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福谣
作者:neleta
正文
正文 第一章
  “主子!主子!”焦急的声音传来,就见王顺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主子,国公晕倒了!”话刚说完,正在院子里逗狗的人手上的肉干掉了一地。

  “马上进宫!”被唤作主子的小公子脸色瞬间苍白,提着下摆就往外跑。

  晌午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街上的人一看为首之人是谁后纷纷熟练地退到两边。马上之人根本不管自己的举止引起了多大的骚动,只想着赶快进宫,所以舍弃了宽敞的官道,挑了最近的民道。

  几匹马在扬起一阵尘烟后消失在街尽头,见人跑远了,人们喘口气慢慢恢复正常的秩序,好似对这一幕格外习惯,无人抱怨,无人咒骂,只隐约听到有人问:“这宫里又出何事了?瞧小王爷急的。”

  “怕是国公又病了吧。”马上有人接口。摇头叹息一声,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此时,京城最大的酒楼“福临楼”上,一人依在窗边悠闲地品酒,俊美的脸上带着无法忽视的冷意,无波的眼中却闪过几许邪佞,嘴角的那抹笑非但不让人觉得亲切,反而有种惊恐之感。他的两侧坐着几个人,除了他在喝酒之外,这几人却是毫无动作,就连面前的碗都是干干净净,虽然桌子上摆了许多菜。

  “那人是谁?”男子问了一句,他的口音有些奇特,听起来并不是京城人士。几人同时摇头,在见到男子嘴角的笑容明显后,他们起身行礼后离开了酒楼。男子似乎很满意,斟满酒继续啜饮,晶亮透明的指甲里闪着微微的银光。

  ※

  “给小王爷请安。”

  匆忙的脚步未因沿路给自己请安的人而有所停顿,刘惜赐三步并作两步向父皇的寝宫赶去。走到寝宫门口看到两位兄长的奴才都在门口,他没来由地愈加心慌。不等通报,他直接推门而入。

  “爹!”进到内间,刘惜赐推开挡在前面的太医直奔床上的人而去,半跪在床边,他焦急地问,“爹,您没事吧,您别吓孩儿。”害怕的他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年初爹生了场大病,差点没把他吓死。所以一听爹病了,刘惜赐就格外害怕。

  “你们也真是的,又没有什么大碍,以后别告诉惜赐,看把他吓的。”靠躺在床上的白桑韵把小儿子拉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刚刚安抚完养子,现在又要安抚这个最难缠的小子。

  “爹,什么叫没有大碍,您都晕倒了!”白忻澈——白桑韵的养子,双眼通红,语带鼻音地说,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王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白忻澈的心里,爹白桑韵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想到爹可能出什么事……白忻澈的肩被人搂住,抬头看去是蓝韵嵘,他惊慌的心稍稍安定,他感激地朝对方笑笑,想退出,却被扣死了。

  “怎么?诊不出来?”皇上刘淮烨一脸寒霜,阙王蓝阙阳则靠在床头搂着白桑韵,见王太医脸色微痒,诊了半天也不说话,直接把他的手扫开,自己探了上去。过了一会儿,蓝阙阳也是面色异样,先是一脸的狂喜接着就变成怒容。

  “阙阳!”

  “父王!”

  “皇叔?”

  一瞧这样,其他人更是心焦不已。

  “阙阳?”白桑韵也很是奇怪,他以为是中暑了,可瞧这样子,怕是他猜错了。虽然年初生了场大病,但他现在的身子和以前相比已经好多了。

  “桑韵,你是不是又背着我们吃药了?”蓝阙阳生气地质问。白桑韵一时有些糊涂:“吃药?吃什么药?我吃的不就是默默给我开的那些药吗?”

  白桑韵没听明白,刘淮烨却在一愣之后马上听出来了。“阙阳!你是说?”他吃惊不已,不知自己该气还是该喜。当初桑韵就是吃了生子药,才为他和阙阳产下了三个孩子,如今阙阳这么问,一定是桑韵又有了身孕,这就说明桑韵很可能又背着他们吃了生子药。

  “嗯。”蓝阙阳的手摸上白桑韵的腹部,“桑韵有喜了。”

  “什么?!”

  “怎么可能?”

  不只其他人不信,就连白桑韵自己都不信。

  “爹!”一直没吭声的太子刘韵峥责备道,“你是不是又和上官皇叔拿药了?”爹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上官皇叔有那种药。

  白桑韵苦笑起来:“怎么会,你们都这么大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爹都已过了不惑之年,怎会又想着再要个孩子?”

  “爹。”刘惜赐扑到爹的身上,“爹,惜赐不要弟弟或妹妹。”爹生他们的事父皇和父王早在他们懂事时就告诉了他们,他自然知道爹为了生他们受了多大的苦。

  “爹……”白忻澈不安地跪下拉住爹的手,“爹……澈儿不要您有事。”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么多年来,爹把他当亲儿子般疼爱,对他甚至比对韵峥他们还好,更是处处维护他,他不敢想爹可能会有危险。

  “桑韵。”

  刘淮烨刚开口就被白桑韵截了下来:“一会儿看默默进宫怎么说吧,若不能要……这次我听你们的。”他为何会又有了身孕?白桑韵不舍地摸上肚子,他一直努力地活着,为的就是和他们白头到老,若这孩子真地留不下,他也只能妥协,抬头看向深爱着自己的两个男人,还有四个孩子,他决定把这一切都交给上天决定。

  ※

  “爹,我在宫里陪您好不好。”刘惜赐带点敬畏地看着爹的肚子,没想到他将要有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弟弟或妹妹。

  “赐儿不是说宫里闷吗?”刘淮烨捏了下爱子的脸颊,“是谁才十岁就天天和父皇嚷嚷着要出宫住,害得你父王每天都得抱着你出宫溜达一圈才行。”听伍默说白桑韵的这一胎能要,刘淮烨是止不住的喜悦。

  “父皇……”刘惜赐不满地抗议,“太子哥哥整日里都在太傅那儿,要不就是和二哥一起欺负忻澈。二哥又是一天要睡六七个时辰,我当然觉得无趣了。不过,现在爹有了小宝宝,孩儿想看看自己当初是怎么被爹生出来的。”

  “想在宫里就搬回来吧,你皇爷爷想你想得紧。他现在身子不好,你也好多陪陪他。”蓝阙阳发话,自己又要做爹了,却仍和当年一样激动。当初他们让白桑韵独自一人难过了几个月,现在终于有机会弥补当年的遗憾。

  “还是父王最好。”刘惜赐丝毫不怕惹父皇生气。

  “赐儿?”刘淮烨却不干,竟然敢说父皇不好。

  “父皇……”刘惜赐露出他的招牌笑脸,上前拽住父皇的胳膊,“父皇,您最疼赐儿了,赐儿怎会不知。父皇、父王和爹一样,所以赐儿说父王也就是说父皇,说父皇呢,就是说父王。”袭承了三人容貌中最俊美的一面,刘惜赐带着撒娇的笑容让刘淮烨瞬间没了脾气。“狠狠”刮了一下幺子的小鼻子,刘淮烨道:“真希望你爹不要再给父皇生个小霸王。”

  “爹……”刘惜赐再次抗议,“父皇竟然说孩儿是霸王。”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

  “呵呵,你父皇哪里说错了?”白桑韵眉眼含笑,“谁不知道京城的小霸王是显亲王刘惜赐啊。”

  “哼哼。”刘惜赐不再辩解,直接拉过一旁的人,“忻澈,陪我回去收拾一下,我要回宫住。”

  “好。”白忻澈垂眼不敢看身后的两人,和刘惜赐一起走了。

  白桑韵看了眼长子和次子,没说什么,只是暗暗叹息:他们都还小,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

  ※

  一出寝宫,刘惜赐对着王顺儿就是一脚,虽不疼但还是把王顺儿吓坏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今后问清楚了再来告诉本王!被你这么折腾两次,本王不死也去半条命,再有下次,本王就把你送到二哥手下去!”

  “主子饶命!”王顺儿一听快哭出来了,“奴才今后一定问清楚了再告诉主子,主子可不能把奴才送到嵘王爷那儿去啊。”嵘王爷平日里话虽不多,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可宫里宫外谁不知嵘王爷是个不能惹的主,训练了许多死士不说,身边的奴才们更是个个身手了得,把自己送过去才真是不死也去半条命。

  “行了行了,瞧你那熊样儿。”刘惜赐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吧,今后悠着点儿,做事别那么莽撞,尤其是关于我爹的事,一定要打探清楚,否则本王定不饶你。”

  “是,主子,奴才知道了。”王顺儿见主子不气了,这才松了口气,却是浑身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

  “忻澈,甭理他,咱们先走。”拉着白忻澈,刘惜赐心情极好地准备回府。他嘴上虽说不想要什么弟妹,可心里还是希望爹能给他生个妹妹。他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个妹妹。不只刘惜赐这么想,就连他的皇爷爷、两个兄长、三个父亲及皇叔、二叔都这么想,原因无他,谁让宫里的娃娃们都是带把的呢。

  ※

  搬回宫住了半个月,刘惜赐呆不住了,到不是因为无聊,而是皇爷爷天天说他瘦了,每顿逼着他吃下比平日多一倍的饭,这还不算其他的汤汤水水,搞得他以为有身孕的不是他爹,而是他自己。刘惜赐出生时险些不保,硬是喝着补汤补药把身子补起来的,可就算那些汤药里有多少珍奇之物,喝了十几年也会让他头皮发麻。

  爹自有了身孕,父皇和父王就把大部分的事交给了太子哥哥和二哥,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爹身边,看得刘惜赐异常羡慕。他和哥哥们与其他人不同,他们的“娘”是位男子,而他们的爹有两个。小时候不懂,他跑去问父皇娘亲是谁,父皇告诉他爹就是他的娘亲,那时候他不明白爹怎么变成了娘亲。待他长大了,他才知自己真地是被爹生出来的。爹的身子不好,记忆中爹每日都要喝哭死人的汤药,他和哥哥们不管多淘,都不敢惹爹生气,怕把爹气病了。

  记忆中爹温润清雅,但对他们却非常严厉,除了对忻澈。也许是哥哥们常常“欺负”忻澈,所以爹最疼他。爹身子不好,常常会胸口痛,他知道爹那里曾受过伤。父皇说爹曾经被人刺伤过,他问父皇刺伤爹的人后来怎么了,父皇和父王总是不再说,也不让他多问,更不让他去问爹。不过最让他好奇的是,为何父皇愿意和父王一起分享爹,可父皇不告诉他,父王也不说,爹却说他也不知道,这让他更加奇怪。不过这一年,他却是慢慢看出些意思。

  带着自己的随身侍卫出宫,刘惜赐直奔白忻澈的药房。“忻澈,忻澈。”人还未到,声音已经到了。

  “惜赐?你出宫了?”白忻澈正在药间弄草药,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他跟着二叔伍默学医已经十年了,本想着可以在宫里照顾爹,却没想“他们”竟给他在宫外开了间药房,“逼”他离开皇宫。想到那两个人,白忻澈心中苦涩。

  “皇爷爷让御膳房炖药膳,我不跑才怪。”爹有孕,不能吃,明摆着是给他弄的。刘惜赐自顾自地倒茶,翻点心。

  白忻澈洗干净手,脸上浮现担忧:“二叔说爹上次生产时异常危险,我很害怕这次爹也有危险。”

  刘惜赐虽也担心,但却安慰道:“别担心,有二叔在爹才不会有事呢。父皇说我当初差些保不住,后来二叔还不是保住我了?你看,我现在身子壮得很。”谁像他一样连吃十几年补汤,都会壮的。“而且二叔也说了,爹这一胎可以生,那就是没问题。”

  白忻澈点点头,但他却仍是不放心,也许只有等到爹平安生产的那一天他才能放下心来。

  “好了好了,忻澈,别想这些我们没办法的事。我听说‘求知书局’这几日印了些新书,我们去瞧瞧,若有好的给爹挑两本回去。”休息够的刘惜赐提议,他今天出来一是躲避皇爷爷的药膳,二也是想拉忻澈出去散散心。

  “好,我去吩咐一下店里的伙计。”一听是给爹挑书,白忻澈马上答应。

  ※

  刘惜赐翻看着新书,脸上却越来越不高兴。“我说齐老头,你是不是眼花了,这些书你都能印出来?依本王看你这书局别叫‘求知’了,叫‘知求’吧,这乌七八糟的东西你也印,信不信本王派人封了你的书局!”当他没看过春宫图啊,这书简直就是春宫书!

  “王爷,您可别生气,我这也是不得已啊。”书局老板齐文文哭丧着脸说,“谁不知道王爷您就爱到小的这儿来挑书,就算是借天大的胆儿小的也不敢印这些啊。”

  刘惜赐直接把书扔到齐文文的脸上,怒道:“你已经是借了天大的胆儿了!本王当初就是觉得你这书局不错,所以那些官家要印个什么本王都让他们来你这儿印。可你到好,挣了银子是不是就不把本王放到眼里了?我看你这书局也别开了,纯粹是浪费本王的好心。”这时一名男子走了进来,刘惜赐瞟了他一眼继续臭骂齐文文。

  齐文文也顾不得招呼客人,只想着怎么平息这位小霸王的怒火,否则他这书局不保是小,性命可就堪忧喽。

  “王爷,这书小的怎敢乱印。王爷您器重小的,京城这么多家书局,王爷您就爱到小的这里挑书。只是这几本书是严大人家的小公子写的,小公子找到小的,让小的给他印书,您也知道那小公子深得严大人的宠,小的一介草民,哪里敢不印啊。”齐文文没想到,他这话还没说完,这位小霸王直接把他桌上的书全部砸到了他的脸上。白忻澈站在一旁想劝阻,又不便吭声,刘惜赐生气除了爹谁都压不下来,不让他把火发出来倒霉的人更多。

  “小公子……齐文文,你是真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吧。怎么着,本王还不如一个小公子的面子大?当初本王是怎么和你说的?嗯?你都忘了是不是?”齐文文不说还好,一说刘惜赐听着更是心头火起,不就一男宠吗,敢把他“刘惜赐的书局”搅成这副样子!“照你这意思,本王的手纸是不是也能印书?”

  突然一声笑,刘惜赐瞪了过去。“本王现在心情不好,若不想掉脑袋就滚出去。”刚刚进来那人闻言微愣,但他也只是笑了笑,却没动。那抹笑让跟着他进来的两人身子抖了一下,却让刘惜赐笑了。

  “喂,你这人真奇怪,本王让你滚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眼角瞟到缩在一旁的人,刘惜赐抬脚踹了过去,“把这些书都给本王烧了,一本不许卖!若让旁人在你这儿买到这些书,本王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人家还道本王喜欢看这种书所以才爱来你这‘知求书局’。”

  “是是,小的立刻把这些书都烧了。”齐文文见王爷踹他了,害怕之色消失,认识王爷的人都知道,他若不生气了就会踹人,踹一脚就没事了,而像之前那样发脾气,才是不得了。

  “还有,你去告诉那个男宠,这些东西他写着和他的严老爷一起看好了,别拿出来污本王的眼!”在刘惜赐看来,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他出面。

  “是是,小的马上派人去。”齐文文不管地上散落的书,忙派人把新印出的书拿去烧了。

  发泄完的刘惜赐这才满意地笑起来:“行了行了,别一副本王要砍你的样子。赶快给本王印几本好书,本王要带进宫。京城这几日不是来了许多赶考的书生吗?你去查查,可有哪些文笔好的文章,搜罗搜罗,别再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本王。”受爹影响,他对书可是挑得紧。

  “是是,小的也正有此意,本想和王爷商量一下,没想王爷您早就想到了。”齐文文连忙拍马屁。

  “哼!眼睛睁大点儿,你这书局是本王挑书的地方,可不是给别人印春宫书的地方。”掏出一张银票,刘惜赐丢到桌上:“这些算你的损失。”不再看齐文文谄媚的脸,刘惜赐拉着白忻澈的手就往外走。

  “王爷慢走,大少爷慢走,恭送王爷,恭送大少爷。”拿过银票,齐文文高兴地在后面躬身喊着。小王爷霸王是霸王了点儿,可却是三位王爷里最好说话的,若是那两个……齐文文打了个哆嗦。

  走了两步,刘惜赐停了下来,不悦地转过身瞪着从书局跟着他出来人。“你找本王有事?”身边的侍卫挨得自己很近,让他知道这人定是练家子,刚才懒得理这人,现在他可有点不高兴了。

  刚才书局里的那人上前两步,淡笑道:“离尧这里有几本书,不知能否入小王爷的眼。”名唤离尧的男子从手下手中拿过一个包袱递了过去。刘惜赐立刻走上去把包袱拿过来,很沉,估计有不少书,他正想打开就听对方道:“小王爷先看着,离尧就住在‘洪福客栈’天字三号房,若小王爷喜欢可派人告知离尧。”

  漂亮的双眸打量了一番离尧,刘惜赐脸上的笑加深,把包袱甩给紧跟上来的侍卫。“好。”

  见他答应了,离尧转身就走,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嘴角的笑变得令人害怕。

  “惜赐。”白忻澈出声,惜赐可从来不会随意收别人的书。刘惜赐脸上的笑也不见了,冷冷道:“最近有些无聊,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做吧。”说着,他转过身,叹道:“我又不像忻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唉,太子哥哥和二哥怎么就没想着给我开间药馆呢?我才是天天不离药的人嘛。”

  “惜赐……韵峥他们……”白忻澈想辩解,可脑子却开始发晕。

  “我知道我知道,忻澈不用解释,忻澈可是神医呢。”拉住神色尴尬的人,刘惜赐决定先去吃饭。哎呀,他和哥哥们学坏了,也开始“欺负”忻澈了。

  饭间,刘惜赐却想着那个离尧。那人的口音很怪,虽不难听可他从未听过,不知是哪里的人。长得还算可以,当然没自己好看。只是,他为何要给自己送书呢?那家伙不像别人对自己那么恭敬,也不算无理。刘惜赐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一丁点的兴趣。

  ※

  推门进屋,白忻澈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一逛就是一天。他不像那三人从小就习武,除了学了几招防身的功夫外,他更多的心思是放在学医上,走了一天,他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他虽是爹的养子,但他的性子却是最像爹,想到爹……白忻澈有些难过。脱掉外衣,洗漱过后,白忻澈绕过屏风正准备歇息,却被床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蓝韵嵘犯困的双眸让白忻澈看着不安。

  “今天惜赐来找我,我陪他出去了。”白忻澈走过去站在蓝韵嵘的跟前,接着他被带到床上,身上的衣服被剥掉。

  “我明日要去江北,大概要半个月。”蓝韵嵘摸上白忻澈的身子,听到对方动情的喘息后他起身脱掉自己的衣服,“明日大哥会派人接你到东宫,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回来。”白忻澈刚开口,就被堵住了。

  “半个月不能碰你,今晚我不会留情。”知道自己会让白忻澈在床上躺好几天,蓝韵嵘却并不准备心软。

  “韵嵘……”被进入的霎那,白忻澈低喊一声,眼角滑下一滴水珠。

  “疼?”舔掉白忻澈的泪,蓝韵嵘难得地停了下来。

  白忻澈摇头,搂住蓝韵嵘:“韵嵘……早些回来。”

  “嗯。”蓝韵嵘缓慢动了起来,深深吻上白忻澈,很快,他的动作越来越狂野,完全陷入了白忻澈的暖热中。
正文 第二章
  放下书,刘惜赐有些不高兴,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戏弄他。这书好看是好看,不然他也不会连着三日不出门一直关在屋里,可那个人根本没有把完整的书都给他,只给了他一半,就像吃饭时刚有了食欲饭却吃完了。憋气。

  “离尧。哼!”刘惜赐拍了下手,房内闪进一人,跪在他身边。

  “今晚本王要去‘洪福客栈’。”

  “是。”

  来人应了一声就不见了,刘惜赐这才心情好了些,准备去看爹。他的身边除了平日跟着他的侍卫之外,还有一些暗卫,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是父皇和父王亲自给他挑的,每次他晚上想出去做什么时,就会只带着暗卫出去。今晚,他要去看看那个离尧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到了御花园,刘惜赐笑眯眯地跑上去:“皇爷爷、爹、父皇、父王、二叔。”一一叫完,他依偎在一位老人的身边,讨饶道:“皇爷爷,您今天可别再让我喝补汤了,不然赐儿今后都不敢回宫住了。”

  “好好,今天不喝。”精神已大不如从前的刘宣拍着爱孙的手,这个孙子最贴心。

  “赐儿,书看完了?”刘淮烨问。

  “嗯,看完了,本来想拿给爹看的,可惜那书人家没有全部给我,现在吊着我的胃口真难受。”刘惜赐一想就生气。

  “给你书的人是谁?”蓝阙阳状似随意的问,心里却有着其它念头。

  “父王,我明儿找人去问问,兴许他也只有这几本。”刘惜赐并不打算让父王插手。

  “惜赐,书既是人家的,给与不给都是人家自愿的事,你若想看下去就要对人家以礼相待,切莫拿你王爷的身份去压人。”白桑韵很满意儿子的作法。

  “爹,我知道。”刘惜赐受教地应下来。白桑韵握了下蓝阙阳的手,示意他不要管这件事。

  刘惜赐左右看看好奇的问:“二叔,皇叔和默玄呢?没和你一道进宫?”

  “你皇叔晚些时候过来,默玄陪韵嵘去江北了。”伍默回道。十几年过去,他早已清楚了刘淮渊对自己的心,想到当初那人为了打消他生子的念头,弄了默玄回来,伍默更是明白自己在那人心里的位置。所以他不气淮渊当年那样做,默玄就是他的亲骨肉。

  “啊?二哥去江北了?我怎么不知?”

  “你知道什么?除了你府上的那条狗,还有你的书。”不知何时过来的太子刘韵峥淡淡地讽刺道,手上却拿着给刘惜赐的点心。“刚才出宫,正好看到有卖的,就给你带了回来,别吃太多。”刘惜赐非常喜欢“翠微楼”的点心,所以他们不管谁碰到都会给他买回来。

  “谢谢太子哥哥。”刘惜赐拿过来先分给几个大人,然后开心地吃了起来,他就是对这家的点心没辙。见爹吃了一口就给了父皇,刘惜赐问:“爹,是不是不合口味?”爹虽不爱吃甜食,可这“翠微楼”的点心却是能吃几块的,他低头去挑,想着给爹换个口味。

  “最近一吃甜的就恶心。”白桑韵喝了几口茶冲淡嘴里的甜腻,看向长子,“忻澈这几日是在你那儿吧。”

  “嗯。”刘韵峥不知爹为何突然问这个,眼神变得深邃。而白桑韵却没有再问,而是转向伍默:“默默,我给卫孟鑫去了封信,让他留个心思,我怕上官也和我一样事隔多年又突然怀上孩子。默默,是不是那药有问题?”虽说有孩子是好事,但若这样的话,他和那两人欢爱就要极其小心了。

  “这药是北边传过来的,我想先从那边查起,看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药配着吃。”伍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北边据惠耀十分遥远,再加上那地方崇山峻岭,人烟稀少,毒气四散,很少有人去那边,他也非常担心大哥今后会不会再次怀孕。

  刘惜赐安静地吃着,并没有插话,却上了心。北边……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个男人,从未听过的口音,会和北边有关吗?想了想,他决定去查查那个男人的底细。他不是傻子,当然能瞧得出那男人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反正自己无事可做,不如找些事情来做好了。

  ※

  用了晚膳,刘淮烨和蓝阙阳陪白桑韵散步,刘韵峥要回东宫,刘惜赐拦住大哥。“太子哥哥,我想去看看忻澈。”他不明白,为何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两位兄长要把忻澈藏起来。

  “过几天忻澈就回去了。”刘韵峥委婉地拒绝。

  “太子哥哥,你说,你是不是又欺负忻澈了!”刘惜赐冷下脸,“上回我在忻澈的手腕上发现了瘀青。太子哥哥,你和二哥不是喜欢忻澈吗,为何总欺负他?”他的话让刘韵峥的脸瞬间紧绷,就听他口气强硬地说:“不懂就别瞎说,我们和忻澈的事你莫管。”

  “太子哥哥!”刘惜赐的脾气也上来了,“忻澈虽不是我的亲兄长,但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又是爹的养子,怎么说也算是我半个亲哥,我不许你们打他!你和二哥若再让忻澈身上带伤,我就告诉爹去!”忻澈那么弱,他才不会放着忻澈被欺负呢。

  “打他?!”刘韵峥气得想伸手掐死自己的亲弟弟,“你觉得我们会打他?!”冷厉的语气好似刘惜赐说是,他就会立刻掐上他的脖子。

  “不打他,忻澈的手腕上怎么会有瘀青!”见状,刘惜赐生出几分难道是他猜错的念头。

  “哼!”刘韵峥却不欲解释,而是敲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不再理“年幼无知”的小弟,他快速向东宫走去。

  捂着被打疼的头顶,刘惜赐嘟起嘴:“等我长大了……感情你们以为自己比我大很多啊,明明是一起生出来的。”放下手,他冷笑一声:“你们不让我看忻澈,我还偏去不可!”

  ※

  “桑韵,那三个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做?”摸着白桑韵的肚子,刘淮烨问。蓝阙阳则道:“韵峥和韵嵘会让我们怎么做吗?”自己的儿子他比谁都清楚。

  “韵峥和韵嵘……”白桑韵脸上闪过怒气,“看来我是放心得太早。”

  “桑韵,你现在可不能动气。”蓝阙阳急忙安抚,生怕白桑韵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影响。

  白桑韵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明日派人到东宫把忻澈接过来。”

  “好,我亲自去。”刘淮烨道。

  ※

  “太子回宫——”

  “奴才恭迎太子——”

  听到外面的通报,白忻澈从床上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倦容。不一会儿,就见刘韵峥沉着脸走了进来。

  “韵峥?”白忻澈一看有些心慌,“宫里出事了?”

  “不是。”刘韵峥让跟进来的人为他换衣服,白忻澈假意拉高被子不看跟进来的两个仆从。看出他的尴尬,刘韵峥让人退了出去,坐到了床上。

  抬起白忻澈的脸,刘韵峥更加不高兴。“你可有吃饭?脸怎白成这样?”他们一直想让这人放开一些,却总是不知该怎么让他明白一切都有他们,越想越气的刘韵峥直接把白忻澈按在床上。“忻澈,你可也觉得我们在欺负你?”

  白忻澈按住刘韵峥脱他衣服的手,摇头:“没有。”

  “忻澈,我不后悔用那个法子得到你,若等你开口,我估计都要进棺材了。”覆上白忻澈赤裸的身子,刘韵峥手上极为用力。“惜赐说我和韵嵘欺负你,让你身上带伤。”接着啃咬上白忻澈的脖子。

  “韵峥,别,别在这里。”白忻澈祈求,躲开在他脖子上啃咬的嘴。不能,不能让爹看到。

  “你以为看不到别人就不知道?忻澈,别自欺欺人,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刘韵峥发狠道,一边在白忻澈的身上点火,一边留下自己的痕迹。

  “韵峥,我求你,别,啊!”白忻澈急得推刘韵峥,却被刘韵峥制住。下一刻,被猛然进入的身子发出抗议,白忻澈疼得泪掉了下来。

  “忻澈,你别想逃,这一辈子你都逃不了。”似是真地想把白忻澈吃入腹中,刘韵峥不等白忻澈适应就动了起来。“忻澈,哪怕是爹阻拦,我也不会放开你,你最好有这个准备。”停了下来,刘韵峥平息了一下,他并不是真地忍心让白忻澈受伤。

  等疼痛过去后,白忻澈抬手抱住刘韵峥,脸色惨白。“韵峥……能轻点儿吗?我疼……”他们从未让他这般疼过。

  “忻澈,无论是什么事都有我和韵嵘。忻澈,我要你。”放慢动作,刘韵峥让白忻澈陷入自己挑起的疯狂中。

  “韵峥,韵峥……”白忻澈的泪越来越多,这样的他早已无法出现在爹的面前。

  ※

  天黑了,刘惜赐和父王打了声招呼,换了便服带着暗卫就出了宫直奔“洪福客栈”。距客栈五百米处,他跃上了屋顶,事先他已命人查过天字三号房在什么方向,他并不准备从正门进去。一行八人刚到客栈,就见几人从窗口跳了出去,刘惜赐嘴角一弯带着人跟了过去,若他没看错的话,带头之人就是那个离尧,真是太有意思了。

  刘惜赐虽不如两位兄长那般武艺高强,但他自小由父王亲自教导,最擅长的就是暗器和用毒。而为了遇险时能及时脱身,刘惜赐更是被父王逼着把轻功学到了九成。今夜,刘惜赐分外感激父王的先见之明,好几次他都险些被前面的人甩脱。虽然可以让暗卫带着自己跑,可他好歹也是个王爷,不能丢了面子。

  这一跟就是一个时辰,直直出了城门到了城外,从胎里带出的体弱让刘惜赐的脚下越来越软,就在他快跟不上时,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快虚脱的他躲在一旁的草丛里“偷窥”不远处的几人。

  离尧的嘴边依旧带着那抹笑,可他的眼眸却早被邪佞吞噬。周围的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不是因为风,而是从离尧身上散出的杀意。洗得极为干净的双手轻轻顺了顺头发,离尧左手抽出腰间的剑,他身边的几人纷纷拿出武器。草丛又发出几下“沙沙”声,几十名黑衣人从树上跃了下来,二话不说地向离尧诸人冲了过去。

  刘惜赐屏住呼吸,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江湖争斗,令他极为兴奋。若不是宫里的几位“老人家”不允许,他早就闯荡江湖去了,既然闯荡不成,看看也不错。

  “离尧,交出‘幻雾’,主子饶你不死!”为首的一人甩出手中的软链向离尧招呼过去,手上的链子似有生命般招招指向离尧的要害。

  离尧的手下被其他人缠着,他一人同时面对五人,却见他手中的剑把自己围了个结实,无论对方使出的是何种武器,都无法碰到他一根头发。嘴角的笑加深,离尧手中的剑越来越快。

  “主子?”

  离尧冷笑,一个回手,剑尖直点一人的额头,只见那人连叫都来不及就倒地而死。那人的眉心只有一点红,居然未流下一滴血。

  “离教何时换了主子,我这个教主怎么不知?”话落,又两人死在了他的剑上,而离尧的衣服却仍如他来时那般干净。

  “离尧,你残杀老教主,夺取‘幻雾’,如今教主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愿意饶你一命,只要你交出‘幻雾’。可你既然执迷不悟,那也休怪教主无情!”丝毫不在意死去的同伴,为首之人一声口哨,又有几十名黑衣人窜了出来,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软链,用一种奇怪的阵法把离尧等人围在了中间,打算绞杀离尧。

  “教主?哈哈哈……”离尧却无一丝惧意,反而把剑收了回去。“不过是个给我暖床的婊子罢了,也只有你们这些上过她床的人会称她为教主。”笑容退去,离尧原本的黑眸变成了紫眸。

  “你们真以为她有那么大的能耐把我逼走?”鬼煞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就在众人惊恐于离尧眼眸的变化时,周围的风越来越大,突然“叮啷”几声,那些人手上的软链竟断成了几截!就连原先同离尧说话的人都害怕地后退了几步。而他却再也说不出话了,没有人知道离尧何时出的手,知道时,那人的脖子已被离尧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很轻的一道血痕,也就是眨眼之间,那人的脸却成了黑色,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了一会儿之后断了气。

  离尧却不再动了,掏出一块丝帕擦净手对自己的人道:“留个活口回去传话。”跟着他的人点了下头,这才拿出全部的实力朝剩下的人杀去。顷刻间,余下的几十人仅有一人活着。

  离尧把擦过手的帕子丢到他脸上:“回去告诉她,跟了我这么多年竟还不知我的脾气,趁我回去之前自行了断吧。”剩下的人连滚带爬地跑了,离尧的脸色并没有好转,而是冷冷地说:“出来。”

  看戏之余吃了两块点心的刘惜赐一点都不害怕地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看到是他,离尧的手下脸色有些怪异,而背对着刘惜赐的离尧并不知道刚才一直跟着他的人是谁,当他转身看到是刘惜赐时,他嘴角的笑不见了,眸中的紫色变深。

  刘惜赐却是一脸的喜色,鼓掌道:“精彩精彩,没想到离教主武功盖世,让本王欣赏了一出好戏。”走出草丛,他被暗卫拦住,这个离尧身份不明,他们不敢让王爷有丝毫的损伤。

  “让开让开,本王又不是那些人。”刘惜赐推开挡着自己的暗卫,走到被杀死的那些人跟前,用袖子捂着鼻子察看了一番,边看边发出惊叹声。“看不出你的功夫竟如此了得,若不是本王练不得武,本王定拜你为师。”离尧眼中的异色退去,但嘴角的笑却一直未曾出现,看着刘惜赐一句话也不说。

  看完死人,刘惜赐看向活人。“离尧,本王不会追究你杀人之事,只不过这京都守卫是太子哥哥的人,你是不是应该把这些尸首处理干净,别给太子哥哥惹麻烦?”

  离尧看了一眼手下,那几人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几个纸包,抖开洒在了那些尸首上,那些尸首竟慢慢开始溶化,最终只剩下衣物。这些看得刘惜赐更是惊叹不已,不过难闻的气味让他退得老远,紧紧捂着鼻子,一张脸更是皱在了一起。“离尧,你这毒用得也不怎么样嘛,要不要本王帮你配点好闻的。”

  处理尸体的几人不约而同地震了一下,他们不敢看自己主人的脸,手上的动作加快。离尧的目光一直停在刘惜赐的脸上,他没想到来人竟是惠耀最尊贵的小王爷,而他竟让他见到了自己的这一面。

  刘惜赐见离尧一直看着自己,这才想起了今夜前来的目的,大步上前走到离尧面前,根本不管对方刚刚杀完人,一脚就踹了上去。离尧也没躲,硬生生挨了刘惜赐这一脚。这一脚,离尧的手下却是紧张起来,心道,这小王爷可真是胆大。

  “离尧,你觉得本王很好糊弄吗?”刘惜赐忍着脚上的痛骂道,“你给本王的书只有一部份,这也就罢了,可好死不死地停在关键的地方,离尧,剩下的那部分。”刘惜赐直接伸手讨。

  “在客栈。”离尧嘴角的笑又浮上,却听刘惜赐道,“不想笑就别笑,瞧着真难看。”当他看不出这人的笑有多诡异吗?又不是爹,笑起来好看。刘惜赐说完,冲着离尧一笑:“瞧,本王这样才是笑。”

  他这一笑,离尧竟低低笑出了声,让刘惜赐颇为惊讶,突然他的腰被人搂上,还没来得及出声,离尧手一用力,带着他朝客栈“飞”去。

  “喂!离尧,你好大的胆!”刘惜赐挣扎地让离尧放开他,奈何腰上的那只手力气大得惊人。

  “王爷还有力气?”离尧淡淡的一句堵住了刘惜赐的嘴,他确实没力气了。不甘的他越看离尧嘴角的笑越气。眸中闪过精光,他冲离尧甜甜一笑,趁对方失神之际,一拐子拐在离尧的腹部。离尧脚下慢了一拍,手上却没松力,嘴角的笑更深了。

  ※

  看着桌上剩下的那部分书,刘惜赐翻了几页直接把书全部收好。“离尧,说吧,这么费尽心思找到本王,是想本王帮你做什么呢?”这么明显的算计,他若瞧不出就不是刘惜赐。

  离尧却像完全放松起来,嘴角的笑不再是令人害怕,而是带着几分愉悦。“离尧没什么需要王爷帮忙的,只是前几日在酒楼喝酒见到王爷从下经过,想认识王爷而已。”

  刘惜赐坐下和离尧相对,想了想道:“离尧,你不是惠耀的子民。”大胆的猜测在对方点头时得到验证。

  “游玩?”

  “四处走走。”

  “打算在京城呆多久?”

  “不知。”

  简单的一问一答,刘惜赐做出决定。“既然这样,你就住到本王府上吧,本王最近都在宫里,府里空着。无功不受禄,既然你不要求本王为你做什么,那这就算本王对你的答谢。”

  离尧的眼神闪了下,不过很快,刘惜赐并没有看到。“既然王爷开口,离尧恭敬不如从命。”

  “那好,明日本王会派人带你过府。”事情谈妥,刘惜赐打了个哈欠,今夜可真够累的。“回宫。”对仅有两人的房间说了声,一人从外进来装好刘惜赐的书。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暗卫蒙着面道。

  “嗯。”踱着脚向外走,刚到门口刘惜赐又被人搂住了。抬眼,他的脸上浮现怒火。离尧搂着刘惜赐从窗户直接跃了下去,然后在对方抬脚踹人时,把他放到了马车上,接迅速撤开了手,好似一位君子。

  “离尧,看在书的份上本王这次不追究,若再有下次,本王就把化尸粉撒在你头上。”大力的拉下车帘,两次被人搂着走的刘惜赐下令:“回宫!”

  马车朝着宫门驶去,离尧开口:“去查。”他没说查什么,可却有一人消失在了客栈。
正文 第三章
  “朕让你们负责王爷的安全,你们就是这么给朕负责的?!”屋内刘淮烨怒问跪在面前的几人。“惜赐不过出去一会儿,你们就让他病着回来!”看着躺在床上发着高热的人,他是又气又急。

  “属下该死!请皇上责罚!”暗卫们跪在地上。

  “淮烨。”坐在床边把儿子额上的布巾重新拧过,白桑韵出声,“惜赐的性子你该知道,他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若真要怪只怪我这个当爹的身子不好,不然他的身子也不至这么差。”

  “桑韵!”刘淮烨急忙坐下搂住爱人,“这怎能怪你?”他最怕这人乱想。

  “你们都下去吧。”白桑韵并不想责罚任何人。暗卫们没有起身,仍跪在地上,听到皇上开口后这才退了出去。

  “别告诉父皇,就说惜赐这几日出宫玩儿去了。”白桑韵再次吩咐,若让父皇知道惜赐病了,恐怕又得倒下一人。

  “我已派人去查了那个离尧的底,今早那个人进了赐儿的府,听说是赐儿让他住进去的。”蓝阙阳说这话时,透着明显的不满。

  白桑韵却没有像刘淮烨及蓝阙阳那般担心,道:“想必那人引起了赐儿的兴趣。不然,依赐儿的性子他怎会让个生人住进去,哪怕真是想答谢人家。”他这个儿子答谢别人的手段只有一种,就是掏银票。

  “不管那人是何人,我想他都不会对赐儿有坏心,毕竟赐儿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们慢慢看着好了,别搞得如此紧张。赐儿虽年幼,但也十五了,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白忻澈心里很清楚,以儿子的身份,没有人会傻到去碰他。

  “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些的好,赐儿还小。”刘淮烨和蓝阙阳的心思一样,不过他们并不会再当着白桑韵的面说。互相使了个眼色,刘淮烨道:“桑韵,我去东宫,惜赐这边有奴才们伺候着,你回去歇着,你现在的身子可不比以往。”

  摸摸昏睡中的爱子,刘淮烨又是一股怒火直上心头。惜赐从胎里带出的毛病,累得极了就会发热,他们本以为这么多年的补汤已经把他的身子补回来了,没想到还得继续补下去。

  “也好,我有事和澈儿说。”白桑韵起身,想到养子,他的眉头紧锁。

  “桑韵,”蓝阙阳搂住他,“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子。”白桑韵看了眼小儿子点点头,跟着蓝阙阳一起回三人的寝宫。

  ※

  白忻澈面无血色地跟在皇伯的身后,他没想到皇伯会亲自来找他,猜测可能发生的事,他的身子都凉了。走到爹的寝宫门口,就听皇伯道:“忻澈,你爹找你有事,你进去吧。”

  “是,皇伯。”白忻澈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与不安。

  “忻澈,你爹身子不好,不要让他生气。”丢下一句话,刘淮烨走了。白忻澈站在门口揪着衣襟,紧紧咬着唇,闭上眼深呼吸几下,抬脚走了进去。

  “爹……”进到屋内,白忻澈低低叫了声。

  “洪三,我们父子两个有话要谈,不要让人打扰我们,包括太子。”白桑韵开口,心疼地看着养子。

  “是。”洪三退了出去。

  “爹……”走上前去,白忻澈跪了爹的面前低着头,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的。

  看了看养子单薄的身子,苍白的脸及脖子上的点点红印,白桑韵拍拍软塌:“澈儿,到爹身边来。”听到爹的口气仍和以往一般温润,白忻澈跪着踱到爹的榻边,拉住爹的手:“爹……对不起……”

  摸着养子的头,白桑韵心疼极了。“澈儿,出京吧,爹知道你一直想出去。爹给你安排好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等你想回来了再回来。”

  “爹!”白忻澈猛然抬头,脸上仅剩的血色全部褪去,爹……不要他了?!

  白桑韵把养子拉起来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把他按在身上搂着:“澈儿,自你长大后爹就没抱过你了。”

  “爹?”白忻澈无措地趴在爹的身上,快哭了。

  “澈儿,你虽是爹的养子,但爹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待。澈儿,你不开心,若再呆下去,终有一日你会被那两个兔崽子毁了。澈儿,你才十六岁,爹不想你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你该出去走走瞧瞧,你该有自己的生活。”白桑韵安抚害怕的养子,在心里说:澈儿,等韵峥和韵嵘学会了如何对待心爱之人,爹才会把你交给他们,在这之前,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渐渐的,白忻澈终于忍不住地痛哭出声:“爹,唔呜……爹……对不起……对不起……”他没想到,他没想到爹竟然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

  “澈儿,不要对爹说‘对不起’,你没有任何错。”轻拍养子,白桑韵让他在自己怀里尽情地发泄出心里的委屈及痛苦。等白忻澈渐渐平静下来了,他问:“澈儿想什么时候走?”

  “韵嵘……回来之前。”

  “好。”白桑韵擦掉他脸上的泪,温笑道,“爹记得澈儿小时候很怕生,只喜欢跟在爹身边,这次你一个人出去,爹还真有些不放心。”

  “爹。”白忻澈惭愧不已,想到自己这么大还在爹的怀里哭,急忙坐了起来。

  “呵,澈儿真是长大了,竟敢一个人出门了。”白桑韵继续打趣养子,白忻澈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主子,太子殿下在外头要见主子。奴才……”洪三面带为难地进来禀报。白忻澈一听,害怕地看向爹。白桑韵则嚼了颗酸梅,不吭声,洪三又退了出去。

  “澈儿,今晚你留在爹这里吧,明日爹派人送你出城。”白桑韵整整养子的头发,让他放心。现在看来,他必须马上送忻澈走了。

  “爹,韵峥和韵嵘……”想到那两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白忻澈有些犹豫,有些担心,有些……不知名的难过。

  “澈儿,不相信爹能为你做主吗?”对这个最像自己的养子,白桑韵最是喜欢,所以在儿子和养子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养子。

  “澈儿一切听爹的。”爹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终于可以离开了?白忻澈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容易。

  ※

  “父皇,父王!”刘韵峥跪在地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焦急,“帮帮孩儿!孩儿要见爹一面。”

  刘淮烨和蓝阙阳却是第一次对儿子表现出了淡漠。没有让长子起来,刘淮烨道:“韵峥,自小父皇和父王就告诫过你们,你们做什么都成,只要不毁了惠耀,父皇和父王绝不会过问,但唯独不能惹爹生气,更不能让他操心。可你和韵嵘这次却叫父皇及父王十分失望。”

  “父皇?!”刘韵峥一听慌了,大声道,“父皇!孩儿喜欢忻澈,既然父皇能和父王一起拥有爹,为何孩儿不能和韵嵘一起拥有忻澈!还是你们忌讳忻澈的身世,忌讳他是爹的养子,为了顾全皇家的面子,所以才不同意!”心急的他已经失了分寸,口不择言。

  “啪!”从未打过儿子的蓝阙阳直接挥出一掌,掌风打偏了长子的脸。“父皇和父王是不是真地太宠你们,让你们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

  “父皇!父王!”刘韵峥直接站起来,疯狂地喊道,“孩儿不管你们同意与否,孩儿都要忻澈!”心焦的他全无平日的内敛严谨。

  “把太子关入内宫,没有朕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父皇!”

