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魂
作者:龙苍旻
第一卷:入藏
第一卷:入藏 第一章:算计
  江南 苏州 殷府

  苏州数一数二的贵族豪门,往上属还曾有族人在大明朝做过官家,官不大,足以庇护殷家后代,蒙荫三代,到了殷浩这一代,似乎运气到头。

  殷浩,其下有三子,长子殷曜徉才富五车,学识渊博,本以为能考取功名,效仿祖先蒙荫后代,可惜,运气不足,人气不旺,科考三次,次次落榜,最后一次大怒之下,发誓再不踏足考场。

  二子殷曜祖吃喝玩乐,逛窑子,溜猫狗,足足一个纨绔子弟,撑不得大场面,不得父亲喜欢。三子殷扶离,是殷家特殊的存在。

  殷扶离,爹不喜,娘不爱,是个病怏子!

  这个病怏子有位不受殷老爷喜欢的娘亲,只因为他下生后,不哭不闹,经大夫探查,天生带病,不可医治,终生瘫痪,未必能平安长大,导致作为他的娘亲也受其牵连,遭到殷老爷的不喜。

  他娘亲本盼望儿子下生,母凭子贵,从妾室抬为平妻,可惜,终归梦一场,因此厌恶死这个病里带灾的孩子,再加上此子不得父亲喜欢,更是让奶娘抱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与其他妾室勾心斗角,只为得夫君欢心,再怀一胎,为自己将来铺路。

  娘亲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心狠的,万幸奶娘心善,未曾苛待这个刚出生的病弱孩童,每天奶水充足,营养完善,这个病弱的孩子也磕磕绊绊的长到三岁。

  可惜,还是瘫在床上,颇为可怜!

  午时,暖风浮动,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驱散不少满室的凉意。

  墨儿掀帘进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坐在床榻旁边正轻摇圆扇的丫鬟竹儿轻轻摇头,压低声音:

  “折腾两个时辰,少爷刚刚睡下,有事稍后再说。”

  墨儿心疼,也不再多话,又轻手轻脚退出内室,关好房门,对守在外面的殷徊低声交代:

  “不许任何人打扰少爷,少爷刚睡下,甚是疲惫憔悴,有事,等少爷醒来再说。”

  殷徊面无表情的点头,待墨儿离开去了前院,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头好似压着一座山,眉心紧锁,俊挺的眉眼带着深愁。

  墨儿来到前院,见到等候在庭院里的吴忠良,左右看看,低声道:

  “吴伯,少爷刚睡下,有事稍晚些待少爷醒来再谈。”

  吴忠良,殷府不受宠的三少爷殷扶离从外面带进来的残疾养马人,驼背,跛足,眼瞎,不过是养马的一把好手。

  吴忠良担心的往后院瞧了一眼:“墨儿姑娘,少爷又折腾许久?可曾累坏?”

  墨儿叹口气:“如往常一样!”

  “那行,我先退下,待少爷醒了,劳烦墨儿姑娘通知一下老朽。”

  殷府三少爷并未居住在正堂那边,而是被安排在西院,非常偏远的位置,这里下人很少过来,更别提那些逢高踩低的人,正因为人少,不惹人瞩目,西院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让前院正堂那边的人知晓。

  殷府正堂,殷浩殷老爷脸色铁青,一拍桌面,对着下面跪着的少年咆哮:

  “你个畜生,王家的嫡女岂是你能招惹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招猫逗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殷浩怎么就有你这么个逆子…… ”

  殷浩的正妻吴翠屏正好带着丫鬟婆子进来听到此话,脸色顿时沉郁下来,尖声叫道:

  “我儿子变成这般,还不是外面的人勾引的,你不说外面的人,凭什么说我儿子……”走到殷曜祖身边,直接命令丫鬟扶起,“祖儿你先下去,我和你父亲说。”

  殷曜祖巴不得赶紧离开,转头就要走。

  “逆子,你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殷曜祖浑身一哆嗦,直接躲在母亲身后:“爹,不怨我的,是王府的嫡女先勾引我的,她故意跌倒我面前,想让我……”还没说完,一个盛满茶水的水杯砸了过来,吓得殷曜祖哎呦哎呦的往后躲,再也不敢辩驳。

  “你做什么?还真想砸坏儿子啊,那可是热水啊……”吴翠屏扑上去捶打丈夫,胡搅蛮缠的哭闹。

  殷浩猛地甩开妻子,指着殷曜祖大骂:“所以你就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还把人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向后仰倒,吓得哭闹的吴翠屏惊呼一声赶紧抱住,两人跌坐在一起。

  正堂里顿时一片混乱,丫鬟婆子大惊失色!

  殷曜祖也吓坏了,恰巧从外面回来的殷曜徉带人进来,瞧见这般,顿时怒从心头起,揪着殷曜祖打了两巴掌,然后赶紧命管家去叫大夫。

  “哥,你打我做什么?”殷曜祖捂着脸,冲对方大叫。

  殷曜徉沉怒:“我打你,是叫你清醒一些,你可知,现在外面闹翻天,所有人都知道你轻薄王家嫡女,王家已经捅到王爷那里去了!”

  正在慌乱的吴翠屏大惊:“怎会如此?”

  殷曜徉一甩袖子:“娘,先顾好爹爹,其他稍后再说。”

  很快管家带着大夫进来,一番检查下去,大夫也没废话,直接给喂下药丸:

  “夫人,大少爷,老爷是急怒攻心,吃下药一会儿就醒,无需担心。”

  吴翠屏落下心:“管家,送大夫出去!”

  管家应声,带人离开后,殷曜徉又叫正堂里的丫鬟婆子退出去,这才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弟弟:

  “你玩谁不行,偏偏动了王家的女儿,你个废物,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拖后腿的弟弟,王家这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都是你惹的祸。”

  随后看向脸色不好的吴翠屏,揉着眉心,压下怒气:

  “娘,王家告到王爷那里,此事不能善了,况且,二弟的确轻薄了王家姑娘……”

  殷曜祖本来被说的心虚,现在一听,顿时不乐意,跳脚:

  “哥,我都说了,是王家嫡女愿意的,我没侮辱她清白,只是亲了她,就算捅到王爷那里,我也有话说。”

  啪!一声脆响!

  “曜徉,你打祖儿做什么?难道你没听到是王家女儿勾引的你弟弟吗?”吴翠屏心疼不已。

  殷曜徉收回手,盯着弟弟,恨恨的咬牙:

  “你是在给殷家招灾?”

  殷曜祖捂着脸,眼眶发红:“招什么灾,我什么都没做,你别冤枉我!”

  吴翠屏搂住小儿子:“曜徉,王家这般设计殷家,到底什么居心?”

  殷曜徉瞥一眼床上还不曾醒来的父亲,深感疲惫,起身在屋内走了几圈,才压低声音暴躁的冷哼:

  “殷家富甲天下,谁不想分一杯羹,王爷早有此心,而王家,与王爷关系甚密,曾多次与父亲相商,殷王两家联姻,父亲都不曾松口答应,如今殷家被算计,不想答应都不行了。”

  吴翠屏身居内宅,也曾听过王家家境如何,听到此处不禁脸色一变:

  “王家已经落败,他们休想!就算有王爷做靠山,也不能这般谋算我儿子。”

  王耀祖也傻眼了,他是纨绔可不傻,知道自己白白被算计,怒从心头起,从母亲怀里挣脱就向外面冲去,却被殷曜徉一把抓住,狠狠的扯回扔在木凳上。

  “你给我老实点,从今天起,不许踏出府邸半步!”

  吴翠屏也有些慌乱无神,她不想小儿子娶一个落败家族的女儿。

  “曜徉,现在怎么办?”

  殷曜徉眯眼,沉思良久,突然问道:“娘,老三现在如何了?”

  说到西院那个病怏子,吴翠屏一脸嫌弃厌恶:“还活着,不过也快了,天天折腾,半死不活的,大夫不是说他活不过成年嘛!”

  “既然活不过,就让他娶王家女儿,身为殷家人,就要为殷家付一分力才是。”

  吴翠屏愣神,犹豫片刻:“那是个瘫痪的,不能起床,怎么成婚?何况,王家也不是傻的,不会同意的,如果被王爷知道我们桃代李僵,会不会惹怒王爷?”

  殷曜徉冷笑:“娘,王家想要的不过是借助殷家财力攀附官家人而已,你还真以为他们会让王家堂堂嫡女嫁给曜祖不成。”

  “再者说,正好趁此机会……”殷曜徉瞥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凑到母亲耳边低声嘀咕几句。

  吴翠屏顿时连连点头,眉开眼笑!
第一卷:入藏 第二章:驱逐
  殷扶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落山,正堂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丝毫不知!

  而众人口中的瘫痪之人此刻半靠着软枕,神情懒懒的,长发如瀑布般的倾泻而落,披散在身上,白色的柔软内衬半贴伏在雪白的肌肤上,领口半敞,露出如玉般的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淡淡的檀木清香萦绕在空气之中。

  精致如画的容颜略显脆弱,细长的燕尾微微上挑,眼睑微红,修长幽黑的睫毛随着呼吸而轻颤,嫣红的嘴唇因喝水的缘故而湿润亮泽,饱满,显得无比诱人,纤细修长的身子掩盖在丝绸薄被之下。

  “少爷,正堂那边,又在闹事了!”墨儿刚得到的消息,便过来禀告。

  竹儿端着刚熬好的药过来,撇撇嘴,没好气的冷哼:

  “都是些不省心的,再闹还能闹到咱们这里,墨儿姐姐,咱们这边院子离主院够远够偏僻了……少爷,先喝药,其他事情不需理会。”

  殷扶离微微一笑,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那边闹的何事?”

  墨儿紧皱眉头:“是曜祖少爷轻薄王家嫡女,夫人和大少爷正在大发雷霆,老爷给气晕倒了。”

  竹儿接过药丸,一脸鄙夷,更没有对家主的担心:

  “王家已经落败,这是要粘上殷家了。”

  殷扶离轻笑一声,微微闭上眼,深吸口气,压下胸口蠢蠢欲动的能量波动。

  “是个机会啊!”

  “少爷?”墨儿和竹儿不解!

  “殷徊呢?叫他进来!”

  墨儿出去叫人,很快殷徊进来,墨儿直接去找吴忠良!

  “少爷,您有何事吩咐?”殷徊躬身,垂首,视线不敢落在床中如画一般的少年身上。

  殷扶离屈起右膝,手搭在膝盖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半阖半开的双眸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那通身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却令人不敢小觑,更不敢大声喧哗!

  “梁蓉最近如何?”梁蓉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也就是殷浩的妾室,原身那不负责任的娘亲,从出生到现在,他只见过对方一面,三岁时,对方过来看他是否活着是否能行走。

  “梁蓉最近暗地里频频与那男子见面,殷浩不曾得知!”

  殷扶离轻声而笑:“真是有意思!”

  殷徊大胆抬头,凝视床中少年:“少爷,可要动手?”

  “殷徊,按我之前说的去做,殷府,很快就热闹起来,我们,也该离开了!”

  殷徊不再多问,只按少爷吩咐去做!

  少爷任何吩咐,他都会果断的去执行,不问原因,不问结果,只要少爷想达成的,他都会卖命的为少爷去完成。

  只因为,这条命,是少爷给的!

  殷徊离开不久,墨儿带着吴忠良踏入内室,吴忠良见到半靠着软枕的少年,连忙上前躬身垂首。

  “吴忠良见过少爷!”他脚坡,动作却不慢。

  “之前找我,可是有事?”

  “少爷,外面的一切,都安顿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殷扶离微微一笑,眉宇间可见喜色:“很好!一切,都赶得巧!”

  殷府热闹是真的热闹,非常的热闹,简直就是鸡飞狗跳!

  殷曜徉和吴翠屏的如意算盘落空,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西院那个病怏子居然不是老爷的种儿,而是梁蓉那个贱人与外面男人苟合而来的孽种,简直是天助他们。

  唯一让他们失算的是,不是老爷的种儿就不能代替小儿子娶王家的女儿,这可是糟心的事,让他们母子兴奋的心失了乐趣。

  然后让他们更动怒的是,王家居然仗着王爷做靠山,直接领人过府要强行带走殷曜祖,说是王爷的命令。

  王家嫡女乃是王爷忍下的义女,如今被殷曜祖轻薄,王爷动怒,说是抓殷曜祖过去责罚。

  吴翠屏岂能罢休,哪怕是王爷下的命令也不行,带着人与王家的人对峙,那副母老虎的架势愣是让王家人不敢轻举妄动,直接命人去禀告王家老爷。

  最可悲最吃惊最暴怒的就是清醒过来在第二天得知自己妾室偷男人的殷浩,二话不说让人绑了梁蓉到正堂,直接扇了几巴掌,然后红着眼睛逼问对方,西院的病怏子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

  至于王家来人抓二儿子,他也顾不上了,如此蒙羞的事情,让他如何出面,直接让夫人和大儿子和王家交涉。

  总之,坏事都赶在一天,前院鸡飞狗跳,热热闹闹!

  一切都在殷扶离的算计之中,包括殷徊假借是殷浩仇人向王家家主告密之事!

  殷扶离觉得,既然自己要离开殷家,就必须彻彻底底的断掉和殷家的关系,那么,梁蓉就是最好的工具人。

  再者,就算要离开殷家,也要砍断殷浩半个身家财富,自己拿不到,也不能便宜殷家两个儿子,王家就是最好的承担人!

  一举两得,他走得才开心!

  砰!

  内室的门被踹开,先被扔进来的是披头散发满脸绝望的梁蓉,接着进来的就是阴沉着脸的殷浩,身后便是过来看热闹的吴翠屏和殷曜徉,还有一大堆丫鬟小厮和婆子。

  墨儿和竹儿冷着脸挡在床前,丝毫不惧对方人多。

  “滚开!”殷浩大手一挥,直接扇开挡在前方的墨儿。

  墨儿本想拦阻,想到少爷之事,硬生生挨了巴掌,忍气吞声的退到一边,眸底的冷意不时的扫向趾高气扬的吴翠屏。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虚弱的模样令人心生不忍,尤其是那苍白了无生机的面容,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暗暗叹息。

  长的这般精致俊美如画之人,居然是个瘫子,还是个没有未来的必死之人。

  生在这样家族里,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有爹,爹不喜;有娘,娘不疼,从生下来就不曾得到半点温暖,幸亏有个善良的奶娘,否则,还不知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就算是跟着过来的丫鬟小厮和婆子,也不禁感概造化弄人,白瞎了这般如仙人模样的少年。

  殷浩看到床中少年也是怔愣片刻,他有多久没见过这个儿子,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他也不记得了!

  殷曜徉瞧见躺在床中的瘫子,眼前一阵恍惚,他知道这个瘫子弟弟长得漂亮,从小就是,可不知道会长得这般俊美如画,那柔弱的模样,精致的脸蛋,脆弱的眉眼,哪一样都是夺人眼球,摄人魂魄。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人,可哪一个都比不上眼前这位!

  如果这人真的被赶出殷府,加上跟自己没有许愿关系,他不介意暗中养着对方,让对方成为自己的禁脔,他喜欢女人,却不喜欢女人的胡搅蛮缠,更喜欢漂亮少年的乖巧懂事。

  低垂下双眸,殷曜徉藏起自己的龌龊心思!

  “老爷,还等什么,问啊!”吴翠屏等不急,揪起梁蓉的头发拖到床边,冲着床中虚弱少年冷冷逼问,“你可知你身份?你娘亲背着老爷偷汉子,还生下你这个孽种,白生生破坏殷府的名声,让老爷颜面扫地,这一切,你清楚吗?”

  梁蓉脸颊肿胀,无法说话,又被揪着头发,只能唔唔的摇头。

  殷扶离连连咳嗽,撕心裂肺的模样让吴翠屏心中一阵畅快,语气更加迫切:

  “看来你是知道的,好啊,合着你们母子一起哄骗老爷我们呢!”

  “夫人,你莫胡说!”竹儿气得眼睛发红,梁蓉可以侮辱,少爷绝对不能受辱。

  墨儿刚要上前就被两名婆子拦住:“主子办事,你个丫鬟多事做什么,滚一边去!”

  墨儿咬牙,看向床中咳嗽的连身子都在颤抖的少爷,心疼万分,急切的喊道:

  “老爷,夫人,求求你们,别再逼问少爷了,少爷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又不是不知少爷身体,一天床都没下过,更不知道这其中的勾勾弯弯,少爷出生后都是奶娘养大,蓉姨娘根本一天都没瞧过,莫要把这些怨气是非都撒在少爷身上,老爷,不管如何,少爷他都是无辜的,求你饶过少爷吧!”

  墨儿和竹儿直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低声哭泣!

  “唔唔……我没……老爷……”梁蓉想要辩驳,被吴翠屏扇了两巴掌,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殷曜徉铁了心要赶走殷扶离,上前道:“爹,蓉姨娘已经招供,她的确与别的男人苟合多年,殷家后代可是绝对要求血脉纯正啊!”

  本来因为弱子有些松动的殷浩,顿时冷下心,扫一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梁蓉,还有床中因为咳嗽剧烈导致虚弱过度剧烈喘息的少年,冷血无情的吩咐:

  “蓉姨娘,罪不可恕,溺死!殷扶离,年幼无知,驱逐殷家,永世不得踏足殷府半步!”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这场戏终于草草落幕,再唱下去,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

  殷浩带人离开,只留下两名婆子监督墨儿和竹儿收拾软物,不许带走殷家一丝一毫,他还要去处理被王爷的人带走的殷曜祖,实在不行,和王家联姻势在必行。

  墨儿和竹儿默不作声,丝毫不理会两名婆子的冷嘲热讽。

  殷扶离躺在床上,闭上眼,无视外界一切干扰,努力维持心绪平和,缓缓转动脉搏里涌动的能量,尽量舒缓的融合。

  只要再给他半个月,完全化解掉体内暴动的强大能量,他便能行动自如,再不受制于人!

  殷扶离感叹,终于可以离开殷家这个牢笼,如果不是碍于身体原因,他何至于这般受辱,想他殷扶离,前世那般艰苦的环境都能搏得一片天下,叱咤风云,如今龙困浅滩,居然让殷浩这等人欺压,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

  一切,都是天意啊!

  “少爷,身子还难受吗?”竹儿站在床前,俯下身,小心翼翼的轻问,就怕惊扰了病弱中的少爷。

  缓缓睁开眼,殷扶离虚弱的笑笑:

  “无碍,你们去收拾……稍后叫吴伯过来!”

  墨儿抹了一下眼泪,过来:

  “少爷,先喝碗粥,等不饿了,咱们再走!”

  两名婆子站在一边,本来还想开口嘲讽几句,不过瞧见床中气弱游息的少年,谁也不忍心再奚落两句。

  是人就有软肋,她们也是上了年纪有儿孙的人,瞧着眼前少年年纪不大,还未成年,却因为母亲深受牵连,心中怜惜,也不想再落井下石。

  伺候完少爷喝粥,竹儿叫来吴伯,小心翼翼的抱起少年,吴忠良忍着颤抖的双腿,激动的心情,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外,墨儿和竹儿每人抱着一个小包袱,什么都没拿就这般干脆利落的随着他们少爷离开殷家。

  “亲眼瞧见他们离开的?”吴翠屏端坐在主位,冷眼盯着下面禀报的婆子。

  之前监视殷扶离等人的婆子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夫人,是老婆子亲眼盯着的,绝对不会错,他们未曾拿走一丝一毫,是那个坡脚的老汉抱着少爷……”抬眼瞧见夫人眼神一厉,连忙改口,“是孽种,对,是孽种,一起离开的,走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说,也没为梁蓉那个贱人说情。”

  吴翠屏这才舒心的笑起来,对身边的殷曜徉道:

  “曜徉,这回可满意了?”

