葉樹,只不過穆仲夏一個樹種都不認識。穆仲夏擡手遮住刺目的陽光,似乎雪山附近都是樹林。這個時候是亞罕凍原的暖季,但對穆仲夏來說,這樣的溫度算深秋都不爲過。遠處是白色,近處是綠色,還有裸露出的地表褐色。

  亞罕凍原只有兩個季節,雪季和暖季。想到暖季都這麼冷,雪季……穆仲夏深深地爲自己今後的日子感到擔憂了。不過他沒有把這種擔憂表現出來,既然都來了,硬着頭皮也要挺過去。穆仲夏再次慶幸他狠狠宰了凡露絲一把,準備了充足的物資,不然他什麼都不帶就來到這裡,真的會哭。

  一踏上凍原的土地,帝瑪塔戰士們就發出了歡呼的“嗷嗷”聲。這裡生活艱苦、環境惡劣,被風岭峽谷和女巫森林隔絕成仿若另一個世界,卻是這些帝瑪塔戰士難以割捨的家園,是他們已經習慣了的,已經刻入到他們骨頭裏的家的味道。無論是戰馬還是魔獸,都加快了速度。在巨魔象的背上顛簸的穆仲夏也感受到了來自巨魔象的雀躍。思念故土的不僅僅是帝瑪塔戰士,還有這些魔獸們。這一刻,穆仲夏似乎明白了,爲什麼帝瑪塔人一直呆在亞罕凍原,沒有去侵占比這裡的環境好一些的威尼荒原,沒有想方設法地攻入伊甸王國,成爲那片富庶土地的新主人。帝瑪塔人的生命離不開亞罕凍原的寒冷和魔獸。失去了凍原的寒冷和魔獸,也就沒有了帝瑪塔人。

  戰士們還在歡呼,口哨聲此起彼伏。泰瑟爾雖然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但窩在他懷裡的穆仲夏卻清楚地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愉悅。因爲泰瑟爾一直都是硬邦邦的身體好似柔軟了一丟丟,雖然只有一丟丟,穆仲夏還是察覺到了。

  進入凍原,他們趕路就更快了。凍原的暖季有5個月,雪季卻有9個月。現在距離雪季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可以說,泰瑟爾帶回來的這批物資對於第三部落應對即將到來的雪季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

  除了吃飯、上廁所,穆仲夏一直在巨魔象背上,睡覺也是在泰瑟爾的懷裡。哪怕是晚上,他們也是到深夜才會停下來休息,天一亮就馬上啓程。凍原的土地太冷,泰瑟爾不讓穆仲夏下去,穆仲夏自己也不要求。現在他也習慣了在巨魔象背上了,不管怎麼顛簸,他睡意來的時候也能馬上入睡。穆仲夏的配合和耐得住吃苦大大超出了泰瑟爾的預料,就是那些帝瑪塔戰士們都沒想到,這位弱不經風的伊甸男孩兒能忍得住他們一路上的奔波。穆仲夏的配合給了這些帝瑪塔戰士們很好的印象,他們都希望這位漂亮的伊甸男孩兒能永遠成爲泰瑟爾的拿笯,留在他們第三部落。

  天亮了,又要趕路了。穆仲夏由泰瑟爾抱下巨魔象,去草叢後方便了一番,然後簡單洗漱了之後就上了巨魔象的背。泰瑟爾裹緊穆仲夏身上的厚皮披風,道:“不要勉強。不管什麼要求,你都可以提。”這個人,太安靜,也,太好養了。這和他以爲的,部落流傳下來的有關伊甸人的脾氣完全不同。

  穆仲夏:“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可以不用樹葉子擦屁股。”

  泰瑟爾:“……”

  穆仲夏:“所以趕路吧。”

  泰瑟爾喊:“啓程!”

  號角吹響,巨魔象擡腳,帝瑪塔戰士們催促身下的戰馬,吆喝身邊的魔獸夥伴,啓程!

  泰瑟爾來的時候是帶了兩個術寶箱的。伊甸國嚴控戰略性術法物品,但走私這種生意哪都有。帝瑪塔的毛皮、戰馬、術法石、裸石,一些可以用來製作特定藥劑的藥材、稀有金屬、獸肉、獸骨等資源……這些東西在其他國家都有需求,尤其是毛皮、裸石和獸骨。伊甸國的富人圈,擁有最爲華貴漂亮的來自亞罕部落的皮草是一件臉上有光的事。而裸石就是存在於具有術法能力魔獸體內和荒原獸體內的一種裸色的珠子。這種裸石在術法師提煉之後也可以作爲術法石使用。裸石是亞罕部落每年大量出口的重要物資之一。

  對戰馬,帝瑪塔人也是限制出口的。只有在他們擁有足夠多的戰馬的情況下,他們才會有限的出售。帝瑪塔人用這些東西換取他們急需的布匹、基本生活物資、藥劑、一些基礎的術法物品,如取暖器、術法鍋這種的。而走私商人會帶去類似術寶箱這樣的好東西,從帝瑪塔人手中換走大量的術法石、毛皮和裸石。

  但儘管如此,帝瑪塔人擁有的術寶箱也極少。因爲太貴了。無論是與伊甸國交易還是走私商人,術法物品都是最貴的。帝瑪塔人沒有機械師,術法物品壞了就再也不可能使用。用大量的資源換來數量極爲不對等的術法物品,帝瑪塔人也會肉疼,他們寧願用那些東西換取更多的布匹、藥劑、鹽巴、水果乾和糧食。

  帝瑪塔人現在有五個部落,泰瑟爾屬於第三部落。整個第三部落如今可以使用的術寶箱不到十個。術法物品上的術法陣是會消耗的。帝瑪塔人沒有術法師,就不可能有人會修復術法陣;而沒有機械師,哪怕他們可以買到術法捲軸,也不知道怎麼用。諸如術寶箱這種戰略性物品,對帝瑪塔人來說,那真是壞一件少一件。五個部落都有少量的術法武器,得益於走私商人。以前還有戰爭的時候,帝瑪塔人也繳獲了一些,不過這麼多年過去,早就壞了。帝瑪塔人現在擁有的戰略性術法物品,都是從走私商人手裡換來的。

  泰瑟爾帶來的兩個術寶箱,一個裝的是藥劑,一個是水果乾和菜乾。水果不易儲存,術寶箱沒有冷藏的功能,泰瑟爾只要了一些路上吃的新鮮水果,其他都是易儲存的水果乾。水果乾和菜乾可以給部落的女人和孩子在雪季提供必要的需求——用穆仲夏的專業說法就是,補充必要的維生素。

  藥物分爲兩種,一種是普通的藥品;一類就是術法師與機械師完美合作產生的藥劑。普通的藥品只能治療小病小痛,藥劑可以看做魔法藥水,具有非常神奇的功能。

  泰瑟爾這一次要了許多的普通藥品,這些東西伊甸國是不限制的;藥劑,泰瑟爾只拿到3000支。3000支,聽起來很多,但對於人口基數在二十萬的第三部落,總人口在一百萬左右的帝瑪塔人,這3000支藥劑就少得可憐了。藥劑在伊甸國也是珍貴的戰略物資,泰瑟爾拿到手的也只是普通的藥劑,那些更加珍貴的藥劑是嚴格限制的東西,即便是走私商人也很難弄到。加上他還要了其他很多東西,所以伊甸這邊也不完全允許他獅子大開口,只願意給3000支,還是弗李登自己買的。這3000支藥劑,分別治療嚴重內外傷、骨痛病、眼病和兒童虛弱症,囊括了帝瑪塔人最需要的5種藥劑。每一種也就600支。帝瑪塔女人很容易得骨痛病,尤其是老人,一隻藥劑下去,就可以極大的緩解骨痛病帶來的痛苦。

  當然,穆仲夏懷疑所謂的骨痛病就是關節炎。這些都是穆仲夏沒話找話拉着泰瑟爾聊天時獲取的資訊。而兒童虛弱症很可能是兒童營養不足症。泰瑟爾每天會給穆仲夏拿一個水果吃,種類不限。亞罕凍原有少數的水果,都是野生的,帝瑪塔人在暖季時也會進入森林採集水果。

  穆仲夏受夠了用樹葉子擦屁股,泰瑟爾從皮兜子裏摸出一顆紫紅色的水果遞給他。穆仲夏接過。其實,他不僅想要廁紙,還想吃蔬菜。不過不爲難泰瑟爾了。廁紙是他的疏忽。伊甸人是用廁紙的,當然比不上他“以前”用的那種白色柔軟的捲紙,而是類似於草紙的那種紙。伊甸的有錢人用的是絲紙,說是紙,其實是一種布,用黃絲蛛吐出的絲織成的布。黃絲蛛是一種可養殖的巨型蜘蛛,全身淡黃色,黃絲蛛吐出的絲織出來的布軟卻脆,稍微用力就會破,不能製衣,就被伊甸人開發出了擦屁股的功能。後來就成爲有錢人家的專用廁紙了。

  穆仲夏敲了凡露絲很多絲紙,都在他的術寶箱裏。只是泰瑟爾他們所有人都用樹葉子,他還要去術寶箱裏拿絲紙……不想大家覺得自己太矯情,穆仲夏壓根就沒提這事兒,入鄉隨俗。來之前,他理所當然地以爲帝瑪塔人或許不會有絲紙,但應該有草紙,哪知……他後悔了,爲什麼沒有再多買些草紙,他當時出來的時候爲什麼沒有準備一個隨身帶的包,放點草紙、肥皂什麼的進去!據說,冬天,帝瑪塔人嗯嗯之後是用雪擦屁股,一想到這裡,穆仲夏就跨下一涼。

  吃完了果子,穆仲夏沒有把果核丟掉,而是放進了一個獸皮袋中,裡面都是果核。泰瑟爾沒問他留這些果核做什麼,穆仲夏要做的事情,他一向不多嘴,除非穆仲夏主動跟他說。

  巨魔象正跑得歡,突然嘶鳴了一聲,慢慢停了下來。泰瑟爾冰綠色的眼眸滿是森冷,昏昏欲睡的穆仲夏驚醒,下意識地朝前方看去,然後他低低地抽了口氣。

  他們的前方,是一羣帝瑪塔人和魔獸大軍,爲首的是一頭巨魔象!穆仲夏仰頭,一看泰瑟爾的臉色他就明白了,對方絕對不是自己人。
卷一 出塞 第七章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爲首的人驅動身下的巨魔象,泰瑟爾把穆仲夏放到身後,穆仲夏抓住他的衣服。泰瑟爾也驅動身下的巨魔象,向前走了一段。第三部落的帝瑪塔戰士們全部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彎刀,負責護送貨物的戰士則圍攏住貨物。

  泰瑟爾率先出聲:“端瓦齊。”

  體格和泰瑟爾不相上下的端瓦齊出聲:“泰瑟爾,這裡是我們四部落的領地。”

  泰瑟爾:“四部落的領地?我們三部落可沒有允許。”

  端瓦齊:“我們四部落的領地什麼時候需要你們三部落允許了。泰瑟爾,交出你們一半的貨物。”

  泰瑟爾抽出彎刀,拉開拽着他的手,直接從巨魔象上跳了下去。端瓦齊看了眼留在巨魔象背上把自己包裹得很是嚴實的人,拿着自己的彎刀也跳下了巨魔象。對有資格騎乘巨魔象的帝瑪塔勇士來說,能同時和對方一起騎乘巨魔象的人,絕對有着不同的意義。

  “嗷嗷嗷——!!”