  不理会太子的愤怒,刘淮烨直接点了他的穴道,让人把他拖了出去。

  “韵嵘回来了,你看好他,不许他去桑韵那儿闹。”刘淮烨对蓝阙阳道。

  “我知道。”看到长子刚才的样子,蓝阙阳体会到了桑韵的用心。

  ※

  刘惜赐烧得晕忽忽的,额上不知谁的手放了上来,很凉,他舒服了些。口很渴,他想让人拿水,却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有人抬起了他的头喂他喝水。刘惜赐喝完后努力睁开眼,当他看清楚喂他喝水的人是谁后,他先是看了看四周,接着问:“你怎么进来的?”他在宫里,这人竟能躲过宫里的侍卫和自己的暗卫,刘惜赐想着是不是该提醒一下父皇和父王宫里的安危。

  “还喝吗?”拿开空碗,碗离尧没有回答。又摸了摸刘惜赐的额头,脸上因那里的高热而不悦。

  “喝。”舔舔唇,刘惜赐也不客气,稍微清醒些的他这才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三名暗卫。他拉拉离尧:“你用了什么?”生病的人说话都异常虚弱,离尧听着脸色更是阴沉。

  “把这药吃了。”还是没有回答,离尧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丸子递到刘惜赐的嘴边。

  刘惜赐盯着离尧的手指头:“你是要治本王,还是要毒死本王?”指甲里分明是毒。

  “你不会中毒。”离尧直接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离尧,你很大胆。”吃了药丸,刘惜赐又没了精神,昏昏欲睡之际,他低声道:“离尧,走的时候动静别太大。”不再管不该出现的人,也忘了这人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刘惜赐睡了。

  在他睡着后,离尧食指轻轻划过刘惜赐漂亮的五官,嘴角的笑没有了。

  “为何……”为何他的反应和他预料的一点都不一样?疑惑过后,离尧嘴角的笑再次浮现,这样的人不枉他用心机。刘惜赐,今年十五,京城有名的小霸王,当今皇上的爱子太子的幺弟,尊贵的显亲王,出生时差些保不住,灌着汤药长大。

  想到那天他因脱离而双脚无力,离尧凝视那副漂亮的睡颜,双眸暗沉。

  ※

  睡了一觉,刘惜赐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烧也不知何时退了下去。起身就看见床边跪着三个人,他抓过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别让本王病刚好就生气,起来!本王还没死呢,跪什么跪。”

  “王爷,属下昨夜护主不力!”三名暗卫磕头请罪。

  “得了得了,什么护主不力,本王受伤了吗?”刘惜赐下了床先喝了一大杯水,接着训斥属下。“那个离尧的功夫你们也清楚,他要来要去,宫里除了父皇和父王外可能没人能拦得了他。也许太子哥哥跟二哥都不是他对手。他不过是来给本王送颗药丸子,大惊小怪。我病还没利索呢,你们就给我惹气。派人送热水和早膳过来,本王用了膳要沐浴,然后去给皇爷爷和爹请安。”

  “是,王爷!”三名暗卫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奇耻大辱!他们三人居然被对方轻易弄晕了。

  收拾妥当的刘惜赐先去给皇爷爷请了安,陪了皇爷爷一个时辰,又立刻前往爹的寝宫。进门看到白忻澈抱着爹在哭,刘惜赐当即脚就软了。“爹!”

  “赐儿?你怎么跑出来了?”刘淮烨拉过儿子,摸上他的额头,发现高热退了下去,他生气地说:“赐儿,醒了怎不在床上好好躺着!”

  “父皇,我好了。倒是忻澈,你哭什么呀。”见爹好好地站在那里,刘惜赐急忙问。

  “忻澈今日出京,舍不得爹。”蓝阙阳把小儿子拉到自己身边,给他号脉。

  “出京?!”刘惜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睡了一觉起来竟听到这个惊天的消息。他直觉地问:“太子哥哥和二哥同意?”刚说完他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住了嘴。

  “澈儿要出京,只要经过爹同意即可,何时需要经过那两人同意?”白桑韵淡淡说了句,刘惜赐立刻闻出了几分异样。

  “澈儿,独自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虽说路上有人护着你,可万事仍要小心,若银子不够了,记得到韵坊的商号里去拿钱。爹这边有你皇伯皇叔还有二叔,你不必挂心。”白桑韵一一交代,白忻澈则拉着爹的手全部应下。

  “爹,您现在身子不适,孩儿却不能在您身边伺候。”白忻澈又不愿走了。

  “爹有你皇伯和皇叔已经吃不消了,若再加上你,爹就真地别想出寝宫的大门了。”见时辰不早,白桑韵催促道,“澈儿,走吧,不要担心爹,好好玩,记得给爹来信。”

  “嗯。”用力拥住爹,好半天后白忻澈才放开,转向刘惜赐,“惜赐,替我照顾好爹。还有……韵峥和韵嵘……代我向他们说声‘对不住’。”

  “啊,哦。”仍在云里雾里的刘惜赐点点头,虽是应着,可心里却急坏了,忻澈要走,太子哥哥怎么不来?!慢着,忻澈为何要走?!

  “皇伯,皇叔。”白忻澈跪下给二人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拿过自己的包裹转身走了。

  “忻澈,你爹生产之前,你回来一趟。”就在白忻澈走到门口时,刘淮烨突然开口。他回头:“我一定会回来。”不舍的看了爹一眼,白忻澈终于向外迈出了一步,前方是他今后的新生活。

  “爹!这是怎么回事?!忻澈为何要走!”人一走,刘惜赐憋不住了。

  “爹只不过是想让忻澈活得舒心些,也给那两个人些教训。”白桑韵的话让刘惜赐有些糊涂,那两个人……不会是太子哥哥和二哥吧。

  见儿子一脸不解,白桑韵问:“赐儿,你觉得忻澈过得好吗?”

  刘惜赐想都未想的回道:“不好。”谁天天被人欺负会过得好啊。

  “爹想让忻澈过得好,过得舒心,所以让他出京。”儿子的回答,让白桑韵更加认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刘惜赐一听,坏心的暗笑。“孩儿知道了。”怎么样,太子哥哥和二哥该后悔了吧。他都跟他们说了好几次了,让他们不要欺负忻澈,瞧,不用他出面,自有人为忻澈报仇。

  “惜赐。”听见父王叫他,刘惜赐急忙脱了鞋上床,讨好道:“父王,我今日在爹这儿躺着成吗?”

  “当然成,你病刚好不许乱跑,再养两天。这两天你就好好陪陪爹。”见儿子如此乖巧,蓝阙阳沉下的脸恢复了过来。还是小儿子乖——蓝阙阳和刘淮烨同时想着。

  ※

  “爹,忻澈走了,太子哥哥会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

  床上,父子两人交谈起来。

  “唉,其实啊,我也觉得忻澈应该出去走走,他又不像我,整日闷在京里多无趣。”刘惜赐很是羡慕,何时他才能出宫闯荡江湖呢。

  “爹本想等两年,哪知韵峥和韵嵘越来越没有分寸,不然爹也舍不得让忻澈这么早出去。”想到自己的另两个儿子,白桑韵就笑不出来。

  刘惜赐不是很明白爹的心思,想了想问:“爹,您不同意太子哥哥、二哥和忻澈的事吗?”忻澈虽然很可怜,但他也不想见自己的兄长痛苦。太子哥哥和二哥从小就喜欢霸着忻澈,现在忻澈走了,太子哥哥和二哥会气疯吧。

  白桑韵叹道:“那两人从小就爱缠着忻澈,爹又怎会瞧不出?本以为他们会把事情处理好,可他们都这么大了,还是那么不懂事,爹放心地太早了。再不送忻澈走,他迟早会毁在韵峥和韵嵘的手上。”

  “爹,您不介意忻澈的身世?”刘惜赐很是诧异,他原以为爹会顾虑忻澈的身份。

  “身世?什么身世。”白桑韵却是淡然地开口,“忻澈没有什么身世,他是爹的养子,这就是他的身世。自他跟了爹的姓后,他就只有这一个身世,爹希望你们都能记住。”

  “是,我知道了,爹。”刘惜赐立刻应道,然后吐吐舌,“爹,我怕二哥回来会把他的屋子砸了。”二哥那种深藏不露的人,脾气上来可是最可怕的。

  “那是他的屋子,砸不砸,是他的事。”白桑韵确实很气长子和次子,说起那两个孩子口吻一点都不同对养子的温和。刘惜赐不敢再问,爹肚子里有他的弟弟(妹妹),他怕爹更生气。

  ※

  果然如刘惜赐所猜的那般,得到消息的蓝韵嵘提前回了京,刚进宫他就被父王拦了下来。无法见到爹,太子仍被关着,又没有白忻澈的消息,蓝韵嵘急得把自己的府上砸了个稀巴烂。蓝阙阳和刘淮烨任他砸,却不许他进宫打扰白桑韵,并派人看着他。蓝韵嵘这才知道平日里三位父亲对他的放任,也才知道与父亲相比,他和太子的实力竟是如此悬殊。

  宫里的气氛因蓝韵嵘的回来而更加紧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刘惜赐这几日也是分外的乖巧,让他喝什么就喝什么,让他呆在屋里他就呆在屋里。就连对每晚胆大包天私自入宫见他的离尧,他也格外的好脾气。

  白桑韵是铁了心地要惩治两个儿子,命人给二人带了句话,让他们好好反省,竟也不打算见二人。每日不是在宫里散步,和幺子下下棋,看看书,就是陪着年迈的刘宣。这样,竟又过了五天。

  这一日,白桑韵又命人传话,他终于肯见长子和次子了。仍如他同白忻澈谈话的那次,他单独在寝宫里召见了刘韵峥和蓝韵嵘。可这次的谈话却极为不愉快,当门外的人听到屋里的喊声冲进去时,只见白桑韵的衣摆上全是血,两位小主子更是吓得不停地喊人——白桑韵小产了!

  事情越闹越大,得知白桑韵被两个逆子气地小产,刘淮夜和蓝阙阳命令两个儿子跪在门外不许他们出现在白桑韵的面前。好在伍默自白桑韵有孕后就留在宫里,经过他全力地救治,白桑韵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住了,但他却动了胎气,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

  “皇上,大哥这次真是气坏了,在大哥的情绪稳定之前,皇上和王爷最好多陪陪大哥,宽宽他的心。大哥心思郁结,再这样下去,孩子不仅保不住,大哥的身子也会再损伤一次,后果不堪设想。”伍默的脸色很凝重,性格温和的他更带了少有的怒气,他没想到最懂事的两个孩子竟做出这种事。

  “阙阳,你在这儿陪着桑韵,我出去下。”刘淮烨已不是愤怒可以形容。吻上白桑韵含着水光的眼角,他在他耳边低语:“桑韵,莫气,别气坏了你和咱们的小公主。你就当没生过那两个孽畜,桑韵……为了我和阙阳,为了咱们唯一的小公主,不气了好不好?”刘淮烨不停地轻吻白桑韵的脸,让他不要难过。

  白桑韵睁眼,平淡的脸上眼角却不停地流下泪。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孩子们的心里竟是那般的不堪。蓝阙阳和刘淮烨不停地为他拭泪,在他耳边细语安慰。刘惜赐站在一边捂着嘴小声哭,为今日之事,为虚弱的爹,为父皇和父王对爹的深情,为不知会受到何种惩处的兄长。他终于明白爹为何要送走忻澈,明白忻澈为何过得不好。

  喂白桑韵喝了药,刘淮烨和蓝阙阳直到他睡了才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赐儿,你守着爹,父王一会儿回来。伍默,你和淮渊搬到宫里来住,桑韵这边随时都需要你。”蓝阙阳压着怒火道,说完他转身出了内间,双拳青筋暴露。刘淮烨把白桑韵冰凉的手放入锦被中,吻了下他后也跟着出去了。

  刘惜赐从未有过的害怕,两位父亲的脸色让人不寒而栗,让他不敢靠近,更不敢出声。他有种感觉,父皇和父王一定会打死太子哥哥和二哥。他想追出去替兄长们求饶,又不敢违抗父皇和父王的命令。爹在父皇和父王心中的位置很重很重,重到一旦他们惹爹动气,惹爹伤心,父皇和父王绝对不会轻饶他们。

  “惜赐,快去找太皇,皇上和阙王这回怕是真地会打死韵峥和韵嵘。”伍默虽然气那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他哪里能忍心看他们被打死。他们不仅是他的侄子,更是大哥冒死生下的孩子。

  刘惜赐猛地回神,拔腿就向外跑,他怎么忘了皇爷爷!
正文 第四章
  屋内,刘惜赐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暗卫都被他赶了出去,双眸红肿。一人出现在他的房内,刘惜赐没有抬头,甚至在对方走到他身旁坐下时,他也没有半点的反应。

  离尧嘴角的笑在看到刘惜赐的脸之后就不见了,他伸手把刘惜赐放在腿上的手拉下来,把人转向自己。刘惜赐打了离尧的手一巴掌,不怎么有气势地说:“离尧,你真当本王不敢治你的罪吗?”

  滑落的泪,呜咽的语调,离尧眼中出现残意:“出了何事?”

  “没事!”擦掉又涌出的泪,刘惜赐指指窗户,“出去!本王今日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然后他被人按倒在床上。离尧的双眸开始变色,冷寒地又问:“何事?”

  “离尧,你真地不怕死是不是?”嘴上虽说着生气的话,可刘惜赐却是哭出声来。

  “何事!”离尧抓着刘惜赐的手用力。刘惜赐的泪越流越多,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离尧……我好怕……唔呜……太子哥哥和二哥,今天把爹气得,差些小产……若不是,若不是皇爷爷和皇叔拦着,若不是,我哭着求父皇和父王……太子哥哥和二哥……就真地被打死了……离尧……从小到大,父皇和父王一根指头,都没动过我们……可今天,今天,唔……我好怕……父皇说要废了太子哥哥,说,如果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他就杀了太子哥哥和二哥……太子哥哥和二哥,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离尧……我好怕……”

  他没想到哥哥们会对爹说那样的话,没想到爹的身子如此经不起刺激,没想到爹在父皇和父王的心中竟是那般的重要,重要到……若他们不是爹的孩子,父皇和父王根本就不会疼爱他们。

  第一次见到暴怒中的父皇和父王会是何等模样,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父皇和父王对爹的情,第一次彻底认识到他们为何不能惹爹生气,第一次明白……父皇和父王会动手打他们。一天的担心和害怕,刘惜赐在离尧的面前全数哭了出来,他也不知为什么,对着这个每天晚上都会来宫里看他的人,他竟忍不住说出来了。

  离尧听完后却放开了刘惜赐,转身走了。刘惜赐抬眼看向开着的窗,泪流得更快,他不需要这人的时候,这人天天来碍他的眼,现在他需要这人,这人竟一声都不吭地掉头走了。下床关上窗户上了锁,刘惜赐发誓今后再也不见这人!

  哭累的他返回床上,就那么合着衣服睡着了,甚至连被子都没有盖。夜晚的凉风从窗缝里吹入,刘惜赐冷地缩成一团。就在这时,窗户被人从外撬开,竟然是走掉的离尧。见刘惜赐冷得发抖,他关上窗,眉头紧皱上前扶起刘惜赐,脱掉他的外袍。沉睡的人低吟了几声,并未醒。离尧给他盖上被子,摸摸他有些发热的额头,给昏昏沉沉的他喂了颗药,然后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刘惜赐的睡颜直到月亮和星子全部消失。为什么每日都想见到这人呢?紫雾出现的双眸异常凝重。

  ※

  “嗯……”翻个身,刘惜赐朝被窝里钻了钻,遮住刺眼的光。迷糊了一会,混沌的脑袋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仅穿着里衣,刘惜赐眯起了眼,昨夜……他记得自己并未脱外衫。掀开被子坐起,他发现床头多了几样东西——一封信,三个不同颜色的瓷瓶。

  不管那几个瓶子,刘惜赐先拿过信,看完之后他眼里滑过光芒,喃喃道:“离尧,本王一定要治你的罪!”把信收好,放进床头的暗格内,他下床唤人进来服侍。快速地洗漱过后,顾不得吃早饭,刘惜赐拿上那四个瓷瓶直奔爹的寝宫。

  来到爹寝宫门口,刘惜赐被张正拦了下来。“小主子,白主子还未醒。昨夜白主子又有出血的症状,皇上吩咐了,除了二爷之外,没有皇上和王爷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白主子。”张正非常憔悴,看得出一夜未阖眼。他躬着身,连说话都很小声,不只是他,这几个时辰里能睡下的又有几人?

  “张公公,我不打扰爹,我想见父皇或父王,我有位朋友送了药过来,对爹的身子应该有好处。”对张正,刘惜赐等人都很尊敬,张正也从不和别的宫人那般称他王爷,而是唤他小主子。

  张正一听,轻声推开门。“小主子,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和王爷,您在厅里稍等一下。”

  “好。”

  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刘惜赐焦急又不安地等里面的人出来。无论何时,若爹未醒,他们都不能进去打扰。想到爹,他又想到了忻澈,若太子哥哥和二哥对忻澈有父皇和父王对爹一半的体贴,爹也不会送忻澈走吧。若说以前他还觉得爹对太子哥哥和二哥太严厉了,这回他是完全支持爹的做法。

  “赐儿。”听到叫声,刘惜赐急忙收回心思。“父皇。”见父皇的脸色依旧很不好,他生出几分害怕。昨日的父皇和父王就像阎罗殿里的阎罗,让人不寒而栗。

  看出小儿子不同于以往的神色,刘淮烨知道昨晚吓到了他,上前把儿子搂入怀中他深吸了口气满含歉意地说:“赐儿,昨晚父皇和父王是不是吓着你了?”背上是父皇温柔的轻抚,刘惜赐埋入父皇的怀里,委屈地点点头,眼圈也红了。

  “对不起,赐儿,父皇跟你赔不是。”刘淮烨叹息一声,拥紧幺子,“赐儿,别怕,你最懂事也最乖,父皇和父王绝不会那样对你。若不是你那两个哥哥对你爹说出那种话,伤了你爹的心,还差点害死你未出世的妹妹,父皇和父王也不会出手那么重。从小到大,父皇和父王哪里动过你们一根指头?你们三个是父皇和父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孩子,父皇答应过你爹,要把你们宠上天。”

  “父皇……我知道,都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对爹说那种话。”刘惜赐抬头对父皇露出一个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父皇,这是孩儿的一个朋友送给孩儿的药,他说对爹的身子有用。孩儿也不知是真是假,您让二叔瞧瞧,若真地对爹有好处,就给爹服下。”他虽查过一遍,可对离尧他还是不放心。

  “还是你最懂事。”拿过药,刘淮烨吩咐张正去传伍默。“赐儿,进去陪你爹再睡会儿吧。”摸着儿子眼底的青色,他知道儿子昨夜没睡好。

  “父皇,孩儿……想去看看太子哥哥和二哥……”刘惜赐小心地观察着父皇的脸色,见父皇没了昨日的震怒,他稍稍松了口气。

  刘淮烨仍在气头上,不过还是道:“去吧,看完了他们你回宫好好歇着。那两个孽畜是死是活我不管,你可不能给父皇生病。”毕竟是自己与白桑韵的孩子,过了一夜,刘淮烨心中的怒火已去了一些,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对两个长子,他还是要好好惩治一番。

  ※

  看了看仍在睡的爹,刘惜赐去了宁和宫,刘韵峥和蓝韵嵘被打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跟着伺候的奴才进去,看着浑身带伤的两人,刘惜赐又快哭了。

  “王爷,您莫担心,皇上和阙王虽下了重手,不过好在太子殿下和嵘王爷打小习武,身子骨硬。而且皇上和阙王还是顾及了国公,没下死手,太子殿下和嵘王爷没伤了要害,调养两个月就好了。”

  听到太医的话,刘惜赐才算是放下心来,想来父皇和父王也怕爹事后伤心,打得虽重却还是饶了太子哥哥和二哥一命。把离尧留给他的药拿出来,刘惜赐交给太医。“这红瓶的内服,蓝瓶的外用。”

  太医接过药,打开先是闻了闻,接着取出一点抿在指头上看了看,面露喜色道:“王爷,这药异常珍贵呐,宫里都没这药,王爷是打哪弄来的?”太医马上给伤重的两人服药、上药。

  “啊……是本王托宫外的朋友寻来的。”刘惜赐闻言心中有了计较,看来这个离尧比他想得还要不简单。他虽跟父王学用毒,可离尧给他的药,也着实让他吃惊。

  在宁和宫随便用了早膳,刘惜赐守着两位依然昏迷的兄长,脑袋里乱乱的。为这两天发生的事,为那个神秘的、每晚都会出现的离尧,为他送来的上好良药。

  ※

  离尧给的药确实神奇,过了约一个时辰,原本昏迷的刘韵峥和蓝韵嵘就醒了过来。见刘惜赐在屋内,刘韵峥让人把他扶坐起来,让屋里的人都出去。

  “爹怎么样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刘韵峥问的不是父皇准备如何处置他。

  “父皇说爹昨晚又有些出血,二叔一直在宫里,现下无事了,二叔说还要小心照顾几日。”刘惜赐拧了块湿布巾给无法抬手的两人擦脸。他也很气两位哥哥,但他不愿见到哥哥和爹之间有了心结。

  “我的一位朋友给爹送了药,应该会管用,相信爹会没事的。”

  “惜赐,你知道爹送忻澈走的事吗?”刘韵峥的双眸很平静,刘惜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蓝韵嵘虽醒了,却闭着眼不说话。

  刘惜赐坐下来,哑声道:“我知道的时候,是忻澈走的时候。爹问我觉得忻澈过得好吗?我说不好。当时我就想:谁天天被人欺负会过得好?然后爹就说,他想让忻澈过得好,过得舒心,所以要送忻澈走。”

  “太子哥哥、二哥,爹的话我原本不大明白,可这两天我有些明白了。哥,这世上有几个男子愿意跟着两个男人?还为他们生下孩子?爹一定也痛苦过吧,不然爹也不会离开父皇和父王,到那个什么七霞镇躲了一年。”

  “哥,莫怪父皇和父王,就是我都觉得你们很过分,只想着你们自己。你们总说最喜欢忻澈,可他为何那么怕你们,为何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有爹,我不懂男人怎样产子,可想想都觉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爹身子不好,为了生我们差些连命都没了,你们,你们怎能那样说爹!”

  “惜赐!够了!”刘韵峥低吼,他又何尝不知他们该死,当时气急的他只知道爹送走了忻澈,根本听不进去爹的话,还说出那种大逆不道,差些害死爹的混帐话。刘韵峥抬起手,使出所有的力气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又一声巴掌响起,却是不知何时睁开眼的蓝韵嵘。

  “哥……”刘惜赐哭了,“去给爹赔个不是,爹不气了,身子就好了,爹的身子好了,咱们的小皇妹就能保住了。爹一定也知道你们是气急了才乱说的。太子哥哥、二哥,我不想这样……我想咱们一家还跟以前那样。等忻澈回来了,等小皇妹出世了,咱们幸幸福福,高高兴兴的多好?”他只想做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怕的小霸王,他不想再看到暴怒中的父皇和父王,不想再看到伤心欲绝的爹,不想再看到被打成这样的兄长。

  “唉,韵峥韵嵘,你说你们两个,平日里那么稳重,怎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在外面听到三人说话的刘淮渊走了进来。搂上哭泣的刘惜赐,责备地看着两个侄子。“这次,你们不仅把你爹气坏了,更把惜赐吓坏了。今后一言一行都要多考虑,别性子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哪里像是太子和王爷该做的事?”他心疼地搂紧刘赐赐,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侄子,比他自己的儿子还喜欢。

  “皇叔,我要去见爹。”蓝韵嵘挣扎地起来要下床。

  “先别去。”刘淮渊赶忙把两个要下床的人按回去,“你们现在这样子过去,不是让你爹更伤心吗。知道错了就好,错了就改,今后别再惹你爹生气了。”

  接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有很多事,皇兄和阙阳都没有告诉过你们,不是不想说,而是那些事是桑韵的伤心事,所以一直瞒着你们,也觉着没必要让你们知道。昨夜你们说的那番话虽是气话,可皇叔想了想,也许你们心里什么时候确实这般想过,不然哪能说得出口?所以,哪怕皇兄会怪罪下来,皇叔还是决定告诉你们。你们会明白为何你们的爹受不得气,为何你们的父皇和父王会那般爱他,为何你们该好好孝敬他,不惹他生气。”

  刘淮渊的脸色因回忆而变得很差,在三个孩子不解的注视中,他缓缓道出当年发生的一切,包括白桑韵曾被强暴一事。

  ※

  屋子里异常安静,除了不时会传出抽泣和痛苦的喘息。在皇叔说完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后,刘惜赐把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爹受过的苦比从父皇那里听到的多了太多,自己竟是这般被爹生出来的。刘韵峥和蓝韵嵘更是痛苦地想在自己身上捅几刀。原来,爹的头发是那样白的,原来……爹曾被皇爷爷“杀死”过……原来……父王是被爹捡回来的……父皇是爹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原来,原来……他们果真如父皇和父王骂得那般,是孽子,是孽畜!

  “桑韵这个人是闷葫芦,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无名山庄是他在出事前就让人买下的,为的就是离开皇兄和阙阳。若不是出了那件事,他会一个人隐居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你们。”

  “他是男子,爱上男子已让他万分痛苦,更何况还是两个人,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自己的义弟。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苦,又不能跟谁说,也不能让那两人知道。在宫里住的那一年,四处都传他是皇兄的男宠,幸亏皇兄管得严,桑韵又失了记忆,才没出什么乱子。可等他想起来了,他还是走了。阙阳找了他一年才找到他,回了宫,仍有人说他。”

  “一个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深宫陪两个男人。更别说,以男人之体为他们怀上孩子。若不是爱的深了,谁能不顾风言风语地坚持下来。默默也是过了好些年,才习惯的。”

  把两个悔恨交加的孩子揽进怀里,刘淮渊也是眼中含泪地说:“韵峥、韵嵘,什么‘爹能心甘情愿地伺候父皇和父王,为何忻澈不能?’‘就因为爹能接受两个男人,我们才会那样对忻澈’‘我们都是因为爹和父皇父王,才会变成这样’‘爹是为了面子才不让忻澈和我们在一起’……这些混话,能说吗?!”敲敲两个侄子,他严肃道:“今后这些话,想都不能想!这不是让你们爹心碎吗!”

  “皇叔,我们错了,我们只想着爹把忻澈送走了,爹不愿意忻澈和我们在一起,口无遮拦,伤了爹的心。”刘韵峥挣扎地下了床,蓝韵嵘鞋都未穿就向外走。

  “我要见爹,爹一天不原谅我,我就跪在爹床头一天不起来。”擦掉脸上的泪,蓝韵嵘由宫人搀扶着前去爹的寝宫。刘惜赐和刘淮渊扶着刘韵峥一同过去。刘淮渊心想:若现在不让他们见白桑韵一面,就别想让他们好好养伤。

  ※

  “桑韵,再吃些。”蓝阙阳端着碗,又舀了一勺粥。白桑韵却是摇头推开,靠在刘淮烨身上,虚弱地说:“过一会儿再吃,胃里难受。”心里还再为孩子的话而难过,不过想来,他也知道是那两个孩子气急了,说了些混话。毕竟是自己生的,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白桑韵不停深呼吸,让自己宽心,他没有问刘淮烨和蓝阙阳对儿子做了什么,不用猜他也知道一定是打了那两个孩子一顿。

  “桑韵,赐儿拿来的药你吃了可有没觉得好点?”刘淮烨轻揉白桑韵的胃,问。今日他没有去上朝,把政事暂时交给了皇弟刘淮渊。伍默说了,桑韵仍有小产的迹象。

  “好像是有些管用,昨夜腹部一直在疼,现在到是不怎么疼了。”白桑韵很是自责,他竟忘了自己的身子,不仅让这两人担心了,还险些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这药配得极妙,真不知赐儿在哪认识的朋友。”伍默在一旁道。白桑韵却是淡淡一笑:“怕是赐儿前阵子认识的那个人吧,听说赐儿让那人住进他府里了。为此阙阳和淮烨着实不满了几日。”见他精神好了些,屋内的几人稍稍放下心来。

  “皇上。”张正小跑地进来,“太子殿下和嵘亲王跪在门口,说,说要见白主子。”

  “不见!让他们回去!”蓝阙阳直接拒绝,那两个孽子!

  “让他们进来吧。”白桑韵的胸口刺痛,再生气也不能一辈子不见,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桑韵!那两个混帐东西,见他们做甚!”刘淮烨也是不允,“你身子还没好,孩子还也还危险,见了他们万一又气坏了怎么办?”

  对张正挥了下手,白桑韵让他去带人,对两人道:“能一辈子不见?若能的话,就让他们回去吧。”拉住二人的手,他把两只手放到自己的腹部。“若他们再来气我,也就不是我白桑韵的儿子了。我会注意,不会再伤了他(她)。”

  不一会,两个鼻青脸肿,让人搀着的刘韵峥和蓝韵嵘一步一拐地进来了。见着他们的模样,白桑韵怔愣过后,再未有其他的表情,自己的男人他自然清楚,所以并不意外。

  “爹。”进来的两人挣开别人的搀扶,在爹的跟前跪下磕头道,“孩儿不孝,大逆不道,对爹说出那样的混话,惹爹生气,请爹责罚孩儿。”

  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胸口的窒闷,白桑韵淡淡道:“起来吧。爹知道你们是急了,口不择言。”让人把两个儿子扶起来,他按着自己的腹部,提醒自己不要太过激动。

  “爹,您打孩儿吧,孩儿不孝,惹爹伤心,还差点害死妹妹。”爬到床边,刘韵峥执起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扇,蓝韵嵘也跪着爬过去,拉起爹的另一只手。

  白桑韵握着拳,怎么也打不下去,眼眶湿润。“爹是很难过,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也知道自己错了,爹不想再去记着,你们也不要记着。只要你们能体会爹的用心,反省自己的过错,就是给爹对大的赔礼。”挣开儿子的手,擦掉他们脸上的泪,白桑韵知道,他的儿子经过这一次之后,真正地长大了。

  “爹……”懂事后就再未哭过的两人泣不成声。

  “韵峥、韵嵘,爹不反对你们和忻澈的事。爹送忻澈走是因为你们的做得太过份。你们只想着自己,却从不为忻澈着想,从不在乎他的委屈他的难过。若说强势、霸道,比起你们的父皇和父王,你们还差得远,可你们何时见过他们强迫爹做什么了?等你们懂得该如何对待忻澈时,爹才会把忻澈交给你们。若你们真地喜欢忻澈,就该尊他重他,让他舒心,让他高兴,而不是让他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

  刘韵峥和蓝韵嵘悔恨地握着爹的手,说不出话来。刘淮烨把两个儿子拽起来扔到软塌上,喝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对你们爹胡言乱语,父皇绝不轻饶!”

  “父皇,父王,孩儿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看着搂着爹的父皇,看着一手端着药,喂爹吃药的父王,刘韵峥和蓝韵嵘忽然发现,他们从未亲自喂忻澈吃过东西,除了给他下春药的那晚。

  见两个儿子确实听进去了,白桑韵开始赶人,只留下了眼睛红肿的幺子。“赐儿,和爹睡会儿吧。”最小的儿子,也成熟了一些。

  “爹……”刘惜赐爬上床,抱住爹,在父皇和父王离开后问,“如果赐儿惹您生气,父皇和父王是不是也会这么打赐儿?”

  白桑韵一听就知道两个儿子被揍的场面定是吓坏了小儿子,他太清楚那两个男人的脾气,低声宽慰:“怎么会?你父皇身上本应传给太子的‘金龙驾云’在你身上,你父皇和父王怎么舍得打你。”

  “爹,赐儿绝不惹您生气。”刘惜赐小心摸着爹的肚子,“爹,谢谢您把赐儿生下来。”爹看似柔弱,却比任何人都坚强。

  “爹也很感谢上苍,让爹有了你。不过赐儿还要好好孝顺你二叔,若不是他,爹也不会保住你。”药性上来的白桑韵握着小儿子的手要睡了。刘惜赐凝视面色苍白的爹,为爹的过去而伤心。缠住爹的一小撮白发,他在心中发誓: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受苦。
正文 第五章
  “恭迎王爷回府——”

  哼着小曲,心情极好的刘惜赐提着点心回到王府,刚踏进府,他就问:“王顺儿,离尧呢?”

  “回主子,那个离尧每日都在竹轩看书,除了睡觉之外,不曾踏出过竹轩半步。”王顺儿对主子请回来的那个人是万分害怕,他凑上前小声道:“王爷,那个离尧小的看着总觉着有些毛骨悚然的,王爷,您看……”

  “看什么看!”刘惜赐一掌拍在王顺儿的头上,“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地方,怕什么。”在刘惜赐看来,那个离尧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不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就与他无关。

  “离尧。”到了竹轩,刘惜赐唤道。而早已听到他回来的离尧则坐在软椅上一动不动,只不过眼睛从书上移到了刘惜赐的身上,他的身边仍是跟着他的那几个人。

  “喏,尝尝,这是‘翠微楼’的点心,比皇宫的御厨做得还好吃呢。”走到离尧身边,刘惜赐把点心放在石桌上,解开纸绳,摊开,给离尧拿了一块,自己拿起一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抬眼见王顺儿拿了一块之后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动静,刘惜赐把纸包推了推,不悦地说:“要吃自己拿,还让本王喂你们不成?”真是不懂他的规矩。

  离尧的随从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见主子没有反应,他们摇了摇头,心里都对刘惜赐的做法感到几分意外。没想到刘惜赐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后,怒道:“喂,这是本王的府邸,到了本王这里你们就得听本王的,让你们吃就吃,不吃就滚出去。”

  其中一人又偷瞄了眼离尧,然后犹豫地伸手探向点心,就听刘惜赐说:“有三个红点的不许拿,那个是红豆味的,其他随便。”

  “谢王爷。”快速拿了一块有四个红点的点心,这人后退一步慢慢吃了起来。刘惜赐很满意,在宫里的时候每次吃东西都是好多人一起吃,所以搬出宫后,心情好时他就让身边的人和自己一起吃,这样会令他胃口大开。见他笑了,其他人也纷纷拿起点心。王顺儿吃完后,又拿了一块,刘惜赐也不心疼,反正还有两包呢。

  “离尧,本王这两天回来住,听说你一直在府里呆着,本王这两日带你出去转转吧,别来京城一趟,你哪里都没去过。”满足地吃着红豆味的点心,刘惜赐一点一点舔着里面的红豆馅,没看到离尧极为深沉的眼神。

  “好。”合上书,离尧做好了准备。

  “等本王吃完。”刘惜赐暗道:一定要把翠微楼的师傅弄到府里来。

  ※

  大街上,刘惜赐极有兴致地为离尧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他更是把离尧请到他停在潇湘湖的船舫上。这艘船舫是刘惜赐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除了父兄之外,离尧是第一个被他请来的外人。

  船舫里铺着厚厚的毯子,堆满了软枕,人坐在地上好似会陷进毯子里。两侧的窗栏挂着深色的厚重帘子,若想看外头的景致,拉开帘子即可;若觉得外头吵,只要关上窗,放下帘子,船舫就和外界隔绝了,俨然一处极为私密的地方。

  船舫下层是刘惜赐休息的地方,没有床,仍是厚厚的毯子,上面铺着被褥,薄薄的纱帐把刘惜赐睡觉的地方和看书的地方分开,充分显示出刘惜赐爱享受的一面。不过这也难怪,他的父皇和父王就有这样的一艘船舫,平日里经常带着爹到船舫上住几天。刘惜赐只知道父皇的那艘比他的这艘船舫舒适百倍,不过他没有进去过,那里是禁地,父皇和父王从不让任何人上去,包括他。

  刘惜赐靠着十几个软枕,懒洋洋地卧着,身边的桌子上摆着饭菜,瓜果,酒水。吹着湖风,他一脸的惬意舒适。

  “离尧,怎么样,本王的这艘船舫不错吧。”

  “很舒适。”离尧也是侧躺在地毯上,二人都没有穿鞋,刘惜赐更是脱了布袜,把脚埋进小被中。

  “有时候闷了,本王就在这船舫上住几日。潇湘湖里的鱼极为美味,待会等他们弄好了你尝尝。”喝着桂花酿,刘惜赐抬眼,“离尧,上回多谢你,你的药很有效,本王这两天做陪,就当是答谢你如何?”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人情,想到自己曾当着这人的面大哭一场,他就觉得异常没有面子。

  可离尧却并未因刘惜赐的话而高兴,嘴角的笑隐去,脸也冷了下来。刘惜赐见状不高兴了:“喂,离尧,怎么,瞧不上?本王长这么大可还是第一次陪别人呢。本王从不欠人人情,若你不喜欢,那你说,让本王如何答谢你。”他心道:你真当本王脾气好是吧。

  “离尧以为自己已经是王爷的朋友了。”他冷冷地吐出一句。

  “是啊。”刘惜赐不懂了,“不是朋友,本王会带你来这儿?除了宫里的几位老人家和本王的三位兄长,你可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

  这话让离尧的脸色变了变,却仍是带着怒意。“既是朋友,又何来人情之说?还是说王爷根本不愿与离尧相交?若王爷执意要还什么,离尧明日就离开京城。”

  刘惜赐顿时哑口无言,他是好意却让离尧动了怒,转念一想,他笑了:“你这人,真真奇怪,这京城有多少人想让本王买他们的面子。可你,非但不领本王的好意还敢出言威胁本王。”

  离尧却是嘴角一挑,脸上浮现狂肆:“王爷认为离尧是那些人?王爷可真是看轻了离尧。”

  “哈,”刘惜赐拿起桌上的一个桃子扔了过去,“喏,既然你不领本王的情,本王赏你个桃子吃。”对这个离尧,他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为他的狂傲不羁,为他的胆大妄为,为他的神秘。

  离尧接住桃子,放下,指指刘惜赐面前的点心:“我比较想吃王爷手里的红豆点心。”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挑逗了。

  “离尧,”刘惜赐收起笑,板起脸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本王不敢罚你?”

  “哦?离尧还真觉得王爷不会罚我。”离尧却是笑出了声,嘴角的笑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放肆。

  “哼!”刘惜赐没了脾气,他原本就没生气,拿起一块点心,刘惜赐朝离尧露出一抹挑衅的笑,“你想吃?”张嘴咬了一口,“可本王……不给。”有本事你就来抢。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手中的点心到了别人的手里,在刘惜赐不敢相信的眼神下,离尧把剩下的一半点心吃到了自己的嘴里。

  “离!尧!”刘惜赐咬牙切齿地盯着离尧动着的嘴,一掌拍向他,而离尧却是无所觉地承受了刘惜赐用了十分力度的一掌,眼中带着无畏之色。

  “王爷要如何罚离尧呢?”在刘惜赐的耳边恶劣地问了一句,离尧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刘惜赐张口正想叫人进来把离尧抓起来,刚喊了声“来”就住了嘴,这人的功夫他自是清楚,叫了人来恐怕也拿不住他。怒容不在,他起身走到离尧身边坐了下来,一手搭在离尧的肩上,身子前倾,两人的唇似要碰到了一起。离尧面色不变,刘惜赐却是笑中带了几丝魅惑:“离尧,点心好吃吗?”询问的双眸无辜而清纯。

  “还不错。”嘴里发出的气流被阻,刘惜赐口中的红豆香萦绕在鼻尖,离尧嘴边的笑也加深。突然,离尧的身体一晃向后仰去,竟是昏了过去。刘惜赐的笑容立刻不见,站起来对着离尧踢了两脚:“哼!真当本王是软柿子吗。”拍拍手,他把外面的侍卫叫了进来,让他们当着离尧手下的面把人抬了出去。

  “丢到河里喂鱼。”站在船边,刘惜赐下令。

  “是!”侍卫二话不说把离尧扔到了水里。

  “扑通”两声,离尧下水后他的两个手下跳进了湖里去救人。刘惜赐却是看也不看,进了船舱:“开船,本王要游湖!”

  “是!”

  在离尧的手下把他救起来之际,刘惜赐的船已经开出了好远,而原本应被迷昏的离尧却睁开了双眸,推开了手下,眼中的光亮带着猎取。

  ※

  迎欢楼内热闹非常,作为京城第一大青楼,还未入夜楼前已是车水马龙。迎欢楼里不仅有风骚妩媚的花魁,更有温软如玉的俊俏公子,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就没有你挑不上的人。更别说每晚歌舞现唱,姑娘公子们的搔首弄姿,让那些没钱到楼里春风一夜的人也能过过干瘾,让眼珠子满足一番,回头兴许能在梦里销魂一把。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的人让门口负责招待的龟公们急忙命人去喊老鸨,又极为恭敬惶恐地躬身把人往里头领,楼内的客人们见到来人虽是吃惊不已,却也是匆忙让道。有些正搂着姑娘公子亲热的大老爷们,则是尴尬地放下不规矩的手,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生怕明日早朝时在皇上面前抬不起头来。

  “哟,严大人,”刘惜赐优哉游哉地走到一人面前用扇子挑起他旁边一位公子的脸仔细瞧道,“您府上不是有个极得宠的公子吗?怎么今日又跑到这迎欢楼里来了?怎么着,是不是你那位小公子写的春宫书让你火气太旺,到搂里才能泻完火啊。”刘惜赐的话刚说完,就引来了旁人的哄笑。显亲王在“求知书局”里的那通火早在京城传开了,至于发火的原因在某位书局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委屈声中,更是家喻户晓。

  “王爷,您瞧您说的,那贱人竟敢惹得王爷您生那么大的气,下官哪里还能把他留在府上,更别说他还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弄脏了王爷您的书局,下官当然要惩治一番,给王爷个交待才是。”严瑞擦擦头上的虚汗急忙解释,心里是叫苦连天,这小王爷什么时候也喜欢到这种地方了,他千怕万怕就怕碰到他。

  “惜赐,看在严大人如此诚心的份上,你也别生气了,咱今日可是来高兴的,这时辰可差不多了。”跟着刘惜赐一同前来的刘默玄给严瑞找了个台阶下。这严瑞虽好色,但头脑一向精明,什么该做什么能做,分寸把握地极好,所以在朝中也算是个人物,因此刘默玄才帮他说话。

  “哼!”刘惜赐听进去了,可还是有几分不满,眼神动了动,他的神色立马变得愉悦,看得严瑞心里直扑腾。“严大人,本王和玄王今日也是头回来,听说这里的歌舞不错,遂想来瞧瞧,不知……看一晚得多少银子?本王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严瑞就马上接口:“王爷您尽管放心地玩,下官会为王爷安排妥当。”

  “这怎么成,若让我爹知道了,本王还不得挨板子?”刘惜赐一脸的“为难”之色。

  “下官本应向王爷赔罪,国公又岂会怪罪?”严瑞巴不得能花钱免灾。

  “那本王也不好推辞。”刘惜赐笑着打开扇子再也不看严瑞一眼跟着老鸨上楼了,严瑞吃鳖的样子让他消了火气。

  直到刘惜赐的身影看不见了,严瑞才松了口气,他身边的小公子靠了过去,好奇地问:“大人?这是哪个王爷?长得好俊。”

  严瑞大力地捏了他的脸一下:“那是显亲王,怎么,想去伺候?”他虽好色,但不贪色,该丢时他自会丢。

  小倌“咯咯”笑起来,任严瑞在他身上摸,道:“斯君岂敢?斯君可是大人的人呢。”那人看自己的眼神没一点儿的喜色,他才不会去自讨苦吃。这句话让严瑞很受用,招来龟公让他们小心伺候那两位贵人,他则揣摩着刘惜赐和刘默玄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

  “惜赐,怎么想到来这种地方?不怕那几个老人家生气?”刘默玄虽也是第一次来,但他和惜赐不同,就算爹和父王知道了,也顶多是让他小心一些,再给他些防范的药,以免染上不干净的病。倒不是爹和父王不疼他,只是放心而已,但惜赐……估计连自己家的那两位知道了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出宫时已经跟父皇父王禀告过了,我又不是你,会乱来,他们怎么可能生气。”刘惜赐让人给他倒上专门从宫里带出来的酒,细细品着,他贪玩但有分寸,只要事先告诉几位老人家就行。

  “什么叫你又不是我?好像我有多乱似的。”刘默玄嘴上说着不满的话,眼睛却盯在台上跳舞的那些女子的胸脯上。他可是开过荤的人,这声色之地即便是第一次来也并无何不适。

  “惜赐,你今日怎么好好想着到这种地方来了。”他勾勾手指,让龟公把台上的一名异常年轻的女子带上来。

  刘惜赐品着美酒,吃着带来的点心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下的歌舞,道:“我爹自上回被太子哥哥和二哥气坏之后,父皇和父王几乎整日都陪着爹,我想和爹下下棋都钻不到空子,皇爷爷又成天逼着我喝补药。今夜父皇和父王带爹到船舫去了,我总得给自己找些乐子啊,京城最大的青楼本王怎能没来瞧过。”

  对身旁亲热的两人视若无睹,他对楼下那几个穿着暴露,描着淡妆的男子来了兴趣。京城里养男宠、包小倌的事他清楚,可这还是他头一回亲见到这些专门伺候男人的小倌。瞧来看去,还是爹最美,怪不得父皇和父王那么紧张爹。刘惜赐在心里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怎么能拿爹和这些人相比,该打。

  “惜赐,你来这儿可不是光养眼的吧。”刘默玄对他这个最得宠的堂哥最是清楚,既是找乐子,怎可能光看着不动。“若嫌脏,这儿干净的也不少,让老鸨挑几个漂亮的过来给你瞧瞧?”一名龟公一听急忙下楼去挑人。

  刘惜赐也没有反对,开荤一事父皇和父王早就准备帮他安排了,只不过他一直没心思在上头,不过最近确实无聊得紧——书看完了,爹又没空理他,忻澈走了,刚认识的离尧自他把他丢下水后就再未见过,不过他也懒得理。想来想去,也许开开荤也不错。

  不一会儿,七八个人上了楼,在刘惜赐的面前一字排开,有男有女,刘惜赐挑了半天也没挑到合适的,急坏了跟着上楼的老鸨。

  “王爷,这几个可是楼里最干净的,奴才原本准备下个月给他们翻牌子的,王爷可有瞧上眼的?”