  殷曜徉啜饮一口茶,掩藏眸底涌动的激动:“娘,梁蓉已死,殷扶离离开,殷家,再无任何人能阻扰我们母子。”

  吴翠屏叹口气,扶额:“但是你二弟的事情……也不知道你爹……唉……”

  “娘,既然王爷插手,你我再抗拒只会给殷家招来祸患,这次爹过去是同意与王家女儿成婚的,不过是要求与王家嫡女成婚,王家嫡女是王爷的义女,名分和身份都有,足够让曜祖不闹的,再者说,民不与官斗,殷家虽富甲天下,但在官家人眼里也只是比平民高一点罢了,如今与王家联姻,也就是与王爷挂上关系,我们殷家不损失的,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离开正堂,殷曜徉低声问身边的小厮:

  “殷扶离的人呢?”

  小厮左右看看,谄媚的凑近:

  “大少爷,您放心,奴才让人盯着呢,跑不了,不过,您真打算在苏州城内动手啊,万一让老爷和夫人知道,这……”

  “你懂什么,混帐!”里曜徉厉声低斥,吓得小厮双腿一软,立刻跪下来。

  殷曜徉摆摆手,命令对方起来,冷声交代:

  “叫人盯着,不许暴露,待他们离城后速速禀报于我,不得有任何耽误,懂吗?”

  小厮赶紧应声:

  “是,大少爷!”心里却在嘀咕大少爷到底为何让自己派人盯着那瘫子,难不成真想赶尽杀绝?

  小厮心底感叹一声,豪门贵族,成王败寇,也不过如此!

  三少爷本就是个必死之人,他虽没见过,但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殷老爷有个出生就注定必死的儿子,不得老爷欢喜,不得姨娘疼爱,一出声就被扔到偏殿让奶娘养着,磕磕绊绊的长到现在,却每天都要用药吊着命,活的可真是累!

  自己虽说贱命一条,但命硬啊,好歹能活到老呢,可比那病怏子强太多!

  小厮嘀嘀咕咕离开,殷曜徉却是心痒难耐,想到快要把那样绝色的美人弄到手,养在暗处,心里就兴奋异常。
第一卷:入藏 第三章:达瓦白玛
  苏州  西郊  镜湖山庄

  小桥流水,延伸而过,在桥水之间,有座古意十足的凉亭,凉亭三侧用轻纱幔布遮挡,午后阳光虽炙热暖日,可架不住凉亭软榻上的人太过虚弱,不能过长时间的照射,只能用轻纱幔布遮住徐徐热气。

  竹儿手托托盘,盘上放置一碗银耳莲子羹:

  “少爷,喝碗冰镇银耳莲子羹,去去热气!”

  软榻上的少年半靠着软枕,放下手中书卷,微微一笑,面容昳丽,笑意温柔,俊美精致的脸上早已没有在殷府的憔悴之色。

  “一上午都没停的汤汤水水,你和墨儿是不想本少用午膳了吧!”

  少年打趣,嗓音轻柔,却带着笑意。

  竹儿轻轻放下托盘,端起银耳莲子羹递给主子,微微撅起嘴:

  “您身子经常出汗,不补些糖水,如何能受得住,少爷,吴伯带人过来拜访呢。”

  “哦,是谁?”慢慢喝着银耳莲子羹,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竹儿想了想:“好像叫什么白马的,是个外族人呢,人高马大,皮肤粗着呢,一看就是个水土不好地方出来的人。”

  殷扶离挑眉,喝完银耳莲子羹,竹儿接过去问:

  “少爷可想见见?”

  “见吧,让吴忠良带人过来!”

  “是!”竹儿退出凉亭。

  殷扶离稍微调整下姿势,让自己半靠着软枕坐起来,拢好柔软的白色丝绸内衬,手搭在软榻扶手上,静静凝视湖面上跳跃翻腾的金色鲤鱼。

  湖中莲花盛开,鱼儿轻跃,周边青色盎然,景致美丽静宜,是他最喜欢来的山庄之一。

  他是胎生子,直接重生到梁蓉的肚子里,从出生到现在,体内磅礴的能量已经融合的七七八八,其间,也偶有起床走动的时候,时间不长,次数不多,但也足够让他处理一些殷府所有人不知道的事务。

  他从来都不是依靠别人的人,只坚信世间万物,唯有自己能靠自己,这是他前世总结的经验,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更加坚定的信念。

  何况这个世界的父母兄弟亲人更是畜生都不如,连最亲的儿子都算计,何来让他有亲情之说,算计梁蓉,他心无愧疚,说句实在话,殷这个姓氏,他还真不想要,可是前世他也姓殷,没办法换掉,只能捏着鼻子用了。

  “少爷,吴忠良求见!”墨儿的声音在凉亭外响起。

  收回目光,殷扶离看向凉亭外墨儿身后的男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唇边笑意更浓:

  “进来吧!”

  达瓦白玛低着头随着吴忠良踏入凉亭内,顿时一股淡淡的檀木清香扑入口鼻,沁人心脾,让他对凉亭内即将要见到的人更加好奇。

  “少爷,乌斯藏来的达瓦白玛想要见您一面!”吴忠良见过礼后立在一侧,恭声道。

  达瓦白玛,来自于乌斯藏,草原雪上的男人,长的高大强壮,皮肤黝黑,面色粗糙,不如江南水土养育出来的人精细,雅致,可那满身的爽朗却令人欣赏,容易接受。

  殷扶离细细打量眼前之人,一身藏袍,颜色很深,衬得男人皮肤更加黝黑,令他有些意外,与他前世见过的西藏人倒是有些区别,可能是因为环境原因,导致眼前之人更显沧桑,比实际年龄更显老。

  古时环境艰苦,尤其是现在这个古时年代,据他所了解,现在是明朝崇祯十一年,与原来历史中所知道的不同,这个世界的中原经济还是处于繁华盛世,比起西@藏之地,无论经济还是其他各方面都要强过太多。

  殷扶离知道西@藏之地的规矩很多,但这里是中原,来中原做生意就要遵守中原的规则。

  达瓦白玛来往中原和乌斯藏多年,深知中原人士的做派,便上前,左手放于胸前,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

  “您好!”汉语说的有些僵硬,别扭,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得清楚说什么。

  殷扶离微微一笑:“您好!在下身子不便,还请达瓦白玛谅解!”

  在来之前,他早已知道所要求见之人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不起。

  问候之后,便抬眼看向软榻中人,待看清楚,不禁呆住。

  他来中原将近八年,为了做生意常年奔走于乌斯藏和中原之地,见过很多中原男女,漂亮的,儒雅的,妩媚的,豪爽的,娇媚的,清冷的,可都不如眼前之人令人心弦一颤,昳丽俊美的容色夺人心魄,呼吸都为之凝滞,优雅柔弱的气息似水一样缠绵,那是所有强大男人都要疯狂都要禁锢的绝色。

  西@藏男人豪爽奔放,这点殷扶离是知道的,所以不介意对方盯着自己看,而吴忠良和墨儿不懂,见达瓦白玛盯着自己主子眼睛都不眨,脸色顿时冷下来,吴忠良更是踏前一步直接挡住对方视线。

  达瓦白玛回过神,立刻不好意思,幽黑的脸更显暗红,连忙磕磕绊绊的解释,连乌斯语都冒出来了。

  “额啊……广达……哦哦对不起……额啊我不是故意的……”

  殷扶离摆摆手,不甚在意,吴忠良退到一边。

  “无需道歉,请坐!”

  达瓦白玛规规矩矩盘腿坐在蒲团上,不再直视对方:

  “我,达瓦白玛,来自于乌斯藏,在中原,八年,汉语难学,说的不好,还请见谅!”

  殷扶离轻声而笑:“难为达瓦白玛了,中原汉语的确难学,不过你们乌斯语也不错,我能听的懂,但是不太会说。”

  达瓦白玛一听,立刻两眼发亮:“殷少爷,听的懂乌斯语,可曾去过?”

  殷扶离摇头:“未曾去过,不过听过许多,无聊时会看些书籍。”

  就算去过,也是前世去西@藏做生意,为了方便,学会藏语听懂藏语,不过后来生意做大,便把西@藏那边的生意全部交给兄弟去做,自己未曾再去过,藏语也就慢慢淡下来,不会说了。

  知道眼前之人听得懂藏语,更令达瓦白玛亲近许多,中原人士太难接近,更捉摸不透心中所想,算计太多,以他的智商,能做好生意就已经不错,在他所知之中,还以为未曾谋过面的殷少爷也如其他人那般,高高在上,倨傲,难以接近,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模样。

  没想到,对方不仅温柔近人,居然还懂藏语,更难得的是如此绝色美人一点倨傲的架子都没有,怎么不让他欣喜若狂。

  “殷少爷,厉害!”竖起大拇指。

  殷扶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淡淡而笑:“达瓦白玛可满意与我做生意?”

  达瓦白玛再次竖起大拇指:“殷少爷,爽快,达瓦很喜欢,也倾慕殷少爷很久!”

  竹儿很快带着丫鬟摆上一些点心小吃,还有散热的饮品,并对软榻上的少年低声道:

  “少爷,该吃药了!”

  殷扶离无奈,接过墨儿手中药碗,一口气喝光,竹儿连忙递过蜜饯,笑着道:

  “今儿个是最后一次,少爷以后不会再受苦了。”

  殷扶离笑笑,未曾说话,墨儿和竹儿带着丫鬟一起退出凉亭,并未离去,守在凉亭外面等候吩咐。

  “达瓦可尝尝我庄里厨师做的点心,这在外面可吃不到。”

  达瓦白玛好奇,拿起一块圆形糕点塞进口,软软的,粘口,糯糯的,味道的确不错,还有芝麻的味道,再咬一口,露出里面的红豆沙。

  “这是?”

  “芝麻豆沙糯米糕,我庄里特有的小吃!”

  达瓦白玛尝过几种糕点,想要再吃,却有点不好意思,他过来可不是为吃的,喝光一碗冰糖雪梨水,擦干净嘴巴,才临危襟坐,沉声问道:

  “殷少爷生意做得这般大,可想过去乌斯藏发展?”

  “为何如此问?”殷扶离扫一眼立在身侧的吴忠良,吴忠良垂首,没有说话。

  达瓦白玛笑道:“殷少爷有所不知,我乌斯藏幅员辽阔,人员居多,生意种类繁多,在我身后,有首领支持,与殷少爷生意来往也很长久,首领很是希望殷少爷去往乌斯藏,彼此认识一番,本来首领想亲自前来中原,不过碍于中原皇室,多有不便,这才命令达瓦询问殷少爷意见。”

  “本少倒是知道藏人好客,没想到达瓦的首领也如此客气。”

  达瓦白玛叹口气:“不瞒殷少爷,以前达瓦来中原做生意屡屡碰壁,如果不是碰到殷少爷肯与我合作,达瓦也不会得到首领重视,更不会得到金银财钱照顾家人,这次达瓦听说殷少爷的遭遇,心中很是不忿,我虽不懂家族之间的龌龊,但以殷少爷这般品行和能耐,居然遭到如此不公对待,实在让人动怒生气,在乌斯藏,族人之间相互帮助,相互助守,绝对不允许兄弟阖墙,反目成仇。”

  “我也知道中原规矩,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真要想起来不免令人心寒。”

  “据我所知,如今的乌斯藏,似乎也不欢迎中原人士进驻。”

  达瓦白玛哈哈一笑:“是不欢迎,可像殷少爷这样的人,能为乌斯藏带来财富,任何人都会欢迎,喜欢的。”

  “藏人好客,性情豪爽,本少也是非常向往结交。”

  达瓦白玛立刻大喜,人都站了起来:“那殷少爷是决定去乌斯藏?”

  与藏人说话不必拐弯抹角,殷扶离直接点头:

  “正有此意,不过要等一段时间,待本少安排好一切,再随达瓦前往乌斯藏,不知可好?”

  达瓦白玛爽朗大笑,左手很用力的拍拍胸脯:

  “殷少爷尽管放心,时间随您决定,达瓦随时听您安排!”

  两人借此机会又相谈一番接下来的生意来往,待太阳快要落山,达瓦白玛便起身告辞,临走之时,殷扶离又让墨儿准备两盒糕点送给对方。

  送走达瓦白玛,吴忠良回到凉亭:

  “少爷,离开苏州,我们大可前往其他城市发展,为何偏要去乌斯藏呢?那边人生地不熟,又是少数民族地区,冥顽不灵,思想僵固,再加上排外,恐怕我们很难融合进去,不利于将来发展。”

  殷扶离接过竹儿递过来的清茶,啜饮一口,舒缓一下嗓子,然后才说:

  “少数民族地区是很难融合进去,可如果我能带去大量财富,能让人吃饱饭,能让后代活下去,你说,他们还会排斥下去吗?能给条活路,能让人活下去,才是普通老百姓最大的奢望,贵族豪门,在哪个地方都是能活下去的一群人,然而,最苦最难得还是老百姓,他们不管你是贵族老爷,还是皇帝,只要给他们活路,他们便会感恩于你;我要的不是感恩,而是让他们接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天下,靠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是各个豪门贵族,而是最底层的老百姓,他们才是撑起这个天下的支柱。”

  殷扶离当然不会告诉在场的三人,在将来,中原势必硝烟四起,叛军林立,大明朝最后一位崇祯皇帝会吊死在一棵古槐树下,他要远离这场纷争!

  吴忠良感概少爷的胸襟广阔,思虑深重,更暗责自己的目光短浅。

  “少爷,既然决定去乌斯藏,咱们的生意……”

  “尽快报账给我,去乌斯藏,一要有雄厚的财力,二要有强大的兵力,这是震慑,也是告诉那边的人,咱们,是虎,不是猫,欺辱不得!”
第一卷:入藏 第四章:启程
  主子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吴忠良马不停歇的安排迁移,货铺的统筹,商品的归拢,人员的调动等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虽然累,可他累的高兴,主子的信任,能极大的体现出他的价值,唯有所表现出来的价值高,才能够有资格留在主子身边。

  殷徊连夜赶回镜湖山庄,带回让众人听了都解气的消息。

  “少爷,殷曜祖这一轻薄,直接让王家和王爷掐住殷浩的脖子,半句怨言都不敢有,之前还打着想要靠拢王爷的念头,谁知道殷曜祖纨绔不逊,蠢钝如猪,趁殷浩和殷曜徉不注意的时候单独拦截王家嫡女讨要说法,却被狠狠教训一顿,同时又传出王家嫡女因不堪受辱自杀,人是救下来了,可王爷和王家同时对殷浩发难,要抓殷曜祖,迫不得已之下,殷浩赔付三百万两白银,五十万两黄金,玉石翡翠无数,还把苏州城内最有名的三家铺子无偿送给王家赔礼,王家最终不再追究,但殷曜祖必须要迎娶王家嫡女,这事,是经过王爷同意的!”

  竹儿乐的两眼亮晶晶:

  “殷夫人岂不是气死?”

  殷徊咧嘴笑:“听说砸了很多东西,把看守殷曜祖的两名小厮和两名丫鬟也给仗毙了。”

  墨儿冷笑:

  “她也就敢拿下人来出气,只要王家嫡女嫁进殷家,这回可有热闹看了。”

  殷徊赞同的点点头,看向软榻中的少年:

  “少爷,既然要迁去乌斯藏,荆刀卫和烈隼营的人员如何安排?”

  墨儿过去软榻,把旁边的软枕拿过来塞进少爷身后,让他靠的更舒服一些,竹儿端过冒着热气的肉粥,一边搅拌放凉一边道:

  “少爷过去,身边肯定是要留人的,据说乌斯藏那边地方很乱,人也很粗鲁,像咱们少爷这般斯文又好看的人,总得有人护着才行。”

  竹儿连连点头:“墨儿说的对,殷徊,到那边后你可不能随意离开少爷,在这些人中,你身手最厉害。”

  殷扶离摇摇头,无奈的冲三人笑道:

  “没你们想的那般恐怖,乌斯藏虽然属于少数名族地区,可那里的风土人情都很正,人也爽朗开放,不似中原人士这样勾心斗角,哪怕是有权利和地位之争,那也是明面上你争我夺……”

  沉思片刻:“不过,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想的太简单,殷徊,荆刀卫的人除了跟在各大掌柜身边的,都随着过去,至于烈隼营的人,从十九到三十五也随着过去,其他人照常!”

  “少爷,那各大掌柜以后该如何接洽?”殷徊问道。

  殷扶离沉思良久,接过竹儿递过来的肉粥,一边小口吃着一边道:

  “往来有鹰隼,再加上各大掌柜身边都有烈隼营和荆刀卫的人,他们不敢作祟,每月三次,可让吴忠良来往乌斯藏和中原。”

  “是,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殷扶离应了一声,待殷徊离开后,对墨儿和竹儿吩咐:

  “该收拾带走的全部带走,以后,如没太大意外,中原,我们不会再回来!”

  对于主子的吩咐,两名丫鬟没有半点疑问,按照吩咐去做就是。

  入夜时分,气候微微有些凉意,殷扶离了无睡意,便半靠着软枕看书,稍后,竹儿在门外禀告:

  “少爷,殷徊求见。”

  “进来!”

  殷徊推门而入,踏着月色来到卧室中的软榻旁,低声道:

  “少爷,我们的人发现暗中有殷曜徉的人盯着镜湖山庄。”

  “哦!殷曜徉想赶尽杀绝?”

  殷徊摇头,神色极其难看,眼底更有杀机流动,殷扶离看得目光一闪:

  “可是有其他事情?”

  殷徊咬牙:“少爷,殷曜徉就是个畜生,我从暗中盯梢的人口中得知,他居然对少爷怀有龌龊心思,想待少爷离开苏州后动手掳走少爷……”

  殷扶离一愣,想了片刻便想明白了,怒极而笑!

  前世想打他主意的人有很多,通常下场都不好,没想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人色胆包天,殷曜徉,说他是愚蠢呢还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少爷,我暗中做掉他?”敢打少爷主意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不急,等离开苏州,再派人教训他一顿。”

  五天过后,达瓦白玛再次过来,这次过来就显得轻松随意很多。

  今天是出发的日子,所有人都准备妥当,就等主人一声令下,全体行动!

  殷扶离很早就坐在三匹马拉的宽敞舒适马车里,软榻上铺着昂贵的毛绒虎皮,桌几,还有车壁暗格,里面准备很多小吃,达瓦白玛就是坐在这辆马车里,啧啧称奇。

  他们乌斯藏的男人从来不坐这等舒适豪华的马车,显得太过奢华,享受过度就会丧失男子汉的坚韧,他们习惯马上飞驰。

  但是,偶尔坐一下还是可以的。

  “殷徊,启程!”

  “是,少爷!”殷徊骑在马上,敞开嗓门,大声喝道:“启——程!!”

  车队缓缓启动,属于殷扶离的马车行驶在车队中间,左边是一列身穿冰蓝色锦袍,锦袍衣襟黑丝线镶绣祥云,袖口黑色丝线祥云滚边,黑色披风的人马,右边是一列黑色雨丝锦袍,袖口镶绣红色梅竹滚边,红色披风的人马,两列人马各大约十多人,守护在车辆两边,一路前行。

  车辆前后各十五辆马车,全部都是装货物的马车,墨儿竹儿坐在主子车厢前面隔开的小间里,方便伺候主子。

  吴忠良和殷徊骑马跟随,时刻注意周围情况!

  大型车队缓慢离开苏州城,驶上官道后便不再停留,一路向西而行!

  吴忠良扫一眼官道两边,问殷徊:

  “殷曜徉解决了?”

  “胆敢肖想少爷,给他的胆子,吴伯你放心,我没杀他,不过毁了他,足够他下半辈子后悔终生!”殷徊冷笑。

  吴忠良点头:“你是少爷一手提拔上来,一身功夫更是少爷所授,以后再遇此等事情,不必禀告少爷,让少爷动怒费神会伤身体,私下解决即可。”

  “嗯,知道!”

  豪华马车里,达瓦白玛一口气喝光杯中茶水,遭到墨儿几记白眼,这人真是莽汉,一杯好茶给牛饮了!

  殷扶离笑笑,斜靠在软榻上一边看书一边不冷落达瓦白玛。

  “达瓦的首领所居乌斯藏哪里?”