  四部落的戰士舉起自己的彎刀狂叫鼓勁。三部落這邊的戰士也不甘示弱,嗷嗷叫得給泰瑟爾加油。穆仲夏卻沒有絲毫的熱血沸騰,他非常的緊張。對方似乎只有那個領頭出面,令穆仲夏放心一些,畢竟還沒到目的地就要目睹一場戰鬥,他還沒做好目睹血腥的準備。可是……那個名叫端瓦齊的一看就不好惹。

  端瓦齊的髮型和泰瑟爾相似,或者說帝瑪塔人的髮型都是那樣。陽光下,泰瑟爾的眼珠子就像上好的冰綠翡翠,端瓦齊的眼珠顏色卻是金色。生活在凍原地帶的人,眼睛的顏色都很淺。端瓦齊和泰瑟爾一照面,二話不說就開打。個頭上來說,泰瑟爾比端瓦齊還低了一點點,但塊頭上,兩人不相上下。隨着兩人的動武,雙方戰士加油鼓勁的叫聲更加激情。

  這是真刀真槍的打架,不是運動賽場。穆仲夏爬到巨魔象的頭上,看着泰瑟爾露在外的胳膊上有了一道道的血痕,他的心揪在了一起。可下方越來越激昂的鼓勁聲在一遍遍地提醒他,這就是帝瑪塔人生活的方式。

  兩人的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最終以泰瑟爾手中的彎刀頂着端瓦齊的喉嚨,而端瓦齊整個人被泰瑟爾壓在地上,不得動彈而結束。第三部落的戰士們高舉彎刀歡呼他們的勝利,第四部落的戰士則收起了彎刀,偃旗息鼓。

  泰瑟爾沒有殺死端瓦齊,他站起來,無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收起彎刀,頭也不回地朝他的巨魔象走去。打輸了的端瓦齊面色沉悶地爬起來,撿起自己的彎刀,向他的巨魔象走去。泰瑟爾仰頭往上看,看到了趴在巨魔象腦袋上的人,他立刻加快腳步,動作靈活地爬上巨魔象,把在巨魔象頭頂上那個進退不得的人及時救了回來。

  “泰瑟爾,你受傷了,快拿藥劑出來!”

  泰瑟爾身上的血弄髒了穆仲夏的衣服。他把穆仲夏放回到座位上,說:“不要亂動。”然後又跳下了巨魔象。

  汗巴納上前給了泰瑟爾一塊布,他擦擦身上的血,然後把布撕開,纏住比較嚴重的傷口,沒有服用藥劑的意思。他一邊處理自己的傷口一邊和汗巴納說話,那邊,“戰敗”的端瓦齊則指揮着第四部落的戰士們讓開路。

  穆仲夏在上面看得直皺眉。交代完了,泰瑟爾重新爬上巨魔象,號角聲起。第三部落的戰士們跟隨巨魔象向前方奔去。似乎根本不擔心第四部落在背後偷襲,第三部落的戰士們速度極快地通過他們讓開的路。穆仲夏回頭去看,卻看到遠處有十幾車的物資被留在了原地。穆仲夏的眼裡浮現驚訝:“泰瑟爾?”

  泰瑟爾冷淡地說:“他打贏我,我給他一半的貨物;他輸了,只有這些。”

  穆仲夏問出心中的疑惑:“這是規矩嗎?”

  泰瑟爾:“我們帝瑪塔人只有仇恨才會彼此殘殺。”

  原來如此。想想帝瑪塔人的人口數量本來就少,生育困難,嬰兒出生率又低,整個帝瑪塔族羣五個部落的人口加起來也就一百萬出頭,要知道,亞罕凍原的面積非常大,這一百萬人口撒下去完全不夠看。如果彼此間還殺來殺去、打來打去,那真的就要滅種了。部落之間可以爭奪資源,但不會出現大規模的戰爭衝突。派個“代表”出來,一架定輸贏。

  穆仲夏:“這樣挺好的。”

  泰瑟爾很難得地說:“這一次帶回來的物資,除了藥劑,都會分一些給其他部落。”

  穆仲夏:“那其他部落也是這些嗎?”

  泰瑟爾點了下頭。

  穆仲夏不明白:“你們是以什麼來劃分部落的?你們是第三部落,那第一部落是最強的部落嗎?”

  泰瑟爾:“是。”

  穆仲夏:“那他們會不會要求分到最多的物資?”

  泰瑟爾:“會。”

  “……”

  “但我不會給。”

  是我,而不是部落。穆仲夏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些物資是泰瑟爾要(換)來的,他有分配權。看來泰瑟爾並不懼怕第一和第二部落。

  穆仲夏轉回去看泰瑟爾身上的傷。那些布已經有血水滲出了,他心情沉重地說:“泰瑟爾,你上點藥或者服一隻藥劑,傷口一直在流血。”

  泰瑟爾:“這不是致命的傷。”

  不是致命的傷就不需要用藥嗎?

  “停下,我要下去。”

  泰瑟爾看向穆仲夏,穆仲夏:“方便。”

  泰瑟爾吹響他的巨魔象號角,隊伍漸漸停了下來。泰瑟爾抱着穆仲夏跳下巨魔象,這一動作讓他的幾處比較嚴重的傷口滲出了更多的血。泰瑟爾放下穆仲夏,自然地牽着他的手就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給他方便,對方卻抽出了手。

  沒有看泰瑟爾,穆仲夏朝着自己的嫁妝車隊跑了過去。泰瑟爾的冰綠色的眼睛冷沉下來,他大步跟了過去。所有人都盯着穆仲夏,穆仲夏跑到後方他的嫁妝前,累得氣喘吁吁。他沒有去碰自己的那十個術寶箱,而是打開了弗李登公爵送給他的三個箱子中的一個。行進途中,穆仲夏曾看過弗李登公爵給了他些什麼東西。三個大箱子裏以布料、耐儲存的食物、調味料、炊具這些東西爲多,有兩個取暖器,還有藥品和藥劑!小箱子裡是羅格里格大陸的通用貨幣——200辛幣。

  羅格里格大陸的貨幣爲摩幣、辛幣、亞幣和灰幣。辛幣、亞幣和灰幣之間的兌換皆爲1:100。1辛幣是100亞幣,1亞幣是100灰幣。而1摩幣是10辛幣。摩幣流通的範圍比較窄,鑄造摩幣的摩薩金礦在羅格里格大陸比較稀少。辛幣、亞幣和灰幣流通的範圍最爲廣泛。亞罕凍原大多的交易方式是以物換物,加之帝瑪塔人的鑄幣技術很差,亞罕凍原流通的貨幣都是從其他國家或走私商人手裡流通過來的。

  伊甸國的王城巴倫,普通的百姓家庭,一個月的花費在5到8辛幣,也就是500到800亞幣。200辛幣對弗李登公爵來說很少,但在亞罕凍原這種原始部落,200辛幣不算少了。這也是弗李登公爵心虛,良心還沒有完全被狗啃了。

  弗李登公爵給穆仲夏的藥劑也都是普通藥劑,有800支,也不算少,畢竟泰瑟爾才拿到3000支。對方也清楚亞罕凍原是個什麼情況,穆仲夏過去那裡不說凍死,也是缺醫少藥,所以有一個箱子裏放的都是各類基礎藥品和藥劑。

  穆仲夏打開這個箱子,然後看向泰瑟爾:“你過來。”

  泰瑟爾的雙目已經恢復了平靜,他走過去,說:“我們帝瑪塔人的外傷恢復得很快。”

  “你看看吃哪個對症。我暈血。”這回換穆仲夏冷臉了。

  箱子裡的藥劑有4種,分別是止血、愈傷、止咳和退燒藥劑,其中止咳和退燒藥劑泰瑟爾這次沒有要。帝瑪塔人發燒、咳嗽最多服用普通的藥品,他們的身體素質好,普通的藥品就足夠了,如果藥品無效,也意味着對方虛弱到將死的地步,就不會再浪費珍貴的藥劑救治。

  穆仲夏還沒來得及在穆修的記憶裏整理各類藥劑的功效。泰瑟爾深深看了一眼明顯不高興的人,他走近箱子。大致看了一番,他伸手拿出一支液體爲紅色的藥劑。穆仲夏問:“這是止血的?”

  泰瑟爾:“這是愈傷藥劑,外傷喝這個就夠了。如果內臟出血,喝這個。”泰瑟爾指了指顏色爲藍色的藥劑。這些藥劑裏,穆仲夏只認識液體黑色的止咳藥劑和液體淡青色的退燒藥劑,這兩種是“穆修”服用過的。

  穆仲夏伸手拿出五支小紅瓶愈傷藥劑,又拿了五支小藍瓶止血藥劑,然後讓泰瑟爾闔上箱子。弗李登公爵給的這三隻箱子都沒有鎖,穆仲夏也沒有鎖起來的意思。拿了十支藥劑,穆仲夏塞到泰瑟爾懷裡,說:“我去方便,你別跟過來。”在泰瑟爾反對前,他道,“就在那邊,不遠。”

  說完,他就跑了,看起來很急的樣子。

  泰瑟爾握着那十支藥劑,盯着跑遠的人。汗巴納湊了過來:“泰瑟爾,這些藥劑是你的拿笯給你的?”

  泰瑟爾沒理他。汗巴納摸摸鼻子走了。穆仲夏小解之後很快回來,從泰瑟爾手裡拿過那十支藥劑:“走吧。”

  泰瑟爾一手拿着他拿出來的那支愈傷藥劑,一手抱起穆仲夏,速度很快地回到巨魔象前,然後把手裡的那支藥劑塞到穆仲夏懷裡,抓着繩梯上了巨魔象。

  號角響起,大軍開拔。穆仲夏拿過泰瑟爾裝果子的獸皮袋子,把十支藥劑放進去,接着把泰瑟爾拿的那支愈傷藥劑遞了過去:“喝吧。”

  泰瑟爾沉默地接過,掰開瓶蓋,仰頭喝下。穆仲夏從他手裡接過空瓶子,也放進獸皮袋裏。這種藥劑瓶子不是一次性產品。消毒之後還可以繼續使用。裝藥劑的瓶子是一種特殊的材料,叫琉珀,不像玻璃那樣容易碎,但也不是塑料,捏起來很硬,不過會在火焰下融化,很神奇。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對穆仲夏來說都很神奇。

  穆仲夏盯着泰瑟爾身上的傷,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泰瑟爾身上的三處最嚴重的傷口不流血了,那些沒有被他包紮起來的較輕的傷口也明顯好轉。穆仲夏驚訝無比,藥劑的效果真的這麼厲害?!