  哪知刘惜赐瞪了老鸨一眼:“你当本王是孩子?把你楼里的花魁红牌叫来,当本王没见过世面是吧。”

  “王爷,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喊人。”老鸨笑吟吟地对龟公使了个眼色,让那几个人全都下去了。

  刘惜赐刚喝完一杯酒,一阵香风飘来,抬眼看去,三男二女走了进来。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都是之前的那几个无法比拟的,而这五人并未在台上出现过。这五人一进来,连刘默玄都放开了身边的女子,盯着一人脸色惊变。

  刘惜赐好似这才满意了,脸上的笑连老鸨看着都脸红。“你这奴才,在本王面前还藏着掖着,若不是本王开口,你是不是压根不打算让本王见他们啊。”

  “王爷,这您可冤枉奴才了。”老鸨站到刘惜赐身后给他捶背,“王爷,这几人您喜欢奴才当然高兴,奴才本是想叫他们伺候王爷来着,可严大人让奴才给王爷送几个干净的,乖巧的,这不,奴才就给王爷挑了那几个。奴才哪里知道王爷您喜欢什么,王爷第一次来楼里,奴才欢喜都来不及,哪还敢对王爷您耍心思。”

  刘惜赐拿扇子拍开老鸨的手,目光在几个人的身上逗留了一番之后,扇子指向其中一人:“这个。”被他指中的人,身子瞬间僵硬,眼睫更是微微颤抖。

  他慢慢走到刘惜赐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沉默片刻后,拿过酒壶给刘惜赐斟满了酒,递到他的嘴边:“王爷……”温温的嗓音,听得刘惜赐更是心情极好,如老手一般,他就着这人的手张口喝下酒。刘默玄则是笑看着这一幕,但若仔细瞧的话,他的眼里竟冒着寒意。

  “王爷,您眼光可真准,竹蕊可是清倌,这个月刚挂了牌子,下个月就准备破身了,没想到竟被王爷您看中。”老鸨的话,让竹蕊的手抖了一下,刘惜赐却笑得更加开心。

  “那本王可真凑巧,是吧,默玄。”刘惜赐转向身边一直未开口的人,“怎么样,要不要重新挑个,这几个真不错。”太不错,不错到让他直想大笑。

  “是不错。”刘默玄对着竹蕊笑了笑,然后手一勾把另一个男倌叫了过来,并推开之前叫的那名女子,手指摸上那人的脸问,“叫什么?”

  “王爷,奴家名唤绿芯。”唤作绿芯的男子刚想给刘默玄倒酒,就被他按住了手,“用嘴。”绿蕊立刻会意,倒了口酒,对着刘默玄的嘴喂了进去,这让刘惜赐极其惊讶。

  “哈,原来酒还可以这般喝。”刘惜赐来了兴致,拿扇子点了一下竹蕊的唇,“来,本王也尝尝这种喝法是何滋味。”刘默玄脸沉了,却没动。竹蕊的头却是低垂着,迟疑了一会后,才把酒倒进嘴里,双手按住刘惜赐的两肩,唇靠了过去。

  “王爷可真不够朋友,来寻欢竟不告诉离尧一声,如此佳人在怀,也难怪王爷会忘了。”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打断了就要碰到一起的两人,竹蕊趁机退开。
正文 第六章
  看到来人,刘惜赐不笑了,对离尧那令人害怕的神色毫无所觉,他冷哼一声,一手扣住竹蕊的头,竟是准备继续喝酒。下一瞬,竹蕊被人大力拉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一人纵身飞去在竹蕊落地前把他接住了。楼上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刘惜赐、刘默玄和竹蕊,其他人都站到了一起,害怕地看着离尧和刘惜赐。

  “哐当!”刘惜赐手边的酒壶落在离尧的身后,离尧的身上洒满了酒水。

  “离尧!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你,你就当本王怕了你是吧!”刘惜赐生气了,从未有过的生气。

  离尧的嘴边虽带着笑,可眼眸却有些变色,他几步走到刘惜赐面前:“王爷想知道那样喝酒有何乐趣?”

  “是又怎样!”刘惜赐仰头,眼中冒火,嘲讽地说,“难不成还要经你同意?”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当他刘惜赐是谁!

  “那到不至于,”离尧坐到了原先竹蕊坐的位置上,取过另一壶酒,倒了一杯,“那让离尧来伺候王爷,如何?”

  “你?”刘惜赐挑剔地在离尧身上转了一圈,像对待小倌一般拿扇子挑起他的脸,“这容貌倒是勉强可入眼,可你这身段……不及竹蕊的三分,你说,本王会选谁?”又被扯进来的竹蕊惊恐地看着离尧没了笑的脸。

  “王爷,出了何事?”得到消息的严瑞衣衫不整地跑上楼,身后是十几名官兵,“下官听说有人找王爷麻烦。”

  “是有人找本王的麻烦。”刘惜赐退后两步,“把他抓起来,送进大牢,一个月后再放他出来。别以为本王脾气好。”

  “是,王爷。”官兵上前扣住离尧,刘惜赐以为他会反抗,可离尧只是站起来看了他一眼就跟着官兵走了,但在路过竹蕊的时候,他嘴角又杨起一抹笑,刘惜赐看到了,还未等他说什么,就听刘默玄道:“惜赐,竹蕊的初夜我要了,你另选别人吧。”

  “哼!”刘惜赐气哼,直到离尧被带走后,他才又笑了起来,“默玄,你把我的人的抢了,你该怎么赔我?”真以为他不知道那两个人之间的猫腻?

  “赔你?好说,这楼里你看上谁了,我帮你包了他,直到你腻了为止,如何?”刘默玄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搁到桌上等着刘惜赐挑人。

  “王爷,您这不是抢下官的饭碗吗?这银子要掏也该是下官来掏。”严瑞正准备把刘默玄的银票给他收回去,却听刘惜赐道,“你的银子本王自会让你出,可他的,谁都不能帮他出。”拿起刘默玄的银票,他扇了扇风:“默玄,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我很好奇呐。”

  “我在韵坊里忙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你还在宫里睡觉呢,你怎会知道。”刘默玄感叹刘惜赐的好命,他的身子怎没惜赐那般弱。

  “既然你这么有钱,我也不客气了。”勾下手指,刘惜赐对凑过来的老鸨道,“给本王找三个楼里最红的小爷,本王要包一个月,记着,要干净的。”

  “咳咳。”被刘惜赐吓到的刘默玄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惜赐,你行么你。”三个……他当自己是太子和韵嵘啊。

  “你管我行不行。”踹了刘默玄一脚,刘惜赐起身就走,“把人送到本王府上,本王先回去了。算算要多少银子,直接找玄王爷讨。”

  “是,王爷,人我马上送到。”老鸨眉开眼笑地应下。

  “喂,惜赐,我银票都给你了,怎么还和我讨。”刘默玄不干了,他有钱也不能这么花,被他爹知道了,还不被骂死。

  “哼,这银子是本王把竹蕊让与你的钱,至于包人的钱,你当然要另出。”装起银票,刘惜赐扇着扇子下了楼,刘默玄被哽地说不出话来。

  “王爷,这银子下官替王爷您掏了,小王爷的银子原本就该是下官掏的。”严瑞再次搭话。刘默玄笑起来,这眼神交汇之间,一些事心照不宣。不过两人都明白,银子是银子,官是官,该怎么的还是怎么的。

  ※

  卧房内,一人在刘惜赐的面前缓慢地脱下衣服,原本不多的衣物很快就全部落在了地上。羞怯地捂着下身,被迎欢楼送过来的涟漪垂着眼,双颊绯红地站着。

  刘惜赐仅着里衣,头发也放了下来。“过来。”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他在涟漪走到床边坐下后,把他拉到了床上。

  “叫什么?”抚摸着涟漪的身体,刘惜赐问。

  “回王爷,奴家名唤,涟漪。”语气稍稍有些不稳。

  “多大了?”看着涟漪渐渐挺立起来的分身,刘惜赐眼里有着沉思。

  “十六。”轻柔的抚摸让涟漪喘息加重,分身更加挺翘。

  “十六,比本王还大一岁呢。”刘惜赐好像突然没了兴致,收回了手,涟漪却是惊恐地坐了起来。

  “王爷……奴家……”出来时他可是被人吩咐过了,一定要服侍好王爷。

  “何时进的楼?”扯过被子盖上涟漪,刘惜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酒。

  “十一。”涟漪低着头,不让刘惜赐看到自己的神色。

  “可服侍过别人?”喝着酒,刘惜赐的眼神在涟漪的身上,心思却不知到了哪里。

  “没有,”涟漪急忙抬头,“王爷如此尊贵之人,爹岂会送不干净的人过来服侍王爷。”

  “和本王说说,你们是如何服侍男人的?本王还没开过荤,好奇得紧。”刘惜赐也不怕被人笑话,直接道。

  涟漪的脸红了红,侧过头过了半晌才解释起来,刘惜赐也不尴尬,听得很仔细,不时会问几个问题,倒是涟漪越来越不自在。

  “这么说,来之前你已经洗干净了?”刘惜赐指的自然是涟漪的承受之处,他到是不知这些人每日都要清洗。

  “自然,否则会弄脏了王爷。”涟漪猜不透这小王爷的心思,不敢大意。

  刘惜赐应了声算是了解,拍手,一名暗卫出现。“老一,你开过荤没。”

  “……没有……”暗卫的声音及其不自然。而涟漪却是在暗卫进来时就白了脸,这小王爷打算如何玩他。

  “切,你可真给本王丢脸。”刘惜赐的话让暗卫的身子瞬间紧绷。如果摘下他的面罩,一定会看到他青筋暴露的额头。

  “本王累了,老一,把涟漪送到澜居。”刘惜赐的话让两人同时看向他。他却是踢了老一一脚,骂道:“想什么呢,本王让你送人,不是让你要人,涟漪可是清倌,你别想占人家便宜。”

  “是,王爷。”老一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有些不同,起身,把涟漪身上的被子一裹,扛着人从窗户闪了。

  “老二,你说老一会不会出手。”

  “……”

  “本王问你话呢。”

  “……不知。”

  “哼!老二,要不要本王也赏你一个?迎欢楼可送了三个人呢,还有两个本王在考虑送谁,你若想要可得早些开口。”

  “……不必。”

  把人都赶走,刘惜赐重新拿了床被子,刚睡下他的床边就多了一个人,看见来人,刘惜赐却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离尧,你不去做偷儿可真是可惜了。”他就知道关不住这人。

  离尧进来时的冷意在看到床上单独躺着的刘惜赐时不见了,坐下,他靠在床头道:“王爷不是叫了三个人来服侍?怎还孤单在此?”

  “本王何时要他们是本王的事,何必急于一时?”刘惜赐的话让离尧又陡然变脸,而刘惜赐却好似没看到,打个哈欠一手指向窗户:“本王要睡了,出去。”

  离尧却是起身脱掉外袍,钻进了刘惜赐的被子中,刘惜赐想都未想伸手从枕头下抽出匕首朝着离尧就刺去,而在匕首戳进离尧的肩膀时他惊慌地撤掉了力道。

  “为什么不躲!”刘惜赐眼中冒火地看着离尧身上的血。

  “可消气了?”拔出匕首,离尧在肩部点穴止了血,好似被刺的不是自己般一脸的平静。

  “消气?!”刘惜赐拿起匕首抵在离尧的胸口处,“好,好,你想让本王消气是吧。”他也不知自己气什么,总之,他体内的怒火是越来越旺,那血让他看得刺眼。哪知离尧竟向前倾,眼瞅着匕首要扎进去了,刘惜赐松开了手,匕首掉到了被子上。

  “离尧!”怒喊一声,这个人让他不知该怎么办。胡乱扯过被单压在离尧仍在冒血的肩头,刘惜赐脸色异常不好。

  “王爷为何如此生气?要杀的是王爷,不杀的也是王爷,王爷能否告诉离尧,离尧究竟该怎么做?”离尧淡淡地问,嘴角没了笑,眼中没了冰。

  把匕首扔下床,刘惜赐翻身往旁边一躺,他要是知道自己想怎么做也不会生气,被子中进来一人,他伸脚踹去:“你身上臭死了。”

  “刚从牢房出来,怎可能香?”躺下,没再做什么逾矩的事,离尧显得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别把本王的床弄脏了。”刘惜赐又开口。离尧这才起身下了床,就在刘惜赐左等右等等不到快睡着时,离尧才重新回来,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气味。

  “你把迎欢楼送来的小倌赏人了?”

  “嗯?”

  刘惜赐一时没反应过来,今天心情起伏颇大,他的精神有些不好。

  “没什么。”离尧也不再说,躺了回去,见刘惜赐脸色不好,喂他吃了颗药。

  “离尧,只此一次,别把本王的床当成你自己的床,想睡便睡。”告诉自己这只是内疚,刘惜赐向里躺了躺,让出了自己一半的床。不过,直到他睡着后,他也没有听到离尧的答应。在他睡着没多久,离尧转身看向他。

  ※

  “哈……”伸个懒腰,刘惜赐从床上坐起来,身边早就没人了,他也不在意,对离尧他觉得自己有些放纵,想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可不像他,会允许别人爬到自己的头上。

  天热,床帐没放下,刘惜赐看到了跪在床边的人,没理会,自顾自的下床,命人端来水洗漱。慢慢地吃了早饭,喝了杯茶,又逗了会儿狗,他才重新回到卧房,躺在软榻上踢踢跪在地上的人。

  “老一,你怎么就学不乖?本王说过,别一大早地跪在本王床边,本王还没死呢,你这一跪是何意?巴不得本王早死是吗。”

  “属下不敢。”穿着便装的老一磕头,“属下犯下大错,请王爷责罚。”

  “错?你做了什么?”刘惜赐眼中闪过算计。

  “属下,属下昨夜失控,碰了……王爷的人。”老一的话中带着愤愤,究竟昨夜他是何时被下的药。

  “什么?!你,你这个混蛋,你碰了涟漪?!”刘惜赐蹭地跳了起来,脸色大变。老一愣了,难道不是王爷给他下的药?

  “……是,属下该死!”老一又磕了个响头。

  “老一啊老一,看不出啊,平日里你们几个就你最稳重,不然本王也不会叫你老一,没想到本王只是让你去送个人,你竟……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涟漪可是清倌,本王都还没尝过,你就出手了。若不是本王昨夜身子不适,哪会让你送人!”刘惜赐“气”地猛踹老一。

  “属下该死,请王爷责罚!”老一彻底糊涂了,就算给他十个胆他也不会碰王爷的人。

  “哼!算了,”刘惜赐坐下,“起来吧,涟漪也不过是个小倌,本王再换个人就是,他既已不洁,本王也不会碰他了。我问你,你昨夜伤了人家没有。”

  老一双拳紧握,憋了半晌才道:“属下昨夜孟浪……伤了。”究竟是何种春药,会让他失了控,不是王爷又会是谁?

  “你伤了人家就这么跑了?虽说涟漪是楼子的人,可你这样也是丢本王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府上的人都是没心没肺的混蛋呢。去,派人送些药过去,等他伤好了再送他回去。”这话刘惜赐说得漫不经心,似是对老一的态度并不生气。但他这话说完,老一却没回应,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几分犹豫。

  “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让本王亲自去?”这回刘惜赐不乐意了。

  “是,王爷。”老一终于领命。

  “还有,”在老一要走之时,刘惜赐道,“你的身份特殊,涟漪……本王不想让宫里的人知道,你把他接到你那儿去,等他好了,你亲自送他回去。”

  “……是……”王爷的话合情合理,即使不愿,老一还是答应了。

  老一一走,刘惜赐嘿嘿笑起来,拍了下手掌,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他身旁。“老二,怎么样,本王说对了吧,老一果真会出手,你输了。”向后伸手。

  老二却是不客气地说:“王爷,要不是你给老一下药,他怎么可能会对涟漪出手,这次不算。”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却透出几分女声。

  “什么下药,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下药了?”刘惜赐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快点儿,你输了,干脆些,不然本王直接动手了啊。”

  老二眼里透着不甘,咬咬牙,摘掉了脸上从未取下过的蒙面,一张清丽的脸露了出来。

  “唉,老二啊,你哪根筋不对了,明明是个女娃,偏要成日躲在那黑漆漆的布里,又不是长了麻子落了疤,遮什么呀。”指指旁边的椅子,刘惜赐让老二坐下。

  老二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一块点心开始吃:“我和我爹打赌了,若我能躲过他两年,他就允许我进朝天监。”谁说女子就不能进朝天监的,她偏要。

  “老二,进朝天监做什么?我倒瞧不出你喜欢杀人。”刘惜赐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老二,长得这么漂亮,心却如此狠辣,果然是蛇蝎美人啊。

  “谁说我爱杀人,”老二瞪了刘惜赐一眼,“我就是讨厌我爹成日让我学什么女红,诗词歌赋,说我怎么怎么就嫁不出去了。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吗?嫁人有什么好?娶了你,还要娶一堆小妾,这还不打紧,更是包几个小爷,娶老婆不过就是为了生孩子,我何必跟那些男男女女们去争宠,若这样我宁愿不嫁。”

  “啪啪啪。”刘惜赐鼓掌,眼里是赏识,“不错不错,不愧是本王的人,这想法如此脱俗,也不枉本王平日里带你们出去见世面。”也因为如此,他才能让老二跟了他两年。

  “不过,朝天监本王却不认为你合适去。”

  刘惜赐的话引来老二的不满:“王爷这还不是瞧不起女子。”

  “你错了,你想与男子一争高下,这没什么错,可朝天监是什么地方?那是为朝廷杀人、卖命的地方。你别以为到了里头做些查探消息的任务就完了,在那里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对你另眼相待,也不会因为你爹的关系就处处让着你,你要知道,你爹的主子可是本王的二哥,他是何许人你该清楚,你觉得他是怜香惜玉的主吗?”

  老二咬住唇,反驳不出来,她只想摆脱嫁人的命运,想躲开这世道加注在女子身上的一切。

  “翠翠。”刘惜赐喊了老二的小名,给她递了块帕子让她擦泪,“本王有件事要交给你,这事有些危险,不过如果你把这事做成了,你爹自然就清楚了你的能力。届时,本王出面,让你到宫里做女官。”

  “王爷!您说话算数?”苏篱翠擦干眼泪惊喜地问。

  “那当然,本王何时说话不算数了?翠翠,我让你去北边,你可敢去?”

  “敢!”

  刘惜赐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会儿,苏篱翠微惊地点头。

  “王爷,属下明日就走!”苏篱翠站起来,坚定地说,她一定要完成王爷交给她的任务。

  “记住,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定要秘密行事。”刘惜赐的脸上少有的严厉及谨慎。然后他又拿出几瓶药交给她:“这些药你带着,兴许会用到。”

  “是,王爷。”苏篱翠收好药,戴起蒙面,离开了。刘惜赐慢慢喝着茶,心里想着什么。

  ※

  “王爷,下官失职,竟让那人跑了,请王爷赎罪。”一大早,严瑞就跑到刘惜赐的府上请罪,他哪里想到竟会有人如此大胆。

  “起来吧,”刘惜赐逗着他的狗,懒懒地说,“既然知道有罪,就该想着怎么弥补,来本王这请罪有何用?今日能跑掉一个离尧,明日说不定就能跑掉一个尧离。京城是什么地方,是皇上皇子、王公贵族待的地方,连牢内的犯人都能跑出来。若逃出来的是朝廷重犯,这京城岂不是要不安宁了?本王到是无所谓,反正朝廷的事本王一向不管,也不会治你的罪,可父皇或是太子哥哥、二哥……本王可不敢保证。”

  “是是,王爷教训的是。”看着前方的人,严瑞暗自心惊,这小王爷……他们平日里是不是看走了眼了?

  逗完了狗,刘惜赐拿布巾擦手,绕过严瑞走到凉亭内坐下,严瑞急忙跟了过去。“王爷,下官已派人去搜那离尧了,只要他还在京城,下官就定会把他抓住。只是……”严瑞为难地看去,“只是听说……那离尧是王爷府上的座上宾,下官……”他摸不清这小王爷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抓,为何不抓。”刘惜赐的脸上带了怒容,“他惹了本王,本王能让他好过吗?他逃一次,你就抓他一次,直到本王收回命令为止。”

  “是,王爷,下官知道了。”严瑞不再问,心知那人是真地惹怒了这位脾性最多变的小王爷。

  “好了,你回去吧。”刘惜赐不耐地挥挥手,开始赶人,严瑞立刻领命走了。他刚走,一人就坐在了他的身旁。

  “离尧以为王爷的气已经消了。”离尧的眼中有着探究,这个人,越与他相处,越看不透他,这让他着实有些疑惑,为这从未有过的情况而迷惑,不过这也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你哪只眼睛看出本王的气消了?”刘惜赐冷哼,“你昨日扰了本王的雅兴,还让本王见了血。而你,更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当本王如无物。更别说你一开始只给了本王一半的书,故意挑起本王的胃口,其他惹怒本王的事更是举不胜数。离尧,本王是个记仇的人,这一件件,一桩桩,你觉得本王会消气吗?”

  “噢?那离尧该如何做,王爷才会消气?”离尧的眼中闪着驯服。

  “那本王可得好好想想。”站起身,刘惜赐冲他甜美一笑,接着冷了脸,“王顺儿,本王要进宫,备车。”

  “离尧刚来,王爷就要走,是不想看到离尧?”离尧起身,凑近刘惜赐。

  “何不猜猜?”刘惜赐转身心情极好地走了,留下了透着冷意的离尧。过了一会,离尧嘴角微微勾起,这个小王爷,他要定了。
正文 第七章
  看台上,刘惜赐翘着二郎腿随着戏台上的戏曲哼着,也不管自己的坐相多么难看。后来,他索性让人抬了张软榻直接躺在上面看。为了让他爹高兴,父皇专门请来了戏班子在宫里唱三天戏,他当然要来凑热闹了。

  “赐儿,你说你爹这胎是男是女?”刘宣的心思全然不在戏台上,自从知道白桑韵又有了身孕后,他就四处找人来算白桑韵肚子里的这一个是王爷还是公主。

  “皇爷爷,赐儿也不知道,不过赐儿希望爹生个妹妹,自小到大这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男人,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们兄弟几个就不说了,默玄、上官皇叔生的云锦、云岫都是男娃,让他怀疑那生子药果真是只能生出“子”。

  “唉……”刘宣叹气,期盼地盯着白桑韵的肚子,“皇爷爷也希望你爹这胎能生个女娃,皇爷爷这辈子有了你们这三个乖孙,就差个乖孙女,本来皇爷爷到也不指望了,如今你爹又有了。皇爷爷日日想着若是个女娃该多好。”

  刘惜赐靠在皇爷爷身上撒娇道:“皇爷爷,若爹真地生个妹妹,皇爷爷可不能有了孙女就不疼赐儿了。”得知了爹的一切之后,刘惜赐一度对皇爷爷有种陌生的感觉,但想到爹能与皇爷爷冰释前嫌,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因此,他也就不介意了,毕竟从小最疼他的就是皇爷爷。

  “怎么会。”刘宣疼爱地抱住孙子,“你可是皇爷爷的心肝,赐儿最贴心了,皇爷爷怎么可能不疼你。只是你们都大了,韵峥和韵嵘虽有心,可国事太多,不能像儿时那样天天来陪我,你也出宫了,皇爷爷整日在宫里闷得慌。你们终究要结交些朋友,皇爷爷也不想让你们总在宫里陪着我这个老头子,虽说想要个孙女,不过你爹这胎不管是男是女皇爷爷都喜欢,又会有个小赐儿来陪皇爷爷了。”身子大不如以前,刘宣也知道自己已是油尽灯枯,只想在有生之年多享受几天天伦之乐。

  刘惜赐听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抓着皇爷爷的胡子假装生气地说:“谁说皇爷爷是老头子了?将来赐儿的孩子,赐儿孩子的孩子,皇爷爷还得抱呢。赐儿喜欢来宫里陪皇爷爷,就怕皇爷爷今后不需要赐儿陪。”说着说着,嘴就嘟起来了,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是是,皇爷爷错了,”刘宣听了心花怒放,“皇爷爷怎么会不需要赐儿陪,皇爷爷巴不得赐儿天天在宫里,皇爷爷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赐儿。”

  “嘻……皇爷爷,今晚赐儿陪您睡成不?太子哥哥他们老说赐儿睡觉踹人,只有皇爷爷愿意和赐儿睡。”刘惜赐决定每天都到宫里来陪皇爷爷,今日一细看,皇爷爷真地老了。

  “他和韵嵘睡觉才不老实呢,谁说我们赐儿睡觉会踹人,今晚赐儿和皇爷爷睡,你给皇爷爷讲讲这段日子你又做了什么。”

  “好,赐儿还真有些事要和皇爷爷说呢。”

  这一老一少聊得甚欢,刘韵峥和蓝韵嵘才忙完了赶过来,依照以往的惯例陪坐在刘宣身边。

  “最近忙什么呢?怎么连进宫看皇爷爷的空都没有?”白桑韵语带责备地问。

  刘韵峥急忙解释:“爹,科举要到了,孩儿这几日在忙这个,忘了给皇爷爷请安,是孩儿的错。”

  “爹,我想从那些赶考的人中挑选几个合适的人进韵坊,所以没有进宫,明日孩儿会每天进宫给皇爷爷请安。”蓝韵嵘也马上道。

  “桑韵,莫怪他们,你和赐儿天天陪着我就够了,韵峥和韵嵘这几日虽没进宫,可派人给我送了好些东西,他们心里挂念着我呢。”刘宣一听赶忙给两个孙子说情,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为孙儿和白桑韵的孝顺。

  “韵峥,韵嵘,你们忙爹知道,可进宫给皇爷爷请安也花不了你们多少功夫,哪怕和皇爷爷喝杯茶,也是好的。”刘宣的身体大不如前,白桑韵非常希望儿子能每天进宫陪陪他。刘韵峥和蓝韵嵘两人马上称是,爹是最重孝道之人,更何况是对他们极为疼爱的皇爷爷。

  刘宣一边劝着白桑韵,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他这三个孙子,几个月后的孙女,都是他的宝。

  ※

  “赐儿,有何事想和皇爷爷说?”躺在床上,没什么睡意的刘宣问身旁的爱孙。

  刘惜赐翻个身看着皇爷爷道:“皇爷爷,赐儿遇着一个人。那人很奇怪,赐儿看不懂他。”

  “哦?”刘宣慈祥的面容顿时带出几分谨慎,“是男是女?”

  “男子,听口音不知是哪里人,他说是四处游玩。”刘惜赐想找个人说说,想来想去只有皇爷爷最合适。

  “男子?”刘宣露出了曾为帝王的精明,“你是怎么遇着他的?又哪里觉着他奇怪了?”

  “唔……怎么说呢?”刘惜赐理了理头绪,“他武功很高,当初赐儿去‘求知书局’找书,他赠了赐儿几本书,可谁知竟只有一半,后来赐儿又去找他讨……”他把这几日与离尧的事说了出来,不过并未说出离尧杀人、住在他府上以及在他房里过夜之事。

  刘宣越听眉头越皱,到最后却是有些生气了。“赐儿,今后不许再与那离尧见面。他肯定对你不怀好意!越是深藏不露之人,心思越多,哪怕是朋友那种人也要少碰。要与人结交,得找和你爹那样或和你二叔那样的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会背后算计你。”

  “赐儿,你是王爷,多少人想从你这里捞得好处。无论是钱财还是权势,还是人。所以你在宫外要特别小心,尤其是那种自动找上门来的,更要格外留心。”他的孙子那是万里挑一,极讨人喜欢的宝贝。那人不求财,不求权,肯定就是求人了!他怎么会答应把他的乖孙送给一个心怀鬼胎之人。

  “哈,皇爷爷,您不愧是赐儿的皇爷爷呢。”刘惜赐眨眨眼,半真半假地说,“赐儿也觉得他心怀不轨,赐儿听皇爷爷的,今后再不见他。”

  “好,赐儿最听话,今后不许再见他,若他不知趣,你就告诉你父皇和父王,或者告诉你太子哥哥和二哥,再不然,皇爷爷出面替你解决。”

  “皇爷爷,我知道,赐儿才不会让人从我身上讨便宜呢。皇爷爷放心,若有何不对,赐儿就去找父皇和父王。”刘宣闻言稍稍放心了,不过还是决定明日告诉儿子有个叫离尧的对他的宝贝孙子不怀好意。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睡着了,刘惜赐却突然睁开眼睛轻轻笑起来,他好坏啊,这下父皇和父王一定会知道吧。离尧,你会如何做呢?

  ※

  接连几日,刘惜赐都在刘宣的寝宫过夜,刘宣的寝宫离永怀宫不远,戒备极为森严。再加上某位老人家爱孙心切,刘淮烨和蓝阙阳加强了宫中的守备,这几日刘惜赐睡得格外香甜,没有人打扰一觉到天明。而刘宣不仅没有因为孙子爱踹人的毛病休息不好,反而精神了许多。

  在宫里又闷了的刘惜赐和几位老人家打了声招呼,带着侍卫出宫放风。没回府上,也没有去平日爱去的书局和酒楼,他直奔皇叔刘淮渊的府邸。刘淮渊因伍默近日都住在宫里,他也留在了宫里,不在府里,不过刘惜赐不介意,他本来也就不是来找皇叔的。

  “我说惜赐,你无事一身轻,我可是刚睡了两个时辰,这么一大早就来,你是不是嫌我不够累啊。”刘默玄打着哈欠,一脸憔悴地喝着浓茶。

  “被你那竹蕊吸干了?这么不中用?”刘惜赐如在自家府中指示下人端茶拿点心。

  “什么竹蕊……不过是个小倌,我还不至于那么把持不住。”刘默玄脸色极为不好地说,听到那个人他就生气,无法抑制地生气。

  “听你这口气,我怎么不觉得你仅仅把他当个小倌?”刘惜赐嘲笑道,“死要面子。喜欢就是喜欢,弄得自己跟个被休的女人一样,真无趣。”

  “谁说我喜欢他!”刘默玄顿时大喊,“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会喜欢那种人!”好似怕刘惜赐不信,他说得极重。

  “我说的!怎么着,你是王爷,可你就是喜欢那种人,我说错了?”刘惜赐根本不怕刘默玄的黑脸,火上浇油地说:“若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和我抢他的初夜?那晚可是我先看上他的。好,既然你不喜欢他,也看不上他,那把他给我。”

  “迎欢楼不是给你送了三个过去吗,还不够?惜赐,你才刚十五吧,莫过早地把身子弄亏了,你可不像太子和二哥,身子健壮。”刘默玄却是别扭地回绝。

  “你管我,”刘惜赐瞪了刘默玄一眼,“亏不亏是我的事,再说,我可以留着慢慢享用啊,反正你不喜欢,那个竹蕊我要了。”不等刘默玄拒绝,他直接对手下道,“去迎欢楼把那个竹蕊给本王赎出来,本王看上他了,今后他就是本王的小公子。接出来先送到府上,本王今晚回府。告诉老鸨,多少银子去韵坊找嵘亲王讨,本王今晚要见到人。”

  “是,王爷。”一名侍卫在刘默玄来不及阻止前就消失不见了。

  刘默玄脸色瞬间惨白:“惜赐,你来真的?”

  “那还能是假的?”刘惜赐冷笑,“默玄,这人我赎了,今后可就是我的人,咱俩是兄弟,我也不介意你碰过他。不过既然他以后是我的人,你可不能再动他,否则,我和你翻脸啊。”满意地看到刘默玄脸上的震惊和后悔,他起身。临了丢下一句话:“默玄,本王虽刚过十五,可你还比本王小半岁呢,本王就是再不济,也比你强。”模棱两可的话,听在刘默玄耳中却是无法挽回的结局。

  出了门,刘惜赐直接上了马车,看到车里不该出现的人,他脸上的笑不见了。“离尧,你可真会不请自入啊。”

  “好说。”

  ※

  心中虽恼火,不过刘惜赐面子上却仅是冷笑了几声,坐了下来,命马车回府。坐在车上,他掀开车帘,颇有兴致地看着街旁的景致,离尧在他眼里却似不存在般。

  “王爷可否能告知,您对离尧有何不满?离尧想了几日,实在想不出何处惹了王爷不快。”离尧拉下被刘惜赐掀起的车帘,让他看着自己。

  刘惜赐立刻又拉开车帘,扭头:“离尧,本王可以忍你一次两次,却不能一直忍你。你对本王不敬,又常不顾本王的意愿碍本王的事,这些还不够本王生气?”

  “离尧以为那一刀已经让王爷消气了。”嘴角挂起一抹笑,离尧口吻极轻,眼中却带着邪佞地问,“还是王爷对离尧搅了王爷的好事一直耿耿于怀?”

  “本王何必?”府邸到了,刘惜赐不等侍卫停稳就跳下了车。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离尧,其他人紧张地白了脸。

  “竹蕊给本王赎回来没有?”一下车,刘惜赐就问。离尧嘴角的笑加深,刘惜赐的侍卫把他围在了中间,提防地看着他。

  “回王爷,已经赎回来了,小的……让他……在王爷的卧房里侯着。”王顺儿胆战心惊地回道,这个离尧太可怕了。而刘惜赐刚迈出一步,他就被人锁在了身前,脚离开了地面。

  “王爷!”

  “离尧!”

  刘惜赐被离尧抓着飞身进王府,侍卫及暗卫立刻拔剑朝离尧追去。王爷在府中被劫,这是何等的大事!刘惜赐却好像天生多了颗胆,非但不怕,还使出浑身解数踹打离尧,要从他身上下来。奈何却如螳臂当车,离尧扣着他的手纹丝不动。

  离尧并没把刘惜赐带到什么其他的地方,而是直接进了他的竹轩居,在侍卫追上来之前把门从里反锁,带着怒气把刘惜赐甩到了床上。还没坐稳的刘惜赐手上多了个东西,一看,竟是把造型奇特的短剑。

  “嘶”,离尧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他受伤的地方,早应该结痂的伤口却仍然没有愈合,刘惜赐给他的那几拳令伤口再度流血。

  “王爷若不满,尽可在离尧身上多刺几剑消气,离尧只不过是想和王爷交个朋友,没想到王爷对离尧竟有如此多的不满。离尧不济,惹恼了王爷,既然王爷不喜,离尧就此别过。但离尧不想心存遗憾而走,既然王爷气离尧,那等王爷气消,离尧自不会在王爷面前出现。”

  在听到他要找小倌时,原本抱着逗趣念头的他竟不受控地发怒了。他从未碰到过一个让他时刻都念着的人,这个人,应该是他的!

  刘惜赐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喘着粗气。“都不许进来!”对门外吼一声,他拔出剑对着离尧就砍了过去,离尧却是动也不动,就真地准备任他砍了。衣物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显得有些刺耳,刘惜赐手中的短剑没有在离尧的身上留下新的伤口,而是把他的衣服划了个稀巴烂。

  把剑扔到地上,刘惜赐抬腿就是一脚踢在离尧的腿上。“好啊,你走啊,就这样出去!”见离尧不动,他怒极反笑。“好,你不走,我走!”竟是连“本王”都不说了。跳下床,还没走两步他就被人从后紧抱在怀里,鼻端是让他厌烦的血腥气。

  “你到底让我怎么做!刘惜赐,是死是活你痛快一些,把别人吊在半空中,就像逗你的狗一般,心情好了摸一摸,不高兴了就踹到一旁,若你真讨厌我,大可叫我滚。”这人真就对没有一点放在心上?

  “逗狗?!”刘惜赐艰难地转过身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还不如我的狗!我的狗对我是何态度,我是一清二楚,可你呢?在我面前每天挂着你的假笑,让我看了想吐,对你自己的来历、身份,你可曾和我说过一句?我的地方,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可曾和我说过你要去哪儿?你当我是什么?你当我的王爷府是什么地方。你先没把我当回事,我何必把你放在心上!那迎欢楼里的小倌,就算心里不喜欢我,可在我面前还不是想着法子地逗我高兴?”

  “你呢?你知道京城里有多少人看着我,多少人等着算计我,从我这里讨些好处。迎欢楼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那么做,若被有心人看到传到我爹、我父皇、我父王耳朵里,不是害他们为我操心吗?他们会以为我在宫外,竟连个江湖人都摆不平。你功夫高,用毒厉害,我是不如你,可我绝不会让人说我刘惜赐被你离尧管着,做何事还要看你的脸色,还要经你的同意,我不会让别人看我的笑话!”骂完,刘惜赐气喘吁吁地去推离尧,对方竟然松开了。

  “是我不对。”离尧放开了他退后两步,“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伤了你。”脸上再无刘惜赐讨厌的假笑,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现在不稀得听。”刘惜赐不解气地对着离尧又是两脚,结果身子又被搂住。“离尧!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上你的意思。”离尧却笑出了声,和刚才的神色判若两人。这句话让刘惜赐傻眼了,他虽然有点猜到,却没想到离尧竟会这般直接地就说出了口,呆呆地任离尧抱着自己忘记了反抗。

  “那天你从酒楼下边过,引起了我的好奇,本想给自己找点趣事,可越跟你相处,越想独占你。”

  “京城有名的霸道小王爷。若能归我所有……我想着都兴奋。”舌尖舔上刘惜赐的耳垂,离尧的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点火,“刘惜赐,要怪,就怪你那晚不怕我,怪你当着我的面吃红豆点心……”

  肩膀的伤口传来剧痛,离尧知道怀里的人不能再逗弄,松开了手。刘惜赐大力擦拭耳边的湿润,可脸上的红潮,急喘的气息却出卖了他的羞涩。

  “哼!看上本王?本王最讨厌你!”刘惜赐转身就向外跑,在绕过屏风时,他擦擦脸上的血渍,“还有,本王最讨厌血!”然后似逃命般逃离了竹轩居。在出去的那刻,他听到房里传出的低笑声,刘惜赐恨恨地骂了几句,不理会担心的手下,他奔回了自己的青柳居。

  一进屋,看到跪在正厅的人,刘惜赐心里再度咒骂:该死的,该死的离尧,该死的刘默玄,该死的!他的愤怒让竹蕊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可他并未站起来,只是不停地磕头:“王爷,竹蕊愿意这辈子做牛做马服侍王爷,可竹蕊心里已经有了人,无法,无法……请王爷赐竹蕊一死。”他的手上,脸上都有伤,颤抖的身体明显是在强撑着。

  “来人!”刘惜赐上前把竹蕊拉起来丢到椅子上,质问匆忙进来的王顺儿,“这是怎么回事?!本王让你们去赎人,可没让你们打人!”

  “王爷,这不是小的打的,易大哥把他赎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就带着伤,小的原本要告诉王爷的,可王爷您,您被离尧带走了……小的……”

  “谁打的!”刘惜赐只觉得心里的火越聚越旺。

  “他不肯接客,被楼里的老鸨打的。”换了衣服的离尧进来代王顺儿回答道。看到他,刘惜赐的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不过马上他就无暇再去理会占了自己便宜的人了。

  “好啊,很好,太好了。”好你个刘默玄,我若把竹蕊还你,我就不姓刘!

  “来人,去把那个迎欢楼给本王封了,本王既是小霸王,这理由也不用找了,就说本王看它不顺眼。”这句话一出,刘惜赐是真生气了。手下不敢迟疑立刻领命带了人去封楼。刘惜赐的愤怒看在离尧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他冷下了脸,瞅着柔弱的竹蕊,手动了动,他,很想杀人。

  “去,先把他带下去养伤。”刘惜赐威胁地瞪着离尧,离尧收回手坐到一旁。竹蕊被带了下去,刘惜赐这才冷笑几声对王顺儿道:“从今日起,本王的府邸不许刘默玄进入,若他敢来,就给本王轰出去!”

  “王爷……这……”王顺儿急了,王爷何时同玄王爷闹僵了,这可如何是好。

  “照本王的话去办!”

  “是,是王爷……”

  王顺儿领命出去,心想这事要不要告诉太子和嵘亲王。

  屋里顿时只剩下刘惜赐和离尧。给自己倒了杯茶,顺了顺气,刘惜赐没头没脑地开口:“明明心里介意得紧,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那好,今后他都别想见到竹蕊。”虽没指明“他”是谁,不过离尧却听明白了。神色放软等着这人解释,依他看来,这人并不是会管闲事之人。

  “你以为本王愿意。”刘惜赐果然解释起来,“还不是二叔找我,说默玄前阵子心神不宁,让我问问他出了何事。那次去迎欢楼,看他那副德性我就猜出个七八分。后来我找人去查,才查出竹蕊之前就和他认识,可他不清楚竹蕊的身份,竹蕊也瞒了他,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后来竹蕊怕他嫌弃自己就再未去找过他。那晚两人在迎欢楼里遇到了,不过我却没想到刘默玄是个孬种,要我是竹蕊我也会瞒着他,小倌的身份是能说出口的吗?”

  离尧对别人的事不关心,道:“既然他不愿意要竹蕊,你又何必再去管?”他也不称呼刘惜赐王爷了,既然话已说开,他就要让这人接受他。

  刘惜赐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此时的心情却有些不同。懒得理离尧对他的不敬,他道:“刘默玄我还不清楚?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我把竹蕊赎出来虽说有部分是因为他,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二叔。将来若二叔知道这件事,我又没有管竹蕊,他肯定会生气。二叔跟我爹一样,心软。不过这个竹蕊也算没让我看走眼,为了默玄不接客,宁愿被打死。算了,送佛送上西,就让他在我这儿住着吧,反正几个月内我是不会在府上住了。”

  “那我呢?”对刘惜赐成日住在皇宫里,离尧甚为不满。尤其是最近宫里的防守突然严密了许多,就好像是在故意针对他。

  “你?”刘惜赐露出奸诈的笑,“皇爷爷告诉我要离你远些,说你对我不怀好意。你知道的,皇爷爷那么疼我,我怎么能不听他的话。”嘴凑到离尧的唇前,在离尧靠近时他闪到了一旁,坏笑着喊道:“回宫!”