  达瓦白玛咽下糕点:“首领边巴格桑居住贡觉,势力强大,人员众多,殷少爷,您放心,到那里后首领定会热情招待您的,最主要的是,首领会分给你一片领地,专属您的,以后您就可以在那片领地安顿下来,任何都不愁的。”

  “哦,这么说,我要真心感谢边巴首领啊!”殷扶离合上书放在一边,笑看对方。

  被对方这般笑眯眯的盯着,达瓦白玛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对方太美,有些晃眼。

  “殷少爷与首领做生意这么多年,首领说这都是应该的。”

  殷扶离岔开话题:“贡觉除了边巴首领外,可还有其他势力?”

  达瓦白玛开始滔滔不绝,一点都没有之前的拘谨:

  “贡觉只是康巴的一个县,虽说县,但面积很大,人口足足有四五万。”

  达瓦白玛喝口茶,继续说:

  “康巴有多个县,康巴中心是客木,位于贡觉西部,夏季气候温和湿润,冬季气候干冷,中原人士骤然过去,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不过,殷少爷,康巴湖泊冰川多,景色奇美,各种动物植物种类繁多,等你到那里后就知道我说的不假。”

  殷扶离前世去过西@藏,知道康巴就是西@藏东部的昌都地区,以康巴汉子闻名遐迩。

  倒是古时西@藏有些古称他不熟悉,就像客木,是康巴的中心,那就应该是现代的昌都市,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有些了解。

  不过,他好像隐约记得明清后都统称为康藏地区,原西藏政府称它为朵康木,有些混乱,他也弄不太清楚。

  “不过客木做主的不是边巴首领,而是另外一位首领多杰扎拉,这人很厉害,经商手段了得,比起客木,贡觉在商业方面还是有点差距……”

  意识到这样说有点不对,达瓦白玛赶紧住口。

  殷扶离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伺候在旁的墨儿,墨儿领会,微笑着上前亲自为达瓦白玛斟满茶水。

  “达瓦,你与少爷经商多年,交情也在,友谊更深,达瓦真诚,深得少爷信任,少爷总是跟我们这些下属说达瓦诚实可信,是可靠之人,可交之人,如今少爷前往乌斯藏,那便是背井离乡,可也不是弱者。”

  “不是弱者,并不代表无辜趟入浑水,唯有弄清楚形势,才更好能与达瓦的首领好好交往才是,做生意嘛,图的不就是发财,后辈享福,达瓦,你说是不是?”

  达瓦白玛被墨儿说的很是激动,能得眼前美人青睐,该是一件多美好多幸运的事。

  “那是当然,殷少爷请放心,贡觉和客木相离有些距离,平时来往很少,唯有各种节日才会聚会,多杰扎拉,也不是多难相处之人,但因与首领边巴格桑有些敌对,就是各自领地的问题,大争斗没有,偶尔会有点小小的摩擦争锋,不伤情面,部落是不允许出现兄弟阖墙的。”

  “康巴所有男子都是兄弟,兄弟之间偶尔争斗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殷少爷?”

  殷扶离赞同的笑着点头:

  “看来边巴首领也是胸襟宽广之人。”

  “那是自然,我们乌斯藏的男子,没有隔夜仇!”

  殷扶离差悬喷茶,没有隔夜仇?那西藏从古时到现代,那么多的变动是从何而来,各种佛教的明争暗斗又是从何而来,不都是因为权力和地位,再者说,在乌斯藏,各种佛教盛行,掌管权势的也大多都是各种佛教僧侣。

  自古以来,西藏就是争斗最多的地方!

  仓央嘉措,那么可爱又感情丰富之人,不也是死于政治权利的斗争之中。

  殷扶离心中一动,不知道他到乌斯藏,十几年之后,会不会见到年少的仓央嘉措?

  车辆沿着官道缓缓而行,直到夕阳即将落山,殷徊靠近马车告知,车队准备在镇江整顿休息。
第一卷:入藏 第五章:威慑
  镇江 灵秀山庄

  车队缓缓驶入灵秀山庄,得到通知的朱长浩很早就带着人恭恭敬敬的等候在山庄门口,看见车队驶来,急忙带人上前,没等车队停下,便疾步走到中间一辆豪华马车前,躬身:

  “朱长浩见过主子!”

  殷扶离没有下车,也没掀开车帘,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朱掌柜辛苦!”

  随后,长长的车队继续前行,朱长浩带着人急忙奔回山庄里,再次慎重交代下人,不得出现一丝一毫纰漏。

  车里可是最尊贵的主子,怠慢不得!

  豪华马车进入山庄后就驶向另外一个方向,那里才是居住的地方。

  从车上下来,朱长浩恭候在旁,脸上带着激动的喜悦,瞧见主子,连忙上前:

  “主子,里面都收拾完毕,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告诉属下,属下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殷扶离淡笑不语,此刻,他倒是能坚持走动半个时辰左右,不需要扶持,沿着青砖小道踏入圆形拱门里面的庄园。

  达瓦白玛跟在身后,他认识朱长浩,好奇的看着他跟随在少年身边,神态恭敬,举止规矩,没有丝毫越距,更没有半点不恭,心中不免长叹,中原水深,人心杂,非常让他心累。

  吴忠良并没有跟着过来,而是带人安排那些装着货物的马车,殷徊率领荆刀卫五人和烈隼营三人随身保护主子。

  墨儿和竹儿早就急急地冲进主子要住的厢房,仔细查看,稍微有不满的地方便厉声指出来,命令周围伺候的丫鬟小厮赶紧整顿。

  “把这桂花香烛撤掉,主子不喜!”竹儿冷声命令丫鬟。

  丫鬟一哆嗦,有些惶恐,低着头动作麻利的从檀炉里把香烛拿出去收好,竹儿从自己带着的包裹里拿出檀香,点燃,插进檀炉里,香雾冉冉升起,飘散在空气之中,很快驱散掉厢房里属于桂花香烛的味道。

  墨儿一把扯掉床上铺着地床单,横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丫鬟:

  “朱掌柜可真用心,不知道主子不喜这些光滑的缎面吗?”

  丫鬟年纪小,直接被吓跪在地,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清楚:

  “姐姐……姐姐莫生气,这些不关掌柜的事,是管家吩咐奴婢铺的,奴婢实在不知道主子喜好……”

  “行了!”墨儿一摆手,不耐烦的皱眉,“你们都退出去吧,这里有我们来收拾!”

  众丫鬟都大松一口气,轻手轻脚的退出厢房,离门口远一些,刚才吓得跪地的丫鬟擦了擦脸,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对身边丫鬟低声道:

  “两位姐姐好凶,也不知道主子好不好伺候!”

  “嘘!别多话,你没瞧见朱掌柜知道主子要来都忙碌五六天嘛,就怕怠慢主子,惹主子动怒。”

  “是啊,也不知道主子长什么样?咱们可没见过呢。”另外一名丫鬟压低声音。

  身后站着的小厮悄悄笑一下:

  “听说主子是个病怏子……”

  话都没说完,就被人揪着后衣领直接扔到院子中央,所有人都惊呼,踉踉跄跄的聚在一起,脸都吓白了。

  小厮摔在地上,没敢爬起来,就瞧见一名身穿冰蓝色锦袍,披着黑色披风的青年立在他面前,神色冰冷,眼睛似把刀的挖在他身上。

  “背后非议主子,来人,拖下去,仗毙!”

  小厮直接吓懵了,尿了裤子,一股尿腥味散在空气中。

  青年下令,立刻有位也是身穿冰蓝色锦袍,黑色披风的青年拖起小厮离开,小厮惊恐的呼叫,也顾不上是否有其他人来,只求保一命。

  其他丫鬟和小厮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站立五名同样服饰的青年,还有三名身穿黑色雨丝锦袍的青年,各个神色冰冷,眸光犀利,腰间挎刀,悄无声息的盯着四方。

  “这是怎么了?”

  门口,殷扶离在殷徊、朱长浩、达瓦白玛还有随扈的护卫下踏入院里,一眼瞧见被拖在地上的小厮,朱长浩脸色顿变,惶恐的看一眼淡笑不语的主子,连忙上前,不悦的低斥。

  “怎么回事?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做事!”

  丫鬟小厮惶恐的低头,瑟缩身子离开院子,只有那名被拖在地上的小厮见朱长浩在场,大声叫喊:

  “朱先生,救救我,救救我……”

  殷扶离扫一眼朱长浩,那名下命令的青年上前,单膝跪地:

  “主子,下人随意非议主子,属下命人仗毙!”

  朱长浩一听,腿都软了,连忙也跪在地上,惶恐的不知所措。

  “就按欧队长说的去做!”

  殷扶离看也不看那边一眼,抬脚踏入厢房,众人跟随而入,欧骏起身,冷冷扫一眼依然跪在地上没起来的朱长浩,大手一挥,苏坡拖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厮离开。

  烈隼营的人直接站在厢房门口,欧骏吩咐几句后便踏入厢房,四周环顾一圈,见没什么问题,便和殷徊站在一起。

  达瓦白玛坐在木椅里,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变化,笑着道:

  “此处景色别致,楼阁环宇,住起来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殷扶离淡淡一笑,解下白色披风递给墨儿:

  “达瓦喜欢,可多住几日消遣一番!”

  “达瓦倒是想,不过咱们还急着赶路,首领在贡觉等着殷少爷呢,等以后有时间,达瓦定会再次过来游赏一番。”

  殷扶离淡笑不语,墨儿服侍主子靠入软榻之中,竹儿端来熬煮香气四溢的鸡汤:

  “少爷,先喝碗鸡汤,消消乏气!”

  殷扶离笑着点头:“每人一碗,稍后便可用晚膳了。”

  达瓦白玛看着被伺候的非常精细的美人少年,心中不禁感慨万分,中原人士真的非常会享受,前前后后伺候的人都是一些精明锐利的,而且还非常细心,比起藏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比起规矩,就像刚才胆敢在背后非议主人的,在乌斯藏,连家人都会受到责罚,最重的都是一家人跟着一起仗毙。

  美人少年的决定,还是轻了!

  “阿骏,去叫朱掌柜进来!”

  “是,主子!”欧骏转身出去,很快带着双腿打颤的朱长浩踏入厢房,达瓦白玛快速喝碗鸡汤,识相的起身。

  “殷少爷,我先去溜溜,等吃饭的时候可叫我过来!”

  “阿徊,陪着达瓦逛逛,不许旁人冒犯贵客!”

  “是,少爷!”

  竹儿和墨儿也收拾好碗退了出去,待屋内只剩下欧骏和朱长浩,殷扶离微微眯眼,淡淡的开口:

  “我以为你可以托付重任,没想到在这灵秀山庄,你驯服人的手段还是差人一筹,朱长浩,你平时就是这般调教下人的?”

  朱长浩连忙跪下,头低低的趴伏在地,惶恐不安:

  “主子,是属下的错,以后定会严格教训下人!”

  殷扶离眸色冰冷,昳丽俊美的脸上无半点笑意,盯着朱长浩的眸子带着一丝丝寒气:

  “朱长浩,我可用你,也可废了你,跟我做事的人,不仅要嘴严,行事也要严谨,而跟随的人,也要守口如瓶,做到言行一致。”

  “你的人,没调教好,这次是仗毙,再有一次,朱长浩,你自己该知道怎么做!”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颤抖:

  “是,属下知错!”

  “朱长浩,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有个准儿,哪怕是庄子里的下人;我让你接受这么一大摊子生意,不做到言行令止,如何放心交付于你,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往往最不受重视的下人,最能坏事,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明白……”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殷扶离起身,欧骏上前伸手搭住,微微用力扶起主子,冰冷的眸子落在朱长浩身上,一身的杀气,主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到得镇江,先要做的就是休息,可这个不长眼的朱长浩,居然让下人冒犯主子,惹主子烦心,如果不是看他平时做事算是周全,对主子生意还算忠诚,他早就动手教训一番了。

  “朱长浩……”

  殷扶离背对跪着的人,静静凝视窗外一片绿色植被。

  被他唤了一声,跪着的人浑身一颤,不可见的额头满是汗水,心弦就像绷紧的弓箭一般,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崩毁。

  “属属下,在……”

  “本少最讨厌最憎恨的就是背叛,背叛我的人,就是死!”然后,殷扶离转身面对跪地之人,面色冰冷,眼神凌厉,“我可以给你权,可以给你地位,可以给你女人,可以给你财富,但,你的忠心,要归我,如若不然……”

  殷扶离没有说下去,可朱长浩的脸却刷的一下白了,手软脚软的趴服在地上,绷紧的那根弦就差一点点断掉。

  “从今天开始,你留在这边,你的妻子,儿子和女儿,随本少前往乌斯藏!”

  “主子!!!”朱长浩猛地抬头,惊惧一闪而过,来不及让人捕捉,瞬间又恢复平静,还带一脸喜色。

  “一切全听主子安排!”

  “起来,下去吧!”

  朱长浩起身,躬着身,倒退出厢房,然后转身离去。

  “主子……”欧骏走到殷扶离身边,搭手扶着人去软榻坐下,“他不愿!”

  殷扶离微微闭眼,哪怕现在能行走半个时辰,可身体还是有些累,能量融合还是消耗体力。

  “他不愿,就会有动作,阿骏,盯紧些。”

  “是,主子!”

  夜色落下来,灵秀山庄的正堂,满满一大桌的好酒好菜,达瓦白玛一口喝光碗中白酒,辣的喉咙都在冒火,仿佛在草原和兄弟们唱歌,跳舞喝酒的时候,眼眶微微发酸。

  虽说他乌斯藏和中原两地跑,一年回去不下十次,可他还是想念草原上的兄弟,草原上的美酒,草原上的女人,大口的吃肉,大碗的喝酒,和兄弟们畅快的欢乐,都比在中原心惊胆颤的做生意强。

  如果不是边巴格桑首领下的命令,他是真的不想领这个差事。

  钱财有了,地位有了,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被困住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的翱翔。

  “达瓦可是有心事?”勉强支撑身体陪着他的殷扶离扫一眼眼眶发红的男人,轻声低问。
第一卷:入藏 第六章:背叛
  达瓦白玛呼出一口热气,惆怅的叹息:

  “不瞒殷少爷,我是想家啊……”

  殷扶离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未曾享受过家人的关爱,并不懂达瓦白玛想家是什么感受。

  “想家就回去,大男人何必喝酒惆怅呢,酒入愁肠愁更愁,不是更乱。”

  达瓦白玛没有说话,殷扶离又接着道:“如果达瓦不介意的话,我叫你一声达瓦奔达(兄弟)?”

  达瓦白玛一愣,酒都醒了片刻:

  “这样的话,我可是高攀殷少爷了!”

  殷扶离笑着摇头:“有何高攀不高攀的,你我相识,不在乎年龄,不在乎时间长短,只要谈的开心,夏奔达相称又如何呢。”

  达瓦白玛哈哈大笑,令桌上的其他人都看向他,面露不解。

  “好好,殷少爷,你我就奔达相称,你我是草原上的奔达,一辈子的奔达。”

  殷扶离也是一笑,对着达瓦白玛举起酒杯,达瓦白玛双手举碗,脸上再无之前阴郁之色。

  “好兄弟!好奔达!”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随后均是哈哈大笑!

  伺候在旁的墨儿和竹儿很少见到少爷似今晚这般畅快大笑,便对粗鲁豪放的达瓦白玛看顺眼很多。

  晚膳用完,达瓦白玛在护卫队护送下去厢房那边休息,吴忠良、欧骏和殷徊跟随殷扶离回到居住之处,墨儿和竹儿早就铺好床单被褥。

  “主子,赵家乐已从天津回来!”

  殷扶离上床,半靠着床头软枕,酒气有些上涌,似乎浑身都在冒火,冒汗,今晚喝的不多,只是陪着达瓦白玛喝了两小酒杯,没想到酒意还是重了。

  “过了今晚,再传赵家乐。”

  “是!”

  墨儿端着一碗醒酒汤过来,殷徊、吴忠良和欧骏连忙让开床边。

  “少爷,喝碗醒酒汤醒醒酒,知道身体不好还喝这么多,那个达瓦也真是的,不知道少爷不宜喝酒嘛,不说劝着些,倒和少爷喝的高兴。”

  殷扶离喝光醒酒汤,扶额,笑道:

  “高兴而已,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应了一声,退出房间,殷徊和欧骏守在门外,暗中有烈隼营的人,倒是不怕有宵小过来。

  “欧骏,朱长浩那边怎么处理?”殷徊站在黑夜里,声音压得低低的,怕打扰到屋里休息的人。

  “我派人盯着呢,没事!”

  漆黑的夜晚,只有点点星光高坠夜空,发出微弱的光芒为这黑夜撑起一缕明亮的夜色。

  朱长浩满脸冷色,背负双手在自己房间里走来走去,心情很是郁燥,更是心急如焚,脸上却不能表露分毫。

  “掌柜的,您这是怎么了?”管家田起站在一边疑惑不已,掌柜的自从见过主子回来后便是这个样子,可也没听说发生什么重要事情啊!

  朱长浩如何把心中的忿忿说给旁人听,只能自己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解决。

  主子要把自己妻子儿女都拴在乌斯藏,这是防备自己也警告自己呢,万事不能乱来,更不能背叛。

  如果换成以前,朱长浩是真的不会走到那一步,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跟着主子长达五年,心思早就磨歪了。

  一个病怏子,就算掌管这么大一滩生意,还不是被主家给驱赶出来,去哪里不好,非得前往乌斯藏,一个偏远又贫穷的地方,哪还有什么前途。

  商人逐利,可他朱长浩要的不是利,而是名,官名!官运亨通!

  “田起,你跟了我三年,我对你怎么样?”

  田起一愣,瞧着死死盯着自己的掌柜,连忙拱手:

  “掌柜的对田某深厚恩德,田某没齿难忘!”

  “很好!”朱长浩勉强勾起一抹笑,“现在你立刻连夜离开庄园,去乌衣巷13号接三人离开镇江。”

  “掌柜的,这……”何意啊?

  朱长浩抬手:“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去做,接上人离开镇江后会有人接应你,安全后不必给我递消息。”

  田起一看,重重点头:“好,掌柜的,我听你的!”

  他是跟着朱掌柜的,不是跟着主子的,哪怕明知道给工钱的是主子,可毕竟不能随时随地接近主子,是朱掌柜在他落难的时候有恩于他。

  朱长浩看着田起离开,紧皱的眉头也没松开,然后转身去内室书柜那边,从书柜深处翻出一木盒,打开,拿出一叠银票,数了数,足足有十万两,塞进衣襟,离开房间。

  在他离开后,从房顶落下一道人影,扫一眼周围,二话不说跃身离开。

  “人呢?”欧骏问。

  殷徊见盯着朱长浩的殷迩过来,微微眯眼:“走了?”

  殷迩点头:“不怕,殷亦跟着呢,肯定能揪出朱长浩想要投靠的人。”

  “那就等天亮!”欧骏冷笑。

  某些人狼心狗肺,既然吃里扒外,就怪不得咱们心狠手辣!

  殷扶离睡到太阳升起才起床,墨儿和竹儿伺候完洗漱,来到前堂,达瓦白玛、吴忠良、欧骏和殷徊都在,见他过来,齐齐躬身。

  “都坐吧,让你们等我,实在不好意思,墨儿,上膳!”

  达瓦白玛睡的舒服,人也显得精神很多:

  “休息好才能有精神,阿离奔达,我这般称呼你可好?”达瓦白玛在中原多年,偶尔也会中原人士的文绉绉。

  殷扶离不在意:“都好!”

  殷扶离先动筷,其他人才拿起筷子,用膳!

  用完膳后,殷扶离让达瓦白玛有事先去办事,下午便启程离开。达瓦白玛还真有事,二话不说离开山庄。

  殷扶离这才端坐在首位,淡淡扫一眼欧骏和殷徊,过了片刻,不禁缓缓笑道:

  “人啊,终究是贪心不足!”

  殷徊神色更冷了些:“殷亦,带人上来!”

