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水色(出书版)
作者:neleta
正文
正文 第一章
  「皇上,太上皇身边的奴才来报,说太上皇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御花园内,太监总管张正小声地在闭目沉思的皇上身後禀报,「皇上是不是去看看太上皇?」

  「今儿是初几了?」皇帝刘淮烨眼未睁地问。

  「回皇上,今儿是七月初九。」张正垂下眼,掩住眼中的深意,给皇上斟满了茶,然後再次提醒到,「皇上,太上皇那边┅┅」

  「初九┅┅」刘淮烨这才缓缓睁开眼,手指摸索著杯沿,看著前方花圃中的几株略显突兀的、根本不应该在皇宫中出现的野草莓。

  「张正,看看那些草莓熟了没,如果熟了,给朕摘几个过来。」刘淮烨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彷佛根本没有听到关於太上皇的事情。

  张正回答了一声「是」,就连忙跑了过去,仔细搜寻了一番,他摘下几个已经长好的草莓,正准备吩咐下面的奴才拿去清洗,就听皇上开口说∶「别洗了,拿过来。」张正又连忙走到皇上跟前,把摆在帕子上的那几个红草莓放在了皇上身旁的桌上。

  刘淮烨拿起一个草莓并没有立刻吃下去,而是举到眼前看著,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朕还记得他最爱吃这种野草莓,总说朕专门弄给他的太酸,不好吃。」好似想到了什麽,原本神色冷硬的刘淮烨笑了。

  「可不是嘛,白主子爱吃酸甜的东西,可又怕那些太酸的。」张正知道皇上嘴里的他是谁,顺著皇上的话说道。

  「张正,剩下的你派人好好看著,後天朕给他带过去,少了一个,朕唯你是问。」刘淮烨吃下手中的草莓,口吻又恢复了冷硬。

  「是,皇上。」张正见皇上停了口,忙把桌上的几个重新包好。

  「太上皇那边你到太医院去,让他们派个人去看看,如果不是病入膏肓,就不要来烦朕了。」刘淮烨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张正对於皇上的决定并不惊讶,只是安静地走开吩咐人去传话。

  夜晚,御书房内,刘淮烨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两名臣子,君臣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

  「阙阳还是没有消息?」刘淮烨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著布满繁星的天空,问。

  「没有,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找到他的行踪。」大内侍卫统领池骏眼中带著痛楚。

  「把人都撤回来吧,後天是他的忌日,他不会不回来。」刘淮烨说了两个「他」,虽未指名,但另外两人却是听明白了。只是在听到皇上说「忌日」二字时,两人的眼神都沉了下去。

  ※

  皇宫後的竹林是宫里每个人都知道的禁地,那里埋著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大家都清楚,可是关於那个人,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刘淮烨看著面前被打理得很乾净的衣冠冢久久不语,他身後站著的两人池俊和吴卓群──刘淮烨的亲信,同样一言不发。张正把祭拜的东西一样样地摆好,把一坛酒放到地上,然後安静地站到了一边。

  坟前的石碑上刻著几个字∶挚友卫国侯白桑韵之墓。落款赫然是当今皇上刘淮烨。

  「阙阳,朕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出现。」刘淮烨没有回头,可当一名素衫男子悄然出现在他们身後时,他却开口说出了来人的身分。

  「蓝阙阳叩见陛下。」青衫男子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

  「起来吧,你在他的面前这麽做,是想让朕难堪吗?」刘淮烨依旧没有回头,看著那墓碑的眼神却带著难解的光芒。蓝阙阳站起来,凝视那座孤坟,却再没有说一句话。

  「桑韵,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托个梦,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好去把你接回来┅┅你在外头,我不放心。若你不想回来也成,我就在外面给你盖个新的地方,让你能安心地睡┅┅」刘淮烨摸著白桑韵的墓碑轻声说道。没有找到桑韵的尸骨一直让他寝食难安,他知道桑韵死了,死在他的面前,可┅┅桑韵即使是死了,他也不愿他在外面颠沛流离。

  池骏给白桑韵倒了杯梅子酒,把洗乾净的野草莓一个个地挤碎。吴卓群把白桑韵爱吃的米糕切成小块放到墓前。作为白桑韵生前的好友,此刻在这个人的面前,他们说什麽都是多馀的。张正早已在一旁泣不成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蓝阙阳一脸寒霜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泛红的双眸透出他此刻的悲伤,而他眼中复杂的光芒,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阙阳,你还是要走?韵坊是他的心血,你就这麽轻易地丢给别人?」紫宣殿内,刘淮烨不悦地看著蓝阙阳。

  「我要去找大哥。」蓝阙阳的一句话,让刘淮烨不好再说什麽。

  深叹一声,刘淮烨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环递了出去∶「这个你拿著,上面刻著朕的名字,你或许用得著。」

  蓝阙阳犹豫了一会,上前接过圆环放到衣襟内,安静地退回来站好,没有行礼,更没有谢恩。可刘淮烨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他扭头看向窗外,语气变得低沉∶「你去找他,朕不反对,但韵坊毕竟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朕不希望看到韵坊毁在你的手里,朕也不想再让他难过。」

  「皇上,韵坊就请皇上替大哥保管吧。」蓝阙阳的话非但没有让刘淮烨高兴,反而让他的脸上出现了怒容。

  「皇上,我不配接管大哥的东西。」即使面对愤怒中的帝王,蓝阙阳依然面无表情。

  「你这是讽刺朕吗?」刘淮烨的脸上怒火渐盛。

  「皇上,若找到大哥,我就不回来了,到时我会派人送消息回宫。请皇上能念在阙阳过去的功劳上,让阙阳能留在大哥的身边。阙阳不配和大哥同葬,仅求能在大哥身边有个安身之所。」蓝阙阳的声音还是没有一丝的起伏,彷佛他只是在说别人的生死。

  刘淮烨眼中的怒火消失了,他闭上眼,在胸口的那抹刺痛离去後睁开双眼,眼中已再无其他。

  「你要知道,刘淮德虽自尽,却至今仍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他到底是生是死,你不想弄个清楚?朕派出去的人上个月传回消息,说在秉东曾有人见到过貌似刘淮德的人。」说著自己的亲弟弟,刘淮烨的口吻满是厌恶。

  「刘淮炜和蓝煜阳呢?」说起这两个人,蓝阙阳冷凝的声音有了裂痕。

  「现在还不是他们死的时候。」刘淮烨的口气变得冰冷,接著他话锋一转,对蓝阙阳一字一句地说,「你认为你死了,他就能原谅你吗?蓝阙阳,你同朕与他们没什麽区别。若真要说谁伤他最重,你我皆为第一。他死在朕面前的时候,朕就知道,这是他对朕的惩罚,也同样是对你的惩罚。」

  蓝阙阳的双手紧握,浑身的寒意向四周散出,而刘淮烨却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的苦涩让人听得难受。「蓝阙阳,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去吧,尽快把桑韵找回来,不过你要记著,桑韵根本不希望看到我们,你也就别再去烦他了。」

  蓝阙阳麻木地转身离开了紫宣殿,走过的地上留下了一滴滴的血水,浸染在厚实的地毯上,刺眼、刺心。

  ※

  清澈的湖边,一人坐在岸边的岩石上,赤裸的双脚泡在微凉的湖水中。泡了一会,这人抬起一只脚,接著从身边的行囊中找出一根针,然後轻轻挑去上面的水泡,露出的脚踝上有著一圈明显的伤疤。

  包扎好一只脚,莫忆又把另一只脚抬出水面,再挑去那只脚上的水泡,而这只脚的脚踝处也同样有一圈明显的伤疤。这种相似的伤疤在莫忆的手腕处随著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一头白发仅用一条同色的发带绑著,莫忆把滑到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後,小心处理著自己脚上的伤。他的面容一点都不像他的头发那样苍老,水中倒映出的脸苍白但柔美;一双眉似修剪过一般弯滑细长;暗墨的双眸,浓长的睫毛在莫忆垂眼的时候似乎能把眼眸全部遮盖,双眼皮使得睫毛更加弯曲上翘;秀挺的鼻;大小适中的唇,只是那唇的色泽却有些暗淡,双颊深陷的脸庞也透著不健康的白。

  「咳咳」,轻咳几声,包好另一只脚的莫忆拿过一边的草鞋穿上。在水中洗乾净手,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脸上露出满意的浅笑。又咳了几声,他从包裹中拿出乾粮,边吃边想著在哪里安身。看到湖对岸好像有个山洞,他快速吃完手中的乾粮,拿著包裹和他的竹篓,朝那个山洞走去。

  拨开枝丛,果然有个山洞,虽然不大,但作为容身之处却是绝对可以的。放下包袱,莫忆整理起来,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终於找到一个能住的地方,他很高兴。

  整理了大约一个时辰,莫忆把山洞弄乾净,然後把从外面捡来的枯枝一排排放在地上,接著在上面铺了条毯子,他给自己做了一张简单的床。最後从竹篓中拿出一口铁锅,一个木碗,一副筷子和一把勺子,很快地把锅架起,将柴堆好吃饭也不成问题了。坐在铺好杂草的地上,他看著自己的新「窝」,虽然简陋,却是他亲手布置出来的。看看门口,他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洒在洞口,洒上这些粉末,那些虫子、老鼠和野兽便不会进到洞里。虽然很累,可莫忆却十分高兴,他又有了个新家。

  山洞中木柴烧著,莫忆坐在离山洞不远的湖边吹著笛子。幽幽的笛音回荡在空旷的湖面上,他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亦然,可笛音中却透著凄冽的伤感,彷佛是想呐喊痛哭,却哭不出来,在喉中悲鸣般。

  他就这样静静吹著笛子,直到月亮也沉了下去,才返回了洞中,在快熄灭的柴火里添了几根树枝,待火势重新上来之後,他和衣躺到「床」上慢慢睡去。「这里没什麽野兽,真好。」是他临睡前唯一的念头。

  ※

  脚伤渐渐好了,莫忆在湖水中清洗著身体。快入秋了,山中的气温有些低,湖水也很凉,不过对他来说,能有个地方洗洗比什麽都强。

  「咳咳」捂住嘴咳了一阵,他低头看著水面映出的胸口处的七颗红痣,静默了一会,他向湖中心走去,直到水面浸没了胸口,才停了下来。

  认真清洗著自己,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视若无睹,直到身上都被他搓红了,莫忆才上了岸。穿上乾净的粗布衣服,在湖边顺便洗起了刚换下来的衣服。在这里休息了近半个月,莫忆的脸色有些好转,不过仍旧不大红润,他还是时不时地会咳嗽。

  把洗好的衣服晾在洞外,莫忆开始准备午饭,看著米袋中所剩不多的米,他知道该去买米了。数数自己仅剩的几个铜钱,莫忆决定明日到镇上去把这段日子在林子里采的草药拿去卖了,买些米回来。天越来越冷,他开始考虑今年冬天该怎麽过,是留在这里还是去找其他的地方住。思来想去,莫忆还是决定留在此地。这几年里这是他找到的唯一野兽少,又幽静的地方,而且还有那麽一大片湖水,虽然冬天会很冷,但他很喜欢这里,最重要的是,这里离那里很远很远,他┅┅很安全。

  把晒好的草药放到竹篓里,莫忆拿过「床」边昨日偶然采到的几颗野草莓,看了一会儿後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他的表情很满足,眼里是难得一见的喜悦。草莓不能放,虽不舍他还是吃完了。莫忆打算做个鱼竿,湖里有鱼,他可以钓些鱼,到时候也好过冬,还可以去换些银子。

  夜晚吃完饭後,莫忆如往日一般坐在湖边吹笛,虽然第二天要下山,他还是直到很晚才回去休息。

  「好吃的烧饼,一文钱三个┅┅」

  「包子,包子,新鲜出锅的大肉包子,一文钱两个┅┅」

  「这位大娘,您看我这菜多新鲜呐,今早刚出地的┅┅」

  听著镇子里喧闹的叫卖声,莫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口处,他却不知该怎麽走过去。足足站了一柱香的时间,带著纱帽的莫忆,披散著白色的长发,在接收到不知多少人投注到他身上的好奇眼光後,想到自己还要买米他才勉强走进了热闹的街市。

  这里是惠耀国较为偏远的地方,没想到会这麽热闹,也没想到这里的人们生活地如此惬意。他┅┅确实是个好皇帝┅┅这几年,那里应该更繁盛了吧┅┅莫忆背著竹篓向前缓慢地走著,心情复杂地看著街道两旁的各种小贩与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商铺,在看到一家名为「韵坊绸缎庄」的铺子时,他顿了下,然後低头加快了脚步。

  从药材铺出来,莫忆拿著刚换来的一钱银子,先到不远处的粮铺里买了一袋米,又到布庄内买了六尺粗布,不过并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家「韵坊绸布庄」。把剩下的银子收好,莫忆咳嗽了几下打算买几个包子当午饭。

  「张大哥,给我来两块米糕,不要糖。」刚买了两个包子,莫忆就听到一名女子对卖给他包子的人说道。

  「好咧。」姓张的男子掀开另一边的蒸笼,用荷叶包了两块米糕给了那名女子。

  「小哥,这米糕┅┅怎麽卖?」莫忆怔愣,他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卖这个的。

  「一文钱两块。这位┅┅您要不要来几块,味道可是非常好的。」听到这有著一头白发的男子声音居然如此年轻,张姓男子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了。

  「┅┅不了┅┅」莫忆看著冒著热气的米糕微摇头,对小哥说了声谢谢,他拿著自己的包子离开。他吃的第一块米糕是他买的┅┅而那个人,却是他极力想忘记的。

  在莫忆说话的时候,一位正准备来买米糕的男子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直到莫忆快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时候,这名男子才惊慌失措地跟了上去。

  「咳咳┅┅」许是走得有些急了,莫忆咳得有些厉害。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掀起了纱巾,拿出水袋喝了几口水,待不再咳得那麽重时,他取出刚才买的包子,就著水吃了起来。

  就在莫忆掀起纱巾的那一瞬间,离他不远的树後传来一声惊呼,不过没有半点武功的莫忆并没有听到,也没有查觉到有个人正激动地正盯著他。伴随著不断地轻咳,莫忆吃完最後一个包子,接著又继续赶路,他必须在天黑前赶回去。

  走走停停,莫忆终於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山洞。把洞口的茅草移到一旁,他把竹篓放到洞口,然後走到床上坐下。走了一天的路,他非常疲惫。揉揉自己的脚踝,莫忆实在没有力气再起来做饭了。脱了鞋袜,他拉过薄被盖上,躺下来,不一会,他就沉睡了过去。

  洞里静悄悄的,随著太阳的落下,洞内变得昏暗,莫忆的呼吸声并不大,可以说是有些微弱。一个人小心地走了进来,环视了洞内一圈之後,这人来到睡著的莫忆跟前轻轻地跪了下来。他先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看著莫忆,虽然洞内很暗,这人却好似不受影响地看著莫忆的睡颜。他抬起右手,颤抖地探到莫忆的鼻下,好像在确定莫忆是否还活著。感受到那温热的鼻息後,他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全身剧烈地震动。

  「咳咳┅┅」莫忆的咳嗽让床边的人惊慌地放下手看著他,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人抬手犹豫了一下之後朝莫忆的睡穴点了下去。

  洞内亮了起来,蓝阙阳点燃了地上的木柴。在火光下,他贪婪地看著莫忆。痛苦地捻起莫忆的一缕白发,蓝阙阳无声地哭了起来,这人的头发全竟然全白了。握拳塞进自己的嘴里,他仍是忍不住地痛哭出声,再也忍不住大力地把无意识的莫忆抱在了怀里。

  过了许久,蓝阙阳才平静了一些。掀开莫忆的袖子,他刚准备切脉,却在看到莫忆胳膊上条条的伤痕後,浑身的骨头因愤怒而发出声响。颤抖地解开莫忆的衣襟,只见他的身上布满了伤痕,尤其是胸口有一处致命的剑伤,蓝阙阳慌乱地给莫忆整理好衣服,冲出了山洞。不一会,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如野兽般哀嚎的叫声,夹杂著树木断裂的震响。

  醒来的莫忆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很沉,以往每晚都会出现的噩梦居然没有造访他。发现洞内有光亮,莫忆飞快地翻身坐了起来。看到跪在床边的人,他原本就不甚红润的脸上瞬间没有了一丝血色。

  「哥┅┅」蓝阙阳磕头喊道。

  「别叫我哥!」莫忆浑身哆嗦地退到床角,手不自觉地捂上胸口,「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哥┅┅你是谁?!你出去!出去!」莫忆的声音渐渐拔高,神情越来越激动。

  蓝阙阳张了张嘴,「咚咚咚」地给莫忆磕了三个头,然後起身出了山洞。

  莫忆揪著自己胸口处的衣服,大口大口喘著气,不停地喊著∶「我不是你哥┅┅不是┅┅不是┅┅」

  火光渐渐暗了下去,莫忆浑然不觉,脸色极差的他呆坐了许久之後苦笑起来∶「呵呵,呵呵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哈哈┅┅呵呵呵呵┅┅」双手捂住脸,他似哭似笑。

  起身,待眩晕过去後,莫忆出了山洞。走了几步,看到站在那里的人莫忆停了一下,接著继续向前走。蓝阙阳等到莫忆走到他前面之後才慢慢跟了过去。天已经完全黑了,莫忆全凭著自己这段日子的记忆向前走,其间,在他差些被石头或树枝绊倒时,一只手总是及时地扶住他,而莫忆总是马上挣脱开来。

  走到林子的深处,莫忆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看身後的人,闭上眼睛嗅著林子里的湿气。

  「三年来,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你们,我累了,想必你们也累了┅┅」长叹一口气,莫忆自嘲地笑了,「现在这样也好,我们都不必再走了。京城┅┅如果可能,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回去。不知能否看在你我过去的情份上,把我埋在这儿吧。」

  蓝阙阳凝视著莫忆的背影,脸上是惯有的冷漠,而在莫忆说完之後,他的冷漠被慌乱和痛苦替代,握紧双拳克制住心中的翻腾,他向莫忆走了过去。

  听到身後传来的脚步声,莫忆睁开双眼,嘴角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滴泪顺著他的眼角滑了下来,这麽多年,他早已看开,看透,可为何心还会这般地痛。

  走到莫忆的身侧,蓝阙阳就著从枝缝中下的月光看到了莫忆脸上的泪,他的呼吸紊乱,不想再看到如此悲伤的神情,蓝阙阳举手挥了下去。

  ※

  「阙阳,你说┅┅哥这辈子可有希望看到你笑?」石桌旁,白桑韵不抱什麽希望地问自己的弟弟。

  蓝阙阳万年不变的脸上,并没有因兄长的话而有何变化,只是冷冷地瞥了兄长一眼,继续挥舞手中的长剑。

  「阙阳,你这个样子哪家的姑娘敢嫁你。」白桑韵挫败地叹口气,转而看向身旁的另一人,「淮烨,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当兄长的性子太闷,所以阙阳这麽多年脾性才会变得越来越怪?」

  「桑韵,阙阳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天性如此,与你有何关系?再者说,阙阳也不过是不爱说话罢了,这有何怪?」刘淮烨轻笑好友的多虑。

  「淮烨,这样下去阙阳会讨不到媳妇儿的。」白桑韵却不似刘淮烨那般,对这个弟弟,他一直希望他能正常地娶妻生子。

  蓝阙阳听到这里停了下来,迳自走到兄长的面前把剑收好,冷然并带著些恼怒地对兄长说∶「我的婚事,你不要管,我不会成亲。」

  「阙阳。」无奈,是白桑韵。

  「阙阳!」警告,则是刘淮烨。

  蓝阙阳盯著自己的大哥,他心知刚才的话有些不敬,可天性寡言的他却不知该如何打破此时的沉闷。握著剑,蓝阙阳坐在大哥身旁沉默不语。

  「阙阳,不想讨房媳妇儿照料你,给你生娃娃吗?」白桑韵把蓝阙阳拿剑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不让他伤了自己。

  「不想。」蓝阙阳在兄长掰他指头的时候就松开了力道。

  「那你就只能跟哥相依为命啦。」白桑韵把倒好的茶水放到蓝阙阳的面前,眼中是对弟弟的疼爱。

  「嗯。」没有看刘淮烨,蓝阙阳喝著茶闷闷地应了一声。

  「桑韵,你呢?莫忘了,你也尚未娶亲。」刘淮烨瞧了会低头喝茶的蓝阙阳问。

  「淮烨,你我『半斤八两』,谁都莫问谁。」白桑韵四两拨千斤地把这个问题搪塞了过去。

  「呵呵,你啊┅┅」刘淮烨摇头笑笑,桑韵不想说的,那就肯定问不出来。

  「阙阳,若歇好了,就继续练剑吧,哥还没瞧够呢。」白桑韵推推看著空杯发呆的蓝阙阳,示意对方继续。

  蓝阙阳站起来,虽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听话地走到院中间挥舞了起来。

  ※

  睁眼,入目的是淡青的床帐,後颈传来的酸痛让莫忆明白他还未死,身下软厚的床褥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慢慢坐起来,莫忆刚想下床,就发现身上的麻衣被人换成了丝衣。隔著里衣,他轻轻揉搓自己,衣下的残破┅┅这次会多上几许?

  掀帐,下了床,莫忆赤著脚踩在冰凉的青石地上,推窗看去──屋外自成一院,一株老树、一口天井、几盆白菊及一张石桌──关窗,莫忆回身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蓝阙阳端著饭菜,发现那双赤裸的脚後,锋挺的眉皱了起来。把吃食放下,他上前在莫忆还未来得及挣脱时,把人带到了床上。

  「地上凉。」半跪在床边,蓝阙阳说了一句,抬起莫忆的一只脚用自己的袖子擦乾净,再套上乾净的布袜,接著是软鞋,然後是另一只。

  「你们想我如何,直说便是,这样又是何必。」莫忆想把脚收回来,奈何扣在脚上的那苹手让他试了几次都无法挣脱,只得开口说道。

  「地上凉。」蓝阙阳把莫忆的双脚都打理好之後,才开了口,说的还是那三个字。

  莫忆直直地看著低著头的蓝阙阳,本想问对方究竟是何意,又转念一想,最糟的也莫过於那时,他又何需知道他们在想什麽。反正他早已孑然一身,随他们惦记去好了,大不了又是个死。

  「用饭吧,过会还要喝药。」蓝阙阳走到桌旁坐下,盛好饭,转头看著莫忆。

  莫忆沉默地走过去,坐下,端起自己的碗吃了起来。蓝阙阳看了他好一会之後,才低头用饭。两人都安静地吃著,蓝阙阳会在莫忆碗里没菜的时候给他夹些菜,莫忆也不拒绝。这种场景过去曾无数次地出现在他二人之间,可此时,两人的心境却已是大不同。

  喝完汤,莫忆放下碗筷,等在一旁的蓝阙阳起身收拾好,抬著碗盘出了房。莫忆走到窗边,再次推开木窗,过了一会浓浓的药味传了过来。

  门开了,莫忆没有回头,仍是看著窗外,蓝阙阳把熬好的汤药放到桌上,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著莫忆。碗中的热气渐渐淡了,蓝阙阳这才开口道∶「喝药吧。」

  莫忆回身走过去,端起药碗停都未停地就把药喝了下去。这人是用毒高手,若真放了什麽,凭他浅略的医识哪里能发现,还不若什麽都不问、不想,时候到了,他自然就清楚了。

  「你歇著吧。」蓝阙阳拿起空碗对莫忆说了一句就走了出去。莫忆轻咳了一阵,觉得眼皮有些沉,嘴角浮现讥嘲的笑┅┅这迷药还是那麽厉害┅┅

  脱去鞋袜,莫忆躺下来,在胸口的窒闷中慢慢睡了过去,就在他睡著之後,蓝阙阳推门走了进来,然後坐在莫忆的床边凝视著即使是沉睡也透著悲伤的人。

  ※

  「你这个小畜牲,敢偷本大爷的包子,真是活腻歪了,看本大爷今儿个不打烂你的手!」一名粗壮的大汉一脚把一个瘦小的身体从酒肆里踢了出来,接著上前几步,对著地上那苹污黑的手就要踩下去。

  就在围观的人面露不忍的时候,一人冲出来把地上的孩子快速拉了起来,并推了那大汉一下,大汉落下来的脚踩在了石阶上。

  「什麽人在这里多管闲事!」大汉显然不满有人挡了自己,怒吼道。

  「这位大哥,您先别恼,能说说这孩子怎麽惹您不快了?」白桑韵把不停打颤的孩子护在怀里,温和地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温和地笑著,大汉虽异常不悦但也收敛了些怒气,指著对方怀中的小孩怒道∶「这小畜牲偷俺的包子,俺刚才就去了趟茅厕,刚买的几个包子就被这小畜牲偷吃完了。」见对面的小公子虽衣著不俗,样貌俊俏,可言语上却极为有礼,大汉也不再「本大爷」地自称了。

  「这位大哥,这五两银子您拿著,回头再去买几个包子,这孩子您就别跟他计较了,成不?」白桑韵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拿出五两银子送了上去。

  「这┅┅几个包子实在不值五两银子。」大汉惊喜地看著送上来的银子,本想去拿,可又觉得有些汗颜。

  「大哥尽管收下便是,就当是我替这孩子给您赔不是。」白桑韵看出了大汉的挣扎,找了个让对方能心安理得的借口。

  「那俺┅┅就收下了。」五两银子,够家里半年的花销,大汉犹豫了片刻,还是抵不住地拿过了银子。

  白桑韵待大汉收了银子後,就抱起已经神志不清的孩子离开了这里。

  「咦?那不是白家的少爷白桑韵吗?」这时,人群里有人认出了白桑韵。

  「你说的是城东头的那个白家?」有人不确定地问。

  「就是城东头的那个白家。这白少爷可是白家的独苗,前几年白家二老纷纷染病过世,本以为白家就这麽完了,谁知这几年过去了,白家非但没有垮,还依旧是咱临川镇的大户。这白家说是他家的总管左翔在撑著,依我看呐,这白少爷才是白家真正的当家。」认出白桑韵的男子感叹道。

  「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果然有人提出了异议。

  「俺前些天给白府送菜,正巧碰到左总管,他说他家少爷很喜欢吃俺上次送的芋头,让俺再多送些过去。左总管还吩咐厨子给他家少爷炖苹鸡,说『少爷昨夜熬得晚,给少爷补补身子』。而且白府的厨子经常在俺面前叨念他们家少爷如何辛劳,若不是要掌管白府,那白少爷又如何会辛劳呢?」送菜的小哥得意道,「虽然白少爷没见过俺,不过俺却远远地看到过一次,不过今儿近瞅这白少爷,比那次看的时候可俊俏多了。」

  众人一听,都围上前打探起来,白府虽是临川镇的第一大户,可白府的少爷却没几个人见过,有的说他身子骨不好,出不得门;有的说是左翔霸占了白家的家业,把那位白少爷关了起来;还有的说白少爷早就死了,现在的白家不过是名存实亡┅┅总之是众说纷纭,如今传闻中的白少爷居然露了面,怎不叫临川镇上的人激动一把。

  「醒了?能听到我说话吗?」白桑韵小声问,生怕吓到刚醒过来的人。蓝阙阳先是有些迷茫,接著眼眸一沉,就要起来。

  「别动,你伤得不轻,伤口刚处理过,别又挣裂了。」白桑韵忙把人轻轻按住,见对方一脸的防备,他安抚地说,「这是我的地方,没人会对你怎样的,你安心养著。饿了吧,吃些东西,再睡一会。」

  端起他刚才拿进来的小米粥,白桑韵夹了些小菜在里头,舀起一勺喂到仍有些紧张的人嘴边∶「来,把粥喝了。」

  蓝阙阳想起来,可他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内腹更是生疼。闻到粥的香气,蓝阙阳的肚子不听使唤地「咕咕」叫了起来,粥就在嘴边,他嗅了嗅,这粥很乾净。虽不知他怎会在这里,可这粥┅┅真的很香。毕竟只有十二岁,蓝阙阳犹豫了半晌之後,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嘴。

  白桑韵悄悄松了口气,他不知这孩子究竟经历过什麽。给他清理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左肩一道被利器划过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脓水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更是不计其数,不知多久没吃过东西,人瘦得不成样子。

  身上很疼,被大汉踢伤的腹部更加重了蓝阙阳的内伤,吃完粥没一会,他就不支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床边已经空了,屋内点著烛火,蓝阙阳看不出现在是什麽时辰。挣扎著坐了起来,他一手捂著肩膀,掀开被褥准备下床。

  「你这孩子,不好好躺著要去哪儿?」端著药推门而入的白桑韵见此情景不悦地说,在蓝阙阳停下之时走上前,单手又把人推回了床上,接著把药碗端到了他的嘴边,「不管你想去哪,先把药喝了。」

  「我姓白名桑韵,这里是白府。你呢?」把药碗放到一边,白桑韵摸摸孩子的额头,问道。

  「┅┅蓝阙阳┅┅」多年未曾唤过的名字,蓝阙阳说出来的时候,脸上有著茫然。

  「蓝、阙、阳┅┅」白桑韵重复了一遍,接著假装没发现对方的异样,笑著说,「群筑之尊显於阙,阙於首而先获日辉,是个好名字。」

  「你今年多大了?」打量著蓝阙阳,白桑韵心想这孩子不过八九岁。

  「十二。」蓝阙阳平静无波地回道。

  白桑韵一听稍稍变了脸,掩饰住心里的愕然,他继续问道∶「可有地方去?或者说,你想到何处?」

  这次,蓝阙阳没有开口,只是垂下了眼,过了一会之後微微摇了摇头。

  白桑韵怜惜地看著蓝阙阳,把被子给这孩子重新盖好,接著做出决定∶「那就留在这儿做我的弟弟吧。」

  蓝阙阳猛然抬眼看了过去,似是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麽。却见那人对自己微微一笑,依旧是温和慈柔地说∶「我是独子,一直想要个弟弟,可父母走得早,你若不嫌弃,就认了我这个哥吧。」

  许多年後,蓝阙阳曾这麽问他哥∶「你那时不查清我的来历,就认我当弟弟,你就没想过我那样的伤是怎麽来的,我也许不是什麽好人?」

  「嗯┅┅没想过。那个时候你浑身都是伤,我就想,是何人如此忍心对待一个孩子?而我确实很想有个兄弟,你既无处可去,那我也算捡了便宜。」白桑韵说完,就冲蓝阙阳喊了声∶「弟┅┅」

  蓝阙阳的表情立刻变得极为难看。
正文 第二章
  漆黑的房间内,急促的喘息声响起,伴随著惊慌的低喊。莫忆紧闭著双眼,汗水不断地从他的额头、身上冒出来。陷入梦魇的他,眉峰紧皱,双手因用力揪著被沿而手骨突起。

  「哈哈哈┅┅白桑韵,你以为本王那平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太子大哥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人吗?你别傻了,以你一介商贾的身分哪里值得他自降身分成日与你混在一起。白桑韵,本王可不像他那麽虚伪,今儿个本王就让你明白他为何会对你如此特别┅┅」男人凑到他的耳边,一字字、一句句慢慢地把实情告诉了他,他的反应让男人更加狂肆地大笑起来。

  「白桑韵,看不出来嘛,你的滋味还真不错,本王尝过一次就上瘾了,不知我那大哥是否也早已尝过你的滋味?莫不是因为这样,他才舍不得杀了你?」依旧是那个男人,不过这次不在地牢中,而是在男人的床上,男人边说边不知第几次的在他的身上律动,除了疼,他什麽感觉都没有,唯一想的就是他为何还活著。

  「白桑韵,你放心,本王对男人没兴趣,不过,本王也不打算就这麽放过你,谁让你平日里和大哥走得那麽近,还坏了本王的好几桩买卖。你说,本王该怎麽对你呢?」不再是那个魁梧的男子,这次的男人长得很斯文,语调也极慢。男人抓起他的长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著什麽,然後┅┅男人手中多了把匕首,接著,他身上蔽体的被单被男人拉开,男人手中的匕首在他的身上一刀刀划下,血┅┅好多的血┅┅红了他的身,红了他的眼┅┅

  「白桑韵,你可真够蠢的。那蓝阙阳可是朝天监派到你身边的人,这些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父皇和大哥的掌握中,你也不想想,我父皇是何许人,我大哥又是何许人?他们怎可能那麽放心让你掌管朝廷的生意,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早该死了的人。」斯文男子这次把盐一点点地洒在他的伤口处,看到他因痛苦而喊叫时,男人显得很兴奋。

  「白桑韵,你既已知道了一切,那朕就不能再留著你。淮烨心软,让你多活了这麽些年,朕不能让你毁了他,毁了朕的江山。淮德,念在你是朕的亲骨肉,朕留你个全尸。」身穿皇袍的人一说完,一个面容冷峻、一个和他生活了六年的男子把剑刺进了他的胸口,连同他身後的刘淮德┅┅

  「啊!」大喊一声,莫忆坐了起来,捂著隐隐作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喘了一会,莫忆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冷,很冷,好似身处寒冬腊月天一般,他冷得直哆嗦,然後就是咳,咳得越来越厉害,好似整个心肺都要被咳出来似的。

  「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一人风一般地闯了进来,就在莫忆咳得快岔气时,蓝阙阳一把拉开被子,把莫忆拥在怀里,在他身上的几个大穴点了几下,并不停帮莫忆顺气。过了好半天,莫忆才渐渐缓了过来,咳嗽也变成了轻咳。

  用力退出来,莫忆没有看来人,擦擦额上的汗,他拉过被子重新躺下。蓝阙阳想给他把脉,却被他大力挣开。

  「我要睡了。」莫忆淡淡地开口,阖上眼。蓝阙阳停了会,从被中把莫忆的手强行拿了出来,给他把脉。

  「不要碰我!」莫忆抽回手,用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痛苦而愤怒地朝蓝阙阳吼道,「你究竟要做什麽?!当初是你把剑刺进我这里的,是你!你难道忘了?现在又做何多此一举?」几年的伤痛,让噩梦过後的莫忆崩溃了,他拉开自己的衣襟,指著胸前的那道剑伤∶「是想把我养好了,再继续折磨吗?我对你们还有何用?我明白了┅┅呵呵┅┅呵呵呵┅┅我明白了┅┅『七星滴红』,既然我没死,国师又怎会算不出?」莫忆说著说著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他笑得疯狂,笑得无奈,而痛苦的泪却从笑著的眼中滴落,湿了脸、湿了衣、湿了他身下的床褥。

  「哥!」蓝阙阳双眼发红地把莫忆紧紧搂到怀里,莫忆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而蓝阙阳却死死地抱著他,气极的莫忆一口咬在了蓝阙阳的肩头,蓝阙阳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放手的意思。

  好像把心中所有的委屈与伤痛都化在了这一口上,莫忆咬得极为用力,直到嘴里传来浓郁的血腥气,他才渐渐回神,松开了嘴。

  「杀了我吧┅┅求你┅┅看在我过去真的把你当兄弟的份上,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莫忆低声哀求,眼神空洞,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不愿再回去。

  「哥┅┅我要你活著,活得好好的。等把你的身子养好了我就走,我今後绝不会再出现。哥,你放心,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你还活著┅┅哥,你莫怕,国师已经死了,我把他杀了┅┅哥┅┅再忍忍┅┅过几个月,你的身子就能养好了┅┅哥,再信我一次┅┅」蓝阙阳的声音抖得厉害,搂著莫忆的双手也抖得厉害,暗夜里幽沉的双眼在莫忆看不到的地方流著泪。

  「再信你一次┅┅?」莫忆呆傻地重复道。

  「嗯,哥,信我这┅┅最後一次┅┅」蓝阙阳乞求著。

  「不┅┅」莫忆轻摇头,「我谁都不信┅┅你┅┅他┅┅他们┅┅我┅┅谁都不敢信┅┅」莫忆的声音低了下来,「不信┅┅我再也┅┅不信了┅┅不信┅┅」最後两个字,他含在嘴里,精疲力尽地晕了过去,而眼里的泪,却一直流著。

  「哥┅┅哥┅┅哥┅┅」蓝阙阳抱著莫忆,把出口的哭泣换成了一声声的低喊。

  ※

  「阙阳?有事吗,怎还没睡?」书房内,白桑韵看到推门而入的人,很是惊讶。

  「我不累。」蓝阙阳走到白桑韵的身边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阙阳,出了何事?」白桑韵放下笔。

  「我的伤,已无碍了。」蓝阙阳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哥知道,不过你的身子发育得有些迟,大夫说了,还得调养著。所以,现在快去睡。」白桑韵拿过一旁的披风给蓝阙阳穿上,这孩子总让他觉得心疼。

  「我帮您看家护院吧,我会功夫。」蓝阙阳说出来意,他一个无父无母的人,哪里配做什麽少爷。

  「说什麽混话。」白桑韵不悦地轻拍了下蓝阙阳的头,「你是我弟,就是这府里的少爷,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说什麽了?」想到这里,白桑韵的眼神沉了下来。

  蓝阙阳摇摇头∶「你救了我,还收留我,这一辈子我都记得你的恩德,但这个少爷,阙阳承受不起。」十二岁的他早已失去了该有的孩童心性,过早的磨练让他不愿再多接受别人的恩惠。

  白桑韵看著这个比自己小了整整五岁的孩子,黑黑瘦瘦的,在他的眼里,蓝阙阳就只是个孩子。一个月了,这孩子的脸上除了冷漠再无其他的神色,哪怕是伤口再痛,也是咬牙挺著。他不想过问蓝阙阳的过去,只知道自己想照顾他。

  「阙阳,你会武,是吧。」白桑韵起身问道,见蓝阙阳点头,他拉著蓝阙阳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卧房。

  让蓝阙阳躺在里侧,白桑韵脱了鞋袜和外衣上了床。面朝有些紧张的蓝阙阳,白桑韵微笑地开口∶「哥从小就会看帐,会背诗,可却半分习武的天分都没有。阙阳,今後白家的生意做大了,哥就得时常往外头跑,届时你负责哥的安危可好?」

  蓝阙阳不习惯地向後退了退,直到後背抵住了墙,他才扭头身子僵直地看向白桑韵。而白桑韵也不急,就那麽一直看著蓝阙阳,过了一会,蓝阙阳才垂下眼,淡漠地「嗯」了声。

  「阙阳,做了兄弟,就要一辈子不离不弃,哥想认你这个弟弟。」白桑韵伸手握住蓝阙阳有些冰凉的手,眼底是期待。

  「为何?」蓝阙阳不明白他为何要执著於此。

  「我也不知,见你第一眼就想认下你,或许你我上辈子就是兄弟。」白桑韵温柔的嗓音舒缓了蓝阙阳因跟人过分接近而紧张的心神。

  二人相视而对,过了半刻,白桑韵问∶「阙阳,你我做一辈子兄弟,可好?」

  「┅┅」蓝阙阳的身子微颤,鼻子里也有「咕咕」声,「好┅┅」

  「阙阳。」

  「嗯?」

  「你该唤我什麽?」

  「┅┅哥┅┅」

  ※

  那一晚发过後,莫忆,也就是未死的白桑韵就再也没有同蓝阙阳说过一句话。他每天沉默地看著窗外,沉默地吃饭、喝药,可他却再未开过口,他的心魂仿似早已不在体内,留下的只是个躯壳。

  虽每日都按时用饭,喝药,莫忆却日见消瘦,蓝阙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知该如何让大哥恢复起来,也不知该如何和大哥解释,所有的解释都无法弥补大哥受过的那些苦。

  这晚,趁大哥喝了药睡下,蓝阙阳如往日的每一晚来到了大哥的房间。以前他都是守到半夜就走,可自从大哥那晚做噩梦之後,他就陪著大哥直到天亮。

  坐在大哥的床边,蓝阙阳把大哥放在被子外的手轻轻放进去,以前,大哥经常这样对他。这时,莫忆翻了个身,蓝阙阳马上停了下来,待大哥睡稳之後,他才重新帮大哥整理好被褥。

  半个多月来,蓝阙阳也明显的消瘦了,他根本无暇或者说根本不愿照顾自己,他想的只是怎麽让大哥尽快恢复,怎麽能早日离开大哥,不让大哥再看见自己,再伤心难过。

  依在床边,蓝阙阳闭起眼睛稍事休息,心里想著明日该给大哥做些什麽,让大哥能多吃些。这时,莫忆又不安稳地呻吟了起来,蓝阙阳忙睁眼看过去,轻轻地把大哥搂在怀里。

  「阙阳┅┅阙阳救我┅┅」梦魇中的莫忆慌乱地想抓住什麽,立刻的有个温暖的东西放进了他的手里,莫忆一把就紧紧地抓住。

  「┅┅哥?」蓝阙阳惊愣地握著哥的手,以为自己听错了。

  「阙阳┅┅好疼┅┅好疼┅┅」莫忆翻身投入一个让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再次喊了起来,声音变得极为痛苦,「阙阳┅┅好恶心┅┅阙阳┅┅救我┅┅」梦到了什麽的他,眉头都紧皱在了一起。

  「哥,我在这。哥,对不起,阙阳来晚了。」蓝阙阳既悲又喜地把大哥紧紧抱住,低声在大哥耳边说道。

  「阙阳┅┅杀了他┅┅杀了他┅┅好恶心┅┅」莫忆的声音低了下去,而眼角却有水珠出现。

  「好,哥,我帮你杀了他,我一定杀了他。」听出了大哥所说的「恶心」是何意,蓝阙阳的脸上是嗜血。

  「阙阳┅┅为何?为何要杀我┅┅」莫忆的声音嘶哑,身子发抖,「阙阳┅┅阙阳┅┅为何┅┅淮烨┅┅阙阳┅┅为何┅┅」

  「哥┅┅对不起,对不起┅┅」蓝阙阳抱著莫忆,痛苦地流著泪,「哥┅┅您是阙阳的一切┅┅阙阳┅┅瞒了哥,可┅┅」蓝阙阳用尽全力地把莫忆抱紧,伤心地喊著,「哥┅┅那不是我┅┅杀您的人┅┅不是我┅┅不是┅┅不是阙阳┅┅」不是他┅┅但,那又有何不同,伤哥最深的,本就是他。

  「阙阳┅┅淮烨┅┅救我┅┅疼┅┅」痛楚慢慢散去,又低喃了几声,莫忆在蓝阙阳的怀里恢复了平静,可抓著蓝阙阳的手却是那麽的紧,那麽的用力。

  「唔┅┅」头很沉,莫忆醒了过来,眼前的情景让他有一时的慌乱,更有些恼怒。正想大声喝斥蓝阙阳,莫忆却发现抱著自己的人好像有些不对。从相贴的地方传来的热度很烫,莫忆从蓝阙阳紧拥的怀中使劲退出来,发现这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手搭在蓝阙阳的额上,额上传来的高热让莫忆明白是怎麽回事。

  快速下了床,莫忆匆忙打理好自己,翻了下柜子和蓝阙阳的身上,找出几件衣裳和几张银票,他把东西随意地收拾了一下後,立刻向屋外跑去。这是个机会,他必须趁那人昏迷之际逃脱,他要逃,逃出惠耀国,逃得远远的,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些人。

  ※

  「哥,你去睡吧,我没事了。」蓝阙阳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说话的底气也有些不足。

  「怎麽没事了?热还没退呢。」白桑韵探探蓝阙阳的额头及脖子,忧心忡忡。

  「哥,我好多了,你去睡吧,这几日你累坏了。」蓝阙阳伸出手推推哥,让他回去。

  「哥没事,倒是你,都好几天了也不见好。明日我让淮烨派宫里的太医过来瞧瞧,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白桑韵把弟弟的手放进被子里,顺手拿过旁边的瓷碗,「哥喂你喝点水。」说完,他就换了个姿势把蓝阙阳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喝水。

  口渴的蓝阙阳几口就把水喝完了,接著又喝了一碗,蓝阙阳开口道∶「哥,别找殿下,我自个儿的身子我清楚,过两天就没事了,让太医来给我看病,实在不合适。我不想让别人拿这事说哥和殿下的不是。」

  「哎┅┅也是,哥鲁莽了,找太医来确实不合适。」白桑韵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又担心蓝阙阳的身体,过了一会,他起身脱了外袍钻进了蓝阙阳的被子里。

  「哥?!」蓝阙阳向旁边挪了挪,很是惊讶,除了刚相认那次之後,哥就未曾再这样和他同床过了。

  「既然喝了这麽多天的药都不见好,那就试试土办法。」白桑韵半坐著又脱去了中衣和里衣,只穿著绸裤,然後躺了进去把蓝阙阳搂在怀里。

  「哥┅┅哥┅┅这是┅┅」蓝阙阳紧张地结巴起来,手脚微抬,不知该搁哪。

  「别乱动,小心再受了风。」白桑韵根本不理会弟弟的尴尬,把蓝阙阳的身子按在自己的身上,并压住他乱抬的手,「看看捂一宿发发汗能不能见好。」把被子裹严实了,白桑韵瘦弱的身子却坚实地搂著浑身发烫的蓝阙阳。

  「┅┅」枕在哥的身旁,蓝阙阳的眼神直闪,慢慢放松下来,闻著属於哥的体味,感受著哥不宽且单薄的胸膛,听著哥沉稳的心跳声,蓝阙阳阖上眼,主动伸手抱住了哥。

  「阙阳,以後别仗著自己习武,平日里就不注意,今後哥让你添衣,你就添衣,让你歇息你就歇息。」被子里有些热,连日来的担忧让白桑韵有了困意,声音也开始含糊不清。

  「嗯。」

  「哥虽不会武,也没你结实,可哥并不弱。你不用事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哥┅┅能做的。」

  「┅┅」

  「阙阳┅┅?」

  「哥,睡吧,你累了。」

  「嗯┅┅」打了个哈欠,白桑韵的双眼终於不支地阖上了。

  「哥,若生病就能这麽近地贴著你,我宁愿,自己一直病著┅┅」蓝阙阳在哥睡著之後,无声地说。

  「早知道管用,哥应该早就用这个法子。」摸著蓝阙阳额头正常的体热,白桑韵松了口气,高兴的他没有看到蓝阙阳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哥,你,你没事吧。」蓝阙阳本想问哥,若他今後再生病,哥是否还会这麽做,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没事,若今後你再发热,哥也不逼你喝那苦死人的药了,哥就这麽给你捂汗。」白桑韵刚说完,蓝阙阳的神色瞬间就亮了,接著又马上恢复了平常的淡漠。

  「热虽退了,不过还需注意,你再多躺两天,没我的允许,你不许下床。」白桑韵依旧不放心地叮嘱道。

  「哥┅┅」蓝阙阳刚想说话就被哥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什麽都别说,哥不想听,为了以防你不好好养著,这两天哥住你房里。」了解蓝阙阳的白桑韵当即决定就近看住弟弟。

  「嗯。」蓝阙阳垂首应道,眼里充满了喜悦。

  ※

  「哥┅┅哥┅┅」昏迷中的蓝阙阳不停地喊著,额上放著的布巾被人拿下,这人在凉水里揉了揉,拧乾後又放了上去。

  天色暗了下来,烧渐渐退了的蓝阙阳沉沉地睡著,只是眉头依旧紧锁。见蓝阙阳的身子终於没那麽烫了,莫忆站起来把温掉的水端了出去。倒了水,他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抬头看著天上的满月。

  早上醒来「逃」出去後,走到城门口他又折了回来。不是因为不放心蓝阙阳,而是┅┅逃或不逃又有何分别?这三年来,他们不知他还活著,蓝阙阳都找到了他。现在既然知道他未死,又怎可能任他逃脱。罢了,罢了,他累了,真的累了,那时的他没有选择自尽就是对他们抱著一丝的希望,而现在,他早已心无所挂,了结自己的勇气他还是有的。

  虽一天未进食,莫忆却一点都不觉得饿,拿出这三年一直陪著自己的竹笛,他闭著眼吹了起来┅┅

  「白桑韵,你可知你其实是刘淮烨命中的『劫兆』。十年前他被立为太子之时,国师为他祈愿结果出现『七星滴红』的卦象,这卦象极为奇怪,似劫非劫,似福非福。後来国师又卜了几挂才发现,这『七星滴红』指的并不是气运,而是一个人,这人今後会影响太子,甚至影响惠耀国的国运。国师算不出这人在哪,也不知这人究竟是福是祸,父皇命朝天监的人找了五年都没有消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竟然自己把朝天监的人领回了家,还让他知道你就是那『七星滴红』。」刘淮德在白桑韵的耳边说著,满意地看到他变了脸。

  「嘶!」白桑韵原本就残破的衣服被刘淮德用力撕下,露出了他满是鞭痕的身体,而随著刘淮德的力道,被悬吊的白桑韵不自主地来回摆动了几下,血水顺著他被铁铐锁著的手腕流了下来。

  「本王原本还好奇国师为何说是『七星滴红』,现在本王终於明白了,没想到这『七星滴红』还真像那麽回事。」刘淮德不理会陷入震惊中的白桑韵,摸著他胸口处的七滴泪珠滚落般的红痣兀自感叹。

  「白桑韵,你那个义弟也够厉害的,才十二岁就能找到你,还让你死心塌地地把他认作义弟。听说当初刘淮烨曾下令,朝天监的人一旦寻到你,就将你立即处死。这也没什麽好奇怪的,刘淮烨从小就能让父皇对他另眼相待,十四岁就能让父皇封他为太子,怎可能留著一个随时会成为他的『灾劫』之人存在。而本王万分好奇的就是┅┅以刘淮烨的脾性,他居然留下了你,还把你带到京城,让你接手朝廷的生意。」

  刘淮德抓住白桑韵的头发向下拽,见仰起头的白桑韵嘴上全是血,他假装惋惜地「啧啧」几声,接著手上用力,让白桑韵的头後仰到极限,在他呼吸困难後才继续开口道∶「不过,本王也不得不佩服我那太子大哥的能耐,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不说,还经由你的手把朝廷的大部分生意握到了他自己的手上,让我们几个天天勒著裤腰带,看著他的脸色过活。白桑韵呐白桑韵,若不是你懂得做生意,怕不是早就被刘淮烨杀了,哪还能留你到现在。可惜啊┅┅本王才不会如他的愿。等他真当了皇上,那本王还活个屁呀,定会被他逐出京城丢到哪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自生自灭。」

  「而你,」见白桑韵的脸已经发青了,刘淮德才放开手。险些窒息的白桑韵拚命地咳嗽,刘淮德却盯著白桑韵虽狼狈但十分秀美的样貌及布满鞭痕的白皙身子,眼中浮现出欲火┅┅

  笛声停了,莫忆脸色惨白地把笛子放在石桌上。过往的那些事如影般时刻跟著他,想甩,甩不开;想丢,丢不掉。心口处传来阵阵刺痛,夜晚的微寒从身下的石凳传入,心口越来越疼,仿若那天冰冷的剑刺进胸口般。

  沉默地看著竹笛,莫忆用指腹轻蹭笛身。这笛子还是把他从水中救上来的薛大伯给他做的。那一剑刺得极准,正中心口,可那人不知,连他自己都不知,他的心长得偏右了一些,所以他身後的刘淮德被那一剑了结了性命,而被刘淮德带下水的他,却未死。

  「随波三载┅┅回首方知,已尽头┅┅无路退,退,无路,休矣,休矣┅┅莫道魂飞断,轮回,魄散亦非,悲怨事。」莫忆的心中做出了决定。

  起身,进屋,找来笔墨纸砚,莫忆提笔快速写了两封信。把一封信放在桌上,他把另一封信装进了封袋中,封上写著「刘淮烨」三个字。回头看看仍在沉睡的人,莫忆拿起那封装好的信,握著自己的竹笛孤身再次离开了这里。

  ※

  「皇上!秉东知县派人送来急信!」刚下早朝还未走到御书房,太监副总管王锦就面色有异地带著人走到刘淮烨面前禀报。

  「急信?拿来与朕瞧瞧。」刘淮烨冷问了一句,何事竟然不经文书院的手就直接送到他这里来。

  拿过来人双手递上来的信,看著信封上写的三个字,刘淮烨的脸色惊变,拿著信的手开始发抖。其他人一见,立刻「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著那熟悉的字迹,刘淮烨只觉心要跳出来了。不稳地拿著信,他不敢看信中的内容。大步走进御书房,他坐下来平静了许久,才不安地取出了信。就在刘淮烨为信中的内容刚要狂喜之时,他就立刻惊慌地起身大喊道∶「来人!备马!朕要立刻前往白家庄!」话中带著害怕与绝望。

  一队人马日夜兼程地在寅时三刻赶到了白家庄,而此时并不宁静的白家庄,仆人和护卫们紧张而焦急地守在门口,一脸风霜的蓝阙阳双目通红地站在房顶上注视著前方飞奔而至的诸人。

  马声嘶鸣,赶来的众人在庄门口停了下来,刘淮烨不待马停好,就从马上跳下急奔入庄。

  「阙阳!桑韵呢?」连续多日的赶路,刘淮烨面容憔悴,嘴唇乾裂,声音也异常嘶哑。可他根本不管不顾,抓住从房顶下来的蓝阙阳大声问道。

  「哥还没有回来,他只说让我在这里等他。」蓝阙阳也同样的憔悴,双颊凹陷,自莫忆走後他就未好好吃过一顿饭。

  「蓝阙阳!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瞒著朕桑韵的消息,你竟敢瞒著朕!」气急的刘淮烨朝著蓝阙阳就是一拳,接著把根本没有躲闪,直接被揍到在地的蓝阙阳又提了起来,「桑韵无事便罢,若桑韵这次再有何闪失,朕一定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

  「不用皇上亲自动手,若哥真出了事,阙阳不会独活。」蓝阙阳的眼神仍瞟向门外,好像未感觉到嘴角被打破了,他的心神全在那个再次离去的人身上。

  「哼!」刘淮烨生气地把蓝阙阳放开,把手上的马鞭扔到了地上,他气蓝阙阳可更气的还是自己,他没有保护好那人,让那人受了那麽多的苦,甚至让那人有了轻生的念头。

  「皇上!!您看!那,那是不是白主子?!」守在门外的张正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向这边走来,那人走路的样子和身形很像白主子,可他又不敢肯定,那人一头的白发,又不可能是白主子。就在张正猜测的时候,两道极快的身影窜了出去,接著又有两人飞快地跟了过去。

  面前突然出现四人,莫忆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是谁後他又平静了下来。无言地看著满脸愕然与慌乱的四人,莫忆心知他们为何会这样。

  「桑┅┅桑韵?」刘淮烨不知用了多大的心力才不让自己失态,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桑韵┅┅桑韵为何会是一头白发!!

  池俊和吴卓群也震惊地看著白桑韵,这人是他们心里的那人,可他们没想到,这人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满头的白发,没有一根乌丝;削瘦的脸上透著青黑;白色的布衫在他的身上显得有过於宽松;脚上是一双草鞋;手上的木枝,被一苹骨柴般的手握著,而手骨的凸显让他们知道这人已经非常的疲惫了。

  「哥,我背你回去。」蓝阙阳看出白桑韵的脸色不对,扶住白桑韵就准备把他背起来。而蓝阙阳的这一叫,也确定地告诉还未从所见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三人他们面前这人的身分。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挡住蓝阙阳的手,莫忆淡淡回绝。拄著「拐杖」,他推开挡了路的四人一步步踱向白家庄。

  「桑韵!」刘淮烨一把拉住白桑韵,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莫忆低吼,平静的脸上是明显的厌恶。

  「我抱你进去。」刘淮烨抱紧挣扎的白桑韵就向山庄走去,心惊於怀中之人轻得过分的身子。

  「庄,庄主┅┅」看著被抱进来的人,白家庄的人激动、疑惑、伤心。

  莫忆对他们淡淡笑了笑,突然咳嗽起来。

  走进自己原先的房内,莫忆待刘淮烨放下他後未看屋内的其他人,只是仔细地摸著房内的摆设。这麽多年了,他的东西都保持著原样,虽然很少回主宅,可庄子里的人还是小心保管著他的一切。

  刘淮烨、蓝阙阳、池俊、吴卓群、张正及庄里的一些老仆人们不安地看著白桑韵。那人的脸上不是回来後的喜悦,而是仿似要远离的不舍。

  「咳咳┅┅咳咳咳┅┅」突然,原本只是轻咳的莫忆止不住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刘淮烨连忙上前想帮白桑韵顺顺气,结果看到白桑韵捂著嘴的手拿下来後,他害怕地惊喊道∶「桑韵!你怎麽了?!」其他人见状,吓得冲过来,一看,皆是脸色巨变。

  「哥!」蓝阙阳急忙把身体不稳的白桑韵抱到床边,为他把脉,下一刻他惊惶地抬眼,「哥,你怎会中毒?!」

  「桑韵?!」刘淮烨只觉眼前一黑。

  「皇上!白主子!」

  「皇上!」

  「主子!」

  屋里顿时乱成一片。

  「咳咳┅┅」莫忆把手抽回来,侧开头,拒绝吃蓝阙阳递到嘴边的解毒丸。

  「叫我『莫忆』吧,白桑韵三年前就死了。」莫忆对自己中毒之事并不吃惊,这毒本就是他给自己下的,「今日叫你们来,就是想把我与你们之间的事做个了结。」

  「哥,你想做什麽都行,先把药吃了好吗?」蓝阙阳半跪在床边乞求道,毒已攻入了心脉,若再不服解药,哥他┅┅蓝阙阳不敢往下想。

  莫忆推开蓝阙阳的手,吩咐屋内的其他人退出去,淡淡地对几人开口道∶「曾经,我很恨你们,恨你们的欺瞒,恨你们的无情┅┅」

  「桑韵,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刘淮德他们告诉你的那样,你先把药吃了,吃了药我全部都告诉你。」忍著心口因听到白桑韵的话而出现的绞痛,刘淮烨从抖得厉害的蓝阙阳手中夺过药,送到白桑韵的嘴边低声恳求道。

  莫忆仍是侧过脸,不肯服药∶「咳咳┅┅如今┅┅我累了,已不愿,亦不想再恨。」

  「皇上。」莫忆的这一叫,刘淮烨只觉心口被人用刀划了几下。

  「蓝大人,池大人,吴大人┅┅」随著白桑韵一一地喊过,被喊到的人个个一脸的痛苦,这人从未如此生熟地唤过他们。

  「韵坊里,从白家庄跟著我过去的那些人,还望皇上和诸位大人,能念在莫忆过去的情面上,咳咳┅┅咳┅┅不要为难他们。白家庄,就烦劳皇上,派人把这庄子变卖了,把庄里的人都安置好。这些事本应,是草民该做的,奈何草民现在,时日无多,怕是做不成了┅┅」莫忆第一次对这几人用恭敬的语气,第一次在他们的面前自称草民。

  「桑韵!」池俊跪在莫忆面前喊道,「桑韵,我求你,求你把药吃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桑韵,你别这样,别这样┅┅」池俊双目欲裂地哀求∶「桑韵,我们虽瞒了你一些事,可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根本无意伤你。」

  「桑韵,把药吃了,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桑韵,当年杀你之人,不是阙阳,而是阙阳的孪生兄长蓝煜阳;皇上遇到你时就下令朝天监的人不许动你一根指头;阙阳当初受命前去刺杀武林中人,结果被对方所伤,误打误撞遇到了你,後来朝天监的人发现了你的身分,他替你挨了一剑,为了保住你他才进入朝天监以就近监视你为由待在你的身边┅┅桑韵,所有的一切都是刘淮德他们乱说的!杀你的人是阙阳的双胞兄长,他是太皇身边的人┅┅桑韵┅┅这才是真的,你可以怨我们,恨我们,但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桑韵┅┅把药吃了好吗┅┅」吴卓群快速说出了当年的真相,哭求著白桑韵吃药。

  莫忆有片刻的惊呆,一一看过面前这四位当初的至交好友及视若亲弟的蓝阙阳,从他们的眼中,他未发现一丝的躲闪┅┅良久之後,他笑了,松口气地笑了。

  「不是那般,就再好不过了┅┅」莫忆摸上蓝阙阳的脸,满是歉意地开口,「阙阳,对不住,哥错怪了你,让你受委屈了,咳┅┅咳咳咳┅┅。」

  「哥┅┅」蓝阙阳哭了,按住哥停在他脸上的手,「哥,您把药吃了。」而莫忆却还是摇了摇头,其他人这才惊觉他是真的不想再活了。

  莫忆看向刘淮烨,眼神开始涣散∶「淮烨┅┅咳咳咳咳┅┅我真的累了┅┅这副身子┅┅太过污秽,你┅┅咳咳┅┅替我把它┅┅烧了吧┅┅」

  「桑韵!」刘淮烨慌忙把药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对著白桑韵的嘴就喂了下去,用舌拚命翘开白桑韵的唇,刘淮烨不顾一切他想把药汁送进去。

  这次,莫忆没有推开刘淮烨,苦涩的药汁从相贴的唇流进了喉中,他只觉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

  「桑韵别吓我,你别吓我┅┅」喂完药的刘淮烨轻拍白桑韵的脸,眼中的泪水终究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淮烨┅┅不是那般┅┅真好┅┅」莫忆的声音低了下去,嘴角噙著满足的笑,「吾愿┅┅今生,魂飞散┅┅不再┅┅涉世┅┅度,轮回┅┅」从刘淮烨眼中滴下的泪落进了莫忆的眼中,混著他的泪从眼角流下。最终,莫忆的声音变得飘无,他放在刘淮烨肩上的手慢慢滑了下来,无力地落在了身旁阖上双眸,滑下最後一滴泪,莫忆在刘淮烨的怀中没了呼吸。

  「桑韵┅┅桑韵?你莫吓我┅┅醒醒┅┅我知你累了,可现在你还不能睡,我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你,桑韵?」刘淮烨抱著白桑韵颤抖地低喊,把他渐渐变凉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桑韵┅┅桑韵┅┅桑韵┅┅你醒来,你不脏,你一点都不脏,脏的是我,是我,是我对你动了情,动了欲,所以才把你带到京城,把你留在身边,是我┅┅是我害了你┅┅桑韵,桑韵┅┅」说著说著,刘淮烨悲痛欲绝地仰头大喊∶「啊啊啊啊!唔┅┅桑韵!桑韵!是我!是我害了你!啊!!」

  「哥,你不会武,阙阳岂能让你一个人到那麽远的地方。」蓝阙阳凝视著白桑韵的容颜,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笑了,笑得绝然,笑得悲凉,举手,向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正文 第三章
  一年後京城郊外

  「潇湘水,水潇潇。莲蓬湖上摇,鱼儿水中乐。娃娃笑,摘一粒莲子甜滋滋;娃娃哭,捉一条湘鱼慢悠悠;娃娃喜,圆圆的叶叶浮漂漂;娃娃怒,胖胖的肚肚沉甸甸,呼啦一声落水间。」

  美丽的潇湘湖上,来往的渔船穿梭著,船上的孩童边摘莲子,边唱著不知是谁谱的歌谣。几个调皮的男娃光著屁股在水里凫游嬉戏。不远处,一条装饰奢华的大船顺著水流慢慢前行,捕鱼的船家好奇地张望著,猜不出这是哪家的船舫。

  「皇上,莫主子醒了。」船内,一张正走下来对船舱内正在批阅奏摺的圣上禀报道。

  「哦?今儿怎醒得这般早?」刘淮烨放下奏摺,起身跟著张正上了二层,进到角落的隔间。

  「桑忆,可是外头的人吵著你了?」刘淮烨来到床边,一手搂住半坐起身还未清醒的人,一手接过张正端来的山楂汤喂他喝。

  「唔┅┅」喝了两口,莫桑忆就伸手推开嘴边的碗,脸上微皱地靠在刘淮烨的身上说了两个字∶「酸了。」

  「酸了?」刘淮烨就著莫桑忆刚才喝过的地方尝了尝,然後把碗交给张正,「确实有些酸了。今儿这汤是谁做的?」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回皇上┅┅」张正心知皇上这是生气了,正想著该如何回答,就听一道慈柔的声音响起。

  「淮烨,搁些糖就是了。」莫桑忆睡眼朦胧地枕在刘淮烨的肩上,一手搭在刘淮烨的另一肩,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