  离尧也笑了,在刘惜赐要走时,他拽过他在耳边低声道:“王爷晚上莫太早就寝。”

  “本王为何要听你的?”愉悦的笑声响起,刘惜赐心情极好地出门了。想要他,那得看你的本事够不够。
正文 第八章
  京城最大的迎欢楼被小王爷刘惜赐封了,一时间街头巷尾纷纷议论此事。刘惜赐一句“瞧着不顺眼”,就让京城里有钱的大老爷们失去了玩乐之地。而楼里的上百号公子姑娘的,这眼瞅着不能接客,往后的生活没了着落。蓝韵嵘是从来不管这种事的,刘惜赐想做什么,通常有他的道理,所以他根本没把这事当成什么大事,不过是个妓院,封就封了。可刘惜赐进了宫,想给迎欢楼说情的人找不到他,只能来烦蓝韵嵘,而被刘惜赐避不见面的刘默玄也找上他,求他从刘惜赐手里帮他讨一个人,蓝韵嵘难得对刘惜赐的举动起了好奇。

  “惜赐,默玄说你把他的人关在你府上,这是怎么回事?”刚给皇爷爷请安回来的蓝韵嵘找到在御花园里喂鱼的刘惜赐。

  “太子哥哥呢?怎地好几日没见着了?”刘惜赐假装没听见,专心逗着鱼儿。

  “他去汇川了。”回答之际,蓝韵嵘的眼神微闪。

  “汇川?忻澈在汇川?”刘惜赐聪明地猜到了。

  “嗯。”蓝韵嵘也不掩饰。

  “二哥,我问你,如果忻澈出身青楼,可碍于身份瞒了你,事后你知晓了,你会如何做?”若二哥的回答与刘默玄一样,他就把人还回去,今后不再管;若不是,他就要想想怎么让刘默玄再吃些苦头了。

  “如何做?”蓝韵嵘显然不大适合想象,过了半晌他才答道,“把他赎出来,绑到床上做到他下不了床。”

  “咳咳……”刘惜赐被口水呛到了,忙从服侍在一旁的宫女手上拿过茶来顺气,“二哥,我可还没开荤呢,你别在我面前说得这么露。”不愧是自己的兄长,对忻澈只有一个念头。

  “你不是问我如何做?我答了。”蓝韵嵘是一点都不害臊。

  “那……若你赎忻澈之前,他为了你不接客,被人打,你又会如何做?”刘惜赐继续问。

  这回蓝韵嵘却是想都未想地就回道:“谁动了他,用身子哪个部位动了,我就把他哪卸了,那楼子自是不会再让它留着。”说这话的时候,蓝韵嵘的眼里带着狠厉。可想,若白忻澈真被人欺负了去,那人的下场会有多惨。答完,他听出些道道。“你府上那个是不是让人打了?”

  “是啊。”刘惜赐继续喂鱼,语调拖得很慢,好似说着什么无聊闲事,“不过是个有点傻气的小公子,喜欢上默玄,瞒了自个儿的身份。这不,被默玄知道后就打入了冷宫,要了人家的身子不说,还任他被老鸨打。那小公子可是为了替默玄守身才被打的。我瞧着他可怜,默玄又不管他的死活,就给赎了出来,怕今后二叔知道了气我。”

  “二哥,虽说是个小倌,可自小爹就告诫咱们,莫以身份压人,莫轻贱他人,我可是最听爹的话,这人我是断不会交给默玄了,别这头我人交了出去,那头就得给他收尸。那时,可就不单是二叔气我了,爹非打死我不可。”刘惜赐是一脸的无奈与哀叹,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都觉着带了捉弄与不满。

  “随你,默玄若来找我,我就推了。”蓝韵嵘一听前因后果,把刘默玄的恳求丢到了一边,伸个懒腰道:“我回府了,迎欢搂的生意一向不错,韵坊到还没有这方面的生意,回头我跟太子商量一下,把迎欢搂接过来得了,省得那些人来烦我。原来的老鸨和龟公你若不喜欢,找个名目关了或充军。”

  “赶出京城算了,别让人家说咱们以权压人。”明明就是以权压人,刘惜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找管事的说一声,就说他们逼良为娼,虐打我的人。”

  “嗯。”似是倦了,蓝韵嵘上了软轿,让人抬出了宫。可宫里的人都清楚,他们这位爱睡觉的主子,却是位和太子不相上下的厉害人物。

  ※

  入夜,刘惜赐躺在床上要睡将睡,窗开了下,又关上了。他转个身好似没察觉屋里多了个人。床动了下,刘惜赐伸在被子外的脚抬起就向后踹去,赤着的脚被人捉住好好地放回被子里。他还是面朝床里,不吭声。

  来人坐在他的枕边,一颗血红的石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刘惜赐伸手握住,举着的人放开手里的红线,喉间是低低沉沉的轻笑。

  “还气?”离尧此时的神情若让他那几个手下看见了,非得去跳潇湘湖,不为别的,只因他们的主子疯了,他们自然要以死谢罪。

  “气啊,你惹了本王那么多,本王怎能轻易饶你?”举高手里的血石,刘惜赐的脸上却是欣喜的笑,“这石头有什么说道?”

  “这是我的命。”这话离尧说得轻佻,刘惜赐却看得明白,任离尧把石头拿过去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我把我的命给了王爷,王爷可还气?”任性的小霸王,却异常对了他的胃口,哪怕他得处处迁就,处处让步,他都不觉得有何不满。

  “那要看你往后还惹不惹我生气,若还不悔改,这气,怕要十几二十年才能生完了。”坐起来,刘惜赐扯开离尧的衣襟,指着仍没好转的伤问:“这伤是怎么回事?就是头猪,也该好了。何况是你离教主,手边那么多药,自己的伤却治不好?”

  “王爷可是在关心离尧?”离尧双手环上刘惜赐的腰,神态由轻佻转为专注。

  “若本王说不是呢?”刘惜赐拍开他的手,脸上再无笑容。

  “王爷可真嘴硬。”离尧眼中带上一抹疯狂,猛然倾身,捕获了刘惜赐的唇。预想中的拳脚没有出现,对方却是启唇任他的舌进入,用比他多了百倍的热情与他缠吻在一起。

  似乎要把对方咬死,两人的粗喘伴随着越来越激情的吻、啃,散发出浓浓的热气。就在离尧肆无忌惮地蹂躏着刘惜赐的唇时,他的舌被人狠狠地咬住,没有出血,却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眼里透着情欲的刘惜赐放开离尧,向后退去,对方的眼中同样是能把他烧起来的炙热。

  “你的可是第一次?”刘惜赐就如调戏青楼的小倌,手指擦着离尧的唇问,“本王是第一次,若你不是,本王就当被狗咬了口,今后不再让疯狗靠近。”

  “惜赐,我有过不少女人。”离尧也摸上刘惜赐的唇,在刘惜赐变脸前道,“可这里除了你,没人有那个胆来碰,而我也不会给她们这个胆。”

  “噢?那还是本王的荣幸了?”刘惜赐的脸上又有了笑,更轻佻地抬告离尧的下巴。

  “不,”离尧再度把唇压下,“是离某的荣幸。”

  “这话我爱听。”刘惜赐仰头,启唇。

  在两人失控前,刘惜赐再次推开离尧,躺回了床上,笑地异常妩媚地说:“本王虽亲了你,可不表示本王就接受了你,你可莫自作多情啊。”对这人,他绝不会让他占了自己的上风。

  “离尧不敢。”和刘惜赐一样的口不对心,离尧掀开他的被子就准备进去,却被对方把被子抓了回去。

  “你这伤可还没解释清楚呢。”刘惜赐向里躺了躺,明白地告诉离尧,说清楚了,就能进来。

  “天生如此。”离尧拿出药胡乱抹了抹,用从刘惜赐的房里找出的白布重新包扎好第一次正经地说:“惜赐,我若受伤就不易好,今后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要解气,就弄伤我。”钻进被子里,他在刘惜赐耳边道:“这事除了我那几个手下,就王爷知道了,王爷若想报复,只需在离尧身上下个重手,离尧必定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那你还真要小心了。”刘惜赐恼了,转过身背对离尧,离尧的手扣住他的腰,一用力,把他扯到了自己的怀里。刘惜赐想挣脱,又怕弄到离尧的伤,抓过离尧的手就是一口,离尧却笑出声。

  “疯子!”耳边的热气,让刘惜赐下意识地把头埋进被子里,没有发现自己胸口一闪而逝的刺痛。

  “没法子医好吗?”这是什么毛病,受了伤,却不容易好,连用药都不成。刘惜赐没有看到离尧的脸变得有多可怕,就如地府里的无常,他以刘惜赐听不出的平淡口吻答道:“没法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既是这样,那你可要小心些,别没死在别人手里,却死在了自己身上。”刘惜赐不似关心却是关心的话让离尧的脸色好了许多,他咬了口刘惜赐的脖子,在这人翻脸前立刻离开。“离尧不会死在别人手上,要死,也就是死在王爷手里了。”

  “哼!”不让离尧再弄自己的脖颈,刘惜赐转过身,两人的唇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媚眼一笑,在离尧微微失神之际,一拳打在离尧的肚子上。“离尧,你这嘴可真甜,不去楼里做小爷真真可惜。”以他的功夫,打到离尧绝无可能,不过若离尧任着他打,就是十分的胜算。所以这一拳,刘惜赐是出气了,他让离尧亲自己,不表示离尧就能对他胡来。

  “若王爷不嫌弃,离尧到不介意做王爷您的小爷。”这话说完,外头好像有人从房顶掉了下去,刘惜赐“呵呵”笑了起来。打个哈欠,他泪眼朦胧地说:“你太老了,本王瞧不上。本王明早要去给皇爷爷请安,你记着天亮前离开,别惊扰了宫里的老人家,给本王惹麻烦。”也不管离尧听没听进去,他又翻过身,准备睡了。

  身子被人搂上、搂紧,刘惜赐没有动,靠着热乎乎的胸膛呼吸渐渐平稳,只是在他睡着前,他的手和另一人的手交叠在了一起。也许找个人来谈谈情也是件有趣的事。况且这个人他还有点喜欢。而邪佞的某位教主却甘愿对这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放下了脾气和身段。

  这一晚离尧的眼始终未阖上,不是因为刘惜赐爱踹人的毛病,相反这人睡得很安稳,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原本背对着的他的姿势在他睡着后不久就翻进了他的怀中。离尧闻着刘惜赐身上的体香,是那种常年在宫里的熏香气混合着自身干净的味道。他给刘惜赐带上的那块血玉,在烛火灭掉之后,发出淡淡的红光,里面隐约可见有什么在转动着。离尧把那块血玉放进刘惜赐的衣襟内。就如他说的那样,他把自己的命亲手交在了刘惜赐的手上。不管命中注定是谁,这人就是他要的人。

  ※

  天未亮,离尧离开了刘惜赐的寝宫,在屋顶上没走两步就被一圈暗卫围了起来,一人对他道:“离尧,我们主子有请。”说是请,离尧却不得不去。他心里清楚谁要见自己,也不做抵抗,任头被黑布蒙上,被带走。

  眼睛恢复光亮,离尧一看,竟是在地牢里,十几个暗卫守着他,要见他的人却不在。他也不急,坐在牢内唯一的椅子上慢慢等着,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下了早朝,刘淮烨和蓝阙阳处理了些政事才去了地牢,见到他们两人,闭眼练功的离尧收功,站起,行礼。“离尧拜见皇上、拜见阙王。”

  坐在奴才们端来的软椅上,刘淮烨和蓝阙阳把离尧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个遍。离尧站在那儿,脸上没了平日里的残笑,神色平静,他一直在等这两人召见自己。

  “离尧,你好大的胆子,朕的皇宫你到是天天来去自如呐。看来,朕得把那些侍卫都换了,这样下去,难保哪日就会有人的刀架在了朕的脖子上。”刘淮烨的口吻带着怒气,看离尧的眼神也是极为不满。

  离尧却躬身道:“离尧能在宫内来去自如,怎会逃得过皇上和阙王的眼?离尧也颇为好奇,为何皇上和阙王未曾阻止过离尧?”

  “照你这么说,是朕助长了你的气焰?给了你是朕放你入宫的误导?”刘淮烨的声音低了几度,蓝阙阳仍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离尧。

  “非也。皇上和阙王不过是清楚离尧并无歹意。离尧每日进宫不过是为了见惜赐。”离尧的话说得暧昧,对刘惜赐的称呼更显两人间的亲密。

  “大胆!赐儿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刘淮烨怒喝。离尧微微勾起唇角,淡淡地问:“难道皇上和阙王从不允许国公喊您二人的名讳?”

  掌风扑面而来,离尧闪身躲过,那边坐着的蓝阙阳却已到了他的跟前。离尧弯身避开蓝阙阳的手刀,并不还手,只是不停地躲避。蓝阙阳的攻势却越来越猛,似乎动了杀心。

  离尧的功夫了得,蓝阙阳的功夫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却伤不了他半分,就在离尧以为刘淮烨也会出手时,蓝阙阳却退了回去,对刘淮烨道:“他功夫还行。”

  “哼,功夫行顶何用?这脾性不行,将来赐儿跟了他还不被欺负?”刘淮烨脸色一变,话音一转,像看准女婿一般看着离尧,连连摇头。

  “也是,若赐儿将来要与他在一起的话,这脾性还得磨砺磨砺。”蓝阙阳点头赞成,刘淮烨却反驳道:“赐儿怎会看上他,阴阳怪气的。朕看赐儿也顶多是把他当成个谈得来的朋友,朕还是中意刘丞相家的闺女,鬼灵精怪的,和赐儿的性子合得来,年纪也相仿,跟赐儿也熟。”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赐儿还小,这婚姻大事还是再过两年吧,说不准过阵子他又瞧上别人了。”蓝阙阳和刘淮烨两人一唱一和,根本没有把离尧的冷脸看在眼里。

  “皇上、阙王,不知离尧如何做,你们才愿把惜赐交给我。”打断二人的对话,离尧跪下。“对惜赐,离尧不会放手,无论皇上和阙王同意与否。”这后半句,竟带了几分危险。这人,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哼,你以为若朕和他父王不同意,惜赐会同你在一起吗?”刘淮烨的话说完,离尧不卑不亢地磕了一个头:“请皇上和阙王将惜赐交予离尧。”

  刘淮烨和蓝阙阳目露深思,眼中皆闪过欣赏。蓝阙阳说话了:“离尧,赐儿他爹生他时,太医说他可能保不住,后来虽保了下来,这十几年却是靠着汤药补起来的。韵峥和韵嵘,本王不会过问他们的事,可赐儿,是上天赐与我们的孩子,你可明白把他交予你,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离尧知道皇上与阙王对惜赐的疼惜,离尧不会离开京城,不会把他带离皇上与王爷身边。而离尧的命早已交给了他,这是离尧对惜赐的承诺。”

  刘淮烨满意地笑了,招手让离尧站起来。“离尧,朕现在不会应允你什么,若赐儿真看上了你,朕不会反对,但他若不喜欢你,你就不能再缠着他。要得到赐儿的心,那还看你自己的本事。”

  见皇上同意了,离尧激动过后又不解地问:“皇上为何不问离尧的来历?”

  蓝阙阳为他解了惑:“赐儿第一次提起你时,本王就派人去查了,你以为本王和皇上会放着一个不清不楚的人在赐儿身边?”

  离尧了然,他果然低估了这些人对惜赐的重视程度,但若说得到惜赐的心,他毫不担心。

  “你是从北边来的,自然该听过‘生子药’吧。”蓝阙阳开始问第二件事。

  “这药为北边的‘关子族’所有,因族内女性无法生育,为保证血统,故配了这种药。”离尧半垂的眸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红光。

  蓝阙阳和刘淮烨都听出了离尧说“关子族”时声音中透出的冷凝,但知晓离尧身世的他们并没有点破,只是继续问:“赐儿他爹当初就是吃了那药,才有了他及他的两位兄长,可前两月他又有了,朕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孕生药一次只能服一粒,若一次服用两粒以上,则会在若干年后再次有孕。国公当初应是服用了两粒以上,这次生产之后若不避孕,则仍会有孕。”

  “可有法解?”两人一听,忙问,若服用避孕的药汁,那桑韵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有,”离尧抬眼,“国公生产后,服用‘关子族’的秘药,再配以离尧的血,就可断了药性。”

  “你的血?”蓝阙阳谨慎地问,“需要多少?可会对你有何影响?”

  “不多,半碗足以,不会有何影响。待国公生产完后,离尧就为他解了药性。”他的双眸幽深如井,在那井中,刘淮烨和蓝阙阳看到了波纹。

  刘淮烨和蓝阙阳知道一定还有内情,但他们选择了沉默,在爱人和离尧之间,他们只能选择自私。

  ※

  “王爷回府——”

  离尧转身看去,眼中带着询问,这人怎么突然回来了?

  “离尧,从今日起你晚上不用进宫了。”放下自己爱吃的点心,刘惜赐道。

  “怎么说?”离尧的眼睛微亮。

  “因为本王决定搬回来住了。”刘惜赐拿走离尧手里的书,笑着凑过去,“离尧……本王听说你今早走时,被人召见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拿起一块红豆点心,离尧咬了一口,接着点心就被抢走,“离尧,不许吃红豆味儿的,其他的你随便拿。”好似怕离尧再抢,刘惜赐把离尧吃过的点心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怎突然决定搬回来住了?你不在宫里陪国公了?”离尧心情极好地轻啄了下刘惜赐沾着碎屑的唇,换来对方的怒瞪。

  “本王后悔了,本王现在就回宫。”刘惜赐转身就走,被离尧扯进了怀里,张口咬去,刘惜赐却在咬上的瞬间撤了力道,只在离尧的手背上留下几个牙印。

  “惜赐,是不喜欢被亲,还是不喜欢被我亲?”那一口没让离尧放手,反而让他更紧地搂住了刘惜赐,丝毫不管周围看到的人有多震惊。

  “不喜欢被你亲!”掰开离尧的手,刘惜赐拿上点心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对脸色阴沉的人露出甜美的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施展轻功,他向自己的青柳居狂奔而去,可他还没进到院子里,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带进了屋内。

  “我的点心……”当刘惜赐被吻上的霎那,他只来得及提醒。离尧一手托着刘惜赐最爱吃的点心,一手搂着他的腰,尽情地吻上他总是倔强、总是喜欢捉弄自己的红唇。

  ※

  “怎么决定搬回来住了?”中饭时,离尧又问。嘴唇红肿的刘惜赐让离尧伺候自己吃饭,以罚他把他的点心掉在了地上,他则逗着狗。

  “总不能让你天天往宫里头跑吧,可让你白天进宫也不好,我不想皇爷爷和我爹知道。他们两个,一个身子不好,一个身子不方便,还是少为我操点心的好。而且皇爷爷天天逼我喝那些补药,我也想出来躲躲。我已经和爹说了,我每天前晌到宫里陪皇爷爷,用了中膳就回府。现在爹有孕,皇爷爷也不愁没事做,朝中的老臣们父皇也准了他们进宫陪皇爷爷说话解闷。”

  对离尧指指桌上的蚕豆,刘惜赐张嘴。离尧舀了一勺,却是喂进自己的嘴里,也不嚼,就那么看着刘惜赐。刘惜赐笑着把嘴凑过去,正准备接时,却舀了一勺自己吃了起来,愉悦的笑声从他的嘴里发出。“离尧,都说了你太老了,做不了小爷。”

  离尧挑挑眉,嘴角是真心的笑,又舀了一勺放进自己嘴里,等着刘惜赐。挥手让周围的人下去,刘惜赐凑上前:“离尧,你还欠我一包点心呢。”接着,吻上离尧,含上他嘴里的豆子。
正文 第九章
  晚上沐浴过后,刘惜赐刚进屋,就把手中的布巾扔了出去,气恼地说:“离尧,你不在你的竹轩里呆着,跑到我这里做甚!”

  对离尧,刘惜赐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亲,可他无法忍受自己总是被离尧压着。他功夫不如离尧、用毒不如离尧,若其他事情上还处处让离尧占上风,早晚有一日他会被离尧吃得死死的。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些感觉,他才不要像爹和忻澈一般,没了自由。

  “惜赐,你是真不愿我陪你?”离尧半躺在刘惜赐的床上,放下的长发让他的邪狞中透出几分慵懒,看得刘惜赐却是怒火中烧。

  “不愿!我喜欢一个人睡!”上前,掀开被子,刘惜赐想把人拽起来,反而被离尧扯进了怀中,耳边是诱惑的话语。“惜赐,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何要像刘默玄一般,不肯承认?你既已决定搬回来住,也该想到我不会乖乖在竹轩里待着。”离尧轻咬刘惜赐的耳垂,惹得他微喘。

  “离尧……我喜欢你又怎样?我今儿可以喜欢你,明儿醒来我就能喜欢上别人。你若真以为我让你亲了,你就能对我为所欲为,那我明日就进宫,你别想再见到我!”大力推开离尧,刘惜赐根本不管离尧变得发紫的眼眸,转身欲走。

  可离尧哪里能放他走,又把他扯回了床上,这次他没有用强,而是在刘惜赐真正生气前,放软声音:“惜赐,我想让你陪也不成?”在刘惜赐面前,离尧再一次地放下身段,放下以往二十多年从不对人低头的骄傲。因为他知道,若想真正得到刘惜赐,他就必须放下某些坚持。

  “离尧,忻澈走了……”刘惜赐突然来了一句,离尧抬起身子,看着难得严肃的他。

  “太子哥哥和二哥喜欢忻澈,却逼走了忻澈,因为他们总想着自己,结果伤了忻澈。离尧,若你和太子哥哥他们一样,只想着你自己,不懂尊重我的意愿,我也会和忻澈一样,离得你远远的,哪怕我再喜欢你,我也不会为了你丢掉我自己。”

  “我明白。”从刘惜赐的脖子处拉出血玉,离尧握紧,“想知道为何这玉是我的命吗?”清楚地听到刘惜赐的喜欢,他又怎会不明白?

  “不想。”刘惜赐把玉扯回来塞进衣衫内,“离尧,你莫跟我装糊涂,你我现在说的是你擅自进我房的事!”

  离尧紫色的双眸转成了黑色,笑里是邪魅,冰凉的指腹摸上刘惜赐的嘴唇。“惜赐,我以为你回府就默许了我住进你的青柳居,而我是你的小爷,王爷回府,岂有不来伺候的道理?”屋外,又有东西跌落。

  “小爷?”刘惜赐露出轻佻的眼神,挑剔道,“性子不够温顺,模样也不及竹蕊,这身型么……比本王还壮,本王没糊涂,怎会选了你这么个小爷?”这话逗笑了离尧,他头抵在刘惜赐的胸前低低笑着,背后,一双手环上了他。

  “离尧,我不想和忻澈那样。被喜欢着,该是幸福的事,而他,却那般痛苦。我羡慕爹,羡慕爹被父皇和父王那样宠着,爱着……离尧,你能给我吗?你若不能,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我不是忻澈,也不是爹,若今后你的喜欢让我痛苦,哪怕会伤了自己,我也会把你丢得远远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刘惜赐就是这样。”第一次对离尧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刘惜赐看进离尧的双眸,告诉他,自己是认真的。

  “惜赐,看上了你我就不会放手,若你想要如你爹那般的欢喜,我就给你那般的欢喜。若今后你又爱上了别种,我就给你别种的欢喜。惜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除了你的心里只能有我,只能一直有我——我离尧,是这样。”离尧的神情,是刘惜赐从未见过的严肃及坚定,那种绝不放手的坚定。

  手指绕上离尧的头发,刘惜赐甜甜一笑:“那你现在该如何做?”

  “不知王爷今晚可需人陪?”离尧低问。

  “你睡姿可好?”

  “王爷何不试试?”

  “那就试试,不好的话,本王可会把你踹下床。”

  “随王爷喜欢。”

  离得越来越近的双唇,贴在了一起,掌风挥动,烛火熄灭,床帐放下,只留下帐内唇齿相连的喘息声。

  ※

  回府没两天,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王爷把离尧“收房”了。面对手下惊骇的神色,离尧却是无所谓地搬进了刘惜赐的青柳居,与刘惜赐同塌而眠,同桌而食。刘惜赐却像是真地把离尧当成了小爷,不但经常吃饭让对方服侍,甚至连沐浴更衣之事,都要离尧伺候,这让离尧的手下每每在刘惜赐面前露出为他们主子不值的眼神,刘惜赐是笑得满足,而离尧则选择了沉默。

  “惜赐,迎欢搂上回给你送来的三个小倌,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虽不介意做你的小爷,可介意做其中之一。”喂刘惜赐吃葡萄,离尧问。在旁人看来是离尧日日服侍刘惜赐,而真正的原因却是离尧容不得别人碰刘惜赐,尤其是在他见过刘惜赐的身体后。

  刘惜赐把葡萄皮吐在离尧手心里,脸色颇为懊恼:“你要不说,我还真忘了。”起身把远远站着的王顺儿叫过来,他问:“那三个迎春楼送来的小倌,现在何处?”

  “回王爷,迎欢搂被封,小的也不知该送回何处,小的就把他们三人安排在闭月楼里了。”

  “闭月楼?”刘惜赐瞄了眼树上,嘴角是一抹深笑,“那就先别送出府了,过几日太子哥哥宫里有宴,让他们准备准备过去助兴。若有人看上了,就送过去,若没人看上,就放在太子哥哥那儿,等迎欢搂开张再送回去。”

  “是,王爷。”

  “又想到什么捉弄人的法子了?”离尧在刘惜赐耳边低问,刘惜赐含笑不答,只道,“有好戏看了。”

  这时,有人通报,刘惜赐的二叔伍默来了。他急忙从离尧身上下来,整理了下衣物。“我二叔来了,定是为了默玄的事,待会你可别失了礼数。”

  “你二叔,就是我二叔,我怎会失了礼数?”离尧趁机占刘惜赐的便宜,换来刘惜赐的一脚,“想进我的门,你还早呢。”

  见到二叔,刘惜赐上前抱着人就开始撒娇:“二叔,您怎么来了?若想赐儿了,找人带个信儿不就好了,赐儿会过去的嘛。”

  “你天天宫里宫外地跑,够累了。二叔又没老,哪用得着你亲自过去。”伍默看向刘惜赐身后,“这位是……”

  “二叔,这是赐儿刚结识的朋友,爹的药就是他给的,叫离尧。”

  “离尧见过伍大人。”离尧很有礼地作揖。

  “不用多礼,上回你的药帮了大忙,我还要替大哥谢谢你呢。”伍默和蔼地看着离尧,想到今日前来之事,他露出几分为难。刘惜赐看出来了,说:“二叔,有什么话您直说就是,离尧不是外人,他算是赐儿的知交好友。”他的话让离尧很高兴,伍默见两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叹口气说出来意。

  “赐儿,你和默玄究竟是怎么了?你们几个兄弟自小一起长大,还从未红过脸呢,怎么就突然不来往了?是不是默玄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你告诉二叔,二叔回去说他,你别与他计较。”伍默一脸担忧,惜赐突然不让默玄进府,这太不寻常了。

  刘惜赐也是叹口气,嘟着嘴道:“二叔,我和默玄长这么大,何时跟他生过气了。这次不让他进府,不见他,是赐儿有件事不知该如何做,只能先避开他,等赐儿知道了再见他。”

  “何事让赐儿如此为难?”伍默闻言放下一半的心。

  离尧是头回见刘惜赐与亲人在一起的模样,此时的他没了往日的“骄横”,有的只是在亲人面前的娇态及可爱。

  “二叔,您上回不是让我帮忙查默玄出了何事吗?我查到了。可这件事却难住了我,赐儿也不敢同您讲,怕您回头生默玄的气。”刘惜赐整个人偎在二叔身上,嘴上是娇甜地说着,心里却想着怎么让默玄回家少挨点骂。

  “赐儿,别瞒着二叔,默玄到底出了何事?”伍默心中的焦急被刘惜赐的软言甜笑给弄没了,只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二叔,赐儿告诉您就是,不过您答应赐儿,别怪默玄,他也是怕您生气,才没同您讲。”

  见伍默点头了,刘惜赐才道:“二叔,前阵子默玄喜欢上一人,还和人家有了肌肤之亲,可那人却突然不见了,后来默玄才知那人是迎欢搂里的红牌小倌,叫竹蕊。那竹蕊是真心喜欢默玄,可碍于身份瞒了默玄,和默玄做了那事,也是想趁自己还干净时,把身子给了默玄,也算是留个念想。默玄知道后,自是异常生气。”

  “二叔,您也知道,身为皇室中人,哪能容他人欺瞒,更何况对方还是卖身的小倌?默玄买下竹蕊几天,可又气竹蕊没和自己说真话,就没把人赎出来。后来默玄忙,冷落了竹蕊,楼里的老鸨以为默玄过劲了,就逼着竹蕊接客。竹蕊为了给默玄守身,自是不肯。差些被老鸨打死,若不是我派人去赎,竹蕊怕就是具尸首了。”

  “我瞧默玄着急的样子,也不敢让他知道竹蕊被打,现下竹蕊虽好了,可他毕竟出身不好,若默玄把他带回府,万一惹二叔和皇叔生气,那不是赐儿的罪过了吗?赐儿就想着等默玄十五一过,有了自己的府邸后,再把人给他送过去,这样二叔和皇叔那里也好说,默玄也不至于脸上无光。”

  刘惜赐睁着眼说瞎话,可伍默瞧不出来。不过刘惜赐的话也不全是瞎话,竹蕊的身份是刘默玄必须要考虑的,他不过是趁机整整刘默玄罢了。

  “赐儿,劳你为默玄费心了。”伍默听完一脸的严肃,眼中隐隐带着伤感,他让刘惜赐好好照顾竹蕊,就离开了。

  刘惜赐捂着嘴低笑,对身边的人道:“唉……默玄啊,我可是尽力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离尧也是嘴角含笑,却是宠溺地看着刘惜赐,每一天他对这人就贪念一分,这种感觉让他着迷,让他深陷。

  ※

  傍晚,刘默玄来了,这回刘惜赐没把人拒之门外,而是让人请了进来,王府花园中他也让人早早备好了酒菜,似乎早就知道刘默玄会来。他见到刘默玄的第一句话就是:“想明白了?”

  刘默玄坐下,盯着刘惜赐,透着疲惫的面容与刘惜赐愉悦的神态形成鲜明的反差。刘惜赐也不怕刘默玄责怪他,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竹蕊他……可好?”过了一会儿,刘默玄低问。

  “还成吧,死不了就是了。”刘惜赐不痛不痒地回道。

  “惜赐,我不明白,我以为你看上了竹蕊,我以为你不打算认我这个皇弟了。”

  刘默玄一直以为他这个堂兄除了吃喝玩乐,就不会操心其他事,可这次的事却让他头一回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他这个堂兄。

  刘惜赐不再笑,脸色却是比刘默玄的还要严肃,甚至带着几分冷意。“默玄,你可知我最讨厌哪种人?”刘默玄眼神询问。

  “就是心口不一之人。”刘惜赐拿筷子指了指刘默玄的心窝,“对那些个朝廷官员、市井小民,或是宫里的奴才,或是府上的下人,要如何,随咱们喜欢。反正你我是王爷,这摆弄心眼之事也是为王之道,不得不学。可你心里明明喜欢竹蕊,却爱嘴硬,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理会你?刘默玄,你还别不高兴,是你亲口对我说你不喜欢竹蕊,他不过是个小倌。这话是你说的吧,你若反悔,我叫其他人来作证。”刘默玄难堪地移开眼,手紧紧地握成拳。

  “哼!瞧你这样,既然有本事说了这话,就别来冲我要人。竹蕊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手里,我一日不交,竹蕊一日就是我的人。刘默玄,别当你是王爷这世上的事能都能随你摆布。你在韵坊做了一年,别的没学到,这要面子可学了个十成十。管不准哪日谁给你灌些迷魂汤,你就找不着北,把韵坊给卖了。”

  刘惜赐这话如当头棒喝,刘默玄震动地抬头看向他。他以为他这个皇兄不过是找个法子整自己,不然也不会告诉爹这件事,可如今看来,却是另有隐情。

  “默玄,皇兄给你提个醒。这京城里,除了太子、二哥、我还有那几位老人家,其他人你当点心,别以为人人都甘愿拿你当王爷供着你。你若不能给他们好处,谁会来供你?你以为那些官员为何去巴结你,你以为咱那几个落没王叔为何有事没事邀你到他们府上,不是给你送这个就是给你送那个。因为他们知道,太子和二哥根本不会理他们,而我又不管事,剩下的只有你了,只有你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可默玄,你要清楚,更要明白,你只能对皇上忠心、对太子忠心,走错一步,不仅你父王保不了你,就连我爹都保不了你。你可知,已经有人在太子哥哥那里说你了,你却还傻傻地让人家牵着鼻子走,说你呆,你还不愿听。”

  刘默玄心中先前的气恼早已变成了惊涛骇浪,涉世不深的他听着刘惜赐的那段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难怪他去哪都有人给他送好处,难怪那些人会时不时让他帮几个“小忙”。现在想来,那些小忙,却一点都不小。

  “惜赐……我……”刘默玄紧张了。

  “所以我说你呆,想明白了没?”刘惜赐好似喝多了,半靠在离尧身上,一点都不觉得他的举止有多不妥。

  “明白了……”

  “行了行了,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今后多个心眼,别你想什么人家一眼就能瞧出来。你啊,跟在二哥身边,还不多学学?何时你有他一半的功力,就不会像如今这样被人耍了。”满意刘默玄肯听人说的态度,刘惜赐再次恢复懒散王爷的神态。可刘默玄却是又怒又恼,他竟然连“游手好闲”的惜赐都不如。

  “怎么,不服啊,我可是你皇兄,比你聪明也是应该的。”刘惜赐落井下石。

  “你哪里像皇兄了。”刘默玄被刘惜赐这么一说,到也轻松了一些。

  “哪不像皇兄了?”刘惜赐不满地站起来,斜眼看去。

  “哪里像了?”刘默玄站起来,嘲笑地看看比他矮半头的人,“个头没我高,功夫没我好,银子也没我会挣,怎么看,都不像做兄长的。”

  “刘默玄,你好样的。”刘惜赐“和蔼”地拍拍刘默玄的肩,即刻就见刘默玄瘫倒在了地上,“今晚你就地当床,天做被,在这儿睡一晚吧。”拍拍手,他异常狠心地拉起离尧就走,竟敢在他刘惜赐的嘴上拔毛!

  刘默玄躺在地上悲哀地看着远走的皇兄,心中哀叹,他竟然忘了皇兄善使毒。脸上虽可怜,可他心里却是充满了对皇兄的感激。

  入夜,阵阵寒意侵入,刘默玄运功驱寒。有人来到他身边,把他背了起来。走走停停,背着他的人把他带到了暖和的屋子里,然后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脱了鞋袜,这人转身准备走。

  “我冷……”不能动的人可怜兮兮地出声。

  竹蕊的身形顿了一下,他又给刘默玄加了条被子,却听他还说冷。竹蕊担心地伸手去探刘默玄的额,手还未放上去,就停下了。

  “王爷,奴家……去请大夫。”收回手,竹蕊却被刘默玄拖到了床上。

  “王爷!”刘默玄身上的被子竟把两人裹在了一起,竹蕊全身僵直。

  “竹蕊,我冷……你给我暖暖。”一进屋就恢复过来的刘默玄央求。

  “王爷……”刘默玄话中的温柔,让竹蕊眼中立刻聚满了泪水。

  “竹蕊,让你受委屈了。”这句话说完,竹蕊抱住刘默玄哭出了声,刘默玄搂紧他,“竹蕊,别气我,可好?我被惜赐教训了一番,更被爹责骂了一通。我早就想来接你了,可惜赐不让我见你,把我关在门外,看在我如此可怜的份上,你别气我了,成不?”

  竹蕊压抑地哭声让刘默玄知道自己做错了,想到在潇湘湖上第一次见到竹蕊,想到与竹蕊谈诗论画、琴箫合奏,想到月下二人缠绵悱恻……往昔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王爷……竹蕊,不配……不配王爷如此相待。”

  “配不配,我说了算。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名字——‘文卿’,比竹蕊好听多了。想来,当初我也瞒了你,也未告知你我真正的身份,你我就当扯平了可好?”

  “王爷?”竹蕊不敢相信地抬头,那段日子不过是他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

  “王爷?这我可不爱听,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玄’,文卿,叫我‘玄’。”刘默玄拉拉竹蕊,让他叫。

  竹蕊嘴唇颤抖。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喊了声“玄”。腰带被抽开,他听到刘默玄带着情欲的低喃:“文卿,我冷……帮我暖暖身子……”

  “……嗯……”

  ※

  “呵呵,哈哈哈,哎呀,想不到这媒婆做起来也很有趣呐。”偷窥完了,刘惜赐让离尧把自己带走,他是懒得运功。

  “惜赐,你屋里现在还跪着一个呢,你打算如何做?”离尧宠溺地问,惜赐总是会给他带来惊喜。

  “唉,去哪找我这么好的主子啊,连手下的婚姻大事都要操心,”刘惜赐“无奈”地夸着自己,话锋却一转,“让他跪着吧,对这种口是心非之人,本王一向喜欢让他们多吃些苦。”搂上离尧的脖子,他指指竹轩:“今夜去你那儿。”

  “遵命。”

  离尧抱着人飞身至竹轩,脚刚落地,一只大雕就冲着刘惜赐飞了下来,刘惜赐推开离尧,大雕落在了他的肩上。

  “红红,你很沉,到桌上去。”刘惜赐拍拍大雕,大雕很乖地飞到石桌上。

  “这是你养的?”离尧对突然出现的大鸟很是诧异,这鸟与刘惜赐这种爱闹之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嗯,”刘惜赐从大雕的脚上解下一根竹管,道,“我自己养着帮我传信的。”离尧一听,退后两步,并不打算看刘惜赐取出的信上写着什么。

  刘惜赐进了竹轩,离尧没跟进去。过了好半天刘惜赐才出来,把竹管重新绑在大雕的腿上,并喂他吃肉干。

  “红红,辛苦你了。吃饱了把信传回去。”刘惜赐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犹如他的心情。大雕吃饱了,蹭了蹭他的脸,叫了一声,又飞上了天空。

  刘惜赐在大雕飞走后走到离尧跟前,没有说任何关于有关信的事,而是抱住了离尧。“离尧,我累,你抱我进屋。”

  “出事了?”见他的心情似乎很低落,离尧终究没忍住。

  “我在别处养的一头马老死了……”刘惜赐的话中带着哽咽,离尧抱起他,进了屋。

  离尧很意外刘惜赐是如此念旧之人,他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静静地搂着刘惜赐。刘惜赐埋在他的怀里,哭得很伤心。
正文 第十章
  一早醒来,刘惜赐的身边却没有离尧,昨夜哭过的双眸很肿。他没有理会,梳洗过后随意吃了些东西就出了府。让管家告诉离尧他去太子哥哥的东宫了。到了东宫,刘惜赐让人去通知太子,他则无神地看着离尧送给他的血玉。过了一会儿,刘惜赐没有等到太子,却等到了二哥。

  “出了何事?”蓝韵嵘困倦的双眸在看到刘惜赐哭肿的双眼后,变得凌厉。

  “二哥……”刘惜赐撇撇嘴,从袖袋中掏出昨夜他收到的那封信递过去,哽咽,“你看看,昨夜我的人给我寄来的。”

  蓝韵嵘打开信,看完后,脸上却没什么诧异之色。刘惜赐见状立刻不满地叫起来:“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接着,他又察觉到了什么,站了起来。“不只你,太子哥哥,父皇和父王,都知道了,是不是?!”

  “是。”蓝韵嵘把信放进火盆中烧掉,平静地回道。

  “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瞒着我?!若不是,若不是我派了人,你们还想瞒我到何时?”刘惜赐情绪激动地走到二哥跟前,拍打蓝韵嵘。蓝韵嵘任他发泄,打累的他蹲在地上,哭起来:“为何要瞒着我?”

  一只手把他拉起来,搂着他走到软椅前,竟是太子刘韵峥。见他回来了,蓝韵嵘打了个哈欠躺到了榻上。

  “惜赐,告诉了你又如何?那离尧不过是你一时贪图新鲜罢了,还是你真地喜欢上他了?”刘韵峥的眼中透着犀利,口气冷硬,听得刘惜赐一脚踢过去。

  “谁说我是贪图新鲜的?我喜欢他!”对自己的心,他绝不会隐瞒,喜欢就是喜欢。

  刘韵峥难得地笑了,擦掉刘惜赐脸上的泪,无辜地说:“惜赐,这就要怪你了,你从未告跟我说过你喜欢他,我当然不会对他的事上心。”

  “太子哥哥,你何时变得跟我一样奸诈了?”刘惜赐埋怨地把自己的眼泪擦在大哥身上,还故意把手上的汗也擦上去,以报复大哥欺负自己。

  “哼!还不知是谁在忻澈被爹送走后,不帮我说话。”刘韵峥在亲兄弟面前多了几分人气。

  “谁让你和二哥天天欺负忻澈,我当然要帮忻澈了。”刘惜赐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事你们何时知道的?”

  “也就比你早了一个月。”刘韵峥把脏了的太子服换下来,神态也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惜赐,爹有孕,皇爷爷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离尧的事已经是这样了,就算你哭你闹,也于事无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京里,别让宫里的老人家为你操心。”

  “没有法子吗?难道真让他被块玉牵着?”刘惜赐伤心地问,宝贝似地摸着手里的玉——离尧的命。眼泪又快掉下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蓝韵嵘摇头,倦倦地说:“北边离惠耀颇远,又是荒蛮之地,这次若不是为了你,父皇也不会让我去查他的身世。他在北边也算是个人物,母亲是‘关子族’的巫女,父亲离天是离教上一任教主,据说是被离尧杀的。这之中的因果,我的人也查不出,只知他给你的那块血玉是离教教主的信物,不只对身子大有好处,更是练功之人难得的宝物。离尧出生后,离天就把这玉给了他,离教的人都清楚:玉碎,离尧也活不长。至于究竟是为何,这恐怕就得问离尧本人了。这还是当初离尧杀离天时,离天临终前说出的秘密。不过离尧杀死离天没多久就离开了离教。”

  “为何不亲自去问离尧?”刘韵峥问。

  刘惜赐凝视手心里的血玉,低声道:“我不问。他每次想告诉我时,我都觉得他的心在淌血,所以我不问,我会弄清楚的。”

  “随便你,我和韵嵘会帮着你查,不过你要切记,不可乱来,不可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地。”刘韵峥严肃地叮嘱。

  刘惜赐瞪他一眼,嘟起嘴:“我可是最乖的,哪会乱来。到是太子哥哥和二哥,才是乱来呢。”说着俏皮的话,他的眼泪却又往下掉。

  “听闻那离尧功夫不俗,人也邪气,你这副样子,他就不起疑?”刘韵峥好心地给刘惜赐擦泪,看到他的眼泪,刘韵峥的眼神有些飘忽,他想到了另一人的泪,那泪,让他疼。

  “我告诉他我养的马老死了。”

  “他信?”刘韵峥意外。

  “为何不信?”刘惜赐把血玉收好,“我的话,他从来都信。”说这句时,他的话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甜蜜。

  “依我看那个离尧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蓝韵嵘打着哈欠说,马上得到刘韵峥的点头附和。

  “切,你们两个就聪明了?忻澈和你们说什么,你们还不是信?”刘惜赐一步不让地顶回去,满意地看到两人变了脸。

  不再斗嘴,刘惜赐认真地说:“太子哥哥,我手下近日有人办喜事,我要给他挑几样贺礼,我那儿没合适的,你的库房给我挑挑。”

  “随你便,喜欢什么就拿走吧。”见刘惜赐没事了,刘韵峥和蓝韵嵘也不管他,一起出了东宫。刘惜赐足足挑了两个时辰,才挑到自己满意的。

  ※

  回府,得知离尧已经回来了,刘惜赐把挑好的贺礼交给王顺儿,并嘱咐了几句,回了青柳居。离尧已在门口等着他了,见到他的样子,他沉了脸。“又哭了?”自然地把人搂住,他抚上刘惜赐仍肿着的双眸。

  “你去哪儿了?怎一大早就不见人?”再见离尧,刘惜赐却有了一些其他的情感。

  离尧搂着他向马厩走去,道:“今早到集市上给你挑了匹马,你瞧瞧可还喜欢?”

