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横生枝节

  然而就在游泳队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前一天，一则新闻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各大媒体，“世锦赛冠军凌波的哥哥是同性恋，和男友出双入对”。新闻上还附带了几张凌云和江一帆牵手，吃饭的照片。一时之间舆论哗然。

  这是个让游泳中心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消息，那些无良记者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报出这样的消息吸引眼球。虽然事情不关游泳中心的事，但却关乎凌波的形象，也势必会影响凌波的备战。他们急忙召开了会议，商讨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已经公布让凌波作代表，记者们肯定会蜂拥而来的。

  正在心无旁骛的备战的凌波是从凌云的电话里知道这件事的。

  “我觉得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你。”电话里凌云的声音意外的沉痛，让凌波有些担心。“这次真是对不起你了，波儿，我太不小心了，竟然让人拍了那样的照片。波儿，这事儿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别影响你备战，如果记者问，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一切让我来应对吧。”

  凌波起初对媒体愤怒很快化作了对哥哥的心疼。哥哥内疚的声音，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连累，还不是因为他太有名才会连累哥哥的隐私被曝光。这本来是无关他人的事情，如今却要暴露在大众面前，接受他们的审判。“哥，你这两年没当记者，职业素养都降低了呢？”凌波笑着安慰道，“竟然没有发现同行跟踪？”

  “呃！”电话那头的凌云有些惊讶于弟弟的镇定，一时之间没找到合适的言语。

  “哥，放心吧，这个事情我会处理的。”这一刻凌波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哥哥。以前自己闯了那么多祸都是哥哥帮自己扛着，这一次终于有机会让他来保护哥哥了，他不希望哥哥为此受到任何伤害。

  “嘿，波儿，大事不妙，你知道了吧？”凌波刚刚放下电话，得到消息的洛宇航就跑了过来。凌波发现队员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估计现在整个游泳队都知道了他的事情。凌波冲洛宇航点了点头，扔下了电话，继续进行正在做的体能训练，慢慢举起杠铃，再放下，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波儿，你倒是说个话啊，你怎么想的啊？”洛宇航满脸焦急的望着他。

  “没怎么想？反正报道的也是事实，我们也早就知道，又不是第一次听说，也没什么可震惊的。”

  洛宇航把他手中的杠铃提了起来固定好，把凌波拉了起来，“行啦，别练啦。我觉得我们得想想对策，明天的记者招待会，他们肯定会问的啊！”

  “问就问呗，我照实说，全世界都不准歧视同性恋，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嗨，波儿，宇航，教练找你们呢。”

  听到余俊在远处喊，两个人答应了一声，向教练办公室走去。凌波还在琢磨这次教练恐怕又不会给好脸色看。洛宇航却在他耳边悄声道，“波儿，这事教练早就知道了。”

  “啊？你说什么？是不是你大嘴巴说的？”凌波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很难想象教练知道这件事竟然能保持沉默。

  “其实……也不能怪我。上次你无证驾驶，教练找到我，逼问我真相，说我不说就不给你求情。我啊……”洛宇航摸着脑袋说，“我本来跟他说你发现了咱哥的隐私，完全受不了那个打击，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行为。结果呢，你别看教练一本正经的，脑洞开起来，却是无人能敌的。他老人家慨叹，‘你说凌云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了绝症了呢？’我一听不对啊，赶紧解释，不是绝症，是感情问题，结果教练就又猜上了，‘他勾搭上有夫之妇了？他有了私生子了？’你说为了维护咱哥的形象我能不说实话吗？”

  凌波给他绘声绘色的描绘逗乐了，想着一本正经的教练尴尬的表情，就觉得特逗。“那教练什么反应啊？”

  “他老人家一开始不相信呢，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背着手沉痛的思索了片刻，就打发我走了。我觉得吧，他老人家还挺靠得住的。”