  穆仲夏動手解開泰瑟爾胳膊和肩膀上的布條,發現深可見骨的傷口也不再流血了。不過傷口太深,暫時沒有癒合的現象,可見藥劑的效果還是有限的,但對穆仲夏來說這已經足夠刷新他的三觀。

  穆仲夏驚嘆:“太神奇了……”

  沒有懷疑穆仲夏爲什麼不知道愈傷藥劑的效果,泰瑟爾道:“這樣的傷勢不需要使用藥劑。藥劑,很珍貴。”

  穆仲夏抿抿嘴:“這是我給你的,我又不心疼。”

  泰瑟爾:“我帶回來的藥劑,最多只能分到二十支,每一種只能拿到幾隻。你的藥劑,很珍貴。”

  泰瑟爾的意思很直白,他雖然換回來那麼多藥劑,但能分到手的只有二十支,還要包括每一種藥劑。穆仲夏的那幾百支藥劑就是他以後生活的最大保障。

  穆仲夏問:“你們就沒有別的渠道購買到藥劑嗎?”

  泰瑟爾:“藥劑很貴,我們要換的東西太多。一支藥劑就需要一枚黃色術法石或100枚裸石。”

  穆仲夏瞪大眼睛:“這麼貴?!是伊甸國賣給你們的價格還是走私商人?”

  泰瑟爾:“走私商人。伊甸國的商人每年只會來亞罕一次,他們所帶的貨物無法滿足我們五個部落的需要。伊甸的商人不會給我們提供太多的藥劑,他們也只允許我們用術法石和裸石交易藥劑。所以你要節省你的藥劑。”

  穆仲夏的心裡很悶,他其實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了。如果他一直在伊甸,對於這種事也不過是當新聞聽聽就算了;但自己以後都要在亞罕生活,那就非常糟糕了。

  穆仲夏說:“該節省的我會節省。但有的東西不是節省就夠了。要想辦法讓走私商人不得不壓低藥劑的價格,也要想辦法讓伊甸國的商人願意賣給我們更多的藥劑和藥品。等到了之後咱們從長計議。藥劑是有保質期的,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這麼多。這十支藥劑隨身帶着,免得路上又遇到路霸。”

  “路霸?”

  “就剛才擋道的那些人。‘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就是路霸。”

  泰瑟爾冰綠色的眸子深處是某種愉悅,他把穆仲夏撈到懷裡:“你暈血?”

  “……嗯,所以你不要把自己弄的血淋淋的。”

  泰瑟爾拉好穆仲夏的帽子,沒有說什麼。
卷一 出塞 第八章 伊甸拿笯
  穆仲夏擔心途中又會遇到路霸,不過還好,接下來的行程很順利。穆仲夏在此期間也了解到,亞罕的5個部落被一條縱貫亞罕凍原的長河“贊漯河”一分爲二。第二、第三和第四部落在贊漯河的一側,第一和第五部落在河的另一側。

  當穆仲夏在巨魔象的背上遠遠地看到一頂頂的朶帳和裊裊的炊煙時,第三部落的帝瑪塔戰士們發出了高昂的歡呼。朶帳裏的人們尖叫地跑了出來,孩子們更是撒歡一般地跑過來。大軍放緩了行進的速度,穆仲夏緊張了。

  “嗷嗷嗷嗷——!!”

  帝瑪塔人在歡呼,魔獸們在歡呼。平安回來的每一個帝瑪塔戰士的臉上都是“豐收”的喜悅。巨魔象停了下來,仍舊露着兩條胳膊和兩條腿的泰瑟爾,單手托着穆仲夏的臀部,跳下巨魔象。落地後,泰瑟爾沒有放下穆仲夏,而是抱着他朝部落前行,已經圍上來的部落衆人一聲聲大喊:“泰瑟爾!泰瑟爾!”無論男女,無論老幼,都如歡迎英雄版歡迎泰瑟爾的回歸,同時,也滿是好奇地盯着他懷裡裹得嚴實得只露出了一雙眼睛的,不清楚是男是女的人是誰。

  一頂頂綠色的朶帳一眼望不到頭。泰瑟爾被包圍了,穆仲夏掙扎地想要下地,反被泰瑟爾抱緊。看看周圍一個個身材高大,體格強壯的帝瑪塔男女,再想想自己的身子板,穆仲夏放棄了下地的打算,或許泰瑟爾是怕他被踩死吧,很有這個可能。

  “泰瑟爾,這是誰?是你的拿笯嗎?”

  泰瑟爾微點了下頭。

  人羣立刻發出驚呼:“泰瑟爾有了新的拿笯!”

  “泰瑟爾帶回來一位拿笯!”

  “泰瑟爾有了新的拿笯!”

  人們爭先恐後地傳遞着這個消息。泰瑟爾伸手擋住擁擠的人羣,不讓他們碰到懷裡的人。走了有十幾分鐘,人羣自動讓開,穆仲夏向前方看去。幾位帝瑪塔的年輕男子牽着馬走了過來,其中一人說:“泰瑟爾,上馬吧,頭領派我們迎接你回去。”

  泰瑟爾對幾位部落勇士略一點頭,伸手牽過其中一人的戰馬,抱着穆仲夏輕鬆上馬。戰馬先行,部落的人們自動讓開道路,就是孩子都很自覺地退到一邊。每個人都在用他們的笑聲和叫聲歡迎泰瑟爾和戰士們回來。

  沿途是一頂頂大小不一的朶帳,比穆仲夏記憶中的蒙古包的頂尖一些,不過整體上還是圓形的。戰馬跑了有一陣子,穆仲夏看到前方的一頂龐大的深綠色朶帳。那頂朶帳是他見過的所有朶帳中最大的。朶帳上鑲嵌着數個大塊的琉珀窗戶,朶帳周圍數十米的範圍內都沒有其他的朶帳,朶帳外站着手持彎刀的帝瑪塔戰士,朶帳周圍鋪着石子,朶帳的前方有一個好似祭台的寬敞台地。

  穆仲夏猜測:【這應該是首領的帳篷吧,泰瑟爾的父親居住的帳篷。】

  泰瑟爾停了馬,朶帳外的一位也是綠色眼睛的部落戰士走過來。他笑着舉拳,泰瑟爾也舉拳,與對方的拳頭輕碰。那人道:“你可算是回來了,泰瑟爾,你果然是我們第三部落最厲害的勇士,帶回來那麼多東西。”他看了眼穆仲夏,“是你的拿笯嗎?我聽到他們在喊。”

  “是。”泰瑟爾可謂是惜字如金。

  對方:“快進去吧,頭領和大巫可都等急了。”

  泰瑟爾一點頭,抱着穆仲夏跟着對方朝朶帳走去。泰瑟爾沒有介紹對方是誰,穆仲夏掙掙腿:“沒什麼人了,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走在泰瑟爾前面的人驚訝地回頭看了眼,是男人?

  泰瑟爾:“別動。”

  穆仲夏不明白,爲什麼泰瑟爾不讓他下地。穆仲夏說的是帝瑪塔語,前方的男子還不知他是從伊甸國來的。

  男人幫忙掀開朶帳的帘子,泰瑟爾略微彎身,抱着穆仲夏走了進去,男人隨後跟了進來。朶帳內,一位鬍鬚編成了兩條粗辮子的長者端坐在巨型朶帳高台的正中央,長者的左側坐着一位手持一根白色木棍的年長女性,長者的右側是另一位更爲年長的女性。穆仲夏猜測那位居中的男性長者應該就是頭領,泰瑟爾的父親。而那位手持白色木棍的年長女性很可能是大巫,那位看上去年紀最大的老婦人應該就是泰瑟爾的奶奶?

  還有兩位年紀看上去和頭領差不多的男性坐在老婦人的身側,而老婦人的身後跪坐着一位中年女性。這三個人的身份穆仲夏就猜不出來了。

  心思只是極快的閃過,泰瑟爾一進來,坐着的幾個人就站了起來。頭領聲音如鍾地說:“泰瑟爾,我的兒子,你爲我們第三部落帶回了希望。”

  泰瑟爾微微彎腰:“這是我身爲部落勇士的責任。”

  “泰瑟爾,你懷裡的人是誰?”老婦人眯着眼睛問,看上去似乎眼神不大好。

  泰瑟爾:“這是我的拿笯,他是伊甸人。”

  “伊甸人?!”

  朶帳內的驚叫聲刺激着穆仲夏的耳朵,穆仲夏想要下來問候,卻再次被泰瑟爾緊緊抱住,然後他就聽泰瑟爾說:“他很疲憊,我要把他先送回我的朶帳。”

  頭領卻有些不高興了:“泰瑟爾!你應該先把他送回你的朶帳!”

  穆仲夏咋舌,伊甸人的身份在這裡這麼高啊!不過……爲什麼那個女人看起來好像有些哀傷? 泰瑟爾似乎也沒有介紹在場所有人身份的意思,穆仲夏更不會問。泰瑟爾又是一個微微的彎腰,沒有再多說一句,抱着穆仲夏轉身就離開了朶帳。

  大巫的眼角溼潤了,嘴脣顫抖:“伊甸人……泰瑟爾竟然帶回了一個伊甸人拿笯……”

  剛才引他們進來的蘇旺比:“是男人。”

  大巫立刻看向他:“你知道?”

  蘇旺比:“他有和泰瑟爾說話,我聽到是個男人。”

  大巫半舉起手裡的骨頭權杖——所以穆仲夏看錯了,那不是木棍——嘴裡念念有詞:“我們第三部落有了一位伊甸人拿笯,雪神在上!”

  老婦人,也就是泰瑟爾的姆媽高興得眼角都溼潤了:“泰瑟爾不愧是我們第三部落的第一勇士!”

  另外兩個男人也非常的高興,只有那個女人,黯然失色地低下了頭。大巫看到了,不過沒說什麼。

  出了朶帳,穆仲夏就抗議了:“泰瑟爾,我不累,我能走,我又不是孩子你一直抱着我做什麼。”

  泰瑟爾:“不要動。”

  “我要下地!”

  泰瑟爾:“等我把你送回我的朶帳,你就可以下地了。”

  這是什麼規矩?

  泰瑟爾不肯,穆仲夏就不可能掙脫出來。沿途又遇到不少人,每個人都向泰瑟爾送上祝福,看穆仲夏的眼神也同樣充滿了好奇。

  泰瑟爾的朶帳距離頭領朶帳不遠,以泰瑟爾的大長腿,步行了沒多會兒就到了。泰瑟爾的朶帳自然沒有頭領朶帳那麼大,卻也比穆仲夏沿途見到的大部分的朶帳都要大一些。朶帳上也鑲嵌着琉珀窗,泰瑟爾掀開朶帳進去,裡面卻已經有人了。

  “阿兄!”

  一位少女打扮的人聽到動靜轉過身,驚喜地喊道。進來時,穆仲夏看到對方似乎是在清掃地面。對方充滿好奇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穆仲夏,說:“阿兄,我幫你收拾朶帳,他們說你帶回了拿笯。”

  “嗯。他是我的拿笯,是伊甸人。”

  “伊甸人?!”