  过了片刻,殷亦推着两人进来,那两人直接扑倒在地上,居然是昨晚离开山庄的朱长浩和管家田起。

  两人脸色煞白,一脸惊恐,尤其是朱长浩,知道自己被抓,一直都处在恐惧之中。

  管家被抓,那他的妻子儿女呢?

  “主子,这是朱长浩带走的银票,足足有十万两!”殷亦站把银票放在桌上,站在一侧,盯着两人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

  殷扶离没看银票,轻轻叹口气。

  正堂一时死寂下来,过了一会儿,殷迩带着三人进来,不,应该是两个人,其中第三个还在襁褓之中。

  “主子,朱长浩的妻子儿女带到!”

  跪在地上的朱长浩知道事情完蛋了,也顾不上脸面大声哭嚎起来,更顾不得其他,只要能保住命,让他做什么都行,动作飞快的爬向殷扶离腿边,刚想抱主子的大腿求情就被欧骏一脚踹开。

  “主子,主子……我不是自愿的,都是被逼的啊,陈大人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不允许主子在江苏一片做生意啊,不止是陈大人,还有马大人,他们都想分一杯羹,是属下无能……”

  “撒谎!”殷徊怒斥。

  殷亦打开一张纸,开口念道:

  “五月三号,朱长浩与陈大人马大人在聚香楼饮宴,朱长浩送与两位大人美女各三名,白银十五万两……”

  朱长浩的哭嚎嘎然而止!

  “五月十三号,朱长浩再约陈大人,再次赠予白银十五万两……”

  “六月一号,朱长浩命管家暗中截断赵家乐运来的丝绸五十匹,其中八匹送与陈大人,五匹送与马大人,藏于家中十二匹,其余送到铺中……”

  “六月十八号,赵家乐发现朱长浩截走主子的货物,想要面禀主子,却被朱长浩暗中派人打断腿。”

  “七月十号,朱长浩……”

  已经不用再念下去,朱长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真想直接昏死过去,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惨白惨白的脸看起来非常瘆人。

  殷扶离起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给你财,你贪心不足,想要官,拿我的银子买你的官,朱长浩,我给过你警告,可惜,你不听,罔顾我的话,该怎么好?”

  殷扶离走到朱长浩夫人身边,扫一眼怀中襁褓中已经睁开眼的婴儿。

  “前前后后一百多万两白银,还不包括从你家中搜出来的两百万两白银,无数的珠宝玉石珍贵之物,朱长浩,我不是心硬之人,也不是心软之人。”

  殷扶离缓缓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婴儿白嫩的脸蛋上,轻轻上下滑动。

  朱夫人早已战战兢兢,泪流满面,抱着孩子的手臂都在颤抖不停,一副摇摇欲坠惊恐的模样,小女孩躲在母亲身后,惶恐不安。

  “白银也好,珠宝也罢,就用你儿子的命来赔,一命抵所有,足矣!”

  “不!!!!!!”朱长浩扑过去,被殷亦踩住,眼睁睁的看着主子的手捂住儿子的脸,缓缓的,慢慢的用力。

  孩子发不出声,小小的身体在母亲的怀中挣扎着,抱着他的母亲整个人都傻了,然后意识到什么,撕心裂肺的尖叫,再奋起挣扎,想要挣脱捂住儿子的那只手。

  殷扶离面无表情,任由朱夫人挣扎,脱离,小小的婴儿早在他手下没了呼吸!

  “啊啊啊啊……”朱夫人抱着死去的婴儿大嚎,嗓音凄厉,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唯有朱长浩和管家田起傻了。

  殷扶离接过殷徊递过来的帕子,不急不徐的擦手:

  “朱长浩叛主,罪不可恕,处死!”

  “管家田起挑断手筋脚筋,赶出山庄!”

  人被带走,欧骏上前:“主子,朱长浩的妻子和女儿……”

  殷扶离沉默,欧骏低声道:“主子,铲草不除根,留着后患无穷!”

  “去吧!“

  欧骏领命而去,吴忠良询问:“主子,是否另外再任命一名掌柜?”

  殷扶离沉思片刻,便道:

  “任黄栗为掌柜,与赵家乐一同管理丝绸生意,以赵家乐为主!”

  “主子,那两位大人那边?”

  “银子足够喂饱他们,朱长浩是他们身边一条随时可以抛弃的狗,无须理会!”

  中午用过午膳,大部队再次启程,离开镇江,往西部而去。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车队都没怎么停顿,一路西行,哪怕到了休息的时候,都是找个安全地带安营扎寨过夜,第二天继续行程,就这样走走停停,五个月后,大型车队终于进入四川省境内。
第一卷:入藏 第七章:强到逆天的气运
  达瓦白玛不喜坐车,藏人本就擅长骑马,喜欢在草原上撒欢,自由自在的奔腾。

  一路上与殷徊等人骑马前行也渐渐熟悉起来,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坐在车里的殷扶离早就行动自如,身体恢复如常,体内波动的庞大能量完全与身体筋骨脉络融合,一股雄厚的内力在筋脉中游走,最后缓缓流入丹田之中。

  而在丹田之内,却有两个圆形之物漂浮。

  一个发着紫芒,在丹田上空灼灼生辉,漂浮,紫芒萦绕,显得这圆形之物漂亮的不似凡间之物,这便是单独开辟出来的紫府。

  另一个圆形之物却似水晶之物,居然是一枚晶莹剔透,却绚丽多彩里面有能量波动的晶核。它围绕着紫府旋转,缓慢,能量在周围涌动,却互相不干扰,仿佛认定彼此的存在,有各自的地盘,却又能相互呼应,好似有感应一般。

  他所学博杂,如果不是他精神力强大,早就被以往所经历过的逼疯,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殷扶离!

  前世他也叫这个名字,至于这个姓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

  他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到五岁,孤儿院院长表面慈善,背地里干尽龌龊之事,他年龄小,并不代表他不懂,孤儿院很多长的漂亮的哥哥姐姐都会无缘无故失踪。

  无意间他撞破院长和别的男人谈论贩卖哥哥姐姐的经过,还有价钱,因为他小,大人们都当他不懂事,警告几次后见他老实也不爱说话,自会看管的很松。

  当然,这是他当时以五岁年龄认为的,而院长和那个男人之所以不灭口,真正原因是殷扶离长的实在太漂亮精致,似个小仙童,长大后,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正因此,他活了下来,找到机会逃离孤儿院,在社会上流浪,长到十六岁,还未成年,就面临社会动荡,而那时他大字也不识,就是个纯纯的文盲。

  末世来临,那是一个充满恐怖,鲜血,绝望和死亡的社会!

  十六岁,他觉醒双系异能,雷系和火系,身体经过末世的锤炼变得更加强大,从一个弱者变成强者,为了生存,他杀人,杀兽,杀丧尸,心也变得逐渐冷硬。

  二十岁,他的异能达到十级,在当时的全世界来说,已算是高级异能,无人能敌。

  帝都五大基地,唯有他的基地是最强大最稳固的,也是人最多,争斗最频繁的。

  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除非你变成畜生,可畜生为了活着也要厮杀。

  站在最巅峰的他,没人敢挑衅,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可架不住帝都其他四大基地的人想要统一帝都,坐上那个独一无二,统治帝都的位置,他就是最大的障碍。

  他没有死于频繁的厮杀,死于其他四大基地将军和丧尸皇的围攻,十级异能爆裂,足以毁天灭地。

  他死了,却重生于修真修仙的世界!

  那是个令人惊讶羡慕的时代,修真者统领整个世界,世俗界,凡人居于一隅,在修真者的保护下生活。

  他活了,样子没变,年龄五岁,可十级异能晶核居然出现在他体内。

  异能爆裂,按理存在脑子中的晶核也会爆炸,可他是怎么回事?晶核没在脑子里了,转移到肚腹里,准确的说应该是下丹田之处。

  他不懂,也没细究,反正活了,就多重活一世。

  他开始修炼,比起普通凡人,他修炼的特别快,他知道是因为晶核的存在,更是因为前世他是雷系和火系双系异能者。

  到了修真世界,他的双系异能慢慢转化成双灵根,修炼事半功倍,不过五十年,他从一个普通的凡人,成为了大乘期的仙尊。

  腾云驾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比前世活得更潇洒肆意。

  修真界也有争斗,比起末世更残酷!

  抢法器,抢灵丹妙药,抢修真功法,抢各种秘境中的宝物,灵草,灵兽,总之,他杀的风云变色,令人闻风丧胆,修真界,只要听到扶离仙尊之名都会退避三舍,神魂惧怕。

  总体来说,他是散仙,没有归于任何仙派。

  一开始他不识字,依靠双系异能得到修真功法也是磕磕绊绊,后来认识一位老者,教他识字,教他入门,更教他如何修行。

  五十年,他成为大乘期的扶离仙尊!

  他想着,大乘期后就是渡劫期,他倒是没想过成为仙人,但是实在无聊,便想着冲击一下渡劫期。

  他准备的很充足,奈何得罪的人太多,在冲击渡劫期最关键的时刻,被一群修真高手围攻,里面还有分神期和合体期的大能。

  他不怕,更是狠厉到极致,既然你们都来送死,那便成全你们。

  他自爆!

  大乘期自爆,足以毁灭天地,毁掉一方世界,围攻他的所有修真高手全军覆灭,神魂俱散。

  而他,肉身被毁,脆弱的灵魂并没有破散碎裂,借着大乘期自爆和所有修真高手能量的爆发,直接撕裂时空,把他脆弱的灵魂送到另外一个世界。

  星际时代,多么科幻的一个名字!

  殷扶离都想感叹自己的好运,又活了,这得是多有气运才会强到逆天。

  这次他重生到一个殷氏家族,庞大的家族,他这具身体的父母是不受家族待见的普通人,也就是星际人口中的自然人。

  星际时代,经历万万年演化,如今的人类分为自然人和进化人,进化人又分为先天进化人和后天进化人。

  自然人就是普通人,这群人的体能、精神力都不如进化人,一般是小商人或者底层民众。

  至于进化人,则是那些时代进化的宠儿,他们身负异能,一般体能特别优秀,大部分都是机甲战士、战士、科研人才等等。

  先天进化人指的是出生便自带异能,这类人的异能终值阀门目前是SSS。

  而后天进化人是后天通过各种训练刺激等等激发身体异能天赋,这类人的异能终值阀门是s,后天进化人大部分会选择成为机甲战士,因为后天的不足,驾驶机甲才勉强跟先天进化人能力持平。

  当然,必然进化的对立面就是必然退化,也不能说是退化,人类孕育新生代的能力开始逐渐下降。

  所以,殷扶离能够在殷氏家族十五年之内没有婴儿出生的时候出现,该得到多么大的重视,再加上他一出生就经过家主同意进行测试,居然是先天的进化人,出生即带双系异能。

  殷氏家族轰动了,他的父母惊喜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殷氏家族瞒下这个足够能震惊整个星际的消息,星际不是没有出生即带异能的先天进化人,有一位,如今已经三百二十五岁,也只是单系异能,无法跟殷扶离相比。

  殷扶离在家族的培养下长到十五岁,异能已经达到终值阀门SSS,体能也是SSS,这就是个惊才绝艳的天才,深得家主宠爱,也是殷氏家族的未来。

  唯有殷扶离自己知道,他之所以有现在这般异能,都是他前两世的积累,末世的异能和大乘期的修为。

  十五岁的天才少年征战星际虫族,征战宇宙域外星球,征战域外族人,为星际帝国狂澜了一半宇宙,成为帝国的天下版图。

  十五岁的少年,被帝国赋予最尊贵的称号:第一军团的元帅!

  而殷氏家族也因为殷扶离成为第一军团元帅而闻名星际,更是成为顶级豪门贵族,军界的闪耀家族。

  本来嘛,按照这个情节发展,殷扶离怎么说也能青史留名,在星际历史上留下闪耀浓重的一笔。

  然而,事实不如人愿,惊才绝艳之人终得小人嫉妒。

  在殷扶离二十岁的那一年,虫族之皇出现,肆虐帝国辅星,死亡人数高达三十多万,毁掉八颗星球,虫族之皇所过之处,一片荒芜,生迹绝无。

  虫皇的异能居然高达双S,是个先天的进化虫,虽然比殷扶离少了一个级别,但那强悍的战斗力也足够逆天。

  殷扶离再次出征,以他强悍的3S异能征战虫族之皇。

  传说星际的虫皇并无多大的战斗力,只为了孕育后代而存在,都他妈的骗人的,殷扶离这才惊觉军部给他的关于虫皇的资料都是假的。

  结果,不知什么原因,虫皇和他同归于尽。

  要说这里没有阴谋和阳谋,打死他都不信,在临死的刹那,殷扶离感叹,这回是真的死了吧??

  感叹归感叹,殷扶离还是活了,不过,是活在母胎中!

  母胎中拥有先天元力,再加上他带过来的庞大能量,足够虐他一遍又一遍。

  外界传的沸沸扬扬,殷氏家族家主殷浩的庶子是天生的病怏子,从出生就瘫痪在床上,大夫曾下结论,不可医治,终生瘫痪,未必能平安长大!

  多么可悲的结论,简直让殷扶离想骂娘!

  他本就是个杀戮极重之人,在此之前的三世,他征战无数,杀人无数,视人命为蝼蚁,尤其是在修真世界,更是肆无忌惮,放飞自我。

  谁不服,那就来战,死了别怨谁,正因为如此,他结下的仇人特别多。

  可到了这个古代和平世界,他反而不适应了。

  正好,身体不能行动自如,能量还在体内肆虐,他就装瘫子吧。

  从出生到十五岁,十五年期间,偶尔,他也能起床行走,不过他是谨慎之人,从未在人前表现丝毫。

  暗中培养自己势力,组建荆刀卫和烈隼营,暗中做生意,铺开强大的生意网络,这些都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本钱。

  他性格趋向于冷漠随意,言语犀利噎人,杀人又不眨眼,在这个古代世界全部伪装起来,佯装做个温和儒雅,斯文有礼之人。

  屁的古代世界,君子之风,这些能当饭吃吗?

  不能当饭吃,他也得披着这层儒雅君子的皮囊,面对古代那些矫情又清高之人,勾心斗角他不怕,杀人也不怕,唯有古人口中的那些之乎者也让他头疼,幸好啊,他决定去乌斯藏讨生活,远离中原这个束缚他牢笼的地方。

  盘膝打坐完毕,丹田之内的紫府和晶核经过一路修炼,越发的圆润,璀璨,晶核周围涌动的能量和紫府里流转的灵力相处的越发融洽,使得他的身体更加强劲,灵敏,肌肤越发显得雪白剔透,如上等的玉石,润泽细腻,光滑白嫩。

  殷扶离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又变得温和起来。
第一卷:入藏 第八章:渡江过海
  末世没来临时,殷扶离曾去过西藏游玩,也是经过四川省内各城市进入的,如今站在这片土地上,殷扶离有种恍惚之感。

  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世界,四川省还是不同的!

  此刻,他们正位于四川省甘孜州的康定,甘孜藏族自治州,是一个以藏族为主体民族的地区,又不同于乌斯藏。

  乌斯藏是独立的一个行政区域,不属于任何省份,而甘孜藏族自治州是中国第二大藏区,康巴的主体和腹心地带,与乌斯藏相隔一条金沙江,隔岸而亡,属于两个不同的城市风貌。

  “主子,在康定夜宿一晚后,明天车队渡江过河,之后便会进入贡觉。”

  殷扶离解下披风递给身边的欧骏,进入四川省后,气候便有些凉意,自他身体恢复后,便不惧任何寒冷。

  “达瓦白玛呢?”

  “哦,他骑马去送货了,说是在康定也有他的客源,之前订好的,不送不好,会让他名誉受损。”

  殷扶离点头,他当然知道藏族人特别注重承诺,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其实更适用于藏族人。

  “去安排吧,不用顾我。”

  殷徊和吴忠良应了一声离开,欧骏把披风递给墨儿也过去货物那边帮忙,烈隼营和荆刀卫的人护在四周。

  他们现在住下的是一座临时租赁的庄园,木头制成的大门敞开,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的藏族人,突然见到这么多的汉人都很好奇,巴望着,私下议论,不过声音都很小,也没恶意,吴忠良也就没吩咐人驱赶。

  偶尔有些孩童好奇心重,围绕着一车一车的货物,眼巴眼望的瞅着。

  殷徊瞧着这些人衣衫打满补丁,明明是快到秋初,有些凉意,有些孩子还穿着露出脚趾头的草鞋。

  再一看四周街道和房屋,残破不全的,露屋顶的,还有的一些居然四面透风,商铺也有,但都是一层铺子,铺面也是陈旧不堪,街道更是杂乱的,一点都不干净,路面上居然还有动物的屎粪,不似中原那般富丽堂皇,整洁舒适,不禁微微皱眉。

  不过幸亏他们暂住的庄园还算得体,干净,这也让殷徊欧骏等人稍微落下心,他们可不想主子受苦。

  “少爷,您先去休息一下,我和竹儿去厨房看看做些饭菜。”

  庄园里本来有厨子,可他做的偏向于藏人饮食,不适合中原人,殷扶离倒是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拦住墨儿和竹儿:

  “不必另作,提前适应一下也好,免得进入乌斯藏不适应,反倒落了下乘,以后我们是要常年居住乌斯藏的,挑三拣四可不行。”

  墨儿和竹儿相视一眼,同时无奈叹息。

  “主子,您没必要苛待自己,主子想吃什么,我和竹儿去做就行,您是主子,不是普通人,没必要适应任何环境。”

  殷扶离笑着点点不乐意的丫头:“你呀,牙尖嘴利。”拨开挡住去路的树枝,语重心长的道,“想要尽快的融入乌斯藏,和藏民打成一片,就要遵守他们这边的规则,乌斯藏这个地方,是个重视规矩之地,不允许有任何冒犯之处,尤其是乌斯藏的都城逻些,那更是个重视规矩的地方,其实藏民很好相处,只要吃了他们的酥油茶,喝了他们的青稞酒,接了他们的哈达,你就是他们的奔达。”

  “少爷,什么是奔达啊?”墨儿问。

  殷扶离笑着解释:“奔达是藏语,中原语是兄弟的意思。”

  “那我们去乌斯藏的贡觉,住的地方也是和这里一样吗?”竹儿问。

  殷扶离笑容淡了下去,扫了她一眼:

  “乌斯藏是以部落分居,住的都是帐篷或者毡房,如若你不适应,现在便可派人送你回去。”

  竹儿和墨儿同时跪地,神色有些惶恐:

  “少爷,竹儿不怕苦不怕累,竹儿只想跟着少爷,少爷去哪里竹儿就去哪里。”

  墨儿更是泪水涟涟:

  “墨儿的命是少爷给的,这辈子就给少爷做牛做马,别说跟着少爷去乌斯藏,就是少爷让奴婢去死,奴婢也愿意。”

  殷扶离摆摆手,让她们起来,神态之间也不甚在意。

  “去上饭吧,本少饿了!”

  墨儿和竹儿笑了,连连应声向厨房跑去,跟在殷扶离身后隶属于烈隼营的十九和二十默默无语,面无表情。

  不过主子说的话,他们却全部记在心里,到了乌斯藏,他们一定不能给主子惹麻烦才是。

  用过晚饭,达瓦白玛才乐呵呵的回来,一身的酒气,却不见醉态。

  “阿离奔达,可还适应?”拉着凳子坐在一旁,接连喝了两大碗白开水,缓缓胸口的那股热气。

  殷扶离斜靠在软枕上,这还是他自己带来的,在这边的山庄却没有柔软锦缎做成的软枕。

  “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这里还算不错,达瓦奔达,你生意全部做完了?”