  凌波想着这件事发生之后，教练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里又增加了几分感激之情。两个人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教练正拿着这张纸看得出神呢，他抬头看了两个人一眼，低头继续看完了手中的文件，然后把纸塞给了两个人。“明天新闻发布会就这么答知道吗？不许给我乱说话，现在奥运会就要到了，这种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快把媒体的注意力转移到比赛上来。”

  凌波和洛宇航看看手中文件，尽是一些非常官方的回答，什么这是个人隐私，请询问当事人，什么自己一直忙于训练对这件事不知情啊，总之要和这件事撇清关系。

  凌波皱着眉头看了看，没说什么，说实话这不符合他的个性。和媒体打交道一直是他的软肋，他讨厌那些虚与委蛇，那些模棱两可。他新欢直率的表达自己的内心的想法，但是有了当年抢跳门事件的经验，他也不想重复洛宇航的做法，所以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教练似乎也不想就这个问题有所探讨，打发两个人离开了。

  晚上他又和凌云通了电话，告诉他教练的安排，让他安心。

  第二天的记者招待会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记者多的不像话，整个会场根本坐不下，后面站了一片黑压压的。除了体育媒体，很多娱乐八卦媒体的记者也蜂拥而来，凌波刚一下车，摄像机就开始疯狂的工作。

  第十章 新闻发布会

  按照游泳队的安排，在主管介绍完总体情况之后，各运动员介绍自己的情况。然后才是记者提问时间。凌波作为最后一个发言，介绍了自己在澳洲训练的情况，和这次奥运会夺金的目标。他的话音刚落，已经有记者迫不及待的发出了提问，“请问你知道你哥哥是同性恋吗？”

  就好像刚才的发言全都是废话，记者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对这件事刨根究底呢。凌波脑海中浮现出昨天教练交给他的那张纸上的话，他还记得，但是他想不到的是，“不知道”三个字竟然如此难以说出口。他明明知道，怎么可以撒这个弥天大谎？

  “请问你是支持哥哥同性恋吗？”

  “请问你不觉得这是个丑闻吗？”

  凌波尚未开口，下面的记者已经迫不及待的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洛宇航悄悄的捏了捏他的腿，让他快点回答。凌波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望着旁边那些教练，领导，还有女队的代表，大家都一脸阴郁的表情，注视着自己面前的桌面。凌波忽然对记者的问题感到愤怒，忽视了这么多人的努力和汗水，忽视了他们为了国家荣耀所付出的一切，却单单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啊？

  “对不起，这是游泳队的新闻发布会，请你们能不能专业一点，问一下和游泳队相关的问题。”凌波冲口而出，看看所有人的反应，他就知道就知道会无法收拾，但是忽然之间他觉得放松了，不在乎了，“你们要问的问题等结束了这个发布会我会一一作答。”

  教练向他投来严厉制止的目光，凌波也没有在乎。洛宇航却在桌子下面向他挑了挑大拇指。台下的记者一片骚乱，竟然有人公开指责他们不够专业，这还了得！一片骚乱之中，总算有几个人提出了几个像样的问题。但是针对凌波的问题依然尖锐，刻意报复他刚才的出言不逊。

  “请问你有几分把握战胜金宥泽？听说他掌握了海豚踢腿的秘技，你有没有学习新的东西？”

  凌波的老实的回答没有什么把握，比赛之前谁也不敢说有几分把握，彼此水平太接近了，倒时还要看彼此的状态。至于新东西，他坦言没有，让自己的技术精益求精就是制胜的法宝。

  记者讽刺道，“你没觉得自己是固步自封吗？”“这么骄傲，能够挑起游泳队的大梁吗？”

  最后教练都沉不住气了，出来给凌波解围，向记者解释了一下海豚踢腿的问题，凌波并不需要这项新技能。

  这个新闻发布会都在沉郁的氛围中草草结束了，似乎所有的记者都等着看凌波的笑话。游泳中心的领导带着其他队员开始撤了，教练看了凌波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懒得管他了，心道你自己搞砸的摊子还是自己收拾吧。洛宇航最后留了下来给凌波打气。