  少女手中的布掉在了地上,震驚無比地瞪着阿兄懷裡看不清模樣的人。阿兄竟然帶回來一個伊甸拿笯!少女瞪着穆仲夏的眼神仿佛地球人見到了外星人。穆仲夏再一次掙扎,他要下來!泰瑟爾卻說:“古安,我的拿笯累了,幫我鋪好牀。”

  “啊!”少女一個明顯地回神,有些慌亂地撿起地上的布,然後在原地轉了一個圈,才反應過來哥哥剛才說的是什麼。少女丟掉布,面色緊張地把泰瑟爾離開前收進木箱的獸皮一張張拿出來,最後拿出了一條對帝瑪塔人來說十分值錢的被子。

  少女鋪好牀,泰瑟爾就說:“你出去吧,剩下的我來。”

  少女不敢多看穆仲夏,低着頭匆匆出去了。泰瑟爾大步走到台子上,把穆仲夏放在鋪好的獸皮褥子上。穆仲夏摘下帽子,拉下圍巾:“爲什麼一定要抱着我?”

  泰瑟爾半跪着給穆仲夏脫鞋,說:“這是我們帝瑪塔人的習俗。”

  是什麼習俗他卻不肯說了。

  算了,入鄉隨俗,這傢伙不肯說他問別人就是。穆仲夏收回右腳:“我自己脫。你去忙吧。”

  泰瑟爾卻道:“洗個澡吧。”

  穆仲夏:“不着急,我先洗個手臉就行。能不能先把我的行李拿過來?”

  泰瑟爾:“汗巴納會先把你的嫁妝拿過來,你先別睡,我去給你端水。”

  “好。”

  泰瑟爾出去了,穆仲夏沒有脫衣服,朶帳裏還是有點冷的,至少這個溫度對他來說是有點冷了。終於到了。這裡以後就是他的家,不出意外,就是他這輩子生活的地方。穆仲夏有忐忑、有擔憂,也有憧憬。

  泰瑟爾很快回來,端了一盆熱水。放下熱水後,他又出去了。穆仲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疑似毛巾的東西。朶帳內有桌子,有獸皮地毯,有七八個疊放整齊的木箱子,有一些生活用品,就沒別的什麼了。穆仲夏好奇,泰瑟爾不是有兩個孩子嗎?朶帳內卻是沒有看到屬於孩子的東西,或許是因爲泰瑟爾外出,孩子跟着爺爺或是太奶奶去住了?

  泰瑟爾又回來了,拿了吃的和喝的。見穆仲夏沒有洗漱,他問:“水太燙?”

  穆仲夏:“沒毛巾擦臉。”

  泰瑟爾把食物和水放到桌上:“我去找。”

  “先不用,等我的行李到了就什麼都有了。你先去忙吧,我一個大男人能招呼自己,去吧去吧。”

  泰瑟爾走過來,卻是半跪下抱住了穆仲夏:“這裡,很簡陋,無法與伊甸相比。”

  穆仲夏笑了,拍拍泰瑟爾:“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不可以移情別戀。”

  泰瑟爾放開他,似有些不高興:“我不會有別的拿笯。”

  穆仲夏:“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泰瑟爾低頭,懲罰般地在穆仲夏的嘴上狠狠啃了兩口,然後放開他轉身大步出去了。穆仲夏簡單洗了下手,在身上擦擦,坐到桌旁。說是桌子,也就是個圓形的矮桌。穆仲夏盤腿坐在獸皮地毯上,先拿起那杯白乎乎的東西,抿了一口。

  這一口穆仲夏差點吐了,好腥!是奶飲品,微鹹,但腥味太重了,既不是羊奶更不是牛奶,不僅非常刺激味蕾,也刺激嗅覺。穆仲夏放棄了。托盤上有一碟綠色植物,穆仲夏沒敢一口放進嘴裡,他摘下一片葉子,小心吃下。葉子有一股清甜的味道,還好,可以吃。穆仲夏三下五除二,全部吃光,雖然是生的,一看就是剛摘下來的,不過只要能吃就行,他迫切需要各種蔬菜補充維生素。

  沒有水果,泰瑟爾從伊甸帶回的新鮮水果已經吃完了,吃不完也要壞了。還有一盤子的烤肉,附帶一把切肉的匕首。穆仲夏切了一小塊,吃下,嗯,帝瑪塔人的烤肉,都是一個味道。吃了幾塊烤肉,穆仲夏就停了,墊墊肚子就行了。這一路上天天烤肉、燉肉的,他的腸胃和舌頭早就發出了抗議,只是在趕路中,他不想給泰瑟爾添麻煩,從不提額外的要求。現在終於到了目的地,可以使用自己的嫁妝,他不想再委屈自己。

  外面有腳步聲,穆仲夏看向門帘,泰瑟爾抱着兩隻小箱子走進來,身後還跟着好多人,他們每兩人擡着一個很重的箱子,那是穆仲夏的嫁妝。泰瑟爾一進來就看到穆仲夏吃過東西了,不過吃的很少,獸奶沒喝。

  泰瑟爾讓衆人把箱子擺放在朶帳靠裡的邊緣,然後走到穆仲夏身邊半蹲下:“這是芒木獸的獸奶,亞罕寒冷,喝獸奶才能擋得住寒冷。”

  穆仲夏:“太腥了。”

  泰瑟爾:“喝一點。”

  在搬運箱子的人動作都特別放慢,偷瞄泰瑟爾和他的拿笯在一起的樣子。這些人不是跟着泰瑟爾一起去伊甸國的,對穆仲夏很是好奇。這位從伊甸來的男人長得真好看,比他們頭領部落最美麗的女人尼姜還要好看。難怪泰瑟爾那麼重視他,連話都多了。

  穆仲夏真的喝不下,但泰瑟爾已經把杯子拿到了他的面前。穆仲夏赴死一般地接過杯子,屏住呼吸喝了一口,咽下後,他就痛苦地乾嘔起來,真的好難喝。見他是確實接受不了,泰瑟爾放下杯子,一隻手輕拍他,眼底是擔憂。芒木獸的獸奶是帝瑪塔的女人和孩子不能缺少的食物,會提高帝瑪塔人抵禦寒冷的能力,會讓女人和孩子熬過雪季的酷寒。

  緩過來的穆仲夏喘了口氣,說:“我有點累,也沒胃口。晚一點你給我拿點生乳,我自己加工加工,只要沒有這麼腥,我能喝下的。”

  泰瑟爾把穆仲夏摟在了懷裡。這個人,一路過來,從來沒有抱怨過辛苦。到了這裡,喝不慣獸奶,也一句怨言沒有。他是機械師,他是伊甸人,他不應該來到亞罕過這樣艱苦的生活。可是泰瑟爾說不出把穆仲夏送回伊甸的話。

  穆仲夏看了眼那些已經放完箱子卻躲在一旁不肯出去,偷偷看他們的帝瑪塔男人,無語極了。那麼強壯生猛的帝瑪塔戰士,怎麼會怎麼喜歡看八卦?或者說,他們喜歡看泰瑟爾的八卦?

  穆仲夏輕聲說:“你去忙吧,晚上我等你回來,一起洗澡。”

  泰瑟爾放開穆仲夏,眼底深邃。不在乎朶帳裏有別人,他低頭又一次狠狠啃了兩口穆仲夏帶着奶味的嘴脣,站了起來。他轉過身,朶帳內看八卦的男人一個個如見了惡鬼,灰溜溜地跑了出去。泰瑟爾這才轉回身,拿起托盤:“你休息,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了。”

  “你把這杯奶喝了吧,不要浪費。”

  泰瑟爾拿起杯子,面不改色地把一杯的芒木獸奶喝完了。

  泰瑟爾出去忙了,穆仲夏卻沒馬上去休息,他迫不及待地跑到自己的嫁妝前。十三個箱子沒有疊起來,原本挺大的朶帳,此時竟顯得擁擠了許多。穆仲夏找到自己的1號箱子,打開,拿出毛巾、牙刷、牙杯……原本只有泰瑟爾個人用品的朶帳,漸漸多了另一個人的私人物品。
卷一 出塞 第九章 分配物資
  泰瑟爾把穆仲夏送回朶帳後一直沒有再回去見阿父。他先安排人去把穆仲夏的嫁妝送去朶帳,然後就是把他們帶回來的龐大物資分類,展示給族人,給族人度過即將到來的雪季以信心。頭領繆什卡和他的兩個兄弟,也就是泰瑟爾的阿坦(叔叔)繆哈布和繆古奈,大巫那吉,泰瑟爾的姆媽拜熱都出來了。他們站在朶帳外,激動萬分地看着一車車的物資拉過來,一箱箱的東西擺放在頭領朶帳前的平地上。

  頭領的拿笯哲拉神色鬱鬱地最後出來,當她看到部落的戰士把很多箱子擡去了泰瑟爾的朶帳方向,她不高興地問:“泰瑟爾要分這麼多嗎?”

  拜熱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說:“這些東西,都是泰瑟爾帶回來的,他分多少都是合適的。”

  大巫則道:“泰瑟爾不會這麼做的。汗巴納。”

  忙着卸貨的汗巴納聽到大巫在叫他,急忙跑過來。大巫問:“汗巴納,爲什麼把那麼多箱子都擡去了泰瑟爾的朶帳?那些箱子裡裝的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汗巴納馬上回道:“大巫,那些是泰瑟爾拿笯的嫁妝,不是伊甸人換給我們的物資。”

  大巫大驚:“是泰瑟爾的伊甸拿笯的嫁妝?”

  汗巴納點點頭:“是啊。泰瑟爾和伊甸人要物資,還讓被我們抓回來的那傢伙的阿父拿另一個兒子換那傢伙給泰瑟爾做拿笯。泰瑟爾本來也只是試一試,結果他們還真的換了。”說到這裡,汗巴納羨慕極了,“泰瑟爾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拜熱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多了:“是嫁妝啊,那就對了。嫁妝當然要送去泰瑟爾的朶帳。”

  繆什卡帶着幾分警告地說:“我們帝瑪塔人不會貪婪拿笯的嫁妝。”

  哲拉縮了縮脖子,臉上的血色褪去,眼眶都紅了。繆什卡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揚聲說:“誰敢貪婪泰瑟爾拿笯的嫁妝,逐出部落!”

  哲拉被震得打了個哆嗦,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她轉身進了朶帳。附近,一個距離頭領朶帳和泰瑟爾的距離差不多,但方向正好相反的地方,一位漂亮的帝瑪塔女人失落地看着頭領朶帳外的熱鬧,視線順着那一箱箱從伊甸國運回來的好東西飄向泰瑟爾的朶帳方向。

  當第三部落以頭領朶帳爲中心,迅速傳開泰瑟爾的男拿笯帶了十三個大箱子的嫁妝傳到她的耳朵裏後,她的臉先是蒼白,然後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出來。

  “頭領說了,誰貪婪泰瑟爾拿笯的嫁妝,就逐出部落。”

  “泰瑟爾的拿笯是伊甸人,還有那麼多的嫁妝,泰瑟爾太幸福了。”

  “就算沒有那麼多的嫁妝,是伊甸人,泰瑟爾也很幸福了。”

  “那些箱子似乎都很沉,看樣子裝了不少的嫁妝呢。”

  “泰瑟爾一路把他的拿笯抱到朶帳,沒有讓他的腳落地!”