  「还不拿糖过来?!」刘淮烨向後坐了坐,让莫桑忆能靠得更舒服些。

  「是,皇上!」张正忙放下碗,跑出去拿糖。

  「桑忆,再睡会吧,天还早。」刘淮烨用不同於刚才的温柔嗓音说道,抬手轻按莫桑忆的额角。

  「我想喝山楂汤。」半阖著眼,莫桑忆咕哝一声。

  刘淮烨笑了,轻刮了一下莫桑忆的鼻尖∶「好,那喝了山楂汤就再睡会。」

  「唔┅┅」莫桑忆捂著嘴又打了个哈欠,言语含糊地说∶「今儿不许罚人。」对著人人畏惧的皇上刘淮烨,他却一点都不恭敬。

  「好,我不罚,喝完汤你再睡会,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拿过放了糖的汤,刘淮烨尝了尝味道正好,这才喂到莫桑忆的嘴边对著莫桑忆,刘淮烨从不称「朕」。

  闭著眼把汤喝完,又喝了杯茶漱嘴,莫桑忆这才再次入睡。过了一阵,待确定怀里的人已经睡著了,刘淮烨轻轻地把莫桑忆放平,给他盖上凉被轻声走了出去。

  「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下了木阶回到一层的船舱,刘淮烨冷冽地开口。

  张正立刻应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刚才若不是莫主子求情,今天给莫主子做汤的御厨怕是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

  「淮烨,阙阳走了这麽些日子,怎还不回来?」傍晚,回到宫里的莫桑忆用过饭後问坐在对面的人。

  「差不多快回来了,安阳距京城有些远,你再耐心等上几天。」刘淮烨起身拉著莫桑忆的手走出养德殿──他的寝宫。

  慢步於寝宫後的小花园内,听身边的人咳了几声,刘淮烨忙停下来抬起莫桑忆的脸紧张地上下看看∶「桑忆,可是哪不舒服?怎咳起来了?来人!宣太医!」不等莫桑忆回应,刘淮烨就马上下令传御医。

  「等等!」莫桑忆气恼地开口∶「哪用得著宣太医,咳了几声罢了,你别又想逼我喝药。」想著自醒来後就不停地被那两个人灌下各种汤药,莫桑忆满脸抗拒之色。

  「桑忆,我只是让太医来给你瞧瞧,谁说让你喝药了?」刘淮烨双手抱著莫桑忆柔声劝说,然後对莫桑忆身後的张正使了个眼色,张正立刻悄悄退後几步,转身迅速向太医院走去。

  「不是你们是谁?」莫桑忆怒瞪刘淮烨,「我不就是伤了脑子嘛,哪用得著喝整整半年的药。」想起那段日子,莫桑忆就觉得腹部开始翻搅。

  「好好,是我的错,这次绝不让你喝药,成不?就只是让太医瞧瞧,我怕你今天出去受了风,拖久了就真得吃药了。」刘淮烨好言相劝,半拖著莫桑忆回了寝宫。

  「皇上,莫王爷只是受了些风寒,臣开些药,喝上三副就没事了。」太医诊完後低头回禀。

  「我不喝药!」莫桑忆一听,马上反对。

  「你们先下去。」刘淮烨挥退了太医和服侍的宫女太监,伸手探上莫桑忆微热的额头。

  「睡一觉就好了,这次说什麽都别想让我喝药!」怕刘淮烨反悔,莫桑忆态度坚决地说。

  「桑忆,『良药苦口』,若风寒加重了可如何是好?」这半年来,刘淮烨才发现这人居然有著如此孩童的一面。

  「你给我捂捂就行了,以前阙阳发热的时候就是我给他捂好的。」莫桑忆不假思索地反驳,说罢,他就愣住了,刘淮烨也愣住了。

  「嗯?」莫桑忆按著头,疑惑地看向刘淮烨,「淮烨,我刚才说什麽了?」

  刘淮烨的眼神跳了一下,随即笑著说∶「你说你不喝药,让我给你捂捂。」

  「不是这句┅┅」莫桑忆努力回想,「我是不是说┅┅『以前阙阳发热的时候,就是我给他捂好的』?」他揉揉脑袋,怎麽也想不起他何时给阙阳捂过。

  「想不起来就莫想了。」拉下莫桑忆的手,刘淮烨把人搂到怀里,顺著这人滑顺的白发问,「桑忆,那麽想记起以往的事?」

  「嗯┅┅脑子里空空的,总觉得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知何时习惯了这种姿势,莫桑忆一动不动地依在刘淮烨的怀里。自他半年前醒来後,他就忘记了一切,只隐约记得淮烨和阙阳。他们说他为了救淮烨,伤了脑子,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为何。

  「呵呵,你是不是忘了把你的那些银子藏哪了?」刘淮烨适时地转移了莫桑忆的心思。

  「┅┅也许┅┅」莫桑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忘了就忘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刘淮烨半真半假地说,眼中却带著几分绝然。

  莫桑忆却并没有因刘淮烨的这句话而展颜,反而流露出一丝忧虑∶「淮烨┅┅我要一直住在宫里吗?」

  「为何这麽问?」刘淮烨的身子一紧,神色冷凝。

  「淮烨,我是男子,怎可一直住在宫里。我出事之前应该有自己的住处吧,我还是回去住吧,我都在宫里住了大半年了,也该回去了。何况┅┅宫里头住著你的妃子,我住在这里总是不妥。」刚醒来之时,他确实很虚弱,无法照料自己,可现在既然他已无碍,那还是回去的好。这段时间,莫桑忆一直想和刘淮烨谈这件事。

  「有何不妥?你一直住在宫里,哪有什麽府宅,可是你听宫里头哪个嚼舌根子了?」刘淮烨搂著莫桑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挥了下手,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莫桑忆轻咳了几下,略显疲惫地偎在刘淮烨的怀里,低声说∶「没人说什麽,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妥,我怎可能一直住在宫里呢?」努力回想被遗忘的二十多年,可脑袋里依旧是空无。

  「桑忆,你自小就在宫里头,後来虽被封了王,但因身子不好,我就让父皇留你在宫中住著,再後来我登基,自然更不会让你出宫了。」刘淮烨说著自这人醒来後他们就想好的说辞。

  「可是┅┅」莫桑忆还是觉得应该出宫住。

  「别可是了,你现在唯一需上心的就是顾好自个儿的身子。」刘淮烨截下莫桑忆的话,强硬地说。

  「淮烨,我整日只是待在宫里吃吃睡睡的,什麽都不做,哪有我这样的王爷?」莫桑忆见出宫无望,只得和刘淮烨商量讨点事来做。

  「怎没有了?再说,过去你每日都要帮我做许多事,常常一天仅能睡两个时辰,原本你身子就不好,後来就更差了。那时的你从不肯听我的,我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了。若不是你出了事,只怕你还不能像现在这般好好歇歇。」刘淮烨说得很慢,他想到了往昔的一段日子。说完後,见怀里的人没应声,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人已经睡著了。

  心疼地摸上透著病容的面颊,刘淮烨轻轻吻了吻莫桑忆的眼眸∶「桑韵,你什麽都无需去做,只要活著,只要能如此这般地靠著我,就足够我一辈子感谢上苍的眷顾了。」

  「皇上,时辰到了。」天微亮,张正小声隔著床帐轻喊。过了一会,便听到床内有了动静。

  刘淮烨摸摸莫桑忆褪了热的身子,擦去他额上的薄汗,以免他再受风。小心把身上的人放到一边,刘淮烨起身披上衣服,揉揉自己全无知觉的半边身子。等那股麻痒过去之後,他轻声下了床。

  「桑忆的热刚退,让今日负责伺候的奴才们小心照看著,吩咐御膳房做些肉粥,随时备著,让他在屋里歇一天,没朕的允许不许他出去。」走出内室,刘淮烨一边由贴身太监伺候著穿衣,一边吩咐张正。

  「是,皇上,奴才记下了。」张正把湿布呈给皇上,心里想著一会安排哪个合适的人来照顾王爷。

  「张正,传朕的旨意,宫里头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若让朕听到半句有关桑忆的话,他们就别在这宫里头待著了。」

  「是,皇上。」张正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他明白皇上所说的不在宫里待著,可不是逐出宫那麽简单。

  ※

  「王爷,您就饶了奴才吧,皇上吩咐过了,没有皇上的允许,谁都不能让王爷您出去,王爷,您还是回床上好好歇著吧。」洪三带著哭腔地跪在莫桑忆的跟前,哀求要闯出去的莫王爷回屋。凡是进了宫的人,哪个不知宫中的莫王爷是皇上的手心肉,碰不得的。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奴才因照顾不周而被皇上砍了脑袋,如果今日王爷出了这屋,他的脑袋也一定不保。

  「起来吧,我回屋。」莫桑忆不喜为难他人,虽万分不悦,还是听话地回了屋。

  「谢王爷!」洪三立刻感恩地磕了三个头。

  躺在软榻上,莫桑忆很是烦闷,他想出去走走,更想出宫,虽然他忘记了很多事,可有些话他听得出来不是什麽好意。

  「哎┅┅何时才能想起来呢?」叹息一声,他无趣地看著屋顶。也许想起了过去的事,他就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心无著落。

  「哥,我回来了。」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莫桑忆立刻坐了起来。

  「阙阳!你终於回来啦!」莫桑忆一扫刚才的沉闷,高兴地走到蓝阙阳的面前,双手抚上蓝阙阳的脸摸了摸,随即皱起了眉,「阙阳,你瘦了。」

  「哥,怎麽了,唉声叹气的。」任哥捏自己的脸,蓝阙阳冰冷的面容在见到面前这人添了一些热度。

  「阙阳,我一个人在屋里有些闷,可淮烨不让我出去。」对著弟弟,莫桑忆马上抱怨起来。

  「哥,我这不是回来了?我陪你。」蓝阙阳握住哥的手腕,把人拉回榻上,接著坐在哥的身旁。收回手,他把另一苹手上提的包裹放在对方的手上∶「哥,我给你带了些石头,你瞧瞧可还喜欢?」藉著刚才的动作,蓝阙阳知道哥刚受过风寒,怪不得皇上不许他出去。

  「哦?我瞧瞧。」莫桑忆也不再想出去的事了,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有好多漂亮的石头,他兴奋地拿起来细细查验。

  蓝阙阳看著哥举起一块块石头对著光看色泽,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明显,他的心里也高兴起来。哥这麽喜欢,他没白跑一趟安阳。

  「阙阳,你在哪找的,这些石头真好。」莫桑忆对这些石头爱不释手。

  「这次去办差,正好碰到,就给你捡回来了。」蓝阙阳没告诉哥,其实他是专程去安阳弄这些石头的。

  「阙阳,这次办差可顺利?」

  「嗯,挺顺的。」蓝阙阳帮哥把那些石头一个个摆好。

  「阙阳,哥┅┅想做些事,你说哥能做什麽?」莫桑忆又想起了之前的事。

  蓝阙阳一听,眼神变了,把最後一颗石头摆好,他仔细盯著莫桑忆问∶「哥,怎麽突然想做事了?」

  「我不想一直在宫里住著,我想出宫做点事,在宫里,我总觉著不舒服。」对著蓝阙阳,莫桑忆总是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哥觉著哪不舒服了?是不是听谁说了什麽?」蓝阙阳搂住莫桑忆的肩,把人带到床上,看出这人的精神有些不好,他给莫桑忆脱了鞋,服侍他上床。

  「阙阳,你说┅┅我和淮烨到底算怎麽回事呢?为何我不用喊他皇上,还能和他同吃同住?我是淮烨的男宠吗?何为男宠?还有┅┅白桑韵是谁?我认识他吗?唔┅┅我的头发不是原本就是白的吗?」这段日子憋在心里的疑惑,莫桑忆一股脑地全倒给了弟弟。

  「哥,告诉我,这些话你都听谁说的?」极力克制住自己,蓝阙阳尽量平静地问。

  「我不说,说了你又要揍人了。」莫桑忆甩甩头,咬住了嘴。

  「好,不说就不说。」蓝阙阳伸手轻按住莫桑忆的下巴,「哥,别咬著自己,我不问就是了。」

  「那你别告诉淮烨。」莫桑忆没忘记还有一个人。

  「好,我不告诉他。」蓝阙阳握住莫桑忆的手,再次问,「哥,你是在哪听到的?」

  「有次在御花园里睡觉的时候听他们说的。」莫桑忆回想起那些人当时的口吻,心里有些难过。

  他们┅┅蓝阙阳的眼中闪过血腥去。搂住莫桑忆,轻揉他的睡穴,过了一会,精神不好的莫桑忆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莫桑忆发出了低低的鼾声,蓝阙阳这才露出了一脸的阴冷之气。

  「大人。」一名黑衣男子无声地出现在蓝阙阳的面前,半跪在地上唤道。

  「那天谁都在御花园?」蓝阙阳用密音问。

  「是刚入宫的柳贵人和文贵人,还有他们的贴身丫头和几名奴才。」

  「知道了,把那天的奴才带一个到我那。」蓝阙阳搂著莫桑忆靠坐在床头,小心控制著自己的力道。

  「是,大人。」黑衣男子又立刻消失了。

  「咳咳┅┅」睡梦中的莫桑忆咳了几声,蓝阙阳忙帮他顺气,那一剑伤了心肺,稍不注意,就会引得这人发热、咳嗽,所以他们都格外的小心。

  「阙阳┅┅淮烨┅┅疼┅┅」莫桑忆梦呓了几声,搓著自己的手臂。蓝阙阳搂紧他,轻轻揉捏他的身子,低声说∶「哥,不疼,不疼了。」衣下原本残破的身子,在这人昏睡的半年之中早已被他们除了去,凡是会让这人想起过往的任何东西,也都让他们毁了去,他们宁愿这人变得什麽都不懂,变得有些孩童心性,变得不似过去的他,也不愿他再想起从前。

  「又梦魇了?」走进来的刘淮烨看到蓝阙阳的举动,问。

  「嗯,哥说他疼。」蓝阙阳待莫桑忆睡稳了,才收回了手。给莫桑忆盖好被子,蓝阙阳点了燃香,坐到了桌旁,刘淮烨也坐了过去。莫桑忆一旦梦魇,就需要有人陪著,既然蓝阙阳点了助眠的燃香,那就是有话同他说了。

  「哥刚才问我『他是不是皇上的男宠』;问我『何为男宠』;还问我『白桑韵是谁』;他的头发原本是何颜色。」蓝阙阳每说一句,刘淮烨的脸就冷一分,在蓝阙阳说完後,刘淮烨的周身弥散著浓浓的寒气。

  「何人?」

  「我已派人把人带到我那去了,等会哥醒了,那边应该有消息送过来。」蓝阙阳并没有直接说出是谁,对於皇上的女人,他一向不插手。

  「新入宫的那两个女人?」刘淮烨毕竟不是常人,立刻猜出那些话是从谁那传出来的。

  「皇上该考虑的是要如何对他解释,他今天会问我一次,就还会问我第二次。」蓝阙阳脸上是明显的不满。

  「朕知道了。」刘淮烨起身走到床边,弯身轻吻了下莫桑忆的唇,「你在这陪著他,朕晚膳的时候过来。」说罢,他蓠开了。

  蓝阙阳挥手熄灭了燃香,坐回床边,同样吻了吻莫桑忆,然後握住他伸出被子的右手,靠著床柱闭目养神。

  ※

  股股热水从汉白玉雕刻的龙嘴里流出来,泡在宽大的浴池内,刘淮烨给莫桑忆清洗头发。把洗好的长发用发簪固定好,他吻了吻莫桑忆的肩头∶「桑忆,这两天有没有什麽事要和我说的?」

  莫桑忆一听,身子轻微震了一下∶「没有啊。」

  刘淮烨叹口气,从後把瘦弱的身子搂入怀中,诱声问∶「桑忆?莫非是烦我了?不然怎麽有事也不告诉我?」

  莫桑忆慌乱地转过身∶「淮烨,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我怎会烦你?」

  刘淮烨一手按在莫桑忆的胸口,略显不悦地说∶「不是吗?不然你在心中既然有事,为何不告诉我?」

  「淮烨,我没事,就是┅┅有些闷了。」莫桑忆垂下眼,心想是不是阙阳说了什麽。

  「桑忆,我认识你那麽久了,你心中有事我怎会看不出?只是既然你不愿说,我也就不问你,可这两天你的精神头越来越不好,我又岂能继续由著你胡思乱想?」靠在池边,刘淮烨微用力把莫桑忆抱住,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桑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有何事不能对我说的?其实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可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桑韵,对我你无须隐瞒任何事,你只需信我既可。」

  抚摸著莫桑忆疤痕早已变淡的後背,刘淮烨凝视著他看著自己的双眸,声音低沉而温柔。

  「淮烨┅┅我┅┅为何可直唤你的名讳?」面对醒来後只认识的人之一,莫桑忆还是抛开顾忌地问了。

  「因为这是你我早就说好的。」刘淮烨想起什麽般,笑了起来,「你我曾约定过∶『无论我是何身分,你我今生都要和以前一样,我唤你『桑忆』,你唤我『淮烨』,即使我登基为帝,这约定也绝不变更。」

  「那┅┅我的头发┅┅」莫桑忆没忘记那些人说他的头发若是黑的,就和死去的白桑韵一模一样,他┅┅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你的头发之前当然不是白的,你受了伤,也不知是哪出了岔子,头发就慢慢变白了,只是那时你还在睡,所以并不清楚。」早已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刘淮烨说出了一部份事实。

  「那┅┅那个『白桑韵』是谁?」问到这里,莫桑忆只觉心里刺痛了一下。

  察觉到了莫桑忆的反应,刘淮烨深邃的双眸暗沉,然後他笑道∶「呵呵,你呀,桑忆,告诉我,为何想知道他是谁?」抚上莫桑忆并不红润的唇,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淮烨┅┅我┅┅是他的替身吗?」莫桑忆垂下眼,不敢看刘淮烨的表情,很是不安地问。下一刻,他的唇就被吻了,从未当著他的面如此对待过他的刘淮烨吻上了他的唇,强劲的力道迫使莫桑忆不得不启唇迎合。

  惊慌於刘淮烨的举动,莫桑忆挣扎起来,换来的却是对方更猛烈的掠夺。

  「唔┅┅」身子开始发热,莫桑忆无力地瘫倒在刘淮烨的怀里。

  放开情动的人,刘淮烨并无任何变化地开口了∶「桑忆,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是我刘淮烨此生最重要的人。」

  「淮烨┅┅」莫桑忆急喘地抬头看去,在刘淮烨的眼底他看到的是确定、是执著。

  「桑忆,过去的一切,除了我和阙阳之外,你全都忘了。而对我来说,你忘了却非坏事。桑忆,过去我没护好你,才让你受了伤,今後我要把你牢牢地锁在身边,不再让你受半分的伤害。」刘淮烨轻吻莫桑忆满是疑惑的双眸,「桑忆,不要管白桑韵是谁,也不要去想那些你忘掉的事,我们从头开始可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必须做好一切的防范。

  莫桑忆有些混乱,从淮烨的话中他听出过去在他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淮烨和阙阳都不想他知道,而他恰恰又忘了那些事,究竟发生了何事?

  「桑忆,若你真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刘淮烨突然妥协道。

  抓著刘淮烨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莫桑忆盯著刘淮烨,过了半晌他脱力地躺回他的身上低声道∶「既然我已忘了,就罢了,我┅┅不想知道了。」说不上为何,他突然害怕知道过去的事情,既然淮烨和阙阳都不想他记起,那他还是不知道好了。

  「桑忆,你可知我最大的心愿为何?」抱紧莫桑忆,刘淮烨的声音低哑。

  「是何?」莫桑忆闷闷地问。

  「就是你能好好地活著,不要死在我的前头。」用恨不得把人揉进体内的力道拥紧莫桑忆,刘淮烨的话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感激。

  「淮烨?」莫桑忆没想到听到的答案竟是这样,诧异地抬起了头。心中酸涩,那天听到的话让他终日难安,不愿再去猜测,他鼓足勇气问出最後的疑惑∶「淮烨┅┅我是┅┅你的男宠吗?」虽仍不清楚男宠究竟是何意,莫桑忆却想知道真相,刚才淮烨┅┅为何会亲他┅┅他虽忘了很多事,但淮烨不能对他这麽做他却是明白的。凝视著那人的双眼,莫桑忆害怕看到一丝的犹豫。

  刘淮烨的心里充斥著杀人的欲望,可脸上却极其平静,他开口道∶「桑忆,男宠,就是那些充当色人,服侍他人的男子,就如青楼里的女子一般,不过他们多被人如宠物般养在身边,故唤为『男宠』。」吻住满脸愕然的人,刘淮烨叹息道∶「桑忆,你说,你可是我的『男宠』?」

  莫桑忆顿时有些无措,他知道淮烨待他绝不是那般意思,可,可淮烨却亲了他,这,这又该如何解释?

  「桑忆,我不好男色。你该清楚,我身边可还有其他男子?」贴著莫桑忆的唇,刘淮烨低低地问。

  因刘淮烨的靠近而突感紧张的莫桑忆浑身僵硬地摇摇头,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被那人再亲了去。

  「桑忆,我想亲你、想抱你。可你若不愿意,我绝不会再碰你。」刘淮烨放开了莫桑忆,可看著莫桑忆的眼神却异常火热、灼人。

  心底因那人的退离而有些失落,莫桑忆说不上这是何种感觉,但对这人全然的信任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们说的什麽男宠。淮烨┅┅不会对一个男宠如此上心,如此,克制。

  心中的不安散去,莫桑忆只觉异常的疲惫,重新躺在对方的怀里他好奇地问∶「淮烨,你为何亲我?我不是你的妃子,也不是女子。」

  「想亲,就亲了。」摸著主动靠上来的人,刘淮烨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至於真正的原因,还未到说出来的时候。

  「男子┅┅也可亲男子?」莫桑忆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之後,好多事都糊涂了。

  「桑忆可觉得难以接受?」刘淮烨并不怎麽担心地问,刚才桑忆的情动都看在他的眼里。

  「还好,只是觉著┅┅有些不对。」回想刚才的一幕,莫桑忆的心怦怦跳了几下。

  「既然如此,又何须去理会那麽多?」刘淮烨抬起莫桑忆的下巴,低语道,「桑忆,你只需去感受即可,其他的,你都无需去管。」头俯下,嘴贴在了那片温暖上,刘淮烨温柔而强势地吻住莫桑忆,吻住他心爱之人。

  「淮烨┅┅嗯唔┅┅」仰头,无力承受的莫桑忆忍不住低吟,头发早已散开,缕缕银丝飘浮在热气氤氲的水上。

  刘淮烨顺势啃咬莫桑忆的脖颈及肩头,直到自己的下身开始发疼,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快晕过去的人。抱住急喘的人,刘淮烨努力压下快要崩溃的欲望。

  「淮烨┅┅」莫桑忆难过地动了动身子,向刘淮烨的怀里更贴紧了一些。

  刘淮烨後悔了,心爱的人就在怀中,可除了如此亲近之外,他根本不能做其他的,两人此刻都是异常的痛苦难捺。

  把人侧翻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刘淮烨的手摸上了莫桑忆的硬挺∶「桑忆,闭上眼睛。」

  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被人握住,莫桑忆早已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一听刘淮烨让他闭上眼,他立刻把头贴在了刘淮烨的胸前,死死地闭上眼睛。

  痛苦而又欢愉的低喊从莫桑忆紧咬的唇中出。从未经历过的感觉,让他只能无助地搂住刘淮烨。害怕地不敢睁眼,他更是把头死死埋进了刘淮烨的肩窝处。

  「桑忆,莫咬著自己,别怕。」看著那原本就不算红润的唇已经出现血丝,刘淮烨一手抱著莫桑忆,一手抚慰著莫桑忆的私处,用舌顶开那不知怜惜自己的贝齿,极其温柔地卷住受伤的柔软┅┅他只想让他快乐,而不是让他疼。

  令人更加晕眩的吻,令莫桑忆紧闭的双眸无法自制他微微睁开,氤氲的眸子里充斥著情欲的魅态,身子不自禁地蜷缩,那处的套弄却陡然加快。

  「淮烨!」激喊一声,莫桑忆身子一个紧绷,接著软软地倒了下去,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那喷出的灼物带走,他在刘淮烨的怀中晕了过去。

  「哥?可是有何不适?」看著明显魂不守舍的人,蓝阙阳抚上莫桑忆的腕脉。

  「没,没有。」莫桑忆的脸阵阵发烫。

  「哥?」察觉对方的心神不稳,可又无何病症之处,蓝阙阳当下紧张地变了脸。

  「阙阳,我没事,你莫和淮烨一般,总觉著我病了。」收回手,莫桑忆半分无奈,半分抱歉地看著蓝阙阳。

  「哥,跟我说实话,究竟是哪不舒服?」蓝阙阳并没因此而松口气,若无事,哥为何刚才神色不对?

  「阙阳,我真的没事。」怕又被灌那苦死人的汤药,莫桑忆不敢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

  「哥,你莫瞒我。」蓝阙阳还是不信地伸手探上莫桑忆的额头,接著又探上他的脖子,看看有无发热。

  就在蓝阙阳的手刚摸上莫桑忆的脖颈时,他却如被针扎般立刻躲开了,而已经下去的红晕又窜到了脸上。蓝阙阳伸著手,看著他惊慌失措的神色,脸沉了下来。

  「阙,阙阳┅┅」莫桑忆紧张地喊了声,眼中是疑惑,他也不明白为何刚才阙阳碰他的时候他会有如此反应。

  蓝阙阳的手并没有收回,而是再一次地探上了莫桑忆的脖颈,而这次同样的,就在碰上去的那刻,莫桑忆又立刻闪开了。

  摸著自己的脖子,莫桑忆呆愣地看著蓝阙阳,还不等蓝阙阳有所动作,他就抓起蓝阙阳的手仔细翻看,不解地问∶「阙阳,你的手上是不是沾了东西?」找来找去,除了手掌和指腹上厚厚的茧子外,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哥,让我看看你的脖子。」蓝阙阳收回手,把莫桑忆拉近,把他未束的长发拨到一边,拉开他的衣领看他刚才碰的地方。

  莫桑忆侧著头,他看不到蓝阙阳的脸,却感觉到阙阳的气息变了。无法回头,他不安地问∶「阙阳?我的脖子可是有何不对?」

  「哥,可是这儿难受?」盯著被衣领遮住的密密红印,蓝阙阳用指背轻摸。

  「阙阳┅┅」莫桑忆轻颤地低叫一声,想要躲开那让他心悸的碰触。

  原本低寒的眸子渐渐升温,蓝阙阳直到莫桑忆的耳根都已红的似火之後才移开了指。任已全身发软的人靠在自己身上,他把莫桑忆的衣衫理好,搂住他静静地坐著。

  大约半柱香後,莫桑忆才恢复过来,退出蓝阙阳的怀中,他用眼神询问面前的人──他究竟是怎麽了?

  「哥,我手上的茧子太厚,磨著你了。」拉过莫桑忆的手,蓝阙阳用掌心磨蹭他的手背。

  心悸的感觉又起,莫桑忆惊讶地看著蓝阙阳,手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被另一苹大掌紧紧握著。

  「阙阳,你,你别练剑了。」搓搓终於被放开的手,莫桑忆语气不稳地开口。

  「好。」眼中盈满了笑意,蓝阙阳应承下来。莫桑忆则松了口气,开心地笑了,今後他应该不会再这样了吧。

  「皇上。」未经恩准,蓝阙阳直闯入刘淮烨的御书房,脸上罩著寒霜。

  挥手让屋内的人退下,刘淮烨放下奏摺,眉头微紧地问∶「桑忆怎麽了?」除了桑忆的事,这人不会如此这般。

  「皇上,昨晚你对我哥做了什麽?」蓝阙阳直接道出来意。

  刘淮烨冷笑道∶「你觉得朕会对桑忆做什麽?」

  「莫非我哥脖子上的那些痕迹不是皇上您留下的?」蓝阙阳用不输於刘淮烨的低寒声音问。

  刘淮烨一听,收起了脸上的怒容∶「朕是吻了他,不过也仅是吻了他。」接著,他站了起来,身上突然散发出浓浓的怒火。

  「蓝阙阳,难不成你也觉著朕是把他当成男宠养在身边?朕爱他,自然想亲近他,但朕知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只要能不让他想起过往的那些事,朕可以一辈子不碰他。」刘淮烨愤怒於蓝阙阳对他的质疑,愤怒於蓝阙阳看低了他对那人的心。

  「那我哥呢?皇上,您莫忘了,我哥也是男子。」蓝阙阳想到哥今早的反应,心情格外复杂。

  「朕知道。」刘淮烨坐下,收回了怒气,「桑忆以前就从未沾过这些事,现在就越发不懂了。只要无人教他,他是不会懂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要让桑忆一辈子都不明白。

  「噢?皇上的意思阙阳不大明白。我哥并无任何隐疾。」蓝阙阳的这句话语意露骨,既是男子,又无不举,自然会有需要,何况他哥早已成年。

  「蓝阙阳,你的意思朕也不大明白。你今日气冲冲地跑来朕的御书房,不是指责朕碰了桑忆吗?」刘淮烨神情莫测地看著蓝阙阳,嘴角勾起一抹狠戾,「还是说┅┅你想让朕给你找个嫂子?不过,这事朕可帮不了你,蓝煜阳早被朕凌迟处死了,朕如何给你找嫂子呢?」

  「皇上,阙阳的哥只有一位,而臣从未想过要什麽嫂子。」蓝阙阳的脸因刘淮烨的话而变得狰狞可怖。

  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刘淮烨突然苦笑了几声,靠回软椅∶「你我这又是何必?到头来还不是让桑忆为难?」

  「请皇上赐阙阳不敬之罪。」蓝阙阳单膝跪下,恭敬地说。

  「罢了罢了,起来吧,若真要跟你计较这不敬之罪,你的头都不知要被朕砍几百回了。」刘淮烨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蓝阙阳坐下,脸上浮现出几分伤痛∶「那时,他在朕的怀里无了声息,朕这心也跟著他一并走了┅┅兴许是老天也觉著他对桑韵太不公,竟留了他的一魂一魄。朕原想,只要朕还能看到他,哪怕他就那麽一直睡著,朕都甘愿。待朕百年之後,朕带著他一起走。可老天待朕不薄,竟让他醒了过来。」

  回想起那人重新睁开眼时的情景,刘淮烨和蓝阙阳心里都很酸涩。

  「阙阳,桑韵什麽都忘了,连池俊和卓群都忘了,唯独记得你和朕,这意味著什麽,你我都应该清楚,莫再让他因你我而伤心。」刘淮烨语重心长地对蓝阙阳说,同时也是提醒自己。

  蓝阙阳握紧拳,直视著刘淮烨不畏地说∶「皇上,您对我哥的心阙阳怎会不知,您爱他,阙阳也一样爱他,阙阳对他的爱只会比皇上您多,不会比您少。」

  「朕知,在朕还是太子之时,朕就看出你对桑韵的心思了。不过,是多是少,朕并不认同。」刘淮烨并无一丝惊讶,只是对於蓝阙阳所说的多少他并不服气。

  「皇上,若我哥真的想呢?皇上您能把持地住吗?」蓝阙阳不欲在此事上多做比较,问出他最担心的事。

  「阙阳,说清楚。」刘淮烨有些不耐地敲敲桌子。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定不会屈居人下,而我哥也决不能那麽做,若届时我哥真的想要,皇上您给或是不给?」蓝阙阳就这麽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他哥经历过的事,他绝对不会让他再经历一次。

  「朕说过,朕希望他这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若他真的想要,朕一定给。」出乎蓝阙阳的预料,刘淮烨想都未想地说答应了。

  「谢皇上!」蓝阙阳双膝下跪,磕了三个头,然後起身退出了御书房。

  蓝阙阳走後,刘淮烨吐了口气,无奈地自语∶「朕还当是多大的事,不过是谁上谁下而已。朕怎会去冒那些让他可能想起过往的险呢?」接著,他目露寒光,抬手就把手边的玉杯扔到了地上。桑忆梦魇时说的疼、说的恶心、他怎会不知是何意,他怎会不知那畜牲对他做了什麽!

  ※

  「桑忆,在宫里待了大半年,把你闷坏了吧。」花园内,刘淮烨半躺在软榻上把玩著莫桑忆的头发,笑问。

  「还好,虽有时会觉著闷,不过有你和阙阳陪我,也不会太闷。」莫桑忆躺在刘淮烨的怀里,仰头看著他,不知这人今日怎会突然这麽问。

  「桑忆,这阵子国事繁多,我怕没太多时间陪你,你要不要出宫去阙阳那住几天?」刘淮烨摸上莫桑忆终於长了些肉的脸,问。

  「我可以出宫了?!」莫桑忆一听惊喜地坐了起来,看到刘淮烨沉了脸,又立刻躺了回去,歉意地开口∶「淮烨,我,我不是烦你了。」

  「哎,还说不是烦我了,你看,我刚说让你出宫,你就如此高兴。说不定在阙阳那住几天,你就不想回宫了。」刘淮烨假装生气地啃咬上莫桑忆的脖颈。

  「淮,淮烨,别,我没有┅┅」莫桑忆气息不稳地想躲开刘淮烨的唇,却徒劳无用,身子越来越不听自己的使唤,开始发软。

  听莫桑忆发出了低吟,刘淮烨深吸口气,不舍地放开他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桑忆,若觉得外面好,今後可以常出去住段时日。不过不能不回宫,若住得不愿回来了,我就把你带在身边,再不让你出去。」帮莫桑忆顺气,刘淮烨的口吻没得一丝商量。

  「呵呵,淮烨,难不成你上朝的时候也带著我?」莫桑忆并不害怕地问。

  「为何不能?若你真的不愿回来,我就抱著你去上朝。」刘淮烨,轻咬莫桑忆的唇,脸上却无一丝的玩笑之意。

  看出刘淮烨的心思,莫桑忆开口问∶「淮烨┅┅为何非要我待在宫里?」

  看著在自己面前死过两回的人,刘淮烨撩起他的白发放在唇边吻道∶「因为┅┅我不愿再过那种见不到你的日子。」
正文 第四章
  「桑忆,此次出宫最多只可住半个月,再多我可不允。」把人送到轿子上,刘淮烨再次叮嘱。

  「我知道了,淮烨。」莫桑忆立刻应承道。

  「王爷的安危朕就交给你了,若出一点岔子,朕绝不轻饶。」见莫桑忆如此听话,刘淮烨回身对一旁负责莫桑忆出宫事宜的侍卫长下令。

  「请皇上放心,属下定会护王爷周全。」杨林下跪领命。

  「淮烨,我是去阙阳那儿,又不是出远门。」莫桑忆为刘淮烨的话啼笑皆非,好似他这是要去什麽龙潭虎穴似的。从他决定出宫那日起,淮烨就不停安排这安排那的。

  「走吧,这几日好好散散心,到时我去接你。」刘淮烨亲自为莫桑忆放下轿帘,摆手示意起轿。

  轿子被抬起,莫桑忆掀开旁边的丝帘,看著注视著自己的人。轿子动了,他放下帘子,心中有著对出宫的期盼,也有著几分烦扰。

  轿子出了视线,刘淮烨的神色突然立刻冷煞。忙於国事只是藉口,让这人出宫的真正原因却是他不想让接下来的事传到他的耳朵里,免得这人生气。

  「因为┅┅我不愿再过那种见不到你的日子。」

  淮烨那天的话他一直记著,「不愿再过」┅┅他曾经离开过淮烨吧,不然,那人怎会说出这番话。可,依那人的脾性,又怎会有见不到他的日子?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麽?他想知道,可他又隐隐觉著那真相不是他能承受的。若真如此,他宁愿自己什麽都不知,什麽都不明。

  醒来後,好多事他都忘了,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独独记得淮烨、记得阙阳,可他也只记得他们两人叫什麽,其他的,也都忘了。可识字,琴棋书画他虽不精通,但也懂得一些,那些礼仪道理之类的,他也明白,他好像┅┅仅仅忘记了他和别人之间的事。既是伤了脑子,为何他忘记的只有这些?

  那时候醒来,入目是全然陌生的摆设,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起身看看,却连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想喊人,可喉咙却似被堵著发不出声。

  有人走了进来,端著木盆,看到他後,那人手里的木盆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接著他就听那人大喊起来∶「来人呐!快通知皇上!王爷醒了!」

  皇上┅┅他可是在宫里┅┅刚才那人好似穿著宫服┅┅可,他怎会在宫里┅┅

  没过多会,就有一堆人冲了进来,神情激动地围在床边看著他,而除了一人,其馀的他一个都不认识。那些人什麽都不说,就是那麽直直盯著他。

  「淮烨┅┅」喊了一声,可出口的却只是气,刚想著该如何是好,对方就把他扶了起来喂水。

  喝了水,嗓子舒服了些,他连忙问∶「你可叫┅┅刘淮烨?」是这个名吧,他记得的。

  「桑韵?!」

  「桑韵┅┅桑忆┅┅韵┅┅忆┅┅」想著当初他醒来时的情景,莫桑忆好似记得淮烨当初听他那麽一问时,唤的是这个名。

  「或许是我听错了。」想了一会,莫桑忆揉揉发疼的额角。他醒来时,淮烨的激动他不会看错,那┅┅淮烨叫的应该是自己,可是┅┅「白桑韵」──不知为何,他总是对这个名字耿耿於怀。

  「池俊┅┅吴卓群┅┅」他记得那两个人曾问过他「桑韵!你,不记得我了?!」他那时没注意,可现在想来那两人当时喊的好似也是「桑韵」。他说不记得的时候,他们的神色极为悲伤。再後来,他天天昏昏沉沉的,那两人出现过几次之後就再未露过面,听淮烨说他们出京办事去了。

  「池俊┅┅吴卓群┅┅」莫桑忆又覆念了一遍,脑袋里仍是无任何印象,他过去应该和他们很相熟吧,不然他们那时不会是那副模样,好似天塌一般。

  「兴许,我伤了许多人而不自知啊┅┅」莫桑忆伤感地自语,他一直在想究竟要不要寻回他失去的那二十多年的一切。

  「哥?想什麽呢?」就在莫桑忆还在寻与不寻之间抉择的时候,轿帘被人掀起,蓝阙阳站在外头喊眼神不知落在何处的人。

  「阙阳?」莫桑忆下意识把手伸到蓝阙阳伸过来的大掌里,慢慢出了轿,还未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

  「哥?怎麽了?可是起早了?」知道莫桑忆的精神一直不大好,蓝阙阳领著人去卧房。

  「我昨夜睡得很好。」莫桑忆这才明白过来他已经到了,惊喜道,「阙阳,我想著还要一会儿呢,没想这麽快就到你这儿了。」

  第一出宫里,莫桑忆好奇地四处看,高兴地对蓝阙阳说∶「你这儿真不错,早知道我应该早点过来瞧瞧。」园子里那些山石、花草、亭台的布置都是他最喜欢的。

  「哥喜欢就好。」蓝阙阳见莫桑忆很满意,这才放下心来,这是新宅,一切都是照著这人的喜好布置的。

  「怪不得淮烨只给了我半月。」慢慢跟著蓝阙阳,莫桑忆笑著说∶「我看他早知道我会住著不想回去。」

  「这园子又跑不了,哥若想,今後可时常过来住几天,皇上不会不让的。」蓝阙阳早已被刘淮烨知会过,岂会不知刘淮烨的顾虑。

  走进房间,莫桑忆在屋子里转了转,和他在宫里的住处简直一模一样。「阙阳,你们┅┅」莫桑忆不知该说什麽好,他要如何回报这两人对他的心?那金丝榻只有两张,一张在淮烨的寝宫,一张在他的住处。来之前他屋子的东西未少,那这里的金丝榻只会是淮烨的那张。这几日,淮烨都在他那儿,就是不想让他提前知道吧。

  「哥,你来我这儿是散心解闷儿的,可不是来多想的。」蓝阙阳看出莫桑忆心里的波动,宽慰道。

  「阙阳,哥┅┅什麽都给不了你们┅┅哥,哥是个废人。」莫桑忆别过头,他什麽都不会,身子又不好,他何德何能让他们如此待他。

  「哥!」蓝阙阳抱住莫桑忆,把他的脸转过来,生气地说,「哥!我不许你这麽想,你怎会认为自己是┅┅」那两字他实在说不出口,愤怒地把人紧紧搂住,他在莫桑忆的耳边低哑地喊道∶「哥!你已经给的够多了。而我们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阙阳┅┅我很怕,我总是梦见有好多看不清容貌的人拿著刀子在我身上划口子,我一直喊你们,可你和淮烨不知去哪了,总是不来。阙阳┅┅若,若哪天你娶了妻,淮烨立了后┅┅我,我该如何自处。若如梦中那般,无论我如何喊你们,你们都不出现,我又该如何是好?」莫桑忆首次在别人面前说出心里的害怕,首次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哥,那是你忘了。你说过,这一辈子你都要和我相依为命;而我也说过,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娶妻,就这麽和哥过一辈子。」蓝阙阳自责地说,他忘了这人已不是过去的这人,这人现在会怕、会不安。

  「不孝有三,无後为大。」心里因蓝阙阳的话不再那麽不安,可莫桑忆仍担心。

  「哥,阙阳是孤儿,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何来『不孝』之说?那你呢?哥?你可会娶妻?」蓝阙阳问出过去的他根本不敢问的话。

  莫桑忆在他的怀中摇摇头∶「阙阳,若你真的,真的不娶妻,将来淮烨立了后,我就搬来和你住。」听到阙阳说他不娶妻,莫桑忆不仅不觉得难过,反倒有些窃喜,阙阳会一直陪著他。

  「好,若皇上立了后,不管他答不答应,我都把你接过来。」蓝阙阳眼尖地发现了莫桑忆嘴角的那一抹笑,眼中划过欣喜。

  入夜,蓝阙阳轻轻地把胳膊抽出来。刚刚梦魇的人终於平静了下来,他掀开被下床,点上燃香。过了一会儿,见莫桑忆没有再梦魇,他这才穿了衣服走了出去。对周围的暗哨们下了指示,蓝阙阳飞身向皇宫奔去。

  「把这些人拖出去。」後宫乾阳宫内,刘淮烨冷冷说,随後地上那几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就被宫中的侍卫弄了出去。

  「你们可知朕为何杖刑这几个奴才?」喝口茶,刘淮烨问跪在两旁,瑟瑟发抖的妃子、宫人们。

  「请皇上饶命!」刚刚被杖刑打死的那几名奴才的主子柳贵人和文贵人已经吓得跪不住了,高声讨饶,其他人也不停高喊饶命。

  「进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你们是不是觉著朕从不过问你们那些勾心斗角之事,就可以不把朕的话放在心里了?」刘淮烨的尾音一挑,屋内的人吓得眼泪都缩了回去。

  「柳妃、文妃,你们可曾说过莫王爷是朕的男宠?」刘淮烨冷哼一声,直接挑明道。

  「皇,皇上饶命!」二人一听,边哭喊边向刘淮烨脚边爬去,半道就被人拦了下来。「皇上,是那些奴才,奴才说的,臣妾绝没说过!」二人急著把这件事推到那些宫人身上。

  「连自己的奴才都管不好,由得他们乱嚼舌根,那朕留你们在宫里有何用。」刘淮烨无情地看著两位妃子,「柳妃、文妃贬为宫人,送到内清院,当日在场的其他人等全部拔舌,贬为宫奴。」

  刘淮烨的话一落,侍卫们便把哭喊求饶的七八个人拖了出去,包括那两名妃子。

  「莫王爷在宫里,朕才会允你们进宫,若这宫里没有他,那朕也不会留著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刘淮烨接著对跪在地上的其她四位妃子说,话中的冷意与绝情让她们明白了那名男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从乾阳宫回到寝宫的刘淮烨,挥退身边的人,独留下张正为他更衣。换上便装,他坐在御椅上不悦地开口∶「这个时候你不在他身边,到宫里来做什麽!」

  刚放好龙袍的张正正糊涂皇上在说什麽,就见寝宫里突然多了个人,张正先是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後松了口气退出了寝宫。

  「听闻皇上把那两个女人贬到内清院去了,那两个老头子怕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在那个地方待一辈子。」蓝阙阳站在窗边,答非所问地回道。

  刘淮烨冷哼一声,道∶「他们敢拿桑忆来要挟朕纳妃,就应该想到把他们的女儿送进宫来会有什麽下场。那几个老糊涂真以为朕纳妃是怕了他们。自朕当了太子之後,就从未怕过任何人,即使是太皇。」刘淮烨的神色极为平静,可那双眼却透著寒意。

  「皇上,您可会立后?」不再过问今晚之事会有何後果,蓝阙阳淡淡地问。

  「莫不是你今夜前来,为的就是问朕这个吧。」刘淮烨带著深意地看著蓝阙阳。

  「皇上,若有朝一日您要立后,还望皇上能提前告知阙阳,阙阳也好早些准备把我哥的东西先收拾好,毕竟皇上您已过而立,这立后之事也拖不得几年。」蓝阙阳一脸肃容,可语气却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刘淮烨听後先是不悦,接著却突然笑了起来,甚至带了几分自得地说∶「呵呵,可是桑忆不愿朕立后?」

  似是不愿见刘淮烨那飞扬的得意,蓝阙阳泼冷水地说∶「我哥说等皇上您立了后,他就搬来和我同住。」

  收起笑,刘淮烨自斟了杯茶,却未喝,只是垂眼看著茶水说∶「阙阳,桑忆身子不好,太医说起码还得养个四、五年才能养回六分。宫里虽冷清,可也安宁,最适合他调养。再说,这宫里头虽有那麽些个不长记性的人爱嚼舌根,但也比外头的少多了,桑忆住在宫里最合适不过。而且┅┅」说到这里,刘淮烨不满地抬眼看著窗边的人,「桑忆已跟你住了六年,这回也该轮到他和朕住几年了。何况,现在桑忆还会时不时地去你那住几日。当年无论朕怎麽挽留他,他都从不在朕的东宫过夜,与朕相比,你该知足了。」

  「皇上,阙阳是他的兄弟。当年您虽是我哥的挚友,但您贵为太子,我哥自然会有所顾忌。」蓝阙阳的嗓音低了几度,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人让他哥住在宫里。

  「蓝阙阳,你趁早打消带桑忆出宫的念头,朕不会立后,更不会让桑忆出宫去住,外头人多口杂,朕岂能放心。」刘淮烨虽是这般说,可心中却想∶当初看著桑忆和你那麽「亲密」,而他却不能有任何表示,如今好不容易桑忆能和自己亲近,他又怎可能把人往外推。

  「皇上,阙阳也知道外头乱,可皇上也该为我哥想想。一名男子整日只能待在宫里,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他现在又什麽都不记得,什麽都不明白,日子长了,他肯定会胡思乱想。」蓝阙阳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地说,「我哥今日和我说,说他是个废人,什麽都给不了我们┅┅说他怕哪天皇上您立了后,我又娶了妻,他会无处可去,会┅┅你我会不要他。」

  「他怎会有此念头?!」刘淮烨闻言惊呆,心里异常自责,他只想著不让桑忆离开自己,却不知竟会让那人不安。

  「皇上,我哥他虽忘了那些事,可那些事早已烙在了他的心里,不然他不会常常梦魇,不会有此念头。」想起那个今夜还发梦喊他的人,蓝阙阳的心揪痛。

  刘淮烨无言地看著蓝阙阳,过了一会儿,他苦笑著说∶「蓝阙阳,有时朕真的很嫉妒你,桑忆无论什麽事都会和你说,可对朕,他却总是瞒著,从不让朕知道他在想什麽。朕┅┅嫉妒你,不管何时,你都能得到他全然的信任。」那人失忆前他就摸不准那人的心思;而那人失忆後,他还是摸不准那人的心思。难道在那人的心里,他,仍是外人?

  「皇上,我哥梦魇时喊的人一直都有您,若他不在意您,他不会醒来後仍记得您。皇上,您是天子,要担负的事太多,我哥他以前就常对我说绝不给您添烦,如今他虽忘了许多事,可阙阳知道,他不跟您说不是不信您,而是不想您为他操心。」对与自己生活了那麽多年的人,蓝阙阳懂他,哪怕他现在变得和过去不同了,他也懂他。

  「阙阳,若他真的在意朕,那为何他出事那一年总是躲著朕,对朕的邀约他也总是找种种藉口推掉,甚至连朕的面都不愿见?可对著池俊和卓群,他却无半分的异样。」刘淮烨说出他心中介意了多年的事,那一年桑忆对他的态度大变,若不是後来出了太多的事,他定会逼问那人究竟出了何事。可如今,这也成了无法解开的谜。

  蓝阙阳顿了一下,然後轻摇头∶「不知。那年┅┅哥对我,也是那般。」两人对视,眼底都是对往昔的无法介怀。

  ※

  胸口几个明显的起伏,莫桑忆渐渐从沉睡中醒来。扭头去看旁边的人,他有片刻的失神。闭眼,接著再睁开,复闭眼,又睁开┅┅莫桑忆呆愣地看著那个正笑看著自己的人。

  「淮烨?」莫桑忆有些云里雾里的,他明明记得他昨日到阙阳这儿来小住,可为何醒来後却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难不成他记错了,或者说,他在做梦?他还在宫里?

  「桑忆,我都不知你竟如此想我。」刘淮烨吻了下莫桑忆的嘴角,心情异常愉悦。昨夜过来刚一上床,这人就抱著自己直喊他的名,他怎能不高兴。

  「淮烨,我是在宫里,还是在阙阳这儿?」莫桑忆摸摸嘴角,床帐是放下的,他看不出自己究竟在哪,只得问旁边的人。

  「当然是在阙阳这儿,你昨儿个出宫了,不记得了?」刘淮烨边说边轻吻莫桑忆,难得不用上朝,他要和这人好好温存一番。

  「淮烨,等等。」莫桑忆力道并不大地推推身上的人,急问,「你怎会在这儿?」

  正在解莫桑忆衣带的刘淮烨一听,停了下来,微眯著眼看著莫桑忆,危险地问∶「桑忆,你不愿见到我?」脸上的一副若莫桑忆说句是,他就把对方吃入腹中的表情。

  「淮烨,你怎会在这儿?你不是说最近国事繁忙吗?」终於腾出手,莫桑忆掀开床帐,屋里很亮,他不知现在是什麽时辰,可以他平日的习惯来说此时的淮烨应该还在上朝吧。

  「昨夜睡不著,我就过来了,果然还是抱著你我才能睡下至於国事你放心,我从不会耽误国事。」把莫桑忆的里衣脱掉,刘淮烨覆上那片雪白。

  急速的喘息声在落下帘帐的床内显得格外清楚,身子似乎都要烧起来了,莫桑忆无助地承受刘淮烨的嘴与手在他身上挑起的火热。

  「皇上,您该回宫了。」帘帐外,一道不同於帐内的冰冷嗓音响起,刘淮烨正含著莫桑忆胸口的唇停了下,接著继续吮吸。

  「淮┅┅唔┅┅淮烨┅┅啊嗯┅┅」莫桑忆想让刘淮烨停下,奈何连说话都说不出。知道阙阳在床边,他不想让他听到自己发出的这种令人难为情的声音,只好紧紧咬住唇,可下一刻,另一边被含住的霎那,他再次忍不住的呻吟出声。

  「皇上,宫中来人请您回宫!」听到帐内那人发出的声音,蓝阙阳忍不住地「唰」地拉开床帐。

  「阙阳┅┅」

  「蓝阙阳!」

  莫桑忆赧然地看著蓝阙阳,急地伸手想拿什麽东西遮住自己;刘淮烨则愤怒於好事被人打断,拉过一旁的被子把莫桑忆赤裸的身子裹紧。

  「皇上,宫里来人,司律院、文书院和太书院的几位『老臣『要求觐见皇上。」蓝阙阳就那麽拉著床帐,眼神催促。

  「让他们等著。」不再逗弄蜷缩在被中的人,刘淮烨下床让跟著进来的张正给他穿衣,并顺手抢过蓝阙阳手中的床帐放下。「朕饿了,先用早膳再说,让人把早膳端到这儿来,朕和桑忆一块儿吃。」

  「淮烨,你吃吧,我不饿。」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莫桑忆一听,忙道,他现在哪有脸出去。

  「皇上,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梳洗过後前往偏厅用膳。」蓝阙阳异常冰冷地看著刘淮烨,无礼地抬手指向门口。

  「别让他饿著。」刘淮烨好心情地没有同蓝阙阳一般见识,或者说,蓝阙阳一脸的阴郁更让他心情大好。洗漱好,刘淮烨面带春风地走了,张正为难地看了看皇上和蓝阙阳,叹息一声也忙跟了出去。霎时,屋内只剩下满脸寒霜的蓝阙阳和找不到自己的衣物,仍在床上的莫桑忆。

  莫桑忆听到门响後屋内就再没有其他动,心想阙阳一定也出去了,这才拉开床帐准备找找自己的衣物。腿刚伸出去,莫桑忆就被床边站著的人吓了一跳。

  「阙阳?!」这人竟还在屋内!

  「哥,这些脏了,换身乾净的吧。」蓝阙阳把床帐挂起,捡起被丢在地上的里衣、绸裤和亵裤放到椅子上,又拿出一套新的衣裳,上了床。

  光裸的腿慢慢缩回被中,莫桑忆一手按著身上的被子,一手接过衣物,见蓝阙阳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为难地开口∶「阙阳┅┅你,你背过身去,哥,穿衣裳。」他现在一丝不挂的,实在不好当著阙阳的面穿衣。

  「哥,我不能看吗?你可是我哥。」蓝阙阳不为所动地看著满脸潮红的人,语调淡然,眼神沉黯。

  莫桑忆一听,虽觉著还是不妥,可却也无法辩驳。既然淮烨可那般对自己,那他为何不能当著阙阳的面穿衣?这话听起来是这麽个道理,可┅┅可一想到要这样面对阙阳,他就觉著身子又烧起来了,心也跳得厉害。这,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哥,快穿上,小心著凉。」见莫桑忆没有动作,蓝阙阳拿过里衣,打算亲自动手服侍这人穿衣。

  「阙阳!我自己来。」抢过衣服,莫桑忆低头不敢看蓝阙阳,紧张地缓缓松开手。手松开的瞬间,胸前印著点点红印的上身露了出来。顾不得去感受盯著自己的灼热眼神,莫桑忆快速地穿上里衣,几下就系好了衣带。

  接著该穿亵裤了,就算莫桑忆再怎麽信任蓝阙阳,可此刻他却怎麽都不敢掀开被子。和淮烨,总是那人主动,他拦也拦不住,可现在┅┅想到对面这人就这麽看著自己,他做不出。即使这人是他的弟弟。

  「阙阳┅┅」莫桑忆几近哀求地开口,「你,你转过身去。」

  「哥,皇上能看,我就不能看?还是说,在哥的心里,皇上要比我亲近得多?」和往日不同,这时的蓝阙阳却异常地坚持,全然不顾莫桑忆的哀求。

  感觉自己确实有些见外,也不想阙阳因此多想,莫桑忆心中天人交战,足足耗了一柱香的功夫,他才鼓足勇气,掀开了被子。

  下身被人盯著,莫桑忆双手发颤地想套上亵裤,可就在脚刚伸进去的时候,亵裤却被人抢了去。他慌张地抬头看去,却见蓝阙阳把他的亵裤丢在了床脚,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

  「哥,」蓝阙阳的嗓音变得极其低哑,双眸盯著莫桑忆那处已抬头的欲望,「忍著对身子不好。」说了句莫桑忆听不大懂的话,他挥下了床帐,床内暗了下来。

  莫桑忆只觉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想拉过被子,被子又被抢了去,他看向蓝阙阳,想开口,却什麽都说不出,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哥,闭上眼。」蓝阙阳靠近莫桑忆,声音诱惑。莫桑忆随即想都未想地就把双眼紧紧地闭上,此刻的情景,他早就想挖个坑钻进去了。

  感觉身子被人放平,接著被子盖了上来,然後┅┅衣带被人解开,莫桑忆害怕地睁开双眼,却见蓝阙阳单手支在自己的上方,而他的脸都快贴著自己的了。有些喘不过气,他想扭过头,却被人拦住,而那人拦他的法子,让他吓得杏眼大睁。

  莫桑忆想开口喊,却反倒给了那人可趁之机,霸道的舌毫无阻拦地冲进了他的嘴里,卷著他的舌头。带著厚茧的手在他的身上游移,酥麻的感觉随即而来。想推开这人,可这人却如巨石般一动不动。推却的手渐渐无力,而在那人握上他不知何时起来的分身後,他更是半分力道都无。

  就在他觉得自己下身越来越热,越来越涨之时,那人却停了下来,抱紧他一个翻身躺在了他的身下。急喘的莫桑忆按著蓝阙阳的肩膀,不解地看著他,有什麽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憋得他有了泪。

  「哥,按我说的做,你会舒服的。」蓝阙阳抹去莫桑忆脸上的泪,打开了自己的双腿。

  「啊!嗯┅┅呼呼┅┅」瘫软在蓝阙阳的身下,莫桑忆头晕地闭上眼,等那阵眩晕过去。有人拿布巾擦拭他的下身,他的思绪渐渐回笼。

  「阙阳,你┅┅」莫桑忆想说你怎麽会这麽做,可又觉得这话会伤了这人,只得看著他,希望他能自己说说到底是怎麽回事。

  「哥,你为何不要我?」蓝阙阳语带失落地问。

  「你先告诉哥,之前是怎麽了?」莫桑忆拉过蓝阙阳的手,问。

  「哥,我早就想这麽做了,怕你不高兴,所以才一直忍著。」蓝阙阳抬起莫桑忆的手轻吻。

  「阙阳,你我┅┅是兄弟。」莫桑忆并未抽回手,只是说出自己觉得不合适之处。

  「兄弟怎麽了?难不成哥觉得恶心?」蓝阙阳猛地逼近莫桑忆,这人是他唯一的亲人,可也是他唯一爱的人,他为何不能这麽做!