  放下水碗,达瓦白玛长舒口气:

  “全部做完了,阿离奔达,你别看这个地方很穷,藏民居住的地方很破烂,这里是甘孜的康定,穷苦人是有,不过都是给财主做工的,有钱人非常多,要不然怎么能给你租一座庄园呢,呵呵,不过比起你的山庄,还是差的太远了,你别介意……”

  殷扶离淡笑道:

  “明天早起,你还是去休息吧。”

  达瓦白玛也不和他客气,打着哈欠起身离开,墨儿和竹儿伺候主子休息后也离开卧室。

  门外守夜的人是烈隼营的十九和二十。

  殷扶离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说实在话,这床是真的过于简陋,就是几个厚木板搭成的简易床榻,虽说铺了一层层厚厚的毛毯,可还是睡着不舒服。

  之前经历的三世,都是先苦后甜,他也希望这次去康巴能够一如之前先苦后甜,就是不知道在这个古代世界是不是最后的结果也是惨烈的死去。

  想到三世的结局,殷扶离也是无语至极。

  拍了一下额头,无声苦笑。

  既然睡不着,便打坐修炼吧,怎么也得给自己找个事做。

  体内丹田处的晶核和紫府随着能量和灵力开始运转,也跟着一起缓缓散发出和缓轻柔的灵气,沿着筋脉缓缓流动,扩充筋脉,改善体质。

  不错,殷扶离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发现他体内晶核散出的能量和紫府运转的灵力最后都能转换成灵气。

  灵气是什么?那可是修炼最需要的元力,没有灵气你无法修为大成,更不可能达到更高级别。

  殷扶离以灵识看过自己的魂识和紫府,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落到筑基期,可丹田内的紫府却有金丹,那颗金丹并不完好,丹面有一丝裂纹,不大,却存在,这应该是冲击渡劫期被围攻,渡劫失败造成的。

  以这样的情况,他的修为是金丹期才对,可又不是,所以现在就是个乱,乱的殷扶离根本不去思考,思考什么,他一路走来都是自己摸索。

  现在就更不用摸索,愿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到这个世界也用不到金丹期的修为,这里更不会有修真界的人。

  或许,根本找不到比他厉害的人才对,他殷扶离以筑基期的修为就能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可惜,经历过三世,殷扶离早就歇了称王称霸的心思,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再找个贴心的老婆陪伴余生就更好了。

  翌日,所有人用完早膳,一列列车队再次启程。

  江边,早已备好几艘专门用来渡江的船只,摇船的都是当地的藏民,不过从船只来看,根本不是普通藏民拥有的。

  “在康定有专门打造渡船的贵族,他们雇佣当地藏民给来往客商行使方便,收取费用,这费用呢有些高,不过无论人也好,马也好都能安安稳稳的过去。”达瓦白玛骑在马上对着同样骑马的美人少年解释。

  殷扶离遥看海面,波澜壮阔,碧海蓝天,景色倒是吸引人。

  “无需担心,费用多少我都照给,殷徊……”

  “主子!”随行守护的殷徊立刻上前。

  “去告诉吴忠良,不许扰民,和善以待,如若安安稳稳过江,渡江费用加倍。”

  “是!”殷徊领命而去。

  达瓦白玛直接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你这样的,绝对深得藏民喜欢,好奔达!”

  殷扶离哈哈一笑,翻身下马,把马扔给身后的十九,然后和同样下马的达瓦白玛踏上甲板,上船。

  江面波澜壮阔,水面平静,一艘艘的大船缓慢的在江面上行驶,摇船的藏民各个皮肤黝黑,粗壮,是把干力气活的好手。

  他们把船摇的非常平稳,一艘船上五六十号人一起摇橹,场面极其壮观。

  殷扶离身穿白色锦袍立于船头,迎风而行,俊美精致的容颜,修长挺拔的身姿,黝黑的发丝随着风吹拂飘起,玉润白嫩的肌肤,都令摇橹的汉子微微侧目。

  他们常年在海边生活,摇橹渡江就是他们的谋生出路,见过形形色色之人,却唯独没见过这般优雅昳丽俊美的少年。

  “少爷,船头风大,还是回舱休息吧!”竹儿过来,低声道。

  殷扶离摆摆手:“休息十几年了,早就够了,你不用顾我,去和墨儿准备午膳,我和达瓦奔达喝两杯。”

  竹儿应了一声,扫一眼正对着他眉开眼笑的达瓦白玛,翻了两下白眼,转身离去。

  达瓦白玛指指离开的人,不解的呵呵笑:

  “阿离奔达,我得罪你丫鬟了?怎么每次见我都翻白眼。”

  “女孩而已,心眼小,你无需理会就是。”

  达瓦白玛拍拍少年肩膀:

  “多好的女孩,蛮漂亮的,就是嘴茬子太厉害,我们藏族男人不太喜欢。”

  殷扶离看他一眼,笑着问道:

  “那你们藏族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达瓦白玛哼了几声:“豪爽的,开朗的,上能骑马,下能做饭,还能生孩子……”

  噗哧!

  守护在殷扶离身侧的十九和二十忍不住发笑,女人不能生孩子还叫女人,这人说话可真招乐。
第一卷:入藏 第九章:进藏
  贡觉与四川省只相隔一条金沙江,滚滚江水,一望无际,波澜壮阔,海底却隐藏着汹涌危机。

  一艘艘船只缓缓靠岸,江岸的对面是码头,码头简陋,有藏民接应,服务实在是到位,而且人还很沉稳可靠,让殷扶离非常喜欢,也让习惯周旋于中原人阴谋算计的殷徊等人惊讶不小。

  墨儿和竹儿身为中原江南女子,长相不说漂亮绝美,那也是小家碧玉,清秀无比,不过比起他们的主子那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

  上岸后,殷扶离为了不引起麻烦,拢好披风,拉上风帽,挡住令人眼晕的昳丽容颜。

  一位长相平凡,个头不高,身材却很壮硕的藏民男子过来,态度非常恭敬,嗓音很粗,站在少年面前,左手放于胸前,微微躬身:

  “扎西德勒,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乌斯藏!”

  “这位是?”殷扶离看向达瓦白玛,思索是不是对方安排的人。

  达瓦白玛一见来人,哈哈大笑,上前狠狠捶了那人几下胸口:

  “阿离奔达,这是德勒阿旺,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奔达,来来来,相互认识认识。”

  殷扶离一听,便知是过来迎接他们的。

  “扎西德勒,殷扶离!”殷扶离也同样左手放于胸前,微微躬身。

  德勒阿旺皮肤更黑,比达瓦白玛还黑,还很粗糙,连腮胡,头发很长,都编成细长的小辫子随意散落着,浓眉大眼,给人感觉很严肃,比起中原人,实在是太过彪悍,血气很旺,和达瓦白玛有些不同。

  殷扶离沉思着,估计这个叫德勒阿旺的男人见过血腥,杀过人。

  彼此见过,达瓦白玛便问对方为什么等在这里,德勒阿旺看向始终戴着风帽瞧不见容颜的贵客:

  “首领吩咐我带人过来,怕你们遇到麻烦,首领很重视贵客。”

  风帽很大,直接遮住殷扶离大半张脸,淡笑道:

  “多谢边巴首领的关照,想不到德勒阿旺的汉语说的如此标准。”

  德勒阿旺咧开嘴,笑着道:

  “和达瓦学的,没办法,要做生意就要多学一些,我们藏人非常聪明的。”

  殷扶离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德勒阿旺看向站在殷扶离身后的两位穿一模一样服饰的青年,眸光闪动。

  “达瓦,和贵客一起启程吧!”

  众人不再续谈,等所有船只上的货物全部卸载完毕,殷扶离便吩咐殷徊、吴忠良和欧骏押送货物缓缓向贡觉部落驶去。

  乌斯藏,幅员辽阔,遍布都是参天大树,绿草茵茵,一眼望去,满眼都是绿色,让人心旷神怡,心情顿时晴朗不少。

  蔚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像一幅油墨画,那蔚蓝的底色,美的如此醉心。

  天地间蓬勃着诱惑,一切生物的生命力在这个明媚的夏季都显得那么旺盛,你的视觉里充满了动感,即使是凝固的群山和寂寥的荒野,或者是说不出情绪的河流,都会因为夏天的明媚而夺人心魄。

  殷徊等人何曾见过如此美景,均是目瞪口呆,旁边的德勒阿旺一脸笑意,墨儿和竹儿更是惊叹连连,在她们狭小的认知里,何曾见过这般美丽的景色。

  她们所生活的范围只有殷府,而且还是充满阴谋算计,心累的同时还要时刻提防,绝对没有现在这般旷阔。

  真想高呼一声,呼出满身满心的兴奋!

  “少爷,我们以后真的在这里生活吗?这里太漂亮了?”竹儿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冲外面骑马的少年羞涩询问,她太喜欢这里了。

  殷扶离含笑,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侧首,看向与他同进的达瓦白玛和德勒阿旺。

  “如此醉人心魄的景色,为何不见一丝人影?”

  不等达瓦白玛回应,德勒阿旺哈哈一笑:

  “贵客有所不知,这里属于康巴外区,虽幅员辽阔,不过却无人居住,跨过这座山,再行走一段路便进入人烟区,那里聚居很多部落,全部都属于边巴首领的。”

  殷扶离了然:“这里难道不适合居住吗?”

  达瓦白玛拍了一下马鬃,指着那一片绿色,还有蜿蜒起伏的山峦:

  “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夏季来临,容易有野兽出没,居住地很是危险,入冬之后,更防不住暴风雪,天灾,人祸,是历年来乌斯藏最大的灾难,所以,藏人居住地地方多是条件便利的地方,有山可挡,有河可用,有植被可取,有兽可猎……”

  “看似和平的外表下,掩藏着巨大的风险,也算不易。”殷扶离感叹,言语和神态丝毫看不出太多忧虑。

  德勒阿旺心思转的很快,这位贵客是首领特意嘱咐必须要尊敬的,虽看不到这人长的什么样,但是达瓦白玛说,这么多年他能有如此成就,能够为首领带来巨大财富都是眼前这人给的,那就代表这个人无论在财富方面,还是地位方面,都是与他人不同的。

  不过,中原人士男子的身体都不怎么强壮啊,太瘦了,这样的男人在乌斯藏可是会被歧视,也不会有女子喜欢的。

  德勒阿旺为尊贵客人的未来担忧!

  晌午的时候,大部队也没休息,继续前行,直到太阳西落,还没没入山下的时候,大部队终于到达目的地。

  入眼的是一座座白色的犹如蘑菇的帐篷,错落有致的排列在青翠碧绿的草原上。

  “阿离奔达,这里便是首领的部落,您看……”达瓦白玛指向远处最大最高的一顶帐篷,足足高有十几米。

  “那座帐篷就是首领的,是不是很宏伟?”

  殷扶离淡笑点头,身边的十九和二十嘴角僵硬,墨儿和竹儿更是目瞪口呆,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没有房屋,没有楼阁,没有商铺,更没有宽敞的街道,车马人流,一眼看过去,就是平坦的草原上矗立的一座座白色帐篷,还有那袅袅升空的万家烟火。

  她们想哭啊!

  在古代的乌斯藏,还没有具体的划分出每个县界限在哪里,像贡觉和客木之间,就只有一座山横栏,如一条龙盘踞,巍峨耸立,跨过这座山,便是康巴的另一个首领地盘,而部落就是以占据的地方命名。

  盘踞的那座山比较遥远,看起来有些飘渺,似云似雾,景色倒是别致。

  贡觉的面积很广阔,此刻正是太阳快要落山也是藏人用晚餐的时候,殷扶离等人能看见在外面烧火做饭的藏民。

  “边巴首领和普通民众没有隔开吗?”殷扶离下马,问身边的达瓦白玛。

  德勒阿旺已经骑马跑去禀报,达瓦白玛呵呵一笑:

  “草原上的儿女没那么多界限,不像中原划分的清晰,不过首领居住的周围并不是普通藏民,他们都是首领的属下,连带家人和亲属,像普通藏民都在另一边,您看,就是路的另外那边。”

  殷扶离顺着达瓦白玛指的看过去,在宽敞的土路右侧,居住一片片看起来比较小一点的帐篷,人烟繁杂,倒是热闹。

  “这么说,是以街道划分区域,左侧就是边巴首领居住之地?”

  “是的!”

  “呵呵,真是简单粗暴啊!”殷扶离再次感叹。

  德勒阿旺飞快骑马到一座最大的帐篷外,翻身下马,立刻有人过来,哈哈大笑着捶了他一拳:

  “阿旺,这么快回来了,贵客呢?接到人了,首领正等着呢。”

  “臭小子……”德勒阿旺踹了那人屁股一脚,笑骂道,“滚滚滚,我要去见首领,贵客正等着呢。”

  “人呢?我怎么没看到。”那人左右张望,好奇不已。

  德勒阿旺没理他,直接掀帐进去,里面豁然开朗,地面上铺着厚重的地毯,摆设非常奢华,更有许多中原的贵重物品摆放在高柜之上。

  帐篷中间,正有四五人围绕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着羊肉,锅里热气腾腾,香气,热气扑满整个宽敞的帐篷。

  “首领,人到了!”德勒阿旺立刻单膝跪地,大声道。

  居首的男人立刻放下手中酒碗,大手往藏服上一抹,眼中精光爆射:

  “在哪?”

  此人就是贡觉部落的首领边巴格桑,长相普通,鼻梁高耸,眼阔很深,脸部轮廓倒是粗旷,下巴上长满胡茬子,一头数不清的长辫子,身高足有一米八九,身上穿的是锦缎藏袍,腰间别着一把匕首,听到德勒阿旺所说,立刻站了起来。

  “就在部落外等候!”

  “快去!”边巴格桑嗓子粗,一声喝令,立刻有人行动起来,同时命人把帐篷里的食物撤掉。

  帐帘掀开,边巴格桑一马当先,带着人大步向部落外走去,正和殷扶离谈笑的达瓦白玛瞧见首领带人过来,立刻噤声。

  殷扶离微微挑眉,眼神落在正中间的高大男人身上,气势倒是很强,不愧是藏族人的首领,步行如风,人还没到,豪爽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

  “贵客来临,边巴格桑来迟,还请贵客恕罪!”

  殷扶离上前几步,微微躬身:

  “殷扶离多有打扰边巴首领,还请见谅!”

  “扎西德勒!”边巴格桑左手放于左胸,躬身,他身后跟随的人也一起躬身行礼。

  “扎西德勒!”殷扶离同样回礼,身后的殷徊等人也连忙一起。

  相互见过,边巴格桑性格爽朗,一点都不像部落首领,更不介意眼前人不摘风帽的无礼举动,扫一眼眼前那一排排车队,心中更加喜悦满意。

  “请!”

  众人走向首领帐篷,吴忠良等人跟随到帐篷前便停住脚步,听从主子吩咐,守护那不下百辆的车马货物。

  从镇江走的时候又多加了几十车货物,就是为在乌斯藏长时间居住做的准备。

  殷徊和欧骏随着主子踏入藏人帐篷,心中好奇,面上并无多少变化,惹得边巴格桑多看几眼两人。

  他也是眼界开阔之人,当然能看得出这两人不简单。

  帐篷里刚才用餐的食物全部撤掉,但桌上还留着酒碗,一壶壶水酒摆放在桌上就等主人享用。

  边巴格桑也不含糊,端起一碗酒双手捧到殷扶离面前,殷扶离双手恭敬的接过,右手无名指沾点酒,向空中,半空和地上弹三下,然后喝了一口,边巴格桑满意的哈哈大笑,再次给斟满,殷扶离再次喝一口,边巴格桑又给斟满,殷扶离再次喝一口,酒碗再次被斟满,殷扶离和边巴格桑相对而笑,一同饮尽碗中酒。

  殷徊和欧骏在身后看得微微皱眉,不解其意,他们担心主子身体,但又碍于不懂藏人规矩,不敢冒然开口。

  边巴格桑冲着懂得藏族礼仪的贵客竖起大拇指:

  “你,很好,非常好!”

  酒入身体,顿时一股热气上涌,这酒也太烈了些。

  摘掉风帽,不管帐篷里所有人的吸气声,殷扶离呼出一口热气,昳丽的面容染上明媚的红色,更显得俊美无俦,蛊惑人心,那一丝撩动心弦的眼神,那一丝唇边的润色,微红的眼睑,拂不去满园春色,都让边巴格桑等人失神。
第一卷:入藏 第十章:边巴格桑
  护在身后的殷徊和欧骏脸色冰冷,握在腰间宝剑的手指都在收紧,只待主子下令,他们便会动手,不管是在哪里,敢觊觎主子美色的人,都该死!

  殷扶离好似没感受到突然间静下来的气氛,冲着边巴格桑淡笑道:

  “边巴首领,真是烈酒,酒入愁肠,如烈火燃烧,痛快!”

  边巴格桑摸了摸头上脏辫,哈哈大笑:

  “烈酒配美人……”他陡然感觉此话不对,顿时打住,不顾满帐篷人的尴尬,咧嘴,“贵客见谅,藏人嘴快,没什么心眼,别介意。”然后又盯着人看,身后的那些属下有些尴尬,但更多的也是一种赤裸裸的凝视。

  美人谁没见过,但如此俊美的男人可不多见,他们不去中原,不知中原美女遍地,再加上他们所见有限,眼前之人简直超出他们认知。

  殷扶离就算介意也不能发火,压下那股不快,问道:

  “贡觉部落土地肥沃,面积辽阔,不知首领安排何处供我等人聚居?”

  边巴格桑猛的回神,略显发黑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尴尬,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漂亮的男人晃了神。

  这他妈的比他们藏族女人还漂亮百倍,还是男人嘛!

  “最贵的客人,不必着急,先坐下,慢慢商谈。”

  殷扶离淡笑不语,随着边巴格桑指引的地方盘腿坐下,殷徊和欧骏也坐在主子身后,脸上冷色不减。

  “边巴首领的汉语说的不错!”

  边巴格桑哈哈一笑:

  “这还要多亏达瓦白玛,如果不是他行走中原,我们藏民也不会学的更多。”

  “普通藏民也会汉语?”

  德勒阿旺为殷扶离斟满一杯酥油茶:“不会太多,礼貌问话还是会点。”

  殷扶离觉得这里的人比自己前世认识的藏民还要先进一些,哪怕经济落后,还以部落群居,但是在知识文化上居然更进一步,难道,这个时空的世界不同于以往自己所认知的?

  平行的时空,估计真的有不同时空的文化。

  殷扶离没再深思,笑着道:

  “倒是比我认知中更进一步,边巴首领胸怀大度,想法深远,倒是让扶离意外。”

  边巴格桑被眼前美人少年夸赞的特别高兴,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端起酒碗一口饮尽:

  “哈哈,能得殷少爷一句美言,实在是愧不敢单,殷少爷请放心,稍后用过晚餐后,我会安排人给你住处,不过现在太晚,明天我派人给您搭帐篷,你带来的人多,货物也多,不知道殷少爷想聚居在哪片土地?”

  殷扶离端起酥油茶碗,在酥油碗里轻轻吹了一圈,将浮在茶上的油花吹开,然后喝了一口,倒是不油腻,一股淡淡的茶叶香味萦绕在口中,口感还不错。

  “酥油茶不错,在中原就久闻乌斯藏酥油茶大名,今日一尝,的确令人满口生香。”

  边巴格桑盯着少年被酥油茶浸润的嫣红嘴唇,大手不停的摩挲膝盖,眼底那掩饰不住的欣赏令人恼怒。

  “扶离刚到贡觉部落,一切还听边巴首领安排即可。”

  眼前美人少年所行所言都符合他心中所想,没有凭着高贵的身份在这里趾高气扬,边巴格桑非常满意。

  “好,德勒阿旺,去为殷少爷安排第二大帐!”

  德勒阿旺惊讶了一番,没有多问,起身离去。

  “明仁,去吩咐婆娘安排上晚宴。”

  跪坐在边巴格桑身边的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藏人起身应了一声,扫一眼垂眸喝茶的少年,嘴角带笑的离去。

  乌斯藏的藏人喜食荤腥,一般都是牛羊肉,看到一盆盆手把羊肉,牛肉端到桌上,坐在殷扶离身后的殷徊和欧骏不得不皱眉。

  他们主子每次饮食都非常精细,荤素搭配,眼前这一桌实在让人无法下口。

  殷徊刚想低声开口,却被殷扶离抬手阻止:

  “入乡随俗,不必多言!”

  “可是主子您身体……”

  “无碍!”