  “泰瑟爾很喜歡他啊。聽說得到他的當天晚上泰瑟爾就占有他了。”

  “剛才送嫁妝的人說泰瑟爾的拿笯長得特別漂亮,比尼薑還要漂亮。”

  “真的嗎?難怪泰瑟爾那麼喜歡。”

  周圍的議論傳到女人的耳朵裏,女人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轉身哭着回了身後的朶帳。朶帳內,一個缺了一條腿,面容消瘦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處理手中的皮子。女人進來後沒有和男人說話,她擦了把眼淚,拿了一個石碗,抓了把豆子,拿骨錘砸了起來,帶着明顯泄憤的味道。

  男人這時候說話了:“泰瑟爾有了新的拿笯,你也可以死心了。”

  女人勉強收起來的眼淚再次湧出,甚至哭出了聲。男人擡頭,無波的雙眼看着女人說:“伊甸拿笯,你沒有任何希望。”

  女人轉過身,背對男人,只是哭。外面的那些聲音,男人都聽到了。他雖然廢了,但他的耳朵還沒有聾,他作爲勇士的聽力還在。當他知道泰瑟爾帶回了一個拿笯,他就明白了泰瑟爾的意思。而在他聽到外頭說泰瑟爾的拿笯是一個伊甸人,還帶着豐厚的嫁妝,他就知道,女人這輩子也沒有希望回到泰瑟爾身邊了。

  男人也沒有因爲自己的女人爲另一個男人傷心而憤怒,或者說,他已經麻木了。他低頭繼續處理手裡的皮子,整個人周身的氣息,黯淡無光。

  第三部落的人口有20萬。繆什卡是頭領,他的兩個兄弟繆哈布和繆古奈是左象王和右象王。帝瑪塔人以巨魔象爲尊,每一個帝瑪塔部落有身份的人,都會擁有自己的巨魔象。在象王之下,就是左右狼首。魔狼是帝瑪塔人魔獸大軍的主力,在帝瑪塔人心中也具有很高的地位。

  狼首之下是左右獅將。沒錯,在帝瑪塔人心中,狼的地位高於獅。獅將下是左右戰騎。戰馬也是帝瑪塔人不能缺少的忠實夥伴。頭領、象王、狼首、獅將、戰騎,組成了帝瑪塔人每一個部落的權力劃分。除此之外,每一個部落有一隻隸屬於頭領的軍隊——雄鷹衛——裡面的每一位戰士都是部落裏最強壯的勇士。帝瑪塔人以巨魔象爲尊,卻以雄鷹爲偶像。泰瑟爾是第三部落雄鷹衛的鷹王。鷹王只聽令於頭領,是默認的下一任頭領的繼任者。

  這個時候,穆仲夏還不知道泰瑟爾在第三部落的真實地位,單純的以爲對方就是第三部落頭領的兒子。自己的兒子被人打傷,他這個做父親的出面爲兒子討公道,順便再敲一筆弗李登公爵當損失費。

  六百車物資,拋開已經給了第四部落的十幾車物資外,其中用箱子裝的有一百多車。這一百多車一共有四百多個箱子。沒有用箱子裝的是糧食、布匹、金屬炊具、農具、醃肉,裝在箱子裡的有陶器、水果乾、菜乾、藥品藥劑、糖、鹽和食用油,以鹽居多。

  帝瑪塔人除了不缺肉、奶、獸皮、獸骨那些的,其他什麼都缺。啓士麥把自己這個優質人質送到泰瑟爾的手上,泰瑟爾完全沒有浪費,大賺特賺了一筆。

  帝瑪塔人沒有進攻伊甸國的野心,他們離不開亞罕凍原,離不開魔獸,離不開緊鄰亞罕凍原的風暴平原上的荒獸。帝瑪塔人戰鬥的地方在亞罕,在風暴平原。若非如此,穆仲夏也不會心甘情願地跟着泰瑟爾來到亞罕,他可不想哪一天陷入兩國交戰的矛盾中。

  啓士麥是這次的大功臣,另一大功臣阿必沃牽着弟弟的手也來了。他沒有站在大父(爺爺)的身邊,而是和大家站在一起,眼中是壓抑的對阿父的崇拜。泰瑟爾的小兒子阿蒙達,一手由哥哥牽着,另一手握緊自己腰上的骨劍,小臉緊繃。阿蒙達比起哥哥來更加崇拜自己的阿父,阿父這一次帶回來這麼多的東西,他長大了也會如阿父那樣,給部落帶回來更多的食物,讓部落可以平安度過每一個雪季。

  在阿蒙達的身邊,站着一隻全身雪白的大老虎,大老虎的額頭有一處凸起,那是一頭有術法能力的劍雪虎。這頭劍雪虎十分的健壯、高大,站着的它比阿蒙達還要高。那是泰瑟爾的夥伴,木宰。泰瑟爾這次去伊甸,留下了木宰。每一位帝瑪塔勇士的象徵就是擁有一頭屬於自己的魔獸。成年後的帝瑪塔戰士會進入亞罕凍原的森林,尋找他們的夥伴,然後制服牠,帶回祂。劍雪虎在帝瑪塔勇士的魔獸夥伴中並不是常見的魔獸,劍雪虎的戰鬥力要高於雪狼,但數量遠少於雪狼。

  阿必沃今年14歲了,等他到了16歲,他就要在雪季到來之後,孤身進入森林,尋找屬於自己的夥伴。只有擁有魔獸夥伴,才算是勇士,否則,就只能稱之爲戰士。

  帶回來的所有物資全部卸貨,泰瑟爾把裝滿了藥劑的術法箱放在最前面,打開。看到裡面的3000支的五類藥劑,就是繆什卡都繃不住自己的嚴肅了。每一隻藥劑對帝瑪塔人來說都是珍貴的。這麼多的物資,圍在周圍的帝瑪塔人各個激動興奮不已。

  大巫舉起了她的權杖,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繆什卡平靜了一下心情,揚聲:“泰瑟爾,部落的勇士,你的智慧與勇氣,就如雪山上的雄鷹,我爲你驕傲,三部落爲你驕傲!”

  “嗷嗷嗷嗷——!!”

  帝瑪塔戰士的叫聲響徹天空,準備睡覺的穆仲夏好奇地走到朶帳門邊,掀開門帘。看到遠處的場景,他笑了笑,放下門帘,轉回去睡覺。帝瑪塔人是很會創造氣氛的人,他們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耿直簡單——泰瑟爾或許是個異類。

  穆仲夏脫掉皮衣,穿上自己帶來的睡衣鑽進被窩裏,拉高被子。終於可以躺在正常的牀上——或許叫榻榻米更合適——穆仲夏的每一根骨頭都在發出舒適的呻吟。

  按照部落的規矩,這批物資泰瑟爾有優先挑選權,跟隨他去伊甸的戰士們也能獲得一定的獎勵,當然不會太多,畢竟物資有限。頭領會把這批物資分爲四份,一份留下,兩份分別分配給左右象王,一份分配給其他部落。泰瑟爾已經給四部落留下了,也就沒有四部落的了。

  左右象王拿到分到手的物資後,還要分給他們的左右狼王,以此下去。所以三部落並不是每一個帝瑪塔人都能享受到這一次的紅利,畢竟數量不足以滿足每一個人都有所收穫。雪季即將來臨,不管是頭領還是象王、狼王等,他們優先要保證戰士、年輕女人和孩子的存活。

  頭領繆什卡要泰瑟爾來挑選屬於他的那份。他帶回來的所有東西,每一樣他都可以拿。泰瑟爾先拿了20支藥劑,愈傷藥劑、止血藥劑、骨痛藥劑和營養藥劑每一種5支,他沒有要明目藥劑。糧食、醃肉、布匹、鹽、糖、油……每一樣東西泰瑟爾都可以拿,沒有人嫉妒他可以拿這麼多,這是他應得的。未婚的女人,失落不能成爲泰瑟爾的拿笯;已婚的女人,失落自己的男人爲什麼不能如此優秀。人羣中,尼薑自虐般地看着泰瑟爾把一樣樣他拿出來的東西堆放在一旁。如果當初,她沒有選擇泰拉逽,那現在,她就是第三部落最幸福的女人。那些來自伊甸的柔軟布匹、美味醃肉、漂亮的陶器……都會是她的,是她的男人爲她換來的。可是泰瑟爾的朶帳裏,又一次有了別的拿笯,對方,還是一個男人。泰瑟爾,是下決心不再找女人了嗎?是被她,傷透了心嗎?

  尼薑在哭,她身邊的人見此,有的遠離她;有的爲她可惜。同樣在人羣中的古安看到尼薑在哭,她冷漠且厭惡地走到另一邊。

  泰瑟爾選完了,滿滿的一大堆東西。繆什卡這才道:“泰瑟爾是第三部落的雄鷹,阿必沃、白西米和依弗賽就是勇猛的雛鷹。爲這三個孩子的勇猛歡呼,他們是第三部落未來的勇士,他們也有資格獲得一份獎賞。”

  “嗷嗷嗷嗷——!”

  帝瑪塔戰士再一次高呼。三位被首領稱讚的少年,阿必沃、白西米和依弗賽走了出來,他們的親人驕傲地看着他們挺拔的身姿。他們就是去女巫森林歷練,結果遇到搶奪他們戰利品的啓士麥,在受了傷的情況下,還把啓士麥活捉回來的三位少年。雖然抓住啓士麥的是阿必沃,但那是因爲有白西米和依弗賽的捨命配合。也正是因爲他們三個人的勇猛,才給了第三部落這樣的機會。

  三位少年獲得的獎勵不會有泰瑟爾那麼多,他們每人可以拿到五支藥劑、兩袋糧食、兩份醃肉、一卷布、一罐食用油,兩樣陶器、鹽糖各一包還有每人一包水果乾和蔬菜乾。乍一看東西並不多,但對於他們的家人來說,這已經足夠算得上一筆豐富的獎賞。

  該獎勵的獎勵下去了,剩下的就是分配了。泰瑟爾沒有留下來參與分配,他喊來兩名雄鷹衛的勇士,幫他把所有的東西拿到他的朶帳外。阿必沃的小夥伴們則幫他把他的那份獎賞拿去了他的朶帳。阿必沃和弟弟簡單整理了一下得到的獎賞後,去父親的朶帳。

  穆仲夏睡了,泰瑟爾在朶帳外整理他分到的那一大堆東西。術寶箱回來後就交公了,那是屬於部落的,這麼多東西,有的可以放在朶帳,有的就要放到專門的儲存地窖,泰瑟爾作爲鷹王,有屬於自己的地窖。

  木宰已經回到了泰瑟爾的身邊,這時候正圍着那一堆戰利品嗅來嗅去,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木宰對醃肉不感興趣,那對他來說太鹹了。水果乾、菜乾也不感興趣,他喜歡吃肉!找來找去都沒找到好吃的,木宰很生氣,咬住了泰瑟爾的胳膊。

  泰瑟爾另一隻手揉揉他,眼裡少了幾分平日的冰冷:“明天給你獵一隻黑羊。”

  木宰鬆口。

  “阿父。”

  阿必沃和阿蒙達過來了。泰瑟爾看向兩個兒子,問阿必沃:“傷好了嗎?”