  「阙阳,你该知道,哥不是那意思。」另一手摸上蓝阙阳冰寒的脸,莫桑忆急忙道。

  「哥,」蓝阙阳抱住莫桑忆,「你和皇上之间的事,阙阳不会干涉,可是哥,你也是阙阳的,阙阳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阙阳呐,你现在的模样才像个当弟弟的,平日里你总是什麽都给哥安排得好好的,让哥觉著你才是做兄长的那个。」莫桑忆回搂住语露不安的人,轻拍。

  「哥,那你刚才为何不要我?」蓝阙阳继续追问,为何哥当即就拒绝了他。

  把蓝阙阳松开的头发理了理,莫桑忆疼爱地开口道∶「那样会疼的,若哥那麽做了,你会很疼的。」

  「哥?!」蓝阙阳支起身子,满眼震惊地。

  「阙阳,哥不懂为何那麽做就会舒服。其实,你用手就成了,哥可不想仅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就让你疼。」莫桑忆笑看著蓝阙阳,眼中是满满的疼溺。

  「哥┅┅阙阳不会疼的。」蓝阙阳紧紧抱住莫桑忆,全身绷紧,哥那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疼痛。

  「会的,哥知道,一定会的。」说这话的时候,莫桑忆的心抽痛,他知道的,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得知,但他就是知道。

  蓝阙阳拚命忍住眼中的酸涩,他只想抱著这人,就这麽一直抱著他。

  「阙阳┅┅你和淮烨是哥在这世上仅有的依靠,有好多事,哥都不明白,哥也不知和你们两人之间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无论是怎样的,答应哥,你和淮烨┅┅谁都不能有事,不然,哥会受不住的。」

  莫桑忆搂著看不到神情的蓝阙阳,心里对著上苍祈求∶老天爷,若是错的,那错就让我一人承受,莫把罪责降到他们的身上,他们,是我仅有的了。

  蓝阙阳死死抓著床褥,沙哑地开口∶「哥,我答应你,你说什麽我都答应你。」

  园子内,蓝阙阳俐落地舞弄著手中的剑,伴随著「嗖嗖」的剑气声,他身形令人眼花撩乱的挥舞,随著几下快速地挥动,蓝阙阳一个收势,剑回到了鞘内。

  「啪啪啪」莫桑忆拍手称道∶「阙阳,你舞得真好,你教教哥吧,哥若有你一半的功夫,就可以单独出去走走了。」莫桑忆羡慕地看著弟弟,并亲手为弟弟斟上杯花茶。

  「哥,这件事你就莫想了,你从前就对武学没什麽悟性。」蓝阙阳坐下,喝著哥倒的茶,毫不留情地说。

  「阙阳,说不准我这一失忆,就突然对武学有悟性了呢。」莫桑忆不放弃地劝说蓝阙阳,希望这人能教教自己。

  蓝阙阳淡淡地看著一脸渴求的人,面不改色道∶「哥,阙阳三岁开始习武,至今也有十七个年头了,而哥你早过了练武的年岁,若现在开始练的话,少说也得二十年才能学些皮毛。」

  「二十年┅┅」莫桑忆一听,顿时气。

  「哥,你若想去哪,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带你去就是,何苦为难自己?」蓝阙阳这时才放软语调。

  莫桑忆笑了,就著蓝阙阳递来的手咬了口杏仁酥,说∶「也是,我都忘了还有阙阳呢。」

  蓝阙阳也难得的笑了,虽然仅是嘴角勾了勾,可闪耀的双眸

  透出他内心的喜悦与满足──成为哥的依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坊主,我回来了。」就在莫桑忆和蓝阙阳闲聊之际,一年过半百的人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那人激动地看著坐在亭中的莫桑忆。

  「左叔,不是说不用赶著回来吗?」见到来人,蓝阙阳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我没赶,只是租收得较往年快,所以提前回来了。」左翔眼中含泪地凝视了莫桑忆一会,才下跪行礼,「坊园总管左翔拜见┅┅莫王爷。」

  莫桑忆急忙起身把人扶了起来∶「您快快请起,阙阳喊您左叔,那我也得喊您声左叔,您这样做桑忆可承受不起。」

  左翔起身,老泪纵横,哽咽地说∶「王,王爷,老奴终於见到王爷了。」

  莫桑忆不懂这人为何会如此激动,一边把人扶到座椅上坐下,一边用眼神询问蓝阙阳。

  「哥,左叔是这儿的总管,您是我哥,以前你和左叔从不见外,也喊他左叔的。」蓝阙阳解释道,左翔眼神黯了一下,随後道∶「是啊,王爷,您以前呐常到这儿来,有时候一住就是几个月,这儿就跟您自己的家一样。」

  莫桑忆看著这位慈祥的老人,歉疚地说∶「左叔,真是过意不去,我什麽都不记得了,您可莫往心里去啊。」

  「不会不会,王爷能平安无事,老奴就谢天谢地了。王爷现在还能叫老奴一声左叔,就是老奴的造化。」左翔一遍遍从头到脚端详莫桑忆,他的少爷真的在他的面前,真的还活著,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各方神灵保佑。

  眼尖的蓝阙阳发现了莫桑忆的疲惫,开口打破两人的「久别重逢」∶「哥,您该午睡了。」

  左翔一听,忙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说∶「莫王爷,您快去歇息吧,老奴现在去吩咐厨房,晚上给您做几道您爱吃的菜。」少爷虽是活过来了,可身子还太过单薄,他得好好给少爷补补。

  「左叔,您别忙了,您刚回来就回屋好好歇歇,我在这儿要住几日的。」莫桑忆拉住要离开的左翔,这位老人家让他觉得万分熟悉,他打心底不想看他这般忙碌。

  「左叔,您就听我哥的话,回屋去歇息,免得我哥睡不好。」蓝阙阳心知左翔的心思,开口相劝。

  「好,老奴就听王爷的。」左翔再也忍不住地哭了,他的少爷还是那麽体贴人。

  守在莫桑忆的身边,蓝阙阳看著左翔刚带回来的帐册,韵坊是哥的心血,他不能有半点差池。门被人轻敲了两声,蓝阙阳放下帐册走了出去。

  「坊主,荣郡王和宣郡王在前厅要见您,还有晴郡主。」本应回房的左翔在门外低声道。

  蓝阙阳一听,脸沉了下来,拉好门,他同样低声道∶「派人在这儿守著,若哥醒了马上告诉我。」

  左翔问∶「坊主,少爷这回能住多久?」

  「皇上只给了半月,不过今後可以经常过来住几日,左叔,园子里的人我就交给你了,别让他们说些不该说的话,让他听到。」

  「放心,我不会让人扰了少爷的清静。」此时的左翔全然没有莫桑忆见到时的半分慈祥可亲。
正文 第五章
  「蓝坊主。」蓝阙阳一踏入前厅,立刻有两人起身喊道。郡主刘蕴晴则低低地喊了声∶「阙阳。」

  「王爷、郡主请坐。」蓝阙阳略显冷淡地开口,坐下问∶「不知二位王爷和晴郡主今日前来有何事?」对著这三人,他的态度并不恭敬,甚至可以说是怠慢。

  刘淮荣和刘淮宣面色有些尴尬,互看了彼此一眼,刘淮荣首先开口道∶「晴儿亲自做了些点心,带来给你尝尝。」

  刘淮荣推推自己的妹妹,让她把点心拿过去。原本以他们的身分,此等有失身分之事他们根本不可能去做。可多年前的那场错事,让他们失去了原有的尊贵,虽仍是郡王,但他们却一点地位都没有。按理说他们可直接提出见那人,然而事实上却是除非蓝阙阳同意,不然他们连看那人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刘蕴晴端著食盒走上前,从里面拿出一盘精致的红豆酥,放在了蓝阙阳旁边的桌上,羞却地说∶「阙阳,你尝尝,我花了两个时辰才做好的,还热乎著。」她的眼中是遮不住的对蓝阙阳的爱意。

  「多谢郡主,郡主的心意阙阳心领了,不过阙阳不喜甜食,这些点心郡主还是拿回去吧。」蓝阙阳不为所动地看了眼刘蕴晴,不理会她伤心的神态,继续道,「二位王爷今日到阙阳这来有何事,不妨直说。」

  蓝阙阳已猜出了七八分,但既然对方不说,他也装糊涂,不过就算他们说了,他也不会允的。

  「蓝坊主,本王和四弟今日前来是想来拜会莫王爷,不知莫王爷现在可否方便?」蓝阙阳如此直接了当地问出口,刘淮荣咬咬牙说出来意。

  「蓝坊主,听说莫王爷的身子不好,本王和二哥备了些补品。莫王爷在京中待了一年多,我们还未拜会过,实在有失礼数。」刘淮宣接著说道,跟来的仆从把一盒盒补品放在了蓝阙阳的手边。

  刘淮荣和刘淮宣急著想见莫桑忆并非是诚心想来拜会,而是今早皇上在御书房内大发雷霆,说刘大人和文大人教女无方,指使自己的女儿祸乱後宫,当面罢了两位大人的官职,而当时为他们求情的几位大人也被贬的贬、罢的罢。现如今谁都知道这事除了莫桑忆之外,无人能劝说皇上收回成命。此事若无法挽回,他们在朝中就可谓是风中残叶,更是无半点的地位可言。所以,明知希望不大,他们也只有硬著头皮来求见莫桑忆。

  说起这莫桑忆,一年前皇上突然从外面带回了这麽个人,从那之後就把他留在宫里,不许任何人接近。当时他们也没在意,毕竟那人只是个活死人,直到皇上在他未醒之时亲封他为亲王,他们才惊觉那人对皇上意义非凡後来,那人竟然醒了过来,而皇上常与他同吃同住,对於这突然出现的莫王爷,他们都在猜是不是未死的白桑韵,毕竟这人与白桑韵异常的相像。可当年,白桑韵是死在他们眼前的,何况,这莫桑忆名中虽带个「桑」字,可他却是一头的白发,容貌也比那死去的白桑韵俊美几分。再後来,蓝阙阳称其为兄长,他们就猜,兴许这莫桑忆就是皇上和蓝阙阳从外面找来的替身,毕竟当年白桑韵死时,这两人的疯狂如今想来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蓝阙阳的心中冷笑,当年事发时,这几人缩在自己的家中对他哥不闻不问,事後更眼睁睁地看著他哥被杀。没有一个人为他哥求情,甚至一开始刘淮炜和刘淮德发动宫变之时,他们也如缩头乌龟般,若不是他哥以死相逼派他去送信,如今这天下还不知乱成何样。也是因此他哥才会被抓,才会受了那麽多苦。现在,这几人竟还有脸来见他哥,他怎可能遂他们的愿。

  「二位王爷,恕阙阳无法通报。莫王爷出宫前皇上曾叮嘱过在下,除非有皇上手谕,否则任何人不能见莫王爷。不知二位王爷是否有皇上的手谕?若这件事皇上应允了,阙阳即刻带二位王爷去见莫王爷。」蓝阙阳淡淡道,心想∶有胆你们就进宫跟皇上要手谕去。

  「这┅┅」刘淮荣和刘淮宣一听就傻了,原想那人既然出了宫,他们怎麽著也能见他一面,却没想还要皇上手谕。想到皇上,两人心里都是一寒。

  也难怪他们没有想到。在他们看来莫桑忆不过是个替身,对这替身,皇上能新鲜多久。白桑韵胸口的那一剑,他们可是看得真真切切,那人又落了水,怎麽想都不可能再活著了。再说皇宫後头不是还有他的墓吗,若莫桑忆就是白桑韵,皇上怎可能还留著他的墓。

  「坊主。」在气氛陷入尴尬时左翔走了进来,在蓝阙阳耳边说了句话,蓝阙阳一听就站了起来,对屋内的几人拱手道∶「二位王爷,皇上之命阙阳不得不从,既然王爷没有皇上的手谕,阙阳也不能抗旨,还望王爷莫怪。阙阳还有事,就不陪王爷和郡主了。」说罢,蓝阙阳让左翔招呼这几人,就匆忙出了前厅。

  「左叔,阙阳他┅┅」见蓝阙阳看都不看自己就走了,刘蕴晴忍不住问道,眼中积满了泪水。

  「晴郡主,刚莫王爷醒了,要见坊主。」左翔冷淡地回了句,接著对面露异色的几人道,「王爷、郡主,老奴命人再给您几位沏壶茶去。」

  「不必了,既然蓝坊主有事,那本王改日再来。」刘淮荣起身拉著妹妹就准备走。

  「王爷,这些东西您还是带回去吧,莫王爷每日进补之物都是皇上命人专门打理的,这些莫王爷怕是吃不上。」左翔拦住刘淮荣和刘淮宣,把桌上的那些东西又还了回去,二人脸色难堪地快速离开了蓝府。

  「哼,你们的东西,谁知道脏不脏。」等人出了府,左翔骂了句,然後到厨房去看看那锅鸡汤熬好了没。

  「哥,怎不多睡一会儿?」进来看到醒来的人在发呆,蓝阙阳坐在床边担心地问,「哥?怎麽了?」

  「阙阳┅┅」莫桑忆抬眼,好半天都没说一个字,可眼圈却渐渐泛红。

  「哥?!」蓝阙阳见状急了,吓得抱住莫桑忆,「哥?这是怎麽了?」

  莫桑忆还是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看著蓝阙阳,看著看著,他突然抱紧了快急死的人,这才开了口∶「阙阳,阙阳,他不是你,不是你┅┅阙阳┅┅阙阳┅┅」

  「哥,我在这儿。哥,是不是又梦到什麽了?」把人抱到腿上,蓝阙阳轻拍莫桑忆,问。

  嗅著蓝阙阳身上熟悉的气息,莫桑忆这才放松下来,出了一身的冷汗。蓝阙阳一边安抚他,一边给他盖上被子,并把他额上的汗擦乾。

  「阙阳┅┅我梦见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著我的胸口就是一剑,还说┅┅还说他从未把我当成过兄长,说他恨我┅┅」按著隐隐作痛的胸口,莫桑忆为刚才梦中那太过清晰的一幕而急喘起来。

  「哥,那是梦。都怪我,我该陪著你的,今後你睡时我一定在你身边守著。」蓝阙阳揉著莫桑忆发疼的地方,轻吻他的面颊,心底奔腾的杀意完美地掩藏在半垂的双眸中。

  莫桑忆闭著眼,刚才梦中的一幕时不时地在脑中闪过,好似曾发生过般让他难受。

  「阙阳,再陪我睡会吧。」

  「好。」

  「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不会,哥,我陪你。」

  躺在蓝阙阳的怀里,莫桑忆感受著这个总是让他觉著安心的人,不解他为何常会梦到那些事,为何他总是梦魇┅┅那些事和他失忆有关吗?┅┅阙阳,淮烨,那些事是否就是你们不愿我想起过往的缘由?

  「阙阳┅┅」

  「哥。」

  躺了一阵,再无睡意的莫桑忆睁眼看著面前的人,问了句让蓝阙阳差些心魂俱碎的话∶「我胸口的红痣可叫┅┅『七星滴红』?」

  若非蓝阙阳天性自恃,此刻他定会大惊失色。他神情未变地问∶「哥,你听谁说的?我怎麽不知道。」

  莫桑忆微蹙眉,道∶「不是听谁说的,是刚刚梦里有个看不清容貌的人说的。」不安地拉著蓝阙阳,他复问∶「阙阳,你可听过『七星滴红』?」为何想到「七星滴红」他心底会没来由地害怕。

  蓝阙阳一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解开了莫桑忆的衣襟,指腹摸上那几滴淡淡的红泪,说「我没听过什麽『七星滴红』,倒是哥若觉得热,这几颗痣会更红些。」

  「唔?我怎不知还会这样?」抓住蓝阙阳的手,莫桑忆不让他再摸下去。

  「哥沐浴之时可瞧瞧。」蓝阙阳收回手,把莫桑忆的衣裳弄好。

  半信半疑的莫桑忆听蓝阙阳这麽一说,也就不再去想「七星滴红」之事了。不过再无睡意,他决定索性起来好了,却没想刚坐起来就被蓝阙阳给抱了回去。

  「哥,你陪我睡会儿吧。」蓝阙阳把被子盖好,一副要睡的样子。

  莫桑忆笑笑,搂住蓝阙阳道∶「好,哥陪你。」

  过了一会儿,原本并不困的莫桑忆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接著就不省人事了。而要睡的蓝阙阳却在莫桑忆睡著後不久,睁开了炯炯的双目。

  「你是说桑忆的记忆有恢复的前兆?」後花园内,刘淮烨神色凝重地问。蓝阙阳点点头,之前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刘淮烨背著手来回踱步,当初太医也说过桑忆很可能会想起从前的事,所以他们都格外小心。以往他虽常梦魇,可醒後就不记得了,可今日他不仅记得,还说出了「七星滴红」!照此下去,难保桑忆不会想起来。想起桑忆上回「死」前对自己说的话,刘淮烨的心猛然缩紧。

  「阙阳,有没有什麽药能让桑忆喝了之後再无可能想起从前的事?」刘淮烨问。

  「有是有,可那种药一个不慎会让人变成痴人,我不会给他用。」蓝阙阳不是没想过,可他不能冒这个险。

  「连你都不行?」刘淮烨没想到善於用毒的蓝阙阳竟会这麽说。

  「即使行,我也不会给他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蓝阙阳回绝。他宁可陪著哥去,也不愿他变成痴傻之人。刘淮烨也知此事风险太大,可桑忆若想起来那又该如何是好,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皇上,若他真想起来,无论他要去哪,阙阳都会陪著他。」蓝阙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说什麽浑话!」刘淮烨给了蓝阙阳一拳,怒骂道,「要走,也得等你我把欠他的都还回去之後!桑忆从进京到现如今,过了几年好日子?之前,他每日忙著韵坊之事,後来又遇到那些事,虽未死,可他一人在外不知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好不容易朕把他找了回来,他的身子却落下了隐疾。你既爱他,难道就愿他这麽走?若桑忆今後到了阎王那儿还不怨死你我,竟让他这一世过得如此之苦。」

  擦擦嘴角的血,蓝阙阳低头不语。如果真能回到那时,哪怕哥会怨他、恨他,他也要带著他一同走。哥遇到的这许多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他留在白府,他就不会被朝天监的人误认为是蓝煜阳,就不会让他们发现哥的身分;若不是他救了皇上,让皇上遇到哥,他早已带著哥离开了惠耀国,哥就不会跟著皇上到了京城,不会卷入这些事非中;若不是他当初没有坚持住,听了哥的话独自离开京城去给皇上报信,哥就不会落入那些人的手里,就不会受到那些非人的折磨┅┅而又是他,害哥差些被杀┅┅说来说去,他是哥的「七星滴红」,他是哥的灾劫。

  「喝!」莫桑忆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捂著头,他瑟瑟发抖。过了半晌,他抬头环顾四周,然後掀开被赤脚他跑了出去。

  「王爷!」莫桑忆刚冲出去,就被外面守著的人拦了下来。大力推开拦下他的人,他疯了般地向外跑去。

  「王爷!快来人,去禀报皇上!」负责保护莫桑忆的杨林一边喊,一边飞身去追人。闻讯赶来的左翔见状,吓得丢掉手里的汤碗朝跑远的人就追了过去。

  园子里的仆从、侍卫,不敢拦莫桑忆,只能边追边喊他停下来,而莫桑忆却好似什麽都听不见似的,只是一个劲儿地跑。就在这时,一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停不下来的他直直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桑忆,这是怎麽了?瞧你跑的这一身的汗,若受了风可如何是好。」抱紧抖得厉害的人,刘淮烨迅速脱下自己的龙袍把莫桑忆裹了起来。莫桑忆听到他的声音,害怕地抬起头,眼神忽明忽暗。刘淮烨把他抱起,让他光著的脚离地,专注地凝视著他,好让他看清楚抱著他的人是谁。

  「哥!怎麽了?!」蓝阙阳在一边焦急地问,哥刚才的样子吓坏他了。他刚才为何没有在哥的身边陪他,为何他总是在哥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他身边守著他。莫桑忆看看两人,眼底透出悲伤,下一刻他软软地晕倒在刘淮烨的怀中。

  「桑忆!」

  「哥!」

  「快去宫中传太医!」

  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片明黄,耳边隐约传来一人的怒骂声,莫桑忆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都没有。

  「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桑忆已经昏睡三日了,你们却没法子让他醒过来,只知道说什麽受了风寒、受了风寒!受了风寒能让人连著睡三日?!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们?!」刘淮烨的怒火已经随著一人三日来的昏睡而全部爆发,地上满是瓷器碎片,刘淮烨充血的双目充满暴虐。

  「皇上饶命!臣等无能,查不出莫王爷究竟是因何而昏睡,求皇上饶命!」几名太医跪在地上大声喊著。

  「来人!把他们几个给朕拖出去砍了!」刘淮烨一声令下,几名侍卫冲进来架著那几名不断求饶的太医就往外拖。刚拖到门口,就听内间传出「哗啦」的声音,刘淮烨和坐在一旁早已失去心魂的人愣了一下,下一瞬,二人同时闪进了内寝。

  「桑忆!」

  「哥!」

  看到昏迷了三日的人终於醒了,刘淮烨冲到床边,蓝阙阳跪在一旁。看莫桑忆想说话,却说不出,蓝阙阳急忙把人扶了起来,刘淮烨则是亲自拿过茶水喂莫桑忆喝下。

  喝了水,莫桑忆看看明显几日未阖眼的二人,眉头微锁。又见二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嘴边子如刺,他缓缓开口∶「淮烨┅┅我醒了,放了,那几个太医吧。」

  「好,桑忆,我听你的,我这就让他们放人。」刘淮烨此时哪还有心思管那几个人,随手挥了下,跟进来的张正立刻出去吩咐侍卫放人。

  「哥,你现在觉得现在哪不舒服?」蓝阙阳把著莫桑忆的脉问。哥突然昏睡不醒,他们都查不出原因,若不是哥还有气息,他早结果了自己。

  「阙阳┅┅淮烨┅┅我饿了┅┅你们┅┅陪我一同┅┅吃吧。」有气无力的莫桑忆断断续续说道,他刚说完,刘淮烨立刻命人去御膳房拿吃的,寝宫内的奴才们顿时忙碌了起来。

  下了早朝的刘淮烨直奔莫桑忆的文澜宫。莫桑忆半躺在床上,见到来人,他把蓝阙阳刚给自己倒的茶递了过去。

  「桑忆,可还有何不适?」坐下,刘淮烨担心地探探莫桑忆的额,就怕他再发热。

  莫桑忆淡笑地看著神色紧张的刘淮烨,拉下他的手∶「淮烨,我没事,不信你问阙阳。」收回手,莫桑忆瞅瞅一旁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哥,你身子骨本就不好,又三天未进食,起码要在床上躺几天才成。」蓝阙阳仍不放心地说,换来莫桑忆无奈的叹息。

  「桑忆,你可切莫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既然阙阳说你得躺几天,这几日你就在床上好好养著。」这时,张正端著汤药走了进来,刘淮烨接过送到莫桑忆嘴边,刚想著该如何劝这人喝药,却见莫桑忆非常配合地张嘴把药喝了下去,屋内的三人见状十分吃惊。

  皱眉喝下苦死人的药,含住一颗蓝阙阳递来的蜜饯,莫桑忆才压下上涌的恶心。抬眼见那几人惊呆地看著自己,他先是有些不解,接著道∶「我若能早些好,是不是可以提前下床?」

  「当然,我可不想整日把你闷在房里。」刘淮烨目露深思地看著莫桑忆,几分疑惑涌上心头。

  「既是如此,我把药喝了又有何不对?瞧你们个个好似见鬼的模样。」莫桑忆眼里含笑地戏谑道,莫非他偶尔听话一次也不对吗。

  「桑忆┅┅你┅┅」

  「哥?」

  刘淮烨和蓝阙阳听後,心里不安,这人和之前好像有些不同,不会是他们想的那般吧。

  「你们这是怎麽了?淮烨,莫不是你忘了之前允诺我,让我在阙阳那住半个月?若我一直不好,岂不是不能出去了?难得我可以出宫住几天。」莫桑忆叹道。刘淮烨和蓝阙阳对视一眼,然後握住莫桑忆的手道∶「桑忆,允你之事我断然不会反悔,等你身子无碍我就让你出宫,不过半个月後,你必须回宫。」

  莫桑忆看看自己分别被两人握住的手,道∶「我知道,半个月後我一定回宫。」

  「那就好。」刘淮烨倾身吻上莫桑忆的唇,而在碰到的霎那,莫桑忆却把头偏到了一边,吻落在了他的嘴角。

  刘淮烨退开,阴郁地看著莫桑忆,莫桑忆看了眼蓝阙阳,脸上带了几分为难。刘淮烨注视著莫桑忆的双眸,想看进那变得如古井般深沉的漆黑。再次凑近,刘淮烨微用力地扣住莫桑忆的下颚,带著些强横地吻了上去,退无可退的莫桑忆咬紧牙关,眼神有乱地瞟向蓝阙阳,又有些羞愤地盯著刘淮烨。

  一苹手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衣内,胸口的乳尖突然被人用力的一捏,莫桑忆惊呼一声,霸道的舌瞬间闯了进来。吻在嘴上的力道陡然加重,莫桑忆的情欲渐渐被挑逗了起来,可想到旁边有一人正看著他们,莫桑忆用尽全力,想推开刘淮烨,奈何却如螳臂挡车般,刘淮烨纹丝不动。不敢看蓝阙阳,莫桑忆咬住刘淮烨的舌,不让他乱动,氤氲的双眸生气地指责对方。似是发够了,刘淮烨这才放过莫桑忆,但神色还是相当不悦。

  「桑忆,」帮莫桑忆把刚被自己拉开的里衣整好,刘淮烨沉声道,「谁都可以拒绝我,唯独你不行。阙阳若受不住他自会出去。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始终是个外人,没他来得重要?」有些事,刘淮烨始终无法释怀,无论这人是否已恢复如常。

  「皇上,无人能如您般当他人不存在,更何况我哥本就是内敛之人,不比皇上身边的其他人,只想著怎麽让您高兴。」蓝阙阳冷著脸道。凡是让他哥为难的人,哪怕是当今圣上,他蓝阙阳也绝不退缩。而刚才的那一幕,更让他极不舒服。

  「蓝阙阳,你别站著说话不腰疼,朕想和心爱之人亲热有何不对?倒是你,明明爱著他,却还要装做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莫说你就不想和他亲近,你就不想碰他!」刘淮烨索性把话挑明,他再不会让那人推开自己。

  「淮烨、阙阳,」看著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莫桑忆出声,「不是说让我好好休养吗,你们俩这般,我又如何能安心地躺著?」他最怕的就是这两人因他而起冲突,见这样他不如离他们远远的。

  「桑忆,那我问你,我和阙阳你究竟要谁?」刘淮烨直接对莫桑忆摊牌,他不愿再去猜这人的心思。蓝阙阳一听,握紧了拳,无言地凝视著对方,无论这人选谁,他都不会放手。

  沉默了一会,在面前的两人开始有些焦急之色,莫桑忆叹息一声道∶「你们两个,我谁都不选。」

  「哥?!」

  「桑忆!」

  刘淮烨和蓝阙阳一听慌了,也顾不得二人之前刚起过冲突,各拉过莫桑忆的一苹手死死握著。

  「阙阳,哥那天和你说过,你和淮烨是哥仅有的依靠。我不知和你们两人之间是对还是错,可无论是何,你和淮烨都不能有事。若你们其中一人有何损伤,我都无法承受,你们让我如何选呢?」拉过两人的手,莫桑忆弓起腿,把两人的手放在膝上紧紧地回握。

  「桑忆,我错了,我不该逼你。」刘淮烨吻上莫桑忆的白发、眼眸与面颊。

  「哥,对不起┅┅我,爱你,阙阳┅┅一直爱著你。哥,对不起┅┅」知道这人回来了,蓝阙阳低声道,他┅┅终究没忍住,他┅┅可还能拥有他。

  「皇上,荣王爷在外求见。」张正在门口禀报。莫桑忆的眼神黯淡,接著又恢复如常。虽仅是短短的一瞬,却还是让刘淮烨和蓝阙阳看出来了。

  「桑忆,我去去就来,你若累了,就先睡会儿。」刘淮烨摸摸莫桑忆的脸,给了蓝阙阳一个让他好好陪桑忆的眼神後,冷著脸出去了。

  「阙阳,哥累了,想睡会儿。」刘淮烨走後,莫桑忆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哥,你睡,我在这儿陪你。」蓝阙阳把靠枕拿开,服侍莫桑忆躺下。

  躺在床上,看著蓝阙阳小心翼翼的样子,莫桑忆向里躺了躺,然後半掀开被子∶「阙阳,你不陪我一起睡?我一个人,睡不好。」

  蓝阙阳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见这人又往里躺了躺,他才知他没有听错。快速脱了外衫和鞋袜,他激动地上了床,刚躺好,莫桑忆就钻进了他的怀里,并阖上眼,不再说话。蓝阙阳搂紧莫桑忆,心中充满了惊喜与疑虑。

  ※

  「老二,若你今日是来为那几个人说情的,那就免了,朕不想听。」进了御书房,刘淮烨还未坐下,就对跟著进来的刘淮荣说。

  刘淮荣一时挂不住面子,忙开口道∶「皇上,臣今日前来是想请皇上为晴儿说门婚事。晴儿今年已经十八了,也该成亲了。」

  「你不说朕还真忘了,朕会给她挑个如意郎君。」刘淮烨并不热衷地说。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因为以前那人对她十分喜爱和照顾,他就已经很不满了;後来桑忆出事,作为刘淮荣的亲妹妹,他更是喜欢不起来。

  「皇上,晴儿她┅┅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刘淮荣忐忑地说。今天听闻皇上下朝後就去了莫王爷那,原本是想藉著见皇上之事机,看是否能见那人一面,却没想皇上根本不给自己一点机会,更把话给堵死了,无措之下他只能提出妹妹的婚事。

  「噢?是哪户人家?若合适的话,朕就下旨。」刘淮烨虽这麽问,可心中却早已有底。

  「回皇上,晴儿她心仪之人是┅┅是蓝坊主,望皇上能成全。」咬咬牙,也想妹妹能幸福,刘淮荣大声道。

  「蕴晴喜欢的人是蓝阙阳?」刘淮烨佯装不信。

  「正是,望皇上能为晴儿指婚。晴儿是皇上唯一的妹妹,虽是郡主,但配蓝坊主已是绰绰有馀。」刘淮荣话中有话地提醒皇上同时,也含著几分对皇上的不满。本应早立为公主的妹妹,至今都还只是郡主。想到这里,刘淮荣异常埋怨父皇,父皇退位之前就应给妹妹公主的封号了,可也不知父皇是怎麽想的,竟一直不提此事。现如今父皇早已不记人事,哪还会想到他们几人。

  「淮荣,这门婚事朕无法下旨,除非蓝阙阳也心仪蕴晴。」刘淮烨冷淡地看著刘淮荣,道,「蓝阙阳虽只是韵坊的坊主,可他毕竟是白侯爷的弟弟,如今又是莫王爷的义弟。而韵坊又隶属於朝廷,这麽多身分加一块,朕怎麽也得问问他的意思。」

  刘淮荣心头如一盆冷水浇下,他早已想到事情不会那麽顺利,却没想皇上竟如此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蓝阙阳对晴儿一向冷淡,这事谁不知道,原想若皇上能下旨,蓝阙阳就算不愿也得娶晴儿,可若这般的话,蓝阙阳怎可能答应。

  刘淮荣不知的是,就算刘淮烨下旨,蓝阙阳也定会抗旨不遵。刘淮烨心里明白,再加上之前那人已经说了,他最不愿他两人起争执。为了那人的身子著想,他也不会下这道旨。虽然他很想把蓝阙阳踢出去,奈何也仅能想想罢了,天底下有几个君王能如他般有如此大的度量。想著想著,刘淮烨的心又飞到莫桑忆那去了,他感觉得到那人应是想起来了,可就不知想起了多少。怕那人再寻短见,或又想不开,刘淮烨更是恨不得马上赶回去。

  看刘淮荣面色不佳,刘淮烨开口道∶「老二,若蓝阙阳根本无意於蕴晴,即使朕下旨让蕴晴嫁了过去,你能确保蕴晴就能过得好吗?朕这麽做也是为了蕴晴考虑,婚事是一辈子的事,切不能草率。你回去好好劝劝蕴晴,朕也会给她留意,若朝中有不错的人选,朕定会给她指婚。朕也想这唯一的妹妹今後能过得舒心。」刘淮烨的几句话稍稍安抚了刘淮荣。他也明白这道理,叩谢一番後退出了御书房。在刘淮荣走後,刘淮烨的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

  「阙阳,睡不著?」闭著眼依在蓝阙阳怀里的莫桑忆突然开口,早该熟睡的他却清醒不过地睁开了眼。

  「哥,你也没睡著。」蓝阙阳凝视著莫桑忆的双眸,却见那眸子里有著沉沉的疲倦。「哥,你┅┅」他不确定地问。

  「我什麽?」似是真的很累,莫桑忆又闭上了眼。

  「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蓝阙阳忍不住问出口,他不能再失去他。

  「想起什麽?」莫桑忆淡淡地问,睁开因犯困而变得朦胧的双眼。

  「没,没什麽。」蓝阙阳抬手捂住莫桑忆泛红的眼,心里发紧。

  「阙阳,我想睡,可头疼得紧,你给我捏捏。」把蓝阙阳的手拉到头上,莫桑忆鼻音有点重地说。蓝阙阳立刻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过了一会,莫桑忆的眉头舒缓,气息也平顺了,身子不再紧绷,似沉睡过去。蓝阙阳拿开手,小声喊了声「哥」,莫桑忆没有应声,只是向蓝阙阳的怀中缩了缩,并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之後便再无动静。蓝阙阳不敢动,生怕弄醒了莫桑忆。这人不说,他只能去猜,哥他┅┅究竟想起来没有。

  「你说桑忆他┅┅可是想起来了?」深夜,刘淮烨坐在殿外问蓝阙阳。

  「不知。我问哥,他说没有,但我觉得哥是想起来了。」蓝阙阳不安地回道。刘淮烨眉头紧锁,千防万防,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

  对著铜镜,莫桑忆慢慢梳著自己的白发,从上到下,梳得极慢,铜镜中的双眸却透出他的思绪并不在此事上。「啪!」木梳掉在了地上,莫桑忆愣了一会,这才弯腰把梳子拾起,继续之前的动作。

  推门,刘淮烨立刻寻到了莫桑忆的身影,上前两步拿过莫桑忆手中的梳子,给他梳起了头,开口道∶「桑忆,今儿天好,要不要到御花园去走走。」

  「淮烨,我想到潇湘湖那儿去看看,你可能抽出身?」莫桑忆拿过发箍,递给刘淮烨,而刘淮烨却未接,仅是拿过簪子,熟练地拢起他的长发。

  「桑忆,我不喜欢你束发,还是这样好看些。」刘淮烨把莫桑忆身後的头发拨了一些到身前,在铜镜中满意地看著自己的手艺及镜中之人,「桑忆,湖上风凉,待过阵子天儿暖了,我定陪你去。」

  「淮烨,我已不碍事了,那儿景致好,我想今日和你去那儿走走,我们就在岸边四处看看,可好?」莫桑忆一手抚上刘淮烨放在他肩头的手,对镜中那人道。

  「好,既然桑忆今日的兴致如此高,我岂能不陪你去?」刘淮烨听莫桑忆这麽想去,无法拒绝地回道。

  慢走在湖边,莫桑忆任刘淮烨牵著自己。身後跟著一队侍卫,而刘淮烨却毫无顾忌地对他了极度的亲近。仍如那日般,湖上不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鱼网一张张地落入水中,也有船家满脸笑容地看著刚捕获的一兜湘鱼。

  刘淮烨停了下来,搂住莫桑忆感慨地看著湖面道∶「桑忆,不知你可还记得,你最喜欢我们陪你来这儿赏景。那时池俊和卓群还在京里,我们五人坐在船舫里,喝酒吟诗,商议世事,好不惬意。」说完他低头凝视著莫桑忆,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莫桑忆嘴边一直噙著舒畅的笑,他靠向刘淮烨问∶「那今晚你我再重温一次当年如何?」看向刘淮烨的双眸幽深如潭,让刘淮烨无法探究其中的情心绪。

  吻住莫桑忆的唇,刘淮烨细啄了一会儿才放开,抚上那双眼,道∶「桑忆,你可还信我?」

  「为何不信?」莫桑忆旋身抱住刘淮烨,闭起双眸挡住那人的探究,「淮烨,你和阙阳莫再猜了,我什麽都没想起,只是有些清醒罢了。之前的那半年,我心里头总是模模糊糊的,好像什麽都不明白。如今睡了一觉,不再那麽糊涂了。」

  「桑忆,你曾说过,待你老了,你就在这潇湘湖边盖几间茅屋,品茗垂钓,远离一切俗事。那时,我虽笑你是奢求,但其实你说的那番话正是我所想。待你我都老了,我们就找个清静点的地儿,每日里,你钓鱼,我烤鱼;烦了,我就陪你四处走走,你说可好?就如你我在白家庄的那段日子一般。」刘淮烨带著向往地说。

  莫桑忆的嘴唇动了动,却什麽都没说,就在刘淮烨已然变脸之际,他才睁眸笑著说∶「每日吃鱼,你不腻吗?」

  刘淮烨放缓了神色,回道∶「若我腻了,只有烦劳桑忆亲自动手为我做些吃食了。」

  「呵呵┅┅」莫桑忆笑了,「要如此说的话,那我现在岂不是要先去拜御厨为师?淮烨你可是皇上,嘴刁得紧。」

  「那到不必,只要是桑忆做的,我都爱吃。」被莫桑忆的愉悦带起几分兴致,刘淮烨半真半假地说,随後面露遗憾地叹道,「说起来,我还从未尝过桑忆的手艺呢。」

  莫桑忆的眼神微动,开口道∶「那过几日你到阙阳那儿去,我给你们做一顿尝尝。」

  「这感情好。」刘淮烨高兴地应下,能和这人如此笑闹,让他漏掉了莫桑忆眼底闪过的那份伤意。

  「哈哈,桑韵,你输了,喝酒喝酒。」酒拳刚过,池俊就迫不及待地大喊著,一旁的吴卓群则立刻给白桑韵斟满了酒,并拦住蓝阙阳伸过来的手,「阙阳,之前可是说好了,桑韵的酒谁都不能替他喝。」说完,吴卓群看了眼刘淮烨,这话同样也是说给太子听的。

  「我哥酒量浅,再喝下去他会醉。」蓝阙阳继续抢杯,吴卓群则接著阻拦,二人就这麽过起招来。

  「好了好了,我喝就是,大不了醉了你们把我抬回去。」白桑韵拉住弟弟,拿起酒杯喝了下去,然後很豪气地把空杯放桌上,「来来,继续继续,我就不信今日我会一直输。」这次,白桑韵把拳伸向了刘淮烨。

  刘淮烨见白桑韵的脸上已有了红晕,心知他是喝多了,但又不想扰了这人的兴头,也伸出拳。

  「呵呵,淮烨,你输了!」白桑韵不等吴卓群倒酒就把自己的酒递了过去。

  「好,我输了,我甘愿受罚。」刘淮烨一指托住白桑韵手中的杯底,就著他的手喝了下去。亲密的姿态让周围的三人停了笑闹,而白桑韵却未觉任何不妥,在刘淮烨喝完後,他又斟满一杯,接著伸拳,刘淮烨笑著陪他划起来。

  「淮烨,我原想,今晚我会,输得最多,却没想,竟是你┅┅」酒劲上来的莫白桑韵头晕地靠在蓝阙阳身上,对不知喝了多少杯的刘淮烨说。

  「可不是?我都不知桑韵划拳如此厉害,连我都喝了这麽多。」刘淮烨眼中并无醉意地附和,而其他人早看出是刘淮烨让著白桑韵,不然那些酒进的该是那人的肚子。

  「哥,喝点茶。」蓝阙阳一手搂好白桑韵,一手端著茶喂他喝。兄弟俩过於平常的举动却让刘淮烨沉了脸,池俊和吴卓群一看,互使了个眼色,吴卓群大声叫起来∶「阙阳,今晚我们可是都喝了,你一杯不喝可不行,来来,和我划几拳。」

  「阙阳,你可不能输给卓群,哥今晚被他灌了不少。」白桑韵拍拍蓝阙阳的肩,把报仇的重任交给了他,接著退出了蓝阙阳的怀里。

  「桑韵,你我再来一局。」刘淮烨开口,白桑韵一听就坐到了他身边,听到吴卓群和蓝阙阳已经开始了,白桑韵也立刻划出了拳。

  「淮烨┅┅我好像┅┅真的醉了。」靠在刘淮烨的肩头,白桑韵低喃。

  「桑韵,我陪你到船头去吹吹风,给你驱驱酒气。」拦腰搂起白桑韵,刘淮烨带著人出了船舱蓝阙阳不放心地想跟出去,却被池俊给拉住了∶「殿下和桑韵有话说,你还是别出去了,有殿下在,桑韵不会有事的。」池俊给蓝阙阳倒了杯酒,示意他安心坐下来等。有些事他们心里知道即可,一旦说出来他们几人多年的关系怕是要乱了。

  「淮烨┅┅若我老了,我就到这潇湘边上,盖几间茅屋。白日里,就在这湖边钓鱼赏景┅┅做个清闲的老叟。你们几个无事了,就到我这儿来住几日,我们再,一同喝酒,尝尝我钓的鱼可鲜┅┅」微阖著双眸,白桑韵的头抵著刘淮烨的肩窝,低声说。

  「桑韵,我瞧你是真的醉了,即便你老了,也得帮我料理韵坊之事,韵坊我可不放心交给旁人。」吹著湖风,刘淮烨轻搂著白桑韵,看著不远处的船坞中透出的点点烛光。

  「人呐,总得有个念想不是?将来你登了基,阙阳娶了媳妇,我就替你物色个合适的人选,好好栽培他。等我老了,做不动了,就把韵坊交给他。韵坊总有一日我是要交出去的,其中牵扯了太多朝廷的事,这人选┅┅马虎不得。等把这事弄妥了,我就找个清静地儿,做个清闲人。」似是醉得厉害,白桑韵索性闭了眼,躺在了刘淮烨的怀里。

  「桑韵,听你这一说,难道你就没有成家的打算?」刘淮烨目露深意地看向白桑韵。而白桑韵却未回应,低笑了几声就昏睡了过去。在他睡著之後,刘淮烨低头吻住了他的唇,而这一幕,让不放心出来找人的蓝阙阳看在了眼里。

  ※

  抚上自己的唇,莫桑忆躺在床上背对著身後早已入睡的人,轻叹一声∶你心吾已知,他心吾亦知,奈何造化喜弄人,吾岂念私心。
正文 第六章
  「王爷,这是老奴让厨房给您做的药膳,您多吃点,这药膳味道虽不好,可对您的身子有好处。」自上次见到少爷那样之後,左翔更是用心地安排少爷的起居饮食。

  「左叔,您坐下吧,自来这府里我还未同您好好说说话呢。」莫桑忆把左翔拉坐到一旁,然後对守在他身边的护卫说,「你们不必都守在这儿,我又不会出去,下去用饭吧,我就在这儿和左叔聊聊。」见护卫们一动不动,他无奈地说,「你们看著我,我哪能吃得下。」说著,他放下了筷子,几名护卫才退到了远处,但仍是遥遥地看著莫桑忆。

  「王爷┅┅这┅┅」左翔看看明显比上回多了许多的护卫,担心地看向少爷。莫桑忆苦笑一声道∶「淮烨他┅┅似是怕我跑了,竟派了这麽多人看著我。」再次来到阙阳这里,跟来的侍卫却多了一倍不止,莫桑忆心知淮烨一定是察觉到了什麽只是他不说,淮烨也不问,想到这里,他有些头疼。

  「王爷,究竟出了何事?」左翔闻言,也不管莫桑忆不记得他,逾矩地问。

  莫桑忆吃了一口药膳,确定周围的人听不到他说话,才开口道∶「左叔,我┅┅想起来了。」

  左翔顿时瞪大了双眸,在看到莫桑忆让他不要声张的眼神後他勉强恢复了常态。微转身挡住身後的注视,左翔激动地低喊∶「少爷┅┅」他的心中百感交集,既欣喜於少爷记起了他,又不愿少爷再想起那段过往。

  「左叔,淮烨和阙阳他们似是已有所察觉,我现在不方便出门,您能帮我做几件事吗?」莫桑忆未看左翔,吃著药膳低声说。

  「少爷,有事您尽管吩咐我便是。」左翔暗自镇定,装出和莫桑忆随意闲聊的样子。

  莫桑忆偷偷环顾了四周一圈,压低嗓音说∶「左叔,当年我托您在七霞镇买地,您可买了?」

  「少爷,您的吩咐我怎可不办妥。我已经照著少爷的吩咐在七霞镇买了三百亩地,後来少爷您出事,我就把庄子里不愿走的那些人安置到那边了。」左翔听少爷竟问这事,心里有了谱。

  「左叔,我想离开这里,您可有办法把我带出去?」对著从小把自己看大的左翔,莫桑忆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少爷,您想何时走?」左翔没有犹豫地问。

  「┅┅三日後┅┅」莫桑忆抬眼看向左叔,见对方轻点了下头,他顿时松了口气,「左叔,您同我一道走吧。」

  「少爷,您到哪,我就跟到哪,这是我当年答应老爷和夫人的。少爷放心,三日後我定会把您带出去。」在左翔看来,少爷早就应该离开这里了。

  「左叔,您再帮我准备些药。」莫桑忆轻语说了几句。左翔听後顿时呆愣,莫桑忆没多解释,因为见蓝阙阳走了过来。他低头安静地吃起了药膳,左翔压下心中的惊诧,心里涌上悲伤。

  「哥,同左叔聊什麽呢?」听人禀报莫桑忆把护卫都支开了,赶来的蓝阙阳问。

  「阙阳,淮烨三日後要过来你这儿,我想和左叔学几道菜,淮烨说我还从未给你们做过菜呢。」莫桑忆把未吃完的药膳推了过去,「左叔给我弄的药膳太多,你替我吃些。」

  「哥,怎突然想著要给我们做菜了?你身子刚好,这些事还是交给厨子吧。」蓝阙阳帮莫桑忆吃药膳,听闻这人要亲自下厨,心中格外欢喜。

  「这事你就别拦著我了,我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若哥做得难吃,你也得捧场。」莫桑忆用心看著蓝阙阳的脸,似想把那人的模样牢牢记在脑中。

  「不会!哥做什麽我都吃。」被哥看得有点脸有点发烫,蓝阙阳低下头大口吃了起来。一旁的左翔看著少爷,心中满是对少爷的心疼。

  三日後蓝府

  「前几日桑忆说他要亲自下厨,朕只当他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还真下厨了。不知桑忆的手艺如何。」园子内,刘淮烨满怀期待地说,累了一天能吃到那人亲手做的饭菜,真是幸福无比。

  「我哥他以前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虽然身子差了,可也不能总让他在屋里待著。等他回了宫,皇上给他安排个差事吧,不然他一个人太闷,也容易胡思乱想。」蓝阙阳最近总是心神不宁,那人每日不是坐在那里不知魂游何处,就是一个人在园子里转悠,也不出府。他是越看越不放心,也许让哥有事做,兴许哥能高兴点。

  「朕也正有此意,桑忆不止一次和朕说过他想做些事,之前他身子确实太差,等过两日太医说他无碍了,朕就给他安排个清闲点的差事。」刘淮烨想了想,觉得蓝阙阳的话很有道理,无论那人是否想起来了,他都要万分注意。

  「皇上,坊主,莫王爷请您二人前往雅轩阁用膳。」左翔走过来对两人道,并顺便察看了下四周的侍卫。

  「呵呵,看来桑忆是准备好了,朕马上就去。」刘淮烨一听,忙起身向莫桑忆的院落走去,蓝阙阳的眼中闪著雀跃。见二人走远,左翔对角落的一人打了个手势,转身朝反方向走了。

  「淮烨,阙阳,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我可是和左叔学了足足两日呢。」见二人走进来,莫桑忆给他们斟满酒,招呼二人坐下。

  「桑忆,先不说味道怎样,光看这菜色就知道一定好吃。」刘淮烨很赏脸地说,拿起筷子就夹了些肉丝放进嘴中,细嚼了一会儿,他对莫桑忆竖起大拇指,「桑忆呐,你这菜赶得上宫里的御厨了。」

  「淮烨,你太抬举我了,我这才学了几天,哪能和宫里的师傅比。」虽知刘淮烨是给自己面子,但见他很赏脸的吃了好几口,莫桑忆还是止不住地笑了。

  蓝阙阳把每道菜都认真尝了尝,然後说∶「哥,真的很好吃,要不是知道你从未下过厨,我还当你以前学过呢。」第一次吃哥做的菜,蓝阙阳品得很仔细,仔细到会不得咽下。

  「好吃你们就多吃些。」莫桑忆不停地往两人的碗里夹菜,然後举起酒杯道∶「淮烨,阙阳,我敬你们一杯,你们对我的情意,我莫桑忆今生怕是还不起了。愿来世我还能遇到你们,再报今生对你们的亏欠。」说完,他就把酒乾了。

  刘淮烨和蓝阙阳停了筷,拉过莫桑忆的手,刘淮烨道∶「桑忆,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清醒过来的刘淮烨看出了莫桑忆眼中的异样。

  「淮烨、阙阳,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今晚夜色好,吃完了,咱们到园子里赏月去。」指指二人的杯子,莫桑忆示意他们喝酒,两人看了会儿莫桑忆,这才拿起了酒杯。

  把昏睡的两人抬到床上,莫桑忆笑了一晚的脸上再无一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离别的伤感与忧思。

  「少爷┅┅」不忍见少爷如此难过,左翔轻唤道。

  「左叔,都安排好了吗?」点起燃香,莫桑忆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药掰开二人的嘴喂了进去。

  「已经准备妥当了,少爷。」把少爷吩咐他准备的热水放在一旁,左翔想劝少爷改变主意,却在看到少爷的举动後,把话又吞了回去。少爷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左叔,若丑时我还未到,您就回来接我。」深情地注视著床上的二人,莫桑忆解开了他们的外衫。

  左翔叹了口气,从袖袋中拿出盒药膏∶「少爷,这药┅┅能让您少受些罪了。」放下药,左翔打开床边的暗门走了。

  把刘淮烨和蓝阙阳的衣物全部脱掉,莫桑忆在二人转醒之际,拿过药膏拉下了床帐。

  热┅┅似有把火在体内灼烧,而这热却让他想把那人压在身下,吃入腹中。睁眼见那人的眼底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柔情,让他更情不自禁地把人拉过来狠狠吻住┅┅天,他可是在做梦,为何桑韵会如此温顺,还主动迎合自己!用力撕开碍事的内衫和长裤,双手由著心底对这人的渴望肆意轻薄。可就在这时,桑韵竟退出了自己的怀里,抬眼看去却见另一人正抱著他的桑韵亲吻著!桑韵!你不能总偏著阙阳,你也是我的!

  哥┅┅阙阳该死,竟在梦中对你做出如此下流之事,可┅┅哥,这梦太过真实,就让阙阳在梦中放任这麽一回吧。哥,这是你头回如此摸我┅┅哥┅┅你的手好软┅┅哥┅┅不够,仅仅这麽吻你,摸你┅┅不够┅┅

  昏暗的床上,热气氤氲,蓝阙阳和刘淮烨似梦似醒地前後拥吻著莫桑忆,嘴里时不时轻唤著「桑韵┅┅哥┅┅」。莫桑忆的眼角慢慢滑下一滴泪,银丝落在几人的身上,白得晃眼。

  「淮烨┅┅阙阳┅┅抱我吧┅┅」泪落得越来越急,莫桑忆声音轻颤地说。刘淮烨和蓝阙阳体内的欲火因他的这句话而爆发,早已失去理智的二人只想著马上进入他。可迫切的两人却因无法完全占有莫桑忆而起了冲突。

  拉住二人,莫桑忆道∶「今晚我会陪著你们,莫急。」刚说完,刘淮烨就挤进了他的双腿间,吻著他直唤「桑韵」。单手打开药膏,莫桑忆闭著眼睛沾了一些犹豫地涂在了曾被重创过的地方。

  「阙阳┅┅淮烨┅┅」莫桑忆紧紧抱著身上之人低唤。一如那时的疼,可这疼却是他心甘情愿的。发早已被汗浸湿,莫桑忆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两人轮番的进入让莫桑忆险些要晕过去,嗓子因过度的喊叫而异常沙哑。

  蓝阙阳低哼一声,一个急速的挺动过後趴在莫桑忆的身上急喘,随後他被人推到了一旁,刘淮烨红著眼扶著自己的欲望又刺进了莫桑忆早已不堪重负的地方。眼神迷乱的蓝阙阳则不停地抚摸莫桑忆满是红印的身子,啃咬、舔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莫桑忆快昏过去之际,刘淮烨才终於释放出来,心满意足地躺到一边昏睡了过去。而蓝阙阳却还在不停地摸著、吻著,过了许久才终於停了下来。两人都没了动静後,莫桑忆勉强推开蓝阙阳,从他身下出来,离开的一瞬,暗红的血从两人原本相连的地方涌出。

  咬牙下了床,莫桑忆胡乱擦了擦身子,颤抖地套上衣裳,然後坐在床边凝视两个沉睡的人。暗门被打开,进来的左翔看到少爷无一丝血色的脸,心中哀叹。

  「少爷。」左翔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轻抚二人的脸,莫桑忆看了两人最後一眼,把手搭在左翔压低的身体上勉强站了起来∶「左叔,走吧。」

  出了暗道,一人急忙从马车上下来帮左翔搀扶住莫桑忆,左翔随即说∶「少爷,这是小六子,是咱白家庄的人,这次和咱们一道走。」小六子不解少爷为何会如此虚弱地出来,可总管早已告诫过他不许过问少爷的事,所以他什麽都没问。

  停下脚步,莫桑忆回头看著身後的蓝府,久久不言。站了一会儿,他才回头上了马车。

  马车在夜色中赶路,车内莫桑忆一手搭在双眼上,左翔把他身上的被子整了整,劝慰道∶「少爷,若是不舍┅┅就回去吧。」少爷临走时的难过,他怎会看不出。

  莫桑忆没有动静,还保持著那样的姿势,左翔叹了口气,心知少爷是不愿说,他也不再开口。他从小看著少爷长大,少爷虽看起来温和随性,可骨子里却是万分倔强。就在左翔昏昏欲睡之际,莫桑忆出声了。

  「左叔,」低哑的嗓音中透著疲惫与伤感,「我,不舍┅┅若可以,我愿与他二人,白头到老。」

  「少爷?那您为何?」左翔顿时醒了,难道少爷是介意当年之事?

  「左叔,淮烨和阙阳总以为是他们困住了我,先对我动了情┅┅可事实上┅┅他们都不知┅┅我天性不喜欢女子。遇到淮烨那年我才知,我只对男子动心,我┅┅喜欢男子。」莫桑忆低低说著,左翔却惊呆了,他的少爷竟喜欢男子!

  「我先是喜欢上了淮烨,所以他说想我来京助他一臂之力时,我就应了他。而阙阳┅┅认他之时,我只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就吃了那麽多的苦,想让他过好日子。可後来┅┅阙阳生病那回我才发觉┅┅自己竟对他,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莫桑忆捂在眼上的手始终未放下,他的语气虽平淡,可头下的软垫却渐渐湿了。

  「我本想以兄长、好友的身分留在他们身边,可我却没想到淮烨和阙阳对我竟也有了那样的心思┅┅当年我让您去七霞镇买地,已是打算离开他们┅┅只是後来┅┅出了那些事。」

  「少爷,既是如此,那您为何要走?当年之事并不是少爷您的错,况且皇上和二少根本不会介意。」左翔不懂既是两情(三情)相悦,少爷又为何要走。

  「若淮烨和阙阳没有对我动情,哪怕我早已不洁,我也会厚著脸皮留下来,可,正因如此,我就必须得走。」

  「淮烨身为皇上,这天下都是他一人的。可因我丢不下阙阳,他┅┅竟要委屈自己与臣子共有一人,这让满朝的文武大臣们如何看他┅┅传了出去,他的颜面何在┅┅还有阙阳┅┅左叔,我最亏欠的就是他,他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我不能毁了他。

  我不知淮烨能忍到何时┅┅这世上,眼红阙阳的人太多,若哪天淮烨受不住了,旁人再煽风点火一番┅┅左叔,我不敢想┅┅我宁愿他二人怨我、恨我┅┅也不愿他二人因我而不合┅┅因我而背负他人的不齿┅┅」

  左翔拉下少爷的手,心酸地擦拭他脸上的泪∶「少爷,您只想著皇上和二少,您就不能自私些,为您自个儿想想吗?」

  握住左翔的手,莫桑忆微微笑了,落下的泪湿了刚被擦乾的脸∶「我很自私┅┅我用这残破的身子,让他们永远都不会忘了我┅┅即使今後淮烨立了后,阙阳成了家┅┅他二人心里都有我的一席之地。」

  「少爷┅┅」左翔心酸地哭了「少爷,您哭吧,把您心里的苦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他的少爷为何命这般苦。

  「左叔,我不苦┅┅有他们喜欢著,我一点都不苦。」

  淮烨,阙阳∶

  我走了。诚如你们所猜那般,我想起了一切。没有告诉你二人,一是不想你们担心,二是对我而言,我宁愿真的忘掉了那些过往。我知这一走,定伤了你们的心,可京城里承载了我太多不堪回首之事,而我无法介怀。淮烨、阙阳,你们对我的情这辈子我注定是要欠著了,愿有来世,让我能偿还。

  淮烨,阙阳,你们是我的好友、兄弟,更是我白桑韵今生最在意之人,能遇到你们,我不悔。淮烨,当年被带入宫之前,我把韵坊的所有暗帐与暗庄名册都藏在了老宅的深井内。还有一些银两我埋在过去阙阳住的院子里,约有十万两,本是帮你置办的军饷,现在交还你。淮烨,能得到你的厚待,是桑韵前世修来的福分,在宫里的这半年,我才知被你宠著是那般幸福。

  阙阳,当初哥错怪了你,如今哥又不告而别,背弃了曾许你之事,哥不配做你的兄长。阙阳,哥最对不住的就是你,不仅未能护好你,还让你为哥吃尽了苦头。阙阳,哥拖累了你,如今没了哥的牵绊,你要好好为自己而活。

  淮烨,阙阳,我这条命是你们从阎王那里抢来的,我会留著,不会肆意糟蹋。除了这污浊不堪的身子,我无任何能留给你们的。无颜袒露於你二人面前,遂对你们下了迷药,还望莫怪。

  之前忘了池俊和卓群,今後见著他们,请替我说声对不住。

  淮烨,阙阳,白桑韵已死,而莫忆┅┅就当从未出现,过往如风,如今风过无痕。

  白桑韵

  仍残留著欢爱之气的屋内,醒来的刘淮烨和蓝阙阳看到桌上那人留下的信後,久久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桑韵走了,离开了令他极度痛苦的京城,离开了带给他灾难一切的他们。

  那不是梦┅┅那人是真真切切地在他的身下任他侵占、索取;那不是梦┅┅那一声声泣喊,一道道呻吟确是那人发出的;那不是梦,那极富爱意的抚摸、拥吻皆是来自那人!为何!为何要走!为何要再次离开他!难道他说的每一句爱语仅是为了偿还?!难道那人一次次喊他的名,让他抱他的话,都不足以说明那人对他同样有情吗?为何!为何让那人想起一切!为何!为何不放过那人,不放过他!

  「我去找他!」蓝阙阳猛然起身向外冲,不要,他不要什麽为自己活,没了他,他活著又有何意!

  「回来!」刘淮烨大喝一声,「桑韵去意已决,京城这个伤透他心的地方,就算你把他找回来,他只会更生不如死!他既已想起了一切,他既然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就是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想再看到让他更痛苦的人!」刘淮烨手中的信,被他捏得粉碎。

  蓝阙阳慢慢转身六神无主地看向刘淮烨。哥他是不想再看到他吗?是他┅┅是他让哥痛苦┅┅让哥不得不离开。是┅┅是┅┅当年杀哥之人和他是双生子,哥每日里瞧著自己的这张脸,如何会不伤心,如何会不痛苦!

  「蓝阙阳!」刘淮烨一掌挥掉蓝阙阳刺向脸的匕首,怒斥道∶「你是想让他走得不安心吗?!」

  蓝阙阳呆呆地看著落在地上的匕首,然後突然抓住刘淮烨似哭似笑地喊道∶「他不要我了!我长得和蓝煜阳一模一样,哥他不要我了!」

  「蓝阙阳!莫在朕面前装疯!他是不要你了,他连朕都不要了!朕知道他怪朕。朕的亲弟对他做了那等禽兽不如之事,他如何能忘,他怎会不怪朕!」刘淮烨一如蓝阙阳般疯狂地喊著,屋外的侍卫刚想进来,就被他赶了出去。

  「让他走吧┅┅若离开能让他舒心,朕永远都不会去找他。」放开满手的碎屑,刘淮烨无力地低语,「朕会如他的愿,当他从未活过。」披著衣衫,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在外守著的张正见皇上如此憔悴地走了出来,吓得忙迎上去想为皇上更衣,却被皇上挥手推开。

  「哥┅┅你终究还是丢了我┅┅」失了心魂的蓝阙阳痛苦地自言,「啊!!!」屋外的人听到他悲鸣的叫声,无人敢上前一步。

  「皇上┅┅」正在给皇上梳发的张正小心唤道。回宫後他就知道发生了何事,不敢去想皇上会变得如何,张正只求白主子能早日想通回来。

  刘淮烨睁开眼,冰冷的眼眸中无一丝波澜。

  「皇上┅┅您的头发┅┅」张正把一缕好似被割过的发递到皇上面前,心中因皇上的神色而发颤,当年白主子「死」之时,皇上就是这副模样。

  刘淮烨拿过自己的发,看著那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断发,无波的眼微动,接著那波动变得激烈。把头发全部扯过来,他捻著比较之下确实短了一截的头发,突然笑了。

  「皇上?」张正见状,急得差些哭出来,皇上莫不是气急攻心,糊涂了吧。

  「去蓝府!」不等张正为他束发,刘淮烨起身就走,张正忙吩咐人备车,拿著玉梳追了上去。

  一脚踹开门,散著发的刘淮烨走到仍呆跪在地上的蓝阙阳跟前把人提起来丢在了床上,随手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被打的蓝阙阳顿时清醒,愤怒地站起来瞪著刘淮烨。

  「可醒了?」刘淮烨毫不愧疚地说,「若醒了就去找人。」

  蓝阙阳目露不解,刘淮烨抓过蓝阙阳的发仔细瞧了瞧,举起同样虽不明显但确实短了一截的头发道∶「桑韵带著你我的头发离开,你可知这是何意?」蓝阙阳的双眸瞬间大睁地呆愣在原地。惠耀国的习俗,女子只会带著心爱之人的断发,哥,哥带走了他的发?

  「若明白了,就赶紧去找人。桑韵一向是个闷葫芦,之前还能对你我说说,现在恢复了性子,有事也和过去般搁在心里,这次定是又想到了什麽。依他的性子,朕看很可能是顾虑到朕的颜面,你的身分。还有对那件事,桑韵始终觉得他不洁┅┅这种种加在一块,他怎能不走。」後悔没有早想到这些,刘淮烨气恼地捶了下桌子,「无论朕猜得对不对,朕都得把他找回来问个清楚,如若不是,朕立刻放他走,但若是的话┅┅哼哼!」他露出危险的神色∶「朕会先备好链子,等他回来,朕就把他锁在房里,让他一步都出不去。」

  「我立刻动身,请皇上招卓群回京,让他打理蓝坊。」蓝阙阳抹了把脸,终於冷静了下来。

  「等等。」拉住蓝阙阳,刘淮烨想了想道,「寻到了派人守著他,先别急著把人带回来。桑韵的性子倔,现在把他带回来只会更让他逃,让他在外头散散心也好。等差不多了,再把他接回来。」

  「嗯。」握著自己那断了几缕的头发,蓝阙阳目露坚定。

  刘淮烨拉开床帐,床褥上有丝丝血迹,蓝阙阳也看过去,呼吸急促。「桑韵怎会觉著他的身子污浊不堪?昨夜明明是他的初夜。这落红是他为朕留下的。」

  「皇上。」蓝阙阳不满了。

  「昨夜朕虽失了控,可朕记得朕是第一个抱他之人,说这落红是为朕留下的,有何不对?」似是要故意激怒蓝阙阳,刘淮烨得意地笑了。男子当然没有落红,床上的血迹让他知道昨夜桑韵受伤不轻,可那乾涸的血却让他看得异常欣喜。在他看来,这就是桑韵的落红,是他拥有过他的存证。

  「皇上,我哥昨晚仅对我做了件事,而对皇上您他可未做。」不屑刘淮烨的自得,蓝阙阳丢下句话就走了,并带走了白桑韵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刘淮烨努力回想昨夜,接著眼含醋意与怒火地一掌拍碎了床柱,咬牙道∶「桑韵,你可不能总偏著他,等你回来你也得对我那般做!」

  而就当刘淮烨信心十足能很快找到白桑韵时,白桑韵却如人间蒸发般不知去向。刘淮烨以为派出大批人马寻找白桑韵,可得到的消息却让他的脾气越来越差──白桑韵失踪了,没有人见过他的踪迹。

  ※

  无名山庄

  「少爷,天寒了,您要多注意身子呐。」左翔端著汤药担忧地说。

  「左叔,您别担心,只是咳罢了。」刚说完,白桑韵就猛咳了起来,左翔赶紧把药喂过去。

  「少爷,这几天您就好好歇著,庄里的事有我和副庄主呢,您就别操心了。」喂完药,左翔把帐册全部收了起来。

  「┅┅好。」见状,白桑韵只能无奈地躺下。见他终於肯歇息了,左翔这才放心地出了屋。

  「咳咳┅┅」闭著眼假寐了一会儿,白桑韵从枕下拿出一个荷包,端详了一阵,他从里面掏出两缕绑好的头发,细细地摸著。到七霞镇近一年了,从最初的思念难抑到如今能把思念全部压在心底,能笑对众人,这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从不知相思是这般难熬,可相思之後却是满满的幸福。他曾那般贴近过他们,他曾那般被他们宠著、疼著、护著,哪怕往後的几十年都要在思念中度过,他也甘愿。

  当初彷徨之际,他让左叔在不属於任一国的七霞镇买地,为的就是能远远地的逃离。初来之时,这里满目荒凉、毫无人烟,可事在人为,这一年也总算没有白忙活,无名山庄渐渐成了这里最大的庄子。庄里的生意开始好转,他可以稍稍松口气,多抽点空去回忆过往的那些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皇上,淑妃娘娘要临盆了,产婆说娘娘的胎位不正,娘娘和孩子怕是只能保一人。」御书房内,张正半喜半忧地说,皇上终於要有子嗣了,可眼下却不知能否平安出生。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有消息再来禀报朕。」刘淮烨神色未变地说,始终皱眉看著刚收到的奏报,好似即将出生的婴孩和他毫无关系。张正见皇上心情不好,不敢再多言,低头退了出去。

  「啪!」丢掉奏报,刘淮烨满脸怒容,朝天监的那帮废物,整整一年连个人都找不到!有些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他猜测那人会躲到哪里去。原想很快就能找到那人,却没想那人似自这世上消失了,音信全无,就连蓝阙阳都找不到他。那人究竟去了哪儿!