  他们交谈很低,只能三人听见,边巴格桑赤裸裸的目光一直都没从殷扶离身上挪开过,隔着三人坐着的达瓦白玛看得心惊胆颤,一点想吃晚饭的欲望都没有了。

  低下头,脸色极其难看,为边巴首领在他奔达面前失礼而难堪,他多年行走中原,当然清楚男子被另一名男子这般瞧着该有多恼怒,可看看殷少爷,脸上依然带着浅淡笑容,风度儒雅,翩翩有礼,丝毫不为边巴首领失礼而动怒,这得多大的涵养!

  殷扶离心中也想骂娘,真当他是瞎的,用那么赤裸火热的眼神盯着自己,就像一匹野狼盯着猎物一样,自己还不能失去风度,必须维持儒雅的外皮。

  掩去眼底的戾气,殷扶离在边巴格桑热情的招呼中,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嘴里,细嚼慢咽,动作不急不徐,风雅无比,直接看呆了众人。

  欧骏坐在主子身边伺候着,用明晃晃的匕首切下一片薄薄的羊肉放进主子碗里,视线一扫,刀下用力,直接刺穿了桌面。

  这一变故顿时令热闹的气氛凝滞下来,边巴格桑死死盯着刺穿桌面的匕首,大手抓起帕子擦拭几下,然后扔在一旁。

  桌面厚有三寸,如此轻易刺穿,可见对方功力有多深厚,边巴格桑这才想起达瓦白玛曾跟他说过,殷扶离身边有很多高手,各个都是深藏不露。

  心中微凛,收起脸上轻视之色,笑着看向面色不改依然不紧不慢吃羊肉的少年:

  “这位奔达是?”

  欧骏缓缓抽出匕首,再次为主子切下薄薄一片牛肉:

  “欧骏,主子身边的护卫!”

  藏人向来崇拜英雄,德勒阿旺跃跃欲试:

  “欧骏,明天安顿好后,我们来一场较量,怎么样?”

  欧骏看向主子,他早就忍不住想要教训这帮人,如此轻视主子,无视尊重,都该狠狠的驯服一番才是。

  殷扶离放下筷子,看向脸上难掩兴奋的德勒阿旺,既然这人自找的,他绝对不会阻拦,如果可以他都想自己上阵,解解心中郁怒。

  “可以!藏人一向稀英雄重英雄,欧骏,明天不可留手,一定要好好的与德勒阿旺比试一番。”

  “是,主子!”欧骏悄悄的勾起嘴角。

  主子的意思,他明白!

  一个小小的波澜很快过去,晚餐用完,边巴格桑亲自带着殷扶离去暂时安排众人休息的贡觉部落第二大帐篷。

  帐篷里面装修的非常整洁,贵重物品摆放很多,都在高柜之上,羊绒地毯,精美的摆设,床上还铺着厚厚的托羊绒,手感柔软,看起来非常的漂亮。

  殷徊和欧骏扫视一番,心中的不舒服感消减许多,至少主子住的地方还算满意。

  “尊贵的殷少爷,看看怎么样?要不要再加些东西?”边巴格桑问道。

  殷扶离摆摆手:“不用,这样就很好。”

  只是暂住而已,又不是自己的,没必要那么麻烦。

  “既然这样,明天早晨一起用早餐?”边巴格桑邀请。

  “好!”

  边巴格桑带着人回到自己帐篷,往地毯上盘腿一座,舒服的叹口气,伸展伸展胳膊,然后扯开藏袍衣襟,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两口喝光,再呼出一口热气。

  “中原人士,规矩就是多!”

  “看着真是个美人,妈得,比咱们藏族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还漂亮。”一个粗旷胡子满脸的汉子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抓起羊腿狠狠咬一口。

  “达瓦,你说,这个殷少爷是怎么样的人?好不好弄到手?”另外一个壮硕的男人撕扯着牛肉,满嘴油的问。

  达瓦白玛脸色发黑,瞪着眼睛:“你胡说什么,别打他歪主意。”

  德勒阿旺哈哈大笑,拍着达瓦白玛的肩膀,满嘴的酒气:

  “达瓦,你是不是在中原呆傻了,歪主意?来到这里还有他们说的算道理,何况,咱们首领想要个美人而已,只要他投到首领怀里,想要什么都有,不愁他的。”

  “滚!”达瓦白玛猛的甩开德勒阿旺胳膊,怒道,“德勒,你别忘记,我们生意来源都是殷少爷给的,只要他想,我们就有做不完的生意,享受不完的奢华,得罪他,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首领,没有殷少爷,我在中原根本不可能打开局面。”

  边巴格桑把酒碗往桌上一扔,冷笑:

  “怎么?才相处几年,心就向着他了!”

  达瓦白玛一凛,咬牙道:

  “首领,我不是向着谁,而是实话实说,如果真得罪了殷少爷,我们在中原江南的生意就全毁了,何况不止江南,殷少爷的生意做得非常大,差不多遍布很多地方城市,首领,您别看殷少爷温文儒雅,可真得罪了他,双方都不好看,他身边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哈哈……”次仁伦珠一把搂住达瓦白玛,拳头在对方胸口捶了几下,“他身边的护卫不是吃素的,我们藏族男儿也不是软蛋,一对一,还不知道谁降伏谁呢,那美人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我一巴掌就能捏住,你别把他们看的太高了,咱们首领统治贡觉部落,手段有的是,你可别忘记,大明朝想要拉拢咱们,还要嫁个公主来和亲呢。”

  达瓦白玛满心的火气,一把推开对方,扯好被弄歪的藏袍:

  “大明朝是大明朝,不是殷少爷,次仁伦珠,你别火上浇油,我和首领说正事呢。”

  边巴格桑脸色很冷,盯着达瓦白玛的眼睛冒着红光,比较年轻的明仁连忙缓和气氛:

  “达瓦,别管怎么样,这草原上是首领说的算,他殷扶离既然来到这里,万事也由不得他做主,不过呢,目前也不适合我们动他,毕竟还没深入了解对方实力,首领,不如这样,从明天开始,由我去和他们慢慢接触,等了解多一些再做打算。”

  “何况,殷少爷那边一百多辆车的物资,也能给我们换许多实用的物品,首领,您看怎么样?”

  边巴格桑满意的从鼻腔里哼出一股气:

  “就按你说的办!”

  达瓦白玛看向明仁,明仁轻轻摇头,达瓦白玛低下头,攥紧了酒碗,再也不说话,帐篷里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墨儿和竹儿不适合出现在一帮男人堆中,和自己的人在外面用的晚餐,现在是夏天,到了晚上只有些凉意,还不算冷。

  伺候着主子躺在床上,墨儿轻声道:

  “主子,达瓦说的首领好相处吗?”

  殷扶离半靠着软枕,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还行吧,只是刺多了些。”

  “刺?”墨儿和竹儿疑惑。

  殷扶离拨了拨床头柜子上的烛火火芯:“刺多,拔掉就是,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二人退出帐篷,他们居住的地方就在帐篷旁边,比较小,但很暖和。
第一卷:入藏 第十一章:仁青卓嘎
  黑夜降临,热闹的草原恢复了寂静,偶尔,会有野兽的吼叫在四周响起,距离有些远,听起来还不算太瘆人。

  道路另外一侧,属于普通藏民居住的地方,其中一顶帐篷,帐篷普通,比一般帐篷高出一些,帐篷上的窗户打开一些,让夏日的凉风吹进帐篷里,住着的人会舒服很多。

  “卓嘎,今天部落里来了很多汉人,他们拉着很多货物,是来草原交易的吗?”一名看起来很胖穿着藏服的女人轻声问坐在床上喝酥油茶的男人。

  仁青卓嘎愣了一下,今天他不在这边,有些疑惑:

  “什么汉人?”

  女人是仁青卓嘎的妻子,翻滚锅里煮着的肉骨头:

  “应该是达瓦领回来的汉人,拉着很多货车……”

  仁青卓嘎皱眉,放下酥油茶碗:

  “达瓦白玛回来了?”

  “嗯,我做饭的时候瞧着德勒阿旺对那些汉人很恭敬,应该是达瓦白玛领回来的贵族,他们那些汉人穿著都很华丽,里面还有女人呢,不过看起来都很弱。”

  在藏族女人的眼里,唯有藏族那般强壮的男人才不弱,才强悍,才能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生存。

  女人在草原上没有地位,长的漂亮的绝对是属于首领和贵族的,像他们这般普通的女人,能嫁个疼她护她的丈夫就已经不错了。

  “卓仁娜,你可看清楚汉人的首领长的什么样?”

  仁青卓嘎的妻子卓仁娜想了想,拿起漏勺拂去羊肉锅里的浮沫:

  “没有,打头的人好像披着披风,带着帽子,什么都看不到,我还特意观察了一下,首领对那个汉人头领好像很热情,卓嘎,你说是不是首领又有大量的交易啊?”

  仁青卓嘎脸色沉了下来,下床,穿上皮靴:

  “我出去一下,你先煮着肉,等我回来。”

  卓仁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丈夫,站在门口,看着丈夫踏过道路,黑夜隐去背影,瞧着像是去了达瓦白玛的帐篷,这才放心的落下帐篷帘子,深深叹了口气。

  汉人来到草原,尤其是来到边巴首领的部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再想到丈夫的身份,卓仁娜又是担忧又是忐忑。

  达瓦白玛正在帐篷里和明仁喝酒,帐帘掀开,看见来人,达瓦白玛愣了一下,然后笑道:

  “卓嘎,这么晚了,可是吃过晚饭?”

  仁青卓嘎也不客气,盘腿坐下,笑着道:

  “刚才卓仁娜告诉我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听说草原来了汉人,还很多,怎么,又替首领拉了大量的生意回来?”

  达瓦白玛给仁青卓嘎倒满酒,明仁呵呵笑道:

  “不是拉回来大量生意,而是要来咱们贡觉部落聚居的。”

  仁青卓嘎心中一惊,很是意外:“就是达瓦说的那位汉人少爷?”

  达瓦白玛点点头:“嗯,阿离奔达不得已离开中原,来咱们贡觉部落居住,这是咱们的一个机会,卓嘎,你来往贡觉和客木,难道不想把生意做大吗?”

  “当然想啊,有钱赚谁不想,不过,边巴首领那边……”

  想到边巴格桑对殷少爷的念头,达瓦白玛不由得沉下脸:

  仁青卓嘎一看,不由得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明仁端起酒碗发出低沉的几声笑,眼神却很明亮,看得仁青卓嘎不明所以。

  “卓嘎,你与客木那边的关系怎么样?”

  仁青卓嘎心生戒备:“达瓦,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今天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明仁怕达瓦白玛一时嘴快,或者酒意上涌,说了首领不该说的话,连忙道:

  “也没什么,就是多条路生意会更广嘛,你也知道达瓦这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中原,再者说,那位殷少爷既然来了草原,有些事情也要变动一下。”

  “变动?”仁青卓嘎完全懵了。

  达瓦白玛心中憋着火,把酒碗重重放在桌上,砸得明仁一震。

  “到底怎么了?”仁青卓嘎问。

  明仁摇头,达瓦白玛不说话,仁青卓嘎脸色不太好看:

  “你们知道我在客木那边做生意,和那边的人是有联系,怎么,想替边巴首领做什么?还是想要我说什么?”

  见他们二人还是不说话,仁青卓嘎顿时生气了,猛地站起来,大声道:

  “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咱们藏人什么时候婆婆妈妈的。”

  明仁起身,按住情绪激动的仁青卓嘎:

  “你也别动火,达瓦的意思是想为中原来的那位殷少爷多找位商家,生意嘛,多多益善,何况,客木部落的那位也是好客之人,应该不会拒绝大笔买卖上门的。”

  仁青卓嘎皱眉,甩开明仁的手:

  “你们俩想干什么我猜不透,也不想猜,你们也别想利用我做什么,我仁青卓嘎只想安安稳稳的做生意,不想招惹上边巴首领,至于那位中原来的殷少爷,我没见过人,不做评价,但是,异族不同于我族,中原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许达瓦能真心对待那位贵客,但我仁青卓嘎还不想惹麻烦。”说完,转身掀帘怒气冲冲的离开。

  回到自家帐篷,卓仁娜已经做好晚饭,摆放好煮熟的手把羊肉,见丈夫脸色黑沉的进来,急忙问道:

  “卓嘎,出事了?”

  仁青卓嘎摇头,盘腿坐在地毯上,拉着自己格姆也坐下:

  “没事,吃完休息!”

  刚到草原第一夜,估计睡好的也只有作为主子的殷扶离,殷徊,欧骏还有吴忠良等人都是半睡不睡的,烈隼营和荆刀卫的人,换班轮流值夜。

  打了个哈欠,殷扶离起床,竹儿伺候主子换上一身崭新的天蓝色锦袍,锦袍一侧镶绣着云袖纹,袖口和领口都镶绣青竹滚边,一袭黑色披风,随风拂动,真的跟一副画似的。

  人如画,景如画,看呆了周围忙碌早饭的藏民。

  墨儿跟着边巴格桑派来的两位年龄大的厨师婆娘做饭,两位厨师婆娘做出来的早饭味道真的是让她无语,也太荤腥了,全部都是肉,谁能吃得下呢。

  墨儿和竹儿实在忍不下去,沟通半天,再加上比划半天,才让两位厨师在旁边指导她们如何运用做饭工具,又去藏民那里购买一些青菜,两人人美嘴甜,沟通好久才买到两种青菜。

  殷扶离洗漱完毕,殷徊和欧骏也正好过来,吴忠良昨天忙着安顿荆刀卫和烈隼营,并不知道首领帐篷里发生的事情,这时也过来,见主子站在一侧高台上瞭望远处,便笑着道:

  “主子,咱们今天有何安排?”

  收回目光,殷扶离跃下高台,清晨的空气很清新,空气也带些凉意,以他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多做防护,不过墨儿竹儿还有殷徊等人怕他受凉生病,劝说着披上披风。

  “今天边巴首领会派人过来教你们搭帐篷,乌斯藏的帐篷和咱们在中原的帐篷是不同的,很高,能抗风暴,特别结实,吴忠良,你带人好好的跟对方学习。”

  “是,主子。”

  “阿徊,阿骏,陪我走走!”

  贡觉部落面积高达六千多平方千米,放眼望去,视野之内全部都是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帐篷之间,偶尔会穿插一条宽敞的街道,街道倒是很干净,没有粪便之类的。

  此刻是清晨,已经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的追逐打闹,藏族女人正在外面吹起烟火,架起铁锅开始做早饭,看见他们一行人走来,都是神色紧张,微微躬着身,表示尊敬。

  藏民好客热情,却也彪悍,尤其是在打仗的时候,哪怕是普通的妇女儿童也能拿起武器抵抗外敌,不要小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

  “主子,你看,那边人烟比较稀少,而且还靠近河流和山脉,地势比较高,如果在那里居住,地理位置方面绝对能守得优势。”

  欧骏指向西南方向,殷扶离顺着看过去,地势的确比这边高一些,西面面临河流,再往北去就是山势,险峻,高峨,周围植被繁盛,倒是居住和种植开垦的好地方。

  “此地虽好,不知道边巴首领会不会答应?”殷徊道。

  跟在后面的十九和二十思索片刻,十九上前,周围没外人在,低声道:

  “主子,咱们为何要依靠他们,可以用物换取此地。”

  他们此刻走到的地方人流比较少,帐篷也少,偶尔有孩童追逐过来也是好奇的看着他们,穿着藏服的小男孩各个皮肤粗糙,幽黑,脸蛋一点都不细腻,浓眉大眼的,倒是皮实的很。

  “先看看再说,刚到此处,不宜惹恼他们,别看藏民热情,但要真与边巴首领起冲突,他们定会守卫相助,一同对抗咱们的。”

  “站住,别跑, 该死的朗生,不让我骑马,再跑就打断你的腿。”身后,传来孩子的呼喝声,殷扶离等人转身看去,就见一帮藏人孩童追逐着一个穿着中原服饰的瘦小男孩,前面跑,后面追,瘦小男孩跑的特别快,脸上都是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里还嚷嚷着:

  “我去找我阿爸啦……”

  忙着跑路没看前方,一头栽进殷扶离怀里,立刻被殷徊揪着领口挪开。

  男孩抬头看见自己碰撞的人,立刻被惊呆,他自从来到乌斯藏后就再没见过比这还漂亮的人,一时之间只顾着发呆,却忘记后面还有追赶的熊孩子们。

  领头的冲到前面,瞧见这些汉人,尤其是站在中间非常漂亮的男人,立刻张大嘴,眼睛瞪得溜圆:

  “你们谁啊,干嘛护着我家的朗生?”

  领头的男孩虎头虎脑,个头很高,见漂亮男人不说话,只是笑,皱起了包子脸,再看向其他面无表情的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喂,你们不会要帮着这个朗生吧?他可是我家买的朗生,你们没权利管的……”

  殷扶离看向躲在殷徊身后的小孩,一身破旧的汉人服饰,不禁挑了挑眉,这里居然有汉人。

  “小孩,你中原话说的不错啊!”

  领头男孩见眼前漂亮的男人夸赞自己,不禁眉开眼笑:

  “那当然,喂,弓卡姆桑,且让名卡热?”

  殷扶离微微一笑:“额阿吉名殷扶离。”笑意更深,又问,“且让?”

  男孩咧嘴一笑:“额阿吉多罗多古瓦,阔让商洛,额阿朗生。”

  殷扶离微微点头,看向商洛,也就是躲在殷徊身后的瘦小男孩:

  “你是罗多古瓦家的奴隶?你们不是汉人吗?为什么会成为藏人的奴隶?”

  商洛垂下头,不说话。

  殷扶离笑意渐淡:“你既然想让我帮你,就要实话实说,不说的话,我可就把你交给他们了。”

  小孩子不禁吓,吧嗒吧嗒的开始抽泣:

  “不要把我交给他们,他们总是欺负我,说我是汉人,是异族,我和阿爸啦因为没钱还债才成为奴隶的,阿妈啦生病,阿爸啦是为了给阿妈啦治病,后来阿妈啦死了,阿爸啦为了还债才给罗多古瓦家做工,总是挨揍,少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好不好?”

  商洛跪在殷扶离面前,一下又一下的磕头。
第一卷:入藏 第十二章:底线
  这时达瓦白玛,德勒阿旺还有明仁一起找过来,见他们起的早,而且还走来这么远,都很惊讶。

  “阿离奔达,可还适应?”

  殷扶离笑笑:“还不错!”

  达瓦白玛踢了一脚熊孩子罗多古瓦,没好气的道:

  “一大早的你又跑这来干什么?”

  罗多古瓦嘿嘿一笑,抓了抓自己满头的脏辫:

  “阿客啦,我和小伙伴们在玩啊,可是朗生不给我们当马骑啊……”

  达瓦白玛浑不在意他的话,瞥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商洛,抬手拍了罗多古瓦后脑勺一下:

  “滚回家去,再顽皮我找你阿爸啦打你屁股。”

  罗多古瓦蹦跳几下,也不管商洛了,带着小伙伴们呼啦啦一群跑了。

  “阿离奔达,别管他们,都是一群小孩子。”

  殷扶离示意殷徊拉起商洛,笑着道:

  “达瓦奔达,我想见见这孩子的父亲,还有,我想买下他们父子。”

  达瓦白玛、德勒阿旺和明仁都很惊讶,尤其是德勒阿旺更是不解:

  “一家子朗生而已,殷少爷还用买,我这就去安排人把他们领过来。”

  殷扶离不想欠他们的情,尤其是在情况不明之下,便笑着道:

  “既然这孩子的父亲欠了罗多古瓦家钱,给钱就是,无需直接讨要。”

  德勒阿旺见殷扶离坚持,也不再说什么,一群人便向罗多古瓦家走去。

  罗多古瓦家位于东南方向,那一片全部都是贡觉部落的小贵族,外面做饭的女人瞧见边巴首领身边的第一勇士德勒阿旺过来,连忙都齐齐跪地,以头伏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离奔达,这里就是罗多古瓦家。”

  达瓦白玛掀开帘子,一股热气迎面扑来,里面正烧水的女人抬头看过来,看见是一大群人,连忙问候:

  “休巴德勒!”