  阿必沃:“剛才喝了一支止血藥劑。”

  泰瑟爾:“給你的不要省。”泰瑟爾拿過他剛才得到的藥劑,從裡面又拿出2隻止血藥劑和僅有的5支營養藥劑,遞給阿必沃,阿必沃接過。這5支營養藥劑他會全部給弟弟服用。

  帝瑪塔的孩子很皮實,但也容易因爲虛弱症夭折。只要能挺過十歲,那他們就不會輕易死亡。阿必沃已經14歲了,可以不再服用營養藥劑,但只有5歲的阿蒙達正是需要營養藥劑的時候。阿必沃打開一支營養藥劑就灌進了弟弟的嘴裡。收起空瓶子,阿必沃平靜地說:“阿父有了新的拿笯。”

  泰瑟爾也平靜地回應:“他以後就是你們的另一個阿父。”頓了下,他難得多說了一句,“他很好,也會對你們好。”

  阿必沃:“他只要對阿父好就夠了,我會照顧阿蒙達。”

  泰瑟爾:“去養傷吧。”

  阿必沃:“我好多了。阿父,我幫你。”

  阿蒙達:“阿父,我也幫你。”

  泰瑟爾:“不用。”

  阿必沃見阿父低着頭又開始整理,他拉住阿蒙達的手:“阿父,我和阿蒙達走了。”

  “嗯。”

  阿必沃帶着阿蒙達走了,阿蒙達不舍地回頭,他想多和阿父呆一會兒。但他沒有鬧,安靜地跟着哥哥離開。
卷一 出塞 第十章 伐開心
  走進朶帳,看到睡得香甜的人,泰瑟爾又出去了。把需要放在朶帳內的東西一樣樣拿進來,期間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忙完了一切,泰瑟爾又端着盆出去,在朶帳外認真清洗了雙手,洗了臉。看到這一幕的女人們笑,果然有了拿笯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泰瑟爾還需要去見頭領,詳細說明情況,他讓木宰進朶帳守着穆仲夏,他去見阿父、姆媽和大巫。走到半道,泰瑟爾遇到了妹妹古安。泰瑟爾得到的那一份,分出一些給了妹妹。古安和姆媽住在一起,給了古安,也就是給了姆媽。泰瑟爾沒有直接給姆媽,是因爲姆媽有阿父和兩個阿坦照顧,他是古安的親哥哥,需要他照顧的親人只有古安和兩個兒子,現在又多了一個穆仲夏。

  古安明顯的不高興,泰瑟爾沒有問她怎麼了,因爲古安攔住他就肯定是來告訴他的。古安氣憤地說:“阿兄,尼薑又打耶合了。剛才你領物資的時候,尼薑一直在哭,她那個樣子令我噁心!阿兄,你要小心她,她肯定會想盡辦法讓你的拿笯離開你的!”

  泰瑟爾的神色很冷,淡淡道:“我會和仲夏說清楚。”

  古安:“仲夏?”

  泰瑟爾眼裡的冰冷退去了一些:“他叫仲夏,穆仲夏,是夏天最美的時候。”

  古安學着哥哥的話重複:“夏天最美的時候……是伊甸的暖季嗎?”

  泰瑟爾微點了下頭,古安憧憬地說:“伊甸的暖季一定很美。阿兄,那他一定也很美吧。拓菲薩他們說,他長得很漂亮,比尼薑還漂亮。”

  泰瑟爾還是微微點了下頭:“是,他很漂亮。”

  古安一掃剛才的憤怒:“阿兄,你喜歡他。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喜歡他!”

  泰瑟爾不否認:“我是喜歡他。”

  古安大喜,抓住哥哥的胳膊:“阿兄!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喜歡他!”然後又擔心地說:“可是尼薑怎麼辦?”

  泰瑟爾:“我已經有拿笯了。”

  古安:“她不會放棄的!如果不是她,米莎也不會跑!”

  泰瑟爾冷淡地說:“仲夏不是米莎。”

  到了大帳了,泰瑟爾:“我去見頭領,你回去吧。”

  “阿兄……”古安放低了聲音,也有了爲難,“如果,‘她’要你把東西,分一些給泰拉逽,你會給嗎?”

  泰瑟爾:“不會。”

  古安咬住了嘴,泰瑟爾沒有再說什麼,沉默地走到大帳的門帘外,在護衛掀開門帘後,彎腰走了進去。

  頭領朶帳內,大巫、頭領、泰瑟爾的兩位阿坦繆哈布、繆古奈還有他的姆媽拜熱都在,少了哲拉。泰瑟爾一進來,朶帳內的人就熱情地招呼他坐下。繆哈布更是親自給他倒了一杯熱乎乎的芒木奶。

  泰瑟爾坐下,繆什卡就問:“伊甸人怎麼會同意把他們的人給你做拿笯?”

  繆古奈則關心地問:“他路上有沒有鬧着要回去?”

  他們第三部落的勇士有了一位伊甸人拿笯,只憑這一件事,他們在亞罕的聲望就足夠超過第二部落。可以說,這一位伊甸人拿笯的價值足以拉平第三部落和第二部落在人數上的差距。

  泰瑟爾淡淡道:“我嚇唬那個軟蛋,說要扣下他當我的拿笯。他說他的阿父有很多私生子,他是他的阿父最喜歡的兒子,他的阿父一定會願意用私生子來換回他,我可以讓他阿父的私生子做我的拿笯。”頓了下,“他太醜了,我也看不上。”

  大巫:“私生子?”

  泰瑟爾:“他的阿父和拿笯以外的女人生的孩子。”

  繆什卡、繆哈布和繆古奈一臉的難以想象。帝瑪塔男人絕對不會在有拿笯的情況下還和別的女人生孩子。

  大巫一掃一整天的激動,問:“你這樣把他換了過來,他不會恨你嗎?怎麼還願意和你來亞罕,是不是你做了什麼?”

  泰瑟爾只說:“他很好。他願意和我到亞罕,他現在睡了,睡得很香。”事關穆仲夏的身世,泰瑟爾不想弄得人盡皆知,就讓頭領和大巫以爲仲夏是弗李登公爵的私生子好了。

  只有心裡接受了現實,接受了亞罕的艱苦,才能在剛剛抵達後,就毫無芥蒂地睡下。大巫:“泰瑟爾,如果他不是這樣的情況,你沒有機會把他帶到亞罕,更沒有機會讓他成爲你的拿笯,你要好好對對他。我們三部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帶回一位伊甸拿笯了。”

  泰瑟爾:“只要他不走,他永遠都是我的拿笯。”

  大巫話中有話的說:“不要讓誤會傷害他對你的信任。”

  泰瑟爾沉默地點了下頭。

  繆什卡明白大巫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有些不高興,當然不是針對泰瑟爾。他沉聲問:“泰瑟爾,你已經得到了你的拿笯,是嗎?”

  泰瑟爾:“是。”

  繆什卡看向大巫:“既然如此,在雪神降臨時,就請大巫爲他們舉行儀式吧。”

  大巫點頭:“我會在雪神降臨前準備好。”

  泰瑟爾行禮:“謝謝大巫。”

  見他沒有猶豫,大巫和繆什卡都放心了不少。

  天已經暗了下來,亞罕的天,亮的晚,黑得早。惦記着穆仲夏,交代清楚的泰瑟爾就離開了。他並沒有把穆仲夏是機械師的事情說出來,他想等到他和穆仲夏正式舉辦了儀式之後,再透露出去。

  ※

  睡得渾身酸痛的穆仲夏,迷迷糊糊中翻了個身,手往前伸,卻碰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什麼東西?腦袋還迷糊的穆仲夏摸了摸,毛毛的,軟軟的,抱枕?他又摸又抓,然後一個尖銳的東西,咬住了他的手。穆仲夏抽了抽,沒把手抽出來,他睜開還沒睡醒的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楚,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隻……

  “啊——!”

  對方鬆了口,成功抽出手的穆仲夏嚇得魂飛魄散地如鯉魚打挺般坐了起來。任誰剛醒來就看到距離自己的臉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顆巨大的老虎頭,也會嚇死的!

  穆仲夏抱着被子,驚魂不定,那隻差點把他嚇了個半死的傢伙卻似乎不滿穆仲夏這麼害怕他。甩了甩尾巴,大腦袋一扭,不理人了。穆仲夏喘了半天的粗氣,慢慢放下手裡的被子。想到帝瑪塔人的魔獸夥伴,加上對方似乎沒有想要吃他的意思,穆仲夏咽咽嗓子,沒那麼怕了。

  看看自己剛才被對方咬住的地方,連一個牙印都沒有,就可知剛才這隻白色的大老虎控制了自己的力道,根本就沒打算傷他。

  這是,泰瑟爾的老虎?沒有問過泰瑟爾有沒有魔獸夥伴,泰瑟爾也沒有告訴過他,穆仲夏放下被子,爬過去:“嗨,你是泰瑟爾的魔獸夥伴嗎?”

  大老虎不理他,尾巴甩呀甩,生氣中。

  穆仲夏突然有點想笑,爲什麼他會覺得這隻純白的大老虎在委屈?穆仲夏大着膽子伸手摸了摸老虎頭,大老虎甩開,還在委屈。

  “噗!”穆仲夏不厚道地笑了。誰能抗拒毛茸茸的貓科動物呢?反正他抗拒不了。這麼大一隻溫順的毛茸茸,上輩子穆仲夏絕對沒有機會碰到。

  “剛才對不起啦。”穆仲夏雙手齊上,輕揉大貓的脖子。大貓躲開,伐開心。

  “剛才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意識的反應,不要生氣啦,大老虎。”穆仲夏的手移到大老虎的下巴,抓一抓,撓一撓。

  咕嚕嚕……沒有毛茸茸的貓科動物可以抗拒撓下巴。不過大老虎雖然咕嚕嚕的,卻仍是不肯扭頭。泰瑟爾出去那麼久,卻沒有給他帶好吃的,他已經很不爽了。泰瑟爾的拿笯竟然還怕得尖叫,他更不爽。他明明是替泰瑟爾在這裡守護他的!伐開心!