  「桑韵,莫让我找到你,不管你有什麽理由,我都要把你锁起来!」刘淮烨气极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来人!」

  「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告诉温义良,三个月之内若再寻不到人,朕就砍了他的脑袋!」

  「是,皇上。」得令的张正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皇上今日心情欠佳,原来还是没有白主子的消息。不敢迟疑,他立刻出去宣旨,心知若朝天监监管司温大人三个月内还寻不到人的话,皇上真会砍了他的脑袋。

  鹅毛般的大雪中,一人骑著马快速地赶路,突然马嘶鸣了几声高高立起,马背上的男子拉紧缰绳调转马头,硬生生地把马停了下来。下马,走到离马蹄仅一步的地方。男子扫开被雪盖住的东西,在看到下面是个人时,他愣了。发现这人还有气息,男子扛起这人重新上马。

  「左叔,我回来了。」雷彪一进来就大嗓门地喊道。

  「副庄主,您肩上┅┅」左翔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雷彪扛在肩上的人给吓了一跳。

  「哦,这个啊,」雷彪似扛物件般耸耸肩,「路上捡的。左叔,我先把他搁您屋里,你让人瞧瞧可还能救,不能救就给他找副棺材埋了。,赶了十几天的路,我得先睡一觉。」打了个哈欠,雷彪扛著人先走了。

  派人去请大夫,左翔跟著雷彪进到自己的屋里。先让人把那人的湿衣服换了,左翔见那人的四肢都有冻伤,立刻派人烧水请太夫。

  「左叔,咱无名山庄今年可以安稳地过一年了,」把装著银票、帐本和契约的包袱交给左翔,雷彪脱下披风,大口喝下热姜汤。喝完後雷彪左右瞧瞧,问∶「左叔,庄主呢?」这大白天的怎不见人,平时他一回来庄主定会过来的。

  「少爷前几日受了风,老毛病又犯了,昨夜热才褪了些,一个时辰前刚吃了药,现在正睡著呢。我怕他又不听劝,让老贾在药里搁了安神的药。」一想到少爷,左翔就万分的心疼。

  「什麽?!」雷彪神色一凛,放下茶杯就走,「我去看看庄主。」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不见了。

  「听左叔说你带了个人回来。」床上,刚醒来的白桑韵一脸病容地问坐在床头的人。

  「嗯。」同样刚睡醒的雷彪大口吃著汤面点点头。

  「彪子,慢些吃,吃急了你又肚子疼。」白桑韵拉了下雷彪的手,让他吃慢些。雷彪擦擦鼻尖的汗,放缓速度。想起之前白桑韵问的事,雷彪这才道∶「庄主,昨夜要不是我眼力好,那人就被黑影踩死了。啧啧,您说这大雪天的,四周又没什麽人家,怎会半道上突然埋了个人?」

  白桑韵叹道∶「估计也是到这儿逃难的吧,遇到大雪,又无人接应,昏在路上也不奇怪。」七霞镇虽偏,却是三不管之地,许多犯了事的、过不下去的人就会跑到这里来。若不是左叔提前布置了几年,再加上有雷彪,他们根本无法用短短一年就在这七霞镇站住脚,不然早被那些流寇、山匪给洗劫一空了。

  「算他好命遇上我,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早已体会过世态炎凉的雷彪对他捡回来的人并不挂心,要想在七霞镇活下去,就不能有太多的慈悲心肠。当然,他眼前这人是个异数,不过若不是这人心好,他怕是早就重新投胎了。

  「贾老说他明日就能醒,你去问问他可有去处。有的话,就派人把他送过去。」从不见外人的白桑韵自是把这事交给了雷彪。

  「成,这事儿您也莫太上心,把病养好才是真的。」相处近一年,雷彪早已知晓这人的身子有多麽差。

  喝完最後一口汤,雷彪擦擦嘴开始向白桑韵禀报这次出门的事,以及刚接的几笔生意,临了,他随口说∶「庄主,你们惠耀国的皇帝可真怪。我这次路过京城,听人说他上个月喜得贵子,据说还是皇长子,这牢里的人都等著他大赦天下呢,可他竟半分动静都无,连满月酒都没有摆。依我看呐,定是那皇帝不喜这个妃子,连带著对这孩子也不喜,不然怎会对长子都如此冷淡。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了吧,此等年岁才有了第一个皇子,欢喜都来不及,却是这般态度。听说那妃子生下孩子就死了,如今当爹的又不喜欢,这孩子以後在宫里的日子难熬哟。」雷彪原本是想说些闲事给白桑韵解闷,哪知说完却发觉白桑韵的脸色极其难看,本就苍白的脸更是白得吓人。

  「庄主,您怎麽了?可是胸口又疼了?」雷彪吓得大声喊人去找大夫。他是泽湮国人,杀了霸占他妹妹并把他妹妹逼死的员外後,为了躲避官府的捉拿逃到了这里。在快被饿死之际遇到了白桑韵,之後就帮著他做事,直至今天成为了无名山庄的副庄主。他一直不知白桑韵是因何到这里的,他问过一次,白桑韵只说是逃难就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再问。但看白桑韵此时的反应,雷彪直觉他定是得罪过那位皇帝,不然怎麽一听自己提到那人他脸色就变成这样。雷彪猜得并不全错,白桑韵是得罪了惠耀的皇帝,只不过此「得罪」非彼「得罪」。

  「彪子,」被雷彪的焦急唤回思绪,白桑韵忙出声,「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原以为相思仅在心底,可听到别人提起他,心却想得发疼。

  「那,那庄主,您快歇著。」雷彪手忙脚乱地扶著白桑韵躺下,他今後再也不提那惠耀皇帝了。「庄主,庄里的事交给我就成,您安心养著,啥都别管。」暗怪自己多嘴,雷彪琢磨著去哪弄点好东西给这人补补。

  「不早了,你也回去歇著吧。要过年了,庄里的事还要劳烦你。」展颜,安抚了雷彪,白桑韵似真累般闭上了眼。雷彪不敢再打扰,赶紧出去了。门关上,白桑韵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枕下的荷包,取出里面的头发。

  淮烨┅┅你终於有子嗣了┅┅心里对你的愧疚稍稍去了几分。那孩子┅┅你不喜吗?你可知,我多想有个属於你和他的孩子┅┅只是,今生我都无法如愿。那孩子没了娘,你又怎能让他没有爹?若我在你身边,我定会气你。把头发贴在脸上,白桑韵感受著那两缕不同触感的发,为何┅┅相思如此难耐┅┅

  窗突然被人推开,一人闪进了白桑韵的房间,冷风吹进的瞬间,窗被关上。看到来人,白桑韵手中的发落在了被子上,他呆呆地、惊慌地、欣喜地、害怕地看著那人一步步向他走来。在他还来不及出声时,他被对方紧紧搂在了怀里,唇被狠狠地吻住。那吻似要吞噬他般,让他无路可退、无法可逃。

  起初轻微的推拒很快变成配合。衣衫尽褪,颤抖地解开来人的衣裳,白桑韵迫不及待地想要体会这人的温暖。被下,赤裸的两人唇始终胶合在一起。主动打开双腿,白桑韵一手按著来人的腰,一手抚著他的分身向自己的後穴送去。

  因白桑韵的主动而忍不住发出低吼的人,在顶到的霎那停了下来,艰难地想要退後。「你的身子┅┅」话还未说完,他的嘴就被白桑韵堵住了,随後他听到了白桑韵充满乞求的话语∶「抱我┅┅抱我┅┅」

  再次拥吻,忍著先用手指轻轻探路,直至里面已经完全湿润,来人才将自己如烙铁般的硬物挺了进去。进去之时,两人嘴里同时发出了痛苦而欢愉的低喊。久未进入的身子似被撕裂般疼,可那疼却带著另一种滋味。在白桑韵适应之後,来人缓慢而坚定地律动起来。这一次,清明的双眸凝视著身下那人的每一分神情,上次他没看到,这次,他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正文 第七章
  天蒙蒙亮之际,白桑韵醒了,怔忡了一会儿的他看到身边无人,身上的里衣仍在,失落地苦笑两声。那┅┅是梦吧┅┅昨夜那人根本没来,一切┅┅仅是因自己太过思念他们。

  打算下床的白桑韵刚坐起来就不支地倒了下去,这时浑身的痛感似才回笼,他只觉得那里阵阵酸痛,大腿根部虚软无力。眼中透出惊喜,他掀起衣袖,看著胳膊上的片片紫红,上面涂抹的膏药散著药香。勉强从床上爬起,他大力掀开床帐。房内无人,他刚想下床,就有人推门而入。

  「阙阳┅┅」白桑韵激动地注视著对方,昨夜┅┅是真的┅┅

  「躺著,别起来。」把靠枕塞到白桑韵身後,本想让这人靠著用饭,又想到这人今天的身子不适,蓝阙阳把食盘放到床边的凳子上,然後把白桑韵抱到腿上,让他那处能好过些。

  「阙阳┅┅真的是你┅┅」摸著那熟悉的脸,白桑韵不敢置信地一遍遍瞅著。

  「哥,我昨夜伤了你,吃些东西你再睡会儿。」搂好白桑韵,蓝阙阳舀起粥喂这人吃,终於找到了他,终於能抱著这人,能看著这人,能┅┅清醒地看到他情动的模样,听到他在自己身下发出的声音。

  安静地吃著粥,白桑韵的眸子一刻都未离开过蓝阙阳。这一年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此刻看著这人,他才觉著自己的心是跳的。忘记了离开时的初衷,白桑韵只想沉浸在被这人拥著的幸福中。

  蓝阙阳任白桑韵那麽看著自己,除了舀粥喂粥时,他也同样凝视著这人,两人谁都未再开口,可眼神交会之时,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思念。

  「哥,再睡会儿,我陪你。」见白桑韵吃不下了,蓝阙阳快速地把剩下的粥吃完,然後拿了茶水给两人漱口。

  「好。」抵著蓝阙阳的颈窝,白桑韵露出了自他想起过往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叩叩」敲敲门,雷彪小声问∶「庄主,可醒了?」些微可怖的脸上带著焦躁。等了一阵,见无人来开门,他转身正准备走,门被打开了。

  「庄┅┅」回身刚开口,雷彪猛得跳起,朝开门的人挥手就是一拳∶「你是何人?!」从不见外人的庄主房内竟然有个「外人」,而这人还只套了件外衫,头发披散,雷彪的心直直地往下沉。

  雷彪的功夫在七霞镇算得上是高手了,无名山庄的侍卫尽是出自他手,可仅仅过了两招,他就被对方点了穴道。无法出声的雷彪,眼睁睁地看著对方走进庄主的卧房并关了门。屋外的雪依旧下著,他心急如焚地瞪著紧闭的房门,庄主┅┅庄主┅┅

  「阙阳?可是有人敲门?」白桑韵似醒非醒地问。

  「没有,外面风大,雪落在门上罢了。」把炭火重新烧旺,蓝阙阳脱掉衣服,赤身钻进了被窝里,并顺势搂住白桑韵。天寒,这样能让这人暖和些。

  「阙阳,待会彪子可能会来找我,若他来了,你把我喊醒。」紧紧贴著那温暖,白桑韵又有了睡意,疲乏的身子还带著昨夜的酸痛。

  「彪子?」蓝阙阳的声音有些冷。

  「雷彪,这庄子里的大多事都是他帮著我打理。他人长得魁梧,又比我小,遂我喊他彪子。」未睁眼的白桑韵没有看到蓝阙阳透著酸意的脸,迳自说道。

  「哥┅┅这一年┅┅你都同他在一起?」蓝阙阳的手伸进白桑韵的衣内来回抚摸。

  「差不多吧,到这儿没两个月哥就遇上他了。彪子是泽湮人,他妹妹被人逼死了,他杀了人逃到七霞镇。我遇上他时他躺在庄外,饿得就剩一口气,我就让他留在庄里做事。彪子脾气虽不好,可人能干,脑子又灵,这一年帮了我不少忙,庄里的人也服他。」按住蓝阙阳摸得越来越急的手,白桑韵终於察觉到几分异样。睁开眼见蓝阙阳面带怒容,怔愣过後,他放开手,笑著抚上篮阙阳的脸∶「彪子是山庄的副庄主,哥的朋友,仅此而已。」

  仍不悦的蓝阙阳扯开白桑韵的里衣,翻身覆上那片雪白吻了起来。虽知他和那人无何不妥,可一想到这一年来陪在他身边的另有其人,蓝阙阳就满心的酸意。从来帮他打理一切的都是自己,何时,竟换了人,他有种不再被白桑韵需要的感觉。

  「唔嗯┅┅阙阳┅┅哥以为┅┅唔┅┅你最该介意的┅┅是淮烨┅┅」白桑韵断断续续地说,身子又开始发热,他是如此渴望被这般碰触。

  知道这人的身子抵不住再来一回,蓝阙阳忍著又躺回去,把人抱在身上。「哥,皇上与你相识不过比我少半年,我知道哥你喜欢他,哥那时看他的眼神都和看其他人不一样。」想起了在白家庄那段他们几人共处的日子,蓝阙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时我不求别的,只求哥你不会丢下我。到了京里,哥看皇上的眼神却变了,变得似蒙了层纱,叫我看也看不透。可哥你对我还是如过去般未变,我以为哥不喜欢皇上了,我那时虽对哥有了其他的心思,可我不敢奢望哥你能喜欢我。毕竟┅┅我入了朝天监,替他们看著你。我知道哥总有一天会知道,也定不会原谅我。」

  「阙阳,你是为了我才进的朝天监。」摸著蓝阙阳肩胛处的刀伤,白桑韵主动吻住他。为了他,这人不知私下吃了多少苦,可却从不对自己说。

  「哥,我从未想过能争过皇上。他是皇上,他比我更能护好你,所以我不在意哥和他在一起。可其他人,我绝不答应,哪怕哥你喜欢他,我都不答应。」

  第一次,蓝阙阳明明白白地告诉白桑韵他的心,也明明白白地告诉白桑韵,他可以忍受和刘淮烨共同拥有他。

  从蓝阙阳身上坐起,白桑韵拥著棉被,背对著蓝阙阳道∶「哥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淮烨。淮烨是皇上,只要他愿意,天下的女子都甘愿留在他身边;而你┅┅依你如今的地位,就连晴郡主都心仪於你,更别说京里的其他女子。提起你哪个不想嫁你为妻。哥不仅身为男子,还同时喜欢上了你二人,这身子┅┅又早已污秽不堪,哥┅┅根本配不上你们┅┅」他才是最自私的人,无论是身子,还是心,都是不洁的。喜欢男子本就是逆天之事,而心却一分为二给了不同之人。娘曾说过,人的心一辈子只能给一人,就如她和爹一般,到死,都只有彼此。

  「哥,你喜欢我吗?」从後搂住白桑韵,蓝阙阳剥下他的衣服,吻上他光洁的後背。若让这人不再逃,惟有把他的心牢牢拴住。喘吸渐渐不稳的白桑韵轻应了声,随後咬紧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那哥┅┅你可想要我?」蓝阙阳又咬上白桑韵的耳垂手隔著亵裤揉搓他微硬的分身。说不出话的白桑韵摇摇头,抓紧被子抵挡从耳垂和下身传来的战栗。

  「为何?」蓝阙阳心里顿时升起怒火,手直接伸进去握住开始哭泣的分身,既然喜欢他为何不想要他!

  「阙阳┅┅」白桑韵想逃开,却被蓝阙阳紧紧搂住,而他的身子更是因蓝阙阳的一句「为何」而变得潮红。

  「哥,为何不想要我,别告诉是不想我疼。」蓝阙阳气恼地咬了口白桑韵的肩头,却换来白桑韵的轻颤。

  「阙阳┅┅求你,别问┅┅」说不出口的原因,让白桑韵低下头,不敢看蓝阙阳。

  「告诉我,哥,我想知道,可是嫌我脏?」蓝阙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逼问,这件事是他心中的结,他一定要知道。

  「不是┅┅」白桑韵低语,下身的空虚让他异常难过。

  「哥,若是皇上,你可想要他?」蓝阙阳又问。白桑韵还是摇摇头,头已然埋进了被子中。蓝阙阳顿时愕然,这人既喜欢他们为何不想要他们。坐到白桑韵的对面,蓝阙阳微用力抬起白桑韵的头,却见他的脸红得不像样,眼神也不敢往自己身上瞅。

  「哥?既喜欢我们,为何不想要我们?」这件事他一定要问清楚!蓝阙阳丝毫不知他的坚持让白桑韵想跳下床逃出去。

  「阙阳┅┅你非得让哥┅┅要你吗?」退无可退的白桑韵只得反问一句。

  蓝阙阳愣了,他只知道哥不想要他,至於自己是否一定要让哥要自己,他还真未仔细想过。过了会儿他道∶「哥,我想知道那样可会觉著舒服,会有多疼。我虽已小心,可还是伤了你,若每次都会伤你,我宁愿自己在下面。」昨夜已是万分注意,可还是伤了哥,那血渍看得他心疼。

  「我┅┅」白桑韵的嘴动了动,後面的话被他含在了嘴里。没听清的蓝阙阳靠过去让让再说一遍。从未如此尴尬过的白桑韵,鼓足勇气又说了一次,然後躺下拿被子盖住了自己,今後,他是无脸见蓝阙阳了。

  蓝阙阳先是惊呆,接著嘴角出现了笑容,然後那笑上了脸、入了眼。钻进被中,他脱去白桑韵的亵裤,把自己的灼硬慢慢推进白桑韵已经微张的小口内。今後他绝不再问这傻问题──「我喜欢┅┅被你们┅┅抱。」

  浓情蜜意的两人,一人沉浸在被占有的欢愉中,一人陶醉在攻城掠地的快感中,浑然不知屋外的一人脸已冻得发青。或者说,某个人假装忘记了屋外有个被他点了穴道,两个时辰之後才能自行解开的人。

  「阿嚏、阿嚏┅┅」屋内,几盆炭火同时烧著,雷彪裹著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地缩在床上,眼泪鼻涕一个劲地往外冒,看起来狼狈极了。

  「彪子,来,快把药喝了,发发汗。」白桑韵拿过左翔端来的药喂雷彪喝下,然後责怪地看著一旁的人道,「阙阳,你怎麽好好把彪子点了穴,让在他外头冻了一个多时辰,若不是左叔发现他,彪子怕是要冻死了。」

  「明知你身子不适还大清早的过来,我让他清醒清醒。」蓝阙阳无半分愧疚地说,一大早来就罢了,还那麽大嗓门,他怎可能放过他。

  「庄主,他,阿嚏,阿嚏┅┅他是谁?」雷彪半死不活地瞪著蓝阙阳问。从两人的谈话和举止看,应是极为相熟之人,可为何他这一年从未见过这人。

  「彪子,他┅┅是我的义弟。」白桑韵刚说完,蓝阙阳的脸就沉了下来。左叔在一旁掩嘴偷笑,二少爷寻了过来,这回少爷应能脱离苦难了。只是┅┅这两人终究隔了这麽一层身分,二少爷还有得恼啊。

  「他是你兄弟?!」雷彪惊讶地连喷嚏都忘了打。蓝阙阳气的直接上前把白桑韵拉起横抱了起来∶「哥,你该去歇著了。」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给白桑韵反抗的机会。

  「阙阳!」白桑韵又羞又恼,这人何时变得如此霸道!抬眼一看,果然雷彪张大了嘴,一脸惊色。

  「我是他兄弟,也是他男人。」不理会雷彪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震惊,蓝阙阳抱著白桑韵就出了屋,边走边说,「你身子不好,被他传了风寒又要咳了,等他好了你再见他。」

  「左,左叔┅┅我,阿嚏,我刚刚,没听错吧。阿嚏阿嚏┅┅」雷彪捏捏自己的脸,一定是他听错了,庄主怎会有男人┅┅不不不,庄主本就是男人!怎会如女子般被人那样抱出去。

  「副庄主,这事说来话长,待你病好了,我再说与你听。」知道雷彪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左翔语意含糊地说。

  「阙阳!」回到屋的白桑韵气急地喊。

  蓝阙阳把白桑韵放到床上,不悦地说∶「哥,我不想藏著掖著,我是你兄弟,可我┅┅」以为白桑韵不喜欢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蓝阙阳背对著白桑韵闷不出声,身体因心中的念头而紧绷。

  忍著身上的不适,白桑韵挪到蓝阙阳身後趴到了他的背上,手绕过他的腰握住他搁在腿上的手。

  「哥刚才气你不是因为你说出了咱俩的关系,而是气你都这麽大个人了,做事竟还依著自己的性子。七霞镇不比京城,你把彪子点在屋外,若真冻出个好歹,你让哥今後拿什麽脸去见他?他因你而病,哥照看也是应该,你不分缘由就把哥强带回来,哪里还有韵坊坊主的样子?简直跟山贼没两样。」

  蓝阙阳的脸色稍稍好了些,转过身,他还是不放心地问∶「哥,你可介意别人知道咱俩的事?」

  「哥不想骗你,没顾虑是假的。」白桑韵依进蓝阙阳的怀中幽幽道,「男子相恋本就是世俗不容之事,何况还有淮烨┅┅他是皇上,你是坊主,又有著爵位,宫里头已经在传著淮烨和我的事,若再扯上你┅┅今後,别人笑的不是哥,是你跟淮烨。堂堂惠耀国的天子,却要跟臣子分享一人,这人还是个男子┅┅哥每每想到这儿,就无法心安。你性子冷,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京里人情复杂,将来若谁在淮烨那儿说些什麽,或日子长了,淮烨容不下你┅┅阙阳,淮烨虽宠我、喜欢我,但他毕竟是皇上。一国之君岂能做那些让天下人笑话的事,否则何以服众?」

  蓝阙阳的心情因白桑韵的话而变得愉悦,哥还是最疼他。咬著白桑韵的耳朵,他低问∶「哥,若抛开这些身分的顾虑呢?」

  气恼这人在他耳边不老实,白桑韵不怎麽重地拍了下蓝阙阳∶「若抛开这些,哥随你们怎麽说。大不了,咱们三个找个无人的地方归隐去。」他的话一说完,蓝阙阳的眉眼里尽是遮不住的欣喜。

  「哥,阙阳该死┅┅」蓝阙阳的声音变得极为沙哑。说著自己该死的人,开始解白桑韵的衣扣。今早的那次已是有些过,可听到这人竟是如此为自己考虑,他就无法控制自己。

  拉著蓝阙阳的衣襟向後躺去,白桑韵吻上他的唇∶「阙阳┅┅我最在意的,就是那次的事,让我┅┅忘了吧,让我只记得你们带给我的美好。」噩梦一日日远离,他相信有他们在,终有一天,当他想起那段日子时,不会再心如刀割。

  「哥,你可喜欢我?」小心挤进那极窄的地方,他知道这里的伤还未好。

  「喜欢,喜欢阙阳。」温柔的对待,让他知道自己是被这人渴望的。

  「桑韵┅┅」从何时起,他就想这般喊他一次。

  「啊!」从不知,听到这人如此喊他,竟会让他有这般强烈的感觉,脑中仅留著那声「桑韵」。

  「桑韵桑韵┅┅」终於无须在无人之时轻喊,他能正大光明地当著这人的面喊出来了。

  「阙阳!」别再喊了,他受不住。他┅┅脑中闪过什麽,浑身的力气被那一声声低唤抽得一丝不剩。

  「桑韵桑韵桑韵┅┅」不是没看到你的乞求,可我不想停。我都不知,这般叫你,会让你如此兴奋。

  「唔!啊!」不要,不要再叫了┅┅

  听到屋内传出的让人脸红的声音,左翔摇摇头,这二少爷也太性急了。之前见少爷走路不大稳,他心里就已经明了发生了何事,可这还没过两个时辰,二少爷又把少爷弄到了床上┅┅哎,算了,他老了,管不了了,反正二少爷再怎麽胡来也不会不顾少爷的身子,他还是命人给少爷备些粥去吧。

  「皇上,蓝坊主来信。」

  「快拿来!」丢下笔,刘淮烨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刚看了几眼,他就开心地大笑起来,「太好了!还是他有办法。哈哈哈┅┅」又看了几眼,刘淮烨皱起了眉,过了一会儿却见他又笑了。张正在一旁小心地研磨,心里嘀咕∶许久未见皇上这麽高兴了,怕是蓝坊主找到白主子了吧。

  看完信,刘淮烨佯怒道∶「这桑韵,真不让朕省心,竟跑到七霞镇那麽个偏远之地,难怪朝天监的人寻不到他。」

  「恭喜皇上,终於有了白主子的下落。」张正一听,马上跪下道喜。

  「起来吧,虽说找著了他,可他不愿回来。罢了罢了,他既不愿回来,那只能朕去亲自接他回来了。不过┅┅这次朕可不轻饶他。」信上阙阳说了桑韵不愿回京的缘由,和他当初估计的差不多,不过他没想到桑韵不愿回来竟还有另一个原因。想到那人竟如此看轻自己,刘淮烨开始考虑该如何惩罚那人。

  张正不明所以出声劝道∶「皇上,白主子是个心思剔透之人,和皇上在一起的这些年,事事都替皇上考量。白主子不愿回来,怕也是因著过去的那些事,皇上可别生白主子的气呀。」

  刘淮烨面露不悦地说∶「哼!难道朕不知他对朕的心思吗?朕气他,不是因为他不告而别,是因为他总偏著阙阳。朕何时有过不能容他之意了?他竟怕朕哪天受不住,会对阙阳出手。你说,朕可能轻饶他!」

  张正愣住了,没想到白主子竟会有这种念头。他开口说∶「皇上,您是天子,白主子有此顾虑也实属正常。皇上您平日里操持国事,难免有疏忽之处,白主子这人又爱多想,这天子与臣子自古往来哪有┅┅一人之事。」「共有」二字,张正含糊了过去,毕竟这件事说出去有伤皇上的颜面。

  「今後这话不许再说,他本就介意这些,若让他听到了,说不定这辈子他都不会回宫了。」刘淮烨没有正面回应张正的话,仅是严厉地吩咐道。张正忙点头称是,猜不透皇上是怎麽想的。

  刘淮烨提笔写了封信,命人带给常年驻守边关的亲弟刘淮渊後,起身出了书房。走进原先白桑韵的住处,他细细摸过自他走後就未曾动过的东西。桑韵┅┅你心中的顾虑不是我说几句就能消除。若是旁人,以我的身分,定会杀了蓝阙阳,我的人岂能容他人觊觎。可桑韵,你不同┅┅看著你在我面前被人一剑刺穿胸口,看著你眼中含恨地落入水中不见踪迹┅┅听著别人告诉我你被那两个畜牲如何对待┅┅桑韵,我和阙阳欠你的岂是一条命。你能活著,能如我所愿地喜欢上我,这已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又怎会不满,怎会有著其他念头?

  「二少爷,少爷可醒了?」门推门进入,左翔把吃食交给蓝阙阳,小声问。

  「还没。」把粥放到炉子边热著,仅著单衣的蓝阙阳看向有话说的左翔。

  左翔低声说∶「副庄主前阵子带回来的人自醒後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哭,东西也不怎麽吃。最近事情多,我也没顾得上告诉少爷,少爷不喜见外人,二少爷过去看看吧,我是拿他没辙了。」

  蓝阙阳点点头,这时,床上传来白桑韵的声音∶「左叔?出了何事?」

  「哥,没事。」蓝阙阳皱了皱眉,端了粥过去掀开了床帐。

  「左叔?可是彪子带回的那人怎麽了?」听到一些的白桑韵没理会蓝阙阳直接问,若按这人的性子,定是什麽都不让他知道。最近光顾著和阙阳在一起了,他都把那人给忘了。

  知道瞒不住的左翔说∶「少爷,副庄主带回的人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我和副庄主都没法子,想让二少爷过去瞧瞧。」收到蓝阙阳的眼色,左翔把这事推给了蓝阙阳。

  白桑韵苦笑道∶「左叔,这事您怎可让阙阳出面,那人现在还知道哭,若阙阳过去了,怕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彪子风寒还未好,我去看看。」左翔嘿嘿笑了两声,他也明白,若二少爷过去,定是直接提了人丢出庄外,哪会让他打扰到少爷。

  「哥,外头冷,你身子虚,别出去吹风,我不会把那人怎麽著的。」顶多打晕关起来。蓝阙阳压根不想白桑韵出去,先不说最近频繁的情事,单就白桑韵的身子,他也不愿他受一点的风。

  「左叔,我这儿没事了,待会儿我就过去瞧瞧,你让人端些吃的过去,派两个心细的丫头。」知道和蓝阙阳说不通,白桑韵直接吩咐道。左翔看了眼沉下脸的二少爷,应承後就出了房。有些事啊,二少爷脾气再坏也抵不过少爷。

  「哥!」蓝阙阳生气地喊了声,但喂粥的手却没停。

  「哥最近不方便,一会儿┅┅你抱我过去吧。回来後,我再睡。」白桑韵的话音刚落,蓝阙阳的脸上就浮现了喜色。这人愿意让他在外人面前抱他呢。忘了刚才的不愿意,蓝阙阳虽没答应,但也不再反对。

  缩在角落里,上官云什麽都听不到,他只知道奶娘让他逃,只知道那个人,那个他满心信任的人要杀他。他拚命地逃、拚命地逃┅┅小李子、红杏、玉桃┅┅他们都不见了,都被那人抓住了┅┅只剩下他┅┅只剩下他┅┅

  谁在帮他擦泪?谁在他耳边说话?这手┅┅好像他的┅┅他的手很暖、很软;这声音也好像是他的,他的声音总是那麽温柔,让他以为自己是被他护著、宠著的。努力睁大眼睛,上官云想看看是不是他。不是┅┅不是他,他没有一头的白发,他没这麽瘦弱,他虽温柔,可眼中的光总是凌厉的,他┅┅从未这麽看过自己。

  「小兄弟,能听到我说话吗?」看著对方白桑韵心中浮现出几分熟悉的感觉,抬头看去,抱著他的蓝阙阳眼里的心思和他一样。

  拿布巾把对方满脸的泪水擦乾净,白桑韵复问∶「小兄弟,可听得到我说话?」

  上官云呆呆地看著面前比那人还温柔的人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见这人坐在一个男子的腿上,他迷蒙的双眼闪过惊讶。

  白桑韵示意左叔把粥端来,舀了勺肉粥递到还未清醒的人嘴边道∶「小兄弟,你一天未进食了,来,吃些粥。」

  被那温柔的嗓音诱惑著,上官云慢慢张开嘴,粥很香,他都忘了上次是何时吃的热粥了。吃了一口,他的眼泪再次如断线的珠子般涌了出来。他┅┅他也曾这般喂自己喝过粥。

  挪开碗,白桑韵给对方擦眼泪。他看得出,这人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这孩子不过十五,模样长得好,手背光嫩,怕是从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吧。「小兄弟,你莫怕,这里是无名山庄,我是这儿的庄主白桑韵。」异常熟悉的话语让搂著白桑韵的蓝阙阳贴近了他。

  上官云的眼神微动,无名山庄┅┅奶娘让他往七霞镇逃,说逃到这儿就去投奔无名山庄,那个人一定不会找到他。而他┅┅竟在无名山庄里,这个一头白发的人,竟是无名山庄的庄主┅┅

  白桑韵道:「小兄弟,你昏倒在路上,正巧被副庄主雷彪给遇到了,他就把你带了回来。小兄弟,你可有地方要去?若有,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也免得你家人担心。」上官云摇摇头低声说∶「我┅┅我没地方去┅┅」他有些心慌地看著白桑韵问:「我┅┅我能留在这儿吗?」

  见白桑韵没回应,上官云急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虽什麽都不会,可、可我能学。你,你让我做什麽,什麽都成!还有,还有┅┅」慌乱地在衣服上摸摸,发现不是原先的那身衣裳,他急地来回寻找,终於在床边找到了他的衣裳,他慌乱地翻出一个荷包塞到白桑韵手上∶「要不,要不您让我先在这儿住几天,这,这些算我的房钱行吗?」

  白桑韵倒出荷包中的东西一瞧,心下诧异。身後的蓝阙阳审视地盯著上官云,按按他的手,白桑韵把东西放回荷包,把荷包还给了上官云。

  「不,不行吗?」上官云把荷包推过去,急得快哭了。

  「小兄弟,你若没地方去,就安心住在这儿吧。这些东西你自己收好。无名山庄虽不大,可多养一个人还绰绰有馀。」白桑韵安抚地笑著,握住上官云冰凉的双手。

  不敢相信自己这麽轻易就留了下来,上官云低头看著那双好暖的手哭了。将近一个多月的逃命,一个多月的害怕,让他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揽过哭得伤心的人,白桑韵轻拍他,上官云用力抱住白桑韵哭倒在他的怀里。

  回到屋里,白桑韵换下被哭湿的外袍,一脸担忧地问∶「这事┅┅要不要告诉淮烨?」

  「我会派人送信给皇上,你别太搁在心上。等过了年你跟我回京吧,这天,怕是要变了。」蓝阙阳抱住白桑韵趁机道。刚才那人拿给他们的东西中有一样是麒麟戏珠,是前年泽湮国皇帝登基时,白桑韵帮刘淮烨挑的送给新帝的贺礼之一,如今却在那人的手上。据说泽湮国皇帝今年还未满十五,由宰相卫孟鑫辅佐执政,那人┅┅若他猜得没错,很可能是刚登基不久的泽湮国皇帝上官云。

  「惠耀和泽湮数年交好,若泽湮有何异动,会波及惠耀,还是尽早通知淮烨的好,让他提早有个准备。」白桑韵清楚地记得那个麒麟戏珠。当初淮烨见他喜欢,本要给了他,他给推了。若那人真是泽湮国的皇帝,泽湮国怕是要易主了。这天下,又要乱了。

  「桑韵。」蓝阙阳换了称呼,白桑韵立刻轻颤地依进他怀中。「桑韵,回京吧。你若仍不愿,等这事平息了,我再陪你回来。七霞镇虽无国属,可与泽湮相邻,若泽湮大乱这里也不会太平,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若走了,这庄里的数百口人怎麽办?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白桑韵明白蓝阙阳的顾虑,可无名山庄他不能说丢就丢。

  「我既让你回京,定会把这些人安置好,不会让你为难。」听出白桑韵的口气有些松动,蓝阙阳继续劝说,「而且我们正好可以把那人一道带走。他留在这儿也不安全,到了惠耀,有皇上在,他今後也可重新入主泽湮。」

  蓝阙阳说得有理,再加上三分思念刘淮烨,白桑韵没有想太久点头答应了。见他答应了,蓝阙阳高兴地抱起他转了两圈嘴角是掩不住的喜悦。看著蓝阙阳难得一见的笑颜,白桑韵笑了。想到那哭成泪人的人,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多麽的幸福。
正文 第八章
  「庄主,那个,您兄弟他┅┅」雷彪支支吾吾地问。虽然左叔告诉他那人和庄主是那等关系,可他实在无法相信庄主┅┅咳咳,庄主喜欢的是男人。

  「彪子,你可会介意?」白桑韵这话一出,就已是承认了。

  「庄主┅┅其实┅┅这事我以前也听人说过,只是未见过罢了。我也从来没听庄主提起过┅┅嗯┅┅你兄弟,所以┅┅」雷彪假装擦汗,他真不该问。

  「这种事本就让人难接受,当初我来七霞镇为的就是想躲开他们。可谁想┅┅逃了这麽久,无论我逃到哪,逃几次,都会被他们找到。彪子,这回,我不想再逃了,不管旁人说什麽,只要┅┅只要他们不嫌我,我就留在他们身边。」坐在床上,白桑韵抱著暖炉脸上带著浅笑说。这几日越来越冷,他也越来越受不住,想起某人强行把他困在床上,他就打心里觉著暖。

  他们┅┅雷彪暗想一定是庄主说错了,再擦擦汗,他过了会说∶「庄主,我是个粗人,当初若不是您,我早饿死在这里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我记得。七霞镇里什麽人都有,可像您这般心肠好的实在不多见。庄主,这事是您自个儿的事,我没什麽立场说。万一哪天他对您不好,或,或娶了妻,你待不下去了,就告诉我,我一定去接您回来。无名山庄就是您的娘家,我会替您照看好的。」屋子的包裹,雷彪知道庄主是要跟那人走了。那人面色不善,他委实不放心庄主跟在他身边。可自那人来之後,庄主脸上的笑多了,脸色也红润了,庄主心里高兴,他也替庄主高兴,可庄主一不会武,二性子又弱,他真怕庄主被那人欺负了去。

  「呵呵,彪子,能听你这麽说我能松口气了。」白桑韵感激地说。和雷彪共处一年,他不希望因这事而和雷彪疏远了。

  「庄主,你身子不好,要不等天暖了再走吧。」听著窗外的风声,雷彪担心地说。

  「彪子,你跟我一道回惠耀吧。最近这里怕是会不太平。你在这儿,我不放心,庄里的人我已经让阙阳去安置了。等这儿安全了,你若想回来,再回来。」

  白桑韵的话让雷彪非常吃惊,他没想到庄主竟打算带他一道走。琢磨了一番庄主话中的意思,雷彪点了点头。虽然庄主从未和他提起过他的身分,可相处的一年来,他能察觉出庄主不是寻常人。尤其是庄主的兄弟身上有著官家味儿。七霞镇不属於任一国,若真出了事,谁都救不了七霞镇。对白桑韵的话没任何异议,雷彪问了该带些什麽走後,就立刻回屋收拾东西去了。对雷彪来说,能跟著庄主是他的福分,若庄主真就这麽走了,他难保不会把无名山庄给毁了。庄主是他的主心骨,他虽能干,但没有庄主在身後给他出主意,他根本不可能打理好无名山庄。

  「小兄弟,我要回惠耀了,你可愿跟我走?」对著被蓝阙阳带过来的人,白桑韵给他披了件厚实的棉衣问。

  「白庄主┅┅我┅┅我叫管云。」上官云低著头,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让他看上去看苹吓坏的猫。

  听他说自己叫「管云」,白桑韵随即看了眼蓝阙阳,眼中是担忧。拉过上官云被冻伤的手,他慢慢揉著又问∶「管云,你可愿跟我回惠耀?惠耀比这里暖和多了,你可以天天出去玩,不必像现在整日只能待在屋里。」

  上官云很不安,他知道白桑韵身边的这个人是谁。那个想杀他的人曾说过,惠耀国韵坊坊主蓝阙阳是个厉害人物,身手不凡,心思精明,还和惠耀国的皇上关系非同一般。听说韵坊原来的坊主是蓝阙阳的兄长,後来不知何故被当今的皇上给处死了,然後把韵坊交给了他。而这蓝阙阳竟心安理得地接管了兄长的产业,还除掉了他兄长以前的心腹。上官云不明白这个他第一眼就喜欢上的白桑韵怎会和蓝阙阳这种人在一起,而还认蓝阙阳为兄弟,他难道不怕重蹈覆辙?

  不知详情的上官云十分厌恶地看了看蓝阙阳,话中有话地说∶「白庄主,您为何要回惠耀,在这里不好吗?回去,只怕您今後就再也出不来了。」说罢,他又瞥了蓝阙阳一眼,似是说∶你若回去,这个人会对你不利。

  白桑韵有些糊涂,上官云应该未见过阙阳吧,怎麽感觉他很讨厌阙阳呢?他以眼神问道∶阙阳,你可是欺负他了?

  我什麽都没做!蓝阙阳的眼中带著怒火,他刚才去带这小鬼,就被这小鬼像看仇人般盯著,现在还在桑韵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若这人不是上官云,他定会一掌拍死他,哪容得他在桑韵面前乱说。蓝阙阳的身上透出寒气,上官云吓得直往後缩。

  「阙阳。」拉拉蓝阙阳的衣服,白桑韵对他摇摇头,不让他吓上官云。接著又对上官云道∶「管云,我这次走,庄子里的人也要离开七霞镇,你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不妥。你莫担心,在惠耀无人能对我如何,你在惠耀也比在这里安全得多。」

  「白庄主┅┅」上官云不想走,惠耀和泽湮一直有往来,那个人极可能会发现他,而且┅┅还有这个蓝阙阳,他绝不能被那人发现!

  「管云,信我可好?在惠耀,我定保你平安。」握住上官云的手,白桑韵柔和的嗓音中带著坚定。看到这样的他,上官云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这人的眼睛和那个人不同,「他」总是会让他瞧不明白,可这人的眼睛好清澈,清得让他愿意相信他。

  「管云,阙阳是不是何时对你无礼了?」无人时,白桑韵忍不住问,他不想上官云对阙阳有误解。

  「白庄主┅┅你┅┅你和他认识多久了?」担心白桑韵的安危,上官云想著还是把那件事告诉他,以免他今後受伤。

  「我?」没料到上官云会问这个,白桑韵算了算道,「我和阙阳┅┅十一年前我认他当兄弟直至今日。」十一年了┅┅他们竟在一起十一年了┅┅和淮烨,也有十年了。摸上自己的脸,白桑韵突然想看看自己可还和当年一样,还是┅┅已经老了。

  「十一年?!」上官云惊呼,「难道他不是韵坊的那个蓝阙阳吗?我听说蓝阙阳的兄长救了惠耀的皇帝刘淮烨,结果却被刘淮烨给处死了。据说是刘淮烨不满那人掌控韵坊,早就对他起了杀心。蓝阙阳一直想掌管韵坊,得知刘淮烨的心思後,他出卖自己的兄长,让刘淮烨有借口杀了那人。事後蓝阙阳顺利接管韵坊,还禽兽不如地夺了他兄长的家业!他不是那个蓝阙阳吧。」

  「管云!这话你听谁说的?!」白桑韵瞬间就变了脸,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到底是谁在外头给阙阳和淮烨造谣。

  「别,别人都这麽说┅┅」被白桑韵的怒气给吓到的上官云不知所措地说。

  「简直┅┅简直┅┅」白桑韵只觉眼前发黑,怎能!怎能如此冤枉他们!

  「哥!」气急的白桑韵被冲进来的蓝阙阳抱住,「哥,当心你的身子,莫生气。」边说,他边给白桑韵顺气。

  「他们竟如此说你和淮烨┅┅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根本就不是!我┅┅我┅┅」白桑韵紧紧抱住蓝阙阳,他很生气,从未有过的生气,即使那时被那般对待,他有的也仅是伤心和难过。

  吻住白桑韵,蓝阙阳让他慢慢平息下来。「哥,他们那麽说也没错,我们两人差些害死了你,害你落下了病根儿,害你满头乌丝变成了白发,害你┅┅独自在外那麽些年。相比你受得苦,这些算得了什麽?」不顾一旁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上官云,蓝阙阳把满心的疼惜与爱意倾注在对白桑韵的一个个吻上。

  捧著蓝阙阳的脸,白桑韵仰头主动回吻他。心很疼,最爱的人被人这般说让他的心一阵阵发疼,就像那时被刺穿时的疼。「阙阳┅┅带我回去,我想回去,我要留在你们身边,我哪都不去了。」

  「好。」吻著白桑韵,蓝阙阳抬眼冷冷扫了傻掉的上官云一眼,然後一个挥手,把上官云扫到了门口,接著关上房门,再一个挥手,门闩落下。

  「阙阳┅┅阙阳┅┅用力些┅┅用力些┅┅」

  「啊┅┅阙阳┅┅不够┅┅不够┅┅」

  呆坐在门外,屋内激情的叫声似盆冷水浇在上官云的头上。打了个激灵,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房。砰地关上门,上官云跌坐在地上,捂住忽白忽红的双颊,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马车上,上官云缩在角落里时不时偷看白桑韵。自那天之後因白桑韵要回惠耀,忙著安排无名山庄的事,所以他一直没有见到白桑韵。而下意识里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白桑韵。那天的事想起来他就止不住地脸红,还有些说不清的心慌。再偷看白桑韵一眼,却见对方正看著自己,上官云慌乱地垂下眼,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白桑韵把棉被往上官云身上拉了拉,他知道上官云为何会这样,那天的事想必吓到他了。

  「管云,我就是韵坊的前任坊主,蓝阙阳的兄长。」上官云猛然抬起了发红的脸,忘了尴尬,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桑韵缓缓道来∶「阙阳他,从小父母双亡,他和双胞兄长三岁时被亲戚卖给了别人。他被江湖上的人买了回去,那些人教他习武,让他给他们卖命杀人。阙阳十二岁那年,几个江湖上的门派到他们那去寻仇,他受了重伤,後来┅┅就遇到了我┅┅」

  ※

  「哥,夜深了,您还不睡?」蓝阙阳捧著热茶进了书房,对这个相认了仅三个月的兄长,他依旧不了解,为何会有人对不相识的人这般好。

  接过茶高兴地喝了几口,白桑韵把旁边的披风给蓝阙阳披上。「哥习惯了,你身子刚好一些快去睡。」十二岁的年纪却长得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却不过八九岁,白桑韵这几个月想著法子让蓝阙阳能长些肉。

  「哥,您教我吧,我想帮您做些事。」蓝阙阳不想这麽白吃白喝地住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能当这人几年的兄弟。

  「阙阳,听哥的话,去睡,你若想学等你身子再好些哥就教你。」白桑韵边说边把蓝阙阳往门口推,「哥待会儿就去睡,你先回去。」

  「哥,我不困,我陪您吧。」这三个月的日子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蓝阙阳越住下去,心里就越不安。

  看出蓝阙阳心中的疙瘩,白桑韵笑著叹口气∶「好吧,哥想沐浴,你帮哥烧点水吧。」

  「好!」蓝阙阳转身,人就不见了。白桑韵有些无奈,这孩子何时能信自己。

  提著热水,蓝阙阳并不吃力地向白桑韵的屋子走去,没有发现身後有个黑影跟了上来。

  「阙阳,再来些热水。」

  「嗯。」

  白桑韵坐在浴桶中擦著身,蓝阙阳就在旁边添水。刚想拿布巾给哥洗头,蓝阙阳的手顿住了,眼中透著冰冷。

  「哥,厨房的火我忘了熄,我去去就来。」

  「好。」

  没有发现丝毫异样的白桑韵解开发髻,舀起桶里的水冲洗。

  出了房,蓝阙阳掏出随身的匕首就像窗外的人刺去。窗外的人没想到他会出手,动作慢了一步,被蓝阙阳划伤了手臂。伤黑衣人後,蓝阙阳不愿惊动白桑韵,快速向庄外跑去,黑衣人气恼地追了上去。

  「蓝煜阳!你发什麽疯!不想活了吗?竟敢以下犯上!」出了白家庄,黑衣人拔出剑刺向蓝阙阳,愤怒地吼道。

  蓝阙阳皱了眉∶「我不是什麽蓝煜阳。」难道┅┅他的双胞兄长也活著?蓝阙阳的心微动。

  蓝阙阳一开口,黑衣人向後退了一步,收了剑接著吹了个口哨,只见又一名黑衣人出现在蓝阙阳身後。

  「『七星滴红』就是白家庄的白桑韵。赤翼,杀了他向主子覆命。」黑衣人的话刚落,蓝阙阳就向赤翼扑去。没想到蓝阙阳会有如此厉害的身手,赤翼的腿被蓝阙阳刺穿。见蓝阙阳小小年纪,出手如此狠辣,两名黑衣人决定先杀了他再去杀白桑韵。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身手如此了得。」黑衣人拔出刺进蓝阙阳肩胛的剑,一脚把他踢了出去,然後在自己受伤的地方点了几下止血。「你叫什麽名字?蓝煜阳跟你什麽关系?那家伙竟敢偷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叫蓝阙阳┅┅」蓝阙阳挣扎地爬起来,悄悄摸出另一把匕首,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他也不能让他们伤了哥。想到自懂事以来唯一对他好的人,蓝阙阳握紧了匕首。「他和你们有何恩怨?你们为何要杀他?!」刚才听这人提到什麽「七星滴红」,哥和这个有关系?这「七星滴红」到底是什麽,竟会给哥带来杀身之祸?

  「蓝阙阳┅┅看来你是蓝煜阳的兄弟了。」黑衣人拉下面罩,并不怕蓝阙阳看到自己的脸,「告诉你也无妨,白桑韵胸口有七颗红痣,而有此特徵者即为『七星滴红』。『七星滴红』会对我们主子不利,我们必须杀了他以绝後患。蓝阙阳,你功夫不错,但你救不了他,这天下没人能救他。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暂且留你一条命,若你仍妄图阻拦我,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什麽『七星滴红』!你们就因这种狗屁之事而要杀他!他不过是个商人罢了。我是有个兄长叫蓝煜阳,但白桑韵也是我的兄长,我不会让你们动他!」蓝阙阳的话还未说完他就向黑衣人扑了过去,赤翼刚才被他重伤,只要杀了这个人,哥就有救。

  没想到蓝阙阳还留有後手,黑衣人又被蓝阙阳刺了一刀,但他反应极快地避开了身上的要害,出自惜才之心,他和蓝阙阳缠斗起来,却并未下杀手。他们的打斗惊动了白家庄的护院,见有人出来了,黑衣人跳到受伤的赤翼跟前扛起人飞身而逃。走时,他向蓝阙阳笑了笑,似是说他还会再来。

  「阙阳!这是怎麽回事!」看著被护院带回来的满身是血的蓝阙阳,白桑韵急得脸都白了。

  「哥,没事。我刚才去厨房,发现有贼,我就追过去了,没想到著了他的道。」见哥的头发未擦,身上的衣服也是随意套上去的,握著他的手更是异常冰凉,蓝阙阳觉得一切都值了。他终於知道有人为自己担心的滋味究竟是怎样的。

  白桑韵让蓝阙阳换下血衣,吩咐庄里的大夫给蓝阙阳处理伤口。刚才左叔告诉他庄外确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还有血。这麽多年,白家庄虽也遭过贼,可却从未遇到过如此凶恶之人。看著蓝阙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看到他肩上的那处重创,白桑韵自责地认为是他这个兄长没有做好。

  「左叔,天亮了您到雷天镖局走一趟,让雷天帮咱们物色几个功夫好的人,价钱不是问题,最好这两天就能找到人,我怕那贼人再来。」

  「知道了,少爷,您一宿没睡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左翔劝道。最近生意很忙,少爷已经好几天没怎麽睡了,今日又出了这事,左翔万分担心少爷的身体。

  「左叔,您去睡吧。」白桑韵坐在床边未动,只是让屋子里的人都回去休息,并叮嘱值夜的人多加注意,以防贼人再来。

  「哥,我没事,没伤著要害,您去歇著吧。」人都走了,蓝阙阳又道。哥现在很危险,他得想个法子把哥带走。

  白桑韵拧了块湿巾轻擦蓝阙阳身上的血渍。「疼吗?」

  「不疼,哥,这伤不算什麽,您别往心里去。」他不是没看到哥眼中的自责。

  「阙阳,今後若再遇到贼人,他要偷什麽就让他偷好了。东西丢了,哥可以再买;银子丢了,哥可以再赚;可你人┅┅若有个什麽三长两短,你让哥去哪再找个弟弟?」白桑韵的声音很低,擦著血渍的手微微发颤。怕,很怕,若不是护院听到了响动,阙阳今日┅┅他不敢想,对这个孩子,他早已把他当成了亲弟。

  蓝阙阳的眼眶发热,垂下眼努力保持平静,却被人搂在了怀里。「阙阳,答应哥,今後若再遇到了这种事,别去追,别再让哥看到你一身血地回来。」

  手抬了抬,蓝阙阳停了一会儿才把手放到了白桑韵的背上,回搂住这人。「嗯」哥,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死,我会变强!

  深夜,一抹黑影躲开院中的护卫,朝白桑韵的院落飞去,还未到门口,他就被一小小的身影挡住了。两人对视了一阵之後,同时朝後院奔去。

  「蓝阙阳,主人已经知道了白桑韵的身分,即使你能杀了我,白桑韵也活不了。我不想杀你,他只不过是你的义兄,你没必要为他丧命吧。」之前的那个黑衣人压低嗓音说,但他还是拔出了刀,看到蓝阙阳向前走了几步,黑衣人正准备出手,却愣住了。

  蓝阙阳「扑通」一声跪在了黑衣人的面前,把身上的匕首举过头顶,「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哥不会武,只懂得看帐,他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你主子若不放心,我会把他带离惠耀,让他永远不会有机会和你主子见面。」只要能救哥的命,他怎样都无所谓。

  「蓝阙阳,你哥应该是蓝煜阳而不是白桑韵吧。」黑衣人拿过蓝阙阳手上的匕首,眼里是玩味。

  「我是有个兄长叫蓝煜阳,可我自小就和他失散了。白桑韵救了我的命,他待我如亲兄弟,他就是我的兄长。」跪在地上,蓝阙阳对面前的那把匕首没有丝毫的惧意。

  「蓝阙阳,我说过,这天下谁都救不了白桑韵,何况你的命并不值钱。要怪,就怪他胸口长了那七颗红痣。」

  蓝阙阳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没什麽好说的了,想到那张替自己担心的脸,他飞身向黑衣人攻去。

  「赤焰,少主失踪,主子命我们即刻回府!」附近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正在打斗的二人倏地分开。

  黑衣人眼神一沉,走到负伤的蓝阙阳面前低声道∶「若想救他就及早带他走,否则,他早晚都得死。」接著他用另一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蓝阙阳,白桑韵必须死。至於你,小小年纪功夫就如此了得,我们主子是惜才之人,若你能效忠主子,我可以替你在主子面前求情留你一命。你年纪还小,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丧命?」

  蓝阙阳明白了这人的意思,跪了下来∶「多谢壮士,之前是阙阳糊涂,我在此发誓愿效忠主人。」这人,是在帮自己吗?蓝阙阳不知这人为何会改变主意,但这样说不定能拖得一些时间让他带哥离开。

  「好,今日,我以暗使的身分接收你为朝天监的鹰眼。」说完,黑衣人撕开蓝阙阳的衣袖,拿出一个竹筒,拔开盖子对著蓝阙阳的肩膀扣了下去。蓝阙阳只觉肩膀在被什麽啃咬,钻心的疼传来,鼻尖是浓浓的血腥气,可他顾不得理会这些,心中为黑衣人的话而震惊。朝天监┅┅当今皇上的亲卫队,原来是皇上要杀哥!过了一会儿,黑衣人才拿开竹筒,蓝阙阳的肩上血肉模糊。

  「蓝阙阳,你的身上有了『赤麟』的咬伤,从今日起,你就是朝天监的人。除非死,终身不得离开,你若有二心,将受剥皮之刑,你可记住了?」

  「蓝阙阳明白。」

  神色复杂地看了蓝阙阳一眼,黑衣人朝同伴打了个手势,飞身离开白家庄。捂著肩膀,蓝阙阳跪在地上久久未动。哥,若你今後知道了,可会生我的气?

  「赤焰,你很喜欢那小子?」

  「有点,他与蓝煜阳虽是双胞兄弟,可秉性却相差甚远,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我很想知道这孩子将来会是个什麽样。」

  「赤焰,你老了,竟说出这种话。入了朝天监,命就不再是自己的,真不知你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你难道就不怕他带著白桑韵跑了?」

  「朝天监可有放跑过一人?」

  「倒是没有。」

  「少爷,二少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受伤的人。」左翔有些心神不定,自二少来了之後,庄子渐渐不太平了,这让他异常担心少爷的安危。

  「阙阳可有事?」白桑韵立刻出了书房。

  「少爷放心,二少并未有何损伤,只是他带回的那人伤势很重,我已让大夫过去了。」

  「那就好。」白桑韵松了口气。

  「阙阳。」一推门,白桑韵就马上寻找弟弟的身影。找到人,他大步上前把弟弟前前後後看了个仔细。「阙阳,你没事吧。」虽然左叔说了,可他还要亲眼瞧瞧才行。

  「哥,我没事。」蓝阙阳面上平静,可看到哥如此担心他,他心中却格外欢喜。

  见蓝阙阳确实无事,白桑韵这才把视线转到床上那人。那人满身是血,脸色苍白地看著自己,白桑韵开口问∶「郭叔,他没事吧?」

  「少爷,他身上的伤到还好。可他中了毒,若不尽快服解药,怕会很危险。」郭大夫语气严肃,脸色为难。床上的人听他这麽说,只是皱了下眉,好似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郭叔,有什麽需要您尽管开口。」看到这人白桑韵就想起了蓝阙阳,他不忍这人就这麽没了。

  「少爷,这毒须马上吸出,并配以千年人参吊命,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能完全治愈。可这毒若不小心吸入腹中,那吸毒之人会极其危险,而千年人参又是极为稀罕之物┅┅」郭大夫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脸色大变地道,「少爷!老夫绝不许你给他吸毒!」他太了解少爷了,明明是商贾,却有颗菩萨心肠。

  蓝阙阳愣怔片刻神色一凛地抓住白桑韵∶「哥!我来给他吸毒!」

  「少爷!」左翔两步上前拦在了白桑韵的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麽?」白桑韵笑著拉开左叔坐到了床边,「左叔,你派人去打听一下谁那儿有『千年人参』,需要多少银子,你直接到帐房去领。」

  「少爷!」

  「左叔,银子没了,咱可以再赚;可人没了,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白桑韵淡淡地说,自爹娘死後,他就不愿再看到身边有人死。

  看著蓝阙阳紧张万分的脸,白桑韵把手挣出∶「阙阳,你若真把我当哥,就听哥的话。今後没哥的允许,你不准涉险,哥还等著你长大後跟哥出去经商呢。」拉开床上那人半掩的衣服,白桑韵对著散著腥臭的伤口低下了头。

  「少爷!」

  「哥!」

  左翔、郭大夫和蓝阙阳同时伸手想去抓他,白桑韵却已把嘴贴了上去。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人命,既然进了白家庄,他就不能眼睁睁看著有人死去。

  忍著呕吐感,白桑韵小心地吸出腥臭的毒血。阙阳,你莫哭,哥不会丢下你,哥还要抚养你长大呢;左叔,您莫急,桑韵答应过为你养老送终,怎可能不爱惜自己?

  吸出的血不再有腥臭气,白桑韵吐掉嘴里最後一口血,接过蓝阙阳端来的茶漱口。待嘴里已无异味,他又马上吃下蓝阙阳送到嘴边的解毒丸。握住蓝阙阳冰凉的手,他把他脸上的泪擦去,「哥不会有事,瞧你,让庄子里的那些小丫头们瞧见,要羞你了。」

  「哥!」紧紧抱住哥,蓝阙阳恶狠狠地瞪著床上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人。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任这人在林子里被狼吃了!

  「好了好了,哥这不是没事吗?」搂著蓝阙阳,白桑韵站了起来,「郭叔,剩下的交给您了,我这就派人去找『千年人参』。庄子里有几株上好的人参,您先瞧瞧行不行。」让左叔去取人参,白桑韵对床上的人笑了笑,牵著一脸寒霜的蓝阙阳走了。阙阳,你刚才终於像个孩子了。不过,哥可不想再看你哭,哥会心疼呢。

  白桑韵走後,床上的人才开口∶「他是谁?」带著几分强势的口吻,令郭大夫极为不满。他生气地回道∶「他是我们白家庄的少爷、主子,白桑韵!我们少爷可是救了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今後可要报答我们少爷!」真是无礼之人,少爷冒那麽大险为他吸毒,这人竟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

  「白桑韵┅┅」刘淮烨在心中覆念一遍,没想到他竟误打误撞地遇到了「七星滴红」。他的劫数之人吗┅┅看一眼胸口的毒伤,刘淮烨疲累地闭上眼,白桑韵┅┅

  「少爷?」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值夜的护院万分惊奇。

  「刘大,庄里一切都好吧。」深夜赶回白家庄的白桑韵一脸疲惫地问。蓝阙阳救人的当天隔镇白家庄的布庄出了事,白桑韵又赶忙过去处理,这一处理就是近半个月。

  「少爷放心,庄里一切安好,就是二少自少爷走後就整日闷闷不乐的。」刘大掩嘴偷笑。

  白桑韵叹口气,他就知道阙阳会生气。「那个人还在庄里吗?左叔可弄到了『千年人参』?」事出突然,他只得把庄内的事交给左叔打理。

  「少爷,您走後的第三天那人的手下就找来了,听说需要『千年人参』他们隔日就弄了来,少爷,我看那几人不像寻常之人,少爷还是当心些好。那个人伤势不轻,现在还在庄子里养著,左总管把他的人安排在了西院。」

  「好,刘大,辛苦你们了。」

  「少爷,我们不辛苦,您快回屋歇息吧。」刘大连忙道。

  「好。」按按发疼的额角,白桑韵回了屋。

  呼口气,白桑韵直接瘫在了床上。很累,原本他可以晚几天回来,可又接到消息,本家的一位舅爷前些日子过世了,他不能不去一趟。连著两日未阖眼把布庄的事处理好之後他就赶了回来。虽说可直接过去,但若不回来和阙阳说一声,阙阳会更生气吧。那天他走时,阙阳要和他一同去,可他不想阙阳误了功课,也知道过去後会很忙,不想阙阳吃苦,就把他留在了庄里。他不是没看到阙阳眼里的不满,只是他毕竟还小,还不到跟著他四处跑的时候。

  「哥。」睁眼,竟看到心想的人出现在房中,白桑韵坐了起来∶「阙阳?怎麽还未睡?」

  「哥,我给你烧些水,你洗洗,解解乏。」点上烛火,看著疲惫不堪的人,蓝阙阳只觉心中一阵难受。

  「好。」白桑韵的嗓音非常嘶哑,微微一笑,他揉开蓝阙阳的眉心,「哥没力气了,你服侍一下哥吧。」果不其然,那双低落的双眸瞬间发亮。

  「哥稍等!」转身跑出去,蓝阙阳没看到白桑韵脸上宠溺的笑。

  「嗯┅┅阙阳┅┅轻些┅┅」

  「哥,这样行吗?」

  「嗯,这样刚好┅┅」

  散著热气的屋内,白桑韵趴在木桶边,身後蓝阙阳正按摩著他背上的穴道帮他解乏。热水的熏蒸,背上的舒适,让乏困的白桑韵昏昏欲睡。就在意识远离之时,白桑韵好像听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累极的他还未来得及睁眼,就陷入了昏睡中。

  「殿下。」蓝阙阳挡住浴桶中的人,对来人行礼之後不等来人说话就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带回来的人竟是当今的太子刘淮烨,更没想到他带回的人竟是他绝不愿哥见到的人。抱著玉石俱焚的念头,蓝阙阳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走到浴桶边,看著睡著的人刘淮烨伸出手,在快碰到那人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殿下,您伤势未愈,应早些休息。」蓝阙阳戒备地看著那双手,不知太子想做什麽。

  「你能把他弄到床上吗?」挥开蓝阙阳的手,刘淮烨把白桑韵从浴桶里抱了出来,带出的水弄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毫不在意。蓝阙阳急忙拿过浴巾盖住哥赤裸的身体。

  「阙阳┅┅」迷糊中的白桑韵叫了一声,阙阳何时长高了?累极的他在身子挨到柔软的床褥後又昏睡了过去。

  「殿下,这里属下来就好,请殿下早些休息。」介入刘淮烨身前,蓝阙阳飞快地擦乾哥的身子,给他盖好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地。

  「你想把他带走?」坐到椅子上,刘淮烨对背对自己的人说,看到那人顿了一下,他了然地笑了,「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本宫不会让『七星滴红』离开惠耀。」隔空点了白桑韵的睡穴,刘淮烨放开了声音。

  「殿下,」蓝阙阳转身跪了下来,「请殿下放过我哥,他什麽都不知道。若殿下不放心,蓝阙阳会看好他,绝不让他出现在殿下面前。」什麽「七星滴红」,哥不过是胸口上长了几颗红痣,这些人竟要杀他!蓝阙阳垂下的眼里是恨。

  「放过他?」刘淮烨的话中透著奇怪,「本宫何时说过要对他如何?」

  蓝阙阳猛然抬起头∶「属下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朝天监早已对他下了诛杀令,殿下难道不知?」蓝阙阳在心中冷笑,身为太子怎可能不知此事。

  「那是皇上的旨意,和本宫无关。」刘淮烨看看床上熟睡的人,这人几天没睡了。「你既已入朝天监,今後就跟在他身边吧,至於诛杀令┅┅本宫自会请皇上撤销。」站起来,刘淮烨冷冷地俯视蓝阙阳∶「不要试图把他带走,『七星滴红』乃本宫命劫之人,本宫不会杀他,但本宫也绝不会允他离开。若想他活命,就老实一些。」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白桑韵才走。

  从地上站起来,蓝阙阳紧紧握住哥的手。哥,哪怕会死,我也要保住你。

  「哥,您刚回来,又要出去?」蓝阙阳夺走白桑韵正在收拾的包裹,「哥!您瞧您嗓子都哑了,这次不管您说什麽,我都不让您走。有什麽事,我替您去。」

  「哥的一位本家舅爷过世了,哥得走一趟。」连日的奔波让白桑韵的嗓子疼痛难忍。

  「哥,我替您去,您在家歇著。」蓝阙阳痛恨自己不能为哥分担。

  「这事哥必须亲自去,你要读书,等哥回来要查你的功课。」白桑韵喝口茶润润嗓子,喉咙异常疼痛,连著说话也不方便。

  这时,一人走了进来∶「请问,这位可是白庄主?」

  「我就是。」白桑韵看著门口的陌生人,心想这可是昨夜刘大说的那人的手下?

  「在下池俊,多谢白庄主对我家少主的救命之恩。」池俊说著单膝下跪,还未跪下他就被人扶了起来。「快别这样,那是应该的。」

  「白庄主,我家少主想当面向白庄主道谢,不知白庄主现在可否方便?」看到蓝阙阳手上的包裹,池俊心里有了计较。

  「方便。」拍拍蓝阙阳,白桑韵跟著池俊走了出去,不放心的蓝阙阳抱著哥的包裹也跟了过去。

  「白庄主,那日多谢你的舍命相救。」半躺在床上,刘淮烨道。池俊站在吴卓群身旁,两人带著深意地看著白桑韵,他们实在看不出这样一个温柔疲弱的俊美男子竟会是殿下的命劫之人。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白桑韵忍著喉部的疼痛低问。

  「在下刘淮烨。」听到不同於那日的沙哑声音,刘淮烨沉了眼,「白庄主可是身子不适?」

  「无碍,只是嗓子有些疼。刘公子,那日的事请莫放在心上。你进了白家庄,白某就不能见死不救。若说起来,舍弟蓝阙阳才是刘公子的救命恩人。」白桑韵藏於袖中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异样。「刘」┅┅那不是国姓吗。

  「白庄主舍命为在下吸毒,这份恩情淮烨将铭记於心。白庄主宅心仁厚,刘某很想结交白庄主您这个朋友,不知白庄主意下如何?」刘淮烨的话一出,池俊和吴卓群一脸惊愕。

  白桑韵看著刘淮烨,若他没记错的话,当朝太子即名唤淮烨。袖中的手握紧,他笑道∶「若刘公子不嫌白某一介商贾,白某愿与刘公子相交。」

  「那刘某唤白庄主为桑韵如何?」

  「┅┅随刘公子。」

  「那桑韵也直呼在下淮烨即可,既为朋友,何须如此生疏?」

  白桑韵微露谨慎∶「太子殿下┅┅这┅┅怕是不妥吧。」太子为何要与自己做朋友?