  “休巴德勒,索拉朵,康卡古瓦去哪里了? ”明仁问道。

  索拉朵慌忙道:“在附近训马呢。”

  达瓦白玛带着众人二话不说来到康卡古瓦训练马匹的地方,是一座空旷的草场,一匹棕色的长鬃的马儿正不受驯服的扬起前蹄嘶鸣,一中年男子用力的拽住马缰绳,还被拖的一个趔趄,差悬飞起来,周围还有好几个人呼喝着,很是热闹。

  “康卡古瓦。”

  并没有上场的康卡古瓦五十多岁,满脸大胡子,嗓门子很粗:

  “休巴德勒,达瓦白玛,德勒阿旺,明仁。”人直接走了过来。

  “休巴德勒,康卡古瓦,这位是殷扶离殷少爷,想要买你的朗生商木锋。”

  康卡古瓦愣了下,然后向训马那边招了招手,呼喝:

  “商木锋,过来!”

  原来就是刚才训马差悬被马踢到的中年男人,旁人接过训马缰绳,商木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老爷……”说完,视线不自主的就落在殷扶离等人身上,尤其是藏人中的一群汉人身上。

  康卡古瓦也不是莽汉,瞧见达瓦白玛和德勒阿旺都对那汉人殷少爷恭恭敬敬的,便道:

  “这位汉人少爷说要买你。”

  商木锋实在意外,随后难掩激动,但他不敢多说,更不敢主动,只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殷扶离伸手,欧骏从身后的二十手里接过之前让护卫回去取来的一个木盒子放在主子手里。

  “这里面是一尊玉石雕刻而成的双马奔腾,来交换商木锋,如何?”

  康卡古瓦两眼发亮,一个朗生而已,无所谓,他训练场里不缺汉人朗生,便大手一挥:

  “雅布!”(好)

  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康卡古瓦双眼迸射出惊喜的光亮,哈哈大笑,这个礼物他太喜欢了,明仁和德勒阿旺一起凑过去看,倒吸一口气,这双马奔腾雕刻而成的玉雕实在是精美漂亮,活灵活现,不说康卡古瓦喜欢,他们俩也喜爱的不得了。

  “商木锋,你先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带你儿子一起过去首领帐篷那边。”殷扶离不管商木锋如何惊喜交加,吩咐完便带着众人往回返去。

  “边巴首领还没起床?”

  德勒阿旺抓了一把脏辫,嘿嘿笑着,昨晚边巴首领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和他最近很受宠的格姆闹了半宿,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如何受得了首领的蛮劲,反正浪叫的很刺激人。

  “首领一会就过来,现在有事在处理。”

  殷扶离并不在意对方在做什么,微微眯了眯眼,感受空气中的清凉:

  “德勒阿旺,用完早餐,麻烦派几个人过来教教我属下搭帐篷。”

  “那是当然!”德勒阿旺拍拍胸脯,保证。

  “突及其!”(谢谢)。

  早饭做完的时候,边巴格桑才搂着一位长相漂亮,个子很高,身段妖娆的藏族女人过来用餐和商议事务的帐篷里,那女人一来看见坐在地毯上的殷扶离,就小小的惊呼一声,双眼发亮!

  “哈哈哈,梅朵,这位可是我贡觉部落最尊贵的客人!”

  叫梅朵的女人非常大方,身上缀满了各种首饰,手腕和脖子上都不知道挂了多少,藏袍鲜艳,勾勒出女人高耸的胸部,那凸出的双峰展示着傲人的曲线,随着边巴格桑落座,先端起一碗酒,冲着殷扶离微微抬起秀美的下颚,娇声道:

  “既然远来是贵客,梅朵先敬贵客一杯!”

  在坐的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达瓦白玛和明仁,齐齐看向边巴格桑。

  草原上,乌斯藏,女人是不能和男人一桌的,尤其是有贵客在的时候,你可以跳舞助兴,但绝对不能越距。

  藏族有藏族的规矩,男人有男人的颜面,可如今梅朵居然先做出失礼的举动,这是依靠着边巴格桑对她的宠爱啊。

  可是哪怕你深受首领宠爱,也轮不到女人出头,尤其是藏族男人在场的情况下,就连德勒阿旺都不赞同的皱起眉头。

  “梅朵,这里是大帐,首领的帐篷,你是首领的格姆,不要做出让首领失了颜面的事。”

  殷扶离淡笑不语,眼神极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就听咔咔咔咔几声细微的脆响,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过来的瞬间,三寸厚的桌面缓缓的爬满裂纹,向四周蔓延过去。

  边巴格桑的眸子顿时沉了下去,德勒阿旺还有次仁伦珠倒吸口凉气,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手中的酒碗歪了,里面的酒倾洒而出。

  梅朵更是娇呼一声,脸色变得雪白雪白,边巴格桑扯过她手中的酒碗,怒斥:

  “下去,没我的召唤,今天不许出现。”

  梅朵咬紧嘴唇,不甘的垂下漂亮的眼睛,起身,微微躬身,离开帐篷。

  帐篷里一阵寂静,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都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

  谁来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位中原来的汉人少爷很弱吗?这还弱?只轻点桌面两下,桌子就裂开了,这得多大的巧劲。

  达瓦白玛呆呆愣愣的,他认识殷扶离几年从不知道对方如此厉害,刚才那一手,应该就是中原人所说的功夫吧!

  “哈哈哈哈……殷少爷,厉害!”边巴格桑恢复正常,竖起大拇指,不停的赞叹,眼底却埋藏着深深的忌惮,哪还有之前的轻视和想要对美人少年一亲芳泽的念头。

  今天用梅朵试探,他以为试探不出什么,没想到大大出乎他意料。

  中原人,真会隐藏啊!

  “饿了,用饭吧!”殷扶离淡淡的道。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要先挑衅,我便奉陪!

  殷扶离垂下眸子,冷冷的勾唇,想拿一个女人来试探我的底线,就怕你承受不住;我忍耐,不是怕你,只是想静观其变。

  莫大的草原,肥沃的土地,想要在这里争得一方天地,不难,但想要收拢藏民人心,不是光靠武力解决的。

  他是想安稳生存,但并不代表软弱可欺!

  早饭用完,德勒阿旺便安排人手去给搭帐篷,同时也仔仔细细的教授吴忠良等人如何搭帐篷,如何在雨季来临防雨,雪季来临防雪。

  “殷少爷,来来来,咱们去空地较量较量。”德勒阿旺虽然惧于殷扶离鬼神莫测的手段,但藏人好斗的性子却不改。

  殷徊一步跨出,面无表情的道:

  “不用少爷出手,我来和你较量较量。”

  德勒阿旺倒是无所谓,他拍拍殷徊肩膀:“好,奔达,走,去那边!”

  边巴格桑无奈的对殷扶离道:

  “这小子就是好斗,我都不好阻止,殷少爷,你这属下应该有两把刷子吧?”

  殷扶离站在控场外围,勾起唇角,淡淡笑道:

  “是啊,阿徊啊,杀人不眨眼,手冷心冷,你可叫德勒阿旺小心些才是。”

  边巴格桑脸色一僵,他本是客气客气,谁想到对方顺竿子往上爬,他本以为对方不会在乎这些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试探,没想到嘴茬子倒是厉害。

  作为一个部落的首领,光有武力不行,必须得有智谋,边巴格桑能坐上首领的位置,那是他经过血拼和智谋取胜的,莽汉的外表,掩藏在里面的是细腻的心思。

  自古以来,无论是中原,还是乌斯藏,能登上巅峰,坐上那个人人羡慕的宝座,哪个不是千般谋算,万般筹划。

  周围吃完早饭没事可做的藏族汉子和女人都出来围成一圈,高声呼喝,各个兴奋异常,尤其是藏族男人,那好斗的性子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殷徊把腰间宝剑解开扔给欧骏,面无表情的冲着德勒阿旺抱拳:

  “你我拳脚较量即可。”

  德勒阿旺拍拍胸口:“好!”

  说完,人向着殷徊冲了过去,别看他人壮,速度倒是挺快,双手攀上殷徊的肩膀就向侧使劲,殷徊脚下如钉子般不动,手腕翻转,一把扣住德勒阿旺的脉门。

  德勒阿旺一惊,顿时感觉左手臂发麻,一时使不上劲,松了手,殷徊用力撤身,然后左腿踢向对方。
第一卷:入藏 第十三章:比斗
  德勒阿旺连忙后退躲开,然后毫不畏惧的飞扑过去,直接用铁钳般的双臂抱住殷徊,双脚稳住,脸憋得铁青,任由殷徊左右挣扎,丝毫不动。

  德勒阿旺用了藏人的写泽,写泽就是藏人的藏式摔跤,早在原始社会时期摔跤的雏形就已出现。

  在冷兵器时代到来之前,藏族先民在与自然界、与敌对部落的争斗中,贴身肉搏成了最主要的对战形式,这种贴身肉搏战就是摔跤的雏形!

  后来经过渐渐演变,变成了现在这般肉搏战,在大型的战场上,没有武器的时候,肉搏也是取胜的一种方式。

  只不过是以命换命!

  殷徊对藏式摔跤不了解,身体和双臂都被困住,想要使力,对方却稳重泰山,不禁微微皱眉,脚下稳住身形,不能使用阴招,就是踢对方的裆部,这在藏族是被耻笑的。

  殷徊左腿起力,脚尖点向德勒阿旺的膝盖,没用内力,这一点下去,德勒阿旺肯定会松开一些,但是没想到德勒阿旺好似预感到一样,人扯着殷徊向侧面倾斜,直接让对方的脚落空,然后高喝一声,抱着人举起来。

  周围围观的人呐喊助威,更有激动的拍着双手,情绪非常激动。

  边巴格桑看向身边少年,心中颇有些得意。

  殷扶离面色不变,细细观察这种肉搏战,倒是挺有意思。

  人群中,仁青卓嘎不住的打量站在边巴格桑旁边的俊美少年,这位应该就是从中原来的汉人贵族少爷,美的确是美,夺人眼球,但太弱太瘦,比藏族女人还纤细,弱不禁风的模样令仁青卓嘎看轻了一些,然后转身离开。

  他远离人群直接向边巴首领主帐篷那边走去,再往后相距千米以外就是汉人贵族少爷搭建帐篷的地方。

  一车车货物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非常的显眼,附近也有藏人好奇的看着,不过大部分都去较量场那边了。

  仁青卓嘎的目光没落在货物上,而是落在那些守护在货物周围的青年护卫身上,他们其中有一部分穿著一样,均是黑色雨丝锦袍,袖口镶绣红色梅竹滚边,红色披风风帽,还有一部分人是冰蓝色锦袍,锦袍衣襟黑丝线镶绣祥云,袖口黑色丝线祥云滚边,黑色披风风帽,服饰统一,面无表情,眼神锐利,这些人一看就是有武力在身的,不好惹。

  仁青卓嘎默默注视,那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很昂贵的锦袍,在乌斯藏,唯有贵族和首领才能穿,普通藏族人不是不能穿,而是价格太过昂贵,穿不起。

  “卓嘎,你怎么没去较量场,在这里做什么?”罗布觉悟过来拍拍他肩膀,笑着问,视线也落在那些人身上,感叹。

  “这些汉人真有钱,连护卫都穿得这般华贵。”

  仁青卓嘎点点头,也是赞同。

  “那地方,首领打算给汉人少爷了?”

  罗布觉悟哈哈一笑:“怎么,你见到那位尊贵的少爷了?”

  仁青卓嘎摇摇头:“刚见过,没搭过话。”

  “我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和首领搭话呢,走,咱们去较量场,次仁伦珠说阿旺和贵族少爷的属下斗跤呢。”

  “你去吧,我不感兴趣。”

  罗布觉悟也不强求,转身离开,去往较量场。

  守在货物旁的二十一冷冷瞧见仁青卓嘎站在远处观察,跟身边的兄弟低声道:

  “你守着,我去找吴伯!”

  二十三扯开被风吹得裹在身上的披风,淡淡的扫一眼周围:

  “去吧!”

  二十一找到正在指挥众人搭建帐篷的吴忠良:

  “吴伯,有藏人一直盯着咱们货物。”

  吴忠良独眼眯起来,跛脚在地面上点了两下:

  “谁?”

  二十一用下巴点点前方人群中的仁青卓嘎:“就是那个藏族男人。”

  吴忠良看过去,许久才道:“暂时不管他们,天黑之前,帐篷一定要搭建好,少爷说了,今晚要住自己的帐篷。”

  二十一犹豫片刻,低声问道:“吴伯,主子有什么打算?是一直都要在边巴首领的附近聚居下来吗?”

  吴忠良嘿嘿笑几声,驼着的背随着笑声都颠簸了几下:

  “那要看边巴首领会不会做人了。”

  二十一会意,也笑了一下,转身走了,边巴首领以为引进的是一只羊,殊不知却是一只狼。

  莫昕嘴里叼着一根绿草,凑过来,笑嘻嘻的道:

  “吴伯,比起咱们中原,这里规矩更少,更自在些,只要主子想要,咱们去拼就行,那个边巴首领是个蠢的,还敢明里暗里的试探主子,主子也是有耐心,一再的忍让,兄弟们早就憋着一股气呢。”

  吴忠良拍拍莫樨脑袋:“主子有主子的打算,你们莫要坏了主子的安排,干活去!”

  吴忠良再次扫一眼站在人群中依然向这边眺望的仁青卓嘎,不甚在意的继续去干活。

  较量场内,殷徊和德勒阿旺已经搏斗到了火热的地步,双方都是各不相让,殷徊的衣服被扯坏了,德勒阿旺的藏袍裂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色藏袍内里,转动着手腕呲牙裂嘴。

  “奔达,功夫不凑啊!”

  殷徊舔舔嘴唇:“你也不错!”

  话音刚落,双方再次搏斗在一起,殷徊也不用中原功夫,直接和对方肉搏摔跤,比拼的就是力量,这让殷徊感到很新奇。

  双方高喝一声,德勒阿旺直接抓着殷徊的胳膊摔过头,殷徊也不弱,身体弹跳而起,没落地,双脚点在德勒阿旺双腿上,然后逼得对方松手,人也后退,两人再次面对面对峙。

  “好了,到此为止!”边巴格桑知道再比斗下去也是这个样子,对方没用实力,而是用陌生的藏式摔跤和自己身边的第一勇士较量,这本就胜过一筹。

  他也没那么脸大到忽略这个,感叹道:

  “想不到殷少爷身边居然有如此厉害之人,居然与我的第一勇士用陌生的招式打成平手,让我大开眼界。”

  “我从来不用弱者!”

  两人退场,居然有藏族男人拥护着上场进行摔跤,欧骏兴致勃勃的站在一边,笑着道:

  “主子,看他们藏人摔跤也是一种享受。”

  “纯粹是力量和力量的碰撞,强悍的体魄,雄性的荷尔蒙,怪不得总有人说藏族的康巴男人是汉子中的佼佼者。”

  在旁闻听的边巴格桑爽朗的哈哈大笑,这话他爱听,草原上的男人就没弱者,更不缺少力量的比拼,他们的血性都在身体内流淌,当他们向敌人举起砍刀时,那就是不死不休,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对手,这是他们藏族男人引以为傲的。

  不过想到身边纤细少年露的一手,他又有些不是滋味。

  “主子,帐篷那边来了对父子,叫商木锋和商洛,说是主子买下的他们。”二十五过来禀报。

  殷扶离这才想起那对父子:

  “嗯,是我买下的,让吴伯安排他们工作。”

  二十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殷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大步走到主子面前,微微躬身:

  “主子,属下让您失望了!”

  殷扶离拍拍他肩膀,欣慰的道:

  “你做的不错,非常好,回去让竹儿给你换件新的袍子。”

  殷徊勾了勾嘴角,似笑又憋了回去,应了一声,乖乖的站在一边,德勒阿旺扯开藏袍,大手抹去脸上汗水,余犹未尽的嚷嚷道:

  “奔达,下次有机会咱们再来一场。”

  “好,有机会!”下次,他一定要用藏式摔跤打败对方,绝对让主子更欢喜一些。

  一行人往回走,边巴格桑拂开落在肩膀上的脏辫:

  “殷少爷,您带的货物里可有中原武器?”

  殷扶离挑眉,兴趣颇浓:“哦,你想要武器?怎么,要打仗吗?”

  边巴格桑叹口气:

  “不是打仗,再过几个月就到雪季,会有大量凶狠的野兽出没,我那些奔达没有趁手的武器,每年都是以命相搏,我作为首领不忍心,想要从殷少爷这里购买一些武器,银两不要的话,可以用物换物,都由殷少爷决定。”

  殷扶离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碧绿扳指,淡淡笑道:

  “武器是有,不多,都是为我属下准备的,边巴首领想要,可以换给你一些,不过我要换的物品,要再合计合计。”

  边巴格桑大喜:“可以,殷少爷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通知我,我把货物准备好,随时等着。”

  殷扶离点头应下。

  “既然这样,我暂时不打扰殷少爷了。”

  “好,边巴首领也去忙吧,不能因为我等过来而耽误您的公事。”

  待边巴首领带人离开后,殷扶离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抬头,看向高空,高空将近五千米以上,出现一抹黑点,很快的,那抹黑点越来越清晰,清晰到都能看到整体。

  “主子,是鹰隼,中原有消息过来!”

  欧骏也抬头盯着高空,眼瞅着那只速度快如闪电的鹰隼飞落下来,直直的朝着主子抬起的手臂落下。

  一声低鸣,巴掌大的鹰隼黑色的爪子稳稳的抓牢手臂,黑色的嘴橼啄了下羽毛,展开的小翅膀忽闪两下,然后冲着殷扶离鸣叫几声。

  殷扶离动作轻柔的抚摸他头部,然后从鹰隼腿上解下一个小卷,手臂一扬,鹰隼飞起,绕着主人欢快的鸣叫。

  殷扶离打开纸卷,上面只有一句:“货物上路,殷曜徉废了,殷浩大病!”

  “主子,中原可是有事?”殷徊担忧的问。

  殷扶离摇摇头,信笺攥在掌心,不过片刻化作碎末,飘落在地。

  “阿徊,你对殷曜徉可真下死手,他废了,殷浩也病了,海货和大批货物已经上路,这几天,你带人时刻去码头盯着。”

  “是!”对殷曜徉下死手,他不后悔,如果不是碍于不想给主子找麻烦,他绝对直接杀了对方才能解恨。
第一卷:入藏 第十四章:康巴的局势
  商木锋见买了自己的贵族少爷在附近,便带着儿子商洛直接过来,二话不说,跪在地上,感激的道:

  “商木锋见过主子,谢谢主子救了我儿子商洛!”

  “起来吧,在我这里,不用跪!”