  还没等记者开始提问，凌波就开口了，既然是事实，就不怕别人知道，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所以一切在他看来都理直气壮，遮遮掩掩才让他心虚。

  “关于我哥哥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凌波说，“他是同性恋，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们爱着彼此，那份感情和任何异性恋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却因为各种原因分离，十年之后，他们再度重逢，却余情未了，重新走在一起，在我看来这是值得尊敬的感情。即便是异性，也没有多少人能为对方坚守十年。我尊敬他们的感情，尊敬我哥哥的选择。这就是我要说的，也是我的态度。”

  洛宇航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腿，表示赞赏。

  “这么说你是支持同性恋的啦？”

  “我没那么说过。我支持真爱，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个人的性向问题呢？请问你是不是同性恋。”

  凌波就知道他们一定会绕到他的身上来，他忽然之间想到了金宥泽，如果自己真是同性恋，他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呢？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又集中精神到刚才的话题上，“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从早到晚，忙于训练，假期也很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如果你因此怀疑我的性向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只能告诉你，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孩，也没爱过任何一个男孩。”

  发布会还在继续着，记者不断抛出各种刁钻的问题，凌波都直率的面对，有什么就说什么，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理直气壮，当你问心无愧的时候，任何人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最后，凌波说，“他是我的哥哥，这一生都在为我付出，无怨无悔，我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他的私生活，也请大家尊重隐私，不要再去干涉他们。我更希望媒体可以将关注的焦点放在奥运会比赛上，而不是这些赛场下的八卦。”

  “你觉得这件事会影响你的发挥吗？”

  “不会。”凌波斩钉截铁的说，“所有的困难和质疑，都会化作前进的动力，我对胜利，对金牌的渴望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改变。”

  结束了新闻发布会他和洛宇航昂首挺胸的走出了会议室，洛宇航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挑大拇指说，“哥们儿，好样的！”凌波也感觉从来没有过的心情舒畅。

  第十一章 理发

  但是第二天报出的新闻却超乎意料。他说过的话被断章取义，表达了完全不同的意思。媒体再次不容置疑的表示，你说什么并不重要，我们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们说的，就是群众看到的，我们不需要专业操守，因为我们本身就代表着专业！

  “凌波公然支持同性恋！”,“凌波自爆从未交过女朋友，本身就是同性恋!”靠！凌波看后都想骂娘了，自己那么坦诚的和他们对话，这帮无良记者，为了吸引公众眼球，不惜歪曲事实，抹黑他的形象！甚至还有人偷偷找到他的母校，曝光了江一帆的身份，害得他连教师都做不成了！

  看着凌波抽动不已的嘴唇，教练冷笑道，“都给你准备好讲演稿了，你就是不听，这次长个教训吧。”

  凌波咬着嘴唇不说话，这件事真是彻彻底底的打击了他对媒体的信任度，他决定再也不要对媒体说实话了。

  “小子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给我把情绪带到奥运会上知道吗？

  凌波点了点头，他知道就是在游泳队，也有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有人都开始拿洛宇航开涮，有事没事的打听他们两个是不是恋人关系，气得洛宇航有几次都亮了拳头。

  游泳队从今天开始放假两天，大家回家收拾一下，第三天就起程去奥运会了。凌波和洛宇航从游泳中心出来，洛宇航像往常一样把胳膊搭上了凌波的肩头，凌波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笑道，“你要不要和我划清界限啊，不然的话其他人要和你划清界限了。”

  “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洛宇航气呼呼的说，“我和你什么关系啊！”

  “那我们到底什么关系啊！”凌波调笑道。

  洛宇航忽然警惕的看着凌波，然后快速拉开了一点距离，惊恐万状的道，“嘿，你小子可别告诉我你真是同性恋啊！”

  凌波看着洛宇航那架势笑了，心道，你天天说我是同性恋，现在又一惊一乍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心吧，就算我是同性恋，也不会看上你。”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现在他都是搭洛宇航的便车了。上次那辆车撞坏之后，他又买了一辆新车，只不过都是凌云在用，他很少开。