  刘淮烨仅愣了愣就大笑起来∶「桑韵不愧是商人,既已知道本宫的身分,为何却不道明?」

  听对方唤自己的名讳如此自在,白桑韵的眼睫微颤,起身对床上之人行礼道∶「桑韵原本不知,听到殿下的名讳才得知殿下的身分,望殿下恕罪。」他,真是太子┅┅

  掀被下床,刘淮烨把跪在地上的人双手扶了起来,「本宫之前的话不是随口说说。你舍命相救,本宫想交你这个朋友。」他很想知道这人如何成为他的命劫之人,「既为朋友,桑韵为何不能直呼本宫的名讳?还是说,桑韵你,并不愿与本宫相交?」压人的气势从刘淮烨的身上散出。

  拿开被拉著的胳膊,白桑韵慢慢地说∶「桑韵恭敬不如从命┅┅淮,淮烨┅┅」为何非要我直呼你的名讳,你我的身分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
正文 第九章
  「白庄主,那後来呢?」上官云双眼泛红地催促白桑韵继续讲他们之间的事。

  「後来,後来我就随淮烨进京了。」想起当日的心情,白桑韵感慨万分,他竟真的和淮烨成了朋友,甚至┅┅

  「既然你没死,那些传闻又是怎麽回事?」这是上官云最好奇的地方。

  「五年前京里发生宫变,我被抓进了宫,受了重伤。当时和淮烨他们发生了一些误会,所以离开了京城,却没想外面竟传成了这样。」想到那些话,白桑韵就止不住地生气。

  「白庄主,你真的是那什麽『七星滴红』吗?」上官云怎麽看都不觉得眼前这人会给别人带来灾劫。

  「国师说胸口有七颗红痣之人会成为淮烨的劫数,那人就是『七星滴红』,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不过我胸口的确有七颗红痣。」捂著胸口,白桑韵心中浮现担忧,他┅┅怎忘了这件事?

  「劫数?白庄主,您和刘淮烨相遇之後,他可受过伤,或有过何危险?」上官云纯属随口一问。

  白桑韵细想了想,摇摇头,自他救了淮烨之後,淮烨好像就未再受过伤,至於危险┅┅淮烨会不会瞒著他?

  「白庄主,那国师肯定是学艺不精。我看您不是刘淮烨的劫数,反倒像是他的福星呢。您看,您把韵坊打理得天下皆知,刘淮烨登基之後惠耀连年风调雨顺,前年他更是收了渚魏国一半的江山,真叫人羡慕呐。」上官云说完就伤心起来,他不像刘淮烨那样英明能干,所以他┅┅才想杀他,取而代之吧。

  「哈哈,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朕怎麽就没想到桑韵很可能是朕的福星呢?」马车不知何时停了,车帘被人掀开,冷风中,白桑韵瞪大双眸不敢相信地看著应该远在京城之人。

  「桑韵,你终於愿意回来了。」伸手把白桑韵连人带被抱过来,刘淮烨带著人离开了马车。上官云还沉陷在刘淮烨那声「朕」中,待他明白过来忙掀开车帘寻找白桑韵的身影,却只看到前方一辆同他们相对的马车车帘被放下。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白桑韵刚才盖的被子一角。

  「刘,刘淮烨?!」上官云自语,「那人是刘淮烨?!」这是怎麽回事,刘淮烨怎麽会出现在这里?上官云百思不得其解。

  「淮烨┅┅别┅┅」推著身上的人,白桑韵还未从见到这人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就被这人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一半。

  「桑韵,我等了一年了,你还让我等下去?」单手把白桑韵的双手扣在上方,刘淮烨急切地把碍事的衣服撕开,「桑韵,你可不能总偏著阙阳,这段日子他独占著你,可我却要忍受思你之苦。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我?」瞬间把白桑韵剥了个精光,刘淮烨的眼中是炙热的欲望。

  「外,外头有人,会,会听到。」忍著不让自己喊出来,白桑韵难以抵抗对方的手带给自己的战栗。

  松开白桑韵的手,刘淮烨脱掉便装,伏在他的身上,他低哑地问∶「桑韵,可想我?」掌下的身子和梦里记得的一模一样。

  「想┅┅」咬紧牙关,白桑韵搂住了刘淮烨。

  刘淮烨目露惊喜∶「桑韵,我等不及到驿馆了,我现在就要。」低头用唇堵住白桑韵的嘴,他开始在这人的身上点火。

  「唔┅┅嗯┅┅」身子在摇晃,忍不住的呻吟被人吞下,白桑韵的指甲在刘淮烨的身上留下道道抓痕。烙铁般的灼热在他的体内肆虐,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终於完整了,那铁柱不仅填满了他的身,更填满了他的心。

  「桑韵┅┅桑韵┅┅说!说你再也不离开我!」刘淮烨突然大力撞击起那副娇柔的身躯。

  「啊!唔┅┅淮烨┅┅别┅┅啊!」想咬住唇抵挡那太过强烈的感觉,嘴内却被人伸进两指。

  「说!桑韵,说你今後会乖乖地待在我身边,说!」撤出指,刘淮烨一个用力顶过去,然後停了下来。

  「呼呼┅┅好┅┅我,我今後哪┅┅唔┅┅哪都不去,就,就在你身边┅┅啊!」刚说完的人又被凶猛地掠夺,满意的人把衣服塞到他的嘴里让他咬著,然後放纵自己沉浸在他令人迷醉的甜美中。

  「唔!」一声低喊,白桑韵在眩晕之中释放,而同时,刘淮烨拔出自己的欲望把龙精射在了白桑韵的身上。车内弥散著浓郁的男性气味。此地不方便清洗,为免白桑韵一会儿难受,刘淮烨没把自己的东西留在这人的体内。

  「呼┅┅」闭上双眸,刘淮烨回味刚刚绝美的滋味。伏在白桑韵身上,他拿掉白桑韵嘴里的衣服深吻上去,过了半天,满足的他才离开了白桑韵红肿的双唇∶「桑韵,抱歉,我太急了,弄伤你了吧。」他知道自己该轻些、小心些,可他最为渴望之人就在他的身下,他不是圣人,怎能忍得住。

  「外头都听到了。」情事过後的白桑韵羞恼地闭上眼,他今後可怎麽见人。

  「他们听到又如何?我与你欢好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我见了你还能忍得住,别人还想我是不是有什麽隐疾呢,那我岂不是很冤枉?」拿过布巾擦净白桑韵的身子,刘淮烨把人裹到棉被里,察看了一下他的下身发现没有出血,他才放心地穿上自己的衣服。

  「淮烨,你怎麽来了?」躺在刘淮烨的怀里,疲惫的白桑韵半眯著眼问,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害臊也於事无补,这人┅┅总有法子为自己开脱。

  「我收到阙阳的信知道你在七霞镇,遂来接你回去,没想到半道上就接到消息说你已在回京的路上。这不,咱们就碰上了。」摸著白桑韵的裸身,刘淮烨的下身又开始发热。

  「你出来,那京中之事怎麽办?」任刘淮烨摸著自己,白桑韵又问。

  「我已招淮渊回京,我不在时就由他代为处理国事。他在边关清闲多年,也该回来帮帮我了。」摸到白桑韵胸口的痣,刘淮烨停了手,那里有道伤,这道伤差些要了这人的命。抽出手,他不再放任自己,而是单纯地搂住白桑韵说∶「桑韵,我犯过一次错,就不会再犯第二回,池俊和卓群他们都回了京城,其他的事我也全部安排好了。这一路上,你就当陪我游山玩水,可好?」

  「游山玩水?外头可下著大雪呢。」白桑韵轻笑。冷风吹入,一人脱了鞋坐了进来,他伸出手握住那人伸来的大掌,然後又握住搂著自己的手,看著二人,他哽咽道∶「我┅┅很贪心┅┅你们两人,我谁都放不开,谁┅┅也不想放。我曾想过远远地离开你们,可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天性喜欢男子┅┅已是污秽之人┅┅而我┅┅竟把心一分为二,自私地霸占了你们二人┅┅更何况┅┅这副身躯┅┅」唇被人吻上,急切中带著惩罚的轻咬把令人生气的话堵了回去。

  「桑韵,你若想再来一次,我倒是万分的乐意。」刘淮烨眼神危险地说,手已经握住了白桑韵的下身。

  「桑韵,你可爱我们?」蓝阙阳坐到白桑韵的身边,语气不再是平日的冷淡。

  「爱┅┅」垂下眼,白桑韵的眉头微蹙,若不爱,他不会想逃。

  「皇上,对桑韵,阙阳不会放手,我爱了他十一年,等了他十一年。如今,我与他已有肌肤之亲,我更不会放手。」蓝阙阳看向淮烨。

  「哼!蓝阙阳,你觉得朕就会放手吗?若当初他没有给朕吸毒,就让朕死了,他还可能逃离朕。可他既然把朕从阎王的手中夺了回来,那这一辈子他都别想逃开,他是朕的命定之人,注定要和朕一生纠缠。」刘淮烨的话虽是对著蓝阙阳说的,可双眸却一直盯著神色微动的白桑韵。

  蓝阙阳往马车下隔层中的炭火盆中添了一些木炭,不一会儿车内就变得极为暖和。他和刘淮烨的目光交会,然後,他拉开了裹在白桑韵身上的被子,而视线仍定在刘淮烨的脸上。白桑韵没有拉回被子,就那麽赤裸地暴露在二人的面前,他侧过脸,身子微颤。

  「皇上,既然我二人都无法放手,而桑韵又一直介意此事,您说,该怎麽办?」冰凝的双眸中此时却燃著烈火。

  「怎麽办?朕以为你我早已达成了共识。」脱去刚套上的衣服,刘淮烨扣住白桑韵的脸让他看著自己,「桑韵┅┅莫再说什麽你的身子污秽。你给我记好,你的第一次是我的,你的落红是为我留下的,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若再这麽说,我就让你永远下不了床!」

  泪落下,白桑韵闭上眼微点头,泪被人吻去,可越来越多的泪却不断地涌出。身子被人抱起,带著他泪水的唇吻上他,咸色的味道进入他的嘴里,身後,有人拨开他的头发吻著他的後背。

  「桑韵,睁开眼,看著我们。看著是谁,在要你!是谁,在抱你!看著你的身子,属於谁!看著你的心里,应该装著谁!」带著命令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白桑韵睁开泪眼看著面前的刘淮烨,身子被人进入,他的泪落得更凶。

  「桑韵,这次你会受伤,会躺好些天,怕吗?」刘淮烨的声音变得温柔,擦掉那似流不完的泪,他把白桑韵交给了他身後的人。

  摇摇头,清楚即将到来的是怎样的风暴,白桑韵的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双腿被身後的人拉开,片刻之後,又一人艰难地进入他的体内。

  「唔┅┅」疼痛随之而来。

  「桑韵,你的心里最多只能有我二人。若再多了别人,无论是谁,我都会毁了他,让他在这世上连灰都不剩。」

  「不,会┅┅」艰难地应声,白桑韵已经疼得没了知觉。

  不再说话,刘淮烨吻上白桑韵缓缓律动了起来。而白桑韵身後的蓝阙阳也配合著刘淮烨的动作抽插了起来。车内,淡淡的血腥气中飘散著甜腻的呻吟。

  ※

  「皇上,我和桑韵都确定管云就是泽湮的新帝上官云,他身上的麒麟戏珠可是桑韵当年挑的。而且,他说自己叫管云。管云──上官云┅┅这名字不正相符吗?」

  「上官云竟逃离泽湮┅┅那卫孟鑫怎会让他离开泽湮?」

  「依我看,怕是卫孟鑫动了其他心思吧。」

  「呵,怎可能,别人朕还不好说,可卫孟鑫恨不得把上官云吃到腹中,锁入深闺,怎可能有其他的心思。要有,也是色心。」

  屋内,刘淮烨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蓝阙阳穿著单衣盘腿坐在椅子上,床上睡著一个已昏睡了整整一日的人。

  「喔?皇上怎知那卫孟鑫对上官云有那种心思?」蓝阙阳难得起了好奇。

  「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人都看得出来卫孟鑫对上官云的独占欲。当年上官云还是太子时,他陪著上官云来惠耀,朕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喝口热茶,刘淮烨满足地眯起眼,屋内很暖和,好久未曾如此惬意了。

  「照这般看来,那上官云岂不是逃错了?」蓝阙阳的神情也有著少见的放松,宽松的单衣隐约透出健硕的体魄。

  「朕不管那麽多,既然上官云逃到了惠耀,朕会派人照顾好他,让他『安心』在惠耀住著,也会替他『保密』。」听到刘淮烨的话让蓝阙阳有点不解。

  「没什麽好奇怪的,朕瞧那卫孟鑫不顺眼。明明就是苹老狐狸,却偏偏露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这回朕倒要瞧瞧,他怎麽继续君子。」刘淮烨满脸的幸灾乐祸,和桑韵在一起久了,对那种里外不同的人,他是极为厌恶。当然,他也很想看看那张带著面具的脸会变成何样。

  「若皇上真想看的话,这事还是莫让桑韵知道。他心肠软。」蓝阙阳提醒,想到上官云对自己从未有过好脸,他也就当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那当然,这事儿怎可让他知道。」

  看看没有丝毫苏醒迹象的人,刘淮烨和蓝阙阳极有默契地笑了。

  敲敲门,上官云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他已有三日未见到白桑韵了。这三日他们一直住在驿馆中,没有人同他说话,也没有人告诉他何时走,他问了人,才知这几日白桑韵都住在这间屋里,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来看看这人可是出了事。

  拉开门,端著空碗的左翔侧开身子∶「管公子,您可是来找我家少爷的?」

  「左叔,这几日未见到白庄主,我想┅┅」闻到碗中散著药味,管云担心地问∶「白庄主是不是病了?」

  「管云快进来。」这时屋内传出白桑韵的声音,管云急忙走了进去。

  「白庄主,你┅┅还好吧。」走进屋,看到屋内的人,管云略显尴尬地收住脚,不知该怎麽称呼对方,「皇,皇上┅┅」此时的身分,让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看出了管云的为难,白桑韵拍拍床∶「管云,过来。」然後瞪了眼沉默不语的刘淮烨,这人明知管云的身分还刁难他。

  收到了白桑韵的责怪,刘淮烨只好开口道∶「管云,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谨,你们聊。」随即起身走到白桑韵身边吻了他一下,「我就在隔壁,别聊太久。」在白桑韵变脸之际,他心满意足地出了房,蓝阙阳看了上官云一眼也走了,并带上门。

  「白,白庄主┅┅」上官云被刚才看到的那幕惊得晕了脑子,刘,刘淮烨┅┅刚刚,刚刚亲了白桑韵!可白桑韵不是,不是和蓝阙阳┅┅上管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白桑韵也是一脸的羞恼,上次上官云瞧见他和阙阳在一起,就已吓得不轻,如今又看到自己与淮烨亲近,这┅┅这叫他如何解释。上官云毕竟还是个孩子,想到那个罪魁祸首,他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对不住,让你瞧见这些。你还小,这些事应避著你的。」定定神,白桑韵开口道。

  上官云搓著床褥,抬眼见白桑韵一脸的歉疚,他喏喏地问∶「白庄主┅┅您┅┅嗯┅┅您和他们┅┅那个┅┅」

  「管云,你若不介意,就叫我桑韵好了。」管云的脸上有的只是疑惑,并无丝毫的鄙夷,白桑韵感激之馀还有著几分心疼。这麽好的孩子,怎会有人惹他伤心?

  「白庄主┅┅我┅┅我能喊你白大哥吗?」这人和他一样温柔,他┅┅已经不要他了;身边的这个人,这个人不会不要他。

  「好,你想喊我什麽都成。」疼惜地摸著上官云的头,白桑韵微微笑道。

  「白大哥┅┅那个┅┅」上官云没忘了刚才的事。

  白桑韵没有立即回答,见上官云衣衫单薄,他自责地掀开被子让上官云进来,天这麽冷他竟忘了要照顾这人了。白桑韵的举动让上官云顿时又红了眼,有兄长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他┅┅他以前也是这般的┅┅脱鞋上了床,上官云马上就暖和了起来。

  「怎不多加些衣服?」暖著上官云冰凉的手,白桑韵问道,他明明给他置办了衣服的。

  「我不觉得冷┅┅」这几日他总是做噩梦,害怕刘淮烨认出他,怕白桑韵出了事,根本无心去管自己。

  看出上官云的不安,白桑韵把人搂进怀里∶「白大哥没有照顾好你。」

  「白大哥┅┅我没地方去了,您┅┅您能不能收留我?」到了京城,他就真的远离泽湮,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说什麽傻话,我既是你的大哥,哪能放著你不管。」擦掉上官云脸上的泪,白桑韵说,「淮烨他┅┅是我的男人,只要你在惠耀,就无人能动你。」

  上官云瞬间惊呆,过了会儿他结结巴巴地问∶「那┅┅那蓝阙阳呢?」他们两人难道不是那种关系?

  「阙阳他┅┅」白桑韵的脸红了。「也是。」上官云的脸顿时变得比他的还红。「啊,原,原来是,是这样┅┅唔┅┅我,我┅┅」语无伦次的他快把手下的被子搓破了。

  「你在意吗?我同两个男子┅┅」。

  「我,我不知道。」上官云低下头,「白大哥,你是好人┅┅我只要知道你不会丢下不管我就行了,其他的,其他的┅┅我不懂。反正,反正你不会丢下我就是了」

  裹紧上官云,白桑韵放心地一笑∶「管云,你是个好孩子,今後会遇到一个把你捧在手心,真心疼你的人。在那个人出现之前,我会替他把你照顾地好好的。」出生在宫里,却有著比常人都美好的心,这样的人本就该被疼著、宠著。

  「会吗?」想到那人,上官云又哭了。

  「会!一定会!」上官云的伤心传给了白桑韵,红著眼圈,他擦著那源源不绝的泪水。

  「桑韵,这又是怎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回屋的刘淮烨见白桑韵心情低落地坐在床上,眼睛也红红的,担忧地抱著他问。

  白桑韵拥著刘淮烨,闻著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难过地开口∶「淮烨,我想求你件事。」

  「桑韵,对我你哪需用『求』?今後不许再说!」刘淮烨不高兴了。

  白桑韵伤心地深吸口气∶「淮烨,无论如何,我想你保住上官云。若可能的话┅┅帮他夺回泽湮。那孩子真让人心疼,你能不能派人去查查,泽湮究竟出了何事,让他一个人流落在外。」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心里不准再有其他人!」按住欲反驳的唇,刘淮烨继续道,「上官云的事我自会安排。我答应你会尽全力帮他,可你若再为了他伤神,回到京城,我就不让你再见他!」这麽多年,除了失忆的那一年外这人从未真正开心过。如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这人还为别人操心,他哪里会允。

  「淮烨,谢谢你。」

  「再和我这般客气,我就让你在床上多躺两天!」

  心里的伤感被这句话吹散了许多,莞尔一笑,白桑韵道∶「你何时变得如此霸道了?」

  「我发现,对你不霸道一些不行。不然的话,你这脑子里又不知会有些什麽不好的念头,我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桑韵,我一直很後悔当初对你太过君子。」刘淮烨颇为懊悔。

  「君子?」白桑韵笑出声,「既是君子,为何会趁我酒醉之时亲我?」他虽醉了,可还没醉到不省人事。

  刘淮烨的眼瞳微张∶「哦?这麽说┅┅桑韵一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可你竟装作什麽都不知,让我独自一人煎熬。」语气虽透著不满,可刘淮烨却怜惜地顺著白桑韵的那头白发,他再也见不到这人乌发轻扬的样子了。

  「你哪里是独自了?我可是喜欢了你好些年,又不能让你知道。得知你也对我有情,更是管不住自己的心。那时,我心里又有著阙阳,就怕被你二人察觉,当时只想著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离你们远远的。喜欢男子也就罢了,还同时喜欢上两个人,而你又身分尊贵,要说煎熬,我才是备受煎熬的那个。」心中的芥蒂不在,说起过往,白桑韵有的只是世事无常的感慨。

  「那你疏远我和阙阳是因为喜欢我们才疏远的?」刘淮烨马上猜到了那一年这人对他们的态度突然大变的原因。

  「对。每次单独与你二人相处,心就跳得厉害,不离你们远点儿怎麽成?」白桑韵抱紧了刘淮烨,那时的他从未想过能与他们这般亲近。

  惩罚地咬了白桑韵的唇一口,刘淮烨无奈地说∶「你这个闷葫芦,若你早些让我明白你的心,咱们也不会绕这麽大个圈子。男子相恋虽不寻常,可也不是没有,以我的身分养个男子有何稀奇?」

  「我可不做你的男宠。」白桑韵推开刘淮烨,什麽叫养个男子,他哪需他养。

  「是我说错话。」刘淮烨忙把人重新搂回来,「你和别人不同,你不会介意我娶妃生子。哪怕我真要了你,朝中的大臣也不会说什麽,你唯一在意的不就是喜欢上我和阙阳两人吗?」

  「『不孝有三,无後为大』,你是皇上,怎能没有子嗣。」白桑韵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介意,然後他有些恼怒地说,「说到这个,我还真生你的气。」

  「我哪又惹你不高兴了?」刘淮烨顿时糊涂。

  「淮烨,你有皇长子了吧,我听人说你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的,你说,我该不该气你?

  刘淮烨收起了笑,抚上那带著恼意的眉眼∶「子嗣对我来说仅是继承大统之人罢了,娶那些女人,也不过是为了要她们的肚子,还有堵那些老家伙的嘴。你逃离我身边,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我哪有心思放在那个我根本不喜欢的孩子身上。虽然,他是我的骨血。不过┅┅若他是桑韵的孩子,我会把他宠上天。」说到这里,刘淮烨摸上白桑韵的肚子,想像著一个属於他和他的孩子在这里孕育。

  白桑韵按住那苹手,落寞地开口∶「我也想。可我,生不出┅┅」他何尝不想有个属於他们的孩子,奈何身为男儿身,他根本无法拥有孩子。

  「桑韵,我是想要个我们的孩子。可一想到以你的性子,若真有了孩子,你的心定会都放在孩子身上。所以,还是没有孩子的好,我可不想你把心思再放到其他人身上,哪怕是你我的孩子也不行。」刘淮烨很是万幸,殊不知他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白桑韵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拉开刘淮烨的手说∶「哪有你这样的,别人巴不得自己的子嗣越多越好。」叹口气,他收起了笑∶「淮烨,那孩子没了娘,你若再不疼他,他如何在宫里活下去?」

  「桑韵,你若是可怜他,就在宫里住著。有你给他撑腰,宫里谁敢不长眼地欺负他。」刘淮烨话中有话地说。

  「听你的意思┅┅回京後我还得住在宫里了?」白桑韵推开刘淮烨,这人真是欺负人。

  刘淮烨丝又把人抱回来,满意地说∶「既然你已明白我的意思,那回京後你就乖乖在宫里陪我吧。至於阙阳,他可是朝中唯一可以随时入宫之人,你就莫担心他了。」他的身分出宫不易,想想还是让蓝阙阳辛苦些好了。

  「你早就算计好了,哪还容我反驳?」白桑韵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这两人吃的死死的。

  心情愉悦的刘淮烨任白桑韵气恼地瞪著自己,反正这人不会真的生他的气。

  马车上,白桑韵和上官云在闲聊,刘淮烨坐在一旁批阅奏摺,蓝阙阳则坐在另一侧看著韵坊的帐目。原本白桑韵想到上官云那里陪他,可刘淮烨不准,硬是派人把上官云请到了他的车上。虽然当著别国皇帝的面批阅本国的奏摺实在不妥,可在刘淮烨心里,上官云没有丝毫的威胁,他也就不在意了。刘淮烨虽不在意,可上官云却格外地不适,到不是因为那些摆在他面前的奏摺,而是想到这三人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

  「报!京城急奏!」就在上官云胡思乱想之际,车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拿过急报,刘淮烨先是严肃地看完,接著竟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略有深意地看看上官云。

  「淮烨,怎麽了?」白桑韵很好奇,但他从不会看刘淮烨的奏摺。

  「没什麽大事,就是泽湮国的小皇帝最近染了怪病,久治不愈。听闻惠耀的宫中有味奇药,泽湮国的丞相卫孟鑫要亲自前来惠耀求药。淮渊觉得此事蹊跷,遂派人禀明我。」给了蓝阙阳一个明白的眼神,刘淮烨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

  不自觉地搂住上官云,白桑韵担心地变了脸,∶「泽湮国那边┅┅是这麽说的?他们的皇帝染了怪病?!」低头看上官云,果然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奏报上是这麽说的。」刘淮烨毫不避嫌地把奏报交给白桑韵。白桑韵拿过来一看,果然上面是这麽写的,他隐隐感到一丝怪异。上官云逃离了泽湮,那些人为何不直接说他死了,而是说他染了怪病,还要到惠耀来求药?不怕惠耀知道真相吗?这个卫孟鑫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刘淮烨看著低头不语的上官云道∶「桑韵,莫多想了,卫孟鑫既然要亲自前来,我们便能查明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件事我一定会管。你也别太担心,我虽不喜欢这人,不过,他倒也不是心怀不轨之人。」刘淮烨清了清嗓子,那家伙不轨之心倒是有,不过和桑韵他们想的不同罢了。想到在卫孟鑫可能会有的气急败坏,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白桑韵并不清楚刘淮烨打的坏主意,只是觉得他说得有理,拍拍上官云让他安心。

  「淮烨,别让卫孟鑫见到上官云,看上官云那麽害怕,我想那个卫孟鑫定不是什麽好人。」夜晚马车上,白桑韵躺在刘淮烨的怀中说,正在打坐的蓝阙阳闭著眼不说话。

  「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倒是你,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捏捏白桑韵的腰,刘淮烨语含威胁。身上一点肉都不长,还整日为别人操心。

  「回京後,我想让上官云和我一道住在宫里,行吗?」刚说完,白桑韵的腰就被人稍用力地捏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再躺几天?」刘淮烨动手扯白桑韵的里衣。竟然还对他如此客气!看来他是「做」得不够多,不然这人怎会总记不住?

  抓住钻进自己亵裤的手,白桑韵红地说∶「那让他住得离我近些。平日你们都忙,我正好有个人可以说说话。」裤子内的手抽出,刘淮烨佯装气恼地开口∶「你再晚一点儿说多好,现在我想罚你都没藉口了。」

  蓝阙阳恰好在这时吐纳完毕,脱去上衣,他钻进被子里动手解开白桑韵的衣服∶「皇上,想和桑韵亲热直接动手即可,何须藉口?」语毕,他直接吻上欲张开的唇,天这麽冷,这样正好暖和些。

  「也是。我糊涂了。」拍下额,刘淮烨把白桑韵身上剩下的衣物全部脱去,「真想赶快回去,在车上总是做得不尽兴。」

  ※

  马车缓缓驶入了京城,白桑韵掀开车帘看著车外热闹的街道,心中感慨万千。两次离开京城,第一次让他痛不欲生;第二次却是不得不走,这次回来,他不会再离开了吧。

  「今後你若再离开京城,只能是跟著我一道走。」从身後搂住白桑韵,刘淮烨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第一次,他让这人心碎地离开;第二次,他让这人痛苦地离开。往後,他不会再让这人受半分的委屈。

  「还有我。」蓝阙阳眸光坚定地说,「你两次都从我们的面前离开,我不会再让你有第三次。」

  「我知道。有你们二人在我不会受任何的委屈。」握著两人的手,白桑韵觉得过往的一切正在慢慢消散。终有一日,当他想起那些事时,他可以释怀,可以不再疼痛。

  进了宫门,白桑韵被刘淮烨带进了等候著的轿子内。不同於七霞镇的寒冷,这里依旧绿意盎然。抓著刘淮烨的手,白桑韵的心随著起伏的轿子而上下浮动。

  轿停,刘淮烨先出了轿,让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起来後,他对轿内的人伸出手。把自己交给对方,白桑韵走下轿。

  「白主子!」

  「桑韵?」

  张正、池俊和吴卓群激动地看著出来的人。白桑韵也很激动,上前沙哑地开口∶「池俊、卓群、张正,我回来了。」

  「桑韵呐,我们等你等得好苦啊!」这人终於想起来了,吴卓群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池俊、卓群,对不住,我竟然忘了你们。」面对相交多年的好友,白桑韵有著愧疚,有著喜悦,有著感动。

  「若真觉得对不住,就陪我们喝一杯。就在潇湘湖上,如何?」池俊眼圈微红地笑闹道。为了白桑韵受过的苦,为了那过往的一切。

  「好!就在潇湘湖上。我们划拳,喝酒,不醉不归。」

  分分合合,聚聚散散,莫道魂飞断轮回,祈愿来世再续杯。

  ※

  「桑韵,睡不著?」

  「嗯。」

  依偎在刘淮烨的怀里,白桑韵毫无睡意地睁著眼。今日心情起伏颇大,他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过往的种种,都觉得好似昨日才发生。

  「太上皇他┅┅可还好?」白桑韵问出他一直回避的事。

  摸著白桑韵的胳膊,刘淮烨记得这里曾有的伤疤,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父皇他已经糊涂了,我让他住在黔阳宫,那儿安静。」当年他的逼宫篡位让父皇承受不住,得了失心疯,但他却一点都不後悔。父皇把他派出京城,又放任那两个畜牲宫变,凌虐桑韵,最後更是派人杀了他心爱之人!那是他的父皇,他不能对他出手,唯有夺了他的那把椅子。

  「我┅┅曾恨过。恨你们的绝情,恨你们的欺瞒。可现在,我不恨了。若没有那些磨难,也许现在我还无法这样放纵地躺在你怀里,无法得到你们的疼宠。淮烨,对太皇,你┅┅」黔阳宫,和冷宫毗邻,那里怎能住人。

  「桑韵,我多希望你能自私些,莫总为别人著想,你的心肠太软了。」话虽这麽说,可刘淮烨心知,若不是这人的心肠好,他也不会对这人如此在意。

  「我现在很幸福,我不想你今後有何遗憾。太皇他当年┅┅也是为了你好,毕竟┅┅我是『七星滴红』。」很多事,他已放开,所以他也希望自己所爱的人也能放开。

  解开白桑韵的衣服,刘淮烨摸上他胸口上的七颗淡淡的红痣。这人动情时,这七颗痣会变得娇艳欲滴。

  「桑韵,我知道国师为何说你是我的灾劫了。」一颗颗地仔细摸过,刘淮烨情不自禁地吻上。

  「淮烨?」白桑韵不安地喊了声,这是他心中的刺。

  「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儿女情长,若君王有了在意之人,那他就有了弱点。桑韵,你注定要和我纠缠一生,你是我心爱的人,也就是我的弱点。所以,你是我的灾劫,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容忍你离开我。」灾劫吗?这样的灾劫,他甘之如饴。

  白桑韵身子发颤地缩在刘淮烨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真是这样?若万一我真的为你带来灾劫怎麽办?若那样的话我宁愿自己那时就死了。」

  胸口传来刺痛,原来是刘淮烨狠狠咬了他一口。「就是上官云说的那样,你不是我的灾劫,是我的福星。没有你,就没有韵坊;没有韵坊,惠耀每年会少了一半的国库收入。我自登基之後事事平顺,若没有你,我可要为银子发愁了。」

  「淮烨┅┅我想要个属於你和阙阳的孩子┅┅很想┅┅很想┅┅」搂紧刘淮烨,白桑韵低声祈求。从未想过能得到你们的眷宠,从未想过能如此安心地待在你们的身边。上天┅┅求您┅┅求您给我个孩子,给我个拥有他们骨血的孩子。

  「桑韵,会有的。你会有我们的孩子,我会给你孩子。」桑韵,莫要为此难过,我可以不要孩子,只愿有你陪伴。

  直至天快亮,白桑韵才在刘淮烨的怀中睡去。揉平他紧皱的眉心,刘淮烨爱怜地凝视著白桑韵的睡颜。桑韵,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天下间最漂亮的孩子,拥有你的容貌。可我不愿他和你是同样的性子,否则我们的孩子今後定会被别人吃的死死的,我可不准。

  ※

  「管云?」轻轻拍拍心神不宁的上官云,白桑韵担心地唤道。自那天得知卫孟鑫要来後,上官云就一直这样。白桑韵知道他是在怕,可上官云不说,他也只能装不知。

  「啊!唔,白大哥,呃┅┅对不住,我,我刚刚走神了。」上官云脸色苍白地看向白桑韵,随即他被人拉了起来。

  「陪我到园子里走走吧,今儿天这麽好,在这里呆坐著实在可惜。」拉著上官云,白桑韵向御花园走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上官云没有心思去想卫孟鑫。

  「好。」感激白桑韵的体贴,上官云深吸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两人悠闲地慢步在御花园中,虽是冬天,可地处南方的京城却一点都不冷。园子里的宫女太监见到白桑韵都恭敬地喊他一声「王爷」,对於他的存在,自一年前的「那件事」之後再无人敢多嘴。

  走了一会儿,一名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这位宫女跑到白桑韵面前突然跪了下来∶「王爷,殿下他一直哭闹不止,皇上正在议事,奴婢不敢去打扰┅┅王爷,奴婢求您请皇上去看看殿下。」

  忙把人扶起来,白桑韵急问∶,「请御医了吗?」

  「王爷,殿下出生後皇上┅┅甚少看望┅┅太医院那边┅┅派了人,可只说没什麽大碍,但殿下的脸都肿了。」宫女为难地咬住唇。不被宠爱的皇子,在宫里哪有人会理,更何况他还没了娘。

  「我去看看!」白桑韵立刻说,然後吩咐上官云,「管云,皇上他现在应该在御书房,你过去,让他到殿下那里一趟,就说我已经过去了。」在外人面前,白桑韵还是称刘淮烨为皇上。

  「我这就去。」事态紧急,上官云抓了个太监领著他直奔御书房。

  「哇┅┅」还没进门,白桑韵就听到了婴孩的哭声。

  「王爷。」屋内的两名侍女和一名嬷嬷看到白桑韵进来後立刻下跪行礼。

  「快起来。」让人起来,白桑韵从一名侍女的手中抱过孩子。见孩子的脸肿得不像样,他生气地说∶「这明明是痄腮了,怎麽会无碍?!」一边哄著孩子,他一边命人再去找太医。

  「不哭,不哭┅┅」白桑韵轻轻摇晃。都怪他,回来後竟忘了孩子的事。

  「桑韵。」刘淮烨很快就到了,看到白桑韵不悦的脸,再看到他怀里的孩子,他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皇上,孩子痄腮了,太医怎能说是无碍?若有个好歹,皇上岂不是无後了?!」白桑韵第一次对刘淮烨发火。

  「还不快去请御医?!」刘淮烨不敢反驳,马上对旁後的宫人喝叱道。一名太监飞快地跑了。

  「白大哥,这屋子太潮了,先把孩子抱到我那去吧。」闻著屋子里明显的霉味,上官云不满地瞅了眼刘淮烨。

  「不必了,孩子抱到我那儿,你们把殿下的东西收拾收拾,送我那儿去。」抱著婴孩,白桑韵看也未看刘淮烨就走了,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桑韵,你莫气,我错了,我知错还不成?」刘淮烨赶紧挡下脸色不好的人,低声哄道。屋内的人都惊讶得瞪大了眼,他们的皇帝对王爷竟如此疼爱。

  「皇上怎会错,这只是个孩子罢了,反正皇上不缺女人,也不缺孩子。」挣开刘淮烨的怀抱,白桑韵冷冷地说道,完全无视对方认错的模样。

  「桑韵┅┅」屋里那麽多人,刘淮烨也不好再放下身段,只得紧紧跟著白桑韵。看到他吃鳖的样子,上官云捂著嘴偷笑。
正文 第十章
  「阙阳,你帮朕劝劝桑韵,他已经五日不让朕进屋了。」宝座上,刘淮烨好不哀怨,他从不知桑韵生起气来竟是如此可怕。

  「皇上,『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皇上应该知道桑韵很喜欢孩子,您这麽做他怎能不气。」蓝阙阳明显的幸灾乐祸,反正桑韵又没不让他进屋。

  「蓝阙阳!朕今日一定要进桑韵的屋,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否则休怪朕让你出京办差!」刘淮烨撂下狠话,他进不了桑韵的屋,这人也别想进!

  蓝阙阳顿时冷了脸,过了会儿开口道∶「桑韵难得生气,生了五天也差不多了。你再去和他赔赔不是,用用手段,不就行了?哪里还需我去劝。」

  刘淮烨一听顿觉蓝阙阳说的有理,但想到这几日这家伙日日在桑韵房里,他却孤单一人睡在冰冷的大床上,心中难免不舒服。「哼,若桑韵还是不允,你得给朕想法子。」

  「知道了。」蓝阙阳不情愿地应道,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惹那人生气。想到这里,他不满地瞪了眼刘淮烨毫不给皇上面子。

  轻轻推门进去,对屋内的太监们摆摆手,让他们退出去後,刘淮烨悄悄走到正搂著孩子睡觉的人身旁。愤愤地瞅著那个在白桑韵的臂弯间睡得沉沉的小人,他伸手把小人拎了起来放到了床边的小床上。

  脱去龙袍,放下床帐,刘淮烨上了床,慢慢掀开被子,解开白桑韵的衣带,脱掉他的绸裤,在人将醒之际覆了上去。

  「啊!」惊醒的白桑韵正想叫人,就被人堵住了嘴,气愤不已的他想推开身上的人,却被对方单手制住了。

  「桑韵,五天了,你还气我?我保证今後绝不再那麽做了。你若再不理我,我可要被烧死了。」把自己早已坚硬如铁的分身在白桑韵的腿上蹭蹭,刘淮烨哑著声在白桑韵的耳边道。

  听著刘淮烨求饶的话,再加上五天没让他进屋,白桑韵也不再气了。「这孩子今後就是我的孩子,你说过,我的孩子你可要捧在手心里疼的。」

  「好好,桑韵说什麽便是什麽。我一定疼他!那┅┅」刘淮烨不怀好意地拉下白桑韵的亵裤,「现在可能满足我了吗?」话是问话,手却已摸上白桑韵略微抬头的分身。

  「孩子呢?」白桑韵气息不稳地问。

  「在他的小床里。放心,他睡得很死,我们不会吵醒他的。」见白桑韵松了口,刘淮烨迫不及待地把一个枕头塞到他的腰下,抬起他赤裸的双腿。

  「桑韵,你不是想要我的孩子吗?」扶著自己发疼的肿胀,刘淮烨磨蹭白桑韵的洞口。

  「想┅┅淮烨,给我个孩子吧。」明知这只是奢望,白桑韵却放任自己做著白日梦。

  「我这就给你孩子。」慢慢进入那湿热的甬道,刘淮烨快忍不住了,「桑韵,你拒绝了我五日,你要如何补偿我?」说著他大力顶了一下。

  「啊!淮,淮烨┅┅」怕吵醒孩子,白桑韵忍著不敢喊出来。可刘淮烨却好似故意一般,温柔却不失力道地在他的体内冲撞。

  不满地咬了下刘淮烨,白桑韵拉过刘淮烨的衣服塞到自己嘴里。看著那变得血红的痣,刘淮烨放慢了动作。「第一次你对阙阳做了件事,可却未对我做。桑韵,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在白桑韵疑惑之时,刘淮烨附在他的耳边说∶「我还没尝过桑韵嘴的滋味呢。桑韵,你何时用嘴服侍我一回?」

  白桑韵羞恼地正要拒绝,就被突然而来的风暴卷走了所有的意识。

  「桑韵,我知你的身子承受我们两人是吃力了些,可┅┅哎┅┅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抱你。」做了一次就鸣金收兵的刘淮烨眷恋地摸著白桑韵光裸的身子。

  白桑韵开口,声音透著未消的情欲∶「难为你们了。你还有妃子,你总在我这里不好。你是皇上,要做到『雨露均沾』。你现在只有耀儿一个孩子,实在太少。」

  「那些妃子,」刘淮烨冷哼道,「各个想著怎麽从我这里多得些好处,想著皇后之位,见到她们我哪里会有什麽性致。再说,我只想抱你。」

  「那耀儿怎麽来的?」白桑韵没有一丝酸意地问。

  「耀儿?那会儿你走了,我一般没有你的消息,心中烦闷多喝了几杯。」清楚白桑韵没有吃醋,刘淮烨平淡地回道。

  心中感动的白桑韵抱紧刘淮烨∶「你是皇上,这子嗣,还是多些的好。」

  「要那麽多做甚!」刘淮烨低吼,「让他们今後把我的江山争个精光吗?!」那几个所谓的兄弟已是让他失望透了,他才不会重蹈覆辙。一转眼,他又语调温柔地说∶「若是桑韵你的话,我倒不介意你多生几个,咱们的孩子定不会让我有这种隐忧。」

  笑笑,白桑韵未再开口,孩子将是他一生的遗憾。不过┅┅现在有了耀儿,他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享受著二人在一起的幸福,刘淮烨搂著白桑韵闭上了眼,他这几日都未睡好,还真有点困了。

  「王爷,殿下的脸消肿了呢。」宫女红杏高兴地说。

  「是啊,瞧,耀儿都笑了。」看著那孩子的笑容,白桑韵的心里满满的。

  「王爷┅┅谢谢您,若没有您,殿下他┅┅」红杏哽咽地说,那天她实在无计可施,抱著试一试的念头找到了王爷,却没想王爷竟会如此疼爱殿下。

  「红杏,别这麽说。若我早点去看耀儿,他也不会多受这麽些天罪了。」把咿咿呀呀的孩子抱起来,白桑韵越看越喜欢。

  「白大哥,你很喜欢孩子呐。」上官云感叹地说。

  抱著病好之後就再未哭闹过的孩子,白桑韵亲了亲他。「是啊,我很喜欢孩子。管云,我想有个孩子,可我生不出。耀儿是淮烨唯一的皇子,我哪能不疼他。」见红杏出去了,白桑韵这才回道。

  「白大哥想给他们两人生孩子吗?」上官云的眼神闪了闪。

  「是啊,能为心爱的人生孩子,想著,都觉得幸福。」把孩子交给进来的乳娘,白桑韵道。

  「可是┅┅听说生孩子很疼。」上官云一脸为难。

  「呵呵,若我能给他们留下子嗣,疼一些又算得了什麽?」白桑韵突然觉得他二人的话有些怪异,「管云,这话咱俩来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唔┅┅」上官云若有所思地盯著白桑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麽。见他又神游了,白桑韵也不打扰,到床边折刘斯耀的新衣。

  「白!桑!韵!」身後传来重重的喊声,白桑韵回头去看,「淮渊?!」

  「桑韵呐,你可真不够意思,回来这麽多天竟然都没来看看我。」刘淮渊不满地说,然後走到桌旁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真对不住,回来忙了些,倒忘了去看你了。」把怀中睡著的小人放到床上,白桑韵高兴地给喝完茶的刘淮渊添水。

  「桑韵,你我有五年多没见了,没想到你还是这副样子,一点都没变,你是不是吃了什麽长生不老的药啊。」压低声音,刘淮渊半真半假地说。多年未见,这人除了头发变白之外,容貌竟未有丝毫的变化,瞧他自己,比桑韵小了四岁,却已显苍桑了。

  「淮渊,这几年在边关,你眼力变差了,没瞧见我现在是一头白发吗?怎可能没变样?」提起自己的头发,白桑韵没有了当初的痛不欲生。

  刘淮渊指指白桑韵的脸∶「我是说你的脸啊,一点都没变,你看我,现在多沧桑。」说完,他捏捏自己的脸颊。有著两个酒窝的脸上,怎麽都看不出沧桑。

  「淮渊,你这次就留在京城吧,淮烨也想你在京城帮他。」不清楚当初淮渊为何突然要去边关,白桑韵劝道。

  刘淮渊笑笑∶「京城虽舒适可却不如边关待得自在。回来这两个月,可把我闷坏了,真不知道皇兄怎麽能受得了天天憋在宫里。不过,有你在,皇兄怕是哪都不想去吧。」清楚这三人之间的纠葛,他打趣道。

  「那,你还是要走?」白桑韵听出了刘淮渊话中的意思。

  点点头,刘淮渊道∶「嗯,这次回京一是看看好友,二是帮著皇兄处理些政事。现在他回来了,你也留了下来,京中也就没我什麽事了。我已经和皇兄说了,过几日就回边关。」边关有他挂念的人,他一定要回去。

  「淮渊,你是不是有在意的人在那边?」白桑韵猜测。

  「桑韵,真是什麽都瞒不住你呐。」刘淮渊间接地承认,「他喜欢边关,不喜欢京城的喧闹,所以我决定在边关陪著他。」

  白桑韵想继续问是哪家的姑娘,随即又作罢,只要淮渊喜欢就成了。「何时带回来让我们瞧瞧,看谁有这麽大的本事拴住你这野马的心。」

  「好啊。不过默默很害羞,我怕他不愿和我回来。」刘淮渊有些烦闷地挠挠头,何时默默才肯给他名份呐。

  「人家不愿和你回来定是你哪里让人家不放心了。你性子不似淮烨能静得下来,你以前就爱闹,看你现在,怕也没有稳重多少。」

  「这样啊,那怎麽办,桑韵。我已经和他说过我很爱他了呀。」刘淮渊忙讨教,为了这事,他没少烦恼。

  「淮渊,爱┅┅不是你说多少遍就能让人心安的。我和淮烨,还有阙阳┅┅彼此间很少说谁爱谁,但我们都心知自己是对方最爱之人。若想让人家知道你的心意,光嘴上说说可不行,要看你为他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这一路走来,他与他们经历了风风雨雨,彼此都为对方付出了很多,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幸福。

  「唔┅┅我有做啊,我只抱默默一个人,好多人向我提亲,我都没答应。」刘淮渊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够。

  「哎,你呀,这个样子谁敢嫁给你。」正好看到进来的人,白桑韵无奈地说,「阙阳,你和淮渊聊聊,我可是没辙了。」把烫手山芋丢给蓝阙阳,白桑韵拉著上官云出去了。

  瞪著求知的双眸,刘淮渊把自己的苦恼倾诉出来,而蓝阙阳却是双眉紧皱,似看傻子般看著刘淮渊。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如何爱人。

  「桑韵,我还有些事,今晚我在这儿过夜。」不等白桑韵回应,蓝阙阳就匆忙走了。在外头和上官云闲聊的白桑韵顿时明白过来怎麽回事,他走进内间,只见刘淮渊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

  「淮渊,你都把阙阳吓跑了。」能让冷静的阙阳那般落荒而逃,白桑韵还有些佩服刘淮渊。

  「桑韵┅┅我是不是让人很不放心?」刘淮渊想到刚才蓝阙阳看他的眼神像看笨蛋。

  「你的那个默默是个怎样的人?」白桑韵问。

  「默默啊┅┅他不爱说话,可性子很好,没和我生过气呢。还有,默默长得很好看,边关好多人都喜欢他,不过,默默只喜欢我。」说到这里,刘淮渊非常自得,「还有还有,默默的医术也很高超。」

  「淮渊,你虽常年在边关,可你毕竟是亲王,有著这层身分,想必人家也有顾虑吧。」

  「怎麽会?我都和他说过你和我皇兄还有阙阳的事了,而且也和皇兄提过默默,皇兄并不反对。」

  刘淮渊说到这里,白桑韵才明白过来那个默默是个男子。

  「默默是男子吧。」

  「是啊,啊!我忘了告诉你了……」

  刘淮渊并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妥。

  「淮渊,若不是淮烨和阙阳抓著我,我也不会在他们身边,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离他们远远的。」知道了默默的身分,白桑韵理解他的顾虑。

  刘淮渊一脸深思,然後又开朗地笑起来∶「哈哈,桑韵,那我就抓著默默死都不放,让他躲都没地方躲。」

  白桑韵也笑了∶「是啊。你真喜欢他,就要把他抓牢。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和你回京的。」自己,不就是给抓牢了,藏都藏不了。

  「桑韵。」刘淮渊突然严肃起来,白桑韵也不由得收起了笑。

  「莫再跑了,你不在的那几年,我皇兄他,差些疯了。」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皇兄那副疯狂的样子,那副样子。他不敢再看。当初收到消息,他火速回京,却看到了发疯的皇兄和蓝阙阳,整个京城遍地是血,是支离破碎的人。也是在那时,他才明白过来皇兄都多在意白桑韵。想想,如果默默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杀死,他┅┅也会疯的吧。

  「我知道,我不会再跑,就算他们放手,我也不会跑了。」从不知,在他们身边会这般幸福。

  「桑韵,你今儿和淮渊说什麽了?他突然要马上回边关。」白桑韵的卧间内,换了便装的刘淮烨问。

  「你知道淮渊有喜欢的人了吧。」刚沐浴完的白桑韵享受著刘淮烨的服侍。

  「知道,那人是军医,不过我没见过。淮渊的事一向不需我操心,只要他不给我捅什麽娄子就行。」擦拭著白桑韵的白发,刘淮烨的动作格外温柔。

  半天没听到白桑韵说话,刘淮烨弯腰看去,见他不知在想什麽,他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问∶「怎麽了?有何不妥?」

  「没。只是惊讶依淮渊的性子,会这麽早就定了下来,我当他还要晚几年呢。」白桑韵闭著眼说,身上刚穿好的绸衫被人脱了下来。「阙阳说他今晚要来。」

  「知道了。」忙碌的刘淮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约一刻钟後,春色无边的床上又多出一人,来人不紧不慢地脱掉衣物,让床内的春色更浓。

  「白大哥,你有心事。」上官云犹豫地说,在他心中,白桑韵和他的兄长无异。

  「惠耀┅┅也许会後继无人了┅┅」在刘淮烨面前一直克制的白桑韵此时痛苦地说。

  「白大哥,出了何事?不是有斯耀吗?」上官云懵了。

  提到刘斯耀,白桑韵脸上的痛苦更甚。

  「白大哥,斯耀他怎麽了?」上官云害怕地问。

  「斯耀的身子不适合继承皇位。」白桑韵编了个谎。他几天前才发现身为长子的刘斯耀腿内侧竟然没有刘家世代相传的胎记,後来他逼问红杏才知,刘斯耀是淑妃与别人私通後生下的孩子,现在淑妃已死,那名男子在淑妃死後也已自杀身亡。孩子是无辜的,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淮烨知道。若传了出去,无疑是当著天下人的面打了淮烨一个耳光,而且耀儿也会有危险。现在除了他和红杏,没有第三人知道此事,而红杏┅┅为了淮烨,也为了斯耀,他第一次出口要挟他人,以红杏全家的性命换这个秘密。想到自己当时说出的那些威胁红杏的话,白桑韵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白大哥,斯耀他┅┅」上官云不明白白桑韵的话是什麽意思,但见白桑韵不再开口,他也就不问了。身长於皇家,他自然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多问的。「白大哥,您也别太操心了,刘淮烨不是还有个胞弟吗?」上官云始终无法叫刘淮烨为「皇上」。

  「淮渊他┅┅也喜欢上了一名男子。」白桑韵苦笑,男子相恋何时竟成了平常事。

  「啊!」上官云惊呼,「那,那其他兄弟呢?」

  白桑韵摇摇头∶「其他几人虽也是淮烨的兄弟,可一,他们与淮烨不是同母所出;二┅┅那次宫变之後,淮烨对他们颇有不满。他们的子嗣,淮烨不会考虑。」岂止是颇有不满,根本就是不愿看到吧。知道这些事都是因自己而来,可白桑韵无法劝说固执的刘淮烨改变心意。「而且斯耀的事我现在无法告诉淮烨,若让他放弃斯耀改立其他人的子嗣为太子,他会起疑的。」

  上官云听出些意思,刘斯耀的事怕不单单是身子的问题那麽简单,但他不会多问。「白大哥,刘淮烨还有妃子,让那些女人再生几个孩子不就好了?」生孩子的事┅┅还是由女子来吧。

  「我也想。可是淮烨不愿意。」白桑韵心里的甜蜜已被烦忧取代。子嗣的事情,他不能由著淮烨,否则他就是惠耀的罪人。

  「白大哥,你应该高兴才是,刘淮烨真的很喜欢你呢。」上官云羡慕地说。

  白桑韵叹道∶「若淮烨是寻常男子,我不会如此在意子嗣之事,当初喜欢上他们,我就清楚自己会与子嗣无缘。可淮烨,他是皇上,他需要子嗣继承他的江山,继承惠耀。不然,今後引来王位之争,惠耀势必大乱。」有些事,皇家毕竟是皇家。

  「白大哥,你别担心了,孩子的事┅┅孩子的事总会有办法的。」上官云低头转著手中的茶盅,语气有些不稳。

  「管云,真是对不住,这些事我本不该同你说的。」以为上官云在为自己难过,白桑韵连忙安慰道,「孩子的事,我会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我让阙阳给淮烨下药去。」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喝!」上官云抬起头,「白大哥,你不要命啦,刘淮烨,刘淮烨他会┅┅」那个男子,若白大哥真那麽做了,会气疯了吧。

  「我也是说说而已,别为我操心了,你在这儿待了这麽久我都还未陪你出宫走走呢,明日天好的话,你我出宫去吧。」他也该去看看左叔他们了。

  「好啊,白大哥,我们明日何时走?」上官云一听有的玩高兴极了。见他这麽高兴,白桑韵很是自责,他最近真的忽略了上官云太多。

  大街上,白桑韵戴著纱帽笑看著前面兴奋不已的上官云,他的身旁是一脸淡漠的蓝阙阳。

  「白大哥,什麽这麽香?」上官云突然折了回来,鼻子使劲闻闻,好香啊。

  「呵呵,是米糕。」拉著上官云,白桑韵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小哥,来两块米糕。」刚说完,身边就有一人付了钱。上官云不客气地拿过一块张嘴就咬,边吃边直嚷著好吃。白桑韵咬了一口,这味道┅┅没变。

  「桑韵。」蓝阙阳见他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在他耳边低喊了声。

  「我还记得当初随淮烨进京後,第一块米糕就是他给我买的。」时过境迁,可有些事,他却仍记得清楚──那个时候刘淮烨亲自捧著米糕送到他的嘴边。细细尝著这味道,白桑韵异常感慨。

  拿著米糕的手被人托起,只见蓝阙阳就著他的手把米糕几口吃完了,白桑韵顿时傻眼,这人不是从来不爱吃的吗?果然,蓝阙阳吃完後脸色不大好。而周围的人则对他们二人亲密的举止不时侧目。

  「一会儿该吃中饭了,等回宫的时候我给你买些带回去。」冷冷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蓝阙阳直接搂住了白桑韵。他不愿这人再去想以前的事。

  虽觉蓝阙阳的举动实在欠妥,可┅┅算了,免得这人又多想。任蓝阙阳搂著自己进了酒楼,白桑韵在迈上二楼时,看到了一位神色忧伤的人。

  「晴郡主。」白桑韵想到了身旁的人,刚想从他的怀里退出,却被对方死死搂住,动弹不得。无奈下,他只好开口道∶「郡主,许久未见,近来可好?」掀开纱帽,白桑韵露出自己的脸。回宫後,他只知晴郡主嫁给了礼部侍郎的小儿子,却一直没见过她。

  「白,白侯爷。」脸色苍白的刘蕴晴福身道,「侯爷回宫多日,蕴晴却一直未去拜见,失礼之处还望白侯爷莫怪。」韵坊坊主白桑韵大难不死,如今入住皇宫,深受皇宠,此事已是天下皆知。她虽是郡主,可同样需对此人行礼。看著那人腰间的那苹手,刘蕴晴压下心中的酸涩。

  「晴郡主,您这麽说岂不是折煞白某?」白桑韵微愣。回京後的他一直在宫内,宫内的人也同当初他走时那般喊他王爷。他只当自己是个挂名王爷,根本不清楚刘淮烨对外的宣称。此刻,他对刘蕴晴的恭敬有些无措。

  「蓝王爷┅┅」刘蕴晴看向蓝阙阳,伤心的双眸遮不住爱意,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说。

  「晴郡主,若无要事蓝某就不打扰晴郡主用饭了。」强行搂紧白桑韵,蓝阙阳抬腿就带著人朝定好的包间走,根本不看刘蕴晴委屈的心伤。

  「阙阳!」白桑韵不高兴了,想停下来,却拗不过蓝阙阳的力气,被强行带进了包间。

  「阙阳!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礼数了?!」一进去,白桑韵就教训起蓝阙阳,并欲出去向刘蕴晴赔礼,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教过这人不明礼仪。

  「桑韵!」蓝阙阳起身拦住白桑韵,把人抱住,「你想我给她希望吗?」他知道刘蕴晴喜欢他,可他的心早已丢到了一人的身上。

  挣扎的白桑韵停了下来,低声道∶「即便如此┅┅她毕竟是女子,你不能那样对她。」刘蕴晴对这人的心思他知,可,阙阳这麽做,太伤人。

  「桑韵,她已经嫁人了,我这麽做,是会伤她,可也能让她早点死心。」伤不伤又关他何事。只是这人在意,他也只好顺著他的话说。

  「她是郡主,是淮烨的妹妹。」这话说出来,白桑韵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可情字一事,伤人最深。

  「桑韵,莫为了外人同我生气。该如何做,我有分寸。你没瞧见她身边跟著人吗,传到她夫家那里,对她也不好。」既已嫁了人,就该安分些!蓝阙阳心中火起,却还得找个藉口安抚生气的人。

  明白蓝阙阳说得对,白桑韵坐了下来,道∶「洪三,你去和掌柜的说下,晴郡主那边的花费咱们付了。还有,去布坊定几匹上好的绸缎给晴郡主送去,就说┅┅我怠慢了郡主,以此赔罪。」洪三看了蓝阙阳一眼,得到允许後出了包间。

  上官云吃著刚送上来的小菜瞄瞄蓝阙阳和白桑韵,从两人的争执和刚才的所见中他知道了个大概,不过在他看来并不是什麽大事,所以他也吃得安心。

  「阙阳,晴郡主她当年也是身不由己。她虽是太皇唯一的女儿,可因著母妃不受宠,她在宫里也没有什麽说话的份量。当初,她替我求过情的。阙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有些事你也放下吧。如今,咱们终於能在一块儿了,若没了那些事,也许你们还再猜著我的心思;我还再想著法的躲著你们。我不强求你对她和颜悦色,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她是郡主,是朝中大臣的夫人,就冲著这些,你也不能像刚才那样对她无礼。」

  听白桑韵脸色不悦地教训蓝阙阳,上官云低头闷笑,怎麽看怎麽觉得像兄长在管教不懂事的弟弟。冷冷瞥了上官云一眼,蓝阙阳摘掉白桑韵的纱帽,摸上他的白发,有些事可以过去,可有些事永远都回不去了。

  「我听你的就是,今後见著她,我会给她留面子。」过去的事这人不知道,他也不会告诉他。

  「那就好。」听蓝阙阳答应了,白桑韵的脸色缓和,「管云难得出宫一趟,你给他点几道好吃的菜。」

  「传小二。」

  看著吃得不亦乐乎的上官云,还有不时往自己碗里夹菜,同样吃得高兴的白桑韵,蓝阙阳的眼中滑过冷凝。刘蕴晴┅┅想给自己下药,逼自己娶她的女人,他怎麽可能对她礼遇!

  ※

  「皇上驾到──」

  「奴婢(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走进白桑韵的住处,刘淮烨从红杏的手上抱起刘斯耀∶「斯耀最近可闹?」这几日忙著卫孟鑫来惠耀的事,他也没过问孩子。

  「回皇上,殿下平时甚少哭闹,王爷直说殿下乖巧。」红杏低著头回道。

  「那就好。王爷的身子不好,莫让斯耀扰了他休息。」抱著睁大眼睛盯著自己的孩子,刘淮烨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与自己相似之处,却越看越皱眉,这孩子怎无一处像他,眉眼都太过柔弱,毫无自己强势的一面。

  这时,刘斯耀好像有些不舒服,哼了几声,红杏立刻说∶「皇上,殿下他怕是饿了。」见皇上脸色不好,她白了脸。

  把孩子交给红杏,刘淮烨发现手上有些湿。

  「啊!皇上,殿下尿了。」一旁的太监发现了异状,急忙端来水盆让皇上清洗。另外两名宫女则忙拿过尿布要刘斯耀换。

  洗乾净手,见身上并没有湿,刘淮烨进到内间想看看刘斯耀的住处是何样,却在看到被脱掉裤子的刘斯耀後脸色大变。

  「皇上!」被猛然推开的红杏惊吓地跪坐在地上看著抬起刘斯耀的右腿,眼神冰冷的皇上。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刘斯耀哭闹起来。

  「来人!」

  「属下在!」

  「把这里的人全部带走!原先服侍淑妃的宫女太监、给淑妃接生的稳婆、还有淑妃宫里的那些侍卫,统统给朕抓起来!」

  「是!皇上!」

  盯著那一片光滑,没有一点瑕疵的腿根部,刘淮烨的双眸变得嗜血。

  「皇上!请皇上看在王爷的份上饶殿下一命!」被抓住的红杏哭喊道。

  「啪!」刘淮烨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殿下?!」他阴狠地看著床上哭白了脸的孩子,「朕还真想知道,这『殿下』是如何来的!」

  一回宫,白桑韵就察觉到了异样,上官云也感觉到了不对,收起了脸上的笑。进了自己的住处,看著屋子里的狼藉,白桑韵急忙拔腿冲进刘斯耀的屋子。屋内的桌椅都倒在地上,他暗呼一声∶「糟了!」

  「这是怎麽回事?!」随後进来的蓝阙阳冷声问,却没见一个人出来迎接。蓝阙阳上前搂住白桑韵∶「我送你和管云出宫。」出事了,蓝阙阳第一个想的是马上送白桑韵离开。

  「我要去见淮烨。」推开蓝阙阳,白桑韵转身向外冲,然後他被人拦了下来。「侯爷,圣上有旨,请侯爷这几日暂且住在陛下的寝宫,待这里收拾妥当之後,侯爷再搬回来。」一名侍卫半跪在地上对白桑韵道。

  「皇上呢?我要见皇上!」白桑韵心急如焚地大声问。

  「回侯爷,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奉陛下之命送侯爷前去陛下寝宫。」侍卫说完後站了起来,几名侍卫围住了白桑韵。

  「让开!」白桑韵推开一人,要去找刘淮烨,紧接著他又被拦了下来。

  蓝阙阳走过去一脚把人踢开∶「我看谁敢拦著!」吼完,他拉住白桑韵就走。

  「阙阳,快!快带我去找淮烨,晚了,我怕来不及了!」白桑韵害怕地跟著蓝阙阳走,究竟是谁告诉了淮烨。

  蓝阙阳没有问出了何事,而是抓过一个人问他刘淮烨在哪里。

  老远听到孩子的哭声,白桑韵挣开蓝阙阳就冲了过去,却在黔阳殿的门口被侍卫拦了下来。

  「侯爷,圣上有旨,没有圣上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黔阳宫半步。」说话的侍卫被蓝阙阳一掌挥开,护著白桑韵,他打退阻拦的侍卫,刚想冲进去,两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池俊,卓群,让我进去!我要见淮烨!」看到好友,白桑韵捂著自己隐隐发疼的胸口说。

  挥退左右的人,吴卓群为难地开口∶「桑韵,皇上此刻还在震怒中,你现在进去只怕会让皇上更生气,你先等等,等皇上气消了一点儿你再进去。放心,皇上不会对孩子怎麽样。」出了这种事,皇上怎能不生气。

  「好!我等,我等他气消。」心知自己的隐瞒一定惹恼了那人,白桑韵稳住自己,他要想法子把斯耀救下来。

  「究竟出了何事?」蓝阙阳这时才问。

  池俊神色严肃地轻语,「皇上发现┅┅殿下不是他的龙种。」话刚说完,他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呼。见自己被三个人盯著,上官云马上捂住嘴,把脑袋缩了起来。

  「桑韵,你知道这事?」见白桑韵点头,蓝阙阳生气地说,「这种事你怎麽能瞒著我们!」不忍苛责白桑韵,蓝阙阳只能压下火气。

  「桑韵,皇上很生气。你该知道皇上对你的心有多重,这事儿你真不该瞒著他。」池俊叹口气,皇上如此震怒有一半是因为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瞒。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白桑韵没有替自己辩驳,屋子里孩子的哭声让他的胸口疼得厉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孩子没有错。池俊,卓群,你们让开,我现在要见,见皇上。」

  「桑韵,你别怪皇上,皇上再生你的气,顶多气个几天就没事了,你别多想。」白桑韵喊了一声「皇上」,池俊和吴卓群当下白了脸,这两个人可别再折腾了。

  推开蓝阙阳,白桑韵突然「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蓝阙阳等人要去拉他,却都被他大力推开。

  「不要拉我,我等淮烨气消。」淮烨,只要你能消气,只要你能饶了斯耀一命,我愿承受你的任何责罚。

  「桑韵!起来!」蓝阙阳弯身要把人抱起来。

  「阙阳,我求你,让我跪在这儿。耀儿在哭,我陪著他,陪著他一起向皇上请罪。」白桑韵乞求地看著蓝阙阳,蓝阙阳看了他一会儿,跪在了他的身边。

  「皇上,白主子在外头跪著呢,说是让皇上您消气儿。」张正在皇上耳边说,大殿内充斥著浓重的血腥味。

  「哼!」刘淮烨用力拍了下桌子,「消气儿,朕如何消气儿?!朕那麽信他,他竟瞒了朕这麽大一件事!若朕今日没有发现,那朕今後岂不是要把这江山交到一个孽种的手上?!」狠戾地看了眼昏死过去的红杏,刘淮烨气得手抖。那人可知自己得知他早已知晓此事时的心情!