  刘惜赐惊讶地看去,双眸又湿了:“若不好看,我可不要。”

  “成。”

  当刘惜赐看到马厩里的那匹通体黝黑,额上有一撮白毛的马时,拉下离尧的脖子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他一个深吻,离尧不客气地接受刘惜赐难得一见的主动。

  “离尧,你可用这招讨过其他人的欢心?”明知对方没有,刘惜赐还是问了。

  “除了显亲王,我还用去讨谁的欢心?”这话让刘惜赐极为受用,也让他下了某种决定。

  ※

  无视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刘惜赐漫不经心地吃着瓜子瓤,不时和离尧聊几句。见时辰差不多了,他才懒洋洋地开口:“老一,你这是何意?本王说了,最讨厌别人有事没事地跪在本王面前,还一跪跪一宿的,本王还没死呢,这么急着拜啊。”

  “属下不敢,请王爷成全。”老一磕头,却还是不起来。

  “成全什么?可是看上哪家的丫头不敢开口,让本王去给你提亲?”刘惜赐颇有难色地说,“老一,你可是本王的暗卫,这成家之事你是莫想了,除非你今后不做本王的暗卫,或有人替你的位子。但这事本王不能做主,你得去找嵘王爷,毕竟你是他送到本王这儿来的。”

  老一低着头,没瞧见刘惜赐的笑快憋不住了,离尧则是心情放松地陪着他看戏。

  “王爷……属下……想给涟漪赎身。”老一磕头。

  “你说什么?本王没听清。”刘惜赐很“惊讶”。

  “属下……想给涟漪赎身。”老一再次磕头。

  “哦,本王当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个啊。这好办,涟漪的卖身契正好在本王手里。”当着老一的面,刘惜赐竟掏出了涟漪的卖身契,老一露在黑布外的双眸眯了起来,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下了套。

  “你那是什么眼神,”刘惜赐瞪一眼,“反悔了就直说,反正涟漪若被旁人看上了,这笔银子还是本王赚。本王还想着自己的人嘛,这价钱就适当低些,可看你这样,本王还不卖了。”说完,他就想收回去,结果老一蹿起,抢过卖身契就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接着又跪在了地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到是把刘惜赐吓了一跳。

  “王爷既然答应了,就断不能反悔。”老一丝毫不怕刘惜赐降罪,而他也肯定自己被王爷耍了。

  “哼,本王真是脾气好,让你们一个个都爬到本王的头上。”刘惜赐愤愤地说,还瞟了眼离尧,对老一伸手,“一千两银子。”这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老一愣了下,冷着眼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交给了刘惜赐,待刘惜赐接过后,他取出卖身契手上运功,那张禁锢着涟漪的纸变成了片片碎屑。

  “哈哈,老一啊,老一,这一千两可算是你所有的家当了吧。”刘惜赐笑得愉悦,老一的眼神却异常平静。“一千两,买他的自由,值了。”

  “唉,可惜啊。那涟漪就算今日被你赎了,往后恐怕还得被别人卖了吧。除了服侍男人的本事,他还会什么?你把他赎了,可有想过他今后该如何生活?”拿银票当纸扇,刘惜赐又是惋惜又是幸灾乐祸。

  “不劳王爷费心。”静默了一阵,老一回道,接着人一闪离开了刘惜赐的院落。

  刘惜赐笑倒在离尧怀里,问:“你说这一千两银子……涟漪可会傻傻地再给老一还回去?”

  “他们既要在一起,这身外之物又岂会分什么彼此?”离尧并不关心,他感觉地出来刘惜赐对他的态度变了,他想不出是为什么,但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离尧,明儿我要在宫里呆一天,晚饭时回来。你直接到船坊去,晚上我们在那儿过夜,我想吃鲜鱼了。”

  “好。”

  ※

  依约来到湖边,离尧一眼就看到了刘惜赐的船坊。不过船坊除了边上的几盏灯笼外,船内却无一丝光亮。离尧看了眼四周,握紧腰间的剑带着手下踩着水面上了船。一上船,就有位离尧没见过的人走到他面前道:“离公子,王爷交代,除了公子外,其他人不得入内。”

  这人离尧认得,是迎欢楼送来的三位男倌之一,刘惜赐嘴上说着要把他们送人,可这三人却一直住在府上,没少让离尧烦心。看了看船周站着一些侍卫,有刘惜赐身边的人,也有几个是生面孔,不过离尧却放下了心,留下手下,他脱了鞋进了船。

  “离公子,请先沐浴。”一进船,又有两人上前帮他脱衣。离尧换上薄衣跟着人进到浴间。引他进来的人为他摆好布巾后就退了出去,离尧拨了拨木桶中的热水,想着刘惜赐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法子来捉弄自己。

  脱衣,入桶,离尧慢慢清洗自己,他和刘惜赐虽然已同塌而眠,但除了亲吻之外,他们并未做到更深的一步。刘惜赐没有那个心,他也不急,他希望两人的结合能在自然而然的情况下发生。离尧清楚,依刘惜赐的性子,断不会屈于他身下,但若自己做承受的那方,依他的状况,怕会有些麻烦。不过离尧不介意被刘惜赐抱,毕竟他喜欢上的是个叫刘惜赐的小霸王。暂且让他一回。

  洗干净,离尧换上白色的单衣出了浴间,却还是没有见到刘惜赐,而是被人带了到另一间隔间,里面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吃食。

  “离公子请用膳。”服侍他的两人说完,就退了出去。离尧笑了一声,坐下安静地吃了起来,吃了八分饱后,那两人又给他送上漱口水、净手水。一切弄完后,离尧喝了一刻中的茶,才听到那两人说:“离公子,王爷要见您,请这边走。”

  离尧跟着人下到船舱底部,绕过一块巨大的屏风,带他来的两人没有跟进来,只是摆了个让他进去的手势。眼前是一层层的纱帘,地上的毯子是上面的两倍后,还扔着一些软枕。很暗,离尧只能看到最里面有亮光。船舱很大,他掀开一层层的纱帘走了进去,厚厚的地毯,听不到一丁点的声响,当他距光亮越来越近时,他眼中的惊艳及火苗也越来越旺。

  三颗很大的夜明珠镶嵌在被挂毯遮住的船壁上,离尧掀开最后一层纱帘,站在那里俯视半依在软枕上的刘惜赐。目光缓缓扫过仅着纱衣,里面未着寸缕的人。而这人最隐秘的部位,却被一条薄毯随意地盖着,只要他动一下腿,那幽暗隐秘之地就会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你可真慢,我等地都快睡着了。”黑色的长发披泻在床上,刘惜赐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却又满含魅惑。而随着手臂的抬高而落下的纱袖,露出了他洁白的藕臂。离尧露出抹邪笑,拉开自己的腰带,褪去衣袍,赤裸地伏在刘惜赐的身边,拉开他腰上的薄毯。

  刘惜赐并不羞怯,任离尧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身体,甚至用手轻薄。他点上离尧的肩窝,不满地说:“你这伤,好的可真慢。”

  “王爷很不满?”扯开刘惜赐的腰带,离尧让他同自己一样赤裸。

  “当然。”刘惜赐微喘起来,为离尧在他身上游移的手。双腿间的稚嫩已经在对方炙热的注视下慢慢挺翘起来。

  “那王爷准备如何罚离尧?”半支起刘惜赐,离尧显得有些急躁地把他的纱衣抽掉,扔到一边。

  “这本王得好好考虑考虑……”仰头,刘惜赐让离尧能更方便地亲吻他的脖子,“不如……罚你伺候本王吧。若你让本王不舒服,本王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鱼……唔……”

  胸前的红蕊被擒获,刘惜赐发出娇媚的呻吟,离尧却放开他,在他耳边暗哑地说:“惜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紧接着,他就闷哼一声,原来刘惜赐竟用大腿蹭他的硬挺。

  “离尧,你若不济怕本王笑话就早说。外头,本王还有其他人呢。”刘惜赐故意激怒离尧。下一瞬,他的唇被堵住,离尧的动作变得格外凶猛,抚摸他的手更带着惩罚的残忍。

  “离尧,我怕疼,你轻些。”玩够的刘惜赐软软地说。来到他股间的手,小心地揉按他娇嫩的地方,湿润清香的蜜洞,带着清洗过的痕迹。离尧的身子绷地很紧,双眸紫色翻腾,抬起刘惜赐的下半身,他温柔而激动地舔上刘惜赐的穴口。

  “嗯……离尧!别,别这样!啊!”莫名的情潮弄得刘惜赐异常无措,即使他再大胆,第一次总归有些害怕与紧张。

  舌尖进入,刘惜赐整个人如水般瘫软在毯子上,红润的唇中哼着讨饶的话,离尧的进入更加的凶猛。

  “离尧……别舔了……啊!别……”

  “离尧……离尧……”

  刘惜赐去踢离尧,奈何他早已全身无力,踢到离尧身上的力道如猫抓一般。见刘惜赐的泪都要出来了,离尧这才松口。指尖替代了舌,虽有先前的润滑,但他仍是困难地深入了一指。刘惜赐的身体害怕地抵抗着异物的侵入,可他却急喘着放松自己。

  “离尧……若,若你对别人,也这样做……我会,杀了你。”已经两指了,刘惜赐终是有些羞赧,大开的双腿,让他侧过脸,不去看离尧。

  离尧吻上刘惜赐侧开的脖子,手下的动作轻柔而执着:“惜赐,可喜欢我?”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不知是因为急于宣泄的欲望,还是其他。

  “明知故问。”气恼地咬住离尧的肩,刘惜赐忍下出口的呻吟,“离尧,不许弄疼我。”

  “不会让你疼,我的王爷……”

  ※

  “啊!啊!离尧!离尧!”

  “惜赐……惜赐……”

  吻掉刘惜赐的泪,离尧用力抽动着,把刘惜赐的每一声喊叫,每一个神态都记在心里。情动中的刘惜赐是那样的娇媚,那样的让他沉迷。骄傲的小霸王,却以这样的方式向他献出了他的初次。多少年来,自他懂事之后就再未哭过,哪怕是被刀子在身上留下一个个血口时,他都用笑来掩饰心里的恨。即使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他都是笑着的。可今夜,久违的酸痛感,却从他的心口不断地涌出,让他想一次次占有身下的这副柔弱而美艳的身躯,占有刘惜赐甜美的一切。舔过刘惜赐胸前因自己的律动而变得娇艳欲滴的七颗红痣,离尧把自己的爱意宣泄在刘惜赐柔软的紧窒中。

  ※

  激情过去,疲惫的刘惜赐趴在离尧的身上,身上的粘腻已被人伺候着清洗了。离尧在他背上来回抚摸的手,让他舒服得昏昏欲睡。可他却依旧有些难以平复,两人的欢爱超乎他预料的激烈。先前问涟漪他们几个,都说头几回会疼,所以即使做好了准备,可当离尧碰他时,他还是怕。不过离尧虽让他感到了一些痛,可那痛与其后的愉悦相比,几乎可不必在意。

  “离尧……你当真是头一回?”刘惜赐不禁有些怀疑,不过他问的自然是与男子。

  “惜赐的第一次,我怎能让你疼?”探上刘惜赐的脉,离尧查看他的身子,怕刚才激烈的欢爱对刘惜赐会有影响。

  抬眼见他一副不信的模样,离尧吻上他:“我指尖里有麻药,所以开始不会让你觉得太疼,等麻药散了之后,你也就感觉不到疼了。”刘惜赐这才满意,嘴角扬了起来:“我就说怎么不像涟漪说得那么疼,还当你骗我。”

  “惜赐,我不会骗你。”看到刘惜赐身上青青紫紫的瘀痕后,离尧眼中是自责,“但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伤了你。”

  刘惜赐却笑了出来,举着自己的胳膊道:“怪不得我说太子哥哥欺负忻澈时,他一副嘲笑我的模样,说等我长大了就知晓了。原来忻澈身上的伤是这样留下的。”越想,他越觉得太子哥哥可怜,竟被自己这般误会,还无法解释。

  离尧揉按刘惜赐身上的淤青,低问:“惜赐,为何今日要这般做?依你的性子,你怎会甘心承于我身下?”刘惜赐今日的举动,确实大大超出了离尧的预料。显亲王刘惜赐主动献身,想来都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离尧猜不透刘惜赐这般做的原因是何。

  “我也该开荤了吧,默玄都不是童男了。再说,依我的性子怎么了?我可是王爷,自然得旁人来伺候我,哪有我伺候旁人的道理。若你是女子,我自然不会承于你身下。可你我皆为男子,这欢爱之事我也不是全然不懂,自然知道上面那个吃力不讨好,我才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你若让我疼,我大可把你踹下床,重新换一个,若伺候得我舒服,那就留下你,这才是我刘惜赐的性子。”

  刘惜赐知道自己最后的话定会让离尧生气,可他就是喜欢撩拨离尧。如他所猜,这话刚说完,他就被离尧吻得差些窒息,不过他也不恼,待离尧放开他时,他气喘吁吁地说:“离尧……你今后若无法让我满足,我真的会换人。”

  离尧邪佞地看着刘惜赐,手指在他的玉茎上绕圈:“那离尧可要使出浑身解数,让王爷您满意。”

  “那是自然。”脚尖在离尧的腿上磨蹭,刘惜赐大方地让离尧再次进攻自己的身躯。
正文 第十一章
  深夜,除了湖水流动的响声及微弱的虫鸣,船舱内极为安静。累坏的刘惜赐睡地很沉,躺在离尧的怀里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夜明珠被收进了暗格,以免打扰到他的好梦,离尧却借着眼力凝视刘惜赐的睡颜,一动不动。今夜的惜赐美得让他移不开眼,而他带给自己的感觉,更是让他就想这么一直看着他。

  突然,离尧动了下,轻轻把枕在他身上的人放好,迅速起身穿衣大步离开。出来船舱,从同样察觉到异样的手下手中接过剑,离尧对着水面挥出一掌,水底竟跳出几十个黑衣人。离尧的手下护在他周围,而刘惜赐的护卫也不见慌乱,瞬间把船护了个严实。

  “保护王爷!”对手下喊了一声,离尧从船上跳了出去,点着水面飞向岸边,他不想打斗声吵醒刘惜赐。离尧的手下仅跟去一人,其他人则听从他的命令留在了船上。在离尧离开船时,不远处有几个身影朝着他奔去。

  快速地闪进芦苇地,离尧放慢速度,马上他就被黑衣人围了起来。黑衣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在他离开船后,潜藏在水底的黑衣人全部追了过来。这些黑衣人二话不说举起刀剑就向他刺去,刀剑上带着毒物的腥臭。离尧并不闪躲,手中的剑挥动着剑气破开黑衣人的身体。

  打斗很激烈,这次的黑衣人武功比上一次的更加厉害,招式也更加凌厉。他们好似并不想把离尧杀死,刀刀对着离尧身体最易出血的地方砍去。跟着离尧来的手下,一边不让自己被伤到,一边防止有人偷袭离尧。

  离尧的双眸已是深紫,晶亮的指甲在一剑刺来之时沿着剑身划过去,擦过刺客的脖子,接着一个旋身躲过刺向他肩窝的剑峰。离尧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也知道他们为何想尽办法让自己流血,但他不能也不会让自己身上有伤。

  一声哨响,更多的黑衣人从芦苇丛中蹿了出来,离尧嘴边带着深深的笑,整个人犹如一把利刃,撕碎扑上来的刺客。

  就在离尧的身上溅满了刺客的血时,四周突然飞出无数的箭,刺客们躲避不急,瞬间成为了箭靶。离尧看向四周,眼中的残虐没有因突来的变故而消散。而当他听到脚步回头看去时,眼中的血色褪去了。

  睡眼朦胧的刘惜赐仅裹着单子站在一块石头上,脚上穿着拖鞋,皱眉看着地上的尸体,打个哈欠:“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敢打扰本王清梦,杀无赦!”

  “是!”看不到是谁答应,只知道人很多。不一会儿,轻微的脚步声没有了,似是走远。

  离尧收回剑,走向刘惜赐,却见刘惜赐退后两步,捂着鼻子。“离尧,你臭死了。”话刚落,他就被抱了个满怀。刘惜赐拳打脚踢地骂道:“放开我,离尧,你臭死了!”

  “惜赐……”离尧抱起刘惜赐向船坊奔去,刘惜赐嘴上虽骂着,却还是乖乖地抱住了离尧的脖子,只说了句:“回去给我洗干净了。”

  ※

  再次回到船舱里,离尧不仅把自己洗干净了,也把刘惜赐洗干净了。抱着刘惜赐重新躺下,离尧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刘惜赐开口了。

  “离尧,我可不是救你,若你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就不配做我刘惜赐的人。但我最讨厌有人碰我的东西,既然有人不长眼,我当然要教训他们一番了。”这番话说得前后矛盾,又有他的道理。

  “你在我身边……派了人?”离尧的感觉很复杂。

  “不是我在你身边派了人,是我身边一直都有人。你和我在一起,你有何事,我当然是一清二楚。”刘惜赐的话透着嘲笑,好似笑话离尧的孤陋寡闻。依他的身份,身边怎可能没人保护。

  “你不信我?”刘惜赐的出手,或多或少让离尧有些不快。

  刘惜赐斜眼瞟他:“我问你,你可能一招把他们全都杀了?”

  “不能。”就算是宫里那两位高手,也不可能把做到这一步。

  “既然不能我为何要委屈自己在这里等你?”刘惜赐的话让离尧有瞬间的不解,接着他就明白过来,脸上的阴郁也不见了。

  “何时醒的?”

  “抱枕没了,我岂能不醒?”躺回离尧的肩上,刘惜赐拉过他的手让他给自己揉按腰部,“等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回来,我自然要亲自去抓人。”

  刘惜赐的话不过是借口,离尧的身边他确实安排了人,不是为了监视离尧,而是离尧在他面前第一次杀人后他就知道,那些人一定还会来。他不怕离尧死,但他既然喜欢离尧,就不会让离尧一人去面对。他会弄清楚离尧身上的谜团,也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离尧,就如当初他对自己说过的那样,他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受委屈。但刘惜赐又很清楚,若他直接告诉离尧,离尧肯定会不高兴,所以,他只有找其他借口了。想来他很不满,长这么大,他何时为别人考虑如此之多了。这世上除了亲人之外,也就只有离尧能让他如此费心。

  抱枕又回来了,刘惜赐满足地哼了几声,再次睡去。毕竟身子经过了一番折腾,刚才走的那几步已是让他十分吃力。揉着刘惜赐困乏的腰,离尧抱紧他,在他睡着后轻吻上他的唇……这人在这种时候还考虑着自己的面子……刘惜赐,遇上你是我离尧的福分。

  ※

  自刘惜赐与离尧在船坊上春宵一度之后,两人不时在船坊中过夜。刘惜赐仿佛也忘了那晚的事,之后从未提过。离尧一直在等刘惜赐问自己的身世,但刘惜赐一次也没有问过,哪怕是他想提的时候都不让说,还嫌他烦。有过几次之后离尧就再也不提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离尧和刘惜赐相识已有半年。刘惜赐依然任性爱闹,自老一之后,其他的几个暗卫也被他整得苦不堪言。依旧有人来杀离尧,可每次离尧把人引开之后,刘惜赐都会好巧不巧地冒出来,给离尧的借口也是千奇百怪——不是怪刺客扰了他逗狗的雅兴,就是怪刺客打搅了他和离尧的温存。离尧也不点破,每次都尽快地解决敌人,陪刘惜赐回府。而第二天,刘惜赐就会忘了前一晚的杀戮,继续和他闹,和别人闹。

  迎欢搂又开张了,不过这次的老板却变成了蓝韵嵘的手下。刘惜赐不管离尧同不同意,经常往迎欢楼跑,怕他乱来的离尧即使不喜欢那种地方,也只能陪着他去。而刘惜赐每次都会找几个小倌相陪,也不管离尧的脸有多冷,调戏、搂抱样样来。人前,离尧给刘惜赐面子,但回去之后,刘惜赐常常两三天下不来床。但他不长记性,好了之后继续到迎欢搂里逍遥。周而复始,刘惜赐却是乐此不疲,好像喜欢上了看离尧变脸。两人就这么打闹着,而离刘惜赐的爹——白桑韵的生产期仅有一个多月的日子了。

  ※

  惠耀的初冬阴雨绵绵,太皇刘宣染了风寒。白桑韵因肚子越来越大,不适的症状也越发明显,就如他第一次有孕一样,越到生产前越难受。刘惜赐、蓝韵嵘搬回了宫,太子刘韵峥也从东宫搬进了永怀宫里。阴沉的天似乎预示着宫中的不平静,连爱闹的刘惜赐都安静了许多。

  “爹,您再喝些吧,您这几日瘦了好多,二叔说您一定要多吃些。”刘惜赐端着碗,亲自服侍爹喝汤。奈何白桑韵孕吐得厉害,这头喝下那头就吐了出来。头几日的时候刘惜赐是见一回哭一回,刘韵峥和蓝韵嵘的脸更是冷得让宫里宫外的人都退避三舍。

  “爹不过是没胃口,瞧你们一个个的 ,好似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爹!”

  见三个儿子急了,白桑韵叹口气头疼地说:“当初爹怀你们的时候,吐得比现在更厉害,这不过是正常的反应,别和你们父皇、父王一样。有事,你们就去忙;无事就去陪皇爷爷。”

  “爹,赐儿不管事,赐儿刚从皇爷爷那儿回来,现在当然要陪着爹了。”刘惜赐很难想象,若他是爹定会受不了。

  “赐儿,爹听说你交了位朋友,你天天在宫里,岂不是冷落了人家?”见刘惜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桑韵示意两位长子出去。趁那两人回来之前,他要和幺子聊聊。

  “赐儿,虽说你们的事爹很少过问,你们也不喜欢爹管得太多,可有些事,爹还是怕你们会犯下错,就好比韵峥和韵嵘他们两个……”

  白桑韵很早就知道了离尧的存在,他虽深居宫中,许多事他不说不表示他不清楚。他习惯让儿子们自己处理他们的事,在他们出现偏差时,他再出面。也正是因此,养子在承受不住之前,他会果断地送他出宫。而幺子这几日人是在宫里,可心却有一半不知去了哪里。

  “赐儿,有何心事不妨说与爹听听。我知道你不想爹操心,不过爹很想跟你好好聊聊。”

  刘惜赐低着头不说话。进宫陪皇爷爷和爹一半是不放心,另一半却是因为想避开离尧。刘惜赐很烦,想到离尧他更烦,所以他索性搬回宫住,离开那个处处都有离尧影子的府邸,来个眼前干净。他想找人说说,可忻澈不在,自己的两个兄长——还是算了。父皇和父王,说不定他话还没说完,离尧的命就没了,也只有爹最合适。可爹现在的身子……刘惜赐更加怨恨离尧,若不是他,他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放不开。

  “赐儿,可是与人家吵架了?”见儿子不愿说,白桑韵只能猜。

  刘惜赐撇撇嘴:“若能吵起来还好。那人闷起来和二哥有得比,再说我现在才不屑和他吵。”

  “爹整日在宫里也闷,和爹说说,就当给爹解闷吧。”白桑韵给儿子找了个台阶。刘惜赐斟酌了一会,也不再顾虑,把他和离尧的事说了出来,当然隐瞒了一些爹不能知道的事。

  “爹,一开始遇着他,赐儿只觉得好奇,他为何只借赐儿一半书,为何不爱笑脸上却总挂着笑,他想从赐儿这里得到些什么好处。可后来相处久了,赐儿也喜欢跟他在一起。爹,赐儿自小见多了那些个阿谀奉承之人,他虽然嘴上‘王爷王爷’地叫着,可心里头压根儿没把我当成王爷。跟他在一起,我觉得舒心。而他要的,也说得明明白白。”

  “既然知道他要什么,赐儿又为何不满?”白桑韵对离尧有了兴趣,想看看能让他这个霸王儿子牵肠挂肚的人是何等模样。

  刘惜赐的脸少见得冷了下来,隐隐透着他父皇刘淮烨动怒时的神态。“他要什么……不过是要个新鲜,能得到显亲王刘惜赐这是极有面子之事,说出去谁不羡慕!”

  “惜赐,爹虽不知你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快之事,但听你说了关于他的这么多事,爹倒觉得他是真心喜爱你,不是为了图个新鲜。赐儿,你的身份就如你说的那般,别人巴结讨好还来不及,怎会冒着风险故意捉弄你。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你要想清楚、问明白,别走爹的老路。”

  白桑韵语重心长的劝说,当他第一次听到幺子和一男子交往过密时,他就有些说不清的滋味,自己的三个儿子喜欢上的仍是男子……是天意还是他的缘故。

  听爹这么一说,刘惜赐这几日的怒火去了一半,不过他才不会轻饶离尧。“爹,您该歇着了,若一会儿父皇他们过来,瞧您还没睡定会罚赐儿的。”

  白桑韵知道儿子听进去了,也不再担心,躺下后问了句:“看来赐儿很喜欢那个离尧?”

  “喜欢是喜欢,不然赐儿也不会把自己给了他,不过,现在不喜欢了。”

  刘惜赐说完,才发觉自己失言,吐吐舌,对怔住的人道:“爹,赐儿年幼无知,上了奸人的当,您可别生赐儿的气。”

  除了叹气,白桑韵还是叹气。“赐儿,既然你们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更不能当儿戏。爹清楚你,若不是认定了他,你也不会把自己给他。”

  “爹,赐儿知道了,赐儿会听爹的话,您快睡吧,爹一定要给赐儿生个妹妹。”

  见儿子笑了,白桑韵也不再多说,放心地睡下。刘惜赐凝视爹的睡脸,目光移到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爹,您一定是爱极了父皇和父王,才会甘愿承受这么大的痛苦为他们生下孩子……皇叔曾告诉过他,父王差些跟爹一起走了,爹是父王的一切吧……他相信对父皇来说,爹也是父皇的全部。

  而离尧……他喜欢离尧,这是毋庸置疑的。和离尧在一起,他常忘了自己是王爷,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没有任何顾虑。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离尧就钻进了他的心,也许是他脸上的假笑,也许是他指尖里的毒粉,也许是他杀人时的手段,也许是那块与他性命相关的血玉,也许……离尧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带着几分书上说的那种沧桑,又带着丝邪气,总之……离尧让他觉得很新奇。

  收到翠翠的信,他知道了离尧的一些事,他没来由地特别伤心。在他看来,离尧该是那种快意江湖之人,可这样的人却被块玉牵绊着。他头一回想为一个外人哭,也在那晚他明白了,自己真地很喜欢离尧,所以他把自己给了离尧,不是因为可怜他,而是觉得那一晚是迟早要发生的。尽管他现在很气离尧,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刘惜赐从不会为做过的事而后悔。

  但,若离尧真骗了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若是误会,他也不会轻易原谅离尧。如果今后离尧比他早死,他会哭,会把所有的伤心都哭出来,然后他就把离尧甩得远远的,他会找许多人来服侍自己,还会娶几个美艳的王妃,让离尧在地下也不得安生!所以,离尧,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

  “惜赐,怎么连着十来天都没有见到你那位小爷?你把他休了?”进宫探望皇爷爷和大伯的刘默玄心情极好地问,和刘惜赐恼怒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竹蕊可还在我府上呢,小心我告诉他你有了新欢。”刘惜赐火大地看着刘默玄春风得意的脸,信不信他把竹蕊藏起来!

  “别别,惜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哪里有什么新欢了?你别害文卿误会我,还有,惜赐,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叫他竹蕊。”刘默玄不敢笑了,急忙讨饶,自上回之后,他再不敢小看他这个堂兄了。

  “哼!你若再敢惹我,我就天天当着你的面叫他‘竹蕊’。”见刘默玄直喊不敢,刘惜赐这才罢休,“我问你,你怎么还不把竹……你那个文卿接走,我的府邸都快变成你的了。”

  刘默玄眼睛一亮,神秘地说:“惜赐,下个月是文卿的生辰,我要给他个惊喜,而且我也快要成人了,等我有了自己的府邸,我就把他接走。”

  “随你的便,反正我打算在宫里长住了。”

  听刘惜赐这么一说,刘默玄嗅到了几分异状:“惜赐,你那个离尧呢?你不会真把他休了吧?”

  刘惜赐缓和的脸又沉了下去,咬牙切齿的说:“我正考虑休书要如何写!”离尧,我再给你一天,若你今天还不回来,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刘惜赐的指尖在桌上一下一下敲着,服侍在侧的太监宫女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边。门大敞着,刘惜赐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看着门外,爱笑的脸上此时冰寒一片,他心里的愤怒随着敲击声向外传去。

  要问刘惜赐为何这般生气,得从半个月前刘惜赐进宫前的那几天说起。自他与离尧的关系成定局之后,离尧就搬进了他的青柳居。两人虽说不上是如胶似漆,但也是极为亲密,往往看得府里的一干人面红心跳。

  那晚,两人温存过后,刘惜赐还未从欢情中回过神来,离尧的手下就在外头给离尧打了个暗哨。离尧丢下句“我去去就回”,还没给他清洗就跑了,然后人就再也没回来。刘惜赐当时虽恼,但他想着离尧不会去太久,再加上他在离尧身边安排着人,他也就没太着急。可离尧这一去,竟直直出了京,不仅出了京,更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京城,还甩开了朝天监的人,只留下一个口信,让刘惜赐等他。

  当刘惜赐接到这消息时,心里的震怒可想而知。但他不想怀疑离尧,一方面派人继续查探离尧的消息,一方面联络翠翠,让她注意离尧是否回了北边。刘惜赐就这样在府上等了几天,而离尧却迟迟不见人影,更是没了消息。刘惜赐一怒之下搬回了宫。今日是刘惜赐给离尧的最后期限,若离尧还不回来,刘惜赐这头怕就要出事了。

  “王爷,属下已查到那晚与离尧在京郊会合的那名女子的下落。”一名暗卫突然出现禀报。

  “人在哪儿?”刘惜赐的指尖敲击加快。

  “回王爷,离尧把她安置在京郊的一位猎户家中,同那名女子在一起的还有名年约五岁的男童。”

  “把人给本王带回来!”

  “是!”

  随着刘惜赐冻人心寒的话出口,几十名侍卫骑着马直奔京郊。透着凉意的秋雨,在傍晚的显亲王府中更显寒冷。

  ※

  “跪下!”

  看着被侍卫押进来按在地上的女人,刘惜赐砸碎了手里的青瓷茶碗。那晚,跟着离尧的人看到离尧搂着一名女子,及其亲密,刘惜赐听到时差些吐血。

  “离尧呢?”

  面对衣衫凌乱、瑟瑟发抖的女人,刘惜赐没有丝毫的怜惜。另一个被那女人搂在怀里的孩子比划着两手,带着愤怒,想说什么,可发不出声的喉咙只能让人听到“嘶嘶”的气息。

  “离尧呢?!”刘惜赐又问了一遍,带着杀意的口吻让女人打了个寒战,却没回答,只是问:“您,您可是显亲王?”

  “本王再问你一遍,离尧呢?”刘惜赐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王爷?”女人似乎明白刘惜赐就是那个显亲王,慌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呈上。看到这把匕首,刘惜赐冲上前把匕首夺了过来。这是他枕下的那把匕首,后来他送给了离尧,如今却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刘惜赐气地双手发抖。

  “王,王爷,离大哥说若杏儿遇到显亲王,就告诉他,他半月之内一定回来,待他回来以后,任显亲王处置。”

  杏儿的口音和离尧相似,带着北边的口音。可她的话非但没有让刘惜赐冷静一些,反倒更让他火冒三丈。

  “他人呢?”

  杏儿摇头,咬着唇道:“王爷,离大哥说他会亲口和王爷解释,杏儿不知……杏儿只是来找离大哥的……”杏儿闪躲的眼神告诉刘惜赐,她知道离尧去了哪儿,可离尧不让她说。

  “好,很好,好你个亲口解释,好你个离大哥!这般看来,你和离尧的关系不一般呐……”刘惜赐怒极反笑,扫开杏儿的胳膊把那个男童提了起来。杏儿拽着刘惜赐的腿哭求起来:“王爷,您要罚就罚杏儿,殇儿年幼不懂事,他不会说话,求王爷饶了他。”

  “殇儿?他可叫离殇?”看着男童神似离尧的五官,刘惜赐的嘴里有了血腥。见杏儿点头,刘惜赐把人摔在了地上尖声喊道:“来人!把他们给本王押下去,在离尧回来之前不许给他们一口水一口饭!”

  杏儿和离殇被带了下去,刘惜赐举起桌上的花瓶砸到了地上,最后凡是屋内能砸的东西刘惜赐都砸了。“离尧啊,离尧,本王真是错看了你!离殇……离殇……是你装得太像,还是本王太傻!”原本听了爹的话,他还愿意给离尧一个解释的机会,可现在……离尧,本王会让你挑个死法!

  刘惜赐发泄完之后,青柳居已是面目全非,他和离尧睡在一起的大床,被他拿刀砍了个稀巴烂。床帐、被褥变成了散落在四周的布条和棉絮,蹲在地上,刘惜赐捂着脸,不让自己的泪流出来。

  当晚刘惜赐搬回了宫,一个时辰之后,圣旨下:显亲王府重新选址修建,地点选在了离东宫不远的平安巷内。刘惜赐要把离尧的一切全部抹去。当晚,一人赶回了宫,却不是刘惜赐等的人。

  ※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该离开您的。”离京大半年的白忻澈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京城。未作歇息,他直接进了宫。看到临产的爹难受的样子,白忻澈跪在爹的床边怎么也不肯起。

  “澈儿,你这不是让爹心疼吗?快起来。”让儿子把忻澈拉起来,白桑韵仔细查看养子,看了一会儿,他高兴地说:“澈儿长高了不少,还胖了,看来在外头过得不错,爹没白把你送出京。”这话,白桑韵明着是对养子说,可实际上却是警告两个儿子。刘韵峥和蓝韵嵘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听到爹的话,自是拼命点头。

  “爹,孩儿再也不走了,孩儿在宫里陪您。”这半年多时间里,白忻澈最想念的就是异常疼他的爹,回到宫中,他的心才落了根。

  “忻澈,我现在也搬回宫住了,你跟我住吧,顺便给我说说你都去了哪儿,见到什么好玩的没。”刘惜赐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他之前的暴怒,但这里的每个人除了刚回来的白忻澈以外,都知道了刘惜赐晚上砸王府的事,也知道了其中的原由。

  “惜赐,你倒什么乱。”刘韵峥低吼,顺便瞪了刘惜赐一眼,不许他跟自己抢人。

  “我倒什么乱了?我想和忻澈说说话不成吗?”刘惜赐一点也不怕地瞪回去,更是看向爹,“爹,今晚让忻澈住我那儿吧,赐儿这么久没见忻澈,很想他。”

  “赐儿,让你太子哥哥和二哥陪忻澈下去梳洗梳洗,再吃些东西,爹有话和你说。”白桑韵给两个儿子解了围。一听爹开口了,刘韵峥和蓝韵嵘拉着白忻澈就跑,生怕刘惜赐和他们抢人。白忻澈面有难色,但到爹安抚的眼神后,这才红着脸走了。

  “赐儿,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白桑韵摸着幺子的头,他怕孩子过不了这一关。虽然不相信那个离尧会骗惜赐,可眼前他能做的就是安慰孩子。

  “爹,赐儿才不哭,只有赐儿让别人哭的份儿,哪有别人让赐儿哭的道理。不过是个骗子,哪里值得赐儿为他哭。爹,您别担心,赐儿是爹的儿子,不会放不下。赐儿就当被狗咬了口,今后注意些就成。”刘惜赐没有说谎,当青柳居被他彻底毁了之后,他就不会再为离尧掉一滴眼泪。

  “你能想开是最好。万事莫强求,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爹希望你还是那个小霸王,你突然安静起来,爹还真不适应。”

  “爹,您就放心吧。”

  白桑韵虽劝着儿子,刘淮烨和蓝阙阳却不干,刘淮烨道:“赐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有父皇给你担着。”

  蓝阙阳更绝,他直接把手下的两名影子给了刘惜赐,让他随意差遣,也就是说,若刘惜赐想杀了离尧,只要他下令,离尧就绝对活不到第二天。

  刘惜赐没有要父王的影子,身为王爷,他的帐他自己去算,离尧骗了他,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

  “澈儿是没事了,可赐儿……希望他真地能想开。”孩子们都走了,白桑韵才露出担忧。

  “桑韵,你现在什么都莫想,只要想着给我们生个女儿。”刘淮烨给白桑韵宽心,他和蓝阙阳已经派了人埋伏在路上等着离尧。

  “若又是个儿子呢?”白桑韵也想生个女儿,可惜,这事他做不了主。

  “不可能,我猜这一胎十之八九是个女儿。”刘淮烨摸着白桑韵的肚子,祈祷上苍给自己一个公主。

  “我猜也是个女儿。”蓝阙阳也摸上去,希望这么一摸,白桑韵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是个女儿。

  “凡事莫强求。”靠在刘淮烨的怀里,白桑韵说。他隐隐有种感觉,那个离尧对赐儿是真心相待,这其中必定有何误会……肚子动了一下,白桑韵和同样感受到胎动的两个男人一起笑了,握上他们的手,他劝道:“赐儿的事,你们别干涉过多,我相信那个离尧不是骗子。我知道你们定派了人,撤回来吧,赐儿也该长大了,让他学着该如何去解决这种事,对他今后有好处。关心则乱,别让赐儿做下后悔一生的事。若他遇到了麻烦,你们再出面也不迟。”

  刘淮烨叹口气:“好,我听你的就是。”

  ※

  第二日,刘惜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陪几位老人家用了膳,随后和白忻澈一起服侍爹午睡后,两人回到刘惜赐的寝宫喝茶闲聊。

  “忻澈,快和我说说,你都去了些什么地方?”一进屋,刘惜赐就迫不及待地问。

  “出了京,我就一直向南走,后来又朝西,走到哪儿算哪儿。这次出去,我才知道惠耀有多大。这大半年,我连三成的地方都没走完呢。”回来的白忻澈没有了往昔的忧虑与苦闷,整个人脱胎换骨。他和刘惜赐说着一路的所见所闻,让刘惜赐羡慕不已。

  “等爹生了之后,我也要和父皇、父王要求出去看看。想我长这么大,除了京城和猎场,竟是哪都没去过,真是不甘,太子哥哥和二哥还去过不少地方呢。”刘惜赐嘟起嘴。

  已经听闻了刘惜赐与离尧的事,白忻澈见他还跟平时一样,不放心地问:“忻澈,你还好吧。”小时候的惜赐,生气会边哭边骂人,可现在的他却平静地吓人。

  “我为何不好?”刘惜赐笑起来,“忻澈,你从小就被太子哥哥和二哥欺负,可你何时见过我被欺负了?不过是个外人,岂能让我生气,我好的很。到是你,你这次回来,怕要被那两个欺负死了。”刘惜赐意有所指地上下看看白忻澈,弄地白忻澈是面红耳赤。

  “惜赐,你学坏了。”脾性更像白桑韵的白忻澈无法招架刘惜赐的口无遮拦。

  “哈哈,忻澈,我说的可是实话。你瞧你刚回来,太子哥哥和二哥也不让你歇息几天就对你出手,我还当忻澈出去一圈回来能厉害些呢。”刘惜赐这话指地自然是白忻澈今日走路时的异样,及自己的两位兄长春风得意的脸。白忻澈的脸都快埋进茶碗里了,耳尖都红了。

  “惜赐……”

  听白忻澈讨饶,刘惜赐也不再逗他,正色道:“忻澈,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你放心好了。”

  白忻澈这才抬起头,放心地说:“惜赐,你能这般想是最好不过的了。就像爹说的,也许经历些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好的。”

  “是啊,爹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刘惜赐舒口气,他的事和爹遇过的那些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又何必去伤神。

  ※

  送走白忻澈,刘惜赐坐在门口看着天发呆。昨晚他想了一夜,从那个杏儿的嘴里,他知道离尧会回来。可回来了又怎样?不说一声就没了踪影,留下一句等他回来,他刘惜赐何时成了要苦等良人的可怜女子?他气离尧的不告而别,气离尧不相信他,气离尧竟允许别的女人近身,还窜通别人来瞒他……气到极点,他反倒不气了。所以今天起来他就让手下把那两人放了出来,给他们找了另外的住处并留下了银子。何苦为了个离尧失了他王爷的身份,去为难不相干的人?把人送出府,他与离尧也算是断得干干净净。取下头上的核桃木簪,刘惜赐扔进了浴缸,连同自己的感情。

  “来人!本王要出宫!”拍拍衣摆,刘惜赐决定出去找乐子,闷了这么久,他也该变回原来的刘惜赐了。

  出宫,去看了看自己正修建的新府邸,提了些要求,刘惜赐就叫上刘默玄一起去了迎欢搂。刘默玄自和竹蕊在一起后,收了不少心,刘惜赐原本也不想找他,可自己的两个兄长是绝不去那种地方的,找来找去,也只有刘默玄能陪他去了。刘默玄也清楚这一点,不过去之前没忘和竹蕊说一声。

  到了迎欢搂,刘惜赐点了刚挂牌的花魁,刘默玄只叫了人陪坐,并没和刘惜赐一般搂着人又是亲又是抱的。刘惜赐的兴致很高,不仅让花魁春蕾亲自服侍他,更是要了春蕾的初夜,准备好好享受一番。刘惜赐从未表现过的放浪,让刘默玄看了捏了把汗。心想若那离尧回来知道后,刘惜赐这头怕不会好过,毕竟离尧不是个能容忍刘惜赐这么做的主。可刘惜赐现在一副休了离尧的架势,刘默玄也不知该如何劝。派人去通知了声蓝韵嵘,让他来劝劝刘惜赐,别让他做出什么后悔的事,结果蓝韵嵘只来了句:“事后让人盯着春蕾喝下避孕的药汁,别弄出麻烦。”这让刘默玄知道,刘惜赐和离尧之间怕是回不去了。

  “惜赐,夜深了,你喝了不少,我送你回宫。”刘默玄最后想再劝说一次,而刘惜赐却是搂了人直接上了楼。

  “默玄,今晚我不回宫,你回去吧。”醉晕晕地由春蕾扶着,刘惜赐进了春蕾的厢房。把人带上床,他解开春蕾的纱衣,眼神迷离地吻上春蕾半露的酥胸。手下温软的玉体,幽香的体味,刘惜赐抚摸的手渐渐用力,不一会儿春蕾就全身赤裸娇吟连连了。

  “春蕾,本王可是第一次,若弄疼了你,本王会好好补偿于你。”脱掉自己的衣袍,刘惜赐打开春蕾的双腿,看着那湿润的幽谷,身下的硬挺显示出他的蓄势待发。刘惜赐双手摸上春蕾的下身,似要看清女子与男子究竟有何差别。

  所以人都以为他因为离尧而性情大变,其实,这才是他刘惜赐的本性,除了那几位老人家和几位兄弟,他不会对任何人上心。原本心里多了个离尧,可离尧明明知道他最介意什么,却没有记在心上。既然如此,他不会再为了他克制自己的脾气。

  “王爷……”娇喘连连的春蕾,满身红潮地祈求,祈求刘惜赐停下折磨,给予她抚慰。

  刘惜赐邪魅地笑起来,把春蕾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身上,扶着自己的欲望对准那渴求他进入的幽谷刺了进去。在春蕾因疼痛而叫出来的时候,刘惜赐却不带怜惜地动了起来,酒醉的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一切都回不去了。

  ※

  厢房内,刘惜赐仅着中衣,刚刚破处的春蕾则娇羞地被他搂在怀里。一名侍卫领着一人走了进来,看到那人,刘惜赐的脸冷了下来,而那人却被屋内的场面惊住了。

  “王爷……属下奉主上之命,前来送信,请王爷您过目。”进来的人是离尧的一位手下,他有了不详之感。

  “主上?”刘惜赐冷笑一声,“你家主上是谁?这么跑到本王面前,一副本王应该知道的样子,你可真大胆。”

  来人面露慌乱,急忙道:“我家主上是离尧,王爷……”话还未说完,就被刘惜赐截了去。“离尧?本王不认识,来人,把这人轰出去。今后谁要见本王,给本王问清楚了,再随意带人来打扰本王,休怪本王无情!”

  “是!”侍卫上前就要把人带走,那人挣脱开来,跪下道:“王爷!主上两日后就会回京。属下心知王爷必定在生主上的气,可主上是不想王爷您担心才瞒了王爷,请王爷看在主上对王爷的一片深情,看在主上为了早日回京不顾伤重地往回赶,求王爷原谅主上!”