  洛宇航坐进驾驶室，点火之后，咀嚼着凌波刚才的话，忽然探过头来问道，“哎，波儿，你说我哪里差了，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啦！你看不上我，难道就看上金柚子那个小子了？他哪里好了，就比我长得好看点吧？肌肉没有我结实，长得也没有我高，搞了半天，波儿，你也是看脸的啊！”

  凌波失笑，不知道洛宇航哪根筋又不对了，“行了，别吃错了，我看上你还不行！”

  “哎，那敢情好……哎？那也不行，我可是堂堂男子汉，我喜欢美女，你还是别看上我了，省得伤心。不过呢，你要是看上金柚子，我还真有点伤心呢……”

  凌波心道他这都什么逻辑，看上他也不行，没看上他还不行，他这人也太难打发了。再说他们这都讨论的是什么啊，好像他真是同性恋似的。

  “你伤心个屁啊！快点好好开车吧。”

  回到家，凌云早已经做好了晚饭。自从辞去了工作，专心陪他去澳洲训练，凌云已经沦为他的超级保姆。失去了自己喜爱的工作，又和爱人两地分居，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无聊呢，凌波忍不住想。现在因为这件事又让江一帆丢掉工作，凌波更加内疚。吃饭的时候，他就让凌云帮他和江一帆道个歉。

  “其实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在我意料之中，毕竟我也是当过记者的，对一些记者的脾性还清楚。一帆现在也成了名人，在这里也找不到工作了，我们再想想办法。反正现在他正乐着呢，可以无牵无挂的去看奥运会了。”

  “他也去？”

  “放心吧，他作为普通观众，不会打扰我们的。”

  “不是，我是想说如果他也去，你就别跟着我了，你去和他一起观看比赛呗，就当成蜜月旅行了。”凌波笑了起来，感到自己的建议挺不错的。

  “那可不成啊！我得看着你，看着你拿到金牌才放心。”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啊？”凌波扁了扁嘴，自己都已经成人了，不能还想个孩子似的，不管干什么都带着家长。

  “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别人照顾你。”

  “我也不需要特殊照顾，我和其他队员一样不就成了，你老是跟着我队里的人也会有意见的。”

  凌波忽然想到现在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曝光了，在凌波身边反而会给他带了不好的影响，再说凌波长大了，也是时候放手了。于是笑道，“那好啊，我跟一帆看比赛去了，你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吧，我随时候机。”

  晚上凌波闲着没事上网翻看金宥泽的微博，他已经很久没上来了。自从他知道自己面前的金宥泽才是最真实的他，他就很少来浏览这里的网页了。自己恐怕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粉丝，能和他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凌波这样想着心里感觉格外甜蜜。今天忽然很想看看金宥泽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呢。点开一看，微博刚刚更新不久，金宥泽一头红发的照片出现在面前，这是他今天刚刚出席新闻发布会的照片。

  这小子竟然染了一头红发！

  凌波盯着看了半天，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发型。红发让他的人显得年轻了很多，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的野性，谈笑之间意气风发。新闻发布会上，金宥泽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将状态调整到了最好，希望能有好的表现，甚至还表露出了退役的意思，说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届奥运会，一定会竭尽全力，不留下遗憾。

  嘿嘿！你也只能趁现在得意了！我才不会让你拿完冠军，破完记录，从从容容的退役呢！凌波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也挺长的了，本来打算明天去理个发的。现在看金宥泽染了个发，也有点跃跃欲试，不禁上网看了一些染发的颜色，找了几款比较中意的，保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凌云给他来送水，凌波把他叫了过来，“哥，你过来看看，你说我染个这样颜色头发好不好看啊？”

  凌云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金宥泽的新闻他也看了，忍不住笑道，“你们游泳队不是有规定不能染发吗？”

  “我当然知道。”凌波无奈的说，“我就是想想还不行吗？”

  凌云摸了摸他的头发，挑了一个棕色挑染的发型，说，“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不太招摇，又很时尚。”