  张正连忙劝道∶「皇上,您该知白主子心软。而且白主子一向看重皇上的颜面,这事若让皇上您知道了,不是让皇上难堪吗?刚才那宫女不也说了白主子逼她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此事,若漏了口风,就要她全家人的性命。白主子何曾对人说过如此重的话,这还不都是为了皇上吗?皇上不也常说白主子是个『闷葫芦』?」身为局外人,张正看得明白。

  「难道朕在他心里就如此不可信?!」张正的话让刘淮烨稍微好受了一点。可他仍是十分生气他的孩子竟是妃子与别人私通而来,这让他怎能不气!

  「皇上,白主子的身子可不好,这跪在外头┅┅也不是个事儿啊。皇上何不把白主子叫进来当面和他说说,有些话不说怎麽能知道呢?」见皇上脸色有所好转,张正又赶忙劝道。

  「侯爷,皇上命您进去。」拉开门,张正把跪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一看他的脸色,张正暗想∶这下皇上肯定气不起来了。

  一听刘淮烨终於肯见自己了,白桑韵马上冲进了黔阳殿。殿内,只有刘淮烨一人,孩子和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正文 第十一章
  「淮┅┅」白桑韵想喊那人的名字,却喊不出,他不知自己是否还能这般唤他。

  「桑韵,你想让我更生气吗?」白桑韵眼底的不安和犹豫让刘淮烨的怒火再次飙升。

  走到坐在龙椅上的刘淮烨面前,白桑韵跪了下来,手放在刘淮烨的膝上道∶「淮烨,你可以骂我,打我,可孩子┅┅淮烨,我求你,留下孩子。」

  「桑韵,」刘淮烨的语气很冷,「在你心里,我终究没有阙阳来得可信,是吧?若是他,你可会瞒著?若是他,你可会对他用『求』?若是他你可会连名都不敢喊?!你可会在他面前下跪吗?!白桑韵!刘斯耀不是我的骨血,我气,可我最气的是你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你可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还是说,因为我是皇上,所以你根本就不信我!」骂他、打他,在这人心里,他是这般可怕吗?刘淮烨一半是气,一半是怨。

  「若是阙阳,我仍会瞒著。」白桑韵头抵在刘淮烨的腿上,把脸埋了起来,「淮烨,无论爹娘做过什麽,孩子都是无辜的。若可以的话,斯耀的身世我想瞒一辈子。淮烨是皇上,若让人知道了,你的脸面何在?而斯耀┅┅今後又该如何活下去?淮烨,正因为你是我的男人,所以我才会求你,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这麽说,你定会答应我。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自己┅┅你是皇上,天下间的一切都是你的。可我┅┅头发白了,又是个男子,也,无法为你生下子嗣┅┅我都不知,你看上我什麽?我也不知┅┅自己能让你喜欢多久┅┅」

  刘淮烨把白桑韵的脸抬了起来,对方的苍白痛苦让他的心揪紧。把白桑韵拉起来,他把人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桑韵,可是胸口又疼了?」

  抱著刘淮烨,白桑韵没有说话,可紧皱的眉让刘淮烨知道他的伤在疼。

  「哎┅┅桑韵,今後你我莫再呕气了,再来几次,我可真吃不消。」刘淮烨的脸上早已不见怒气,「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很气;可我更气你竟瞒著我。你我是最亲近的人,无论是何事,我都要你亲口告诉我,哪怕会让我丢面子。我希望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是我的不是。」胸口的痛消散,白桑韵无力地依偎在刘淮烨的怀中。

  「桑韵,我是皇上,这天下的一切都是我的。只要我下旨,全京城未出阁的女子都是我的女人。」刘淮烨狂傲地说,然後,他吻上白桑韵发颤的唇,「可我,只想要你。莫问我是为何,在你为我吸毒时,我却想剥掉你的衣裳,把你压到身下。桑韵,你是我的命定之人,见到你时我就想要你。」没有原因,这人趴在他的身上为他吸毒时,原本在情事上一向冷淡的他,却觉得这人的姿态美极了,让他的下身发胀。

  白桑韵的眼睫颤抖,「为你吸毒时┅┅我┅┅心也跳得厉害。」那时他的心第一回跳得那麽快。也是从那次之後,他知道自己喜欢男子。

  「桑韵,看来你我这一生是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了。你还不信自己?」掌下,是那七颗红痣──「七星滴红」,他刘淮烨的「灾劫」。

  「淮烨,留下斯耀。」这次,白桑韵没有求。

  「这要看你的表现。」刘淮烨眯起了眼,掀开龙袍的下摆,指指自己的下身,「莫忘了,你还欠我一事。」

  衣衫不整的白桑韵跪到刘淮烨的双腿间,气息不稳地脱掉他明黄色的绸裤、里裤┅┅亵裤┅┅

  「桑韵。」刘淮烨催促那个只是看著自己的人。紧接著,他的分身被人含到了嘴里,他发出舒服的呻吟。

  此时,在殿外焦急等待的众人根本想像不到殿内正在上演的春色。

  「嗯┅┅」刘淮烨一手按著白桑韵的头,一手紧紧握著扶手,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愉悦,「桑韵,深一点。」淫靡的声音让他的情欲升至顶点。忍不住的刘淮烨抓住白桑韵的头发用力按著他的头,让他含得更深,更快。

  刘淮烨按著的手动得越来越快,不一会就听他大喊一声∶「桑韵,吃下去!」低吼声响起,刘淮烨在白桑韵的嘴里喷发。

  「咳咳┅┅」满脸通红的白桑韵吐出刘淮烨的分身,不满地拿刘淮烨的龙袍擦嘴。

  把人拉到身边坐下,刘淮烨吻上白桑韵,嘴里满是自己的味道。「想不到桑韵的嘴和这里一样舒服。」手摸向白桑韵的後蕊,刘淮烨的眼中仍充满了情欲。

  「我要罚你,竟敢让我如此生气。」宽大的龙椅上,刘淮烨尽情地在白桑韵的身上发著他的怒火与不满。

  大殿的门在白桑韵进去後两个时辰终於打开了,看到被刘淮烨抱在怀中一动不动的人,蓝阙阳的眼神危险。

  「朕累了,无要事不要来打扰朕。回宫。」丢下一句,刘淮烨抱著白桑韵向他的寝宫走去。

  「皇上。」身後,蓝阙阳出声。

  「皇子刘斯耀久病不愈夭折,负责照看的宫女太监全部发配边疆。白侯爷因悲伤过度引起旧患,从今日起搬至永怀宫休养,没有朕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打扰。管云也一同搬去永怀宫,近身照顾。」在其他人的震动和上官云的糊涂中,刘淮烨抱著人走了。

  「池俊,皇上刚才说的是┅┅永怀宫吧?」

  「我听皇上说的是永怀宫,阙阳,你呢?」

  「┅┅」

  「永怀宫怎麽了?难道是冷宫?」上官云手脚一阵冰凉,「斯耀┅┅斯耀是不是┅┅」刚想问他的嘴就被堵住了。

  「管公子,皇上已经说了,殿下染病夭折!这事您就别再提了,免得皇上伤心。」张正捂住上官云的嘴道,并挤出几滴泪,「哎,出了这事,最难过的就是白主子了。不过好在皇上是真心疼白主子,今後白主子住进永怀宫,在宫里也算是有了名份了。」

  「张公公,永怀宫是什麽地方?」拚命拽开张正的手,上官云急忙问。

  「呵呵,」刚才还一脸难受的张正立刻笑了,「永怀宫可是皇后的寝宫呢。」丢下顿时傻了的人,张正匆匆走了。

  「皇后┅┅咳咳┅┅」上官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拍了蓝阙阳一下,他兴高采烈地跑了。皇后住的地方,他一定要去看看。在上官云看来,总是冷冰冰的蓝阙阳实在不配白桑韵。

  「皇上,您这是何意?」永怀宫内,蓝阙阳面容冷峻地问,他要将桑韵当成女人来看吗?

  不同於蓝阙阳的冰冷,刘淮烨整个人显得极为惬意,他指指身前的椅子让蓝阙阳坐下,然後道∶「朕可没有将桑韵当成女子,虽然桑韵在朕的身下承欢。」他的话没有一丝的遮拦,而蓝阙阳的脸色更冷。

  「朕不想他受一分的委屈。他住在宫里,那些人嘴上虽不说,可心里都认定桑韵是朕的男宠。宫里的女人们更是猜著他什麽时候失宠。桑韵是男子,他心里会不安,会胡思乱想朕何时会倦了他。让他住进永怀宫,就是想安了他的心,也让那些人知道桑韵在这宫里的地位,在朕心里的地位。朕这麽说,你可还满意?」

  「皇上,宫里没有秘密。桑韵的身分变了,我三人之事,皇上能保证伤不到他?」蓝阙阳冷哼道,看著刘淮烨的双眸透著不满。

  「你以为桑韵不住进永怀宫就没人知道了?」刘淮烨轻蔑地说,「知道又如何?谅这宫里也没有人敢在朕和他的面前嚼舌根,只要朕不在乎不就成了?还是你觉得桑韵会在意?」

  蓝阙阳身上的冷意褪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问∶「孩子的事怎麽说?」

  「刘斯耀必须得死,否则朕的颜面何在!从今後,这孩子就叫白忻澈,作为桑韵的义子养在宫外。等过两年孩子大了,再让他进宫。」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养在蓝府吧,这样桑韵也放心。」对孩子,蓝阙阳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因那人喜欢。

  「朕也是这个意思。」

  ※

  「白大哥,你还在想斯耀的事吗?」床边,上官云吃著惠耀特有的水果,问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人。

  「不是,斯耀的事淮烨已经不追究了,让他在宫外长大未尝不是件好事。」作为责罚,淮烨真的让他下不了床,白日汤药进补著,晚上却疯狂地要他的身子。阙阳也被淮烨派到京外办差去了。他往後真不敢再惹淮烨生气了。

  「呵呵,白大哥,刘淮烨真的很喜欢你呢。瞧,你惹他那麽生气,他却只是让你下不了床,若是其他人,怕要高兴死了。」上官云由衷地替白桑韵感到高兴。那天他还以为刘淮烨会严惩白桑韵呢,毕竟他是皇上。

  白桑韵心中虽恼,但也认清了淮烨对他是不同的。微微侧躺,让酸痛的地方缓解点,白桑韵说∶「现在我一提子嗣的事淮烨就生气,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淮烨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却连个骨肉都没有,惠耀将来的大统可怎麽办。」

  上官云看著那张忧心忡忡的脸,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咬了咬唇。半天後下定决心地说∶「白大哥,我有法子┅┅我有法子让你生孩子!」

  白桑韵猛然坐了起来∶「管云!真的吗?」

  「嗯!」从脖子下掏出从未离过身的金佛,上官云打开了暗扣。

  「桑韵,桑韵?」刘淮烨一进屋就看到白桑韵在发呆。

  「淮烨?你回来啦。」回过神来的白桑韵想下床给刘淮烨更衣却被对方按回了床上,招来宫女为自己更衣,刘淮烨担心地问∶「想什麽呢?我回来你都不知。」

  「在想卫孟鑫何时来。我见这几日上官云性子开朗了许多,怕那卫孟鑫一来,又惹得他害怕。」下床,趁著给刘淮烨倒茶的机会,白桑韵隐去了眼中的慌乱。

  「上官云的事你就莫操心了,卫孟鑫那边有些事耽搁了,估计要晚几个月到。你放心,上官云我会安置妥当的。」接过白桑韵的茶,刘淮烨瞧他气色不错,接著说,「明日阙阳就回来了。桑韵,你没怪我吧。」这次的责罚对这人来说确实重了些。

  「呵,您是皇上,我怎敢怪您?」白桑韵的脸有点发烫,「若今後我再犯了错,你是不是也要这般罚我?」

  「那要瞧瞧桑韵犯的错是大还是小。若小的话,就三日下不了床;若大的话┅┅就一个月吧。」刘淮烨不怀好意地摸上白桑韵的腰身。

  「明日阙阳回来┅┅」白桑韵提醒,让这人不要太放纵。收回手,刘淮烨抱住白桑韵闻著他的气息,沉声道∶「子嗣的事你莫担忧,我会到那些妃子那儿去的。」虽不愿,可他必须有子嗣,他不可能把江山交给那几人的後代,为了他,也为了桑韵。

  「若不想就别去了,斯耀的事刚过┅┅迟几个月再说吧。」解开刘淮烨的发髻,白桑韵用手指梳理他带著银丝的头发。两年前,这人还无一根白发,可现在┅┅

  「好。」他只想抱这人。

  「阙阳┅┅慢┅┅慢些┅┅」无力承受身後大力的抽动,白桑韵出声求饶,而蓝阙阳似没听到般抽送的更加卖力。

  「蓝阙阳!」刘淮烨不悦地喊了声,已发过的分身却又硬了。

  「吼┅┅」终於慢了下来,却是蓝阙阳喷发之时。没有抽出软下来的分身,他趴在白桑韵的身上轻啄他的裸背。

  「桑韵,可还承受得住?」刘淮烨拉过白桑韵的手抚上自己的硬挺,见这人笑地点了下头,他朝蓝阙阳使了个眼色。

  身子被人从後抱起,体内软下去的东西几乎是瞬间又硬了起来,而另一人的热物却再次挤了进来。

  「桑韵,最後一次。」刘淮烨开始动。

  「桑韵,莫咬著自己。」蓝阙阳也开始动。

  咬住身前的人,白桑韵无助地承受两人的掠夺,而这正是他所要的。

  「好些没?」一早醒来就帮白桑韵揉按身子的蓝阙阳问。

  「好些了。」白桑韵嗓子沙哑地应了声,却未睁开眼,「阙阳,你看过忻澈了吗?他在宫外还好吗?」

  「左叔在照看他,长得很好。」给白桑韵重新上了药,蓝阙阳又躺了回去。搂住白桑韵未著寸缕的身子,他这才满意地舒了口气。刘淮烨找了个名目派他出京,无非是怕他搅了他的好事。

  「阙阳,你可想要个孩子?」白桑韵状似随意地问。

  「不想。」蓝阙阳的回答让白桑韵很是吃惊。

  「有了孩子你就成日只围著他转了。」蓝阙阳的回答虽短,可意思却同刘淮烨一样。

  「呵,你和淮烨在这点儿上还真像兄弟。」白桑韵睁眼,看著面前一脸风霜的男子,心下怅然,这人明明比自己小许多,可现在看上去却像是过了而立之人。「阙阳,以前我是真的把你当兄弟看待,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你会变成这样。」

  「你後悔了?」蓝阙阳的眼神极为吓人。

  「怎麽会?」揉开这人皱拧的眉头,白桑韵笑著说,「遇到淮烨之前,左叔常提我的婚事,想我早些成家。那时我已发觉自己对女子不感兴趣,只想也许是还未碰到真正的人。结果,为淮烨吸毒那回才发觉,原来自己竟喜欢男子。起初,心很慌,可又想,淮烨愿意与我结交,若能以朋友身分与他相处,也算不错。但哪里想到,那次你生病,我帮你捂汗,半夜醒来却发现自己对你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当时我可真是吓坏了,以为自己是天性淫荡。」

  「桑韵!」最後这句话,蓝阙阳不爱听。

  「後来,我刻意和卓群、池俊接触,发现和他二人在一起时,我并无任何异状,就是看到了其他男子,我也没有特别之处。才认清,自己也喜欢上了你。得知自己的心意,每次与你二人相处,都得忍著。那时候你总光著膀子在院子里练功,我都不敢到院子里去。」想起那时看到阙阳的身子,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白桑韵就想笑。

  「桑韵,於我们身下┅┅可觉得委屈?」蓝阙阳不确定地问。

  「你这是明知故问。」白桑韵拒绝再说第二次。

  「桑韵,你也是男子,却要承於我们身下。」蓝阙阳不忍。

  「这又如何?虽承於你们身下,可我不觉得这是羞耻。」自认清自己喜欢他们的那刻起,他就从未想过抱他们。「你和淮烨身边┅┅不也仅有我一人吗?况且你二人可都是习武之人,怎能让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那般劳累?」捏捏蓝阙阳比自己的大腿还要粗的胳膊,白桑韵实在不敢想自己去抱这人的画面。

  「桑韵┅┅」

  「嗯?」

  「雷彪他们再半月就进京了,我已给他们安置好了房子。等他们到了,我让他们进宫来见你。」本来还想说些什麽的蓝阙阳转了话。

  「好,彪子他们我就交给你了。」躺在这人宽厚的怀内,白桑韵昏昏欲睡。蓝阙阳也不再吵他,安静地看著怀里的人再次睡去。在对方睡著後,他仍专注地看著他。

  「白大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上官云异常後悔那日的冲动。

  「管云,我受过重创。」白桑韵突来的一句话让上官云有些跟不上。「平日稍一不注意,我就会感染风寒。管云,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不可能陪阙阳和淮烨白头到老。」说这些话的时候,白桑韵很平静,上官云却哭了。「白大哥,你别这麽说,你一定能和他们白头到老的。」

  「别哭啊。」白桑韵擦掉上官云的泪,「我怕将来我走了阙阳和淮烨会受不住。所以啊,我要给他们留个孩子,让他们有个牵挂。」白桑韵的话让上官云听著更加伤心。

  「白大哥,那药你扔了吧,如果你真的有了孩子,会,会要了你的命的!」男人生子┅┅想来就是一件可怕的事。上官云极为痛恨自己。

  「管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这辈子不会落下遗憾。」搂住哭泣的上官云,白桑韵温柔地笑了,「别告诉阙阳和淮烨,我真的很想给他们留个孩子┅┅留个有著我们共同血脉的孩子┅┅管云,你是我的贵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残忍,可他的身子他最清楚,有了孩子,阙阳和淮烨定能好好地活下去。

  「哇┅┅」上官云痛哭起来,为什麽好人要受这麽多的罪,而坏人┅┅坏人┅┅他又气又悲。

  ※

  「草民给白┅┅」

  「彪子,坐下,怎麽多日未见竟如此见外?」

  寝宫的外间,白桑韵有些不高兴地看著面色紧张的雷彪∶「我认识的彪子可不是如此胆小之人,坐下。」

  雷彪恭敬地坐在椅子上,紧张地看著面前的人,进了京他才知到庄主的身分有多尊贵。

  「彪子,你若再这样,我就把你轰出宫去。」白桑韵已是明显的不高兴了。

  「庄,庄主┅┅」头一回见白桑韵生气的雷彪,马上习惯地开口,「我,我只是没想到┅┅庄主,您莫怪我啊。」见庄主笑了,雷彪才松口气,心中直道自己够聪明。

  「彪子,这一路上可好?庄里的人都安置好了吗?」

  「庄主放心,都安置好了,那些不愿走的,我也给了他们银子,反正山庄里屋子多,他们也有地方住,一些小的营生我也拨给他们做了。」

  「那就好。」

  白桑韵终於放下心来。「阙阳给你们安排的住处可去了?有何需要的你就直接和他说,或者找左叔也行。」

  「庄主,蓝王爷安排得很周到,庄主就莫为我们操心了。」雷彪傻笑,没想到庄主进了宫还是这麽爱操心。

  「彪子,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四下无人,白桑韵放低了声音。

  「庄主尽管吩咐。」见他面有难色,雷彪立刻说。

  「过阵子我可能要出京┅┅你暗中帮我安排好,可能还要麻烦你送我出城。」抚上小腹,白桑韵的脸上是满足的喜悦,那药,起了效用。

  不知道白桑韵的脸上为何会露出那种温柔的笑,雷彪压下心中的诧异点头道∶「庄主,我会安排好,庄主何时想出京,雷彪都会把庄主安全送走。」他没有问白桑韵为何要走。在他看来,身为男子竟要如女子般被困在宫里,本就令人难以忍受。

  御花园内,刘淮烨正陪著白桑韵散步,他突然出声∶「张正,传太医到朕的寝宫。」

  张正一听,紧张的问,「皇上,可是您身子不适?」白桑韵则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是朕,是侯爷,还不快去?」刘淮烨回头沉下脸。

  「是!皇上。」张正转身就跑。

  「淮烨,我好得很,怎麽突然要找太医了?」被刘淮烨强势搂著向寝宫方向走去,白桑韵悄悄按上自己的腹部。

  「好?我怎没瞧出来?」刘淮烨略显生气地抬起白桑韵的脸,「你今天的气色很差,午膳时也没什麽胃口。听你宫里伺候的太监说你这几日的胃口都不好。你是不是又瞒著我什麽了?」不仅胃口差了,精神也不大好,如果他不喊太医,这人是不是又要忍著。想到这里,刘淮烨就万分生气。

  「我没事。」白桑韵没有解释,虽说那药起了效用,可他却不敢让这两人知道,「可能是最近晚上没睡好。淮烨,别叫太医了,到时候他们又给我开些苦死人的药,我休息两天就好了。」他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被这人发现了。

  「不行,你身子的事我是万不会听你的,让太医过来瞧瞧,看太医怎麽说。」进了寝宫,刘淮烨直接把人带到了床上,「若真需喝药,你可不许怕苦,给我老老实实喝下去。今後再这样,瞧我怎麽罚你。」

  靠在床头。白桑韵没再说什麽,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涌上不安。男人生子之事,他不知会在宫里掀起怎样的惊涛。轻轻摸著腹部,他把刘淮烨的手拉过来放了上去。不解白桑韵的举动,不过刘淮烨还是安静地把手放了上去,并小心揉著。

  「皇上。」太医进来行过礼後走到床边要帮白桑韵诊脉。把手伸出去,白桑韵等著那一刻的到来。果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太医面露惊色,脸色发白。太医一脸不信地反覆诊察了数次,害怕地跪了下来,磕头道∶「请皇上治罪!」

  「怎麽回事!」看到太医的样子,刘淮烨的脸也白了。

  「皇上!臣无能,臣┅┅臣刚才诊脉,竟发现侯爷┅┅侯爷是喜脉!已经┅┅已经有两个月了。」太医说完又开始磕头。

  「喜,喜脉┅┅你说什麽?!你再给朕说一次!」刘淮烨有杀人的冲动,桑韵怎可能有喜脉!

  「淮烨,张太医说得没错,我┅┅有身孕了。」白桑韵的话让刘淮烨的心直往下沉,看向同样一脸惊恐的太医,白桑韵微微一笑∶「张太医,可能帮我查查孩子是否健康?」

  「是,是!」不敢看皇上的脸,张太医跪走到白桑韵的身边再次为他把脉,过了会他说∶「回,回侯爷,从脉象上看,您怀的是,是双生胎┅┅不过┅┅不过侯爷的身子有点虚┅┅要小心调养┅┅否则┅┅」张太医不敢往下说了,即使白桑韵的身子康健,他也不知道他能否平安生下孩子。男人生子,他曾听闻,可┅┅张太医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张秉正!」刘淮烨没有看白桑韵,而是冷冽地对太医道,「去!马上准备堕胎药,这个孩子,朕不要!派人过来看著,若侯爷出了一丝岔子,你们也别想活了!」桑韵绝对不能生孩子!

  就在张秉正准备回话时,白桑韵开口了∶「若你让我喝堕胎药,我就咬舌自尽。」下了床,他穿上鞋就往外走,然後被人从後紧紧抱住。

  「桑韵,我求你,这孩子┅┅你不能要┅┅桑韵,我会有孩子的,我明晚,不,今夜,我今夜就招妃子侍寝。桑韵┅┅这孩子┅┅这孩子会要了你的命!」刘淮烨的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害怕与祈求。

  「你应该知道我多想有个孩子。如今我有了,可你却要杀了他。这样的话,你不如先杀了我。」掰开刘淮烨的手,白桑韵头未回地离开了刘淮烨的寝宫,走到门口时他停下∶「孩子出世之前,我不想看到你。」淮烨,我知道你怕我出事,可┅┅我以为你会高兴。

  「桑韵!」刘淮烨大喊一声,白桑韵已经走了。他知道他的话伤了那人,可┅┅桑韵,这孩子,你绝对不能生!「马上宣蓝阙阳进宫!给朕查!这孩子是怎麽来的!」

  「若你是来劝我打掉孩子的,你现在就出去。」看见来人,白桑韵面无表情地说。旁边的上官云想说什麽,却被他冷冷一瞟,硬是把话吞了回去。白大哥竟然也会发脾气。「白大哥,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谈谈。」心知自己在这里碍事,上官云马上走了。

  坐到白桑韵身边,蓝阙阳摸上他的肚子∶「听太医说这里┅┅有两个孩子。」也许,有一个会是他的。算算日子,应是极有可能。蓝阙阳想像著桑韵为他们生的孩子会是何模样。

  白桑韵淡淡一笑∶「我吃了两颗药,也算准了日子,就不知都是淮烨的还是有一个会是你的。」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是他白桑韵的。

  「桑韵,」蓝阙阳放低了嗓音,「我很高兴你有了孩子,皇上也是。可是,这孩子会要了你的命。桑韵,我们宁可不要孩子,也不能没有你。桑韵┅┅」蓝阙阳後面的话被白桑韵的手堵住了。

  「你出去吧,我累了。」放下手,白桑韵走到床边一副准备歇息的样子。

  「桑韵。」蓝阙阳刚开口,白桑韵就很不客气地说∶「出去!我什麽都不想听,出去。」指著门的方向,他让蓝阙阳走。

  白桑韵现在的身子不比往日,蓝阙阳不敢逼他,叹息一声走了。试问,谁愿意杀死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们无法再冒著失去那人的危险。捂著肚子,白桑韵站在床边久久不动。

  皇上的寝宫内,刘淮烨和蓝阙阳神色黯然地坐著。几名御医跪在地上,其中一人手里捧著冒著热气的汤药,飘出的气味中带著腥气。

  「这药侯爷吃了会有多大的损伤?」刘淮烨低哑地问。想到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的心就开始绞痛,那是他的孩子,是他和桑韵的孩子!

  「皇上,侯爷的身子原本就受过重创,这药┅┅即使是常人┅┅喝了也是极危险。请皇上三思┅┅」御医趴在地上说。堕胎药,岂能不伤身。

  「哗啦」刘淮烨把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你们以为朕想吗!」站起来,他双眼发红地吼道,「你们告诉朕,男人如何产子!」虎毒不食子,若非不得已他怎会这麽做!「那是朕的骨肉!是朕和桑韵的骨肉!你们真的以为朕愿意?!」他一掌拍在实木桌上,桌子上出现一个掌印。「桑韵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想要个朕的孩子。如今,他有了,朕知道他很高兴┅┅可┅┅可你们告诉朕┅┅他怎麽生!难不成你们让朕眼睁睁地看著他的肚子最後被你们剖开!」是有一种药可以让男子有孕,可孩子出世的法子只有一种。

  「皇上,侯爷心意已绝,若逼侯爷喝下药,臣怕┅┅」一名御医道,若是旁人,他们可最後只留下孩子,但白桑韵,他们根本不敢这麽想。

  「想其他法子,你们给朕想其他法子!让侯爷把孩子落了,但也不能伤了他的身!」刘淮烨强制地给太医们出了难题,「朕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挥挥手,他让浑身发抖的御医们退出了寝宫。

  「桑韵会恨我┅┅他会恨死我┅┅」刘淮烨的眸中透著伤心、难过及害怕,「阙阳┅┅我想要那两个孩子┅┅他们是桑韵的孩子┅┅我答应过桑韵,若是他的孩子,我定会把他宠上天。」扭过头,刘淮烨不让蓝阙阳看到他的泪。

  「皇上,孩子┅┅终会有的,可桑韵只有一个。若恨,就让他恨吧,只要┅┅他能活著。等他的身子好了┅┅我会想办法┅┅给他弄个孩子┅┅」蓝阙阳手中的杯子早已变成了一堆粉末。桑韵┅┅有孕了┅┅桑韵┅┅有了他的孩子┅┅孩子┅┅爹对不起你。
正文 第十二章
  「皇上!大事不好了!白主子昨夜偷偷出宫了!」一下早朝,张正就接到了消息,他匆忙向刘淮烨通报。

  「桑韵出宫了?!昨夜是谁负责守夜的!怎麽能让他跑出宫!」刘淮烨一听就慌了。

  「白主子昨夜换了奴才的衣服,带著管公子出宫了。今早,负责伺候的奴才才发现白主子不见了,衣柜里的衣服少了几套,管公子也不在了。」

  「马上派人去找!桑韵一定是逃了!」一边安排人马分几路去寻,刘淮烨一边派人通知蓝阙阳。他太大意了,竟然忘了桑韵的性子。

  边关濮阳城

  「默默,默默,你别气我啊,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屋子里,刘淮渊在一名男子的身边转来转去地喊著,而那名男子却低著头忙著手上的事,对他不理不睬。

  「默默!」刘淮渊急了,拿走男子手上的药罐,拉住男子的手让他看著自己,「默默,我和那位柳小姐真的什麽都没有。她昨日扭伤了脚,我送她回去,仅此而已。」刘淮渊欲哭无泪,他只不过出於一片好心,谁知道会惹来一身腥。

  被唤作默默的男子看著刘淮渊的双眸,平凡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过了一会儿,他才垂下眼。「那柳家小姐┅┅很漂亮。」他一直不知道这人如何会看上他。

  「她漂不漂亮关我何事?再说了,她哪有默默你漂亮啊。」刘淮渊一脸真诚地说,他可是对默默一见锺情,再见定情的。

  伍默想说自己如此平凡哪里能称得上漂亮,可天性不善言辞的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默默,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啊,我对你可是一见锺情呐,默默┅┅你不能不要我┅┅」刘淮渊要哭不哭地哀求,终於逗笑了伍默。

  「啊啊,默默,你终於笑了。」他擦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看著对方,「默默,你不生我气了吧。」

  「我没生气。」伍默低头道,他只是觉得淮渊应该去找那位柳小姐,自己是如此平凡,还是个男子。

  「默默,我今後绝对不看任何女子一眼,我只看你。」以为伍默还在生气,刘淮渊马上说,不过想到心上人在吃味,他又有些得意。

  「王爷,有人要见您。」屋外有人通报,刘淮渊立刻道,「让他进来吧。」门被推开,一位裹著披风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左右两侧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架著他。看到来人,刘淮渊有了不祥的预感。

  「淮渊。」拉下兜帽,脸色极为不好的白桑韵刚喊了声就晕了过去。

  「桑韵?!」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晕倒的人,刘淮渊吓得直嚷,「快来人!传大夫!桑韵!桑韵!你莫吓我啊!」一把抱起白桑韵,他拔腿就向自己的军宅跑去,没有见到身後满脸悲伤的人。

  「这是怎麽回事?!」把人放到床上,刘淮渊在军医给白桑韵诊治时质问跟白桑韵一同前来的二人。看著向来都是满脸笑容的王爷竟变得如此可怕,见到的人都吓坏了。

  「王爷┅┅」军医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脸的震惊与诡异。

  「情况如何?」刘淮渊焦急地问。

  「王爷┅┅那人┅┅他┅┅他┅┅」军医吞吞吐吐地不敢说。

  「说!再『他他他』的,本王砍了你!」刘淮渊揪起军医的衣襟急吼。

  「那人他┅┅有了约四个月的身孕┅┅目前情况很危险。」军医为难地说道,刘淮渊愣了。

  「你说┅┅他有了身孕?桑韵有了身孕?」刘淮渊惊得忘了发火。

  「回┅┅回王爷┅┅是的。」军医也不相信自己的诊断。

  「老子杀了你!你这个庸医!」刘淮渊拔刀就要砍人。

  「王爷!」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刘淮渊拔刀的手被人按住,「请让属下再诊断一次。」

  「默默┅┅」似这才清醒一些,刘淮渊抓著伍默的手急得眼睛发红,「默默!你快去看看,不可能,桑韵不可能有孕!」

  点点头,伍默挣开刘淮渊的手走了进去,其他人也跟了进去。

  诊断了一会儿,伍默拿开手,「王爷,此人确实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可是他的情况很不好,大人与孩子都很危险。」虽也极为惊讶,但身为医者,伍默此时只想马上救人。

  「默默,救他,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刘淮渊急得泪都掉了下来,没有注意到伍默对他的称呼变了,没有注意到伍默心碎的眼神。

  「王爷,我不会让他有事。」心在揪痛,伍默脸色平静地拿过自己的药箱准备救治这个对淮渊来说异常重要的人。这人的孩子,是淮渊的吗?

  两个时辰後,伍默吐出口气,收起了针和药。「暂时没事了,不过两个月内要万分小心,不能有半点马虎。这是药方,一日两次,不可耽误。」刚把药单拿起来,药单就被人抢走了。

  「马上照著方子去抓药!派几个机灵点的人过来服侍。还有,把军中所有的补品通通拿过来,再派人去给本王收,人参、鹿茸、凡是能补的,都给本王找来!」

  「属下这就去!」先前的军医拿著药单立刻跑了出去。

  「现在,你,给本王说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安下心来的刘淮渊腿发软地坐到床上,指著上官云问,并顺手把伍默拉到身边坐下,伍默沉默著,一语不发,只是手紧紧拳著。

  「都是我不好┅┅呜呜┅┅」上官云这才後怕地哭出了声,「白大哥说,他想给刘淮烨留个孩子┅┅我┅┅我就糊涂了,把药给了白大哥┅┅後来┅┅刘淮烨知道了,要白大哥打掉孩子┅┅白大哥就逃了┅┅结果一上路┅┅白大哥就开始吐,什麽都吃不下,可他说不回京┅┅要来找你┅┅呜呜┅┅都是我┅┅是我害了白大哥┅┅」上官云断断续续说,刘淮渊虽没全明白,也听出了大概。

  「王爷,庄主他一定要生下孩子。王爷,您劝劝庄主,这孩子,这孩子会要了他的命!」雷彪也是满脸的泪。他接庄主出了京才知庄主竟┅┅那时他只顾得慌了,根本没想到庄主的身子经不住路上的折腾。

  「你是说你给了桑韵一种药,他吃了之後能有孩子?」刘淮渊有些口乾舌燥。

  「嗯。」上官云哭著应道。

  「你有没有脑子!」刘淮渊跳起来就要揍上官云,被雷彪拦住了。「男子怎能有孩子!你让他怎麽生!万一他有个好歹,你想过後果没?!」要不是被人拉著,刘淮渊恨不得把上官云一脚踢出去。男人产子,前所未闻,这不明摆著让桑韵死吗!

  「呜呜┅┅我知道┅┅可是刘斯耀不是刘淮烨的儿子,白大哥一直担心刘淮烨无後┅┅我没忍住,就告诉白大哥说我有让男人生子的药┅┅呜呜呜┅┅白大哥说┅┅说他无法陪刘淮烨和蓝阙阳白头到老,想留个孩子,让他们今後有个牵挂┅┅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上官云哭得成了泪人。这药是一位很疼他的皇叔给的,说哪天他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若想给那人生孩子就吃这药。他那时并未多想,只觉得好玩就留著了,哪知┅┅这药竟如此凶险。

  「桑韵是傻子,你怎能跟他一起傻!」刘淮渊急得跳脚,「若他出个意外,皇兄他怎可能对那孩子好!那次桑韵被『杀』,你知道京城死了多少人吗?!若桑韵无事还好,若他出了事,你我都得跟著陪葬!」他已经可以想见京城现在乱成什麽样了。

  伍默握住刘淮渊的手让他冷静,不禁自责他错怪他了。他以为这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淮渊的,以为┅┅淮渊骗了他。

  「淮渊,白侯爷的情况虽不好,可也不是没法子。目前要先给他好好调理。离生产应该还有几个月,在这之前我们定能找到法子。」就不知男子有孕,是否也同女子般需是十月怀胎。伍默暗暗发誓,一定要保住这人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默默,能┅┅堕胎吗?」他理解皇兄的举动。

  「侯爷的身子现在经不起一丝的折腾,而且侯爷怀的是双生胎。」伍默敬佩地看著床上昏睡的男子。

  「默默┅┅他不能死┅┅不能死┅┅他若死了┅┅皇兄他┅┅」刘淮渊脆弱地抱住伍默。

  「我答应你,定会让他们父子平安。」白桑韵,你真的很勇敢。

  ※

  「桑韵啊,我和你往日无忧,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我啊!」床边,刘淮渊叫得凄惨。

  「身为我的好友,这个时候你不该帮我吗?」白桑韵毫无愧疚地笑道。

  「桑韵,你怎如此糊涂?你该知道我皇兄有多在乎你。」刘淮渊心下叹气,这人倔起来,就连皇兄都没辙。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更要给他留个孩子。」摸著自己四个月却如五个月大的肚子,白桑韵开心地笑了。这里,有两个孩子,希望有一个是阙阳的。至於那两个男人,他的心情很复杂,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怪他们;可感情上,他却不想看到他们。

  「难受吗?」对白桑韵,刘淮渊的感情也很复杂。一方面感激他为皇兄的付出,一方面又不满他的任性。

  「还成,只是来的路上太颠簸,身子有些吃不消。」不知女子的反应是否也同自己这般。

  「桑韵,我已派人回京送信了。」这件事他不可能不告诉皇兄。

  白桑韵淡淡地点头,出宫,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拖到那两个人无法打掉孩子。

  「刘斯耀他┅┅真的不是皇兄的骨肉吗?」

  「嗯。」

  两人都有些沉默,然後刘淮渊笑了∶「哈,桑韵的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刘家的骨血,皇兄的皇长子呢。我看啊,这孩子一出生,就会被皇兄封为太子。桑韵,你说孩子今後该如何喊你?」他必须相信,这人不会有事。

  「当然是喊我爹了。」白桑韵不去想自己会不会死,他只想把孩子生下来。

  「桑韵,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残忍。不仅是对我皇兄、对阙阳┅┅还有对你自己。」刘淮渊哑了嗓子。

  「淮渊,我是个贪心的人,我想拥有他们的全部,想让他们一辈子都把我放在心里。」有了孩子,这辈子他都不会和他们分开。

  「桑韵,答应我,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一定!」刘淮渊心里难受极了。

  「我会生下孩子。」他一定要生下孩子,这是他的孩子。

  「唔┅┅」压抑的声音从床上传出,伍默捂著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默默,别忍著。」拉开伍默的手,刘淮渊在他的体内快速进出著,「默默,让我听你的声音。」

  「啊嗯┅┅嗯┅┅」伍默想忍,却终究忍不住体内火柱横行带出的情潮。刘淮渊用比平日更热情疯狂的动作让他发出令人更兴奋的叫喊。单手扣住伍默的腰,刘淮渊一手抚摸伍默光滑的身躯,还有那不停哭泣的玉柱。

  猛然撤出自己,刘淮渊张嘴就含住伍默的下身,极尽技巧地含吮。被快感侵蚀得快疯的伍默哭喊著让刘淮渊放过自己,可刘淮渊却听而不闻,更挑逗地品尝那美味。而就在伍默的身子渐渐紧绷,将要迸发的那一瞬,刘淮渊却直起身,把自己的硬物再次刺进另一张同样哭泣的小嘴内。

  痛苦难捺的伍默伸手摸自己的那处,却被刘淮渊抓住了手。「默默,我们一起。」吻住伍默,刘淮渊加快了抽动。把伍默的激喊吞入口中,他把自己的种子洒进了伍默的体内。

  「默默,默默,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我不是皇兄,不需要继承人,默默,不要和桑韵一样,不要对我那麽狠。」刘淮渊痛苦地在伍默耳边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我答应你,淮渊┅┅」搂紧刘淮渊,伍默在心里说∶淮渊,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早知带你出来会让你哭,我就该把你留在宫里。」擦著上官云不停涌出的泪,白桑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白大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上官云泪眼模糊地看著面容苍白的人。

  「你哪里害我了?你是我的贵人。我曾死过两回,曾恨过、怨过,可现在我却万分感谢老天让我能伴在他们身边,能为他们┅┅生下孩子。管云,你该为我高兴才是。」白桑韵苍白的脸上是幸福和庆幸,原本以为是奢望的事,却变成了事实,他怎能不高兴。

  「白大哥,你答应我,你答应我你不会有事。」害怕的上官云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长这麽大,除了知道「他」要杀自己之外,他从来没如此害怕过。

  「我答应你。」

  「皇上!王爷从边关派人送来的急信!」走进气氛冷凝的永怀宫,张正把信交给了面色憔悴的人。

  看完信,刘淮烨直接把信塞给了蓝阙阳∶「来人!宣上书院、太医院、侍卫统领、六部尚书立刻来见朕!」

  「是!皇上。」

  「皇上,可是有了白侯爷的消息?」屋内,一名看上去已多日未眠的男子问。

  「卫孟鑫,你安排一下你的人,明日同朕一同前往武阳,桑韵和贵国皇帝在朕的胞弟那里。」刘淮烨刚说完,卫孟鑫就起身行礼後离开了。

  「阙阳,都是朕不好,如果朕早些有了子嗣,桑韵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是我害了他┅┅」没有外人,刘淮烨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你是皇上,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同,你有不得不去做的事。而这些事,皇上若不做,桑韵就会替你操心,替你做。他一向把你我的事看得比谁都重。」蓝阙阳把信烧了,「桑韵说过,若你不是皇上,他就和你我三人隐居去。若你不是皇上┅┅桑韵不会如此想要孩子。」蓝阙阳此刻却是出奇的平静

  「若桑韵能生下孩子,望皇上能做到当初对桑韵的承诺,把他的孩子宠上天。」烧完信,蓝阙阳看向震惊的刘淮烨。

  「桑韵怀的是双生胎!那两个孩子定有一个是你的!你休想把你该担待的事推到朕的身上!」刘淮烨听出了蓝阙阳话中的意思,怒吼道。

  「你放心桑韵一个人在那边吗?」蓝阙阳却反问了一句,他的话让张正的心里发寒。

  瞪著蓝阙阳,刘淮烨久久无语,永怀宫内除了烛火偶尔发出的「呲呲」声外,再无其他的声响。过了许久,他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地说∶「也好┅┅也好┅┅等孩子长大了,朕会去找你们。」

  把写好的信装进信笺内,白桑韵交给一旁的人。「管云,孩子出生那天,你帮我把这封信交到淮烨和阙阳的手上。」

  「白大哥,您自己交,我不要!」上官云後退一步,拒绝拿信。

  「也是,这信该我自己交才对。」白桑韵把信拿了回来,「陪我出去走走吧,听说多走走会好些。」

  「好。」扶住白桑韵,上官云不让自己哭出来。这人每天都很难受,可在人前,他总是忍著,不让任何人看到他难受。

  ※

  刘淮烨接到信一个月後,大队人马出现在了武阳,正值掌灯时分,原本宁静的街道因皇帝的到来而显得肃然与紧张。

  「淮渊,桑韵呢?」下了銮驾,刘淮烨立刻问。自他收到刘淮渊的信到现在,已过了近两个月,桑韵肚子里的孩子也有近六个月大了。每过一天,他与蓝阙阳的心都跟著悬起一天。

  「皇兄,有件事您要先知道。」刘淮渊并没有把皇兄带向白桑韵的住处,而是向旁侧了下身子,示意皇兄跟他过去。见刘淮渊的神色凝重,刘淮烨和蓝阙阳的心直直往下沉。

  一进屋,刘淮烨就抓住刘淮渊问∶「是不是桑韵出事了!」

  「皇兄,您先莫急,桑韵现在很好,只是有件事我得先跟皇兄您说一声。」挣开皇兄,刘淮渊让皇兄坐下,然後拉过了等在屋内的伍默。

  给刘淮烨和蓝阙阳行过礼後,伍默说∶「皇上,王爷,下官前几日为侯爷检查时,发现侯爷怀的┅┅不是双生胎。」刘淮烨和蓝阙阳猛地站了起来。

  「不是双生胎?太医和你不是都诊断说是双生胎吗?还是桑韵的身子出了问题?!」蓝阙阳急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皇上,王爷,侯爷怀的不是双生胎,而是┅┅三生胎。」看著瞬间愣住的二人,伍默定下心神又说了一遍,「侯爷的肚子里,可能有三个孩子。只是其中一个孩子的心脉较弱,所以之前没查出来。下官同其他几位医官这几日连续为侯爷检查之後,发现确实有三个孩子的心脉,只是┅┅侯爷的身子太弱,可能会┅┅保不住一个孩子。」

  「三个┅┅桑韵怀了三个┅┅」刘淮烨又惊又喜地喃喃道。

  「皇上!我们有三个孩子!」似是没听到伍默的最後一句话,激动的蓝阙阳捏碎了座椅的扶手。

  「皇兄,阙阳,桑韵现在还不知道此事,我没敢跟他讲。万一最後有一个孩子保不住┅┅也免得桑韵难过。」看著激动的皇兄,刘淮渊感同身受。虽然白桑韵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但想到这是他们刘家的骨血,他在为白桑韵担心之际,更多的也是喜悦。

  「对!对!不要让桑韵知道。」好似此时才感觉到自己要做父亲了,刘淮烨的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摆。

  「皇上,下官有一事相求。」突然,伍默跪在了地上。

  「默默?」刘淮渊想把人拉起来,却遭到了拒绝。

  「说。」刘淮烨挥了下手,让刘淮渊少安毋躁。

  「请皇上让下官为侯爷接生。」伍默磕头道。他清楚万一白桑韵出了什麽岔子,刘淮渊都保不住他,可他想亲自为白桑韵接生。

  「默默!」刘淮渊没想到伍默会亲自和皇兄提。他虽也有意让伍默为白桑韵接生,可是白桑韵的情况不同旁人,哪怕他们知道白桑韵活下来的可能不大,可白桑韵若真有何不测,皇上定会让接生的太医陪葬。

  「为桑韵接生┅┅你应知会有何後果。」刘淮烨没有因伍默同刘淮渊的关系而放软口气。

  「皇上,下官知道,」伍默磕头,「白侯爷宁愿舍弃他的性命也要为皇上生下孩子。此举令下官异常敬佩。下官也明白白侯爷生产时会有极大的危险,可下官想亲自为白侯爷接生。下官不仅想为白侯爷留下孩子,还想让侯爷能平安生产。」

  伍默的话让刘淮烨和蓝阙阳都惊讶不已,蓝阙阳急急开口∶「你是说你有法子让桑韵平安生产?」

  「侯爷生产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如何出生。下官这一个多月来查遍各种医书,也了解了一些男子生产之事。下官认为侯爷应当可以平安生下孩子,唯一要解决的就是止血。生产时,若能护住侯爷的心脉,并尽快取出孩子,再配以止血之法,侯爷或许会元气大伤,但不会殃及性命,日後再辅以补血补气之物慢慢调养。」他不希望看到那个坚强的人死去。

  刘淮烨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朕当然清楚这一点,可问题是快能有多快。而桑韵的身子是否能受得住生产时的疼痛与失血。还有,要在他的肚子上划一刀┅┅那种疼┅┅桑韵即使不会因失血过多而亡,也很可能会活活疼死!」刘淮烨握紧了拳,为了他心爱的人,为了他即将出世的孩子。

  「皇上,臣已想到了应对之策。但需要蓝王爷出手相助。」说到这里,伍默的眼里充满了绝不允许自己失败的光芒。

  「只要能保住桑韵和孩子,需要什麽你尽管开口。」不待刘淮烨出声,蓝阙阳就发话了。

  「伍默,只要你能保住桑韵,哪怕那个孩子你保不住,朕都封你为太医院医守,掌管太医院。而且,朕也不会反对你和淮渊的事。」担心桑韵会就这样离开他,而此时竟听到桑韵也许不会死,若不是顾虑到自己的身分,刘淮烨真想大喊几声。

  「皇上,下官不求任何赏赐,下官只是想救侯爷的命。侯爷的身子曾受过重创,即使再精心调养,怀孕对他来说也是十分吃力。常言说『心悦则体健』,皇上与王爷当初要打掉孩子令侯爷非常伤心,下官恳请皇上与王爷在侯爷生产之前能对侯爷悉心劝慰,让侯爷的心情能愉悦起来,这对侯爷调养身子,平安生产都是莫大的助力。」

  这番话,伍默自知以他的身分实不该说,可想到白桑韵眼中不时流露出的失望与难过,他就忍不住说了。男子怀孕本就要冒著极大的风险,还要承受旁人异样的眼光,若心爱之人还不能理解,那种苦闷,想来他就觉得难受,何况还是那样的一个人。

  「知道,朕知道┅┅朕会好好和他赔不是。只要他能高兴,让朕做什麽都成。」再也等不下去了,刘淮烨让伍默起来直接问刘淮渊,「桑韵在哪儿,朕要去见他。还有┅┅朕的孩子。」

  浴池内,白桑韵和上官云泡在里面。自他到武阳後,刘淮渊就命人把这里布置成了他的专属浴间。而净身之事他从不让旁人服侍过,一是不习惯,二是不想别人看到自己大著肚子的模样。可上官云却是无论他怎麽说都要坚持陪他沐浴,说是陪他,其实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白桑韵时常在想,以上官云的性子,怎麽会是泽湮的皇帝,倒像是个从小被宠到大,不知人间险恶小公子,也难怪那个卫孟鑫能独掌泽湮的大权,甚至想杀了他取而代之。

  「白大哥,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踌躇了半天,上官云忍不住地问,那麽大的一个肚子,他很难想像里面有两个孩子,他也是这样在母妃的肚子里长大的吗?

  「可以。」白桑韵点点头,这两个月,摸著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他常常觉得不真实。

  得到允许的上官云靠近白桑韵,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肚子上,不一会儿他惊奇地喊起来∶「白大哥!这里在动!」掌下好像有什麽在踢自己,上官云惊讶极了。

  「呵┅┅我第一次知道他们会动时也吓了一跳。」白桑韵笑了,「这两个孩子一天都不老实,我想很可能两个都是男孩儿。」而这也是他盼望的。

  「白大哥┅┅」上官云收回手,脸上浮现几分为难,「到时候你怎麽知道哪个是刘淮烨的,哪个是蓝阙阳的,或者,两个都是同一人的?」他当然希望有一个是刘淮烨的,这样也不枉白大哥受这麽大的罪,可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我相信其中一个定是淮烨的,至於阙阳┅┅我希望另一个是他的,如果不是┅┅」白桑韵也开始为难了,「我也不知道了,只能希望阙阳不会难过。」想到他们曾想打掉自己的孩子,白桑韵的心头一阵刺痛。

  「白大哥,你是不是┅┅还在生他们的气。」见白桑韵突然不笑了,上官云犹豫地问。

  「说不气┅┅是假的,虽然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在上官云面前,白桑韵没有掩饰心底的难过,「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可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说著话的两人没有听到浴间的门开了,也没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拿过池子边的浴巾擦乾身子,上官云套上里衣然後拿过另一条乾净的浴巾。扶著上官云的手起来,白桑韵一手托著发沉的肚子,小心地走出浴池。这段日子以来上官云精心地照顾著白桑韵,一是因为内疚,二是白桑韵之於他就如亲兄长一般。

  帮著白桑韵穿好衣服,上官云正准备去唤人进来,却发现屏风後有人,吓得叫了一声。那两人没有出声,而是朝他们走了过来。白桑韵拉住上官云,盯著从屏风後缓缓走出的二人,眼神波动。

  「桑韵。」等候多时的两人同时喊道。因为上官云在,所以他们一直在外面等著二人穿好才露面。上官云扶著白桑韵瞪著二人的眼神带著指责。虽然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可这两个人才害得白大哥吃尽了苦头的罪魁祸首,每每想到这里,上官云就觉得这两个人实在配不上白大哥。

  「你们来啦。」淡淡地说了一句,白桑韵裹上披风朝外走。这几天武阳格外戒备,他就猜到是这两人要来了。所以此时看到他们,他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淮烨和蓝阙阳压下心中把这人狠狠搂入怀中的念头,走到白桑韵的面前。上官云让出了位置,刘淮烨和蓝阙阳一左一右护著白桑韵出了浴间。

  「白大哥,我先回去了,有事你让雷彪来喊我。」对守在外面的雷彪示意,上官云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心情沉重地走回离白桑韵的院落不远的住处,上官云发现他的房门口站著一个人,手上的衣物当即就掉在了地上。看到那人朝他走来之时,上官云转身拔腿就跑。

  进屋,白桑韵沉默地在桌边坐下。侍女把床铺收拾好,倒了茶,摆好点心後小声地退了出去,留下了心思各异的三人。走到白桑韵身後,刘淮烨把他手里的茶杯取走放到桌上,双手搂住他的肩,头轻轻抵了过去∶「你骂我、打我都成,就是别一个人生闷气。我问过太医了,他们说你心里头不舒服的话,孩子┅┅也会不舒服。」说著,他的一苹手移到了白桑韵的肚子上,「桑韵,我知道你气我,气我想打掉孩子┅┅可是桑韵,你不知道其实我有多高兴。我有子嗣了,而且还是和桑韵你的孩子,你的肚子里是我刘淮烨的孩子,是我惠耀未来的太子,是我曾答应过你的,会宠上天的孩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刘淮烨的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都饱含著对即将出世的孩子的渴望和疼爱,并饱含著对怀中之人的情意。

  蓝阙阳坐到一旁握住白桑韵的另一苹手,紧张地问∶「桑韵,能让我摸摸吗?我┅┅我要当爹了┅┅我想摸摸他。」平日里冰冷的面容此时只有激动,蓝阙阳想摸,却又害怕,怕自己掌握不住力道把孩子碰坏了,也怕把这人碰坏了。

  幽幽吐出一口气,白桑韵把蓝阙阳的手拉到自己的肚子上,终究啊┅┅他终究无法真正生这二人的气。他们当初为何要那麽做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对他们的反应有些失望。此刻,无法再压抑的喜悦,却他心中几个月来的难过渐渐消散了,这一辈子,自己怕是要被他们吃得死死了。

  「桑韵!」两人又是同时一喊,然後把手拿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白桑韵的肚子。

  「桑韵!他们在动!他们竟然会动!」刘淮烨又把手放了上去,感受那明显的脚踢。

  「再让我摸摸!」蓝阙阳也把手又放了上去,後来乾脆直接把头也放了上去,要听听孩子的动静。

  「这样哪里能听到。」刘淮烨推推蓝阙阳,似乎很有经验地说,「太医说了,要听动静得直接贴在肚子上才行。」然後期盼地看著白桑韵∶「桑韵,我想听听,听听看这两个小家伙有多闹腾。」刚才的那一踢,让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他有了孩子,有了桑韵的孩子。

  「你们两个,变得还真快。」白桑韵叹口气,却是疲惫地靠在蓝阙阳的身上,「我很怨你们,怨你们想拿走孩子,虽然我知道你们也是不得已。」几个月来,他的身边虽有上官云、雷彪和刘淮渊陪著,可他最希望的还是这两人能在他身边。身体的难受根本不及心中的苦闷。

  「是我们不好。等孩子生下来,要打要骂随你。」蓝阙阳激动地哑声道。此时说什麽都是多馀的,无论他们的本意是什麽,他们终究是伤了这人的心。刘淮烨吻上白桑韵的唇,唇齿相贴的那一瞬间,他小心地不伤到孩子紧紧地搂住白桑韵。分别了这麽久,他太想念这人的唇,这人的一切,还有这人┅┅为他怀的孩子。

  也是在这一瞬间,白桑韵心中最後的怨怼也全部消散了,只有老天知道他有多想他们,多想这熟悉的胸膛。无力地靠在蓝阙阳的怀中,白桑韵在二人前後的拥吻中紧紧握住二人的手。

  浓情蜜意的三人正准备上床去好好诉说这段日子的相思之苦,外间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就听一声惊慌的叫喊传来∶「白大哥!白大哥救我!」推开刘淮烨,白桑韵急忙站了起来,就见上官云脸上带泪地跑了进来。

  「白大哥!白大哥!」彷佛看到了救星,上官云冲到白桑韵的身後躲了起来,死死抓著白桑韵的衣服大喊,「救我!白大哥救我!」他来了,他竟然来了!怎麽办,怎麽办!

  「管云?」白桑韵被上官云吓了一跳,把浑身发抖的人搂入怀中,他急忙问,「怎麽了?谁欺负你了?」然後看向刘淮烨和蓝阙阳∶「这是怎麽回事?你们让人去瞧瞧。」

  刘淮烨和蓝阙阳没有动,脸上是极度的不满,心中暗骂某人竟笨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人都看不好,打扰他们与桑韵的亲热。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未经传报就走了进来,只不过脸上的怒容让白桑韵怀中的上官云更加害怕地往他怀里缩。

  「泽湮丞相卫孟鑫见过白侯爷。」来人盯著在白桑韵怀中瑟瑟发抖的人,对白桑韵行礼道。

  「卫孟鑫?」白桑韵终於知道上官云为何会怕成这样了。把人护到身後,他开口道∶「卫丞相,可否为白某解释一下,为何贵国国君会从宫里出逃?为何见到他的丞相他会如此惧怕?为何您见到您的主子竟是如此无礼?」握住上官云冰凉的手,白桑韵对听到他的话後脸色更加惨白的人温柔地笑笑,让他不要害怕。

  上官云低下头,白大哥竟然早就知道他的身分了┅┅没有揭穿是不想自己为难吗?想到白桑韵是真心疼他,上官云一边是感动,一边是委屈的红了眼。

  看著两人紧握的手,卫孟鑫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他咬牙道∶「『臣』也想知道皇上为何要逃出宫,为何见著『臣』竟如见到猛虎般害怕,还喊著救命!『臣』也想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转了性子对『臣』有如此的误会。」一个个「臣」压得上官云大气不敢出,更让他怕得直发抖。在上官云的记忆里,卫孟鑫从未自称过臣,也从未如此生气地和他说过话。

  「皇上可否为『臣』解惑?哪怕皇上要赐『臣』死罪,也该让『臣』死得明白。」一步步走近上官云,卫孟鑫在距上官云四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睛仍死盯著上官云和白桑韵交握的双手。

  「管云,告诉白大哥出了何事。放心,白大哥会为你做主。」轻拍上官云,白桑韵道。他还是没有换了称呼,就是告诉上官云无论他是谁,他都会和以前一样待他。

  听著白桑韵一如既往的语气,感受著白桑韵一丝未变的体贴,上官云哭了∶「白大哥┅┅对不起┅┅我┅┅我骗了你。」

  「哪有什麽骗?」不理会面前那个脸色阴沉的人,白桑韵拉著上官云坐下,他可是有孕之人,站久了会累。刘淮烨和蓝阙阳自始自终都没有出声,事不关己地喝茶看戏。

  「你身上的那个麒麟戏珠还是当年我亲自选的呢,所以你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擦著上官云的泪,白桑韵安抚道,「不哭,告诉白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

  上官云抽泣地说∶「那天,我去找他,本想,给他个惊喜,却听到他和卫孟川说话┅┅」想到当日的情景,上官云的泪又涌了出来。

  「他说什麽了?」白桑韵一手搂住上官云,却见卫孟鑫非但没有惊慌之色,反倒更加生气,这让他有几分疑惑。

  「卫孟川问他,何时对我出手,说我已经快十五了,过了十五的成人礼,朝中的大臣们定会要我娶妃。说我娶了妃子,他再出手,就难了。」

  「然後他说,说他准备在我生辰那天出手,还说,朝中谁若是不想要命了,大可上奏让我选妃。」

  「後来┅┅卫孟川又说,要动手就趁早,免得夜长梦多。说我┅┅说我现在,什麽都不懂,若今後长大了,懂了些事,他再出手,怕就难了。结果,结果他说,他说他根本不可能让我有这个机会,说他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上官云边说的伤心,刘淮烨听著差点喷出嘴里的茶,蓝阙阳嘲笑地瞧著卫孟鑫,白桑韵则是心中暗惊,这话听著┅┅好像有点其他的意思。抬头,见卫孟鑫一副要把上官云生吞活剥的模样,他觉得他没猜错。怕是这卫孟鑫平日里把上官云护得太好,所以上官云听到那些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卫孟鑫要杀他。

  「皇上想知道『臣』的话是何意吗?」卫孟鑫又走近了两步,伸手即可碰到上官云。只不过他的口吻格外危险,上官云打了个寒颤。

  「还能,还能是何意!」上官云站了起来,放声哭喊道,「你要对我出手!呜呜┅┅你骗我┅┅你对我那麽好是骗我!我那麽信你┅┅你竟然要对我出手!」气急的他也忘了自己有多这人。也许是有白桑韵在的缘故,上官云扑过去对著卫孟鑫就拳打脚踢了起来∶「你骗我!你骗我!」

  「好!很好!」卫孟鑫也是气坏了,按住上官云的手,他弯身就把人扛到了肩上,「我这就让你知道我的话是何意!」也不再自称臣了,他甚至没有和其他三人说一声,就带著惊叫连连的人走了。

  「白大哥!白大哥救我!」上官云挣扎著要下来,却被人死死按著动弹不得。伸著手让白桑韵救他,他却惊恐地发现白桑韵只是坐在那里对著他笑。在极度的害怕中,上官云被卫孟鑫带离了白桑韵的住处。

  「哈哈┅┅哈哈哈┅┅」上官云一走,白桑韵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事闹的┅┅我都不知道说什麽好了。」瞧那两人无一丝的惊讶,白桑韵瞪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想想之前刘淮烨的态度,他有些生气地收起了笑。

  「怎麽会!」刘淮烨忙站起来走过去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卫孟鑫到了惠耀,我瞧他那麽著急,饭也吃不下,便猜著了一些,但不知这其中竟有这样大的误会。而且,我心里只想著马上来见你,哪还有其他心思去管别人的事。」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敢让这人知道自己是清楚的。

  「天不早了,该歇了。」不欲在此事上让白桑韵太过操心,蓝阙阳把白桑韵拉到床上解开他的衣袍,他要好好听听孩子的动静。

  白桑韵笑笑,躺到了床上,身子虽然还很难受,可有他们相伴,他却觉得舒服了许多。

  ※

  一早,抑制不住激动的刘淮烨和蓝阙阳就醒了过来。看到中间的人仍在熟睡,两人不约而同地摸上他的肚子。这里有三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会像谁?过了一会儿,白桑韵有些难受地翻了个身,蓝阙阳急忙给他揉腰。白桑韵微皱的眉这才渐渐松了下去。

  「辛苦桑韵了,待孩子出世後,朕要好好补偿他。」刘淮烨也小心揉按著白桑韵的腰。他已详细地问过太医,知道有孕的人哪里会不舒服。只是已经快六个月了,这人身上除了肚子大之外,其他地方仍是没什麽肉,这让他们十分著急。

  蓝阙阳又抚上白桑韵的肚子,掌下,明显的踢打传来,他的心再次随著激动。「皇上,你我的孩子得来不易,绝不能让他们受到半点的伤害。若再让桑韵伤心,你我哪还有脸见他。」孩子出世後定会养在宫里,可对宫里的那几个女人,他一点都不放心。

  刘淮烨听出了蓝阙阳的意思,说∶「朕明白。等回宫後朕会安排。」他也想到了,他不会让他的孩子和心爱之人再受伤。

  也许是心中的芥蒂解开,也许是有心爱之人的相伴,白桑韵这一觉睡得比往日都沉、都久,快日上三竿了,他才幽幽醒了过来。见他醒了,一直给他揉腰的手才停了下来。早已起身的刘淮烨和蓝阙阳用过早膳後就一直在他身边给他舒缓腰部的不适。

  「你们何时起来的?我都不知。」让蓝阙阳扶自己起来,白桑韵下床洗漱,今天他睡得很饱,精神也好了许多。

  「这样好。太医说了,桑韵要多吃多睡。」刘淮烨对屋内服侍的人挥挥手,让他们去拿吃的。「我从宫里带了些补品,一会儿吃了早膳你喝一点。你太瘦了,生产时怕要辛苦。」爱不释手地摸著白桑韵的肚子,刘淮烨有著即将当爹的兴奋与紧张。

  白桑韵转过身看著二人∶「有件事我想同你们商量一下┅┅我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我能肯定有一个是淮烨的,但另一个我就不知会是谁的了。可我想另一个孩子┅┅跟阙阳的姓,一是给阙阳留个後,二┅┅也免得将来两个孩子互相争什麽。」白桑韵的意思很隐晦,但刘淮烨和蓝阙阳都听得明白。他怕两个孩子今後争皇位,若姓二人的姓,将来一人继承大统,一人掌管韵坊。

  蓝阙阳没说话,对他来说,孩子姓什麽都行,只要是桑韵生的就是他的孩子,他都会疼。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看刘淮烨。

  刘淮烨却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桑韵,这孩子是你生的,要姓什麽你定了就是,我都听你的。」这人今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不仅要把孩子宠上天,更要把孩子的「娘」宠上天。

  「好,那就这麽定了。」刘淮烨的反应在白桑韵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吻了刘淮烨以表心中的感动。

  吻了一会儿主动的白桑韵,刘淮烨有些懊恼地摸著白桑韵的肚子∶「等孩子出世後,你可得好好补偿我。」天知道,他快憋疯了。白桑韵笑了,带点坏心地又吻上刘淮烨,总要让他消消气不是?