  殷扶离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来到乌斯藏,还在这个地方卑微的活着,他买下对方,不是有多善心仁慈,而是认为对方在乌斯藏生活长久,肯定了解很多详细情况。

  有这么个人在,他做任何事情都会方便很多。

  “以后你跟着吴伯做事,无需畏首畏尾。”

  商木锋连连点头,感激不尽,偌大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商木锋,你在乌斯藏多久了?”殷扶离边走边问。

  “回主子,将近十年了。”

  脚步顿了一下,殷扶离奇怪的瞅他一眼:“我不问你过去,也不问你来这里的原因,商木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商木锋知道自己不能有所隐瞒,何况,能从康卡古瓦身边脱离,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如果再惹主子不满,他们父子在乌斯藏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

  “主子,朵藏木有两大部区,一个是康巴,一个是工布,在康巴的客木,有权利的就是多杰扎拉,说句实在话,多杰扎拉比桑央仁措还得藏人民心,地位上更比对方高,虽说乌斯藏信各种教派,但是在康巴,多杰扎拉的话语权绝对比桑央仁措更强。”

  商木锋舔舔干裂的嘴唇,见主子没什么变化,又继续说道:

  “多杰扎拉经营牧场,马场,矿场,还有很多生意,他有两位儿子,大儿子聂赤江村负责管理矿场,二儿子班哲贡布负责统筹全部,非常有经商的天赋,再加上班哲贡布骑射了得,深得多杰扎拉喜爱,至于贡觉部落,那只限于贡觉这边,边巴首领是说的算,但与多杰扎拉比起来,他各方面还是小很多,权利也很低,但有一点不能忽视,边巴首领与桑央仁措认识,关系非常好,桑央仁措是藏东归朵甘宣慰司的指挥司,大明朝皇帝赐予的权利和地位,由僧侣阿波桑切辅助管理朵藏木……”

  商木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殷扶离轻启红唇,似轻轻的笑了一声。

  “主子,不可忽视乌斯藏所存在的几个教派在民众的主导地位,而僧侣在藏人心目中占有崇高的地位,不可撼动,在逻些,宁玛派高于所有教派之上,而桑央仁措信奉宁玛派,僧侣阿波桑切更是宁玛派次仁嘉措活佛的徒弟,地位可想而知,边巴格桑与他们二人关系密切,无形中抬高了身份,与多杰扎拉不相上下。”

  殷扶离似乎叹息了一声,很轻,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我不管他们谁都势力庞大,只要别招惹到我,即可。”

  商木锋张张嘴,很想说,有些时候形势是不由人决定的。

  “商木锋,你经常来往客木和贡觉?”

  商木锋捉摸不透主子的想法,点点头:

  “有时候我会替康卡古瓦跑腿,做些售马的买卖。”

  殷扶离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这么说,你很熟悉这里的规矩?”

  “也算熟悉,主子,你是想……”视线落在那些货物车上,不由得心怦怦跳。

  “我来乌斯藏,没想过依靠任何势力,商木锋,依靠别人而活,那是最蠢最笨的选择。”

  商木锋沉默,他无可反驳,如果有实力,谁愿意依附别人而活。

  “我来这里……”

  殷扶离比划一下周围庞大的土地,还有那些在忙碌不停地藏民:

  “拥有自己的部落,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你可懂?”

  商木锋不知道主子的心有多大,但还是被对方所说的话震惊。

  “主子……”

  “商木锋!”殷扶离停下脚步,定定的凝视他,“我现在给你机会,替我在客木和贡觉做生意,你可愿意?”

  商木锋呆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给予什么反应,他不明白主子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给予如此大的重任?

  “主子,你不怕我……”

  殷扶离呵呵一笑,拍拍对方肩膀:

  “你可知背叛我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商木锋摇头。

  殷扶离俊美昳丽的容颜突然罩上一层冷厉,可说的话却带着浓烈的笑意:

  “死人!”

  商木锋倒吸口气,浑身发凉发冷,四肢百骸都在嗖嗖的灌凉风。

  “主子,我不会背叛您,我以祖宗的名义起誓!”

  “我信你!”殷扶离再次拍拍对方肩膀,招手让正指挥人搬货物的吴忠良过来,“吴伯,安排一批精美瓷器,胭脂还有大量的布匹,不分种类,备五车,让二十四和二十五跟他过去客木走生意。”

  吴忠良没有多话,只是问道:“主子,换银币还是物?”

  殷扶离思索片刻,看向自己这边帐篷的方位:

  “换粮食,还有皮毛。”乌斯藏的冬天有多冷,他暂时还不知道,皮毛等过冬的东西要提前准备,临时抱佛脚可不是他的习惯。

  “是!”吴忠良应了一声,带着商木锋去备货。

  欧骏上前:“主子,用不用派荆刀卫的人跟着?”

  “暂时不用,阿峻,明天你和阿徊带人一起去码头,中原那边的货要到了!”

  “好!”

  边巴格桑的首领帐篷里,罗布觉悟喝完酥油茶,抹了一把嘴巴,大咧咧的扯下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首领,怎么让汉人住在附近?远远打发了多好。”

  没等边巴格桑说话,旁边的次仁伦珠大手就拍了下去:

  “你懂什么,首领是想看看这帮人到底怎么样?不过货物就是多,首领,咱们真的能换到武器?”

  德勒阿旺两眼一瞪:“能换到武器?真的?”

  边巴首领摸了摸冒汗的脖子,端起酒碗喝光,呼出一口灼热的酒气:

  “等他怎么说。”然后看向还在大口吃肉的罗布觉悟,“你回来做什么?那边的粮食囤积够了吗?”

  罗布觉悟咽下牛肉,抓起抹布擦手:

  “差不多了,不过被扎木镇的罗布卓嘎抢去很多。”

  边巴格桑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孟达扎西这是想和我对着干啊。”

  “首领,管他娘的,咱们带人过去干一架,抢了孟达扎西的粮食,植物和皮毛。”德勒阿旺是好战之人,也没擦嘴上的油,大声呼喝着,看起来非常油腻。

  达瓦白玛始终没说话,坐在后面默默吃肉,喝青稞酒和酥油茶。

  明仁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达瓦,你怎么看?”

  “什么?”达瓦白玛心思根本没在这里,抓着酒碗和明仁碰了一下,一口喝光,“我不参与首领的事。”

  明仁撇撇嘴,扫一眼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罗布觉悟和次仁伦珠:

  “我问,首领真的能从殷少爷那里换到武器吗?”

  达瓦白玛顿住,半晌没说话。

  仁青卓嘎回到自家帐篷,卓仁娜已经把午饭摆好,拉着他坐下,忧心的道:

  “卓嘎,你有心事?是关于那位新来的汉人贵族吗?”

  仁青卓嘎眉心皱成了一条沟壑,擦干净手,抓起一块牛肉大口大口吃起来,并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

  卓仁娜咬紧嘴唇,她知道女人不应该管男人的事,可安稳的生活刚没多久,又起波澜,她是真的不想。

  “你不用担心,没事的!”仁青卓嘎终究不舍得自己格姆担心,安慰道。

  卓仁娜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听到的传言说给自己的格布:

  “卓嘎,中午做饭的时候我听朗日朵和邻居说,首领能从汉人贵族那里换到大量的武器。”

  嚼肉的动作停了,仁青卓嘎猛的看向卓仁娜,瞳孔骤然紧缩,急切的问道:

  “你说真的?朗日朵真的这么说?”

  卓仁娜被丈夫的样子吓住,半天才开口:

  “我也是听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没问过其他人。”

  仁青卓嘎猛的站起来:“不行,我要回一趟客木。”

  卓仁娜也起身,一把抓住丈夫的袖子,慌乱的不知该说什么。

  仁青卓嘎一把拂开她,压低声音道:

  “卓仁娜,我必须回去一趟,你不用担心,真的不会有事。”

  卓仁娜真的不想丈夫回去客木,可她知道自己没权利阻止丈夫,这是大事,她一个女人不懂,更不能耽误丈夫,只有委婉的说道:

  “卓嘎,我只想和你过安生的日子,咱们的孩子……”说着,抚摸上已经有点凸起的肚子,“为了咱们孩子,你也要慎重。”

  仁青卓嘎抱住自己的格姆,知道自己的行为言语吓坏了对方。

  “我知道,我会为了咱们的孩子保护好自己,卓仁娜,我都知道,你安心在家里等我回来。”

  仁青卓嘎走了,卓仁娜站在帐篷门口遥望丈夫离开的背影,这时朗日朵抱着木盆过来,木盆里放着很多藏袍衣服。

  “卓仁娜,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啊!”

  卓仁娜勉强笑笑:“好,你等我一下!”

  殷扶离坐在搭好的帐篷里,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子,床,书柜,衣柜,全部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偌大的帐篷里哪怕摆放了这么多东西也显得空旷。

  千渔掀帘进来:“主子,打听到了,那人叫仁青卓嘎,是来往客木和贡觉做生意的商人,居住在贡觉部落普通藏民那边,刚才我看见他急匆匆离开贡觉部落,骑马往山那边去了。”

  吴忠良向他禀报了上午发现的可疑之人,殷扶离做事向来细心,便派荆刀卫的千渔去打听此人。

  “这个仁青卓嘎和边巴格桑他们关系怎么样?”

  千渔摸着腰间宝剑的剑柄,沉思道:

  “来往不算太多,据商木锋说,仁青卓嘎就是个单独的商人,什么都售卖,还曾和康卡古瓦做过售马的生意,经常来往客木和贡觉,但是这次有点奇怪,他什么货物都没带就骑马离开贡觉了。”

  殷扶离沉沉的笑了:“看来,这贡觉部落也不安稳啊!”

  “主子,那咱们……”

  殷扶离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籍,淡淡的笑道:“暂时不用理会仁青卓嘎,千渔,你和冷涛去把咱们带来的武器统算一下,挑些中等的和边巴首领换粮食和皮毛,皮毛要上等的,次等的不要。”

  “是,主子!”千渔转身掀帘离开。
第一卷:入藏 第十五章:更换物资和武器
  晌午过后,千渔和冷涛整理出需要换购粮食和皮毛的武器,全部放在一辆马车上,弓、箭这些在乌斯藏是常有的武器,来之前并没有准备太多。

  “主子,长柄刀准备了五十把,其中凤嘴刀十五把,眉尖刀十五把,戟刀二十把,短臂弩三十架,是可连发三箭的,长矛三十柄,这些可以吗?”

  殷扶离扫了一眼车上的武器:“把枪弩换给他们三把!”

  千渔和冷涛大惊,千渔连忙道:

  “主子,枪弩在整个中原都是没有用过的武器,为什么要给边巴首领他们?如果他们拿咱们的武器对付咱们呢,岂不是吃亏!”

  枪弩当初还是主子设计出来的,威力恐怖,射程高达千米,使用火石为推动力,五箭连发,能穿透八十公分厚的石墙,爆破力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千渔,冷涛,这就是威慑,让他们知道,咱们汉人来到乌斯藏,是以半个主人住进来的,不是靠依附关系,不是他们随意可试探欺辱算计的。”

  千渔和冷涛秒懂,不再反对,可千渔还是心有不甘,皱着眉头,闷不吭声的从另外一辆带有车盖的车里宝贝的找出三柄枪弩,小心翼翼地放在所有武器中间。

  冷涛去边巴格桑首领的大帐篷通知,很快的,边巴格桑,德勒阿旺,次仁伦珠,罗布觉悟还有达瓦白玛和明仁一起带着藏人属下过来。

  “哈哈哈……殷少爷……”人还没过来,边巴格桑粗旷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殷扶离微微勾唇,似笑非笑,抬手示意车上:

  “边巴首领,瞧瞧这些武器是否合你心意?”

  所有人火热的眼神都钉在车上,尤其是几种陌生的武器上,边巴格桑摸起枪弩,惊讶万分:

  “殷少爷,这是弓箭?”说着,手就要推弩后面的后座。

  殷扶离一把抓住边巴格桑的大手,稳稳的擒住,笑道:

  “边巴首领,小心啊,枪弩可不是随便碰的。”

  “枪弩?”众人吃惊。

  边巴格桑眼神火热,来回翻看枪弩,长有一尺半,枪弩身是由精钢打造而成,箭镞也是精钢打磨而成,闪烁着冰冷而灼亮的冷芒,后座是扣着的,只有一个小圆形的按钮,一按下去,按钮便会推动火石,火石碰撞,发热,产生热量,促使五箭齐发。

  千渔讲述完原理,也不管他们懂还是不懂,便又接着介绍其他武器,德勒阿旺等人每人都抱着一把武器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就像抚摸他们的情人,眼神火热的令人不忍看。

  大明朝,武器也很先进,然而那毕竟是中原,不是乌斯藏。

  乌斯藏,地处偏远,经济落后,武器全部还用着原始的冷兵器,跟不上时代脚步,无论在各方面都比不上富裕的中原。

  就算是冷兵器,他们也是单一的,刀就是刀,不分种类,除了刀,还有弓,普通的弓箭,再就是狼牙棒等简单粗暴的武器,和殷扶离给予的武器,简直是无法相比。

  “殷少爷,这些都是换给我们的?”德勒阿旺简直不敢相信。

  殷扶离收回手,淡笑不语。

  “这是什么刀?怎么刀嘴是圆弧的?刀背还是斜阔的。”罗布觉悟看向殷扶离,问道。

  站在主子身边的冷涛解释:

  “这是凤嘴刀,刀刃锋利,绝对是杀人利器。”

  罗布觉悟甩了一下凤嘴刀,口中啧啧称奇:

  “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刀!”

  “这些刀都适合马上杀人,边巴首领,我们只换粮食和皮毛,皮毛要高等的,次等的不要。”千渔在旁边说道。

  边巴首领握着那把枪弩就没放下,闻听,哈哈大笑几声,心情看起来非常的愉悦。

  “换,绝对的换,殷少爷,你想换多少粮食?多少上等皮毛?”

  “那要看边巴首领的诚意才行!”

  边巴格桑再次大笑,冲着殷扶离竖起大拇指:“会做生意,会做人!”

  随后吩咐次仁伦珠:“你带人拉100石粮食,五十匹上等皮毛,全部都给殷少爷!”100石粮食就是10000斤,也不少了。

  次仁伦珠喜滋滋的应了一声,然后带人离开。

  边巴格桑叹了口气,感叹道:

  “都说中原地大物博,想要什么都有,没想到就连武器都是五花八门,让人大开眼界啊!”

  站在一旁的达瓦白玛却是一脸懵逼,瞧着殷扶离都好像不认识一样。

  他在中原做生意,认识殷扶离那么多年,可从来不知道对方还卖武器啊,尤其是这种杀伤力特别恐怖的武器,在中原更是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

  他敢肯定,这些绝对是殷扶离自己打造的!

  中原的铁和精钢都是官府管制的,民间不许私自打造,就是不知道这人是如何私下打造了这么多的武器。

  交易很快完成,千渔和冷涛不用主子吩咐,便自动的带人把粮食和皮毛全部拉到属于自己地盘那边。

  “殷少爷,晚上一起用饭?”边巴格桑高兴的邀请。

  殷扶离淡笑拒绝:“这些天奔劳,有些疲惫,多谢边巴首领的好意,改天有时间在下一定和边巴首领不醉不归!”

  “好,没吞油(同意)”

  边巴格桑让跟来的人把一车的武器拉走,那三把枪弩,边巴格桑是直接自己拿着的,根本不给属下们看,就连摸一下都不行。

  达瓦白玛和明仁没有走,待看不见边巴格桑一行人,这才看向殷扶离。

  “阿离奔达,你这给的手笔可够大的,实在让我吃惊和意外。”

  殷扶离拍拍他肩膀,几人边走边聊。

  “武器我有,不缺这些,达瓦奔达,你这几天可是有心事?”殷扶离掀开帐帘,抬手引他二人进去,放下帐帘,轻声问道。

  达瓦白玛叹口气,扫了一眼柜子上摆放的一列列书籍。

  “阿离奔达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透我所思所虑呢!”

  殷扶离抬手示意二人落座,竹儿和墨儿端进来一盘盘烹饪的糕点,还有茶水,摆放好后,竹儿轻声道:

  “少爷,晚饭可要多加菜色?”

  殷扶离笑着隔空点点那丫头,笑着看向达瓦白玛和明仁:

  “二位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

  竹儿自觉的退出去,和墨儿一起去准备晚膳。

  殷扶离为达瓦白玛和明仁斟满从中原带来的庐山云雾茶,茶香缭绕,渐渐弥漫整个帐篷里。

  明仁深吸口气,笑着道:

  “殷少爷,这茶好香,味道清新,闻到了都口舌生津。”

  殷扶离端起青瓷茶杯,缓缓吹了一下,啜饮一口:

  “明仁奔达倒是会品茶,难得!”随后看向达瓦白玛,“我再聪明睿智,也看不透人心,达瓦,你是有难事?”

  达瓦白玛苦笑:“我不知道把你带来乌斯藏,是好是坏!”

  殷扶离挑眉:“何意?”

  达瓦白玛摇摇头:“以后再说吧,还没发生的事情,我也估摸不准。”

  “事到桥头自然直,达瓦奔达,多谢你关心!”随后话锋一转,“明仁奔达可尝过中原美食?”

  明仁对殷扶离称他为奔达,有些高兴,更有点不好意思:

  “以前和达瓦曾去过中原几次,尝过一点,但那时候只是去几天,并没有仔细研究过。”

  达瓦白玛喝一口茶,然后咂巴咂吧嘴,回味良久才道:

  “我把明仁当弟弟照顾,他从小父母双亡,是我一手带大的,阿离奔达,明仁和德勒阿旺他们不同。”

  达瓦白玛这么一说,殷扶离多看了几眼明仁:

  “明仁是边巴首领忠心的属下?”

  明仁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低头,沉默不语。

  达瓦白玛深深叹口气,摸了摸明仁黑乎乎的头发,又撸了一把头发,并没有再说话。

  用完晚饭后,达瓦白玛和明仁离开,走在回去帐篷的路上,明仁沉默许久才问出心底的疑惑。

  “达瓦觉拉(哥哥),你是在为难边巴首领对殷少爷的心思吗?”

  掀帘进入帐篷,达瓦白玛脱掉外面的藏袍,盘腿坐在毛毯上:

  “明仁,你觉得殷少爷这人怎么样?”

  明仁思索片刻,诚实的道:“看不透!”

  “为什么?”

  明仁纠结:“达瓦觉拉,就拿今天换武器的事情来说,如果换成我,我绝对不会把那么珍贵的武器换给边巴首领,何况,只是换粮食和皮毛,粮食去工布或者客木就能收到很多,皮毛更是容易,边巴首领有了武器就有了底气,有了底气就有了侵犯的能力,他对殷少爷心思不纯,万一忍不住动手,我担心殷少爷会遭到不利,汉人有句话不是说阴沟里翻船嘛……”

  达瓦白玛再次叹口气:

  “边巴首领暂时不会对殷少爷动手,殷少爷露的那一手绝对能镇得住他们,何况,谁知道殷少爷那里有多少武器呢,我担心的是,边巴首领有了武器就会对扎木镇的罗布卓嘎动手,罗布卓嘎带人抢了罗布觉悟囤积的粮食,动了首领的利益,首领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明仁大惊:“不会吧,罗布卓嘎身后可是有工布的孟达扎西首领呢。”

  达瓦白玛冷笑:

  “有的闹了!”

  殷扶离在帐篷里打坐,体内的晶核和紫府各自为政,又相互呼应,互相转换出的灵力更是庞大无比,体内环绕一周天,滋润着身体经脉,丝丝灵气从毛孔溢出,在空气中绕了几圈又回归到身体之内。

  殷扶离感受体内的灵力波动,随着灵力的加强,转换成雷系能量和火系能量越来越纯粹,那股力量沿着经脉直冲到掌心,掌心一冷一热,随后,殷扶离猛地睁开眼,左手丝丝雷电闪耀,发出滋滋的电响,电星缭绕,在掌心盘旋而上,似一条电龙低声嘶鸣;而在右手,火星四射,砰的一声,火光漫步,爆裂开来,殷扶离右手手腕一转,一兜,火光化作一条火龙吞吐光芒,绕着手腕旋转,随后钻入掌心,隐没!

  殷扶离握住掌心雷龙,细小的雷龙感受主子平静的心湖,也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化作一团光芒隐没在掌心之中。

  殷扶离打坐完毕,长吐一口气,起身,脱掉锦袍,白色的内衬长袍被一些黑色的污脏浸染,还带着一丝丝不好闻的味道。

  “二十一,备水!”

  守在帐外的二十一应了一声,很快和二十二抬着一个大木桶进来,木桶里是热气腾腾的温水。

  “主子,属下伺候您沐浴!”二十一把洁白的浴巾搭在木桶上。

  殷扶离沐浴的时候不习惯被人伺候围观,摆摆手,两人同时退出大帐。
第一卷:入藏 第十六章:海外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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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十七章:狩猎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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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十八章:班哲贡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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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十九章:这个男人有两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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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章:内部乱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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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一章:救了一对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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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二章:出乎意料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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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三章:客木首领多杰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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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四章: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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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五章:起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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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六章:篝火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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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七章:莫名的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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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八章:同住一个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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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入藏 第二十九章: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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