  凌波笑道，“等我们下次放假，我就去染一个。”

  “你明天要去理发吧？”

  凌波感觉凌云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头发之间穿梭，很舒服，忽然想起小时候凌云给他剃头的事情来。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特别怕生，去理发，看陌生人摸他的头，他就一直哭，凌云没有办法，就买了一套工具，自己给他理。洛宇航有一次碰上了，死活也要让凌云理，后来也坚决不肯去理发店了。凌波渐渐长大了，觉得平头实在难看，才将头发留长了，去理发店理了新发型。此刻突发奇想，“哥，你给我理呗！”

  “你说真的啊？”

  “嗯，理发的工具不是还保留着吗？你给我理的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发型，金宥泽染个发有什么稀罕！”凌波说完自己也笑了，好像在和金宥泽斗气一样。

  “你可别嫌丑啊！”

  第十二章 奔向奥运

  休息两天之后，凌云送他去游泳中心报道，在那里和队友们回合之后一起乘飞机去参加奥运会。凌云这次就不随行了，他定了机票，和江一帆一起走。

  凌波刚到游泳中心，洛宇航跑了过来，摸着凌波的板寸头，痛心疾首的说，“波儿，你这是怎么啦？就算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拿自己的形象出气啊，这是哪个该死的理发师把你整的跟刚刚刑满释放似的，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洛宇航这么一嚷嚷，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就射了过来。

  “去你的，那是我哥！”凌波踢了他一脚，把他的手拿开了。

  “咱哥，就算了吧。咱哥也就会理这一个发型！”

  凌波刚想说话，身后又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摸着他的头顶，他怒道，“你他妈的别随便乱摸……”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教练，吓得腾一下跳到了洛宇航身后。

  “怎么？这是削发明志吗？”教练说。

  “那个……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吧。”凌波吞吞吐吐的说。

  凌波的这一次奥运会之旅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中国游泳男队实现金牌零的突破，1500米的金牌，他势在必得。而他更给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要阻止金宥泽在400米上的卫冕，要从他手中抢过那枚金牌，要让他退役的梦想就此搁浅。削发明志什么的，他可真不知道，既然教练这么说了，他就随口符合着。

  “嘿，都过来摸摸吧，手感挺不错的。”教练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大家真的言听计从，都过来好奇的摸了摸凌波的头，气得凌波只想骂人。

  “这发型不错，要不要今后就定为我们游泳队的专用发型呢！”教练提议道。

  “不要啊，这么整，我们这里就跟劳教所似的了。”

  “教练这有损我们的国格啊！”

  “教练你还让不让人找女朋友了啊！”

  全队上下一片鬼哭狼嚎，表示抗议！

  入住奥运村之后，稍作调整，凌波第二天就开始了适应性训练。游泳比赛要过几天才能开始。

  而媒体最擅长的自己是自娱自乐，两个人新理的发型也成了他们炒作的焦点，有人甚至搞出了两个人决战的新段子，金宥泽说，“我一定会赢，因为我的发型更帅！”凌波则反驳道，“从科学的角度分析，短发有利于减少阻力。”在洛宇航的推荐下，他看了一遍，最后笑翻在床上，心道怎么把两个人说得跟脑残一样。不过仔细一想，有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也真够脑残的。

  还有不少女粉丝，在凌波的微博下面留言，痛心疾首的感慨，中国飞鱼和韩国飞鱼的审美怎么相差就这么大呢！凌波都一笑置之了。

  凌波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往日和金宥泽没心没肺的开玩笑的日子，不禁无限怀念。自从澳洲一别，两个人又好几月没有见面了。好像见他一面，看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的笑容。越想越难受，起身整理整理这次给他带来的礼物…——一些家乡的小吃，以答谢他上次送的礼物。凌云嘱咐过他，让他比赛完了再去送，比赛之前还是不要私自见面的好。凌波也明白，否则被媒体报出来，对两个人都不好，但是他实在难以忍耐，决定明天训练完了就去看看他。