  「桑韵!」气喘地拉开白桑韵,刘淮烨的脸上是无法遮掩的情欲,他咬牙道,「我之後定要让你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白桑韵笑出声,握上蓝阙阳在他肚子上不停摸来摸去的手说∶「我会平安生下孩子,我要和你们、和孩子一起度过馀生。」伍默同他说了,会让他平安生产,他相信伍默,相信自己不会死。

  「那是一定的,桑韵。」蓝阙阳蹲下贴上白桑韵的肚子,他从不知当爹的心情会是这般,时刻都想听听孩子的动静,「我恨不得你马上就把孩子生下来。」

  「桑韵,我们来想想孩子的名可好?」刘淮烨来了兴致,一边喂白桑韵喝粥,一边提议。

  「好,是男是女,都得想清楚,可不能马虎。」蓝阙阳点头称是,三人商量了起来,不过,准确的说是两人。

  ※

  盯著眼前赤裸的胸膛,上官云的双颊似能冒出火般的烫。腰上的手紧紧地箍著他,头顶这人熟悉的注视让他知道这人已经醒了。可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却不敢抬头,只是把头更低地埋了起来。浑身都疼,尤其是那里,虽上了药却还是疼,可这疼却让他心里发甜,又有些不知所措。

  昨夜这人把他带回房,就把他扔到了床上,然後吻住了他。更在他惊惶之时脱了他的衣裳┅┅还┅┅想到昨夜那种疼痛与舒服的感觉,上官云的心开始狂跳。

  「云,」卫孟鑫用著私下对上官云的一贯称呼,「知道我要对你出手是何意了吗?」卫孟鑫的嗓音听起来带著点慵懒,却让上官云身子紧绷,这人生气了。

  「嗯┅┅」微应了声,上官云向卫孟鑫的怀里缩了缩,「孟鑫,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父皇有众多的妃子,可只有母妃生下了他。他是父皇唯一的孩子。出生後的他一直哭,父皇和母妃用了许多法子都不行。结果有一天好巧不巧的,母妃抱他到花园去,碰到了随卫丞相进宫的孟鑫,当时的孟鑫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伸手去抱他。更奇怪的是孟鑫一抱住他他就不哭了,而母妃抱回他後他又开始哭。後来,父皇命年仅七岁的卫孟鑫到宫中陪他,直到父皇去世。

  父皇去世後,他当了皇帝,可是他很害怕。要面对那麽多大臣,要处理那麽多国事。以前无论什麽事都是孟鑫帮他解决,还好孟鑫一直在他身边,不然他怕早把泽湮弄得乌七八糟了。可他竟然错怪了孟鑫,以为他要杀他,可┅┅谁让他说一些会让人误会的话,他又不知孟鑫的意思竟是这样。

  想到这里,上官云抬起头,气闷地说∶「我又不知道孟鑫是这个意思,孟鑫从来都没对我说过。」

  「就算我没有对你说过,你也不该往其他地方想!」一改以往的温柔淡定,卫孟鑫翻身把上官云压在身下,「不想宫里那些污浊的事染上你;不想你为了国事烦忧;不想你和先皇一般劳累,我把大大小小的事都扛到了肩上,只想你做个安稳皇帝,没想到忙来忙去换来的确是你的出逃!甚至还以为我会杀你!上官云!我平日里劳心劳力,却是自作孽!」如何能不气,当他知道这人突然不见了,知道这人以为自己要杀他逃了,他差点背过气去。

  「孟鑫┅┅」环住卫孟鑫的脖子,上官云没有被卫孟鑫的怒火吓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你就不能换种说法吗?什麽出手不出手的,让人听著谁都会误会。」和白桑韵一起这麽久,他也学会了一些和「男人」相处的手段,反正他知道卫孟鑫不会伤他。

  「嗯?这麽说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卫孟鑫沉下脸,大手危险地握上这人的脆弱。

  「嗯,就是,孟鑫的不是┅┅唔┅┅说话都不,说清楚,让人误会,啊!」股间的菊蕊突然被人伸入一指,上官云却仍不知死活地说∶「都是孟鑫的错,都是┅┅」

  「好,既然是臣的错,臣定会给皇上个交代。」卫孟鑫邪肆地一笑,探入上官云体内的手指抽动。

  「孟鑫┅┅」拉下卫孟鑫的头,上官云张开双腿,「孟鑫┅┅我想你┅┅」哪怕是在那段误会的日子里,他也异常地想他。

  上官云的这声想念,让卫孟鑫吐了口气,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今後若有什麽疑虑,直接来问我,不许自己擅作主张。你可知你这一逃,差些逃掉我半条命。」

  「嗯┅┅」说不出话的上官云吻上卫孟鑫的唇,「想你┅┅」昨夜那让他疯狂哭喊的硬物又刺入了他的体内,仍是疼,可,他喜欢。

  「云,你是我的。」卫孟鑫停在上官云体内让他适应,「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妃。」身为臣子他却对皇帝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反正上官云有几名皇叔,届时从他们的子嗣中挑选合适的人继承皇位即可,卫孟鑫是这麽打算的。

  「你,你也不许!」上官云搂紧卫孟鑫,这人是他的!既然知道了这人的心思,他就不可能把他拱手让人。

  「哼,找你一个就够我受得了。」腰部开始用力,卫孟鑫把上官云要说的话含到了嘴里。什麽皇帝,什麽臣子,他卫孟鑫看中的人就会不择手段地弄到手,哪怕对方是一国最尊贵的皇帝。

  ※

  「白大哥。」几日後,上官云精神焕发地走进白桑韵的房间。

  「瞧你这高兴的样子,误会解除了?」散步回来的白桑韵疲惫地躺在床上。自那两人来了之後他身上所有的不适好似全部都来了,他这几日几乎都是在昏睡中度过。见上官云气色很好,卫孟鑫又一副满足的模样,白桑韵猜到这二人是无事了。

  上官云坐到床边脸红地说∶「白大哥,谢谢你。」若没有这个人,他也许还无法和孟鑫在一起呢。

  「别说什麽谢。」白桑韵看向卫孟鑫,严肃地说,「卫大人,有些话说出来要比放在心里头好。上官这次出宫若不是雷彪救了他,怕就冻死在雪地里了。若是这样,卫大人岂不是要抱恨终身?况且上官身为皇上,万一出了意外,对泽湮来说都是乱根基的事。我知道你心疼上官,但他毕竟是皇上,有些事即使不愿也还是得他亲自去做,还是要教他。身为一国之君,总要懂得些事情,不然有了什麽事,卫大人一旦分身乏术,上官就危险了。」

  白桑韵是真的把上官云当弟弟疼爱。与上官云相处的这段日子,他已猜出了上官云在泽湮大概是怎样的,见到卫孟鑫後更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他不能不为上官云多考虑一些。毕竟身在皇家,有些事躲不掉,还是小心些好。

  「卫孟鑫多谢侯爷教诲,在此谢侯爷对云的照顾,谢侯爷对我泽湮皇帝的照顾。」卫孟鑫以上官云的另一半及丞相的身分对白桑韵道谢。

  「要真谢你应该去谢雷彪。他是泽湮人,虽是犯了事逃出来的,但也是情有可原。若卫大人真想答谢的话,不妨把雷彪的事安置一下,也好让他能回家看看。」白桑韵一直知道雷彪想回去,正好趁这个机会提出。

  「卫某知道了,请侯爷放心,雷彪救了皇上,此功可抵万罪。」卫孟鑫马上答应。他已从上官云的嘴里得知了此事,也异常感谢白桑韵对上官云的用心,虽然他曾对上官云如此依赖这人而吃味。

  「白大哥,我还是要谢谢你。」上官云不管,搂住下白桑韵,他虽是雷彪所救,可真正让他依赖的除了卫孟鑫外就是白桑韵了,而且他还害白桑韵可能丢掉性命。

  「上官,你虽年纪小,身子好,可也要注意些,不能太劳累。」看出官云的自责,白桑韵点点他脖子上的红点打趣道,趁机转移他的心思。果然,上官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而卫蒙鑫却无半分的尴尬,而是洋洋自得。

  「喏,这麽明显的痕迹,让你的那些大臣们看到了多不好。」白桑韵这次说得很直接了,上官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脸腾地就红透了。

  「白大哥┅┅」上官云不知道白桑韵竟然也会开这种玩笑,有点傻眼。

  白桑韵笑起来∶「放心,我会平安生下孩子的。我们要相信伍默。若哪天他们又惹我生气,我就去泽湮投奔你。」

  「好,就这麽说定了!」上官云懂了白桑韵说那些话的用意,拉著白桑韵的手道,「白大哥,我觉得他们不配你,等你到了泽湮,我给你找几个比他们两人强百倍的男子给你,肯定不会惹你伤心。」话刚落,他就听到两道不满的声音传来。

  「不必了,桑韵一辈子都不会去泽湮!」

  「桑韵只能待在惠耀!」

  笑看一眼脸色难看的两人,白桑韵对上官云说∶「你出来这麽久了,也该回去了。国不能一日无主,何况你还是私自跑出来的。」

  「不,白大哥。」上官云握紧白桑韵的手,「我要在这陪你,等你生完孩子我再回去。」见白桑韵还想说什麽,他马上道∶「白大哥,你什麽都别说,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等你生完孩子再走的。有什麽事孟鑫会处理,我要陪你。」起身不满地瞪了刘淮烨和蓝阙阳一眼,他拉著卫孟鑫走了。他就觉得他们不配那麽好的白大哥,以後一定要想办法让白大哥到泽湮去,他要把泽湮最好的男人送给白大哥,当然,除了他的孟鑫。

  「桑韵,今後不许去泽湮。」刘淮烨恼怒地低吼。

  「不仅是不能去泽湮,今後离上官云都要远些,免得带坏了桑韵。」蓝阙阳满目冷意。

  「你们两个,」白桑韵躺下,「都要当爹的人了,怎麽还跟那些个世家子弟一般?上官不过是开玩笑,还是你们觉得我会喜欢上旁人?」

  二人却并未因白桑韵话而舒展眉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喜欢上别人,可我不喜欢有人觊觎你。若可能,我想把你锁在宫里,让你一步都不能出宫。」

  「桑韵,若不是我们两个的身分,你早就被人抢走了,哪还会怀上我们的孩子。今後还是待在宫里吧,宫里清净。」蓝阙阳跟著说。进了京,他才知道像桑韵这般模样的男子有多引人垂涎。这个世道,不会因为是你是男子就没人抢。

  「我累了,你们该做什麽做什麽去,别打扰我和孩子休息。」闭上眼,白桑韵不欲理会这两个无理取闹的人,他真的很累。腰上多了两苹手帮他舒缓不适,他没一会儿就睡著了。

  白桑韵睡下後,刘淮烨轻声对蓝阙阳说∶「看来桑韵已不气我们了。伍默说这几日他睡得多吃得也多,脉象很平稳,兴许到生产时那个孩子也能平安生下来呢。」

  蓝阙阳轻抚上白桑韵依旧苍白的脸∶「若不是他现在怀著身孕,我真想把他揉到身子里去。」

  「朕又何尝不是。」

  看著熟睡的人,刘淮烨和蓝阙阳只能不停地在心中祈求,祈求白桑韵能平安生产,祈求他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世。日子一天天临近,他们的心就一天天绷紧,究竟未来等待他们三人的是什麽?是再经历一次生不如死的悲伤;还是相守的幸福。
正文 第十三章
  原本安宁的边关,因京中贵人的到来而格外热闹和忙碌,尤其是听闻当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护国侯白桑韵,不仅以男子之身怀了孩子,而孩子的父亲便是皇上。这件事不仅在边关引起了轩然大波,在京城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过白桑韵这个时候只想为心爱的两人留下孩子,身边又无人会多嘴,那些流言并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即便是传到了,他也是一笑置之;刘淮烨和蓝阙阳更是满心挂记著孩子的「娘」,无暇去理。

  伍默作为白桑韵的专属医官,除了要随时注意白桑韵的身子外,还要亲自为他配药、煎药。原因无他,刘淮烨不放心别人,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白桑韵的肚子里怀的三个孩子很可能有一个就是惠耀的太子!

  走入房内,伍默看著坐在窗边安静看书的人。这个人的眉眼间总是透著一股宁静与温柔,不是刻意表现出的温柔,而是从骨子里散出的一种温柔。从刘淮渊那里他隐约知道了一些白桑韵所受过的苦,虽然刘淮渊并没有全部告诉他。他没有细问,因为刘淮渊说起那些事的时候很难过,想必这个人受到的不仅是胸口的那一剑。

  「桑,桑韵。」端著汤药,伍默走了过去。他不习惯叫这人的名字,可白桑韵却不许他叫他侯爷,直说那样听著不舒服,硬生生让他改了口。而淮渊反而很高兴,说是白桑韵很喜欢他挑中的媳妇。想到这里,伍默就有点心慌。

  「伍默,你说孩子大概何时会出来?」白桑韵接过药碗眼都不眨地就喝了下去。快七个月了,他的肚子大得不像话,让他觉得孩子下一刻就会出生。

  「十月怀胎,桑韵虽为男子,我想大概也得十个月。不过这也说不准,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也有男子怀孕六个月就生产的。」想到白桑韵的肚子中可能会有一个孩子保不住,伍默就觉得对不起眼前这个心如温玉的男子。

  「我最近总是想睡,要不是淮烨和阙阳搀著我,我连出去走动走动都懒得。」刚睡醒的他看了会书竟又想睡了。

  「那是你之前都没有睡好,现在心结解开,睡意自然都涌了上来。这是好事,这几日你的脸色明显好多了。」看来他的那番话皇上与王爷是听进去了。

  「也是。」漱了口,白桑韵把书放下,索性躺到软榻上,「伍默,等孩子出世後,你和淮渊一同回京吧。他离开京城那麽多年也该回去了,淮烨也需要他的辅佐。」最重要的是,若他有个万一,淮渊应该能压下那两个人。

  伍默没有吭声,京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到了哪里,如此平凡的自己可还能入了他的眼。若那样的话,他宁愿一辈子在这里。

  「伍默,」白桑韵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何不多相信淮渊一些?也多相信自己一些?」同伍默接触多了,他了解了刘淮渊为何会霸著人家不放,伍默长得好不说,性子又好,也亏得淮渊眼神准。

  伍默看著白桑韵,他羡慕那两人对这人的深情,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都能看出他们对白桑韵的爱意。这人不仅样貌出众,能力更是不凡,也难怪他们会喜欢,可是自己┅┅他至今都不清楚刘淮渊究竟看中了他什麽。

  想到刘淮渊交付自己的事,白桑韵道∶「孩子出世後我就要回京了,你就当是帮我吧。对你的医术我是极为信任,等孩子过了满月,我就让人送你回来,可好?」先用这个法子把人骗回去好了。

  伍默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他也不放心白桑韵,同时,也想弄清楚刘淮渊对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见伍默答应了,白桑韵非常高兴,想起刘淮渊回京那次与他的见面,他说∶「我和淮渊认识很久了,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很清楚。淮渊与淮烨是一母所生,两个人性子虽不像,可骨子里流的血是一样的。淮渊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变。」说到这儿白桑韵似有所感的叹息道∶「当年我知道自己喜欢男子时,整整一个月都睡不著。经商时,见过不少人的府里养著男宠;进京後,也有人给我送过漂亮的男孩子。这世上男子能真正相恋相守的又有几人?那些人只不过是尝个新鲜,找些年幼的男孩儿玩玩罢了,谁又会真正娶个男子回家?」

  伍默低著头看著空了的药碗,心中酸涩∶「我不知道┅┅淮渊他┅┅看上我什麽?我┅┅自小就没爹娘,有记忆起┅┅就是四处要饭┅┅後来遇到个识字的先生,他教我认字,我才到药房去做学徒。」这样他才一步步学药、学医,到这里做了医官。「我┅┅比淮渊大┅┅」这句话,伍默说得声音很低。他从未和别人说过这些,对著白桑韵他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你喜欢淮渊吗?」白桑韵心疼地看著伍默问。伍默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到这里的第二年,他就遇到了刘淮渊,然後就被那人纠缠著不放,渐渐的,心也被拿了去。

  白桑韵抚上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半是我想给他们留个後,另一半却是因为淮渊。」伍默抬起了头,眼中闪过惊慌,这话是什麽意思?

  知道伍默误会了自己,白桑韵笑著说∶「斯耀不是淮烨的儿子,而淮烨又不想去找他的妃子。本来我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淮烨斯耀的事,等淮渊娶妻生子後,立淮渊的儿子为太子。可谁想他回京时却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一名男子,不会娶妻。」伍默的脸红了,眼神更加慌乱,白桑韵继续道∶「既然他们都不愿找女人生孩子,那只好我来辛苦了,谁叫淮烨是皇上?还好管云有法子,不然我真要愁死了。」

  「侯,侯爷┅┅」伍默慌得忘了白桑韵对他的吩咐。听到淮渊曾这麽说过,他的心怦怦直跳,虽然那人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他会娶他。但他从未信过。此时从白桑韵嘴里知道,却是另一种滋味。更没想到白桑韵冒险怀孕竟与自己有一些关系。

  「伍默,如果淮渊将来对不起你,不用我出面,淮烨也不会放过他。」白桑韵看著伍默身後目瞪口呆的刘淮渊,「他可是害我不远千里跑到这里,又冒险怀孕的罪魁祸首。」他的眼神危险好似整件事都是刘淮渊的错一般。

  「桑韵!」惨叫一声,刘淮渊欲哭无泪地走过来,「你要害死我了!」他不敢看皇兄与蓝阙阳的脸。伍默马上站了起来,正要行礼却被刘淮渊搂住了,「桑韵,明明是你想要孩子的,怎麽能推到我身上?」

  白桑韵却毫不心虚地说∶「我是想要孩子,可下决定却是在你和我说你要娶伍默之後,而我原本是打算让淮烨立你的孩子为太子的。」

  「我┅┅」刘淮渊有口难辩,根本不关他的事嘛,「我还有事,先走了。」带著伍默,刘淮渊逃难似地跑了。

  「哈哈哈,瞧淮渊被吓坏的模样。」白桑韵却是心情极好,接著对两个脸色不好的人说,「不过,既然我能生,哪怕淮渊真的会娶妻我也会要孩子,不然我会抱憾终身。」

  刘淮烨带点惩罚地吻住白桑韵,「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我的孩子呢。」

  「怎麽可能┅┅不想?」承受著刘淮烨略显粗暴的吻,白桑韵心想∶当初不想要孩子的可不是我。

  退开一点,刘淮烨恶狠狠地说∶「若不是你的身子吃不住,我会让你给我生五六个孩子。」

  「皇上的这个主意不错。」蓝阙阳难得附和。

  「哈,」白桑韵推开刘淮烨,「不要的是你们,要的也是你们,你们是真想让我在床上下不来了?」这两个人,一天一个想法。

  「当然了,我们可是你的男人,孩子的事自然是我们说了算。」刘淮烨自大无比,下一刻他就被白桑韵冷笑一声踢到了一边,真当他没脾气是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边关的气候不同於京城。虽不如七霞镇的冬天那麽冷,却也带著几分入骨的寒。而已有近八个月身孕的白桑韵的肚子却是大的不像话。他的身子原本就比常人虚,腹中又有三个婴孩,种种难受可想而知。除了嗜睡的时辰越来越长之外,随著孩子的长大,白桑韵吃下的东西一半被吐了出来,与女子怀孕的症状恰恰相反。刘淮烨和蓝阙阳是心疼不已,更是寸步不离他的左右,以防他突然生产。厨子们更是十二个时辰轮流守著,随时给白桑韵送上羹食。

  上官云也日日往白桑韵这里跑,他派人从泽湮送来了许多补品。白桑韵的痛苦让他看了自责又难过。不过白桑韵的所有症状他却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脸上时不时出现几分彷徨与决定。

  「呕!咳咳┅┅」刚吃了半碗的鸡肉粥,白桑韵就吐了,蓝阙阳立刻给他擦乾净嘴边的污物,再送上清水。

  「伍默,这是怎麽回事,不是说五六个月时才会吐得厉害吗?」刘淮烨端著粥不悦地问著,「是不是喝的那些汤药有什麽问题?」

  「淮烨,你说的那是女子,我又不是女子,这种事你怎麽能怪伍默。」漱完口,白桑韵靠躺在床上点点刘淮烨手中的碗,让他继续。

  「桑韵,要不喝点清淡点的粥,兴许好些?」刘淮渊挥挥手,让手下到厨房去吩咐厨子。

  「也好,这肉粥喝得有些腻。」又喝了一口,白桑韵却是怎麽也喝不下了,心口处的剑伤这几日也隐隐作痛。以他的身子来说,两个孩子是太勉强了。

  白桑韵一直不知道他的肚子里有三个孩子,也正因为有三个孩子,他本就孱弱的身体才会不堪重负。

  喝了几口茶,白桑韵闭著眼养精神,肚子突然明显动了一下,紧接著剧烈的疼痛从肚腹间传来。

  「淮烨┅┅阙阳!」白桑韵喘了几口气急喊道,原本就无何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起来。

  「桑韵!怎麽了?可是要生了?」见他捂著肚子,一脸痛苦,刘淮烨和蓝阙阳顿时慌了手脚。

  「白大哥!」上官云的脸色比白桑韵好不到哪去。要生了!白大哥要生了!怎麽办,怎麽办!

  疼痛越来越剧烈,白桑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点点头,紧紧握住二人的手,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快!侯爷要生了,马上准备热水!」伍默一边吩咐侍从准备接生,一边让刘淮烨,刘淮渊和上官云等人出去。

  「朕要陪著桑韵!」刘淮烨把直冒冷汗的白桑韵放平在床上,给他输入内力,以减轻白桑韵的痛苦。他的孩子要出世了,老天爷,别让他最爱的人离开他。

  「皇上,您不合适待在这里。」伍默拿出几把精致的小刀丢在滚烫的热水里,急急地对皇上道。天子,不能见这种血,这是习俗。

  「什麽合适不合适!朕要在这里陪桑韵!你莫管这些,桑韵和朕的皇子就交给你了!」从奴才手里夺过软木,刘淮烨塞到白桑韵的嘴里让他咬著,「桑韵,我陪著你,咬住这个,别弄伤你自己。」然後拦住别人给白桑韵脱衣裤的手,亲自解下白桑韵的衣衫。没有衣服遮盖的肚子,明显的震动起伏让刘淮烨和蓝阙阳的心绷到了顶点。

  蓝阙阳脱掉外袍上了床,从後把白桑韵托起来,并按著原先商议的事项护住白桑韵的心脉。白桑韵在一波剧痛过去後,拿开嘴里的软木。「淮烨┅┅褥子下┅┅有封信┅┅」後事的安排他都写在了信上。

  「我不看!」刘淮烨从褥子下找到信,当著白桑韵的面就撕了,「你只管生孩子便是!你会平安生下孩子!现在,我不许你有什麽其他的念头!」不用看他都知道那信上写得什麽!

  「桑韵,省著力气。」蓝阙阳在白桑韵的耳边声音发颤地说,并不比白桑韵热多少的脸贴在白桑韵冰冷的脸上,「你会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拿过白桑韵手中的软木重新放进他的嘴里,蓝阙阳看向伍默。

  「唔┅┅」努力深呼吸,不让疼痛淹没自己的思绪,白桑韵握紧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的手。他要做爹了,他的孩子┅┅要出世了┅┅

  看了一会儿白桑韵的下身,伍默一手按著白桑韵的肚子,脑子里飞快地想著下一步该怎麽做。原先他是准备在白桑韵的肚子上划一道口子然後取出孩子,可现在看来也许不用这麽做了。他也似乎找到了男人产子为何会这麽危险。

  「伍默!」见白桑韵忍著痛苦低低地呻吟,刘淮烨的心好似被人捏著,「怎麽还不用药!」

  「皇上,王爷!下官会让侯爷平安生产!」伍默的眼中是坚定,洗净手从热水中捞出刀子,伍默把白桑韵的腿分开。「侯爷,下官不想给您用昏睡的药,那样可能会影响胎儿。下官要把您的後蕊划开,会很疼,请侯爷您一定要忍住。皇上,王爷,现在要改变原先的计划。侯爷的後蕊应该是孩子出来的地方,但後蕊过紧,下官要自後蕊与囊袋间划开一刀,这样孩子才能出来。」

  「嗯。」白桑韵点点头,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伍默。

  一听无需在白桑韵的肚子上开口,刘淮烨和蓝阙阳稍稍安心了些。可是这人的身上还是要动刀子,他们也只能相信伍默。「就按奶说的做吧。」

  伍默手执刀子,看著白桑韵的後穴,那里似有什麽东西要出来,可窄小的甬道却无法撑开。只有伍默自己清楚,後蕊与囊袋之间的部位。若多划一分,囊袋受损,侯爷的命就不保;可若少划一分,孩子不能及时出来,强行撑破此处,同样是危险至极。分寸的把握就在毫厘之间。

  後蕊处的压力越来越大,白桑韵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他却死死咬著软塞不让自己喊出来,他知道身边的两人比他更疼。

  「侯爷,我要动手了。」取过银针,在白桑韵的腿根处扎下几针,让蓝阙阳和刘淮烨一人固定住白桑韵的一条腿,伍默拿丝巾包裹住白桑韵的性器与囊袋,然後拿长布把它们与白桑韵的下腹绑在一起,以免一会儿误伤。对刘淮烨和蓝阙阳二人示意後,他手上的刀子利落地划了下去。

  「唔!」白桑韵全身瞬间紧绷,眉头紧锁。胸口处源源不断输入的真气让他胸口的痛稍稍平缓了一些,他在心中不停地念著刘淮烨和蓝阙阳的名字,以此来抵挡那难言的痛。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屋外,焦急等候的几人不停地念叨著,上官云闭著眼睛不顾阵阵寒风祈祷著上苍。

  「云,白侯爷历经过那麽多磨难都挺过来了,我相信这次他也定能挺过来。」把浑身冰冷的上官云搂到怀里,卫孟鑫拉过披风把他裹了起来。

  「我讨厌刘淮烨和蓝阙阳,」上官云害怕地红了双眼,「如果不是他们,白大哥不会受那麽多苦。到头来还要冒这麽大的危险给他们生孩子。他们口口声声说爱白大哥,可却总是让白大哥伤心,让白大哥受伤,我不喜欢他们。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当什麽皇上、王爷!」从卫孟鑫这里他已经知道了白桑韵曾受过怎样的苦。他替白大哥心疼,更为白大哥不值,那两个男人哪里配得上白大哥。

  知道自己现在说什麽都会引来怀中人的不满,卫孟鑫闭了嘴。情字一事原本就很难说清楚,白桑韵应是爱惨了那两人吧,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承受这些。听到这些话的刘淮渊没有替皇兄辩解,白桑韵为了皇兄确实吃了很多的苦。如今更是为了他们刘家的江山把自己的性命再次交到了阎王的手上。现在想来,他与伍默之间的那些事情却是再小不过了。但他也清楚,若桑韵这次挺不过来,等待他们的会是更猛烈的震荡。

  时间慢慢过去,可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只见一个个端著红水的奴才们进进出出,一尺尺白布,一桶桶热水往屋里送。屋外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进去,却只能在外头乾等,这种磨人的等待让他们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侯爷,再用把力!」伍默这才知道白桑韵的身子就竟弱到何种地步。白桑韵已经格外节省体力了,可他的力气已是几乎殆尽,而第一个孩子仍没有出来。

  「桑韵,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蓝阙阳不断地喊道,只要第一个孩子出来,後面的就好办了。

  吐掉嘴里的软塞,白桑韵死死咬住嘴唇,发白的双手想从握著他的手上得到些力气,还差那麽一点┅┅深呼吸几下,他张开嘴大喊∶「阙阳!淮烨!」他一定要生下孩子!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下身,他在眩晕中「啊」地嘶喊一声。

  有什麽隐约滑过自己的後穴,白桑韵在模糊中看到伍默的手上多了一个混身是血的孩子。「哇哇┅┅」顺了气的婴儿哭出了来到世上的第一声。

  生了┅┅白桑韵身子一软,陷入了黑暗中。

  「生了!生了!」屋外的人听到这一声啼哭,兴奋地跑到门边听屋内的响动,而心中却更加的不安。

  「侯爷昏过去了!」白桑韵的肚子仍在蠕动,可身为母体的他却没了力气。「皇上,掐侯爷的人中,让侯爷醒过来!」伍默把孩子交给另一位军医,揉按白桑韵的肚子,若白桑韵醒不过来,另两个孩子会危险。

  「桑韵,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刘淮烨掐著白桑韵的人中,眼中充血,蓝阙阳把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白桑韵体内,过了一会腹部的疼痛让白桑韵渐渐醒了过来。

  「桑韵,再用力!再用力一次!」蓝阙阳哑声哀求,桑韵的心脉越来越弱,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让这人受伤,让这人受罪。

  「阙阳┅┅淮烨┅┅给我力气┅┅」喘著粗气,白桑韵气弱地说。他忘了,他还有个孩子,他还不能死。

  「桑韵┅┅」两人握紧白桑韵的手,这一辈子,他们都无法偿还这人对他们的付出。

  「唔┅┅」忍著胸口的疼痛,咬著早已流血的下唇,白桑韵把那两苹手拉到自己的胸前,闭上眼再次用力。

  相比第一次,这次要顺利许多,没过多久,第二个孩子出世了。

  听到又一声啼哭,白桑韵笑了。生了,他终於为他们生下了孩子,刚想松口气,他的双眸猛地大睁,他的肚子仍在动!

  蓝阙阳和刘淮烨看著仍在微微蠕动的肚子,知道那个孩子是活著的,两人眼中带泪地说∶「桑韵,还有个孩子,我们还有个孩子。」

  「还有个┅┅」白桑韵仰头,眼角滑下泪水,他还有个孩子┅┅在陷入黑暗时,白桑韵把仅剩的力气全部使了出来,而他没有听到第三个孩子的哭声。

  「皇上。」伍默把药碗递过去,刘淮烨接过後喝了一口,然後喂进白桑韵的唇里。

  「皇上、王爷,侯爷的身子弱,这次又尽了全力,所以还会昏睡几日。皇上和王爷还是去休息一下的好,待侯爷醒来,皇上和王爷可能还需日日守护。」伍墨忍不住劝道。白桑韵生产两日了,却一直在昏睡,生产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而在他昏睡的这两日,刘淮烨和蓝阙阳就这麽守在床边,困了也只是眯一会儿。此时的他们不是什麽天子、王爷,而是等待爱人醒来的普通男子。

  「无碍,朕在这儿守著,桑韵若醒了,朕想他第一眼就能看到朕。」虽很疲惫,但刘淮烨却不想离开白桑韵半步。他最心爱的人为他生下了子嗣,可却昏迷不醒,他哪里能睡得下。

  蓝阙阳自白桑韵昏睡後就没开过口,除了吃些东西之外,要麽坐在床边呆呆地看著白桑韵,要麽握著他的手不知在想些什麽。床边的小床内,躺著三个孩子,三个男孩儿。那个原本以为保不住的孩子,出生後虽没有他的两个哥哥那麽精神,却也是平安地活了下来。除了先天有些体弱外,却不影响往後的成长。

  长子,大腿内侧有个明显的胎记,那是刘家长子的胎记,也注定了他成为太子的身分。除了鼻子像白桑韵外,其他的几处就是刘淮烨的翻版。

  次子,白桑韵不确定的那个孩子,有著蓝阙阳明显的五官。自出生後,除了第一次啼哭外,他就很少再哭过,似乎连性子都遗传了他的父亲,但眉眼处却透著几分白桑韵的神韵。

  三子,出生後就注定了一生被疼宠的三子,胸口处有著白桑韵的「七星滴红」。他的模样更是袭承了三人五官中最出众的地方,有著与白桑韵一模一样的双眸,也是三个孩子中最爱哭的一个。

  「哇┅┅」声音并不洪亮的啼哭声从三子的嘴里发出,负责照顾的嬷嬷抱起三皇子把他交到奶娘的手上。可能是饿了,嘴刚碰到乳头,他就不哭了,不过却是边哼哼边吸吮著乳汁。

  「吃饱了把他抱到朕这里来。」对身旁的人交代一句,刘淮烨摸上白桑韵的脸。桑韵,快醒来,醒来看看我们的孩子。想到那三个得来不易的孩子,他情不自禁地吻上白桑韵带伤的唇,桑韵,醒来┅┅醒来┅┅

  吃饱了的三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著水珠,被父皇抱到怀里,他好似有点不满,哼哼著不愿意睡。

  把孩子眼睛上的泪水擦掉,刘淮烨小心地抱著孩子轻轻摇晃。有著他、阙阳和桑韵的容貌,这孩子长大了会多麽漂亮。只是在肚子里怕是被两个坏哥哥抢了吃食,生下来就比两个哥哥个头小。瘦瘦的,哭声都没那麽响,想到这个孩子开始以为可能保不住,刘淮烨更是疼惜万分地哄著。只要能活下来就好,父皇会把你养得壮壮的。

  刘淮烨轻哄孩子的声音把蓝阙阳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看著躺在刘淮烨怀中的婴孩,他伸出手从刘淮烨的手上把孩子抱了过来。

  这是他们的孩子呢,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这孩子是从桑韵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有著他们的容貌,他们的骨血。自小被亲人卖掉,遇到桑韵之前,他一直过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在遇到桑韵後,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变。从一个只会杀人的杀手,他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地位,而原本以为只能远远地爱慕的人,却许了他,应了他的情。

  蓝煜阳嫉妒他的好命,嫉妒同时被卖的他们却过著截然不同的生活,嫉妒他的身边有桑韵。所以,蓝煜阳毫不犹豫地把剑刺进了桑韵的胸口,所以,蓝煜阳想毁了他的幸福。他不後悔杀了蓝煜阳,那样的兄长,不要也罢。当初他们被卖的时候朝天监选中的原本是他,是蓝煜阳和他换了,之後又不满自己过得比他好,竟对桑韵下手。在他的心中,桑韵才是他的兄长,是他的一切,而如今,他最在意的人又多了三个。

  孩子出来的那一刻,他哭了,那是他们的孩子。而当那个神似自己的孩子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才懂得什麽叫骨肉,他,蓝阙阳,有了自己的骨肉,有了他最心爱的人为他生下的骨肉。原以为孤寂一生,就这样被最爱他的人一点点添实了,添满了。

  把孩子举到自己的面前,蓝阙阳低头埋进孩子的身上,他当爹了┅┅鼻间的酸涩让他的呼吸不稳。刘淮烨理解蓝阙阳的心境,这个人此刻终於有了当爹的自觉。

  「皇上,这孩子跟你的姓吧,这是上天可怜桑韵赐下的孩子,跟了你的姓,将来,太子的厶弟,皇上您的厶子,让他舒坦地过一世,也免得被不长眼的人欺负了。」这个孩子应该姓白,桑韵也应该留个子嗣,可皇家的姓会让孩子更安全。

  「朕也有此意,等桑韵醒了,朕会同他说。」把孩子接过来轻放入床内,刘淮烨把随身带著的金龙驾云戴到了厶子的脖子上,预示了这个孩子今後无比尊贵的一生。
正文 第十四章
  昏睡了三日,白桑韵终於醒了过来。看到床边那两个异常憔悴却面带喜悦的人,他什麽都说不出,只是握著二人的手。喝了药,吃了些粥白桑韵又昏睡了过去,这个时候,刘淮烨和蓝阙阳的心才终於回到原处。

  「你们竟瞒著我。」再次醒来的白桑韵生气地看著床边的几人。虽然仍很虚弱,但却无性命之忧。

  「白大哥,这件事我可不知道。」上官云立刻撇清自己的关系。坐在小床边,他逗弄著醒过来的长子,而另一个醒来的孩子,不管他怎麽逗,都不理会他,让他有些挫败,瞪一眼蓝阙阳,怎麽就得了他的性子?

  「侯爷,是我让皇上他们瞒著您的,」终於放下心来的伍默大大的双眼中透著喜悦,「三皇子一开始的心脉很弱,我怕保不住,所以没敢告诉您,怕您担心。不过这孩子跟侯爷您一样坚强,虽没有两位皇子那样健康,但也是平安出世,今後时时补著,小心照顾便是。」

  「确定没什麽事吗?」侧躺的白桑韵看著睡在他身旁,差点就没了的三子,长得┅┅真不知像谁。

  「桑韵,你不能不相信默默哦,他可是神医呢。」刘淮渊有种「妻令夫贵」的自豪感,他的默默真厉害。

  「这倒是,伍默可是神医呢。」白桑韵被刘淮渊自得的样子逗笑了,扯扯刘淮烨,「皇上,您准备怎麽赏伍默呢?」

  伍默一听忙开口道∶「这是下官该做的,下官不要任何赏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内心的,不是为了得什麽赏赐。可白桑韵却是看著刘淮烨,这赏赐他是一定要为伍默讨。

  「桑韵你说。」刘淮烨默许白桑韵的一切要求。

  白桑韵等著就是这句话,他看向刘淮渊,话却是对刘淮烨说∶「我想让老三认伍默为乾爹,没有伍默的话,他可能就保不住了。既是老三的乾爹,那今後也就算是我的家人,若是伍默将来受了什麽委屈,我也能为他作主。」

  「桑韵!」还未等刘淮烨开口,刘淮渊就喊了起来,「那怎麽成!」伍默怔愣,白桑韵的话让他颇为感动,但刘淮渊的反应又让他有些不安。

  「为何不成?」白桑韵反问,伍默迟迟不愿跟刘淮渊回京不就是因为自己的身分和刘淮渊不配吗。

  「我是他们的皇叔,」刘淮渊指指三个孩子,然後把伍默拉到身边一手搂住,「默默若当老三的乾爹,那我不成了乾娘了?不成不成,要当也是婶婶!」

  「你把伍默当女人了?」白桑韵的口吻立刻变得严厉。

  「当然不是。」看向身旁,见伍默低下了头,刘淮渊把他的头抬了起来,「我知道默默是男子,我也从未把他当成过女子,但我想娶他,我也一定会娶他。我知道你想给他当靠山,怕我将来负了他。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会负他。桑韵,阙阳现在是你的男人,不再是你的兄弟,你认默默当你的义弟吧。而且老三的爹够多了,别让他今後糊涂,我不想今後老三叫我皇叔,叫默默乾爹,这听起来总觉著怪。」皇子的乾爹,默默回京後怕不被那些人烦死,那样的话默默可能更不愿回京了,他才不傻呢,不做这个赔本的买卖。

  「这样也好,你说呢,桑韵。」刘淮烨岂能不明白刘淮渊的担忧。

  「阙阳?」白桑韵却是看向蓝阙阳,这事得这人同意才行。

  「就这样吧。」蓝阙阳无所谓地点头,桑韵想如何就如何。

  「好,伍默,你这个义弟我今天认下了,将来他们三个孩子都得喊你声二叔,不为别的,就为了我这个身子实在不怎麽好的大哥,你可愿意跟我回京?」伍默的痴傻比自己更甚,自幼父母双亡的他更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白桑韵越是和伍默相处,越是想把这人带回京。

  伍默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前的这个人是侯爷,是惠耀唯一的侯爷、是太子的生父、是入住皇后寝宫的人、是皇上的心上人、是韵坊坊主蓝阙阳孩子的爹,当过乞丐的自己哪有资格认这人当兄长。

  「伍默,不愿认我这个大哥吗?」白桑韵向刘淮渊打了个眼色。

  「默默,快去啊,今後桑韵做你的大哥,我可不敢给你委屈受了。」刘淮渊推推伍默,他心疼伍默自小的遭遇,也想伍默能忘掉那些不堪的过往。

  一步步慢慢走到白桑韵面前,伍默在对方温柔的笑颜下跪在床边。大大的双眸透著无措、想往及自卑。

  「默默。」白桑韵如兄弟般唤道。

  这一声「默默」,让伍默弯下身给白桑韵磕了个头∶「大┅┅大哥┅┅」他┅┅也有亲人了。

  刘淮渊给伍默递了杯茶,他也不知道认亲是不是应该敬茶,但他觉得应该这麽做。

  伍默把茶举到白桑韵面前,白桑韵接过茶喝下,然後取下脖子上戴著的五彩凤凰戴到伍默的脖子上,这五彩凤凰世间仅此一个,白桑韵毫不可惜地送给了伍默。

  「快起来。」把伍默扶起来,白桑韵让刘淮渊过来。把伍默的手交到刘淮渊的手上,他道∶「淮渊,我这个弟弟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惹他伤心。」

  「那当然,默默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抢到手的,我怎会伤他的心。」刘淮渊拉著伍默,皇兄让心爱的人受尽委屈与磨难,虽是造化弄人,却让他们几人痛苦了许久,他不会让自己和伍默重蹈皇兄的覆辙。

  悄悄握紧拉著自己的手,伍默摸著脖子上的五彩凤凰,他是不是可以多相信自己一些┅┅

  「哈,真好,」上官云跳到白桑韵的跟前,不满地说,「白大哥,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大哥呢。」

  「哎呀,这是白大哥的不是。」白桑韵看著孩子心性的上官云笑了,他都忘了这个小皇帝了,「喏,小云,这个算大哥送你的见面礼,成不?」白桑韵庆幸自己的手腕上还有个金石镯子──这是阙阳送的,说是可吸日月精华,让他护心脉──不然可真要让某人生气了。

  「成,成,白大哥送我什麽都成。」戴上镯子,上官云高兴极了,虽然皇宫里不缺这些稀罕东西,可白大哥送他的,他就觉得比什麽都好,这可是兄长给的呢。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上官云高兴得像个孩子,虽然他原本就算个孩子。

  「桑韵,我们先出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拉著伍默刘淮渊对卫孟鑫摆个头,卫孟鑫拉著上官云跟著刘淮渊走了。挥退屋内的人,刘淮烨和蓝阙阳这才能与白桑韵独处。

  没了外人,白桑韵温柔的笑中多了其他的情意,生死边缘又走了一遭,却比以往多了太多的幸福。启唇接住落下的唇,白桑韵握紧两人的手,他此生不会有遗憾了。

  不含一丝情欲的吻结束後,刘淮烨和蓝阙阳把仍睡著的三子放进小床内,看了眼又睡著的两个儿子,二人回到床边。

  「桑韵,孩子的名我想好了。」桑韵,从今往後让我好好宠你,莫再为我们费神。

  「说来听听。」下身虽疼著,可白桑韵只想笑,想尽情地笑。

  「长子刘韵峥,次子蓝韵嵘,厶子┅┅」刘淮烨顿住,「桑韵,按理说,厶子应该跟你的姓。可这孩子差些保不住,我想好好宠他,所以想他跟我的姓,你可同意?」

  「你只要别把他宠坏了就成。」白桑韵间接答应。他冒险怀子就是想为他们留後,至於他自己,有忻澈就够了,那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

  「厶子就叫刘惜赐可好?」怜惜上天所赐的孩子,怜惜他们最爱之人。

  「挺好啊。既然你们都想好了,也不用我费神去想了。」毕竟经历了艰难的生产,醒来没一会儿的白桑韵体力不支地低下了声音,「你们陪我睡会儿吧。」自己醒来前,这两人定没好好休息过。

  「成。」两人一听立刻脱鞋上床,历经了多年的风风雨雨,这一刻的宁静是他们极度渴望的。

  「我想回京了。」躺在二人的怀里,白桑韵冒了一句。

  「我已经吩咐下去,过几日我们就回京,争取赶在孩子满月前到,我要在宫里给孩子们摆满月酒。」有伍默跟著,再小心一些,现在回京应该不成问题。

  「好。」应了一声,白桑韵就没了声音。呼吸平稳的他安然地睡著了,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个没有任何烦忧的觉。

  「马车已备好了,我派人再去检查一番,务必让桑韵和孩子不受一点风。」白桑韵睡著後,蓝阙阳小声道。虽然桑韵是男子,但还是不能马虎,生产过後的身体最为虚弱,一旦受风今後就麻烦了,更何况他的身子不能再受丁点儿的损伤,还有孩子。未过满月的他们更要当心,毕竟已经入冬。

  「给桑韵准备的衣裳弄好了没?」如果不是想在宫里给孩子办满月酒,刘淮烨也不会赶著回京。

  「弄好了,昨天淮渊拿给我看了,没什麽问题。」

  「好。那後天就走。」

  「嗯。」

  两人同时看向怀里的人,若再让这人不得不离京,他们就真是该死了。

  ※

  「白大哥┅┅」上官云依依不舍地抱著白桑韵不愿走,今日白桑韵要回京了,而他也必须回去了。

  「小云,等白大哥无事会去泽湮看你的。」由於那两人不许他下地,白桑韵只能躺在床上安抚情绪低落的上官云。

  「白大哥,这是你说的,不许食言。」怕那两个人阻拦,上官云一听立刻道。

  「嗯,我说的。」不理会四道埋怨的眼神,白桑韵允诺,「有什麽事,就给白大哥写信。」

  「我会的。」时辰到了,上官云放开白桑韵,他真不想回去。

  卫孟鑫上前搂住他∶白侯爷,他日去泽湮定要派人提前捎个信,卫某要大礼相迎。」白桑韵笑著答应。

  「庄主┅┅」要同上官云一起走的雷彪也是万分不舍。想到要回去了,他很是激动,又非常失落。

  「彪子,回去看看,若待著不习惯就回来吧,我这里也需要你帮我做事。」

  「是,庄主。」

  听白桑韵这麽一说,雷彪傻呵呵地笑了,庄主还需要他。再次道别後,上官云和雷彪在不舍中上了马车。

  「桑韵,我们也该走了。」蓝阙阳拿过一床被子把白桑韵严实地裹了起来。白桑韵身上的棉袄除了让他露出头外,也是把他包了个严实。三个孩子更是喂饱了,用棉被裹著。

  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白桑韵从透著一点缝的地方呼吸著,他看到自己被蓝阙阳抱起来了,刘淮烨按著他的身侧防止他摔下来,然後那一点缝隙也被人盖住了,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但只是很短的一会儿功夫。身子的起伏让他知道自己上了车,他被放到了铺著厚厚的褥子和兽皮的车上。

  被子被掀开,极为宽敞的马车内,三个孩子睡在一旁。车帘虽掀著,可却无一丝风透进来,因为外面还有一层棉布车帘。偌大的马车竟被分成了两层,为的就是怕风透进来。外层坐著奶娘和嬷嬷,不会打扰到内层的几人,也方便照顾皇子。

  「走吧。」刘淮烨一声令下,马车缓缓驶动。柔软的马车内,白桑韵却几乎感受不到马车晃动时带来的不适。他要回京了┅┅三次离开京城,这次却多了几个小家伙。後穴的刀口还没好他只能躺著,连坐起都很困难,每日也只能吃流质的东西,更别说要日日用热水擦洗内穴,以免伤口败坏。虽说有诸多难过,可从喂食、穿衣到擦身、清理,却都是这两人亲身服侍,不许旁人插手。想到这里,白桑韵觉得下身的痛楚好似也不在了。

  「桑韵。」

  白桑韵的思绪回笼。刘淮烨握住他的手道∶「谢谢你为我生下太子。」他相信桑韵的孩子定会是人中之龙,「今後,孩子们喊你爹,喊我父皇,喊阙阳父王,可好?」

  「淮烨┅┅」白桑韵颇有顾虑地看著他,这样喊,那不是把他们的关系挑明了吗?

  「可好?」刘淮烨复问。桑韵只管回答好或不好即可。

  算了,孩子都生了,今後的事由得他们去操心吧。「好啊,这样叫挺合适的。」刘淮烨和蓝阙阳闻言很高兴,这人终於想通了,愿意依赖他们了。

  「不过有件事我们还是先说好了。」白桑韵肃颜,「孩子疼归疼,可别真的宠上天,将来变得和京城那些人一样可不行。」只知道吃喝享乐的人,哪怕是他的儿子他也不会喜欢。

  「听你的就是。」刘淮烨的允诺有些敷衍,白桑韵叹口气,看来他今後要做个严厉的爹了。

  ※

  这头,卫孟鑫搂著上官云问出他一直想问的一件事。

  「云,那药是你给的?」

  「唔┅┅」

  「你哪来的?」

  卫孟鑫沉下脸。

  「小皇叔给的。」不敢看卫孟鑫生气的样子,上官云把自己埋到了对方的怀中,「他说哪天我若想给谁生孩子就吃这药。」

  「离王爷?」卫孟鑫在心中盘算,那人为何要给云这种药,「还有吗?」

  上官云垂眸遮住紧张摇头道∶「没了。我给了白大哥两颗,後来我很害怕,怕白大哥再问我要,就把剩下的都扔了。」

  卫孟鑫不疑有他的说∶「对,那药不能留著。」然後抬起上官云的脸∶「云,几位王爷的子嗣也可继承大统,将来从那些孩子中选一个即可,合适的子嗣的事你无需担心,毕竟泽湮不同於惠耀,你懂吗?」他可不想这人同白桑韵一样涉险。

  「我知道。」上官云点头道,「白大哥有身孕後我後悔死了,要不是伍默说有办法让白大哥平安生产,我定会恨死自己的。」

  「那就好。」卫孟鑫松了口气,「京里的事我已经派人禀报孟川了,他会和我父亲主持好朝政的,你放心吧。」说完,卫孟鑫揉了揉额角,这话说也是白说,这人刚才的举止可没有一丝担心泽湮的意思,自己真是把他宠坏了。

  「我知道有你在我没什麽可担心的。」果不其然,上官云没有一点身为皇上的自觉。

  看著上官云,卫孟鑫决定回去後要好好教教这人帝王之道,就像白桑韵说的那样,身为一国之君,云也必须要懂得一些事情。但愿望总是美好的,俗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上官云注定一辈子要当个闲散皇帝,而卫某人注定要一辈子劳心劳力。

  马车行进了近一个月,一行人终於赶在三个小家伙满月前抵达了京城。喝了药的白桑韵一直昏昏沉沉,刘淮烨没有下令途中休整而是命车队直奔京城。马车内异常舒适,白桑韵和三个刚出世的孩子虽然一直待车上,却未有任何不适。

  一进京,早已接到消息的众大臣们已在城门口恭迎多时。刘淮烨交待了几句之後命马车直奔皇宫,。看著那巨大的马车,所有人的心思都极为复杂,车上有著惠耀的太子,还有一个让他们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男子。

  进了宫,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刘淮烨亲自把裹在棉被中的白桑韵抱下车。嬷嬷们则小心地把孩子抱进了皇上的寝宫。

  「拿热水来。」刘淮烨把白桑韵抱进寝宫後即刻吩咐,蓝阙阳手上抱著醒来就开始哭的三子小声哄著。

  一切都布置妥当後,刘淮烨才把白桑韵身上的被子撤掉,给他盖上了龙床上的寝被。「桑韵,可有哪里不适?」见白桑韵的脸色不好,刘淮烨紧张地问。

  「没有┅┅只是在车上待得太久,现在反而有些不踏实。」白桑韵揉揉仍在晕的头,抬眼看著屋内,看到了在一边哭的张正。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张正喜极而泣地跪在地上大喊,其他人也立刻跪下来大喊。皇上终於有子嗣了,白主子也平安地诞下皇子,这真是老天保佑啊。

  「传朕的旨意,三日後,朕要在宫中为太子和两位亲王办满月酒。大赦天下,京城施粥七日。命紫光寺主持进宫为太子和亲王祈福,白侯爷封一等卫国公,医官伍默功劳甚大,封太医院院守,官至二品,景亲王刘淮渊护卫国公和皇子有功,赏黄金万两。」

  刚出生的长子就被封为太子,次子和三子被封为亲王,此举令天下人皆知皇上对这三个儿子的疼爱,最重要的是,对生下这三个孩子的男子──白桑韵的宠爱。此刻,朝中那些极力反对白桑韵入住後宫的大臣们也不得不闭上嘴,母以子贵,却也同样父以子荣。

  把哭著睡著的三子抱到白桑韵的身侧,刘淮烨吻了吻两人一下∶「桑韵,你先陪著我们的惜赐睡一会儿,一会儿我给你擦身。」

  「好。」回到熟悉的地方,白桑韵勾著孩子小小的手,幸福地看著孩子的父亲,这一天一直是他所期盼的。

  「恭喜皇上喜获麟儿。」

  「阙阳,恭喜。」

  寝宫的外间,池俊和吴卓群真心为皇上与好友道贺。苦尽甘来,桑韵如今平安地生下孩子,後宫多了三个小家伙,还有什麽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呢。

  「朕不在的这几个月,辛苦你们了,若非有你们在京城守著,朕和阙阳也无法安心陪桑韵。」想想自己的一生,经历了种种波折,如今雨过天青万事平顺,刘淮烨感慨万千。

  「皇上,这是臣等分内之事。」池俊和吴卓群虽在京城,可他们也时刻担心著白桑韵的安危,如今父子均安,他们也可以好好喝一杯去了。

  三日後,极其盛大的满月酒在宫内举行,刘淮烨下令京城欢庆三日,与之前皇长子刘斯耀出世时的排场相比可谓是天上地下。

  满月酒当日,熟睡中的三个孩子收到的贺礼装满了两间屋子。而作为孩子的生父,白桑韵收到的贺礼更是让人眼花缭乱,极尽珍奇。当天,他穿著正式的宫服,由皇帝刘淮烨亲自搂著入席,蓝阙阳则守在他的另一侧。此等架势已是告知众人他们三人的关系,但身为皇帝的刘淮烨可以欣然接受,其他人也不敢多嘴说什麽。

  时值入冬,白桑韵的刀口还未完全愈合,但已能下地走动,座椅上铺著软软的坐垫,他自始自终都开心地笑著,为著他的孩子,为著他的两个男人。

  未入而立,他却满头银丝,这银丝饱含著一段让他痛不欲生的过往。但如今,所有的一切早已随著那两人的真心呵护与孩子的出世而烟消云散,留下的仅是偶尔间淡淡的回忆。

  笑著与诸位前来敬酒的大臣们说话,白桑韵以茶代酒地回敬诸人。眼神流转间,他看到了一位笑容勉强的女子。仅仅一眼,他就掉转视线看向对他举杯的池俊和吴卓群。喝茶时他在心中道∶晴郡主,对不起,我知你一直爱著阙阳,可是┅┅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曾想撮合你与阙阳,不过那只是尽兄长的责任,阙阳┅┅我不愿也不会让给其他人,因为,我爱他。我知道阙阳不会离开我,所以我不介意有人喜欢他,而如今,阙阳更是我孩子的爹。也许你恨我霸著他,可,我什麽都能让,但有两个人,我是到死都不会让了。

  「桑韵,想什麽呢?」握上白桑韵放在腿上的手,刘淮烨凑过去问。

  不顾周围的诸多双眼睛,白桑韵在刘淮烨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只见刘淮烨先是一愣,接著就极为高兴地搂著他,更是把白桑韵爱吃的菜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

  「桑韵,多吃些,你可是要好好地补一补。」刘淮烨极尽所能地表现著对白桑韵的爱意,他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桑韵说爱他。

  蓝阙阳看向白桑韵,白桑韵知道他在问自己,忽视那道充满哀怨的眼神,他低声说∶「阙阳,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你现在当爹了,可别再任性了。」蓝阙阳亲自给白桑韵斟茶,他知道有个人一直在看著自己,不过那又如何?对他来说,他会在乎的人只有身边这人,还有三个孩子。

  「淮烨,我先回去了。」不能久坐的白桑韵宴过一半时说,蓝阙阳一听站了起来∶「皇上,我先陪桑韵回去了。」

  「好,桑韵该歇著了。」亲眼目睹孩子出生的过程,刘淮烨当然知道白桑韵受了怎样的罪。

  白桑韵看了刘蕴晴,眼中带了几分歉意,然後在大臣们恭送的话语中随蓝阙阳离席。

  「桑韵。」把人护在自己厚厚的披风内,蓝阙阳低唤。

  眼前一片漆黑,但白桑韵却放心地向前走,「我很高兴。」蓝阙阳没有问他高兴什麽,等著他自己解释。「我很高兴你没有喜欢上别的女子┅┅很高兴你心中一直只有我。」

  蓝阙阳环著白桑韵的胳膊收紧,「就算你当初没有喜欢上我,我也会想法子得到你。」

  「哦?」白桑韵一听很是好奇,「你打算怎麽得到┅┅为兄呢?」

  「生米煮成熟饭。」蓝阙阳的回答令白桑韵笑出声。

  「你就不怕我生气?」这人是准备霸王硬上弓呐。

  蓝阙阳难得地笑了∶「桑韵也许会生气,但不会气太久。」

  「呵┅┅」白桑韵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人真是了解自己,「世人皆说男子相恋违背伦常,终其因是男子无法留下子嗣,会断了血脉┅┅可如今,我能安心地在你们身边,因为,我白桑韵虽是男子,但我也可以留下子嗣,我白桑韵的情,我自己可以承担。」

  身子被抱起,白桑韵双臂缠住蓝阙阳的脖颈,月色下,一头白发的他圣洁地让人不敢亵渎,而他眼中能滴出水的温柔却让蓝阙阳怦然心动。

  「桑韵,把你交给我们可好?」莫再为他们烦心,莫再把苦恼一人承担,全心的把自己交给他们。

  看著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白桑韵温柔的笑了。明明是自己把他捡了回来,但从何时起,这人就站在他的身後守著他,护著他。为他,这人没少受委屈。

  「我┅┅不是已经在你们手上了?」这样的两个人,他又如何能不交?

  「阙阳,不是让你带桑韵回宫吗?怎还在路上耽搁?」身後传来一人颇为不满的声音,白桑韵探头看过去,笑了∶「我道你还要一会儿呢。」,白桑韵让蓝阙阳把自己放下来。

  「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他们非把我灌醉不可。」握上白桑韵的手,刘淮烨向寝宫的方向走。他的身上飘著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脸上的喜色一整晚都未退。蓝阙阳则拉过白桑韵的另一苹手,和刘淮烨一起把白桑韵护在中间。他虽然也喝了一些,但因著习惯,他只是点到为止。

  刘淮烨岂能不高兴?自己最爱的人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而桑韵虽有惊,却是无险。如今爱人、孩子他都已得到,惠耀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身为皇帝,他当然高兴。想到那三个小家伙,尤其是最讨喜的老三,刘淮烨就笑得合不拢嘴。

  「桑韵,你今後可能无法做个悠闲的老叟,在潇湘河边垂钓品茗啦。」刘淮烨突然感叹道∶「身为皇上的人,桑韵你注定无法过那种平民百姓的生活。不过,我答应你,今後桑韵想做的,只要不影响你的身子,我都允。」他许下承诺,可却留了个但书。

  「何叫不影响我的身子?」白桑韵眼中有著了然地问。

  刘淮烨和蓝阙阳对视一眼,二人眼中传递著相同的意思,接著刘淮烨道∶「泽湮气候不如惠耀怡人,而且路途遥远,你身子又不好,今後若想见上官云,我会派人请他们到惠耀。至於你到泽湮去看他,我看就免了吧。」他始终没忘记白桑韵答应过上官云的事。笑话,上官云总说他和阙阳不配桑韵,他怎会让桑韵去泽湮。而上官云毕竟是皇帝,想必也不可能随著性子四处游玩,这样更好他不会给上官云找其他男人给桑韵认识的机会!而且桑韵的身子经不起劳累,他这麽要求也是合情合理。

  白桑韵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人。「若真要去,我也会让阙阳陪著。不说上官云那边,单是泽湮我也真想去瞧瞧。以前忙得紧,去过的地方甚少,想起来也是有些遗憾,待孩子们大了,若能行,你也陪我出去走走,我们三人还未一同出游过呢。」自到京城後,他就忙著打理韵坊,唯一悠闲的时候就是在潇湘湖上和他们几个喝酒。年少时,他也曾想看看不同的风情,也想体会一下不同的心境。

  「好。等韵峥大了,我定陪你出去走走。」握紧仍没有多少肉的手,刘淮烨期待著那一日的到来。

  「淮烨。」

  「你说。」

  「我想把忻澈接回宫来,他还小,现在我也不便时常出宫去看他。把他带回来和韵峥他们一起也好有个伴。将来孩子们之间也不会生分了。」

  半年多没见,那孩子长大了不少,可见著他却还记得,抱著不愿松手。虽不是他亲生的,可为人父之後,他却更想疼那个出生就没了父母的孩子。

  「随你,只要你高兴就成。」对白忻澈,刘淮烨也没了当初的厌恶。如今他有了自己的亲骨肉,白忻澈他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不过他没法对那个孩子付出太多的关爱,毕竟他的出生并不光彩,也是让他极为丢脸之事。想来,他也不是什麽心胸宽广之人,孩子,还是自己的好。

  半夜,刘淮烨在白桑韵睡熟後悄悄起身,蓝阙阳睁开眼睛,也轻轻抽出被白桑韵枕著的胳膊下了床。

  两人穿戴好後,到隔间看了看熟睡的三个孩子,一同出了寝宫。

  「皇上,王爷。」寝宫外的侍卫见两人突然出来,立刻紧张地叫道,想著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到狱牢。」刘淮烨的眼神阴冷。

  「是!」
正文 第十五章
  狱牢内弥漫著一股霉味与腥臭混杂的气味,刘淮烨和蓝阙阳缓慢地走著,前方带路的人举著火把小心地引路。拐了一个弯,出现一个楼梯,刘淮烨脚步微顿,随後走了下去。再拐一个弯,却是一个宽敞的牢房,牢房内关著一个人。这人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白色的衣衫布满污浊。在牢房出现亮光之後他醒了过来,锁著铁链的四肢在看到出现的人後发出了声响。有人抬来两把椅子,刘淮烨和蓝阙阳坐下冷冷地看著他。

  「难得皇上今日有如此的雅兴深夜前来探望臣弟。」刘淮炜嗓音尖锐地嘲讽道,看向刘淮烨的眼中充满著忌恨与不甘,「可是臣弟的死期到了?」他的语气虽冷静,可眼中闪过的慌乱却露了他的紧张。

  「算算,朕有三年多没来看过你了。怎麽说你也是朕的兄弟,虽然朕恨你,可朕不像你,作为兄长,这兄弟情谊偶尔还是要顾一顾的。」没有被刘淮炜的话激怒,刘淮烨冷淡地说,挥手,让侍卫回避。

  「呵!兄弟情谊┅┅」刘淮炜听完大笑了几声,然後「呸」地朝刘淮烨吐了口痰,不过这口痰在碰到刘淮烨之前就被蓝阙阳的掌风挥到了一旁。

  「蓝阙阳,你这条狗还跟著他啊。也是,白桑韵死了,你怎麽著也得巴结好皇上,否则,你哪来的荣华富贵可享啊┅┅」刘淮炜讥讽地骂道,蓝阙阳不过是靠著白桑韵才攀上了皇上有了今日的地位,要不是当年自己大意,如今的天下应该是他的!哪里还轮得到这两人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

  蓝阙阳面无表情地看著刘淮炜,对方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不过是苹垂死挣扎的疯狗而已,见谁咬谁。他又何必跟快死之人斗气,何况,他相信接下来皇上会让这人更加的痛苦。

  刘淮烨的眼神又冷了几分,他动了动手上的玉扳指,身子向後一靠∶「朕今夜前来,除了探望你之外,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刘淮炜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不安。

  「昨晚朕在宫里办了满月酒,朕的三个皇儿一个月前出世了。」

  刘淮炜等著刘淮烨的後话,这人来看他不会是为了这麽简单的事。

  「孩子的娘┅┅」刘淮烨淡淡一笑,「是桑韵。」他的话一落,刘淮炜就跳了起来,铁链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桑韵?!」那个已死之人为刘淮烨生下了三个孩子?!那个男人?!