  “把他给本王轰出去!”刘惜赐把手边的东西朝着那人就挥了出去,脸上的暴怒让春蕾吓地摔到了地上。

  “再胡言乱语,本王就割了你的舌头!还不把他轰出去!”自那日在府中发泄之后,这是刘惜赐第二次发怒。侍卫冲上前把离尧的手下拖了出去,刘惜赐举起房间里的瓷瓶砸到了地上。

  “回宫!”看也不看被吓哭的春蕾,刘惜赐套上外衫就走。

  “传令下去,从即刻起,本王不见任何人!谁若放了人进来,就给本王自行了断!”上了轿子,刘惜赐怒声下令,他的怒火让周围听到的人都打了个寒站。在轿子走远后,被轰出来的人急速向京外奔去。

  回到宫的刘惜赐把自己关在房里,听到屋内不停传出的响声,服侍他的人急忙去通知皇上和阙王。无法压抑的愤怒让刘惜赐控制不住地再次把他的寝宫砸了个稀巴烂。闻讯而来的刘淮烨和蓝阙阳只是站在门口,让儿子发泄。

  “啊啊啊啊!!”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传来的是刘惜赐愤怒及伤心的喊叫。刘淮烨和蓝阙阳这才推门进去,把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按在怀里。

  “这算什么,算什么?苦肉计?!想看我为他伤心,为他难过?我才不哭,我才不会心疼,他就算死了都和我无关!”第一次,当着父皇和父王的面,刘惜赐哭了,哭得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赐儿,既然不心疼,又为何要哭?”不知何时来的白桑韵在白忻澈的搀扶下站在门口说。

  刘惜赐看到爹,挣开父皇冲了过去,抓着爹的手哭道:“爹……您告诉赐儿,赐儿该怎么办?赐儿,赐儿,我恨他,我恨他……都是他,都是他,让我哭……”他伤重……他不能流血……为何会受伤,他不是最厉害了吗?

  “赐儿,你累了,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爹就告诉你该如何做。”拍着儿子,白桑韵看向自己的两个男人。蓝阙阳出手,刘惜赐晕倒在父王的怀中。

  “把赐儿抱过去吧,这几日让他跟我一起住。”看了眼破败不堪的房间,白桑韵对太子道,“若离尧回来,带他来见我。”

  “爹……”

  “桑韵……”

  所有人都不赞同。

  白桑韵却是慈爱地擦掉刘惜赐的泪,道:“我这个当爹的还未见过离尧呢,也该见见了,让我看看是谁让我的小霸王如此伤心?”丢下安抚的眼神,白桑韵让刘淮烨扶着他回宫,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痛苦。
正文 第十三章
  清晨,两匹马快速地向京城奔去,刚到城门口就被一大队人马拦了下来,领头的却是太子刘韵峥。刘韵峥并不怎么客气地看着脸色不大好的离尧,而离尧虽有些气弱,却显得异常焦躁。

  “带走。”说了两字,刘韵峥掉转马头,离尧在身后道:“我要见惜赐。”

  “有人要见你。”刘韵峥头不回地丢下句话就走了,离尧被围了起来,不得不跟上。

  离尧以为皇上和阙王要见他,可当他被太子带进了崇阳宫——皇帝的寝宫后,离尧心里升出了异样。他并没有立刻见到要见他的人,而是先被人带到与崇阳宫相连的永怀宫中梳洗用饭,接着还有太医为他重新包扎伤口,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进了崇阳宫。

  当他在偏殿看到半躺在榻上的男子后,离尧双膝下跪,行礼:“离尧叩见护国公。”

  “快起来,听说你身上有伤,坐下吧。”白桑韵温和地说,侯着的宫女立刻搬来软椅,后背还放着软垫,像是特意为离尧准备的。

  离尧站起来,坐了下来,双眼直视进那双温和的眼中。他想过很多种自己入京后可能遇到的情景,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个人会见他。

  “澈儿,你下去吧,若有事爹会叫人喊你。”拍拍养子的手,白桑韵让他先下去歇息,并对站在屏风旁的人道,“韵峥,你也别守着了,都下去吧。”

  “是,爹。”两人回了声。白忻澈好奇地看了几眼离尧,才出去了,结果刚出去就被刘韵峥生气地拉回了永怀宫。在被吻得险些窒息之前,白忻澈都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刘韵峥生气了。

  屋内飘着淡淡的燃香,暖和的室内,面色温和的人让离尧放松了下来。喝着热茶,他等着对面的人开口。仔细观察了离尧一番,白桑韵道:“早就听说过你,可我整日在宫里,加上身子不方便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这次若不是赐儿,怕还要再拖一阵子才会见你。”

  离尧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这次的做法会把那人气坏,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和刘惜赐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离尧其实也没了主意,他唯一想的就是见到刘惜赐,见到之后该怎么办,他也很茫然。

  “离尧,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四。”

  “那比赐儿大了九岁呢。”看着面前这个神态间透着疲惫的人,白桑韵叹口气,情之一字,最伤人伤神。

  “离尧,赐儿毁了他的王府,到青楼里寻欢之事,你该是已经知道了吧。”

  “是。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回答的时候,离尧手中的杯子险些被他捏碎。

  白桑韵摇头:“这件事,你们二人都有错,也都无错。有些事不单单是个对错就能说得清的。赐儿他自小被宠到大,性子娇纵,想要做什么谁都拦不住,但他却从未让我这个做爹的操过心,除了这次……别人都说他是个小霸王,但在我这个当爹的眼里,他是很懂事的孩子。”

  “小时候,韵峥和韵嵘惹了他,他最多是跑到我这里哭诉一番,让我给他出气,然后再让他皇爷爷哄他一会儿,隔日就没事了,我还真没见他跟兄长闹别扭超过一天的。赐儿虽爱缠着他父王要这要那,却从不会为难他父王。宫里没女娃,可赐儿贴心起来不比女娃差。他爱闹,却也从不失分寸……所以我对赐儿很放心,但这回我才发觉,他再怎么懂事也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也会有找不到他自己的时候。”

  “离尧想见惜赐一面。”听着这些话,离尧的心犯疼。也许是这几日听到的事太多,也许是白桑韵温温的话语让他有了感触,他非常非常想见到那个人。

  可白桑韵却仍是摇头:“离尧,赐儿虽已过了十五,但在情爱面前他还是个稚儿。依我的意思……你还是不要再和他见面了。不然,今后你与他仍会痛苦。我虽是头一回见你,可从赐儿哪里已经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这次赐儿做的事无论你如何大肚,心里头都会有个疙瘩,就是赐儿那边也恐难放下,即使你们再相爱,这个疙瘩也会让你们之间的感情消磨殆尽,所以……你和惜赐就到此为止吧。”

  离尧先是一愣,双眸渐渐泛紫。“国公若是不同意惜赐与我在一起,不必找这些借口。离尧知道自己的身份难登大雅。”

  这话很无礼,但白桑韵却是淡淡一笑:“赐儿他们几人的事,只要不太过偏差,我从不过问。只是你的性子和赐儿的性子并不合适在一起。离尧,你能忍受赐儿碰过别的女人吗?”

  “不能,”离尧回答的很干脆,但他接着道,“这次是我欠考虑。若我走之前跟他说清楚,惜赐会等我,绝不会乱来,是我太相信自己……我刚得知的时候,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可既然是我自己种的因,这果我就得自己咽下。我把惜赐当成了我的女人,所以才没有解释只让他等我。惜赐最气的……怕也是这个吧。惜赐他不仅是男子,更是王爷,他有他的骄傲,这是我一早和惜赐在一起时就明白的,是我自己没记在心里。我气过,怒过,但若我是惜赐,我是否能等下去?也许我会比他做得更绝。国公,在惜赐之前我有过很多女人……这次,就算扯平了吧,今后我不会再犯这个错。”

  在进来之前,离尧还为刘惜赐与那个女人的事而心伤愤怒,可此时,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他却平静了很多,也冷静了很多。

  白桑韵赞赏地笑了,却依旧摇头道:“离尧,两人在一起,不是仅仅相爱就够了。人活一辈子,会遇到很多的事,可谓是各种滋味。赐儿虽懂事,可他太娇纵,难免会有随性而为的时候。而你的性子与他父王有些相似。说起来,我的养子忻澈的性子到还挺合适你,赐儿的话……估计得找个能和他一起闹的。”

  “离尧并不认为,”面对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离尧再一次无礼地说,“是,正如国公说的那样,两人在一起,不是相爱就那么简单。可我不会放手,哪怕我与惜赐的性子不合,我也不会放手。水能滴石,日子长了,我们两人的性子定能磨合在一起。”

  “那要多久?一年?五年还是十年?这段时间也许还会发生类似的事,你们要如何磨合?”白桑韵淡定的脸上仍是全然的拒绝。“赐儿太小了,他根本不懂该如何处理情爱中遇到的各种挫折。就如他这次,他会把事情搞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然后不知该如何解决。他会把他,把你都逼进一条绝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我不想看着你们今后痛苦,这也是为了你好。”

  “离尧谢国公的好意,可离尧,不能答应。”离尧跪了下去,就像那天他跪在那两人的面前一样,磕头道,“离尧已把自己的性命交在了惜赐的手上,离尧绝不放手。”

  “你这又是何苦?”白桑韵皱眉,“与其今后痛苦,也不愿放手?”

  离尧自嘲一笑:“离尧的命本就不在自己的手里。惜赐虽任性娇纵,却是第一个见我杀人也不怕的人,他甚至敢踢我打我。在他眼里,我和他身边的人没什么两样。国公……也许您无法理解,但这却是我以前想都未曾想过的生活。跟他在一起,我常忘了以前的日子,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他天天嚷嚷着要杀我……可他却连用力咬我一口都不敢,怕我出血……在别人看来他是小霸王,在我看来,他比任何人都有心……我可以肯定惜赐心中有我,哪怕他真地和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他心里也不会比我好受,惜赐他……太好懂。”

  “既然懂他,又为何要瞒着他?”白桑韵的神情严肃起来,在离尧看来,他是生气了。

  “这次……离尧不知能否活着回来。”微微的泣声传来,离尧向后看去,却见刘惜赐站在那里早已哭成了泪人。

  “惜赐!”离尧站起来闪到刘惜赐面前抱住了他,为这个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人心惊。

  “离尧,你,你这个混蛋!”刘惜赐举手就要打离尧,却马上换成了脚踢,“混蛋!混蛋!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会受伤的?混蛋!混蛋!”刘惜赐边哭别扯开离尧的衣襟,却见包扎在胸口的布已经被血水浸透了,刘惜赐倒抽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怎么办?怎么办?血真地止不住吗?来人!快来人!去找伍大人!”刘惜赐忙着喊人,离尧忙着安抚他:“惜赐,我没事,我死不了,你别哭。”

  两个乱做一团,抱成一团似乎已经和好如初的人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声音:“赐儿……快,爹,爹怕是要生了……”

  “爹!”刘惜赐一看爹面色惨白地捂着肚子,当即傻了。

  “惜赐,快去叫太医!”对刘惜赐大喊一声,离尧放开他把白桑韵扶了起来,给他输入真气。刘惜赐惶惶然地回过神,见爹的身下出现了血水,他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边大喊:“快来人!国公要生了!快来人!父皇、父王,呜呜……爹要生了……”害怕的哭声越传越远。

  白桑韵捂着肚子,苦笑一声:“这孩子来的,还真是……时候……”

  ※

  “快!快!”

  “热水端来了没有!?”

  “别嚷嚷!多准备些白布!”

  白桑韵要生了,离尧把他抱进寝宫的床上后就被人赶了出去。站在外间,他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刚才还对自己那般和蔼的人,现在却一脸痛苦地躺在里面。身边闪进去两个人,离尧没看清楚他们的长相,可那一黄一黑的两个身影让他不用猜已知道进去的人是皇上和阙王。

  “皇上,您不能进来!”一位太监在里面喊,刘淮烨冷怒的声音传出:“朕能不能进来还轮不到你管!”

  “奴才不敢……”

  “皇上,大哥现在只是阵痛,孩子出来还要一阵,您和王爷先护住大哥的心脉,我怕大哥和上回那样撑不住。”

  “嗯。桑韵,咬住这个,别咬伤你自己。”

  “桑韵,若疼你就抓我,别忍着。”

  刘淮烨和蓝阙阳在里间不停地和白桑韵说话,并照着伍默的指示给白桑韵揉按肚子,给他护住心脉。两人的话和白桑韵痛苦的叫声清楚地传了出来,屋外的几个孩子个个面色惨白地探头看向里间。白忻澈和刘惜赐想进去被拦了下来,两人害怕地直哭,可又不敢违抗刘淮烨的命令。

  “惜赐,莫怕,国公不会有事的。”回过神的离尧把手上的湿濡擦掉,搂住刘惜赐。同样害怕的刘韵峥和蓝韵嵘则一左一右地拉着白忻澈。

  “桑韵可是要生了!”刘宣被刘淮渊搀扶着走了进来,刘惜赐一见到皇爷爷立刻扑了上去:“皇爷爷,皇叔,爹要生了,父皇不让我进去,我想进去陪爹。”听着里屋的动静,刘惜赐是六神无主。

  “赐儿,别哭,别怕,你爹不会有事的,当初你爹可是生了你们三个呢。你爹有你父皇和父王陪着,你就别进去了,他们也是怕吓着你。”刘淮渊搂住刘惜赐安抚。刘宣对出现在屋子里的陌生人皱了下眉,可眼下有更要紧的事,他坐下陪着几个孙儿一起等消息。

  “男娃女娃都行,只要桑韵能平安生下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叫天赐,都是我的乖孙……”刘宣敲着拐杖向里面的人喊,激动不已。三个孙子出生的时候不在宫里,他那个也是也是糊糊涂涂的。这个孙子是他唯一一个从头“看”到尾的,他能不激动吗?想想,十五年了,又有一个肉呼呼的小娃娃给他抱,他快急死了,迫不及待地想抱抱这个孙子。

  “啊!”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大喊,刘惜赐和白忻澈几乎是同时跑了进去。

  “你们进来做什么!”蓝阙阳怒斥,他护着白桑韵的心脉,刘淮烨则不停地揉着白桑韵的肚子。

  “孩儿要陪着爹!”两人又是同时跪下。见爹冷汗直冒,痛苦不堪,两个人腿下一软坐到了地上。

  “韵峥,韵嵘,把他们两个拉出去!”刘淮烨腾不出手,冲外喊。刘韵嵘和蓝韵峥立刻冲了机那里,在看到爹的样子后,两人也惊在了原地。白桑韵大大的肚子在动,被遮住的下身红色的血水流了出来。

  “峥嵘,你们带赐儿和澈儿出去。”伍默急喊,他知道这几个孩子想陪着自己的爹,可待会的情境会吓到他们,而自己的大哥也不希望孩子们看到他生产的过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见两人不动,蓝韵嵘直接挥掌打醒老大。白桑韵咬着软木看着自己的四个孩子,眼里是让他们出去的恳求。

  “唔!”突然,白桑韵的身子一挺,闷哼一声。伍默摸上他的肚子,脸色不佳地说:“大哥上回险些小产,胎位有些不正。皇上,大哥这回会比上次还辛苦,别让大哥晕过去。”他顺着方向揉按大哥的肚子,矫正胎位。回头见几个孩子还呆愣着,气急地说:“你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出去!这不是你们能看的!”这几个孩子难道要让大哥难堪吗?!

  “爹,别赶孩儿走,孩儿懂医术,孩儿能帮上手。”白忻澈的面色已然发青了,他跪走上前握住爹的手,帮着二叔揉爹的肚子。不走,他要陪着爹,他怕爹丢下他。

  蓝韵嵘这时清醒了过来,一个大步上前把白忻澈拉进自己的怀里,不顾他的挣扎把人带了出去,并顺手把吓呆的刘惜赐也拖了出去,扔给离尧。三人都走了,有些浑浑噩噩的刘韵峥脸色发白地退了出去。

  “忻澈,放心,你这个样子不是让爹更为你担心?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能再让爹操心了。”也不管旁边站着很多人,蓝韵嵘亲吻着白忻澈安抚他。

  “离尧,二叔说爹这次会很危险……离尧,我怕……”刘惜赐软弱地抱着离尧,爹刚才的样子好痛苦,孩子,孩子会如何生出来?

  “不怕,国公会平安生下孩子。惜赐……别再离开我了。”丝毫未察觉刘宣不悦的眼神,离尧也亲吻着刘惜赐让他冷静下来,如果不是这里随处可见的明黄,他根本不相信这里是皇宫,是皇帝的寝宫,是天下最冰冷的地方。

  若按十月怀胎,只怀了八个多月的白桑韵算是早产了,胎位不正,再加上产道一直未打开,白桑韵的阵痛足足挨了两个时辰。原本身子就有隐患的他,体力流失的厉害,毕竟他已经四十多岁,这一胎比第一次更让他痛苦难熬。

  当产道终于打开,伍默一刀划下去时,白桑韵疼晕了过去。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白忻澈终于忍不住地吐了,晕倒在刘韵峥和蓝韵嵘的怀里。

  “太医!太医!”

  此时的崇阳宫,早已乱作了一团。
正文 第十四章
  一根根银针扎在白桑韵的手上,让他从疼痛中醒过来,蓝阙阳给他喂下催生的药,刘淮烨从白桑韵的手腕上捏碎一颗晶莹剔透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珠子让人混了水喂他喂下——这是丹果,可在人有危险的时候救他一命。丹果百年才能孕育一颗,若如饰品般戴在身上则能护心肺,养身,而紧急时弄碎混着水吃下一颗则能救人一命。在白桑韵小产之后,刘淮烨和蓝阙阳就命人去找了这十颗也许是天下仅有的丹果。

  屋内,清醒过来的白桑韵用力要把孩子生下来;屋外,也刚醒来的白忻澈却对抱着他的人又惊又喜的模样给弄糊涂了。

  “爹生了?”白忻澈问。

  “忻澈,”刘韵峥难掩激动地吻上白忻澈的唇,“你可真糊涂。连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亏你还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忻澈有孕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算算日子正是他和韵嵘上回去看他的那几日,刘韵峥此时终于体会到了屋内父皇和父王知道爹有孕后的心情了。

  “皇曾孙……我要有皇曾孙了……”刘宣是老泪纵横,没想到他在快入土时能抱上曾孙。刘宣是又甜又急,屋里那个还没生下来,这个又怀上了,幸福的甜蜜啊。

  “忻澈……你……你……”刘惜赐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的眼前在晃。

  “忻澈,等爹生了,你再给我好好解释。”蓝韵嵘把白桑韵抱到腿上,眼中是难掩的喜色,可脸上仍为屋内的爹而担心,这种心焦与喜悦并存的感觉,蓝韵嵘不想再经历一次。

  “哇……”随着屋内白桑韵好似用尽全力的一叫,婴儿的哭声也随之响起。

  “恭喜大哥,是个男孩,看来这生子药只能生子了。”伍默终于松了口气。

  “生了……”刘惜赐说了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崇阳宫内再次骚乱起来。

  ※

  “离尧……离尧……混蛋……”昏迷中的刘惜赐边叫边哭,已经烧了两日的他尤不见好转。屋内不停有人进出,离尧恍若未见地守在他的身旁。又气又急又惊又喜,心情大为起伏的刘惜赐扛不住了。

  离尧擦着刘惜赐眼角就没断过的泪,心中懊悔。被刘惜赐紧紧握着的手,还有刘惜赐不停的喊叫让他肯定了自己在这人心里有多重要,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的不告而别才会让他的反应那么激烈。喂刘惜赐吃了自己特制的药,却仍不见他好转,离尧身上的寒意让看他不顺眼的刘宣都不敢再给他脸色看。

  “离尧……不许死……不许……”

  “惜赐,我不会死。”离尧吻着刘惜赐因高热而干裂的唇,直到那唇有些湿润后才离开,“惜赐,我的命在你手上呢,你不答应,我岂能死。”

  他们二人,兜这么大个圈子终究还是离不开彼此。早知如此,当初走之时他就不会瞒着刘惜赐。离尧从未如此后悔过,都是他把事情搞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离尧……”刘惜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旁边躺着的人后,眼泪掉得更凶。

  “惜赐,别哭,我不会死。”刘惜赐身上传来的热气让离尧更是心疼又自责。

  “离尧……若你身上再有伤……我就休了你,再也不见你……”刘惜赐摸上离尧受伤的地方,哭着说。

  “好。若我再有伤,你休了我就是。”离尧想把刘惜赐搂到怀里,刘惜赐却不干,“会弄疼你,万一伤口再裂了怎么办。”

  “不会。”让刘惜赐枕在自己的肩膀处,离尧轻道,“惜赐,你还烧着,我陪你睡会儿,别说话了。”刘惜赐闭上眼,手拉着离尧,在不碰到离尧伤口的情况下让自己贴紧他。

  “对不起……”就在离尧以为刘惜赐已经睡着的时候,刘惜赐在他耳边低低说道。离尧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刘惜赐的手,把他的手凑到嘴边轻吻,刘惜赐这才睡下,在他睡着后,离尧轻声说:“是我才对。”

  ※

  “爹,您看太子哥哥,抱着天赐都不放手,你让他给我抱抱。”在床上躺了三日的刘惜赐烧刚退就急着跑到了崇阳宫。见到自己刚出世的弟弟第一眼,刘惜赐就和其他人一样,舍不得放手了。

  “你病刚好,别传给天赐。”刘韵峥小心翼翼地抱着刘天赐,刚出生的孩子浑身都是软软的,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怀里这个小肉球。

  “太子哥哥,你马上要当爹了,要抱抱你儿子去,天赐你给我抱抱。”刘惜赐气地直跺脚,肉嘟嘟的小球球不能抱,他要难过死了。

  “儿子要抱,天赐也要抱。”刘韵峥才不管刘惜赐,抱着不愿放手。

  “好了,谁都别抢,把天赐放到爹身边来,你们老这么抱着他不好,长大了他就只爱在人身上呆着了。”白桑韵侧躺着,拍拍床边,刘韵峥不怎么甘愿地把孩子放过去。

  “忻澈,等孩子出世后你要注意,看韵峥和韵嵘的样子,今后怕会把孩子宠到没边,你要当个严父。”白桑韵对床边给他弄药的白忻澈道,两个长子这么喜欢孩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最让他意外的是养子竟会有孕,而且还是他自己甘愿。白桑韵更是心疼到不行,这个孩子,虽不是自己亲生,可却最像他。

  “爹,澈儿记下了。”白忻澈也很想抱天赐,奈何他根本没有机会。

  “爹,您让太子哥哥回他的东宫吧,还有,让二哥回他的府邸去,别在宫里跟我抢天赐。”刘惜赐摸着天赐的小手,跟个小芋头一样,软软的胖胖的,真想咬一口。他也这么做了,不过是轻轻一口。

  “你怎么不回府?”刘韵峥是半步不让。

  “我的府邸在整修,起码要一个月后才能搬进去。”离尧回来了,刘惜赐也不要新府了,只让人把被自己砸坏的房间重新整修。

  “小赐儿可醒了?”刘淮烨一进屋就忙着看儿子,蓝阙阳更是上前要把刚醒的儿子抱起来。

  “小赐儿,皇爷爷的小赐儿。”蓝阙阳刚放下的手顿住了,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要把儿子抱起来,结果被一双枯瘦的手抢了先。

  “哎呦喂……皇爷爷的小赐儿啊,可终于醒了,是不是饿了?”刘宣抱着孙子坐下,洗干净的手指蹭着天赐的小嘴,刚碰到就被含了进去,惹得他是心花怒放。“小赐儿啊,皇爷爷今天可是想死你了,小赐儿……”无数道嫉妒的眼神看向被刘天赐含住的那根手指。

  “嗯嗯……”刘天赐哼哼几声,好像是饿了,吐出指头。早就等好的蓝阙阳把孩子小心地抢过来。“父皇,小赐儿该喝奶了。”蓝阙阳没有把孩子抱给乳母,而是用个小小的竹勺从挤满了人奶的小碗里舀出来喂他。刘天赐的嘴太小,含不住乳头,所以只能这么喂,但这可是几个大人每天都要争着做的事。

  “爹……我也要抱天赐,我还没抱过他呢。”刘惜赐急了,绕着刘天赐走来走去。

  “你刚才不是抱了过吗?”刘韵峥不满地瞪他一眼。

  “抱了一柱香不到的功夫就被你抢走了,哪里算抱。”刘惜赐同样不满地瞪过去。

  “都别抢了,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抱,朕还没抱呢。”刘淮烨的一句话让其他人顿时气馁,刘宣接着说:“我这个皇爷爷也还没抱呢。”

  “孩子还未满月,总这么抱着对他身子骨不好,等满月过后他的骨架长结实了,再抱吧。”为了天赐的健康,伍默终于忍不住发话。

  蓝阙阳喂饱了天赐之后舍不得地把他放到小床上。刘天赐咂咂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转,小嘴一张,打个哈欠,又咂咂嘴,这才睡了。殊不知,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屋内所有的人心都化了。只有白桑韵无奈地叹口气,今后又要多一个小霸王了。

  “呜呜……爹怎么能生出天赐这么可爱的孩子……我要抱回府。”刘惜赐也咂咂嘴,想想几个胖嘟嘟的小芋头,软绵绵的,白呼呼……呜……天赐是他的孩子多好。

  “你既然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去。”蓝韵嵘的视线牢牢锁在天赐的小脸上。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一出生是不是这般可爱,但他这个皇弟,却让他连觉都不想睡了。

  “哼!”刘惜赐撇撇嘴,“儿子也要抱,天赐也要抱。”他把刘韵峥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刘惜赐没看到的是,离尧在听到他的话时眼中复杂难解的神色。

  ※

  瞪着离尧身上的伤口,刘惜赐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但上药的手却一点都不敢用力。“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能让人伤了你?”他就不明白了,如此厉害的离尧竟能让人在他胸前来一刀,直直从肩膀划到腰腹,可以想见当时有多凶险。想到这,刘惜赐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

  “既知危险,为何要甩掉我的人?二哥的手下虽不如你厉害,但也是能以一敌百之人,跟了你去你也不会带着伤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刘惜赐忍不住唠叨。伤口还是在流血,刘惜赐找遍了宫中最名贵的药材给离尧止血,但效果却甚微。

  “你若知我有危险,可会去?”离尧的一句话道明了他为何要甩开刘惜赐的人,“而且北边不比京城,你的人跟去怕也会被毒瘴害死。”

  刘惜赐给他包好伤口,不安地问:“可你这伤怎么办?血一直止不住……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血流光了?!若这样的话,你还不如不回来的好,我也不必为你难受。”气离尧的隐瞒,气离尧身上的伤,气自己……刘惜赐气的眼睛红了。

  离尧没良心地笑了,在刘惜赐如此生气的时候笑了,而且是真心地笑了。看到他的笑,刘惜赐更加生气。

  “惜赐,见你为我这般担心,我很高兴。”头抵在刘惜赐的肩上,离尧轻轻搂住他,“惜赐,若是以前,这样的伤我怕是只能等死了。但现在伤口虽还在出血,可比以前轻多了,我不会有事的,你只管放心。每日多喝些补血益气的药,最多两个月就能好了。”

  “你可不许骗我,若骗我,我就把那个杏儿还有那个孩子丢到大牢里面去。”听到离尧的保证,刘惜赐放下了心。只要离尧不死,哪怕一年才能好都行。但刘惜赐没忘了那两个人,那个和离尧有亲密之举的女人。

  “惜赐,你去迎欢楼是不是因为吃杏儿的醋?”离尧抬头问,他一直以为刘惜赐是气他的隐瞒,但现在想来也许是他猜错了。

  “是!”刘惜赐不避讳地回道,“离教主,你以前有过多少女人我不管,可你现在有了我,还和别的女子亲亲我我,你把我置于何地?我的人可是亲眼瞧见你搂她了!这事你给我解释清楚了!”

  离尧的嘴都咧开了,诚实的刘惜赐让他极为满意,也让他对刘惜赐与那青楼女子的事稍稍释怀。

  “惜赐,你可知北边的‘关子族’?”问这话的时候,离尧的笑没有了。

  “听过。”刘惜赐模棱两可的回道,他还不想让离尧知道自己派人去查他的事。

  “族内的女子很难生育,所以由男子来传续香火,这也就有了生子药。其实这药一开始是为女子备的,可女子吃了这药后,孩子不足月就流了,而男子却能平安生下。日子久了,关子族内负责生子的就成了男人。而这药生下男娃的居多,女娃越来越少。到后来,女娃自小就成了族内的巫女……而我的母亲就是关子族的巫女。”

  “离尧,若不想说就别说了,对你的身世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那个杏儿还有那个孩子跟你什么关系。”打断离尧的话,刘惜赐吻上离尧变紫的双眸。他听出离尧的身世非常蹊跷,既然关子族的女子不能生育,为何离尧能生下来。他虽好奇,可离尧眼底的仇恨让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搂着刘惜赐平静了一会儿,离尧继续开口:“杏儿的爷爷贺长老是我的外伯公,他和我外公是双生兄弟。殇儿是外伯公的孙子,天生是个哑儿,他阿爸早年被人骗有了他,死之前把他过继给了我,所以跟我的姓。”

  “哼,那个杏儿就算是你的亲戚,你也不用抱她啊,还把她安置在别处,不让我知道,心里没鬼谁会相信!”刘惜赐的话里是浓浓的酸味。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毁了自己的府邸。

  离尧苦笑:“外伯公被离教的人抓了,我急着赶回去,杏儿也是路上遇到那猎户才把她留下的。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她,所以让她给你带了话。之所以让她瞒着你,也是怕你一个性急跟过来。你身子不比太子他们,也许还未到北边就累倒了。”

  误会是说开了,可刘惜赐的心里还是不痛快。“那你干嘛把我给你的匕首给了她?”这种表啊堂啊的亲戚,最容易出事!

  离尧没想到刘惜赐的醋意会这么大,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了那是因为刘惜赐太在乎他。心里得意了,怕刘惜赐再多想,离尧急忙解释:“我知道你一定气我不告而别,也做好了回来让你出气的准备,那匕首既然是你给的,当然要留下来给你今后出气用。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误会那么多,也不问清楚杏儿,就乱发脾气。”

  “你让我怎么问?”刘惜赐瞪过去,“你先是在外头抱着一个女人,又把她安置在别处,那孩子长得又和你相像,还姓离,谁都会想歪了。”

  “那个春蕾呢?”离尧的阴沉了下来,“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知你就算再气我,也不会随便跟个女人……听说,你还包了她一个月。惜赐,你说实话,碰过女人的滋味如何?是不是食髓知味,嗯?”

  两人开始秋后算账。

  “食髓知味虽说不上,不过感觉还真不赖,本王连你这里是何滋味都记不清了。”刘惜赐不怕死地撩老虎尾巴,更是一手按上离尧软软的地方,上下揉搓。

  “那离尧得让王爷记起来,让你根本不想再去尝女人的滋味。”离尧把刘惜赐拉到身下,急躁地撕开他的衣裳。可刘惜赐抓住离尧的手,不让他继续。

  “你伤好之前不许碰我,让你再这般气我。”刘惜赐不打算给,可离尧哪里是那种听话的人,翻身让刘惜赐坐到自己身上,他下令:“惜赐,坐上来。”

  “本王为何要听你的?”刘惜赐准备下床。

  “嘶!”衣衫变成了破布,离尧使力把刘惜赐按住,“惜赐,我等不及了。”离尧放软了态度,带着祈求,刘惜赐这下却是无法拒绝了。怕离尧弄裂伤口,他脱掉离尧的衣服和自己仅存的长裤。

  对着离尧已然挺立的雄伟,刘惜赐恨恨地弹了下。“都快死了,这里还不老实。”然后怀疑地看着离尧:“你之前可是有过不少女人呢。离大教主,这次回去……就没找个人纾解纾解?”

  离尧却是摸上刘惜赐的后穴:“再多的女人也比不上这里。”

  “离尧,你这个混蛋!”离尧如此露骨的话瞬间让刘惜赐全身都红了,带着几分报复的意味,刘惜赐趁离尧不备,闪到一边摸上自己的玉茎,挑逗地舔舔唇。“离尧……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拿。”

  离尧的双眼变得幽暗,坐起来刚想去碰刘惜赐,结果一个不查,被对方点了穴。刘惜赐邪笑起来,竟当着离尧的面抚摸起自己的身体,还抓过离尧的手指碰触他的小口,看得离尧是血脉喷张。

  “离尧……这看得着吃不着的滋味如何?”牵引着离尧的手指进入自己的幽穴,刘惜赐半坐着在离尧面前放肆而淫荡。

  “别有一番风味。”离尧突然开口,吓了刘惜赐一跳。一个天晕地旋,刘惜赐被离尧压到了身下。

  “你!”

  “王爷的功夫虽不错,可惜,比离尧还差了那么一点点。”手指肆无忌惮地在刘惜赐的体内抽插,离尧的狂野让刘惜赐说不出话来。“不过王爷既然想多些情趣,离某自然要配合。”

  “你……唔嗯……混,混蛋!离,离尧……嗯……你的伤……”被抓住的人喊着混蛋,却没忘了对方的伤,脚还继续撩拨对方。

  “死不了!”离尧忍耐不下去了,分开刘惜赐的双腿,暗哑地说,“惜赐,这回可能会弄伤你,这可是你自找的。”不等刘惜赐回应,他扶着自己要爆掉的欲望大力刺进刘惜赐还未放松的穴口。

  “离尧,我想你,想死你了……”刘惜赐疼地脸都白了,但他没有骂人,而是轻轻按着离尧身上的白布,说出他心中的思念。

  “仅此一次。”低头与刘惜赐缠吻,离尧等不及他适应律动了起来。惜赐,仅此一次伤了你,仅此一次不告而别。

  胸前的白布渐渐渗出血红,离尧不顾刘惜赐的阻拦在他身上大力抽动,似乎想把刘惜赐脑中留下的女人的滋味赶走,他在刘惜赐身上宣告着自己的权利。刘惜赐捂着离尧出血的地方,喊出自己的喜悦和情动。

  “离尧……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在攀上顶点的那一刻,刘惜赐大声告诉离尧。

  “我也是。”吻上刘惜赐,离尧把自己注入了刘惜赐的体内。惜赐,若能的话,我真想你为我生个孩子。可是……
正文 第十五章
  迎欢楼内歌舞升平,而春蕾的厢房里却冷如地窖。坐立难安地看着面前这个点了她牌子的男子,春蕾出了一身的冷汗。按理说,她已被显亲王包了一个月,根本不用接客,可这个男子却拿着王爷的令牌,让她不接都不行。

  离尧打量着素颜的春蕾,不涂脂粉的脸蛋也极为漂亮,也难怪会成为头牌,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艳的神情,眼神似条蛇般在春蕾的身上划过,惹得春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够了,离尧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摆在春蕾面前。春蕾一看,又惊又喜,竟是她的卖身契。刚伸手过去,卖身契就被离尧拿了回去。春蕾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经常跟着显亲王出入迎欢楼,有人说是显亲王的小爷,她猜不透这个人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惜赐要了你几晚?”离尧开口。

  春蕾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惜赐是谁。春蕾害怕地看着他:“只有一夜……”

  “处子?”离尧的问话令即使身为妓院头牌的春蕾也不免有些难为情。她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扬扬手里的卖身契,离尧道:“你的卖身契我从嵘亲王那里要来了,我会给你些银子,明日你必须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你若能做到我就把你的卖身契还你,若你做不到……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若你敢不愿……我会让你知道何为求死不能。”

  离尧的话让春蕾先是欣喜,而他后面的话却让春蕾吓得要哭,直觉告诉她这人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她与王爷的那一晚。

  “这是……王爷的意思吗?”咬着唇,春蕾低低地问,心中酸涩。

  “是我的意思。”离尧厌恶地看着春蕾眼中欲滴的眼泪,“王爷今后不会再来楼里,你也趁早断了今后会进王府的念头。”

  春蕾抬头,大着胆子恼怒地说:“春蕾岂敢有入王府的念头,只是……春蕾该不该走,也该由王爷来决定。就算你是王爷的小爷,你也不能代王爷处事。”

  离尧的眼更冷了,春蕾鼓足勇气瞪着他,她不想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赶出京城。虽说恢复自由身一直是她的愿望,可……她一个柔弱女子,离开了京城又能去哪里。

  “若不是惜赐拦着,我更乐意送你进军妓营去。”

  春蕾顿时花容失色。“你……究竟是王爷的什么人?”这个人一口一个王爷的名讳,好似王爷是他的,平常的小爷哪里能这般嚣张。

  “你这么聪明,何不自己猜猜?”离尧把几张银票放到桌上,冷声道,“若不是前阵子我和赐惜有了误会,你以为他会碰你?”

  春蕾目露惊讶,过了一会,她脸上露出了然,听懂了离尧话中的意思,却是惊骇不已。

  “你……可叫离尧?”春蕾深吸一口气,问。离尧嘴角挑起一抹笑,那笑看得春蕾险些尖叫出声。

  但为了自己的将来,春蕾不让自己胆怯,又道:“王爷……王爷梦里曾喊过你的名字……”深怕自己被离尧杀了,她急忙解释,“有人来我这里见王爷,提了你。所以……这只是奴家大胆猜测,王爷什么都没对奴家说过。”

  闻言,离尧嘴角的笑收了起来,把春蕾的卖身契也放到了桌上。“害他生气,是我的错,我不杀你。但你在京城一天,我就可能有一天忍不住杀了碰过他的人。你若不想死,就拿着你的卖身契和银子走。”

  这回,春蕾收起了银子和卖身契。离尧见她收下了,起身就走,在他经过春蕾时,听到春蕾的一句话。离尧低头,神色莫测地看了春蕾一会儿,才开门走了出去。他一走,春蕾双腿发软地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说了那件事,今后即使回京,也不会被离尧杀了。

  ※

  回了王府,离尧没有在床上看到本应该还在睡着的刘惜赐。出了屋,他问自己的手下:“王爷呢?”

  “主上,王爷派人把杏儿和少爷接回来了,正给他们布置屋子呢。”

  离尧眼里闪过不解,问了在哪儿之后,他走了过去。一进院子,就听到刘惜赐的声音,离尧嘴角含笑快步进了屋,搂住正在揉腰的人。

  “怎么起来了?”今天的情事让刘惜赐吃足了苦头,离尧把他抱起,看着屋子里刚刚装好的床,也不管杏儿和离殇瞪大的双眼,走了出去。

  “怎么愿意把他们接进府了?”离尧很是奇怪。他以为刘惜赐不愿意看到杏儿,毕竟他很介意,所以他已经给杏儿他们找好了地方。

  “你的家人自然也就是我的家人。把他们安置在外头,你时不时地去看看,我更不放心,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地下,你要做什么我也一清二楚。”离尧一听,嘴角的笑更深。果然这人还是介意,不过这人的第一句话让他极为受用。

  “我能做什么事?应付你一人我就已经很勉强了,那里还会有心思做别的?杏儿不过是妹妹,我看着她长大,若真要有些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

  刘惜赐一眼瞪过去:“还说呢,刚才醒过来你人又去哪儿了?我最恨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事不能等我醒了再去做?”

  离尧沉默了片刻,道:“我去了迎欢楼,给了那个女人卖身契和银子,让她离开京城。”

  “你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刘惜赐虽是埋怨,但也没有责怪什么,“我对她虽没什么情意,不过让她离开京城也好,省得你哪天看她不顺眼,把她杀了。”

  “你很担心她?”离尧又吃醋了。

  “我是担心你,到时候被太子哥哥抓进大牢,我可不管。”愤愤地踢了离尧一脚,刘惜赐下地道,“那春蕾怎么说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是我她也不用离京。你找人给她安置安置,若让我爹知道了,我少不得挨一顿说。”

  “听你的就是。”见刘惜赐没什么生气的,离尧才终于不再介意那件事。

  “离大哥……”杏儿拉着离殇,面上为难地走出来,“要不,我还是出去住吧。”对刘惜赐,杏儿还是心有余悸。

  “怎么着,本王这里住不得人?”见刘惜赐生气了,杏儿急忙摇头:“不是……过几天我阿公就要来了……住在外头,杏儿好照顾他。”杏儿不知道离大哥在这里算什么。不过见离大哥在这个王爷面前“委曲求全”,又总是被王爷“欺负”,她觉得离大哥是为了他们才会受这么多委屈,这不是她认识的离大哥。

  “杏儿,安心住下吧。惜赐脾气是不好,但你们既是我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阿公到了,让他住在这里就行,惜赐不会介意的。”搂住刘惜赐,离尧不仅是为了安抚杏儿,更是为了安抚怀里的这个霸王。

  杏儿看了看两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她又有些担心地看向离尧,离尧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眼神,杏儿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紧了离殇。

  “别在我面前眉目传情的,有什么话直说。”刘惜赐不高兴了,杏儿一见又急忙摇头,有点察觉出这个王爷很爱吃醋。“王爷您别误会,我和离大哥只是兄妹,真的只是兄妹。”她又赶忙把离殇拉上前:“殇儿只是离大哥的义子。”明显感受到刘惜赐身上的醋意,杏儿先前的担心才稍稍去了些,毕竟离大哥不比常人。

  “他叫你什么?”刘惜赐拉拉离尧。

  “阿爸。不过殇儿不能说话。”离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刘惜赐拍拍离尧,让他坐下,然后坐到离尧腿上对离殇勾勾手。离殇看看阿爸,再看看小姑,这才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你叫他阿爸?”

  见离殇点头,刘惜赐问:“你怎么叫?”离殇随即做了个手势。

  “那你要叫我爹,记住没?”刘惜赐话刚说完,包括离尧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还有咳嗽声。

  不管其他人如何诧异,刘惜赐摸摸离殇的脑袋:“记住了,今后叫我爹,不然我就欺负你阿爸。”

  得意地笑出声,刘惜赐拍拍离尧:“抱我回去吧,我走不动。”

  离尧摸摸离殇的脑袋,让他听刘惜赐的话,脸上带笑地抱着刘惜赐走了,留下一干回不过神的人。

  “怎不说我是你的小爷?”路上,离尧问。

  “本王要不要八抬大轿把你抬进府,给你个身份?”刘惜赐眼一挑。

  “那倒不必。”终于扶正的离尧小心翼翼抱着刘惜赐进了屋,给他换了鞋,再伺候他洗漱上床。

  “离尧,你可没退路了。今后啊,你生是我刘惜赐人,死是我刘惜赐的鬼。”刘惜赐用脚指头蹭蹭离尧的脖子,下令。

  “这话是我要对你说的,竟被你抢了先。”离尧握住他的脚,上了床。钻进离尧的怀里,刘惜赐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

  “咱俩是谁也离不开谁了。今后必定有什么事你瞒着我,我也瞒着你。但无论是什么事,别一声不吭的人就不见了。误会可以说开,但人没了,去哪儿说?”

  “我听你的就是。”

  是啊,若多说一句话,也许他们也不会兜这么大的圈子,也不会搞得两个人如此狼狈,还险些弄得无法挽回。吃一堑长一智,今后,他们都会小心地守护他们之前的感情。

  ※

  离尧的阿公在离尧回京五日之后才进了京,刘惜赐把他安排到府中离杏儿的院落不远的柏翠居里。见到那个老人,刘惜赐也知道了离尧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为了把腿脚不便的贺长老救出来,离尧是背着他从离教的大牢里杀出来的。那些人碰不到离尧,就想着法子去砍他背上的人,所以离尧才会前胸受伤。刘惜赐不免又心疼一回,但他没问贺松一句关于离尧的事,只是从宫里拿了许多上等的药材,又让二叔亲自来给贺松看腿。

  “尧儿,你真地不准备去找那人了?”屋内没有旁人,贺松慈爱又心疼的问。离尧应了一声,在贺松的面前,他的脸上是原本的默然。

  “外伯公,您就在这儿安心住着吧。惜赐的脾气有点不好,有时候说话可能不中听。但他是刀子嘴豆付心,心肠很好,对我更是一心一意。他把您、杏儿和殇儿都当成他的家人,他还让殇儿叫他爹。”

  贺松叹了口气,劝道:“尧儿,外公知道你喜欢那个王爷,可你……难道真就决定放弃了?这样你一辈子都得栓在‘幻雾’上。为了活下来,你受了那么多苦。这次出来,你也是为了找那个人,可现在你却要放弃了。万一‘幻雾’有个什么损伤,或者落在那些人手里,你可怎么办?”