  这次金宥泽的外籍教练迈克尔也来到了现场，指导金宥泽的训练，看起来师徒两个自信满满呢。第二天，凌波训练完之后，和教练一起，拜访了迈克尔，顺便探一下虚实。恰好金宥泽在游400米，寒暄过后，张铁志不动声色的按下了计时器。只见金宥泽出发之后，用海豚踢腿的技术，瞬间已经划出去了10米，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次转身之后他都会用几次海豚踢腿，几次下来，就可以节省一两秒！

  3:39:12！看来他们小看了金宥泽，，这成绩比世界纪录3:39:65快了将近半秒钟呢！凌波和教练都吃了一惊，金宥泽绝对是有备而来，他所说的打破世界纪录并非空话。凌波暗自心惊，自己平时也能游出过十几次打破世界纪录的成绩，但是十几次在千百次中根本不算什么，而金宥泽刚刚来到这里，状态还没有提升到最好，就游出了这样好的成绩，那么比赛之时，身心都调整到最好状态，无疑只会更加可怕！

  凌波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自负了，因为有了提高，就以为一定可以阻止金宥泽夺冠，真是太幼稚了，金宥泽也在进步啊，这一年，两人没有一起训练的这一年，他一定付出了很多啊！

  张铁志教练还在和迈克尔交谈，他由衷的夸赞金宥泽成绩好，迈克尔已经心花怒放，表面上掩饰不住笑容，口中却故作谦虚，“不到比赛，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凌波站在岸边，金宥泽浮在水上，两个人注视着彼此，金宥泽目光清澈而平静，就好想一切理所当然一般，而凌波眼中更多的却是惊讶与茫然。

  和教练一起回去的时候，他还有些失魂落魄。

  “怎么？害怕了？”

  “他确实很快。”凌波不得不承认，“不过，还没有到比赛……”凌波有些气馁，却也不愿意就此认输。

  张铁志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凌波吃痛打了个激灵，“拿出点精神来！”

  “嗯！”凌波揉了揉膀子。

  “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游泳运动员，你知道吗？”

  “哎？”突然听到教练如此直白的夸奖，凌波还不太适应呢。

  “余俊本来也不错，但是和你比，身体条件还是差了些。你身体条件出众，节奏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比金宥泽还好？”

  “当然啦，你自己没有觉察到吗？你节奏比他还好，身体当然不用说也比他出众。”

  凌波觉得这话听着挺受用，不禁有些飘飘然。

  “我相信你是会创造奇迹的运动员，大赛发挥比训练好，你不是之前也有几次经验吗？心理调整到最佳竞技状态，就会促使身体发挥潜能，创造奇迹。你就是这样的运动员，不要让我失望。”

  “是教练！”凌波本也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人，听教练这么一说又增加了几分自信。

  第十三章 打破杯子

  凌波回来之后又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礼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看看金宥泽，今天就那样见了一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好像自己是个陌生人一般，让他倍感沮丧。他特意换了件带帽子的卫衣，将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面容。拎着东西来到了韩国对居住的地方，一路上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想要打听金宥泽住的房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在走廊里溜达着。

  “XXXXXXX！”凌波感到肩上受到重重的一击，急忙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女人瞪视着自己。凌波认识她，她叫张美娟，是韩国的举重运动员，上一届奥运会还拿到金牌了呢。金宥泽和他关系挺不错的，一直喊他姐姐，由于两个人太过亲近，一度传出过绯闻。凌波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时他还调侃过金宥泽，“你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啊！”金宥泽只是笑着说，“她是我最敬爱的人，你少对她的体型指指点点，否则我会揍你的。”

  但是这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眼光可不友善。凌波砸了砸舌，要是得罪了她，说不定她会把自己直接从楼上扔下去，于是老老实实的道明了来意。也不知道张美娟听懂了没有，只听她用韩语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示意凌波跟她走，她低头看了看凌波手中的东西，自言自语的又说了半天，凌波只能装作聋子，默不作声的跟在她后面。

  张美娟来到一个房间，打开了门，把一个袋子扔在了床上，然后回头凶巴巴的说，“Go in，wait.”