  「没错,就是桑韵,那个你以为已死的桑韵,他为朕生下了三个皇子,就在一个月前。」刘淮炜的震惊愉悦了刘淮烨,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不过有一半是想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四个人。「桑韵是被蓝煜阳刺了一剑,不过,老天一向站在朕这边,所以他没有死。而且非但没死,他还为朕生下了太子。」没杀这人,不过是时机未到,而现在差不多了。

  「白桑韵为你生下了太子?哈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刘淮炜不信地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刘淮烨,我看你是糊涂了吧,白桑韵可是男子,他会生孩子?!哼!你不会是找人替他为你生的吧。」

  「朕何必骗你?朕可没有兴趣让人笑话朕。」刘淮烨是一副淡然的神色,看得刘淮炜停下了笑。

  「朕只是来告诉你桑韵为朕生下了孩子,至於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他为你生了孩子?」刘淮炜还是不信,可见刘淮烨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蓝阙阳的眼里是明显的喜悦,刘淮炜眯起了眼∶「是吗,那可真要恭喜皇上了。」怎麽可能?!他看向蓝阙阳,恶毒地骂道∶「你这条狗还真忍得住啊,你不是最喜欢白桑韵了吗?现在竟将他拱手让人。瞧你如今风光无限,看来白桑韵把皇上伺候得很舒心呐,不过也是,既然孩子都生了,你今後更是前途无量啊。」

  蓝阙阳的身周瞬间散出冷意,他绝不容忍任何人对桑韵不敬,举起的手被刘淮烨按了下来,他愤怒地看过去。

  刘淮烨示意蓝阙阳莫冲动,对刘淮炜道∶「你尽可说些难听的话,朕不会与你计较,朕最近的心情很好,不会让你左右了朕。朕还要告诉你件事,桑韵生的三个孩子,一个叫刘韵峥,一个叫刘惜赐,还有一个┅┅」他笑看著刘淮炜,见对方面露难堪,他才慢慢道,「还有一个叫蓝韵嵘,是阙阳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刘淮炜震惊,过了一会儿,他向後退了两步,大笑起来∶「刘淮烨啊刘淮烨┅┅我可真佩服你,你竟愿意同别人分享白桑韵┅┅哈哈哈┅┅是不是那样比较刺激,还是说┅┅」他的脸上浮现几分淫意,「皇兄喜欢看白桑韵在别人的身下呻吟?也是啊,他可曾被老五好好疼爱过呢,皇兄这都不介意,又怎会介意他同蓝阙阳苟合?」刘淮炜骂得异常开心,他没想到刘淮烨竟会给他这麽好的一个机会。

  刘淮烨仍是没有动怒,蓝阙阳却是再也忍不住地一掌挥了过去,把刘淮炜打翻在地。吐了一大口血,受了内伤的刘淮炜却笑得更大声。

  「你尽可笑朕。」刘淮烨还是那副淡淡的口气,「和阙阳分享桑韵,朕不觉得有何难堪,至於老五┅┅」他的眸子变得冰寒,「他强占了桑韵,朕,很生气,所以朕找到了他的尸骨把他挫骨扬灰。不过┅┅桑韵的第一次并不是给了老五,朕又何需不甘?正因为是朕的疏忽才让桑韵受了苦,朕要加倍地宠他。如今,朕的江山坐得稳,有了子嗣,桑韵又陪在朕的身边,韵坊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朕高兴都来不及,哪会去在意这种小事。若真说谁最不甘,朕想┅┅不需要朕明说吧。」刘淮烨踢了踢身前的牢房,似是嘲笑正在里面之人。

  「你!」刘淮炜没想到自己这麽骂这人他都不生气。他想看刘淮烨愤怒,想看刘淮烨如当初那般失控的悲痛,只有这样,他才会解气,才会忘了自己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中已经整整三年。

  「老三,朕的江山有太子;阙阳的韵坊有韵嵘;还有个让朕极为喜爱的惜赐。朕和阙阳情同手足,我二人一同守著桑韵和孩子,会幸福地生活几十年。朕的孩子会替朕接好这江山,将来,朕的孙子、曾孙┅┅一代代会把朕的江山传接下去。朕的一生有心爱之人相陪、有兄弟相助、有子孙相托。而你呢?之前,你不如朕,处处被朕压著。後来虽险些成功,可朕有桑韵这福星,你非但没能扳倒朕,反而被朕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日日担心朕何时会杀了你,心中时时恐慌。待你死後,你的坟连上香的人都没有,除了野草之外,没有任何人陪著你。甚至你何时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世上少了你就如少了一苹蝼蚁一般。如此可怜的你,朕才应该大笑才是。」刘淮烨说著说著,脸上出现了笑容,他异常开心地看著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刘淮炜,对方发抖的身躯让他的心情极好。

  「当然,朕今夜前来不是同你斗气的。」话音一转,刘淮烨又成了那副淡然的样子,「朕只是想在你死前让你知道些事,免得你到了地府遇到老五,让他和你刚才那般愚昧无知,以为朕过得不好。」

  刘淮炜瘫坐在地上,这一日终是来了┅┅

  拍拍手,刘淮烨招来守在上面的人,来人的手上端著一个水盆和一叠桑皮纸。看到这些,刘淮炜恐慌地退到墙角。

  「皇上!」蓝阙阳却有些愤怒地喊了声,让刘淮炜这麽死,太便宜他了!

  「阙阳,他当初在桑韵的身上留满了刀伤,那疼,朕都记得。」刘淮烨拿过一张桑皮纸放进水盆里,「但就算朕在他身上留下双倍的伤痕,又如何呢?桑韵受过的磨难不会因此而消除。阙阳,你我现在皆为人父,所作所为都要给三个孩子做下典范。他是朕的兄弟,他对朕不义,朕却不会不仁,朕要为桑韵,为朕的皇儿积德。」将来,他要把桑韵曾受过的苦都告诉孩子们,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爹爹受了多少的罪,让他们懂得要好好孝顺他们的爹爹。

  把吸了水的桑皮纸提起来,刘淮烨看向蓝阙阳,见他听进了自己的话,他把纸丢进了牢内。

  「开始吧,朕今日还要上朝呢。」

  「是,皇上。」

  牢门打开的时候,蓝阙阳却走了进去∶「桑韵梦魇时曾说过他疼,让我救他。皇上,这件事我要亲自来做。」手刃这几人,一直是他未了的心愿。

  「去吧。」再次坐下,刘淮烨冷漠地看著那个被人按住四肢的,同父异母的亲弟。

  ※

  一早醒来,刘淮烨已去上朝了,和蓝阙阳用了早膳,白桑韵依例去隔间看望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的两个男人昨晚做了什麽,也不知道有一个曾伤过他的人死在了狱牢内。他只是欣喜地看著「咿咿呀呀」有了点精神的三子和两个睁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孩子。

  「桑韵,我派人下午把忻澈抱进宫。」同样看著孩子的蓝阙阳搂著白桑韵道。见老三好似不舒服地要哭,他急忙把人抱起来。摸摸尿布湿了,他熟练地把老三放到一旁换尿布,回京的路上他就学会如何给孩子换尿布了。

  「好。」让韵峥抓著自己的手指,白桑韵笑看不同於以往那般冷漠的蓝阙阳,心中感概,他都不知阙阳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看来,有个孩子是对的。

  「唔唔┅┅啊啊┅┅」换了尿布的刘惜赐舒服了,抓著父王的手指往满是口水的嘴里送。想到自己的手不乾净,蓝阙阳把手急忙收了回来,却见小家伙不满地一皱眉竟是要哭了。

  「乖,不哭不哭┅┅父王去洗手。」跑到水盆边洗净了手,蓝阙阳把指头塞进儿子的手里。白桑韵笑道,「我可说了,不能太宠著他们,你和淮烨终有一日要把惜赐宠坏了。人家都说,儿子要打,女儿才宠的。」厶子出生後就一直在喝补汤,也因著如此,那两人真就是他把疼到了心尖上,对长子和次子就没这麽宠溺,不过那也是相比而言。而这老三,也不知性子像谁,才刚满月就知道和他的父皇、父王撒娇了。从来都只是轻哭几声,达到目的後眼泪马上就没了,却每每让那两个人更是欢喜到不行。可若只有自己在,老三却是最乖的一个,不哭也不闹。

  ※

  「怎能打?」蓝阙阳一手抱著刘惜赐,一手让儿子咬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孩子呢,疼都来不及。」他恨不得自己能多几苹手,把三个儿子都抱在怀里。

  「当初你和淮烨都说不想要孩子,怕我全副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可如今看来却是说反了。瞧你和淮烨,哪有严父的样子,这样下去孩子怕真要被宠坏了。」对於这两人的态度,白桑韵一直有些不满,他不希望孩子被宠坏,成了那些个纨裤子弟,尤其是孩子的出身本就和旁人不同。

  「桑韵的孩子岂能被宠坏?」蓝阙阳不以为然地说,然後坐到白桑韵身边,无法搂,只能紧紧挨著,「惜赐知道爹爹的身子不好,所以从来不会缠著爹爹抱。韵峥和韵嵘知道爹爹辛苦,除非饿了、尿了,也是从来不哭,我们的孩子从小就懂得体贴他们的爹爹,你说会被宠坏吗。」蓝阙阳的话让白桑韵更无奈地叹气。不过在这件事上,白桑韵显然没有蓝阙阳绝准的预见。

  「桑韵,孩子抱过去,你到床上歇著去。」白桑韵不能久坐,蓝阙阳收回儿子吐出的手,把人扶了起来。

  「也不知还得躺多久。」躺得四肢都开始发软的白桑韵再次叹气。

  「快好了,顶多再一个月你就能随意走动了。」想到那时,蓝阙阳心头一动,白桑韵似也是想到了什麽,眼睫微颤。

  「桑韵(阙阳)┅┅」

  上了床,二人同时唤道,屋内的温度升高了。

  把又睡著的孩子交给嬷嬷,蓝阙阳挥退了众人,拉著白桑韵的手,眼神灼热。放下床帐,他伸手去解白桑韵的衣服。

  「我不做,让我摸摸。」他已经很久没碰这副身子了。以前未碰时,他还能忍著,可碰过之後,却是一日都难忍。而在这人有孕之後,因担心这人的安危,所以他没这心思,可现在┅┅

  「我┅┅用嘴吧。」心知这两人忍得辛苦,白桑韵说,却换来蓝阙阳更沉重的喘息。

  「不必了,让我摸摸就好┅┅」心动可又不想这人难过,蓝阙阳伏在白桑韵的身上,握住两人的性器。

  白桑韵也开始喘,他又何尝不想念他们的碰触,只是那里仍然有伤,无法承受他们的进入。「阙阳,」抓住蓝阙阳握著自己的手,白桑韵低柔地说,「我想┅┅我想尝你的味道。」这一句话,让蓝阙阳再也把持不住自己,跨跪在白桑韵的头边把自己的利刃刺入了白桑韵柔软的口内。

  「滋滋」的水声从白桑韵的嘴内传出,看著自己的性器在他的嘴内进出,蓝阙阳的硬物越来越大,抽动得也越来越快。这样的姿势让蓝阙阳进得很深,白桑韵却有些不适。让他退出去,白桑韵翻身把他按到身下接著趴了上去。

  自己掌握了主导权,白桑韵细细品尝起蓝阙阳的粗大。许久未享受的兄弟没一会儿就在白桑韵柔软的舌头下丢盔弃甲,而这样的刺激也让乾枯已久的白桑韵达到了顶点。把白桑韵拉到身旁,蓝阙阳喘著擦乾净两人,然後盖上被子。小心摸上白桑韵的穴口,他感受著那地方的伤痕。

  「别┅┅」习惯被进入的白桑韵却是无力地轻吟一声,听出他还在情动之中,蓝阙阳忙收回了手,静静地搂著白桑韵让他平息下来,也让自己平静下来。

  待两人都平静之後,蓝阙阳问∶「桑韵,还疼吗?」他不敢给桑韵用止疼的药,用多了,桑韵就离不开了。

  「不疼,快好了,倒是有些痒。」蓝阙阳一听,却更是心疼,那个地方快好之时怕才是最难忍之时。

  「再忍忍,过几天落了痂就好了。」伸手捂上白桑韵受伤的地方,蓝阙阳轻轻揉著,帮他减轻痛苦。

  把腿搭在蓝阙阳腿上,白桑韵顺势让蓝阙阳帮他揉按那处,这样他确实好受一些,只是┅┅这手,怎得越揉越向上了?

  下午,左翔抱著白忻澈,带著他的东西进了宫,被直接带到了刘淮烨的寝宫。自回京後白桑韵就一直住在那里,未回他的永怀宫。见到白桑韵,左翔不免埋怨几句,又心疼地怪了几声,然後就欣喜地抱著少爷的孩子不愿松手。

  把已经一岁多,开始懂事的白忻澈抱在腿上,白桑韵给他戴上金锁,也算是给了这孩子一个身分。

  「爹爹┅┅」已会说话的白忻澈抱著白桑韵突然叫了一声,白桑韵惊喜地把他抱起来。

  「忻澈,再叫一声『爹爹』。」白桑韵从不知被人叫爹爹的感觉竟是这般的好。

  「爹爹┅┅」带著几分怯意的白忻澈搂住爹爹又喊了一声,随即被白桑韵紧紧抱在怀里,「左叔,忻澈叫我爹了!」

  「呵呵┅┅这孩子和少爷真的有缘呐。」自少爷把这孩子送到蓝府後,这孩子也不知受了什麽惊吓,认生得紧,他还怕这孩子今後跟少爷不亲,有负少爷的恩情,没想到这孩子却极为喜欢少爷,这让他欣慰不已。

  「当然,这是我的孩子。」揉一揉刚入宫有些害怕的白忻澈,白桑韵抱著他四处走动,然後带他到三个儿子面前道,「忻澈,他们是你的弟弟。忻澈是大哥,今後,弟弟们要听你的话。」

  看著床内躺著的三个小人,白忻澈不大明白地搂紧爹爹,低低又喊了声∶「弟弟」他刚喊完,刘韵峥和蓝韵嵘竟同时睁开了眼睛,被吓了一跳的白忻澈「呵」地细抽口气,一撇头把自己埋在了爹爹的肩头。

  白桑韵轻拍白忻澈,这孩子怕是那次被吓到,事後又没压惊,才这麽胆小怕生。那时他也不懂,现在想来真是後悔不已。看向自己的儿子,白桑韵道∶「韵峥,韵嵘,这是你们的大哥,你们可不许欺负他,要尊敬大哥,知道吗?」虽然孩子还小,什麽都听不懂,可他他说得极为认真。

  「忻澈,不怕,这是弟弟呢。」把白忻澈放进小床内,他把白忻澈的手拉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忻澈,来,握著弟弟的手。」

  白忻澈的两苹小手,被两苹小小手拉著,感受到弟弟的温暖,他怯怯地一笑∶「弟弟┅┅」

  「对,是弟弟。」摸摸白忻澈的头,白桑韵更是打定主意要把他带在身边养。

  「弟弟┅┅」似乎很高兴自己有了弟弟,白忻澈拉著两个弟弟的手,笑容渐渐加深。

  而两个小家伙,却是一人抓一苹手,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而这一抓就是两个时辰,待他们再次醒来喝奶时,白忻澈还在他们的中间睡著。

  ※

  按住在自己身上不老实的手,白桑韵把书放到一旁,今晚蓝阙阳要回去处理前段日子堆下来的帐务,没有进宫,只有他和刘淮烨两人在。夜晚时分,又无他人在,这情欲也就不受控制了。

  「桑韵,我想好好摸摸你。」差不多的话语出自不同的两人,可话中的含义却不是单纯的摸摸而已。

  白桑韵淡淡一笑,放下了半开的床帐,然後半跪著解开衣服的襟扣,缓慢的动作,带点挑逗的眼神让刘淮烨的欲火瞬间点燃,喉间处的凸起上下滑动。

  脱掉睡衫,再褪去绸裤,白桑韵赤裸地呈现在刘淮烨的面前。双臂上前一伸,把人压下,他忍著笑问∶「确定┅┅只是摸摸?」

  「只是摸摸哪里会够!」翻身,刘淮烨摸上白桑韵的胴体,没忘记拉过锦被以防这人受凉。手顺势摸到白桑韵的刀口,他心中叹息一声∶还是不行。

  「淮烨┅┅应是可以了,进来吧。」知道这二人忍得痛苦,白桑韵张开腿。

  刘淮烨却是移开了手∶「不行,伍默说了,至少要两个月,这日子还没到呢,我再忍忍,等你完全好了再做也不迟。」额上冒出大颗因忍耐而来的汗水,刘淮烨用手感受白桑韵光滑的身子。

  吻上白桑韵的胸口,他咕哝∶「惜赐的身上也有你这红痣,真不知他将来会是谁的福星。」下身虽忍得发疼,可刘淮烨却只想好好吻吻这人的身子。

  「老三还小,将来的事还早呢。」情动地承受刘淮烨落下的吻,白桑韵感受著刘淮烨的欲望。

  「唔嗯┅┅」大掌内,刘淮烨蹭著白桑韵的性器动了起来,白桑韵忍不住呻吟。

  「淮烨┅┅」喘息著,白桑韵道,「我帮你┅┅别这样了。」

  「这样就行了,我只想好好吻你。」再次吻上白桑韵的唇,刘淮烨就著这姿势让他和白桑韵释放了出来。

  在锦被中把两人收拾好,刘淮烨搂著出汗的白桑韵拉好被子,摸著手下有了些肉的身子,刘淮烨道∶「桑韵,这阵子你天天在床上养著看来还是有用的,身子终於有些肉了。今後你什麽都不要操心,我让伍默给你好好调养,兴许你身子能好些。我听他们说这月子期间最该好好养,可那段日子你又赶著回京,我就怕你落下什麽毛病。」

  「能有什麽毛病?虽是赶路,我却是连车都未下过,车里你们弄得又极为舒适,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回宫後你派的那些人更是小心照顾著,回来这麽久都未咳嗽过,心口也未痛过。现在你和阙阳都好,孩子也好,我还有何可操心的。」自己的身子是这两人的心病,所以他也一直很小心。伍默给他开的药虽苦,但他也是每天坚持喝,他想陪他们到老。

  「那就好,京城虽没有七霞镇那麽冷,可这冬天却还是寒,开春之前你还是在屋子里养著吧,倦了就陪陪孩子。兴许这次能把你的身子调过来,今後不再受病痛之苦。」

  「我听你的就是。」

  虽然有些闷,可为了今後不让他们再为自己担心,也为了能陪著他们和孩子多走几年,白桑韵决定用这段时间把身子养好。

  「唉┅┅」刘淮烨突然叹了口气,白桑韵不明地看去,却听他道,「若桑韵之前都这麽听话多好,我也不会被你吓得差些去掉半条命,你这身子或许早就好了。」想到这人的倔脾气,刘淮烨就不止一次叹息。白桑韵笑出声,但却没说什麽,锦被下,他的手和刘淮烨的手指间相交。

  走进阴冷的屋子里,刘淮烨让人取来炭火,抱著裹在小被中沉睡的长子,他待屋内有暖和些後才走了进去。走到一位满头白发,双目深陷的老人面前坐下,他静静地看著他。

  老人呆呆地看著前方,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麽,并不时有口水流下来,跟著进来的张正为他擦拭乾净。

  「父皇,」拍著幼子,刘淮烨开口,「我当爹了,是桑韵为我生的,三个都是男孩儿,这是太子韵峥。」似是刘淮烨的话刺激了老人,老人慢慢转过头看著他,但神情仍是呆滞的。

  「父皇,我一直都很恨你┅┅你明知我爱桑韵,却默许老三和老五那样对他,更当著我的面让人杀死他。父皇,桑韵是怎样的人,那麽多年,您应该清楚,可你却宁愿相信国师也不相信我。」再次面对父亲,他没了以往的愤恨。

  「父皇,你和我都犯了错。你为了我好,所以杀了桑韵;而我为了桑韵好,差些杀了自己的孩子┅┅庆幸的是桑韵仍活著,而我的孩子也都平安出世。」

  「父皇,我现在已为人父,所以当年的事,我想做个了断。我恨你,但你是我的父皇,我却不愿恨你。」

  把长子放到父亲的腿上,刘淮烨看著突然激动起来的父亲哑声道∶「如果韵峥、韵嵘或惜赐长大後对我说『父皇,我恨你』,我想自己恐怕也会疯吧。」

  「韵┅┅韵┅┅」刘宣语音不准地发出两个音,一手却摸上太子的小脸。

  「父皇,我来接您回去。」握住父亲的手,刘淮烨的双眸泛红。

  听到刘淮烨的话,刘宣哭了,但他没有让自己的眼泪落在皇孙的身上。

  「韵┅┅峥┅┅」德阳宫内,太上皇刘宣虽仍未清醒,但他却记得三个孙子的名字,也能分清三个孙子的模样。每日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嚷著要人带他去看孙子。刘淮烨没办法,不想他吵到白桑韵休息,只能把孩子们送到寝宫旁的永怀宫里养著,再打通永怀宫和寝宫,这样刘宣看孙子方便,也不会扰了桑韵静养。

  「韵┅┅峥┅┅」对著唯一睡醒的长孙,刘宣想抱,却又有点害怕地缩回手。

  「父皇,韵峥一直在等著您抱呢。」白桑韵在一旁道,刘淮烨同意把刘宣接回来,让他意外却也高兴,毕竟他们是父子,有什麽仇都是能化解的。而且,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和爷爷在一起。

  看向白桑韵,刘宣的眼中闪过几分不安。白桑韵并未上前,只是温和地笑著说∶「父皇,韵峥要皇爷爷抱呢。」并指指长子动来动去的小手。

  马上看向孙子,刘宣傻呵呵地笑起来,擦擦手,他小心把长孙抱了起来。「韵┅┅峥┅┅」仍是有点不清晰的言语,可刘宣却像抱著宝贝似的不敢用力。小心的刘宣让刘韵峥有些不舒服,看著要哭的孙子,他紧张坏了。

  白桑韵走上前,把刘宣的手拉了拉,让他把孩子整个抱在胳膊上,然後刘韵峥不闹了,却是抓著刘宣的子开始玩。

  「孙子┅┅」刘宣看向白桑韵,眼里又有了泪花。

  「是啊,是父皇的亲孙子。」退後两步,不让刘宣紧张,白桑韵道。

  「呵呵┅┅呵呵呵┅┅韵┅┅峥┅┅孙子┅┅」抱著孩子在屋子里转悠,刘宣丝毫不管自己的子被那苹小手拉得生疼。

  看了会儿高兴的刘宣,白桑韵悄悄地退出永怀宫,走向前方等著他的人,上前拉住那人的手。

  「淮烨,如今你可能体会太皇的心了?」他不是不会恨,只是在日子越来越幸福之後,他只想让自己留下开心的回忆。

  「有一些。不过若是我的话,我不会像父皇那样做。」抚著白桑韵的白发,刘淮烨把人拥入怀中,「我不会让别人的话影响我自己的判断。」

  「我有点担心。」听到他这麽说,刘淮烨紧张地把他的脸抬起来,以为白桑韵仍然不放心父皇,却见对方一脸无奈的笑。

  「那三个小家伙如今又多了皇爷爷的宠爱,这将来可如何是好?唉,我这个严父可是势单力薄啊。」不止这几个人,淮渊、伍默、左叔他们也是把那三个孩子宠上了天,这样下去,他真是万分担心。

  「哈哈,我当桑韵担心什麽呢。」刘淮烨惩罚地吻了白桑韵一口,「宠就宠,我刘淮烨的儿子才不会被宠坏。」他是相当的自信。白桑韵却是没脾气地苦笑两下,他才不信。

  「哇┅┅」不甚洪亮的哭声响起,刘宣急忙跑到床边把怀中睡著的刘韵峥放下,拦住嬷嬷的手,他把老三小心地抱了起来。

  「赐儿┅┅爷爷的┅┅赐儿┅┅」刘宣抱著孩子不停地哄,可老三却还是哭著,让他急坏了。

  「太皇,小王爷怕是饿了。」奶娘上前把孩子抱过来,刘宣却是跟著要看孙子,奶娘尴尬极了,衣服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

  「太皇,二王爷也醒了。」一名机灵的宫女一看蓝韵嵘醒了忙喊道,刘宣一听果然离开了奶娘跑到床边把老二抱了起来。

  韵嵘不哭也不闹,可刘宣却是摸到他的尿布湿了,不让别人碰,他自己给孩子换了尿布。「韵┅┅嵘┅┅韵┅┅嵘┅┅」把换好尿布的孩子抱在怀里,他不停地唤著,很多年前┅┅他也曾亲手给一个小小的孩子换过尿布。

  ※

  永怀宫的侧室内,白桑韵躺在软榻上看书,除了陪孩子们之外,他唯一消磨时间的事就是看书,好在宫里的藏书甚多。

  「主子,伍大人来了。」一宫人进来通报。

  「快让他进来。」放下书,白桑韵坐了起来。看到来人,他急忙给对方倒了杯热茶∶「今儿下雨你怎麽进宫了?」惠耀的冬天一旦下雨就格外的冷,所以这几日他都在房里窝著。

  「淮渊今天进宫,我想来看看大哥。」回宫後一直和刘淮渊住在一起的伍默气色比在边关时好了许多,皮肤都白了一些。

  让人加了些炭火,白桑韵道∶「也好,中午和淮渊留下来吃饭吧,忻澈这两天在长牙,有些发热,你帮他看看。」

  「我刚才已经过去瞧了,开了药。大哥放心,我问了有经验的嬷嬷,她们说这情况很正常,牙长出来就没事了。」看到那几个小家伙,伍默明白了大哥为什麽拚死也要生下孩子。

  自回京後除了上朝和进宫议事外,刘淮渊几乎都在府里待著,哪怕是伍默在宫里忙的时候,他也只会到自己的部下那里喝喝酒。伍默没想到刘淮渊在京中的生活如此简单,也感受到了刘淮渊对他的不同,心中渐安的他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比在边关时还要好看,却不知刘淮渊开始日日担心了。

  「父皇,你让我抱抱惜赐。」刘淮渊想从父亲的手上把人抢过来,却被刘宣闪了过去。刘宣大力摇著头,死活不把孩子给刘淮渊,嘴里一直嚷著,「赐儿,爷爷抱。」自从刘惜赐展露了他的第一个笑容後,就更加成为了众人的心头肉。

  「父皇,你都抱了他一天了!」刘淮渊不满地喊道,挫败地看著那个被父皇抱著不肯放的侄子。他的面上虽恼,可心里却是暗自高兴。皇兄终於原谅了父皇,瞧父皇对几个孙子的宠爱,他知道父皇终有一日会恢复神智。

  「赐儿┅┅赐儿┅┅笑┅┅」刘宣抱著厶孙,一脸的欣喜,逗著惜赐想他再对自己笑笑。刘惜赐好像能听懂似的,揪著皇爷爷的子,带著几分撒娇意味地笑了。这一笑,让刘宣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也让刘淮渊看著有些吃味,他好想抱哦。

  「父皇,您歇一会儿,待会儿用了膳您再抱。」身为孩子的父皇,刘淮烨光明正大地把孩子从父亲的手上抱了过来。不满的刘宣沉下脸,却无法把孩子再抢过来。回头看看仍在睡的韵峥和韵嵘,他坐下盯著两个孙子看,什麽时候才能醒啊。已经一岁的白忻澈在外间学走路,可刘宣也是奇怪,对白忻澈却是从未抱过,好似明白那不是自己的孙子。

  刘淮烨抱著三子,小声逗弄∶「惜赐,笑一笑,父皇的惜赐。」这头刘淮烨的话刚落,那头刘惜赐竟「咯咯咯」地笑了,还抓著父皇放在他脸上的手「啊啊」地咬著。屋内的三个大男人更是感觉心都要化了。

  「皇兄,你让我把惜赐抱回府带几天吧。」刘淮渊跟在刘淮烨身後,一边让刘惜赐对自己笑笑,一边恳求。

  「你觉得朕可能答应吗?」看都未看刘淮渊,刘淮烨直接抱著孩子去找孩子他爹。刘淮渊哀叹一声,还是最像桑韵的惜赐惹人疼。

  看到进来的三人,白桑韵道∶「淮渊,是不是惜赐尿到你身上了。」瞧他一脸郁卒的样子。

  「桑韵,你让惜赐到我那儿住几日嘛,父皇和皇兄天天霸著他,我这个做叔叔的抱都抱不上。」听到孩子「咯咯」的笑声,刘淮渊把脸凑上去。「惜赐,我是皇叔,对皇叔笑笑。」

  「这事你找桑韵也没用。」刘淮烨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刘宣则喊著∶「不行┅┅惜赐┅┅爷爷抱┅┅」这下,刘淮渊更是无言。看著他的样子,伍默的眼中闪动了几下。白桑韵注意到了,问∶「淮渊,你这麽喜欢孩子?」

  刘淮渊闻声回头道∶「不是喜欢孩子,是惜赐太可爱了。这小家伙也不知性子像了谁,知道谁疼他,笑起来让你恨不得连心窝子都掏给他,我就是想抱惜赐。」这话他虽是对著白桑韵说的,但也是告诉情人,他不要孩子。

  「噗┅┅」刘惜赐吐著口水,「呀呀」地看著爹爹。白桑韵伸手把孩子要了过来∶「你们这样,惜赐总有一天会被宠坏的。」这小家伙慢慢长大,身子骨也不似刚出生那般虚弱,五官长开了,却也让那几个人愈来愈放不开。

  伍默又把孩子抱了过来,轻轻擦著孩子嘴边的口水,小心摸著孩子的脸说∶「大哥,惜赐长大了肯定是京城里最好看的公子。」

  「呀啊┅┅」刘惜赐抓著二叔的一苹手指,摇来摇去,睡醒的他尽情享受著亲人的疼爱。

  「那当然,朕的孩子,怎可能不好看。」刘淮烨弯腰,看著自己的爱子,当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感激地拉著白桑韵,他在心中道∶还好当初这人坚持住了,不然,今日他哪来的如此可爱的孩子。

  「爹爹┅┅」进来的白忻澈一看屋里这麽多人,吓得快哭了。白桑韵起身上前把他抱了起来∶「澈儿,来,喝点水。」喂白忻澈喝了一杯水,他轻拍趴在他肩头的养子。相比起来,他的大部分精力却都是花在了养子的身上。宫里除了他以外,也没有人会疼这孩子了。

  「桑韵,你别总抱著他,小心累著。」对这个胆小怕生的孩子,刘淮烨是怎麽也喜欢不起来。

  「澈儿又不沉。」走到软榻上坐下,白桑韵安抚害怕的白忻澈,喂他吃点心,问向伺候的宫女∶「澈儿走得如何了?」

  「回国公,大殿下走得很稳,虽还得人扶著,可能放开一会儿了。」宫女小声回道。

  「真好,澈儿要会走路了。」搂著埋在自己怀里的人,白桑韵轻轻哄著,「澈儿今天摔了吗?」因天冷而被刘淮烨禁足的他,没法亲自教孩子走路。

  「爹爹┅┅澈儿乖┅┅」抬头,小心地对爹爹笑笑,白忻澈紧紧抓著爹爹手,这里的人都让他害怕,除了爹爹,还有弟弟。

  「澈儿当然乖。」白桑韵拍著仍然害怕的养子,见小儿子睡了,他问∶「澈儿要不要和弟弟睡一会儿?」走了那麽久,该是累了。

  「好。」回头看见躺在二叔怀中睡著的弟弟,白忻澈才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弟弟身上好香呢。

  看著在床上睡著的两个孩子,白桑韵向後靠在刘淮烨身上。「还是不行吗?」本想著淮烨有了自己的骨肉,对这孩子能好些,可现在看来,自己怕是放心得过早了。

  「桑韵,你想如何安置忻澈我都不反对,除了无法像对惜赐他们那般以外,其他的事我都会答应你。」白忻澈虽是桑韵的养子,但他就是疼不起来,一是这孩子代表了一段他极为耻辱的过去,二是这孩子没有桑韵的血脉。除了桑韵的孩子,其他人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是这个孩子。

  「桑韵,你莫怪皇兄,你也知道忻澈的身世,这世上能让皇兄疼到心坎上的也只有桑韵你的孩子。」刘淮渊怕白桑韵怪皇兄,忙给皇兄说好话。

  「我知道,只是怕这样下去忻澈会越来越胆小,他今後可怎麽办。」在他眼里,白忻澈就是他的骨肉,可其他人却不是这麽想,尤其是那两个男人。

  「大哥,要不把忻澈送到我那里吧。」伍默想了想道。

  白桑韵却是摇头∶「忻澈我还是带在身边,他已经懂事了,我不想他小小年纪就以为我这个当爹的不要他。」孩子比大人更易感,何况是忻澈。

  「桑韵。」刘淮烨含著几分歉意。

  握住刘淮烨放在他肩上的手,白桑韵道∶「我懂,淮烨,我不气你,你肯让他进宫和韵峥他们一起长大,我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个男人是皇上,是最无法容忍背叛的天子。

  「爹爹┅┅」白忻澈一步一步朝前面对自己伸出双臂的男子走去,地上厚厚的绒毯让他不会被摔疼。

  搂住扑到他怀里的人,白桑韵笑著亲了他一下∶「忻澈真厉害,再走一次。」把孩子扶好站稳,他又坐到对面。自那天之後,他命人在自己的书房内铺上绒毯,他亲自教忻澈走路。许是在自己身边不怕了,白忻澈这几日走得很快,不用人扶就能走一段。

  白忻澈伸出小手,慢慢朝爹爹走去,走到一半他摔倒了,带著几分怯意的笑却未消,从地上爬起来,他再慢慢走过去。

  「爹爹。」到了爹爹的怀里,白忻澈才算是放心地笑了,抬头,却被屋子里突然出现的人吓坏了。

  白桑韵回头,看到不知何时进来的人,他把白忻澈抱了起来唤道∶「父皇」进来的人是,怀里抱著太子韵峥。
正文 第十六章
  让人把忻澈抱了出去,书房内只剩下白桑韵和刘宣。刘宣看著地上的绒毯,脱了鞋走过去坐在了软椅上,平日里有些呆滞的脸此时却透著清明。刘韵峥半眯著眼,好似要睡,可小手却抓著皇爷爷的子不放。白桑韵坐到另一头,给刘宣沏了茶,等著刘宣开口。

  刘宣一直看著怀里的长孙,过了许久才抬起头,由於子被拉著,他只得把孙子抱高一些,让自己能直起头来。「峥儿,像淮烨。」这几个字,刘宣说得异常清楚。

  「嗯,就是不知道性子像不像。」白桑韵如话家常般对刘宣说,他不知道刘宣突然跑过来要做什麽,他清楚的是刘宣不会是来杀自己的。

  「像。」刘宣淡淡一笑,「淮烨小时候,就是这样,喜欢抓他皇爷爷的子。」他的长孙不仅模样像儿子,身上的胎记、喜好都和儿子一样。

  白桑韵看著刘宣,心知他恢复了神智,他笑笑道∶「虽是像,可我却不放心,怕他被宠坏了。淮烨听不进去,父皇您又由著他,他是太子,若什麽都由著性子,可不好。」

  刘宣眼神复杂地看著白桑韵∶「桑韵,我┅┅」

  「父皇,」白桑韵把刘韵峥的手慢慢掰开,让他放开爷爷的子,「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您把他们几个宠坏了。」是啊,此时,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伤害,没有怨恨,有的仅是平静与幸福。

  刘宣的眼眶发热,他抓著孙子的小手低哑地说∶「不会,不会,我的孙子最乖了。」刚说完,他的子再次落入一苹小手里。刘宣激动地擦掉眼里的泪水,逗弄著乖孙。虽然有一个孙子姓蓝,可那孙子的眉很像淮烨,所以一样是他的乖孙。

  「桑韵,苦了你了。」刘宣冒出一句。

  「不苦父皇就没孙子抱了。」白桑韵笑著打趣。

  刘宣顿了顿,抱紧孙子∶「嗯,是啊┅┅」然後,二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恩怨随著这笑消散不见。

  ※

  「桑韵,确定可以吗?」

  「嗯,今天默默已经查过了。」

  「┅┅」

  唏嗦的声音传来,白桑韵的衣服瞬间离开了他的身子,猴急的一人吻上他的唇,一人却探向他的身下,抚摸那令他极度渴望的幽径入口。

  浓重的喘息声自两人的嘴里发出,白桑韵躺在床上低低呻吟,而他的声音更是让两个徘徊在理智边缘的人险些失控。

  「不行,我会弄伤你。」刘淮烨撤出手,想先自己解决一下。

  「你们这麽不济吗?这麽多次了,还控制不好?」白桑韵略微失望的口吻让刘淮烨和蓝阙阳的眼中瞬间透出危险。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爱人说不行。

  「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控制力有多好。」再次把手探进那稍嫌乾涩之地,刘淮烨把药膏送了进去。蓝阙阳抓住白桑韵的一苹手,让他抚慰自己。

  「淮烨┅┅好了┅┅」也格外难耐的白桑韵努力让自己放松,等待那人的进入。刘淮烨撤出手,扶著自己的利刃在那幽口未合之前刺了进去。许久未进入的身子,排斥著凶器,刘淮烨痛苦地低吼一声,一边帮白桑韵放松一边执意向里冲。

  待全部进去後,刘淮烨竟是出了一身的汗,白桑韵虽有些不适,但却未被伤到。调整自己,让自己尽快适应刘淮烨的硬物。

  「桑韵,我明日不上朝,我们有一晚的功夫可以让你知道我的控制力。」刘淮烨向前顶了一下,看到白桑韵无助的模样後,他邪笑著後退出去,再次向前一顶。「桑韵,永远不要怀疑你的男人。」不一会儿,白桑韵除了呻吟之外,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带著水声的进出让屋内的温度升至顶点,白桑韵抓著蓝阙阳结实的双臂不让自己求饶,这两个人,竟┅┅竟真是不想让他下床了。腰被垫高,体内的利器进入地更深,白桑韵气恼地咬住蓝阙阳的肩头,却换来这人更凶猛的进攻。

  「阙阳┅┅停┅┅停下来┅┅」白桑韵终於忍不住地喊道。蓝阙阳听话地停了下来,却未抽出自己。

  「桑韵不行了?」蓝阙阳轻轻抽动两下,看一眼白桑韵被绑住的下身。怕他伤了身子,所以他们没有碰他的下身,不想他太过刺激,出精过多。

  「停一会儿。」这两个人口口声声地说著自己的控制力极佳,可现在都不知是第几次了,「适可而止┅┅你们真想我一个月下不了床吗?」

  「不会,顶多三天,我很小心了。」蓝阙阳吻上白桑韵再次动了起来,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终於可以吃了,怎能不吃饱。

  「啊唔┅┅」再次陷入情潮之中,下身的绸布被人解开,白桑韵在刘淮烨的手上射出了他今晚的第一次。

  摸著白桑韵布满痕迹的身子,刘淮烨和蓝阙阳如两苹满足的饕餮,神情愉悦。白桑韵早已不支地昏睡过去,连被清洗身子时都未醒。

  「桑韵的身子好了,我们也无须忍那麽久,今後也不会让他再这般劳累。」刘淮烨没有丝毫愧疚地说,蓝阙阳应声附和。

  「爹爹┅┅」早上醒来哭著要爹爹的白忻澈被宫女抱了进来,看到床上还有其他人,他害怕地躲在宫女的怀里叫著爹爹。

  「把他抱出去!」刘淮烨瞬间沉下脸,「大胆!谁允许你私自把他抱进来的?」他最不喜的就是有人打扰桑韵休息,哪怕是他的亲儿子,更何况是不经传招进入他的寝宫。

  「皇上,大殿下醒来後就一直喊著要见白主子,奴婢没办法,所以┅┅请皇上恕罪。」宫女抱著白忻澈跪下求饶。

  「澈儿?」被哭声吵醒的白桑韵迷糊地睁开眼想坐起来,却是一丝力气都无,昨夜真是做得过火了。

  「爹爹┅┅」听到爹爹的声音,白忻澈露出头,脸上带泪地伸出手。

  「把澈儿抱过来。」白桑韵让宫女把孩子抱给他,却被人拦了下来。「桑韵。」刘淮烨非常不高兴。

  「我抱著澈儿再睡一会儿。」向後推推蓝阙阳,白桑韵让他腾出地方。拉开刘淮烨的手,他把白忻澈抱进怀里∶「澈儿怎麽了?」

  虽然还是很怕,可抱著爹爹,白忻澈却不哭了。「爹爹┅┅」他还无法说清楚心里的害怕,只是抱紧爹爹。

  「澈儿再陪爹爹睡一会儿可好?」白桑韵浑身酸软,轻拍著白忻澈,眼睛却是困地再次阖上,他只觉得自己刚睡下。

  躺在爹爹的怀里,白忻澈也闭上眼,爹爹是他的爹爹。

  等著两人都睡著了,刘淮烨冷脸看向那个不懂规矩的宫女∶「若再没规矩,朕会让人好好教教你,滚下去!」

  「是,皇上。」宫女害怕地退了出去,刚才外头有人拦著她,她想著白主子应是醒了,所以求了半天终於进来,却没想┅┅

  「张正!」刘淮烨低吼。

  「奴才在。」张正明白自己做错了事。

  「今後哪怕是韵峥他们闹,也不许他们扰了桑韵休息,这话你给朕传下去,谁若再没规矩,五十廷杖!」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旨。」

  张正急忙出去,这几日皇上心情大好,他竟忘了皇上的脾性。

  「这孩子黏桑韵黏得太紧。」对白忻澈,蓝阙阳没有太多的反感,只是不喜欢他太黏桑韵。毕竟相比而言桑韵花在他身上的精力颇多,出於桑韵的身体考虑,蓝阙阳不喜欢见白忻澈太黏桑韵。

  「我让人找几个嬷嬷过来带他,看来照顾他的那几个人不行,总让他缠著桑韵。」刘淮烨就不明白,同样是孩子,白忻澈却比那几个弟弟更黏人。

  「你们再这样,我就带著忻澈走。」本应睡著的白桑韵突然冒出一句,在两人惊慌的眼神下,他把白忻澈搂到身上继续睡。

  叹口气,刘淮烨躺下,虽恼怒却不敢再说什麽,生怕桑韵真带著白忻澈走。不过他心里却想著该怎麽让白忻澈独立些,少黏著桑韵。转身想和爱人亲热一下,却被个小人挡著,他忍著把人丢出去的冲动,和蓝阙阳交会了下眼神。

  「桑韵,」刘淮烨在白桑韵的耳边道,「我觉得你对忻澈是不是太宠爱了,对他比对咱们的孩子还好。」

  看看在床上午睡的人,白桑韵叹道∶「我知道你始终不喜欢忻澈,我也不指望你对他能像对韵峥他们一样。只是淮烨,有错的是他的爹娘,忻澈有什麽错呢,他什麽都不懂,甚至连自己的亲爹娘是什麽模样都不知道。韵峥他们有你们疼著,有皇爷爷、叔叔宠著,可忻澈只有我这个爹爹。我不对他好,这孩子今後会更胆小,更怕生。爹娘的错不能让孩子背著,不是吗。」

  刘淮烨拥住白桑韵∶「这道理我懂,你要对他好我不会拦著,我只是不想你再为谁操心,你这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若为个外人再受累,我可不依。」

  「什麽叫外人?忻澈是我儿子。」不满地敲了刘淮烨一下,白桑韵不欲再说。刘淮烨知道他的心性,除了无奈之外,只想著赶快找个合适的嬷嬷让那个孩子去黏。

  「弟弟,弟弟┅┅」坐在床上,白忻澈喊著都醒著的三个弟弟,满脸的欣喜。刘宣则是一如既往地陪在三个孙子身边,白桑韵躺在软榻上看书,不时地瞧瞧那几个孩子。自他好了之後,他就再未下过地,那两个人昨夜终於放他好好睡了一觉。

  「桑韵,今後忻澈要如何称呼淮烨和阙阳呢?」刘宣任二孙子抓著手,问,眼神一刻不离开孙子。

  「父皇你觉得怎样合适?我最近也在想,可始终没有头绪。弄不好,我怕忻澈长大了会有心结。」忻澈的身世,他还是想瞒著孩子。

  「忻澈若在宫里长大,他的身世就不可能瞒下去。而且你的身分不同,就算他在外头长大,他也会知道的。」刘宣清楚白桑韵的想法,可他们是皇家人,皇家没有秘密。

  「阙阳到还好,就是淮烨。若忻澈叫他皇上,我这心里总是不舒服。」想著那种可能,白桑韵就有些胸闷。

  「叫皇伯吧。」刘宣这才转过头,「至於阙阳,就让他喊王叔。这孩子毕竟出生不甚光彩,这样喊也算是让他在宫里有一席之地。桑韵,你虽给了他身分,可在这宫里,若淮烨不喜欢他,就算你疼他,他也活得苦。若淮烨同意他这麽喊,你也不用担心他在这宫里受委屈。」

  想想也只能这样了,白桑韵感激地说∶「谢谢父皇。」

  「嘿┅┅」刘宣却笑了,看著自己被孙子抓著的手道,「父皇才是要谢谢你,谢谢你为父皇生下三个乖孙。」

  乖?白桑韵没说话,这三个小子若论乖的话,不敌忻澈的一半。瞧,那苹小手又想揪他皇爷爷的子了。

  「父皇是这麽说的?」刘淮烨扬眉,他都不知桑韵和父皇和好了。

  「是啊,我本来也在发愁,没想到父皇给我出了主意,你觉得如何?」铜镜前,白桑韵试穿蓝阙阳让韵坊专门为他订做的衣衫,师傅则在一旁察看哪里需要修改。

  「既然父皇这麽说了,就听他的好了。这称呼,确实是件麻烦事。」虽不喜那孩子,但他毕竟是桑韵的养子,他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无情。

  「好,不过今後在忻澈的面前,皇上可能稍微和缓一些?」白桑韵转身提醒某人。蓝阙阳那张脸他是无法改了,可这人又不是阙阳那种天生冷面的人,可每次在忻澈面前他都是一脸的怒容,让忻澈见他一次吓哭一次。

  「我┅┅尽量就是。」

  雨停了,这几日天暖了些,宫人们忙著把屋内的被褥、衣衫拿出来晒。年节将至,刘淮烨不那麽忙,可蓝阙阳却是忙得整日见不到人。白桑韵原本想帮蓝阙阳的忙,话刚提出来就被两人拒绝了。不过刘淮烨却是多了很多时间陪他,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嬷嬷们照顾,刘淮烨每日都会陪白桑韵在花园里走走。

  「桑韵,那几名妃子我已让她们出宫了。想嫁人的,我会给她们准备丰厚的嫁妆,也算是对她们的补偿;不愿再嫁的,看她们想做些什麽,我让阙阳给她们安排。」走了一会儿,刘淮烨开口道,他回宫後的第二日就把那些妃子全部遣出宫了。

  白桑韵点头表示知道,虽然他早已听闻,但刘淮烨不说他也不会问。只是有些事并不能两全,如今他有了孩子,淮烨更不可能到那些妃子那儿去,让她们出宫也好。在这深宫内,无依靠的女子也是可怜,虽然,这都是因为自己。

  见白桑韵不说话,刘淮烨道∶「让她们出宫一来是让她们过自己的日子,二来┅┅也是断了她们的念想,免得韵峥他们有危险。」

  「我知道。」白桑韵抬头看著天,「淮烨,有时我会想,这是否仅是个梦?梦里,我同你和阙阳在一起。梦里,我有了你们的孩子。」叹笑一声,他看向面前的男人,「淮烨,你说,这一切可是梦?」

  「当然不是。」刘淮烨的眼中是对这人满满的爱意,「桑韵不仅在我们的身边,而且还为我们生下了三个可爱的孩子,想想,再过阵子惜赐他们会叫人了┅┅桑韵呐,我可是等不及想听了。」

  白桑韵生出的感叹消散,他拉著刘淮烨的手继续走∶「今年的家宴,我想一定热闹。」

  「可不是。」刘淮烨挑眉,「我还希望那三个小子再闹腾点儿,现在就惜赐还能闹闹,那两个小子太静了。」

  「静?若静的话父皇的子也不会掉那麽多。」

  「哈哈┅┅谁让他们是我刘淮烨的儿子。」

  有子万事足的刘淮烨搂上孩子的「娘」,真想快些听到孩子叫他「父皇」。

  大床不时发出声响,白桑韵被一人压在身下「蹂躏」。相比身上那人,他显得单薄且苍白,胸口的红痣随著身上那人的律动快要滴出血来。双手被紧紧地扣著,白桑韵承受著蓝阙阳的索求。利刃进出得越来越快,白桑韵夹紧双腿让这人的感受更加强烈。

  「唔┅┅」喉间发出满足的低喉,蓝阙阳把自己的浓浆喷洒在白桑韵不断收缩的甬道。白桑韵也是半闭著眼,等那噬魂的一刻过去。

  分身虽已回复平静,但蓝阙阳却不想从白桑韵的身体里出来。擦掉白桑韵早他出来的稠液,蓝阙阳翻身让白桑韵趴在自己的身上。

  「你不是说年前很忙吗?」白桑韵慵懒地问,他刚正陪著惜赐玩,这人进来先是二话不说地把惜赐交给旁人,然後让人都退出去把他拉到了床上,赐儿怕是又被吓哭了。

  摸著白桑韵光滑的身子,蓝阙阳淡淡一笑∶「忙归忙,有些事可不能落下。」

  「有些事?」白桑韵抬眼,「蓝王爷可否说明白点儿?」有些事就是大白天的把他拉上床?

  「桑韵不想我吗?」蓝阙阳却反问道。

  「想是想,但不知道蓝王爷大白天的还有如此性致。」两人的身下还连在一起,白桑韵却觉得那软下去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要起身,却被蓝阙阳压了回去。

  「晚上要和几位老板见面。」蓝阙阳冒出一句,接著翻身,白桑韵又被压在了他的身下。

  「所以?」白桑韵带点挑逗地捏住蓝阙阳的一边乳首。

  「所以┅┅桑韵要先喂饱我。」就著先前的润滑,蓝阙阳又动了起来。

  「唔┅┅」白桑韵摸上蓝阙阳肩部的齿印,这是他误会这人时咬的,如今却落了疤。「我咬你的时候┅┅很疼吧?」他记得出血了。

  「专心点儿。」蓝阙阳吻上白桑韵不欲谈这个,再疼,也抵不过这人受到的万分之一,他宁愿身上都是这人留下的伤,也不想他受一丝的伤害。

  桑韵,我终於抓住你了,在你为我生下孩子後,你终於完整地属於我了。曾经那个被你捡到的,无法保护你的蓝阙阳已死,如今的我可以保护你,可以让你放心地依靠。桑韵,你给我捂汗的那晚,我整宿未睡,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样对你。

  「阙阳┅┅」

  「桑韵┅┅」

  「这几日┅┅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所以我要抱你,直到我的骨血都留有拥有你的记忆。

  「阙阳回来就是为了做这个?」只剩一人的大床,刘淮烨脱下龙袍上了床。

  白桑韵睁眼,躺到刘淮烨的身上∶「家宴我想请左叔也进宫来,在我心里他一直是我的家人。」

  「随你喜欢。」刘淮烨看著白桑韵露在外头的肩膀上情欲过後的痕迹,欲望开始抬头。

  「淮烨。」

  「嗯?」

  「若我对你一直无这种心思,你打算怎麽做?」

  「打算?『生米煮成熟饭』你觉得自己能跑掉吗?」

  白桑韵低笑出声∶「你和阙阳还真是兄弟。」身子又被放平,他不做挣扎的双腿缠到刘淮烨的腰际∶「皇上准备何时用膳呢?」他可是已经饿了。

  「马上。」刘淮烨嘴上说著,却把自己的硬挺对准了白桑韵略微红肿的地方,「桑韵,你这辈子是跑不掉了,早在国师算出『七星滴红』时。」所以,生米总有一天会被他煮成熟饭。

  「看来┅┅倒是我┅┅唔嗯┅┅醒悟得太晚┅┅」

  「可不是。」
正文 尾声
  屋子里不时响起婴孩的笑声,叫「爹爹」的轻声,及大人的逗弄声。饭桌旁,白桑韵抱著埋在他颈肩的白忻澈,刘宣抱著笑个不停的刘惜赐,刘淮烨抱著太子,蓝阙阳抱著蓝韵嵘,刘淮渊坐在父皇的身边逗著老三,伍默则坐在他身边一起看著惜赐。左叔激动地坐在蓝阙阳旁边拉著蓝韵嵘的小手说著话。

  皇室的家宴,刘淮烨并未宣刘淮荣等人进宫,而是分成两批。今晚只是普通的家宴,有他的父亲、兄弟、爱人及孩子。明晚,他才会以皇帝、皇兄的身分同其他人用膳。

  孩子们都很乖,很少哭闹,就连胆小的白忻澈只要被爹爹抱著他就不害怕了,会抓著弟弟的小手笑。刘淮烨举起一杯酒,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杯,白桑韵依旧以茶代酒。

  「今晚,朕很高兴。这是朕第一次过这样的家宴,同朕的父皇、兄弟、心爱之人及孩子们一起。没有烦忧,没有那些个阿谀奉承,仅是同朕最重要的人一起,朕很高兴,也很欣慰。过去的几年,不管是朕还是你们,都经历了太多,也都承受了太多,如今雨过天晴,朕相信今後的每一次家宴,朕都会这般开心。」

  喝下酒,刘淮烨看向身旁的人∶「桑韵,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想来想去,却仅想到两个字,『谢谢』。谢谢你为我承受的一切,谢谢你愿意原谅我,谢谢你为我生下孩子。」想到这人所经历过的种种,刘淮烨的声音低哑。

  「淮烨,我也要对你说『谢谢』。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谢谢你做到了对我的承诺。」白桑韵并没有刘淮烨和其他人那样激动,如今的他只有幸福。然後笑著和刘淮烨碰杯。

  刘淮烨再次举杯,却是对著刘宣∶「父皇,孩儿很後悔曾对父皇的所为。孩儿感谢上苍让孩儿有弥补的机会。」当了爹,他也体会了做爹的那份心。

  「不,这话该由父皇来说。当年父皇不顾你的感受对桑韵做下那些事。虽不是父皇直接出面,可父皇却是默许。」刘宣举著杯的手有些颤抖。

  「父皇,事情都过去了,今天要高兴。」白桑韵开口,「父皇,您瞧,惜赐要哭了。」都过去了,那些事就随著这鞭炮声远去吧。

  「皇爷爷错了,皇爷爷自罚一杯。」见惜赐真是要哭了,刘宣急忙喝下酒抱著孙子开始哄,「赐儿不哭,皇爷爷再也不惹我们的赐儿生气了。」

  「啊啊┅┅」咬著皇爷爷的指头,刘惜赐的小嘴才不撇了,让皇爷爷哄了半天才恢复笑颜。

  「皇兄,赐儿不得了哇,你瞧他多聪明。」刘淮渊用筷子蘸了一些肉汤喂过去,「赐儿,皇叔的宝贝赐儿。」

  白桑韵被刘淮渊的样子逗笑了,搂著也在笑的忻澈,他道∶「忻澈是我的养子,哪怕你们真的喜欢不起来,我也希望你们能对他好些。忻澈可比那三个小子乖多了。」

  其他几人听了互相看看,然後点头,白桑韵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如果他们还推托的话就太不应该了。

  「阙阳,作为孩子的父亲,你我之间没什麽可说的,来,喝酒。」刘淮烨和蓝阙阳举杯共饮,他们有共同守护的人,共同的孩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淮渊┅┅」刘淮烨再次举杯,却被刘淮渊打断了。

  「皇兄,咱俩也没什麽好说的,除非你答应让我带惜赐几天。」刘淮渊哀怨地乞求。

  「这你就别想了。」刘淮烨毫不客气地拒绝,自顾自地喝酒。

  「呜┅┅」刘淮渊回头看著自己的爱人,「默默┅┅」伍默不理他,低头吃菜。刘淮渊很伤心地喝酒,他好可怜哦。看著父皇怀里的惜赐,他决定今晚要陪小侄子睡,惜赐怎麽可以这麽惹人疼呐。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吃菜。」刘淮烨夹了一些菜放到白桑韵的碗中。看著身边的两个男人和他们怀里的孩子,白桑韵边吃边喂白忻澈,人生如此,还有何不满。

  ※

  四年後,御花园内

  「桑韵,这是他们刚摘下的草莓,你尝尝可酸?」刘淮烨对走过来的人道。

  坐下,白桑韵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很甜,你也尝尝。」喂一颗到刘淮烨的嘴里,转身又喂一颗到另一人的嘴里。

  「嗯,今年的草莓长得不错。」刘淮烨神情放松地坐在躺椅上。四年过去,白桑韵的身子越来越好,肉虽仍不多,可病痛却是少了许多。而孩子们,刘淮烨看向前方的几个小家伙,他是极为满意。

  「父皇。」一个嘟著嘴的小家伙跑了过来,扑进刘淮烨的怀里,「父皇,父王偏心。」说完嘴嘟得更厉害了。

  蓝阙阳一听放下手里的帐册上前把小人抱起来∶「父王哪里偏心了?」被惜赐说偏心事情可大了。

  「父王教哥哥们习武,就不教我,父王偏心。」刘惜赐说著说著却是要哭了。

  「哟,这是谁惹我们的赐儿伤心啦。」午睡起来的刘宣一见小孙子哭了,可不高兴了。

  「惜赐。」白桑韵叫了一声,刘惜赐没让眼里的泪掉下来,低著头不吭声。他谁都不怕,就怕爹爹生气。

  「赐儿,习武很苦,父王舍不得赐儿受苦。」蓝阙阳坐下把儿子抱在腿上难得温柔地说,「等哥哥们长大了,每日要习武三个时辰以上,赐儿身子骨弱,会受不了的。」

  「唔┅┅我想习武┅┅哥哥们好厉害。」刘惜赐还是不高兴,刚才哥哥轻轻松松地就把他给摔倒了。

  「阙阳,你想办法。」刘宣把惜赐抱过来搂著,怎麽能让赐儿伤心。

  「赐儿别生气,父王教你用毒和暗器如何?再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不会太苦,赐儿也不会比哥哥们差。」蓝阙阳暗怪自己的粗心。

  「真的吗,父王?」刘惜赐一听立马笑了。

  「千真万确,父王明天就教你。」见惜赐笑了,蓝阙阳才上前又把小人抱起来,「赐儿不生气了?」

  「不气了,父王最好了。」刘惜赐搂著父王开心地说。

  「赐儿,那父皇呢?」刘淮烨沉下脸。

  刘惜赐从父王的身上下来,扑到父皇身上∶「父皇也最好了。」说完,亲了父皇一口,又抱住皇爷爷,「皇爷爷也最好,赐儿最喜欢皇爷爷了。」又是一口。

  最後,刘惜赐跑到白桑韵的跟前∶「爹爹┅┅」拉下爹爹的脖子,再印上一口。

  「赐儿,今後不许说父皇、父王不好。」他这个严父当得可是万分的辛苦。

  「赐儿记住了。」见爹爹笑了,刘惜赐爬上父王的腿,表示自己的歉意。

  「爹爹,父皇,父王。」

  「爹爹,皇伯,王叔。」

  又走过来三个孩子,一个孩子乖乖地坐到白桑韵身边的窄榻上,接过爹爹递的茶安静地喝著。

  白桑韵喂了白忻澈一颗草莓,刘韵峥擦著汗坐在软席上,这边刘宣已经把茶点拿过去了。

  「谢谢爹爹。」白忻澈仍是怕生,却比以前好了许多。看著这麽懂事的白忻澈,白桑韵更是喜欢。

  「韵嵘?」见二儿子躺在椅子上不动,刘淮烨叫了声。

  「父皇,我要和三弟分床睡,他晚上睡觉总踹我。」刚和大哥「打」了一场,蓝韵嵘只想睡。爹爹说他们兄弟几个从小要一起睡,结果大哥好命的和忻澈一个床,他却得和泥鳅一样的三弟睡,他也要和忻澈一个床。

  「韵嵘不是最爱睡觉了吗,还知道惜赐踹你了?」白桑韵笑道,他这三个儿子越长性子和他们几人越不像。

  「爹,也只有皇爷爷才敢和惜赐睡。连皇叔都受不了。」

  「二哥坏。」刘惜赐的小嘴又噘起来了。

  蓝韵嵘懒得开口,闭著眼睛走到爹身旁挤到白忻澈的软榻上往他身上一趴竟是要睡了。

  「韵嵘,回去睡,别压著大哥。」白桑韵拍了下二儿子。

  「爹┅┅让我睡会儿。」蓝韵嵘把头一埋,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爹爹,让韵嵘睡吧。」学著爹爹的样子,白忻澈轻拍弟弟的背。

  「啊┅┅」刘韵峥打了个哈欠,也走过去,「爹,我也想睡。」往白忻澈的另一侧一躺,他搂著白忻澈闭上眼。白忻澈拍著两个弟弟,脸上浮现笑容,他很喜欢弟弟呢。

  「唔┅┅父王┅┅赐儿也困了。」刘惜赐揉揉眼睛,拉拉父王的手。

  「好,父王抱著你睡。」蓝阙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儿子躺得舒服点。然後轻拍,惜赐睡觉一定得拍著,不然就不睡。

  「我就说你们会把他们宠坏的。」看著躺在养子身上睡著的人,白桑韵让人把两人抱回去。

  「爹爹,让韵峥和韵嵘睡吧。」不想弟弟被吵醒,白忻澈恳求爹爹,韵嵘睡不好会生气。

  白桑韵无奈地叹口气,忻澈最贴心,反而自己生的那三个却是任性至极。长子很聪明,懂事起就开始接受太傅的教导,只是那双眼睛越长越像淮烨和阙阳,才四岁,宫里的人就不敢瞧他了;次子,一天比一天爱睡,经常一天要睡六个时辰,平时懒洋洋的,没什麽脾气,可睡不好他能把屋子砸了;厶子,却是被宠得太厉害,什麽都得由著他,跟个霸王似的。白桑韵不止一次为这三个孩子叹气,这究竟是像了谁?

  「桑韵,别叹气,我们的儿子可是人中之龙呢,连太傅都说他们比朕小时候还厉害。」不同於白桑韵,刘淮烨和蓝阙阳对自己的儿子却是越看越喜欢。

  「依我看,还是忻澈最乖。」不再管两个儿子,白桑韵直接把两人分开,把白忻澈抱了出来,「忻澈,陪爹爹下棋去。」

  「爹爹┅┅」白忻澈却不想走,尤其是看到蓝韵嵘要醒。

  「忻澈不想陪爹爹下棋吗?」白桑韵对养子伸出手。

  白忻澈一听急忙抓住爹爹的手∶「想,澈儿想陪爹爹下棋。」白桑韵笑了,拉著养子向永怀宫走去。他若不管,那两个儿子定会把忻澈吃得死死的,就像那两个男人对自已一样。

  「为什麽桑韵总觉得我们的儿子会被宠坏呢。」刘淮烨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蓝阙阳答不出,和刘淮烨互看一样,两人看到对方眼中相同的意思∶他们的儿子怎麽可能被宠坏。

  和养子下著棋,白桑韵惊叹於养子的悟性。

  「白主子,有您的信。」张正进来把一封信交到白桑韵的手上。打开信,白桑韵看完後脸色惊变。

  「白主子?」张正也跟著紧张起来,白忻澈则是紧紧抓住爹爹的袖子。

  「张正,让皇上过来一趟。」白桑韵一脸的担忧,上官云竟然有身孕了。最严重的是他又逃了!再看一遍卫孟鑫寄来的信,他可以肯定上官云会来找自己。

  「这个上官┅┅」白桑韵有些头疼,是不是自己「带坏」了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