  离尧毫不迟疑的摇头道:“外公,谁知道那个人在哪?也许等我找到他之前我就已经死了。我遇到了惜赐,喜欢上了他,那我就要在这里陪着他。外公,我和母亲一样,得不到的,我就会毁去。既然我爱上了惜赐,那他就得和我纠缠生生世世。”

  贺松痛苦地闭上眼,拍拍离尧的手:“尧儿,外公老了。杏儿和殇儿现在出来了,今后……也别让他们回去了。离教的事,你也莫再去管。那个女人疯了,她不想杀你,她想看你痛苦。现在她跑了,你也找不到她。我、杏儿和殇儿都在你身边了,若那个女人想对付你,我们都是她的筹码,还有那个王爷……你要小心啊。尤其是‘幻雾’,一定要保护好,那可是你的命。”

  “外公,您放心,‘幻雾’我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她不会找到的。”说这话的时候,离尧的眼里闪过疑惑,不过很快,贺松没有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那人身上看到“幻雾”了,不知那人放到了哪里。

  贺松年纪大了,又经过了一段囚禁和奔波的日子,吃了药就睡下了。离尧在床边守了一会儿,才轻声走了。自母亲自杀后,真正对他好的就只有这个外伯公,所以哪怕知道回去会很凶险,他也不能让外伯公因他而死。

  离尧刚想出府去接刘惜赐,却见一群人乱哄哄地抬着一个人冲进了府。当离尧看清被抬进来的是谁后,他神色惊变疾奔过去挥开那些侍卫把满身是血的人抱在了怀里。

  “惜赐!”看到刘惜赐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浑身是血,离尧的眼睛变成了深紫色。根本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他只觉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膜突突地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刘惜赐进的屋。

  “王爷!王爷你挺住啊,伍大人马上就到!”王顺儿满脸是泪的喊,其他人拿布的拿布,拿药的拿药。

  离尧的手不听使唤地打颤,他不敢去碰刘惜赐腹部的那把匕首,怒急地揪起一位侍卫吼道:“你们是怎么护他的!”极度恐惧的他,生生捏碎了侍卫的衣襟。

  “王爷去给小王爷挑好玩儿的,后来进来一个人,那个人看王爷手上的拨浪鼓,突然他就搂住王爷刺伤了王爷……太快了……王爷只带我了进去,侍卫都留在外头……”王顺儿哭诉道,陪同刘惜赐出去的侍卫全部跪在地上。

  “惜赐,惜赐,你说过的不会再离开我……”离尧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颤。他想给刘惜赐喂药,却怎么都喂不进去。不知道是谁从他手里把药拿走,喂进了刘惜赐的嘴里。

  “惜赐!”闻讯从宫里赶过来的伍默、刘韵峥、蓝韵嵘和刘默玄一见刘惜赐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当即脸都变了。

  “得把匕首拔出来!”伍默忍住害怕,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相干的人统统都出去!”

  “韵嵘,马上进宫从爹那里要一枚丹果,不要让爹知道惜赐受伤了;默玄,去查刺伤惜赐的是何人,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通知皇上和王爷,让他们速速过来;忻澈和皇爷爷一定要瞒着,谁若漏了口风,拔舌!”太子刘韵峥立刻冷静地下令,接到令的人迅速出了刘惜赐的府邸。

  “惜赐已经吃了药,二叔,求您……”离尧紧紧搂着刘惜赐,不断给他输入真气,他想说求伍默救活惜赐,可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早上还在床上和他闹的人,现在却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离尧的眼角流出一滴血泪。

  “韵峥,按着惜赐,我要把匕首拔出来。韵嵘,匕首拔出来之后把白布紧紧按上去!”伍默快速叮嘱,看了刘韵峥一眼,见他按好了刘惜赐,他咬着牙握上匕首。“一,二,三!”

  匕首被伍默飞快地拔了出来,刘惜赐的身子随之挺了一下,嘴里吐出了血。刘韵嵘眼疾手快地用白布紧紧按住他的伤口,伍默扔了匕首拿出银针,撕开刘惜赐的衣裳,在他受伤的地方快速扎针止血,然后眉头紧锁地看着伤口上的毒。离尧也看到了,他的身上冒出了淡淡的白烟,那是他暴怒的征兆。

  “惜赐的穴道被及时点住了,毒只在伤口上。但我们现在没时间去找解药,惜赐也等不及了。韵峥,二叔要把惜赐的毒吸出一部分,剩下的再慢慢解。”

  “我来。”离尧开口正准备起来就被刘韵峥按了回去。

  “惜赐这事太蹊跷,若是针对你来的,这毒你还是别碰。”刘韵峥喝了口水,趴在刘惜赐的身上,“我是他的兄长,我来给他吸毒。”伍默根本来不及阻止,刘韵峥就把头低了下去。

  把刘惜赐体内的毒吸了出来,伍默连忙给刘韵峥吃下解毒丸。这时,刘惜赐却突然不停地吐血。离尧急得眼眶欲裂,手发抖地在刘惜赐身上找“幻雾”却怎么也找不到。

  “惜赐,你把‘幻雾’放哪了?”离尧快疯了,“惜赐,快告诉我你把‘幻雾’放哪了?”

  “离尧!”刘韵峥拉住急疯的人。

  “找到‘幻雾’!把‘幻雾’弄碎了喝下就能救惜赐!我给了惜赐,却不知他放到哪里了。‘幻雾’‘幻雾’……”想到刘惜赐可能会离开自己,离尧几乎要走火入魔了。刘韵峥狠狠给了他一拳,抓紧他的双肩:“离尧!惜赐不会死!你给我冷静点!”

  离尧的脸上是血泪,似乎被打醒了,他咽下痛苦点点头。脱鞋上床,刘韵峥把刘惜赐从后揽到怀里,对离尧道:“你内功不弱,我二人先帮他逼毒,少一点是一点。等韵嵘把丹果拿回来,惜赐的命就保住了。”说完,他把手贴在了刘惜赐的后心上。离尧狠狠咬了自己的手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上了床。

  显亲王府内的气氛极度紧张,刘惜赐在京城遇刺,而凶手却是严瑞严大人家被赶出府的小公子。可那小公子被抓住后,却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醒来后竟什么都不记得了,事情更是扑朔迷离。

  刘惜赐腹部的那一刀刺得极深,虽然他避开了,没刺到要害,但也极为凶险,而且更要命的是刀上带着毒。侍卫在他被刺之后,立刻封了他的七筋八脉,也给他服了解毒丸,可刘惜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根,这么一折腾就显出了不利。

  “幻雾”找不到,离尧想直接喂刘惜赐自己的血也被刘韵峥拦下了。刘惜赐和自己的兄长说过离尧不能出血,在这个节骨眼上,刘韵峥不想再多添乱。他也很担心自己的弟弟,但他相信他的弟弟会和自己的爹一样,在“七星滴红”的保佑下,平安躲过此劫。

  刘韵峥和离尧为刘惜赐又逼出了一些毒,可刘惜赐受伤的地方必须尽快缝合。伍默一边安排,一边等待宫里的“丹果”。只要刘惜赐服了“丹果”,这命就回来了一半。可问题是怎么才能从白桑韵的手腕上取到丹果,又不让刚生产完没几天的白桑韵起疑。

  宫里宫外,人人焦虑。
正文 第十六章
  刘淮烨和蓝阙阳走进寝宫,两人掩住心中的慌乱,来到刚喝完药的白桑韵身边。蓝阙阳握住他的手柔声问:“桑韵,小芋头今天有没有闹?”

  “父王,芋头今天乖得很,尿了都没有哭。一醒过来就笑,皇爷爷看得都不肯回去歇着了。”一直在宫里陪着白桑韵的白忻澈道。由于他也有了身孕,白桑韵干脆让他搬进了宫,也好有个照应。

  “忻澈,你也注意身子,你现在可不比旁人。”刘淮烨嘱咐一声,接着对白桑韵道,“桑韵,这几日地方官员要回京诉职,我和阙阳会比较忙,白日里没办法陪你,你和小芋头要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忻澈,看好你爹,韵峥和韵嵘也要忙一些,你就在宫里安心养胎,陪你爹和皇爷爷说说话。”

  “父皇,您放心,宫里有孩儿在,国事要紧。”白忻澈回道。白桑韵仅是笑着点点头,告诉两人他知道了。蓝阙阳看了刘淮烨一眼,两人放开白桑韵的手。亲了亲儿子,两人匆忙出了寝宫。

  一出寝宫,刘淮烨和蓝阙阳就下了许多道命令。宫中的管事嬷嬷和太监都得了旨意,一些人赶到显亲王府去候着,等待随时差遣;一些人则管好宫里人的嘴,要瞒着几个人。

  蓝阙阳和刘淮烨直接骑马出了宫。趁刘淮烨说话那会儿,蓝阙阳偷偷从白桑韵的手腕上捏下一颗丹果。他们盼着白桑韵糊涂些,不要发现那短短的时间内,他手腕上的链子有何变化。

  京城显得异常紧张,皇上和阙王的马一停在王府门口,众多的侍卫太监就拥了上去,禀报刘惜赐目前的伤势。带着救命的丹果,蓝阙阳极快地奔进青柳居内。看到刘惜赐的样子后,两人的怒火带着无法抑制的真气把刘惜赐房内的桌椅毁了个干净。

  把丹果弄碎,蓝阙阳亲自喂儿子喝下,更用自己强大的内息把儿子体内的淤血逼了出来。除了与离尧过招的那次,蓝阙阳已经多年未出过手了。可这次出手,却是为了救他的爱子,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给刘惜赐上了麻药,伍默一针一针缝合刘惜赐腹部的伤口。那一针针不仅扎在了离尧的身上,更是扎在了刘淮烨和蓝阙阳的身上。

  “查到背后主使是谁了没有?”当伍默最后一针缝上后,刘淮烨问。

  “伤了惜赐的是严瑞府上被赶出去的小公子。那人当初在‘求知书局’印淫书,惹恼了惜赐,严瑞就把他赶出去了。但儿臣审问他的时候,他却说什么都不记得。儿臣派人查了,他身上带着蛊毒,该是被人控制,有人找他当了替死鬼。”蓝韵嵘回道。他回宫告知父皇和父王后,就马上提审了人犯。

  离尧默不作声,青筋暴露的双手里是早已变成粉末的布料。刘惜赐身上的毒他见过,而且非常熟悉。他已经猜到刘惜赐是为何受的伤,也猜到了背后那人是谁。阮香……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他!

  站起来,离尧用手背轻轻摸了摸刘惜赐的脸。“若惜赐醒了,告诉他我去找人,很快就回来。”

  “惜赐遇刺和你有关?”刘淮烨听出来了。离尧点了下头,吻了吻刘惜赐惨白的唇,转身走了。没有人拦离尧,不是拦不下,是拦不了。离尧已然疯狂的模样,让他们知道拦下来情况只会更糟。

  “跟上他,这个时候别再添乱。”蓝阙阳说了句,两道影子闪了出去。凝视昏迷的儿子,蓝阙阳眉头紧锁地说:“务必封锁惜赐受伤的消息。韵峥韵嵘负责搜查京城里的可疑之人。既然这事和离尧有关,派人到北边去。伍默,你还是跟平日一样每天进宫见桑韵,惜赐这边我和皇上会陪着。晚上要辛苦你一些了,这几日你就在惜赐这里住下。告诉下面的人,凡是口音不是京城的,全部盘问。小小一个离教,居然敢在京城掀起这么大的浪,本王真要会会。”

  “给上官去封信,泽湮离北边近,那些离教的党羽,让他派兵前去清剿。还有,若宫里那几个问起惜赐,就说他跟离尧去京郊礼佛了,其他的话不许多说。”

  “是,父皇。”

  ※

  白桑韵拍着幺儿,心神有些不宁。算算日子……他问:“澈儿,赐儿是不是已经三日没有进宫了?”

  “听韵峥和韵嵘说惜赐和离尧去京郊礼佛了,好像要待个几天。”白忻澈回道。见爹面色严肃,他问:“爹,怎么了?”

  白桑韵摇着天赐的小手,心中纳闷。记得赐儿前几日入宫时说过要天天进宫来看天赐,还说给天赐订了一些有趣的玩意,过两天就去拿。可怎么又突然出京礼佛了?

  “韵峥和韵嵘这几日很忙?”

  “嗯。常常半夜才回来,隔日一大早就出去了。”白忻澈也察觉到了几分异样,不安地问,“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可能是赐儿天天往宫里跑,我都习惯了,突然见不到他有些不适应。”白桑韵立刻笑着说,然后感叹一声,“当初惜赐出生的时候,你父皇、父王还有皇爷爷他们就天天抱着不愿撒手,现在小芋头……比惜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唉,真希望小芋头别跟惜赐一样,成个霸王。”

  白忻澈抱起刘天赐,喜爱地亲亲。“爹,小芋头这么可爱,谁能不喜欢?您不知道,韵峥和韵嵘每日回来第一句就是问芋头。要不是他们最近忙,我怕是根本没机会抱芋头呢。”

  白桑韵抬手去拉刘天赐的小手,目光在扫过左手腕上的丹果时愣住了。收回手,他数了数丹果……好像少了一颗。

  “爹?”白忻澈小声唤道,他觉得爹有心事。白桑韵收回心思,道:“澈儿,最近韵峥他们忙,你也别累坏了。把芋头放下吧,你回去歇着。”

  “也好,晚点我过来陪爹用膳。”有些困意的白忻澈放下天赐,跟着服侍他的太监走了。白桑韵又数了数手腕上的丹果,眼中浮现疑虑。细细回想这几日宫里的动静,他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洪三。”

  “奴才在。”

  “去喊伍大人过来。”

  “是。”

  白桑韵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也许生产那天他吃了两颗丹果。但他不放心,还是想亲自问问二弟。可等了半天,回来的洪三却说伍默不在太医院。白桑韵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个时候二弟不在宫里会去哪。想到这几日偶尔从那两人脸上察觉到的心有所思,白桑韵拍着儿子的手越来越慢。

  “皇上可在宫里?”

  洪三支支吾吾地说:“奴才不知……奴才伺候国公,皇上那边奴才不能随意走动。”

  白桑韵想看清洪三的脸,可洪三却拼命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白桑韵的双眸暗沉,道:“好了,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是。”洪三松了口气,赶忙退下了。见状,白桑韵更是察觉到了异样。

  让嬷嬷把刘天赐抱走,白桑韵起身忍着下身的疼穿戴整齐,缓缓出了崇阳宫。一见他出来了,守在屋外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喊着让国公回屋。

  “备轿,我要去显亲王府。”白桑韵扶着人,虚弱地说。他有预感,惜赐出事了。

  “国公,王爷去京郊礼佛了,您现在去也看不到王爷啊。国公,这一个月还没过去呢,您现在可不能出去。”洪三等挡在白桑韵的面前,跪求。

  “怎么你们都知道惜赐去礼佛了,我这个当爹的反而不知?”白桑韵立刻听出了不对,沉下脸道,“你们不愿给我准备轿子,那我就走着去。”

  “国公,皇上说了您要卧床歇息,奴才这就去请皇上,请国公莫动怒。”洪三起身就去叫人,却被白桑韵制止。

  “别请皇上了,备轿,我要去显亲王府。”见其他人没有动作,白桑韵竟不顾伤口开裂向外走。下面的人没法子,赶忙命人抬轿。

  ※

  “皇上,王爷,不好了,国公来了!”一太监跑进青柳居慌张地禀报。

  刘淮烨和蓝阙阳一听急忙朝外走,质问:“是谁走漏了风声?!”

  “奴才不知,刚才宫里传话过来,说国公命人备轿,要来王爷府。宫里的奴才们拦都拦不住。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让国公察觉了。”

  刘淮烨和蓝阙阳心知要糟。这三天白桑韵都没察觉到手腕上的丹果有何变化,也没有问惜赐怎么没进宫,他们刚松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被那人察觉到了。白桑韵生产才不过半月,此时突然出宫,不仅对他的身子不好,若让他知道儿子出事了……刘淮烨和蓝阙阳的步子加快。上马赶在白桑韵的轿子抵达之前,两人把白桑韵拦下了。

  “桑韵,你不是答应我们在屋里老老实实地躺着吗?怎么出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受不得风?”刘淮烨拿披风把白桑韵裹了个严实,抱上马车。

  “回宫。”

  “去显亲王府。”

  两道不同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白桑韵拨开头上的披风,对刘淮烨和蓝阙阳道:“今日我要见到赐儿,到他府上去。若赐儿不在,我就在他府上等,等到他回来。”这两人竟同时出现,而前来的方向就是赐儿府邸的方向,白桑韵心中的疑团更大。

  “桑韵!”蓝阙阳加重语气责备道,“你刚生产完,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我们和小芋头考虑。万一受了风或伤口又裂了怎么办?惜赐去京郊礼佛了,说要给你和小芋头祈福。他也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事先没告诉你。你回宫去等着,我马上命人去传他回来。”

  白桑韵闭上眼叹声道:“淮烨,阙阳……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你们以为能瞒得过我?说吧,赐儿出什么事了。放心,无论是什么事,我都挺得住。”白桑韵已经肯定儿子出事了,刘淮烨和蓝阙阳的身上淡淡的药味,前后一想,他猜到了八分。

  “桑韵,赐儿能出什么事。你别多想。到是你,先回宫去。你就这么跑出来,伤口肯定裂了。赶快回宫,让伍默给你瞧瞧。”刘淮烨给白桑韵宽心,希望他能听自己的话乖乖回宫。可白桑韵平时很好说话,可一旦有什么事,那种固执就连他最爱的两个男人都没有办法。

  按住刘淮烨的手,白桑韵态度坚决:“去赐儿那。淮烨,你现在把我送进宫,我就会再出来。你若不想我一直好不了,现在就带我去见惜赐。”

  刘淮烨看向蓝阙阳,心中焦急。蓝阙阳钻进马车,把白桑韵抱进怀里,下令:“去王爷府。”

  马车动了,蓝阙阳揉上白桑韵的心口,轻声说:“桑韵,你别急。赐儿……是遇到些麻烦,不过并不严重。我和皇上瞒着你也是想你安心养身,等咱们的小芋头满月过了再告诉你。”

  白桑韵的眼中浮现担忧,他握上两人的手:“赐儿出了什么事?”

  刘淮烨略一沉默,道:“赐儿三日前被人捅了一刀,”接着他马上安抚脸色变了的人,“桑韵,你千万别急,赐儿没有生命之忧,只是喝了药,再加上受了惊,所以一直没有醒。伍默说了,最迟明天赐儿就会醒。赐儿的伤口也不严重,受伤的当天伍默就给他缝合了。这两天赐儿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你可千万别急。”

  白桑韵一听儿子受伤了,脑袋里“轰”地炸开,眼前一阵发晕。虽然刘淮烨和蓝阙阳一直和他说不严重,可他却清楚儿子一定伤得很重,不然他们不会从自己这里拿丹果,那少掉的丹果一定是给赐儿用的。

  “桑韵,桑韵,真的,我们没骗你。赐儿刚受伤那天,情况确实危险,为了安全起见,我从你那拿了颗丹果。可赐儿现在情况很好,你千万别着急。”刘淮烨和蓝阙阳见白桑韵脸上的血色一下就没了,急得拼命给他揉心口,并不停地安抚他。

  “我不急……既然赐儿受伤了……那我这个做爹的怎么也要亲眼看着他,陪着他。”握紧二人的手,白桑韵定了定心,哑声说:“赐儿身上有‘七星滴红’……他爹既然能九死一生活下来,他也能。”

  “是啊是啊,赐儿是有福之人,桑韵你一定要放宽心。”

  马车到了,蓝阙阳把白桑韵抱下来。快走到刘惜赐屋前的时候,蓝阙阳和刘淮烨又和白桑韵说了好多让他莫担心的话,才把人抱了进去。

  “大哥!”伍默见到白桑韵,急忙上前,“大哥,赐儿没事,您别着急。”

  “让我看看赐儿。”看到沉睡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儿子,白桑韵的心揪起来了。

  白桑韵不能坐,刘淮烨把软榻放到床边,让白桑韵躺上去。摸着儿子冰凉的脸,苍白的唇,白桑韵心疼地闭上眼,胸口揪紧。他就那么闭着眼,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一言不发,看得周围的几人是暗自担忧,生怕他急坏。过了许久,白桑韵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眸中不复刚才的悲伤与心痛。

  “让韵峥和韵嵘带忻澈到船坊去。这几日他天天守着我也累,让他出宫散散心,对他和孩子都好。我身子不方便,把赐儿接到宫里。父皇那边就按你们的说辞,说赐儿出去礼佛了。”

  “桑韵,只要你安下心来,怎么样都成。”刘淮烨对其他人示意,让他们去准备。

  “离尧呢?”白桑韵问,听到离尧在刘惜赐受伤后人就不见了,他马上道:“派人把他也叫回来,就说我要见他。”

  “桑韵。”蓝阙阳不赞成地看着他。

  白桑韵却是盯着昏睡的儿子道:“若赐儿现在能开口,他一定会让离尧回来。他们刚和好,别再为了这事闹别扭。而且离尧那孩子……还是把他叫回来吧,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偏激的事。”

  白桑韵虽然只见过离尧一面,可离尧的性子很像蓝阙阳。白桑韵了解蓝阙阳,所以他能猜到刘惜赐受伤后,离尧会做出什么。他的一生经历过太多,他能听到昏迷的儿子在心里叫着离尧,他要帮儿子把离尧找回来。

  “赐儿……睡饱了就醒过来吧,不然天赐可认不得你这个哥哥了。”在儿子耳边柔声道,白桑韵静静地躺在榻上守着昏迷的儿子。这个从自己肚子中出来的孩子,他疼,他这个做爹的也疼。

  ※

  得了爹的“懿旨”,刘韵峥和蓝韵嵘就带着不知情的白忻澈出宫了。在白忻澈出宫后,蓝阙阳先带着白桑韵回了宫,接着一大队人马护送着刘惜赐进了宫,选在太上皇刘宣午睡还未起身之前。

  受伤加中毒,刘惜赐一直昏昏沉沉,高热不断。到了晚上,热退了些,他又开始呓语,不停地喊着离尧。离尧没有回来,刘淮烨直接下令派人把离尧抓回来。一个时辰后,离尧被蓝阙阳抓了回来,不仅是抓了回来,而且还是被打晕了扛了回来。

  离尧身上的伤口裂得一塌糊涂,血流不止,还好他被蓝阙阳及时抓了回来,这才没闹出人命。为了让他好好休息,蓝阙阳直接点了他身上的十八处穴位,让他老实一些,又给他强灌了一堆汤汤水水。刘惜赐和离尧,一个比一个伤得重,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

  同时,京城里在这三天一共死了一百三十二人,其中有八十多人的脖子被划开了一半。刘惜赐遇刺,京城的大牢里瞬间多了几百号犯人。大部分都是在这次京城清剿中被抓到的小偷小盗们,还有些作奸犯科藏匿起来的人,也被抓了回去。一时间,京城可谓路不拾遗。

  昏睡了三日多的刘惜赐突然在深夜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离尧呢?”听守着的宫人说离尧被二哥点了穴,在睡着,他笑了一声,在陷入沉睡前道:“告诉父王……把离尧,放我身边……”
正文 第十七章
  醒来的离尧在得知昨夜刘惜赐清醒过一次后就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看着他,盼着他再睁开眼。离尧眼里的深紫一直没有褪去,他的眼前不停出现那一日刘惜赐浑身是血的画面。等了许久,刘惜赐一直没有醒,离尧细细轻吻刘惜赐的脸和手,留下一封信就走了。阮香一天没有找到,刘惜赐的危险就多一天,他必须暂时离开就惜赐,在他杀掉阮香之前。

  可离尧还没走到宫门,就被人拦了下来。拦下离尧的人,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三下五除二把他绑了个结实,点了哑穴返回了宫里。不过这次,这人没把他丢在刘惜赐的床边,而是把他丢在了自己的床边。

  “阙阳,我让你把离尧喊过来,没让你把他绑过来。”床上的白桑韵见离尧被五花大绑着,急忙让人给他松绑。

  穴道被解开,离尧跪在白桑韵面前:“国公,对不起,都是离尧的错,才害惜赐受伤。”

  “快起来快起来。”白惜赐连忙让人去扶离尧。抱着自己宝贝芋头的刘淮烨则不悦地问了句:“你觉得自己保护不了赐儿?”不过好似是怕打扰爱子睡觉,他说出的话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软。

  离尧全身绷得紧紧的,他本是可以保护好惜赐的,可,他的惜赐却因为他的疏忽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

  “你以为离开惜赐他就安全了?”受不住亲亲爱人的责怪的眼神,蓝阙阳不情不愿地把离尧拉起来,把他按坐在椅子上。“若想他安全,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过是个女人,能掀起多大的浪。你若再让她得逞一次,就趁早滚回你的离教去,我不会把赐儿交给你这种无能之人。”

  “阙阳!”白桑韵责备地喊了声,这人的话说得太过了。离尧则是任蓝阙阳数落,自己的事绝对瞒不过这几个人,对待自己他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离尧,说到那个阮香,朕不得不说你两句。朕以前也有过不少女人,可朕从未让那些女人爬到过朕的头上,甚至伤害到桑韵。你一个堂堂的教主,竟叫个女人夺了你的位置,还把你逼到这个地步,朕很怀疑……你这个男人是怎么当的。”

  “淮烨……”白桑韵再度出声,这两个人说话怎的一个比一个过分。

  “她当初偷偷怀了我的孩子,我知道时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我不能有孩子,孩子生下来……会跟我一样,一旦有伤口就会血流不止而死。我的命续在了‘幻雾’上,我不会让那个孩子也跟我一样。我亲手给她灌了打胎药,我知道她恨我,可若能重来,我还是会那么做。然后我杀了离天,离开了离教,阮香当时差些血崩而亡,我把她交给别人看护,也没有多问。出来一年后我才得知她成了教主。”

  屋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离尧说的很轻,可他话中带出的沉重却让几位长者心里不是个滋味。离尧只是微微提到了自己的身世,不过谁都没有再往下问。他们看得出离尧的痛苦,不愿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也难怪她会恨你……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就那么没了不恨你说不过去。”白桑韵出声打破了室内的静默,是是非非……真是说不清楚。“没有法子解?”离尧摇头,白桑韵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苦了你了。”白桑韵慈爱地对离尧说。离尧低头,忍住被这句话引出的酸痛。

  “赐儿的事,你也莫过于自责。若命中注定他有这么一劫,我们谁都拦不住。赐儿受了伤,这个时候他最想见到的就是你。至于阮香……你父皇和父王会派人去找,你身上有伤,还是注意些的好,就在宫里养着吧。虽说你有‘幻雾’,可爹听说你的伤口还再流血,爹让你二叔给你配了药膳,你多吃些。”

  白桑韵淡淡地说着,而离尧的眼睛却是越睁越大,眼中的深紫都因怕自己听错而消散不见。

  白桑韵温温一笑,拉过离尧的手把一块虎形的玉牌放进去。代表着皇亲国戚的虎牌,代表着这一刻离尧成了“刘家的人”。

  “你和惜赐已经定了终生,算是夫妻了。但你们都是男子,爹也无法下聘迎娶或是把赐儿嫁给你。当初爹就是搬到宫里住下来,旁人也就心照不宣了。你和赐儿谁都离不了谁,我把赐儿交给你,今后你就是我们的儿子了。”

  离尧的眉越皱越紧,好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呼吸也开始受阻,握着玉牌的手更是开开合合。

  “成了家,做事就要更加地稳妥,考虑事情也要更加周全,不能再和以前那样不顾后果。赐儿是个心性不定的人,你要看着他,管好他,别让他随性胡来。阮香……既是你种的因,这果你也要处理好。她是个可怜人,若她能想通,你也别再计较这些事了。”白桑韵像对待亲生儿子一般,对离尧提出教诲。

  离尧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是。父皇……父王……爹……”

  “回去吧,别一会儿赐儿醒过来看你不在又发脾气。你既然懂他,就别随处乱跑。”见亲亲爱人的话说完了,刘淮烨开始赶人。离尧站起来,想到他留的那封信,急急行礼退了出去。

  离尧一走,刘淮烨脸上的严肃立马不见。“阙阳,小芋头要醒了,好像是尿了,你去拿尿布。”

  蓝阙阳熟练地把尿布放好,刘淮烨不假他人手,亲自把儿子湿掉的尿布抽掉,再拿湿巾擦干净儿子的小屁屁,才交给蓝阙阳。

  “醒了醒了!”蓝阙阳和刘淮烨全副身心都在小儿子的身上,看得白桑韵是愈发担心。

  ※

  赶回刘惜赐的寝宫,见他还没有醒,离尧松了口气,马上把桌上他留下的那封信毁了个一干二净。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他又让人抬了水,清理了一下。换好衣裳,转过身来,离尧发现刘惜赐竟不知何时睁开眼正看着他,他闪到了床边。

  “惜赐,你可醒了。”离尧不敢随意动他,蘸了点水,润湿刘惜赐发干的唇。

  “昨夜我醒了,你没在……若今天你还没在……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刘惜赐开口就是责怪。

  离尧急忙道:“惜赐,你不能喝水,少说话。我怎会不在你身边?你受了伤,我总要去把伤你的人抓住,不然我不会原谅自己。昨夜人抓得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了。”

  刘惜赐瞪一眼:“我怎么听说,是父王把你抓回来的?”他就怕这人一根筋转不过来,又跑个没影。

  “父王以为我不回来,才去抓我的。”某人说谎。对于离尧的称呼,刘惜赐惊讶不已,倒忘了问离尧昨夜做什么去了,眼神催促他快快说是怎么回事。

  离尧掏出爹给他的玉牌,刘惜赐一看,明白了。见离尧一脸的激动,刘惜赐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受伤的地方:“离尧,我受伤了……你心不心疼?”

  “你想知道我有多疼?”离尧搂紧刘惜赐,颤抖的身体告诉对方他有多怕,有多疼。刘惜赐却是舒服地窝在离尧怀里,笑着说:“你既然心疼,那是不是……要更疼我?听我的话?”

  离尧抬起头,眯着眼道:“当然会疼你,不过听你的话……那得看是什么。”

  “我受伤这件事,就此作罢,你别再去理了。”

  “不行!”离尧怎么也没想到刘惜赐竟会这么大度。“伤了你的人,我绝不放过!”

  “哼,你还说你疼我呢。”刘惜赐生气,要从离尧怀里退出来,结果弄到了伤口,疼地他呲牙咧嘴。

  “惜赐!”离尧按住刘惜赐不让他乱动,“惜赐……那天你浑身是血的回来……我吓死了。如果,如果你,我不敢想……”

  刘惜赐眼中划过温柔,蹭蹭离尧的头:“我不是会吃亏的人,别人惹了我,我哪里会让他们好过。只是……若你去追查,肯定会经常不在我身边,那我不是很吃亏?受了伤,挨了疼,结果还看不到你,这种亏本的买卖我刘惜赐才不做呢。”

  离尧有些糊涂地看着他,他以为这人是想放过伤他的人。却见刘惜赐贼贼一笑,在他耳边说:“我不让你管,没说不让太子哥哥他们管呐。”离尧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离尧去给刘惜赐端药,刘惜赐脸上的笑即刻就不见了,对着无人的屋子道:“老一,查出是怎么回事了没。”浑身乌黑的老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查到的,以及这些天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刘惜赐,并且把一封密信交给了他。

  刘惜赐打开信看完后,冷冷一笑:“她想玩,本王就陪她玩。敢让本王遭这么大的罪……这梁子结大了。”

  ※

  丹果的药效,加上伍默高超的医术,刘惜赐虽伤得重,可恢复的却很快,当然还少不了离尧尽心尽力的伺候。刘惜赐受了伤,更是享受着因此而带来的各路疼宠,在离尧面前也是动不动就呼疼呵痛,惹离尧心疼。刘惜赐毫无愧疚,在他看来,他的伤是为离尧受的,自然得让离尧多疼疼自己。

  不过受伤也给刘惜赐带来了诸多不便。首先:他得天天忍受白忻澈自责的叨念和皇爷爷的指责。刘惜赐觉得自己很冤,又不是他让太子哥哥他们瞒着的,可忻澈和皇爷爷不说那两个,却天天怪他。二是:刘惜赐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抱着他最喜欢的芋头在他眼前炫耀,他却因伤抱不了,气得他把不满全发泄在了离尧的身上。

  刘天赐满月这天,受伤的刘惜赐原本是不能去的,毕竟他伤在腹部,需要静养。结果刘惜赐以若不让他去他就不喝药相要挟,没办法的离尧只能把他抱到了宴席上。这下可造成了轰动。不为别的,就为抱刘惜赐出来的离尧。当时在场的大小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道:原来京都小霸王显亲王也名花有主了!当即让一干家有儿女的臣子们捶胸顿足,气愤离尧的手脚怎么那么快,让他们失了先机。一听离尧对皇上等人的称呼,更是让他们心伤难抑,自家的儿女是没指望了。

  刘惜赐没吃多少,只是不停地逗弟弟。刘天赐软绵绵的小身子晃荡晃荡回头就把自己的小嘴印到了三哥的脸上。刘惜赐乐开了花,整个宴席上就听着他的叫声了,当然,还有其他几人极度不满的埋怨。刘天赐被刘韵峥和蓝韵嵘抢走了,嚷着要小芋头的吻。

  与喜悦的刘惜赐不同,离尧一晚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低沉。尤其是在看到刘惜赐对刘天赐疼爱到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的地步时,更是眉头紧了又紧,低着头喝闷酒。刘惜赐好似全然没发现离尧的异样,整个心思都在刘天赐身上。

  刘天赐在一片吵闹声中进入了梦乡,嘴角还挂着因笑而流出的口水。见逗不成弟弟了,刘惜赐让离尧抱他回去。

  回了宫,刘惜赐梳洗过后就上了床,显得有些累。离尧给他上了药,收拾了一下也上了床。刚躺上床,刘惜赐就钻到他怀里,睁着的眼中竟是一点疲倦都没有。

  “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可舒服点了?”刘惜赐的话让离尧躲都躲不及。

  “惜赐……”离尧握上刘惜赐的手没说什么。

  “你虽是‘关子族’的人,我可没想过让你生孩子。先不说你的体质,就单论你的性子,生下的孩子肯定跟你一样不讨喜。”刘惜赐知道离尧为什么不好受,可在他看来,离尧这股子难受劲也差不多该过了。

  “我不能有孩子。”离尧知道刘惜赐很喜欢孩子,可他不能有孩子。

  “你是说你那个毛病?”刘惜赐淡淡地问。

  “嗯……生下的孩子会跟我一样。”离尧的声音很嘶哑。在他有了刘惜赐,有了家人之后,他也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许,人就是这么贪心,得到了幸福之后,就想拥有更多的幸福。

  刘惜赐没搭话,只是拉开离尧的衣襟。“你的伤给我看看,若还在流血,我明早跟爹要枚丹果去。”

  拆了离尧胸前的白布,刘惜赐松了口气:“这次恢复的比上回快,虽然还是慢得急死人,不过伤口到是都长住了。”见离尧不再流血,他轻松了许多。

  “若是以前,这种伤我怕是活不下来了。也许有一天,我这个毛病能好也说不定。”对自己这回的伤,离尧也是万分奇怪。虽然血还是许久止不住,伤还是好得很慢,可和以前相比却是一点点地变快了。

  “反正孩子的事我们不急,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再要个孩子。肉嘟嘟的小芋头……啊啊,我也要一个和芋头一样的。哼,父王和父皇也太小气了,让我抱过来一晚都不行。”说完,刘惜赐陶醉地摸上自己的左脸:“小芋头的小嘴……好软……真想抱过来咬两口。”

  刘惜赐的态度让离尧胸口的窒闷慢慢消散,他抱紧刘惜赐,故作轻松地问:“你觉得你能和爹比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刘惜赐大眼一瞪,“不许咒我,今后我一定会生出一个和芋头一样可爱的娃娃。万一生不出来,就是你的错!”

  “好好,是我的错。”让刘惜赐枕在自己的肩窝,离尧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惜赐。谢谢你。”

  刘惜赐语调拉长,似宫里的娘娘说话一般,问:“你打算怎么个谢法?”

  “以身相许如何?”离尧露出自己绑着白布的胸膛,让刘惜赐挑。

  “这伤碍眼了点儿。”

  “会没的。”

  “这肉硬了点儿。”

  “……”

  “皮粗了点儿。”

  “……”

  “模样嘛……到还凑合。”

  “……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被惹恼的人让刘惜赐的毒嘴巴再也说不出让自己生气的话了。

  ※

  一个月后,伤愈的刘惜赐回了府。趁离尧出府给他买点心时,他把老一和老三叫进了屋里。

  “你们两个到心阳去一趟,把这封信交给翠翠。到了那边,她会去找你们。”

  见老一和老三不接信,刘惜赐一脚踹过去:“本王身边会少人吗?本王不能白白挨那一刀。她不仅害本王受了那么多罪,还害本王少了许多乐子。就凭这个本王就得让那个女人不好过。你们两个到那边后,一切都听翠翠的,敢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剥了你们的皮。”

  “是,王爷。”老一和老三不得已领命。

  待两人走后,刘惜赐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自语:“你难道不知本王是霸王?本王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回敬你那一刀。”

  “王爷,严大人在外求见。”有人进来禀报。刘惜赐不耐烦地挥手赶人:“不见不见,本王的伤还没好呢就来烦人。不见!”

  “王爷,严大人跪在外头,说来向王爷请罪。”来人为难地说。刘惜赐把桌上的茶杯扔了过去:“说了不见,你听不懂人话是怎么地。”

  一人走了进来,把刚买回来的点心放到刘惜赐手边的桌上,看见地上的茶杯碎片他问:“出什么事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刘惜赐拆开点心,拿出一块喂到离尧的嘴里,不满地说:“我伤还没好利索呢,就有人来烦我。”

  “老爷,严大人在外头求见,要见王爷,说是来给王爷请罪。”

  吃下点心,离尧问:“伤你的那个是那人的小公子吧。”眼神已经变了。

  刘惜赐却是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是个被控制的人偶罢了,我还没那么小心眼。只是那严瑞把人赶出去,却不顾人家的死活,让人钻了空子。我虽不会治他的罪,但这教训却不能不给。也让他们这些养小爷的注意点,别光管乐,不管人。让他跪着吧。”

  刘惜赐拉着离尧到院子里喝茶吃点心去了。可怜的严瑞严大人在大厅里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却连刘惜赐的面都没见着。

  ※

  屋内,贺松在杏儿的搀扶下四处走动练腿脚,刘惜赐走了进来。

  “杏儿,你带殇儿出去逛逛。来京城这么些天,他一直窝在府里。这是银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我让侍卫陪你们一道去。”招手,两名侍卫进来,杏儿不安地看了眼贺松,不得不跟着侍卫走了。

  关上门,刘惜赐走到贺松面前扶他坐下。“外伯公,我有些事想问问你。离尧不愿意说,我也不想问他。可你既然是他的外伯公一定清楚。我也不绕弯子了,你把所有关于离尧的事都告诉我,可不能瞒我呐。”话说得温和,可他的态度却是十分强硬。贺松看了刘惜赐几眼,叹了口气,他以为这人不会来找他。

  “外伯公,您说吧。离尧被太子哥哥拉去做事了,要晚上才能回来,我们爷俩今天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聊。”刘惜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还不忘加了一句,“对了,这事儿您可得给我保密。还有,外伯公可别瞒着我,我可是会瞧出来的。”刘惜赐一向软话中带着棍棒。贺松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出离尧的一切。
正文 第十八章
  从贺松那里出来,刘惜赐阴郁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把自己关了起来。派人查是一回事,可真正从别人嘴里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刘惜赐很疼,心揪得厉害。翠翠查的事情远远比实际的要少许多。刘惜赐完完整整地知道了离尧的身世,知道了离尧为什么会有那个邪乎的毛病,知道他为什么不爱笑却总要挂着让他看着难受的笑。

  刘惜赐捂着眼拼命地深呼吸,他不能让离尧看出什么端倪。他心疼离尧,但他绝不会在离尧的面前显露出来。离尧受过的苦岂是几句安慰的话就能消除的?他不会安慰离尧,甚至不会和离尧提这些事。但他要为离尧做些什么,他要把离尧的命抢回来,从那劳什子“幻雾”中抢回来。

  傍晚离尧回来了,刘惜赐却不在府中,只给他留了张条子——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到船坊来。离尧把条子小心折好收进袖子中,沐浴一番之后,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带了人去了湖边。

  到了船上,离尧没有经人通报直接进了船舱。桌上仍和他第一回来一样,摆满了吃的。但这回,离尧却是快速地吃完,有些迫不及待地下了船舱。穿过层层幔纱,离尧越往前走,脚步越慢,眼神却是逐渐热烈起来。当走到最后一层幔纱前,离尧停了下来。

  隔着幔纱的刘惜赐上身仍穿着里衣、中衣和外衫,但衣襟却开到了胸口,一条腿从正面开叉的衣摆中赤条条地露了出来,白嫩的大腿透过幔纱暴露在来人的眼前。放下的头发一半遮住了胸口的风光,另一半随意的散在身侧。他坐在一堆的软枕中间,散着催情香料的燃炉,令舱底的气氛迷乱而又魅惑。

  离尧的眼中出现了狂乱,此时的刘惜赐美得让他屏息,艳得让他想立刻把那碍眼的衣裳撕个粉碎。刘惜赐是极享受情调的人,从他们每次的欢爱中离尧就已知道了。可现在离尧才惊觉,刘惜赐带给他的惊艳远远超过他的认知。体内一直被自己压抑的疯狂蠢蠢欲动地想要出来。

  “别进来。”刘惜赐妖媚地开口,笑得似狐狸。离尧掀纱的手放下,眼神如炬地盯着缓缓站起来的他。

  “你迟了半个时辰。”隔着幔纱,刘惜赐语调不满,接着双眸透出危险嗤嗤笑起来,“所以……本王要罚你。”

  “王爷要如何罚离尧?”离尧的双拳握地很紧,他克制着不顾一切把刘惜赐压在身下的冲动。虽然下身已经绷地发疼了,可离尧却很想知道刘惜赐将要带给他何种难忘的一夜。

  “罚……”刘惜赐眼波轻荡,把胸前的长发拨到身后,缓缓抽开腰带,丝质的外衫落了下去,“罚你……只许看,不许碰。”接着,中衣也落在了地上。离尧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眸也因为难解的欲望而变得充血。

  刘惜赐白色的里衣,隐隐透着他的身体。胸前的两抹淡红,及下身并不怎么浓密的丛林,还有那已然挺翘的精美。对离尧甜笑一下,刘惜赐舔上自己的食指,好似那是离尧的手指般,他的双眼胶着在离尧的脸上,红舌一上一下舔着自己的手指,而他非常满意离尧的表现。

  舔湿了之后,刘惜赐把指头按在自己的胸前,薄薄的纱衣不一会就透明了,红蕊娇艳欲滴,他听到了离尧喉间的嘶嘶声。在离尧又一次要掀帘进来时,刘惜赐制止:“说了只许看,不许碰。”离尧咬紧了牙关,放下手。

  刘惜赐又缓缓躺了下去,这次,宽松地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一旁,挺翘的地方若隐若现。而刘惜赐竟当着离尧的面摸上自己的硬挺上下抚摸,而他成功地让离尧喉间的声音更响。

  “嗯……”随着自己自慰的动作,刘惜赐半阖着眼舒服地呻吟出声。他就那么隔着衣服,手上的力道也不大,呻吟也跟猫似的,轻轻柔柔,却让离尧的心里越来越痒。就在离尧再也忍不住的时候,刘惜赐把墙上的夜明珠推了回去,船舱里暗了下来。只有从屏风外透来的微弱光亮。

  离尧痛苦地低吼了一声,虽然很暗,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刘惜赐的手指探到了他自己的幽谷处,而从这人嘴里发出的清楚的哼声,让他知道这人正在做什么。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离尧急躁地挥开幔纱,扑到了刘惜赐的身上,在他来不及呼喊时封住了他透着水光的唇。

  刘惜赐抗拒着,挣扎着,好似气恼离尧的不规矩。“嘶嘶”两声,他的里衣离开了他的身体。刘惜赐不依不饶地敲打离尧,不许他碰自己,结果却听到离尧极度低哑的可怕声音。

  “惜赐,呼呼……这可是你自找的,呼呼……今晚你别想睡了。”刘惜赐害怕地瑟缩了下,不等他出声求饶,离尧就把他的双腿架到了自己的肩上,然后掏出自己发疼的硬物找到那已然湿润的洞口。

  “啊!”瞬间抓紧软枕,刘惜赐忍受着被突然进入的疼痛,还嘴硬道:“本王说了……要,罚你……离尧,你……啊!嗯啊!”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离尧就像一只饿了很多天的猛虎见到了羊一般,急切地要把对方吞入腹中。离尧甚至没有脱自己的衣裳,仅是解开裤头,就这样放纵自己的灼硬在刘惜赐的体内横冲直撞。

  “我要做到你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在刘惜赐的耳边落下狠话,离尧等他稍稍适应后,就大力地疯狂抽动起来。在狂风暴雨般的“侵犯”中刘惜赐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哭着求饶,甚至在离尧的身上留下道道指甲印,可离尧却是恍若未闻,毫无所感,每一次都闯入刘惜赐的最深处。

  “离尧……啊!啊!你是我的,是我的……”刘惜赐的头因无法忍受的战栗而左右摇摆。滴滴眼泪不知是因为情动难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落在枕边,落在离尧的心里。

  “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离尧暂时停了下来,吻去刘惜赐的泪,“你呢,惜赐?”