  “这不合适吧？”凌波心道，在一个女生的房间里，多难为情啊，况且这女生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被她看两分钟都有种想要寻死的感觉。

  “他一会儿才回来，你先等着。”张美娟说。

  “在你的房间等不合适。”

  “这是他的房间，你到底要不要进去，不进去，我锁门了！”女人失去了耐心，大吼道。

  凌波心道，在走廊上更惹眼，既然是金宥泽的房间还是进去吧。于是走了进去，张美娟在门口道，“不要偷东西啊！”

  “切！”还没等凌波回击，她已经关上门，离开了。凌波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独自生了一会气，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他一眼看到了桌上的水杯，一个很破旧的陶瓷杯，已经看不出外面的花纹了，凌波还记得金宥泽曾经发过照片，说这是在他第一次获奖的时候，他妈妈送给他的，杯子里有一只小海豚的图案，倒进水去之后，随着水波的晃动，小海豚就像在游泳一般。凌波往里瞅了一眼，小海豚早就消失不见了。他忽觉得有点口渴，就用那个杯子倒了点水喝，然后不动声色的又放回了原处。自己忍不住偷偷乐了，就像做了坏事的小狐狸，有没有露出狐狸尾巴，有点得意。

  等了一会儿，金宥泽还没有回来，他感觉又累又困，干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凌波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被子，他死死的抓住了被角，翻了个身，继续睡。小时候赖床的时候，哥哥也经常这么干，他早就习惯了。

  “喂，起床了，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好困，让我再睡一会儿！”凌波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感觉不对头，他说的是英语，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金宥泽，拽着被子的一角，非常无奈的望着他。

  凌波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再装一装吧，翻个身继续睡。

  “嘿，我说你，别拿自己不当外人啊，要睡回去睡去，这是我的床。”

  “小气，你的床又怎么样？”

  “嘿，你这个人太过分了啊，初吻都已经给你了，你还要霸占我的床！”

  凌波不知道金宥泽怎么忽然就想到那上面去了，这脑洞开得可够大的，他将脸埋在枕头上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也是我的初吻好不好？再说，我的裸体都被挤看到了，没叫你负责就不错了。”凌波口齿不清的咕哝着，也不知道金宥泽听清楚了没有，他忽然感到手上劲头一松，金宥泽松开了被子。然后他就感到床往下一沉，金宥泽似乎也上了床，然后脸上感觉到呼吸的热气，转头一看，正对上金宥泽明亮的眸子，他笑得特别妖娆，“我一向是个喜欢负责的男人，你说要我怎样负责，我就怎样负责，你说吧！”

  凌波感觉自己的魂被勾走了三分，脸已经红透了，热乎乎的，呼吸的空气，似乎都是从金宥泽口中呼出的，带着淡淡的汗液味道。望着面前一开一合的双唇，忽然想到了那天海滩上初吻的滋味，而此刻金宥泽一腿跪在床上，整个上身压在他身上，他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起了某种反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暴露的！

  凌波没有仔细思考，猛的起身，推开金宥泽，笑骂道，“你太不正经了！”

  谁知金宥泽似乎没有料到他如此激烈的反应，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手臂碰到了桌上的水杯，水杯滚落！凌波眼疾手快，急忙去抓，但是两个人都听到了清脆的碎裂声，凌波抬起手来，看到自己手中只捞到一个手柄。凌波不敢抬头看金宥泽的脸色，他知道这个杯子已经陪了金宥泽很多年，竟然因为自己的莽撞给摔碎了！

  金宥泽退后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下，望着这一地的碎片，沉默了很久。

  “那个……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凌波赶紧下床，想要把那些碎片捡起来，金宥泽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凌波以为他生气了，抬头一看，金宥泽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柔声道，“别动，你手都割破了，你不知道游泳不能有伤啊！”