  大老虎委屈了,不開心,怎麼辦?穆仲夏冥思苦想,有了!他抓過斗篷套上,然後爬起來赤着腳走到自己的3號箱子前。大老虎好奇地看着他,尾巴甩呀甩。

  打開箱子,穆仲夏抱出一個封口的陶罐,大老虎坐了起來。這個罐子挺沉的,穆仲夏抱到大老虎跟前,摸摸他探過來的大腦袋:“來,看看喜不喜歡。”

  找來一把刀子,穆仲夏席地坐下。把封口處的特殊黏膠刮掉,穆仲夏打開封口蓋,當香味傳出時,大老虎坐不住了。

  “吼!”要吃!

  用腦袋頂開迫不及待的大老虎,穆仲夏說:“等等,我找一個盤子!”

  大老虎卻是心急的擡爪去推穆仲夏,他要吃!這是肉罐頭,伊甸人很常用的食物。特別是伊甸的學者,因爲經常忙着研究顧不上做飯,開一個罐頭美味又省事。穆仲夏讓凡露絲給他買的都是最大罐的罐頭,通常這種罐頭都是軍方、學校、研究所會儲備,因爲太大了,一次吃不完,如果家裡沒有冷藏箱就會壞掉,普通人不會買。冷藏箱非常貴,非普通人可以承受。

  罐頭很香,用的是產自伊甸國的一種叫山膏的養殖獣,肉質鮮嫩,不需要加太多佐料就可以烹製出美味的大餐。泰瑟爾帶回來的醃肉就是用山膏肉做的。山膏罐頭的鹽很少,加了一種特殊的果子一起製作成罐頭,那樣的香味任誰都難以抵擋。

  陶罐口太小,腦袋碩大的木宰吃不到,他急得嗷嗷叫。穆仲夏在朶帳內找來一個陶盤,也不管是不是人用的,他倒出一些罐頭在盤子上,木宰低頭就吃,邊吃邊發出好吃的“哼哼”聲。

  穆仲夏聞得也餓了,一路上他都沒有拿出自己帶的食物,不是捨不得,而是不想在泰瑟爾和帝瑪塔戰士面前表現得太與衆不同和矯情,也不想顯擺自己有那麼多術寶箱。現在不同了,他到達目的地了,可以拿出來了。

  穆仲夏讓大老虎自己吃,他又抱了一陶罐罐頭出來。這個箱子裡放的全部都是山膏罐頭。大老虎吃得很快,穆仲夏在他吃完後就立刻再給他到一些出來。泰瑟爾掀開門帘進來首先聞到的就是一股濃郁的肉香。

  “泰瑟爾。”穆仲夏笑着和來人打招呼。

  泰瑟爾走過來,看到一陶罐未打開的罐頭,還有一個快空了的同樣的陶罐。他蹲下摸摸吃得無心他顧的木宰,說:“他叫木宰,劍雪虎,是我的魔獸夥伴。他吃生肉就可以了,你帶來的不要浪費。”

  “叫木宰呀。”穆仲夏揉揉木宰的大腦袋,“剛才惹他生氣了,用罐頭賠罪。我也不敢給他多吃,雖然鹽不多,但還是有的。他不能多吃鹽吧。”

  “是。”

  穆仲夏笑着對木宰說:“木宰,以後我給你做不放鹽的罐頭。”

  木宰忙着吃,沒空回應。

  泰瑟爾:“我明天去打獵,會給他獵一頭黑羊。”

  穆仲夏擡頭:“明天就去?你今天剛回來。”

  泰瑟爾:“答應他的。”

  穆仲夏看回木宰,這隻可愛的大老虎。再次忍不住出手揉揉,穆仲夏道:“吃飯吧,看他吃得這麼香,我也餓了。有米嗎?我煮一鍋飯,我們也吃罐頭,我今天吃的那個綠葉植物還有嗎?”

  “有。米你自己吃,我吃餅。米留着你吃。我們帝瑪塔人更喜歡吃餅。”

  理解泰瑟爾是想把最珍貴的米留給他,而麵食也確實比米飯更耐餓,穆仲夏道:“我今天剛到,我們一起吃米飯。我要一些那個綠葉子,要生肉。”

  “好。”

  想到一件事,穆仲夏問:“泰瑟爾,你不是有兩個兒子嗎?怎麼沒見?”

  “他們有自己的朶帳,阿必沃會做飯。”

  穆仲夏愣了愣:“他們兩個單獨住?”

  泰瑟爾點了下頭。

  穆仲夏蹙眉:“阿必沃也才14歲吧,好吧,就算他完全可以照顧自己了,阿蒙達不是才5歲嗎?你讓他們兩個就這麼單獨生活,不好吧。”

  泰瑟爾淡淡道:“他們沒有阿姆,我是戰士。”

  是戰士,所以沒有時間照顧兩個孩子,他們必須自立嗎?可泰瑟爾不是有父親嗎?爺爺不管的嗎?穆仲夏沒有追問,而是說:“那你把他們叫來吧,我和你在一起了,也算是一家人。晚上一起吃飯。對了,還有你妹妹。你快去吧。”

  推推泰瑟爾,穆仲夏起身去翻自己的箱子。

  深深凝視了穆仲夏的背影良久,泰瑟爾沉默地站起來,出去叫人。

  “泰瑟爾,回來的時候提一桶乾淨的水。”

  “好。”

  泰瑟爾出去了。

  “嗚——”大老虎叫,舔舔嘴,吃完了。

  穆仲夏一邊拿東西,一邊說:“你不能吃太多含鹽的肉。我以後給你做不含鹽的罐頭,好嗎,木宰。”

  “嗚——”

  木宰走到穆仲夏身邊,蹭他,要吃。

  “乖啦。一會兒給你煎肉排吃,不放鹽,我保證會很好吃。”

  木宰不蹭了,而是突然站起來,前爪搭在穆仲夏的肩膀上,給了他一個深深的面頰舔。

  “木宰,很痛啊!”

  哭笑不得的穆仲夏躲開木宰熱情的口水,拍拍他:“好啦,你去坐着,我要準備做飯了。”

  木宰到一邊坐着去了,兩隻明亮的獸眼盯着那一桶還沒有開封的罐頭。長舌舔舔嘴,顯然還想吃。
卷一 出塞 第十一章 拿笯是土豪
  古安正在做飯,她和姆媽住在一個朶帳。哥哥突然過來,說他的拿笯要和她一起吃飯,古安很是受寵若驚。拜熱立刻讓古安過去,從古安手裡搶過骨勺。古安無措極了,泰瑟爾道:“他想吃荔樹葉。”

  拜熱在一旁急忙說:“古安,你把籃子裡的都拿過去。”

  “啊!好!”

  古安提了籃子,泰瑟爾對姆媽略一點頭,帶着古安出去了。拜熱起身送他們兄妹倆出去,希望那位伊甸拿笯,能喜歡古安,喜歡泰瑟爾的親人,特別是,泰瑟爾的兩個孩子。

  叫了妹妹,泰瑟爾去找兒子。阿必沃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他在烤肉,阿蒙達在煮湯。看到阿父,兩個孩子很驚訝,阿蒙達則是驚喜。

  泰瑟爾:“穆阿父要見你們,滅了火,走吧。”

  阿必沃和阿蒙達愣了,阿必沃抿了下嘴,阿蒙達沉默地握住了哥哥的手。古安放下籃子,把火盆滅了,泰瑟爾把烤了一半的肉和熬了一半的湯拿進兩個孩子的朶帳,然後帶着他們去自己的朶帳,並說:“古安,你和我去拿米和肉。”

  “好的,哥哥。”古安很緊張。

  泰瑟爾把人帶到了,他掀開帘子帶着三人進去。朶帳內卻是又有了變化,地上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鍋,一看到那些鍋子,阿蒙達還沒什麼反應,阿必沃和古安卻是兩眼園瞪,那些是術法鍋嗎!

  穆仲夏先打招呼:“嗨,你們好。”

  泰瑟爾從古安手裡拿過籃子,放到一邊,說:“這是你喜歡的荔樹葉,我去拿肉和米。”

  “好。”

  泰瑟爾碰了下古安,讓她回神,然後和古安出去了。朶帳內的氣氛瞬間沉默,穆仲夏主動說:“我叫穆仲夏,是,你們的父親,嗯,阿父的拿笯,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一會兒想做煎肉,但在朶帳裏會很嗆,你們可以幫我拿一下東西嗎?”

  阿必沃先上前:“要我做什麼。”

  穆仲夏:“你叫阿必沃,是嗎?”

  “是。”阿必沃看向弟弟,“他是阿蒙達,我的弟弟。”

  穆仲夏看了眼阿蒙達腰間的應該是骨頭做的匕首,溫和地說:“那阿蒙達,你來幫我把盤子拿到餐桌上,可以嗎?”

  阿蒙達點了點頭。

  穆仲夏從箱子裡拿出漂亮的石晶碗、石晶盤子和銀色的刀叉。看到漂亮的石晶餐具,阿必沃努力保持面部的平靜,心裡卻真正意識到,阿父的這位新拿笯,真的是伊甸人。只有伊甸人,才會用這麼漂亮的餐具。

  阿蒙達非常謹慎,小臉繃緊地把漂亮的石晶碗和盤子放到餐桌上,阿必沃則在穆仲夏的要求下,把一會兒要用的鍋子拿到朶帳外。穆仲夏看了看荔樹葉,都是洗過的。他繼續不客氣地指揮:“阿必沃,可以幫我去洗一些蔬菜嗎?阿蒙達,把這個打開,裝盤,可以嗎?”

  阿必沃有點懵,蔬菜?然後,他們就見阿父的新拿笯從一個箱子裏拿出了非常新鮮的蔬菜,還有紅色的果子!都是新鮮的!

  阿必沃失聲:“那是,冷藏箱?!”

  穆仲夏:“是術法冷藏箱。過來看看。”

  阿必沃牽着弟弟立刻過去,就看到冒着冷氣的箱子裡,裝着絕對比箱子本身的大小要多得多的新鮮的蔬果!阿必沃傻了,術法冷藏箱!他只聽走私商人說過!這是伊甸的貴族才用得起的東西!

  阿必沃看向穆仲夏,難道阿父帶回來一個伊甸貴族拿笯?!

  “阿必沃,麻煩了。”

  穆仲夏把一盆新鮮蔬果遞給阿必沃,阿必沃沉默地接過。穆仲夏把一包醃豆子交給阿蒙達。這個世界的蔬菜有一半多和穆仲夏原來的世界是一樣的,其餘的則是這個世界特有的。穆仲夏帶來的蔬菜有可以直接生吃的,例如回瓜、蘿蔔、甜菜、萵菜、番茄、甜椒、洋蔥等;有的則必須烹飪熟,例如茄子、甘茅、納瓜、苦筍、紫香果等。這些伊甸國常吃的菜穆仲夏都帶了些過來,還帶了種子。穆仲夏比較遺憾這個世界似乎沒有玉米、紅薯。

  泰瑟爾帶着古安回來的時候,住在他的朶帳周圍的帝瑪塔人見到他就圍了上來:“泰瑟爾!阿必沃剛才拿了一盆新鮮的蔬果去洗!你們帶回了新鮮的蔬果?”