  “我……”刘惜赐摸上离尧胸前的白布,摸上离尧的脸,离尧的唇,泪越流越急,“你说呢?”抬身,他吻上离尧。

  “你,也只能是我的。”压下刘惜赐,让他紧紧贴着自己,离尧再次动了起来,让刘惜赐这朵带刺的蔷薇在自己的身下绽放出情动的娇艳。离尧的手摸上刘惜赐腹部那道差些让他心惧而死的伤,每摸一次,他的动作就更加地激烈。

  ※

  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刘惜赐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到自己会很惨,却没想到离尧竟真地做到他喊不出来。男人……刘惜赐张口,用仅存的力气咬了始作俑者一口——果然禁不得刺激。想他当初看涟漪的裸身时,可是半点激动都没有。

  离尧喂刘惜赐喝了些水,让他润润喉咙。见他这副虚弱的模样,离尧很是自责:“惜赐,今后别这么撩拨我,我会伤了你。”他是练武之人,虽已经格外小心,可还是没控制住力道。刘惜赐的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瘀痕,都是他抓的或捏的。浑身上下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还有刘惜赐红肿的双唇,不堪重负有些出血的后蕊,都清楚地告诉他昨夜的自己有多该死。

  “我喜欢看你因我而失控的样子,我刘惜赐的男人当然要牢牢地抓在手里。”刘惜赐很疼,身上无一处不疼。可他很喜欢看离尧为他失控的样子,天下间只有他才能令离尧如此失控,一想到这里他止不住地得意和高兴。

  “你已经把我抓在手里了,我连想跑的念头都不敢有。”离尧揉按刘惜赐的全身,让他能好过些。这人虽然从不说,但他岂会不知这人是找着法子让他高兴,哪怕是用他自己的身体。离尧埋首在刘惜赐身上,吸着他身上的淡香,他……何德何能。

  “离尧,你要给爹去药性是吧。”

  “你知道了?”

  “父皇告诉我的,说要用你的血。”

  刘惜赐心疼地摸上离尧的伤处:“爹这两个月要养身子,暂时不需要解药性。等爹恢复了你再解吧。你现在身上还有伤,我怕出什么岔子。”

  “好。”握上刘惜赐的手,离尧与他十指交缠。

  “离尧……答应我件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除了给爹去药性以外不许再让自己受伤,哪怕是为了我,也不许。”

  离尧搂紧他:“惜赐,不许离开我……我的命在你手里。”

  刘惜赐阖上眼,酸痛地哼了几声:“我哪敢啊,离大教主。您的功力我可是见识过了。”拉过离尧的手,让他给自己揉腰,刘惜赐异常不满。

  “今后别引诱我。”离尧再次叮嘱,嗓子仍然带着情欲的嘶哑。

  “你该说你今后会克制住。”刘惜赐纠正,这么好玩的事他怎么能不玩。每次看离尧坚持不住的样子他就特别高兴,而且他发现自己对这种事越来越上瘾了。

  “惜赐,对你我从来就没有克制力。”让刘惜赐感受自己又有些硬的分身,离尧暗哑地说。刘惜赐笑起来,似是很得意,然后笑声渐渐低了下来,吻上离尧的眼睛:“离尧,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

  “王爷发现的是不是太晚了?”离尧的话中带着激动,他想起了春蕾对他说的那番话:

  “那晚王爷他……没有做到最后。王爷虽然破了我的身,但很快就离开了,王爷……一直都在哭,嘴里喊着你……王爷他,可能只对你才会,有欲念。王爷的心里……恐怕只有你。”

  ※

  “赐儿,出了何事?”静谧的房间内飘着淡淡的乳香。白桑韵拍着刚睡着的爱子,问。

  “爹……当初皇爷爷说您是父皇的灾劫,父皇难道不害怕吗?”刘惜赐原本想问别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个。见爹脸上的笑没了,他急忙道:“爹,孩儿瞎问的,您别理孩儿。”

  白桑韵却随即轻松一笑,说:“没什么,只是很多年没听到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罢了。”回想起从前,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伤感和怨恨。“爹也不知,你父皇说他不认为自己会受别人的影响,见到爹之后他就把人撤了回去,让他们不许伤害爹。而且一开始你父皇他是瞒着爹的,爹是到后来才知道有这么个事。”

  “爹……您和父皇会不会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问这话的时候,刘惜赐有些难过,也有些不甘。

  白桑韵看出些端倪,不动声色地说:“谁知道呢?若说命中注定,那也该是两个人。爹与你父皇、父王一生相伴,是不是命中注定谁说得清?遇上了,喜欢上了,那就是命中注定。”

  “万一,万一真有个人是另一个人命中注定之人,而其中一人却喜欢上了别人,那又该怎么办?”或者说,自己喜欢上了他们其中一人,这怎么办?刘惜赐想了很多天,一直找不到答案。

  “既然他喜欢上了别人,那他命中注定的就是那个人。赐儿,天下万人之间,两人能遇上,能爱上,就是命中注定。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何必要去计较究竟是不是命中注定呢?”

  刘惜赐仔细思索着爹的话,脸上浮现释然:“是啊,爹,我遇上他了,那我就是他命中之人,他喜欢的,爱的,拥有的,只能是我。”想通了,刘惜赐欢欢喜喜地陪爹陪弟弟,闷在心里的烦心事被爹三言两语就说没了。

  ※

  酒楼的雅间内,刘惜赐独自饮着桂花酿。面前一名异常美丽的女子唱着小曲儿,听得他很是舒爽。听说这家酒楼来了一名唱功了得的姑娘,刘惜赐连着八日都专程到这里听曲儿,解闷儿,为此离尧没少吃醋。不过离尧最近被太子拉着做这做那,没时间陪刘惜赐,也只能勉强同意他出来找乐子。

  唱完了曲儿,女子跪了下来,一脸委屈地说:“王爷……奴家有件事,想求王爷为奴家做主。”

  刘惜赐急忙把人扶起来,问:“怎么了?”

  “王爷……”女子梨花带泪地看着他,为难地看看旁边的侍卫。刘惜赐挥手让他们退了出去,关心地问:“出了何事?可是谁欺负你了?你放心,本王一定为你做主。”京城这个地方,没有靠山的美人当然会惹来麻烦。

  “王爷……”女子扑进刘惜赐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奴家,奴家……”突然,女子的声音变了,细软的嗓音变得阴狠,刘惜赐还没叫出声,就瘫倒在了地上。美艳的女人瞬间变成了蛇蝎,她踢踢一动不动的刘惜赐,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把刘惜赐拖起来扔出了窗户,而她也跳了出去。

  一辆马车从后街驶出,出了城门,出了京。没过多久,京城的一家酒楼里却炸开了锅,很快城门被关上了,大批官兵在城里搜人,而那辆出城的马车早已没了踪迹。

  ※

  “离尧,你先冷静一下,那些人既然是冲着你来的,就一定不会伤害惜赐。你若先乱了阵脚,那惜赐怎么办?”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那个女人疯了!她怎么可能不伤害惜赐!”得知刘惜赐不见的离尧毁了酒楼。他居然又没有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的人。他的人一直跟着惜赐,可那人说看着他们烦,听曲儿的时候从来不让跟。想到惜赐身边有朝天监的暗卫,他也就放心了。可没想到人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没了踪影,而负责刘惜赐安全的侍卫也被人下了药。

  “是我疏忽了,我该想到那些侍卫可能出问题。”离尧捂着发疼的心口,为何他总为惜赐带来灾难。

  刘韵峥和蓝韵嵘拦着已然疯掉的离尧,不让他出去找人。他们也不敢让宫里的老人家知道刘惜赐失踪的消息,一边派人寻找刘惜赐,一边给几个重要关卡去了急令,让他们拦住可能带走刘惜赐的那辆马车。

  怕离尧再出去弄个一身伤回来,刘韵峥和蓝韵嵘合伙把离尧打晕绑了起来。三日后,有人送来了信,信中夹着刘惜赐从不离身的桃木簪子。指明若想刘惜赐活命,就要离尧单独去个地方。离尧看完信人就没了,揣着刘惜赐的簪子。刘韵峥和蓝韵嵘对看几眼,使了个眼色。两人也急急离开了刘惜赐的府邸。

  ※

  刘惜赐是在一股甜香中醒来的,他以为自己会被关在地牢之类的地方,没想到竟是一间极为舒适的卧房。

  “醒了?”

  刘惜赐闻声看过去,只见一名女子抱着一名婴孩看着他。从那双眼睛里,他看出这人是谁。

  “阮香?”虽是头回见,刘惜赐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跟你提的?”阮香的脸上先是闪过惊讶,然后是忧郁,接着是恨,极度的恨。

  “没有,离尧从不跟我提他以前的事。我从外伯公那里得知的。”刘惜赐也不知是不是真不怕死,说着刺激阮香的话。

  “也是。他哪里会跟王爷您提我。我不过是个给他暖过床的婊子,是个连为他生孩子都不配的婊子。”阮香自嘲地说,然后轻拍怀里的孩子:“乖哦,乖……娘没伤心。宝宝,爹不要你,娘要你。”

  刘惜赐的眼睛眯了下,阮香怀里的哪里是个孩子,不过是个裹在布里的枕头。他看着阮香,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离尧说他不能有孩子,不然孩子会跟他一样。”刘惜赐的话刚说完,阮香就站了起来,狂乱地喊道:“骗人!那都是骗人!他既然能活下来,为何孩子就不能活下来?!他可以再找一块‘幻雾’或其他什么来保住孩子的命。他可以给孩子下咒,就像他那样,我知道他可以的,是他不愿意要孩子,不愿意要我给他生的孩子!”

  这时又一名女子跑了进来,扶住情绪不稳的阮香帮她顺气:“教主,小心吓到孩子。”女子偷偷看了刘惜赐一眼,然后让逐渐安静下来的阮香坐了回去。

  “宝宝,别哭,娘不是故意吓你的。”阮香安抚着枕头,焦急地说。

  “你怎么知道孩子就能活下来?你怎么知道离尧是骗你的?”刘惜赐根本不顾跑进来的那名女子的阻拦,怒道:“你可知离尧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下了血咒不说,还被父亲当成个药人养着。他明明不能出血,可他父亲却为了提升功力一次次在他身上划下口子。你知道离尧受个伤,好得有多慢?一道普通的口子,他得一个多月来恢复,若不小心受了重伤,就可能会死!”

  “‘幻雾’,你当世上有那么多‘幻雾’等着他去拿?他这一辈子,被栓在个玉上,玉碎了,一点点的伤就能要了他的命。你知道他活得有多小心,有多苦!你光想着他杀了你的孩子,是,离尧也许不爱你,但他为何要杀自己的孩子?你也想让你的孩子跟他一样一辈子活得那么小心,那么辛苦?一辈子把自己的命吊在一块玉,或一块石头上?若你执意生下孩子,说不定今后孩子会恨你,恨你把他生下来,恨你让他如此痛苦。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生。”

  刘惜赐突然不可怜阮香了,即使这个女人值得可怜。在他心里,离尧是最重要的,凡是伤害离尧的人,都是他刘惜赐的敌人,哪怕这个人是个女人。

  “不是!不是!他不要孩子,不要我生的孩子!”阮香哭喊起来,手一挥,掌风直朝刘惜赐的门面而去。刘惜赐险险一躲,背后的墙出了个大洞。

  “教主,您别生气,会吓到孩子的。”阮香的侍女不停地安抚她。刘惜赐也不说话了,倒不是怕阮香,是现在还不是激怒阮香的时候。

  “离尧来了吗?”平静下来的阮香没了刚才的疯狂,只是眼中的狂乱更甚。

  “来了,据这里大约还有半个时辰。”

  “把他绑起来,带出去。”阮香温柔地抱着枕头出去了。侍女走到刘惜赐面前拿出绳子,刘惜赐乖乖背过身给她绑:“绑松点,本王细皮嫩肉的,可别伤着。”

  侍女却手下用力把刘惜赐绑好,咬牙切齿地说:“你也知道你细皮嫩肉?”这说话的口吻,有点怪。

  ※

  离尧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信上提到的地点。他一个人都没有带,当他下马之后,一群黑衣人围住了他。离尧却是视而不见,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前方被绑在木台上的人。
正文 第十九章
  “惜赐!”离尧刚上前两步,刘惜赐的脖子就被人拿刀架上了。

  “离尧,若不想他受伤,你就乖乖站着别动。”阮香走了过来,站在刘惜赐身旁,手里抱着她的“孩子”。

  “阮香,你别逼我。你要对我如何随便你,若你敢伤了他一根汗毛,我要你生不如死。”离尧的眼睛早已变成了紫红,阴仄的口吻让阮香听了不由惊慌。可马上的,她忘了害怕,脸上充满了恨。

  “离尧,你杀了我的孩子时我就已经生不如死了!今日,我也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阮香疯狂地喊道,从刘惜赐的脖子上拽下一个东西,呵呵笑起来。

  “阮香,你把玉还我!那是我的!”被绑起来的刘惜赐拼命挣扎,慌乱地看着被阮香抢走的血玉,脸色血色全失。

  阮香大笑起来,晃着手上的玉:“离尧,生不如死算什么,我要让你尝尝死不瞑目的滋味!”

  “离尧,你说孩子生下来会跟你一样,所以就杀了他。可你连试都不愿试,连个机会都不愿给他。那根本就是你的借口!你不是不要孩子,是不要我生的孩子!我不过是个给你暖床的婊子!”

  阮香把怀里的枕头狠狠扔向离尧:“我没疯!我知道孩子死了,我知道这不过是个枕头!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不求你爱我,我只想要个属于你的孩子,你竟如此残忍!你可知当我看到那小小的肉块从我身体里出来时,我有多疼吗?!那一刻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报仇!为我的孩子报仇!”她举起手中的血玉,离尧送给刘惜赐的那块血玉。

  “阮香!本王警告你,你若敢动‘幻雾’,本王不会饶了你!”刘惜赐急地泪都快出来了,更是不顾身上的绳子,用力挣脱。

  “呵呵,哈哈哈,我不敢?”阮香冲刘惜赐阴冷笑道,接着脸色一变,她把“幻雾”狠狠甩在了地上,拿起脚边的一把大铁锤用力砸了下去。

  “不要!!”焦急中的刘惜赐竟然挣脱了绳索,不管他脖子上的那把刀,朝阮香扑了过去。

  “惜赐!”离尧没有去救“幻雾”,而是冲向刘惜赐。

  “惜赐!”离尧的脸上露出了害怕,刘惜赐被阮香制在了身前。

  “离尧……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幻雾’。离尧……”刘惜赐哭了,地上的“幻雾”被砸了个粉碎。

  “惜赐,碎就碎了,你想让我吓死吗?”明明就在面前,他却不能碰,离尧的身上覆了一层冰,双眸深紫,异常骇人。

  “离尧,退后,不然我不保证他的命。”阮香的手捏紧了刘惜赐的脖子,刘惜赐顿时呼吸困难,离尧退了回去。

  “阮香,想你被离尧抛弃,被离尧伤害,本王原本还可怜你。可现在,我一点都不可怜你。”刘惜赐看着离尧,眼中的温柔与爱让离尧身上的冰化了一些,而他出口的话,却比那冰还冷。

  “‘关子族’的巫女无法生育,可一旦怀上孩子,一旦那孩子能活下来,孩子的血就是提升功力的良药。‘关子族’的巫女一共留下过五个孩子,那些孩子都成了血药……”刘惜赐的视线牢牢地锁在离尧的身上,离尧睁大了双眸,为他说出的话。

  “为此,巫女们几乎都不会嫁人,一生留在族内,为族人祈福。而离天,为了得到血药,用尽各种甜言蜜语和手段骗到了一位巫女的心,而他也相当的好命,那名巫女不仅有了身孕,还顺利生下了孩子。那孩子……取名‘离尧’……尧,药,对离天来说,那孩子不过是他自己的药。”阮香扣着刘惜赐的手松了松,但随即又捏紧了。

  离尧身上的冰寒不见了,他呆呆地看着刘惜赐。这人从不问他,也不让他说,原来这人什么都清楚,之所以不问,是不愿看他痛苦。在阮香看不到的情况下,刘惜赐眼里的爱意快要溺毙了离尧。

  “巫女知道了,她伤心欲绝,痛恨离天的阴险,痛恨离天的欺骗。她给刚出世的孩子下了咒——用她自己的血——若孩子一旦出血,就会血流不止而亡,然后她自杀了。因为只有她才能解这个咒,她死了,这个咒将无人能解。离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药,却无法用。他怎么能甘心?怎么会甘心?”

  “他四处查找能破咒的方法,后来从离教的一名长老那里知道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用‘幻雾’——离教的圣物来破咒。离天用他的血也给离尧下了咒,把离尧的命栓在了‘幻雾’上,只要‘幻雾’存在,离尧就不会死。离天在那孩子的身上扎了一针,若咒术失败了,孩子死了就死了,反正留着也是个废物,若咒术成功了,那他就得到了血药。”

  “孩子的血止不住,三天后,当离天失去耐心决定把孩子的血一次放个干净时,针孔愈合了,虽然愈合得很慢,可血不流了。离天知道自己的咒术还是起了作用,这孩子的伤会血流不止,但终有一天会愈合,只不过比别人慢了一些。这下,离天得到了他梦寐已久的血药,离尧成了药人。”

  “惜赐,别哭。”离尧低哑地说,不是因刘惜赐说出口的那些事而伤心,而是为刘惜赐脸上的泪而心疼。

  “但他活下来了……既然他能活下来,我的孩子为何就不能活下来?!”阮香茫然地看着离尧,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仍然执着于她的孩子被离尧杀死了。

  “活下来?你以为离尧活得轻松?若不是‘幻雾’里藏着秘籍,被他不小心发现了,若不是他自小就跟着族人学药,依离天到后来需要的血越来越多,恨不得每次把他喝个干净,他早就死了。孩子生下来你准备把他的命续在哪里,‘幻雾’上?那离尧怎么办?你让离尧死吗?还是让你的孩子今后也跟他一样,受个伤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若重了,就得等死。你是爱孩子,还是爱你自己。”

  刘惜赐的话句句扎在阮香的心窝上,但她拒绝去听,拒绝去想,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被离尧杀了。

  “离尧活着,我的孩子死了!”阮香哭叫起来。离尧走了,杀了孩子,杀了离天走了,把险些没命的她留了下来。她恨,恨离尧的无情。她和那些长老们上床,让长老们教她功夫。那些人,谁都不愿意别人当教主,所以把她推了上去,她不过是个傀儡。白日是教主,晚上却要被不知多少个人糟蹋。她不悔,只要能杀了离尧,能为孩子报仇,让她做什么都行,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若不杀离尧,那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离尧,在你身上刺一刀。”阮香扔出把匕首。

  “离尧!你若敢流血,我就休了你!”刘惜赐大喊。“幻雾”没有了,离尧若受伤就是死,这正是阮香要的。

  “刺一刀!不然我就在他身上留道口子,留在这里如何?”阮香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刘惜赐的腹部。

  “离尧!”刘惜赐刚要阻拦,就见离尧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腿内。

  “离尧!你竟敢不听我的话,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要休了你,我一定要休了你!”刘惜赐哭起来,也不管腹部的那根簪子,要去离尧那里。接着,他的嘴被人掰开,阮香把一瓶东西倒进了他的嘴里。而离尧趁阮香喂刘惜赐时,丢出了阮香扔给他的那把匕首。瓶子掉在了地上,刘惜赐被闪过来的离尧抱在了怀里。

  “离尧……离尧……”刘惜赐掏出巾帕为离尧止血,丝毫不管阮香喂他喝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阮香捂着自己受伤的手坐在地上,疯狂地笑起来,“离尧,我喂他喝了‘迷醉’,里面放了一颗‘童丹’。你不是不要我的孩子吗?那他的孩子……你要不要?”

  “迷醉”“童丹”,离尧一听脸色变了,春药加生子药!“阮香,我会留你个全尸。”单手抱住刘惜赐,离尧阴狠地踩在阮香的胸口上,脚下用力。

  “离尧,我今日就没想活着离开。哈哈……‘迷醉’,就是你的血也解不了,离尧,如果你不想留下自己的孩子,就让他怀上别人的孩子吧!反正你也活不了了,我在地下等你。”阮香把簪子插进了自己的腹部,而从她嘴角流下的血竟是黑色,她早已服了毒。

  “离尧……我一定要休了你……”刘惜赐的药性发作了,他面色潮红地吻上离尧,右腿在他身上来回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遭埋伏的离教中人在离尧受伤后有恃无恐地冲了出来:“杀了离尧!”喊话的是看完戏的几位离教长老。

  ※

  离尧左手护着刘惜赐,右手抽出剑准备杀出去。这时,更多的黑衣人冒了出来,其间有离尧的手下,这些人迅速把他们包围了起来,透着杀气扑了过来。离教的人顿时懵了,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当离尧看清带头是谁后,眼中的怒火能把那人烧死。

  “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惜赐涉险?!”离尧气坏了,这些人明明就在附近,还任由阮香伤害惜赐!

  “这是惜赐的意思,他说如果我们谁敢坏了他的好事,他就搬进宫照顾小芋头。”言下之意,如果他们不听刘惜赐的,那他们就别想抱小芋头,这对他们来说是最残酷的惩罚。刘韵峥的话听起来有些荒谬,但离尧却只能把气咽回去。

  “万一阮香伤了惜赐呢?!”离尧还是不甘,想到怀里的这人竟瞒着自己做如此危险的事,他是又气……又……

  “那就是你的责任了。”刘韵峥显然很想看离尧吐血。说罢,他下令:“一个不留。”然后他下马走到阮香面前,掰开她的嘴喂她吃了颗药:“虽然救不了你,不过能让你多活一会儿。”又在阮香的身上点了几下,为她止血。

  离教的教众和几位长老功,在蓝韵嵘和他的死士面前不堪一击,而且还有离尧那几位非常厉害的下属。蓝韵嵘带着人围剿离教残余,阮香却为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而升起一股寒意。

  “离尧……离尧……”已经被药物控制住的刘惜赐吻着离尧,扯自己的衣裳,他要离尧抱他。离尧按住他,心里很乱。“幻雾”碎了,他身上有伤,他如何能要这人,如何能让这人怀上他的孩子。可是……想到要别人为这人纾解,离尧就想杀人。他该怎么办,左右他都不能。

  “离尧,抱我……”刘惜赐低语,难受地哼起来,“你的命给了我……我岂能不好好护着?呼……离尧……嗯……”迷乱的双眸看着离尧,刘惜赐从他腰间摸出自己从不离身的桃木簪子。“你不知道……为了找到一颗和‘幻雾’一样的玉……我废了……多大的功夫……”把簪子掰开,里面竟赫然有一颗血玉!

  “惜赐!”离尧愣了,惊了。阮香,呆了,傻了。

  “是废了不少功夫,本宫的库房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刘韵峥难得发善心,替刘惜赐解释。

  把簪子重新放回离尧身上,刘惜赐娇媚地笑起来:“呵呵……本王被刺了一回,哪里还能……嗯……离尧……我热……”话说到一半,他直接咬上离尧的脖子,他忍不住了。

  “离公子,您带王爷走吧。”阮香的侍女突然说话了。见离尧恶狠狠地瞪着她,她立刻躲到太子身后:“这一切都是王爷安排的,跟我没关系。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翠翠?!”阮香如见鬼一般看向翠翠——自己被离尧追杀时救了自己的人。

  “我叫翠翠,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老二’,我是王爷的暗卫。”翠翠有些愧疚地开口。她很可怜阮香,但她是王爷的人。阮香差点害死王爷,她不能让她再伤害王爷。

  “阮香,当初我让你离开,是想救你的命,可你执着于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阮香,离教早就完了。教里剩下的人,老一和老三已经带着人过去了。阮香,你找离尧报仇可以,但您不该伤害王爷,对不起。”

  阮香的笑声由低到高……“幻雾”是假的,刘惜赐被抓是假的,翠翠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唔!”不甘的阮香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阮香!”翠翠跪下来,把阮香的双眼阖上。究竟谁对谁错?有时候,一个执念最终放不过的还是自己。

  刘惜赐已经全然失去了意识,攀在离尧身上就要当众上演活春宫,他觉得自己要热死了。离尧咬咬牙,也许阮香说的是对的,他不是不要孩子,他只是不要她的孩子。抱起刘惜赐,离尧奔向不远处阮香曾囚禁刘惜赐的院子。

  “翠翠,你既然被惜赐放到了阮香身边,怎么还能让她喂惜赐喝下‘童丹’?”刘韵峥责怪道,毕竟离尧的体质特殊,他不想惜赐今后生下和离尧一样的孩子。

  翠翠跪下请罪:“这是属下的疏忽,属下只知道阮香会毁掉‘幻雾’,却不知她会给主子下药,请太子殿下治罪。”

  “起来吧。你是惜赐的人,要治也该他来治。”刘韵峥其实也没有太担心,既然离尧能活下来,那……他的侄子也能活下来。

  见离教的人被杀得差不多了,刘韵峥朝蓝韵嵘吼道:“韵嵘!别弄得一身血气回去惹忻澈难受!”

  蓝韵嵘一听,收回了刀。闻闻自己身上……一脸不满。他走到刘韵峥跟前:“你不早说。”忻澈有孕,一点异味都不能闻。这回不知得洗几次才能洗掉。

  “你自己忘了怪谁?”刘韵峥责备道,“让他们快点,咱俩能早点回去。这个惜赐,就会给咱俩惹麻烦。直接派人过来都杀了不就得了?非得让人家死不瞑目他才甘心。”他怎能不怪,他要陪忻澈,要抱芋头,要处理政事,哪那么多闲功夫陪他闹。

  “太子殿下和王爷又不是不清楚主子。谁惹他不高兴,他就让那人百倍的不舒服。主子说他这次遭了那么大的罪,绝对不能善罢甘休。”翠翠插嘴,想到主子怎么整他们几个,她抖了一下。

  “啧,不管他们了。咱们先回去,剩下的交给翠翠吧。忻澈说他想吃‘桂园’的米粉。”刘韵峥的心早就飞了回去。

  “那还不快走?”蓝韵嵘一听,急急上了马。

  没一会儿,刘韵峥和蓝韵嵘带了几个人跑了。翠翠看着没了人影的方向,不满地说:“你们这几个主子是越来越过分了。”

  回头看着已经死去的阮香,翠翠把她扛起来,也许对阮香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

  ※

  刘惜赐本来就是个及其热情的人,而此刻被灌了春药,更是热情地把屋子都快叫翻了。离尧也不介意,浑身透着春意的刘惜赐让他体内原本的怒火与焦躁变成了浓浓的欲火,他需要靠一次次的进入来感受刘惜赐的存在,感受自己的存在。

  “离尧,离尧……”失去意识的刘惜赐除了吟叫之外就是喊离尧的名字,更是让离尧激动无比,身下的动作几乎要贯穿了他。

  不知是第几回了,离尧把自己的灼热洒进刘惜赐的体内。想到刘惜赐喝了“童丹”,他明明知道孩子会跟自己一样,却无法控制地把种子送进刘惜赐的体内。孩子,他和惜赐的孩子……如果刘惜赐没有吃“童丹”,他还不会想,可……他只要刘惜赐为他生下他的孩子。

  “惜赐,给我生个孩子,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在刘惜赐的耳边一遍遍重复,离尧又动了起来,这下,惜赐一定能怀上孩子。

  “离尧……给我……离尧……”刘惜赐的腿挂在离尧的胳膊上,呻吟呐喊,不知是让离尧给他孩子,还是让离尧为他舒缓体内的燥热。

  “给你,惜赐,我全部都给你。”不顾自己腿上正在流血的伤口,离尧又把自己埋进了刘惜赐体内,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正文 第二十章(正文完)
  刘惜赐这回足足睡了一日才醒过来。一醒来,就看到离尧阴森的脸。动了动酸软无力的身子,他轻笑:“离尧,你这脸是摆给谁看呢?”就算是给他看,他也不会害怕,何苦来哉?

  “惜赐,你是不是认为我很没用。”离尧的话透着点失落,虽然刘惜赐不爱听,但离尧认定自己是刘惜赐的男人,那他就该护好刘惜赐,而不是一次次让他涉险。

  “离教主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刘惜赐不管离尧的臭脸,让他靠过来。离尧坐近了一些,刘惜赐指指自己的腰,让离尧给他揉。舒服得哼了出来,刘惜赐脸上的笑淡了。

  “我记得阮香喂我吃下的药里,有生子药是不是?”刘惜赐问。离尧给他揉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道:“嗯……若是没有意外,你肚子里……应该是有了。”说这话的时候,离尧的声音很低,不过却带着点激动。

  “那我肚子里这个,离教主是不是也准备堕了?”刘惜赐的眸子告诉离尧,若他敢说是,他会把他撵出去。

  “惜赐……虽然这孩子会跟我一样,但我希望你能把他生下来。”离尧带着几分苦涩的说,“我知道,今后孩子长大了一定会恨我,可我,想要你为我生的孩子。阮香说的对,我不是不要孩子,我只是不要她生的孩子。”

  刘惜赐满意了,笑出声,摸上自己的肚子。“我可指望着能生出个小芋头呢,你若敢不要,我就给孩子换个阿爸。”

  “你敢!”离尧的眼眸瞬间变色。

  “好了,别我一睁眼你就给我摆脸色看。离尧,我知道你的本事,我也从未怀疑过。这次之所以瞒着你,那是我气。一个女人竟敢让我刘惜赐吃那么大的苦头,不给她点教训我不甘心。而且,为何要告诉你。”刘惜赐来气了,不悦地说,“她可是你的女人呢。谁知道你离大教主会不会突然顾及旧情。哼!都是你惹出的情债!我为何要告诉你?”

  “那王爷这次不仅要教训阮香,连我也不愿放过。”离尧挑眉,刘惜赐的醋劲竟然这么大。

  “当然。”刘惜赐戳戳他,“我要让你知道,今后若再有这种事,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刘惜赐到是没有骗离尧。翠翠到了阮香身边后,刘惜赐对她的行踪是一清二楚。阮香派人杀他的事,翠翠早就跟他通过风,不过刘惜赐忙着给弟弟挑礼物,一时疏忽,中了招。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阮香,就被人家给伤了,虽是他自己大意,却也惹恼了他。若不是离尧留下的情债,他也不会这么狼狈。所以刘惜赐一边想法子报复阮香,一边也要报复离尧。不管离尧是不是自己的男人,惹他不高兴的,他都不会放过。

  “可消气了?”清楚了刘惜赐的动机,离尧的气也生不起来了。确实是因为他,刘惜赐才会受伤,他怪自己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刘惜赐做起戏来会那么像,连自己都没瞧出端倪。

  “差不多。”刘惜赐仍然有些不满,“若我能生出个小芋头,我就原谅你。”离尧为难了,这种事岂是他能说了算的。

  “惜赐,孩子……会跟我一样。”离尧说出自己最担心的事。

  刘惜赐叹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因为你这毛病,我们就一辈子不要孩子吧。”把枕头边的桃木簪子拿过来,刘惜赐取出里面的“幻雾”。

  “反正离孩子出世还早呢,不如派人去找找和‘幻雾’类似的东西。虽说孩子今后会麻烦些,可他毕竟和你不一样。我想,孩子不会怪我们的。”

  他们是因为相爱才会生下孩子,不是为了血药。所以孩子会幸福地长大,不会和他的阿爸一样。

  “惜赐……谢谢你。”拥住刘惜赐,离尧感激,“谢谢你为我生孩子。”

  “你若真想谢我,就把杏儿嫁出去。哥哥妹妹的,我不放心。”刘惜赐半真半假地说。不过这句话消弭了两人间的伤感。

  “杏儿……你是真地多想了。”收起心中的激荡,离尧无奈地说。有刘惜赐这个大醋坛子,他哪里敢有别的心思,惹怒了这个霸王,苦得可是他自己——这一点他已经是深刻体会到了。

  “这事我说了算。我会帮她物色个好人家。”刘惜赐下了决定。杏儿出嫁的事,就此板上钉钉。

  ※

  阮香死了,但刘惜赐日子却并不好过。他拿自己做饵的事给宫里的老人家知道后,被抓回宫面壁思过不说,在得知他可能有了身孕时,就差被揪着耳朵教训了。刘惜赐是满腹的委屈。爹有了身孕,父皇和父王是小心翼翼,寸步不离地护着;忻澈有了身孕,宫中上下是极为高兴,更是供了起来。为何他有了身孕,却要被罚抄经书一百遍,而且太子哥哥和二哥都掺和了,为何只罚他一个人?这种对待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不写了!我要找爹评理去。”刘惜赐丢下笔气呼呼地说。身旁传来笑声,他撅起了嘴:“忻澈,你也太不够义气了。”

  “这能怪谁?”白忻澈毫不同情地说,“听说那个阮香已经疯了,你竟然还敢胡来。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办?凡事都有万一,这次不给你个教训,今后你还会乱来。”负责监督刘惜赐的白忻澈把笔捡起来塞进他手里。“快写吧。这才抄了五遍。”

  “忻澈,你变心了。以前你对我多好啊。小时候太子哥哥和二哥欺负你,都是我帮你报仇的。现在可好,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有了太子哥哥和二哥,你就把我丢到了九霄云外。唉,我刘惜赐真是遇人不淑啊。”

  刘惜赐伤心地说,眼神哀怨,白忻澈被他这么一说,哑口无言。“惜赐……什么新人旧人的……”见刘惜赐一脸的委屈,白忻澈急了,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过分了。小时候那两个人“欺负”他的时候,惜赐确实总帮着自己。

  “惜赐,”把笔拿过来,白忻澈满是愧疚地说,“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我来帮你写,算我错了,成不?”

  “哈哈哈……”刘惜赐装不下去了,大笑起来,“忻澈啊忻澈,怪不得太子哥哥和二哥把你吃得死死的。你这么好骗,怎么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啊。”

  白忻澈没脾气地叹息一声,把笔放下:“我很可怜离尧,韵峥和韵嵘才不会像你这样爱捉弄人。”

  “是啊,”刘惜赐暧昧地说,“要不然忻澈怎么心甘情愿给他们生孩子呢?”见白忻澈被自己逗地脸都红了,他笑得更大声。

  “一百遍!”白忻澈放下笔愤愤地说,“快写。不写完不准吃饭。”他真的这么好欺负吗,白忻澈开始反省。

  “忻澈,我错了我错了。”刘惜赐不敢造次,坐到白忻澈身旁,“哎呀,父皇也知道我不会写完。你也就别逼我了。忻澈,走,咱们看芋头去,芋头现在应该醒了吧。”见白忻澈在生气,他索性把人拉了起来。“走了走了,你现在是孕夫,可不能生气。咱们看芋头和爹去。”

  刘惜赐拉着白忻澈跑了,让他刘惜赐乖乖抄书?可能吗?

  ※

  在宫里“反省”完了,刘惜赐乖乖地和几位老人家承认了错误,发誓今后绝不再犯。见他态度不错,几位老人家原谅了他。这边原谅了,那边刘惜赐就被下旨进宫养胎,他也和白忻澈一样被供了起来。

  不过刘惜赐却是更加不满了。如果早知道被供着是这样的,他宁愿抄书。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走路都得万分小心。原本性子就静不下来的他快被憋死了。可他还只能忍着。离尧管他管得紧,他又不能由着性子去惹几位老人家担心,只能有苦自己咽,好在有白忻澈和芋头,不然他真的会疯。

  一个月后,离尧给白桑韵解了药性。给离尧包扎伤口的时候,刘惜赐问了句:“真的不打算去找那个人了吗?”

  离尧的脸色变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该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人。“不去,”把刘惜赐揽紧,他道,“有你就够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可是有身孕的人,别胡思乱想,安心养胎。”

  “离尧,你的命给了我,我会护好的。你今后不许让自己受伤,不许让我心疼。”拉过离尧的手,刘惜赐让他摸上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他们的骨肉。桃木簪子被他放在了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他不会让“幻雾”落在别人手里。

  “好。”抱起刘惜赐,离尧进了他们的卧房。自他把自己的命交给刘惜赐后,这人一直都护得好好的。而刘惜赐和孩子,则是他要守护一辈子的人。

  ※

  “离尧!我,我要杀了你!”刘惜赐鬼哭狼嚎地叫着,离尧满头大汗地按着他,不停地安抚:“惜赐,要杀要剐随你便,你别这么喊,省省力气。”离尧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谁说,谁说多走走就不疼了……”刘惜赐恨不得拿把刀把离尧砍了,“疼死我了!我,我要杀了你!”害他有事没事都在外头瞎溜达。

  “赐儿,你忍忍,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伍默也是满头大汗。眼前的一幕让他想起了给上官云接生的那次。

  “离尧……我……啊!我,一定要杀了你!啊啊!”刘惜赐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在他快昏厥的时候,他感觉到孩子出来了。

  “哇!”有力的哭声响起,屋里屋外的人都松了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伍默高兴地叫起来,“是个女娃!是个女娃!”屋外的人一听,再也忍不住地通通跑了进来。

  “真的是个女娃?快给我瞧瞧。”太上皇刘宣一手抱着一个,气自己没有多余的手抱曾孙女。

  “皇爷爷,你把饕儿和芋头给我。”白忻澈把儿子和弟弟抱过来交给刘韵峥和蓝韵嵘。结果刘宣刚要去抱曾孙女,就见曾孙女已经被儿子抱走了。

  “淮烨,给我抱!”刘宣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桑韵,快瞧。咱们终于有女娃了,是咱们的孙女呢!”刘淮烨高兴地不得了。蓝韵嵘搂着白桑韵看着自己的孙女也是满眼的泪,终于有个女娃了。

  “你们……你们……”见没人理自己这个最大的功臣,刘惜赐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惜赐,别气,别气,”离尧吻上刘惜赐,激动地说,“谢谢你,谢谢你……”紧紧握着刘惜赐的手,离尧的泪再也忍不住了。

  “离尧……把咱们的女儿……抢回来!”在晕倒前,刘惜赐落下狠话。

  ※

  刘惜赐很不高兴,明眼人都能看出他非常生气,可有一人却偏偏要和他唱反调,那人脸上的笑让他看得是火冒三丈。

  “离尧!我要出去!我今天说什么都要出去!”他能不气吗,整整二十天了,他都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再躺下去,骨头都硬了。

  离尧正逗着女儿,一听“老婆”要出去,他马上劝道:“惜赐,爹和二叔说了,起码一个月后你才能出门,现在你可不能受风。而且要等刀口好了,才能下地。惜赐,你再忍忍。”离尧现在是有女万事足,可坐不住的刘惜赐却是让他万分头疼。

  “我不管,我要出去。我都快憋死了。”刘惜赐开始捶床。他很佩服爹和忻澈,竟然能躺得住。

  “惜赐……”离尧放下女儿,上床,把刘惜赐抱到自己身上,“惜赐,再忍忍。我知道你躺不住,也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我怕,我怕你落下什么毛病,今后难过。惜赐……你和离儿对我来说,比我的命重要千万倍。惜赐,等你好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离尧抱紧刘惜赐,告诉他自己的感激。从未想过自己能有正常的人生,是这人给了他,给了他一个家,还给了他一个女儿。

  “哼!”刘惜赐不说要出去了,可还是不满,“我以为你只要离儿呢。”他吃醋了,吃自己女儿的醋。这也难怪,离尧每天醒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抱女儿。这种被冷落的滋味,让刘惜赐是越来越气。

  “是我的错,今后再也不了。”离尧在心里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这几天他确实冷落了孩子的“娘”。

  “惜赐,我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真地当爹了。”离尧看向女儿,脸上带着几分迷茫,“惜赐……抱着离儿,我才能相信你确实给我生了个孩子。晚上做梦,梦到自己醒了,什么都没了。没有你,没有离儿,自己还在离教,还是个血药……然后就会惊醒。”

  二十多年的生活已经溶进了他的骨血,哪怕早已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可他还是需要一次次地确定,确定那个小小的孩子,是他的;确定怀里抱着的这个,是他的。

  “离大教主,你这是不相信你自己啊,还是不相信我?”刘惜赐不满地瞪过去,“当然是真的了。若是假的,那我受的罪又算什么?告诉你,本王对你很不满。你算算你冷落我多久了?!”刘惜赐一向不喜欢离尧去想以前的事,跟他在一起还想过去,那就说明他在离尧心中的分量还不够。

  离尧立刻讨饶,心知惹火了刘惜赐绝对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惜赐,我改,一定改。等离儿满月过后我就把离儿交给嬷嬷带,我天天抱你出去散心,你想去哪儿我就抱你去哪儿,成不?”孩子固然重要,可“夫人”更重要。

  “这还差不多。”刘惜赐满意了。

  “惜赐,离儿的命……父皇派人找好了,我明日进宫给她保命。然后把离儿的命放在宫里。等她长大了,找到可以托付的人,我们就把她的命交给那人保管……我相信,离儿长大后会理解我们的。”

  离尧唯一愧对女儿的地方就是带给她那样的毛病。女儿出世后,他害怕极了,怕照看她的人不小心伤了她,让她出血。女儿的命,他不敢随便试。

  “也好,早点给离儿下咒,离儿就少一天危险。离儿是我们的女儿呢,肯定是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怪我们?想来我真是有福气,第一胎就生个女儿。我要把她教成最尊贵的公主。”刘惜赐开始想象女儿端庄高贵,温柔典雅的模样……这才是惠耀的公主嘛。

  “我们的女儿一定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离尧也开始想象。

  “那是肯定的。”刘惜赐骄傲地说。

  仰头,他给了离尧一个吻:“离尧,你当阿爸了。”

  离尧回吻:“惜赐,你当爹了。”

  两人的唇,胶合在了一起。

  ※

  幸福是什么?从出生后,他就作为血药而存在。那一刀刀划在他的身上,留给他一道道血流不止的伤口。他学会了笑,学会无论有多疼,多恨,都能笑得出来。终于有一天,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离开了那个他无比痛恨的地方。

  听了外伯公的话,他决定去找那个人,找那个也许能解他身上诅咒的人。天下如此之大,他又何时能找到?而那人,是否又真地存在?

  依在窗边,他思索下一步该往哪走,然后一人骑着马从窗下疾驰而过,他注意到了那人。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会跟那人牵扯一生。

  ※

  从来没有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可那个赠书的人,指甲里带着毒,脸上带着虚伪的笑,让他来了兴致。那人想玩,他一定奉陪到底,反正他喜欢找乐子。但那人竟敢戏弄自己,只给了他一半书。很好,那人的胆子很大。他有几百种方法报复那人,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弄清那人的来历。

  好奇心害死猫,他的好奇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这一搭,就是一世。

  ※

  “离大教主,你这一辈子只许爱我一个人。”

  “你也是,你也只许爱我,我的小王爷。”

  一路磕磕绊绊有哭有笑的两人,幸福地相拥在一起。教主和王爷,究竟哪个比较厉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