  “泰瑟爾,那些是術法鍋嗎?”

  大家迫切地想知道泰瑟爾是怎麼把新鮮的蔬果從伊甸帶回來的,而且那些鍋子真的很像是術法鍋。泰瑟爾冷冷地說:“那些是我的拿笯的嫁妝。”

  他這麼一說,衆人瞬間閉了嘴。

  古安的眼裡是極度的震驚,泰瑟爾依舊冷冷地說:“我帶回來的,就是拿給頭領的。我沒有帶回來的,就是我的拿笯的嫁妝。他是伊甸人。讓開。”

  衆人安靜地讓開,看着泰瑟爾的眼裡是羨慕。

  泰瑟爾面無表情地一手提着一桶水,一手扛着一袋米,古安提着兩大塊生肉,低着頭跟在哥哥身後走得很快。快走到朶帳了,泰瑟爾一眼就看到穆仲夏和阿蒙達坐在朶帳外,木宰窩在不遠處。兩人的面前擺着三口大小不一的術法鍋,穆仲夏的身邊還有一個術法烤箱。

  “泰瑟爾,給我找一張桌子,我要切菜。”

  泰瑟爾放下東西,走了。穆仲夏招呼放不開的古安:“古安,肉洗過了嗎?”

  “啊,洗過了。”

  “那你來煮湯,我做飯。”

  古安立刻說:“我來做。”

  穆仲夏:“我想做點我想吃的。”

  古安咬咬嘴:“那,我煮湯,您喜歡喝什麼湯?”

  穆仲夏招呼古安過來坐下,說:“你叫我穆哥吧,夏哥也行。我是你哥哥的拿笯,以後就是一家人。”

  古安突然有點想哭,她喜歡這個人。

  “我告訴你怎麼煮。”

  泰瑟爾再次回來的時候,阿必沃也回來了。古安在按照穆仲夏的指揮煮湯,阿必沃在給白薯削皮。泰瑟爾把桌子放下,穆仲夏把案板和菜刀擺上。附近朶帳裏的人都出來了,都在盯着泰瑟爾一家人的動靜。

  穆仲夏當然知道他們被圍觀了,在他決定在朶帳外做飯的時候就想到了他們會被圍觀。他是男人,圍觀就圍觀吧,不吃虧。不過穆仲夏戴着帽子,還戴着圍巾,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不是他害羞,是他怕冷。穆仲夏原本的身體沒有這麼怕冷,穆修的這副身體是絕對的弱雞。

  雖然他蒙住了臉,但關注他的人還是很吃驚。泰瑟爾的拿笯露出來的皮膚真白呀,而且手是那麼的乾淨。看着穆仲夏的手,許多女人看看自己粗糙、髒污的手,都不由自慚形穢。可以想見,拿掉遮掩的伊甸人會有多麼迷人,難怪泰瑟爾會這麼重視,一路從巨魔象背上抱進朶帳。泰瑟爾之前的兩位拿笯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把淘好的米放進專門煮飯的術法鍋裏,加水,開啓。穆仲夏再一次感嘆術法的神奇,這就是無電版智能電飯鍋啊!泰瑟爾問:“要我做什麼?”

  穆仲夏:“我騰出來一個術寶箱,你看需要裝什麼進去。這裡暫時沒你什麼事了。”

  術寶箱?!古安的手抖了下。

  泰瑟爾:“明天再裝。”他在穆仲夏身邊坐下。

  穆仲夏暫時沒空理他,他要做飯。

  湯鍋裏放入豆子、鹹肉片、泡發的蘑菇片,交給古安看着。穆仲夏把醃好的肉排放進烤箱,設定好時間。泰瑟爾就安靜地看穆仲夏忙碌,此刻的他,內心很平靜,這是他喜歡的生活。

  白薯就是特大號土豆。穆仲夏讓阿必沃把削好的白薯切成塊放進另一口鍋裏煮。白薯在亞罕凍原可以生長,個頭很大,像一個哈密瓜。是帝瑪塔人不可或缺的主食。只是白薯的產量很低,帝瑪塔人每年都要從伊甸國商人那裡換來大量的糧食——主要是麵粉、燕麥和少量的白米。

  泰瑟爾帶回來的糧食大部分都是麵粉,少量是白米。但他拿走的二十袋糧食裏,有五袋是白米,是專門爲穆仲夏準備的。

  泰瑟爾的朶帳外,烤肉的香味漸漸飄出。穆仲夏讓阿必沃去洗的是可以生吃的蔬菜。洗好的菜直接切好放進盤子裡生吃。白薯煮好了,穆仲夏撈出來讓阿必沃拿進了帳篷,並叮囑阿必沃把白薯塊碾成泥。他讓泰瑟爾把鍋里的水倒掉,然後用這個鍋熬了一些濃稠的湯汁,聞得古安肚子都餓了。

  “嗚——”木宰着急,他也餓了。

  烤箱的時間到了,泰瑟爾打開烤箱,墊着獸皮取出裡面烤着肉排的架子。周圍聞到的人都在咽口水。穆仲夏把肉排夾到盆里,說:“這些是沒放鹽的,我答應給木宰的。剩下的是我們的。”

  泰瑟爾沒有教育穆仲夏太奢侈浪費了,他把剩下的醃好的肉排放在架子上,然後在穆仲夏的指導下,開啓烤箱。

  “等等等等,還燙着。”

  穆仲夏艱難地抵擋某隻大貓的腦袋,泰瑟爾:“他不怕燙,給他吃。”

  泰瑟爾都這麼說了,穆仲夏不攔着了。

  泰瑟爾的拿笯對木宰也太溺愛了!用術法烤箱做的肉排都拿給他吃!附近的孩子們眼巴巴地看着,阿必沃和阿蒙達視而不見。

  古安這時候說:“夏哥,湯可以了嗎?”

  “我看看。”

  拿不准亞罕的氣壓,穆仲夏舀出一小碗,先喝了一口,嗯,味道美極了。再嘗嘗豆子和蘑菇,他滿意地點點頭:“可以了。”關閉術法鍋。再一次滿意術法鍋的強大功能,自帶高壓。

  古安擡着鍋進了朶帳,穆仲夏把熬好的湯汁也舀出來:“阿必沃,拿進去吧,阿蒙達也進去吧,不用出來了。”

  阿必沃帶着弟弟進去了。穆仲夏瞟了眼不遠處一直看着他們的幾個孩子,小聲問身邊的人:“要不要給他們分一點?”

  泰瑟爾:“不必。他們有自己的阿父。”

  穆仲夏眨了下眼睛,問:“你們彼此之間,不會給食物嗎?”

  泰瑟爾:“只有沒有阿父的孩子,我才會分給他們食物。帝瑪塔戰士有照顧自己家人的責任。他們來和我要食物,對他們的阿父是恥辱。”

  穆仲夏驚呆:“那就是說我不能隨便給別人食物?”

  泰瑟爾:“你可以,你不是帝瑪塔戰士。但你是我的拿笯,你給別的帝瑪塔男人食物,會被人誤會你喜歡他。”

  穆仲夏立刻搖頭:“我不會給的,就算給也會讓你去給。”

  泰瑟爾:“古安是我的妹妹,我阿姆不在了,在她成爲別人的拿笯之前,我有照顧她的責任。我的姆媽有阿父和兩位阿坦,除非我的阿父和兩位阿坦不在了,我才有照顧姆媽的責任。”阿坦在帝瑪塔就是叔伯的意思。

  穆仲夏好奇:“你阿父沒有拿笯,單身?”

  泰瑟爾:“有。今天坐在姆媽身後的那個女人就是我阿父的拿笯,叫哲拉。她的兒子是泰拉逽,比我大。頭領可以有兩位拿笯。我阿姆死後阿父沒有再補充新的拿笯。”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想到那個女人當時的表現,穆仲夏猶豫地問:“你和她的關係,不好嗎?”按理說就算不是親的,但都是自己父親的老婆,提起來也該叫一聲阿姆吧。

  泰瑟爾:“她是父親的拿笯,不是我的阿姆。我的阿姆死去的時候,我已經13歲了,我可以照顧我和古安。”

  這是帝瑪塔人的生活處事方式,穆仲夏暫時不做評價,不過他說:“我是孤兒,凡露絲對我也不好,我很渴望家庭。現在你和我組建了一個家庭,非常幸運的是,你還有兩個孩子,我希望我們四個人可以組成一個更大的家庭。我希望吃飯的時候,我們一家四口可以一起用餐;如果古安願意,我也歡迎她的加入。等以後古安嫁人,阿必沃和阿蒙達也有了自己的拿笯,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這個家庭會變得更大。親人間彼此尊重,彼此愛護,彼此關心,我想有一個充滿了愛的家庭,有一羣我愛,他們也愛我的家人。可以嗎?泰瑟爾。”上一世的穆仲夏是孤單的,這一世,他更渴望家庭的溫暖。

  泰瑟爾冰綠色的眼眸深處是某種悸動。他單手摟住注視着他的大男孩兒,低頭親吻對方溫柔迷人的黑色眼睛。泰瑟爾沒有說可以不可以,但他的舉動給了穆仲夏答案。

  兩人的互動落入周遭人的眼裡。泰瑟爾無視那些眼神,摟着穆仲夏的腰,等待肉烤好。米飯的香氣也飄出了。原本還想出來幫忙的古安悄悄退了回去,還攔下了阿必沃和阿蒙達。穆仲夏的那番話也被三人聽了進去,古安擦了擦眼角,阿必沃神似阿父的淡綠色眼睛裏是某種複雜,阿蒙達還小,沒有太大的反應,但他也是喜歡這個新阿父的。

  飯煮好了,肉也烤好了。穆仲夏端着飯鍋進了朶帳,古安這時候出來拿走了烤好的肉,阿必沃也出來和阿父一起把留在外面的東西都拿了回去。

  朶帳內滿是肉香,當泰瑟爾打開山膏罐頭,就是阿必沃都無法保持冷靜了,太香了!朶帳內,木宰在叫,他要吃要吃要吃!拗不過他,穆仲夏又給了舀了兩勺,不過嚴肅地告訴他,這是最後的了,不能再吃了。

  晚餐,有噴香的米飯,有美味的烤肉排,有澆了醬汁的白薯泥,有好喝的豆子蘑菇湯,有山膏罐頭,有新鮮的蔬菜,還有水果!

  古安一邊吃,眼眶一邊止不住地泛紅。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這就是伊甸人的生活吧。可是,這個伊甸人卻跟着哥哥來到了貧瘠的亞罕。古安的內心深處有着擔憂,夏哥可以堅持下去嗎?

  終於吃到一頓正常的飯菜,穆仲夏也忍不住淚流,一段時間內,他都不想吃帝瑪塔人的烤肉和燉肉。而古安也明白了爲什麼夏哥不讓她來做飯。穆仲夏吃了一碗伴着山膏罐頭的米飯,吃了半塊烤肉排,吃了兩勺白薯泥,喝了一碗湯,他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卷一 出塞 第十二章 我們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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