  凌波刚才光想着杯子的事了，竟然感觉到手指被划破了，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金宥泽转身从角落里拿出个医药箱，拿出碘酒给凌波消了消毒，然后用创可贴给他包上了。“你回去给队医看看，要是感染可就麻烦了。“

  凌波答应着，感到一股温暖之情从指尖穿了个过来，心里暖暖的。“我很抱歉……”

  “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也旧了，妈妈说要送我个新的。”

  凌波看他泰若自然，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再看一眼地上的碎片，他讪讪的起身准备告辞了。

  第十四章 泡面和泡菜

  金宥泽却打开了桌上的礼包，仔细的研究了一番，“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上次收到了你的礼物，这次特地带了一点家乡特产过来，让你尝尝。”

  “谢啦！”

  “不客气。”凌波再次告辞，金宥泽忽然向他招了招手，凌波跟着在他身后，看他拉开了地上的行李箱，里面瓶瓶罐罐的装了一箱子。

  “什么东西？”

  “泡菜。”

  凌波笑了，心道，这小子竟然带了一箱子泡菜。在他的意识里，就好像某人带了一箱子咸菜似的。

  “挑一罐，请你吃。”

  “干嘛就一罐，让我都尝尝呗！”凌波厚颜无耻的说。

  “你这人不要得寸进尺啊！”金宥泽挑出了几罐放在桌子上，又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凌波点了点头。金宥泽说，“那我们煮方便面吧？”

  “方便面就咸菜，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凌波不满的嘀咕着，金宥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也不点明，微微一笑，把三包泡面扔进了电饭锅，不一会儿，香气就飘了出来，凌波早就肚子饿了，此刻就像等食的小猫，已经坐立不安，围着锅来回走动了两趟，看看金宥泽还在那里整理东西，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金宥泽忍不住笑道，“你着急什么，再煮两分钟。”

  凌波只好坐下，用筷子敲打着碗，催促着金宥泽快点开饭。金宥泽一边打开电饭锅，一边说，“你这么没规矩，你哥哥没教你吗，吃饭的时候不能敲碗，否则将来会成为讨饭的。”

  凌波笑了，在凌云面前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否则凌云肯定会敲他的头的，但是在金宥泽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被忽视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就想搞出点动静来。

  “放心吧，我不会成为讨饭的。”

  金宥泽给他盛了半碗面，淋上一些汁，又打开泡菜的罐子，每一罐都夹了一些放在碗里。

  凌波早已经等不及了，看金宥泽一弄好，就迫不及待的端了过来，赞叹道，“真香啊！”夹了一大筷子就要吃，金宥泽忍不住提醒道，“你慢点，热着呢！”

  凌波像个孩子似的吹了口气，才塞进口中。着泡面的味道出乎他意料的好吃，面筋斗又有韧性，好像拉面似的，泡菜的味道也多种多样，两样搭配在一起简直是绝配。凌波顾不上说话，对着金宥泽挑了挑大拇指。

  金宥泽满意的笑了，很快两个人就把三包泡面都吃完了，凌波拍了拍肚子，意犹未尽，问道，“还有吗？”

  “有，这个我可是留着自己吃的。你一来就给我解决了三包。”金宥泽恋恋不舍的又拿出两包来扔进了电饭锅中。

  “你自己不是也吃了吗？别说的好像都是我一个人吃的似的。这泡菜味道这不错，你下次也给我带点呗！”凌波说着将最后一点泡菜都倒进了碗中，金宥泽忍痛割爱又拿出来一罐。

  “你想得倒是美，这可是我妈妈给我做的，找你哥给你做去。”

  “嘿，我哥做的好吃的，你还没尝过呢。将来有机会给你尝一下。”

  两个人聊着闲话，很快又把另外两包面吃完了。拍拍肚子，也差不多了。金宥泽去洗手间洗刷餐具，回来时看凌波已经把碎掉的杯子收拾好了，放在一个袋子里。

  “我待会帮你丢掉吧？”凌波说。

  “嗯，你也快回去吧，不早了，别让教练担心。”

  凌波答应着，离开了金宥泽的住处，那些杯子碎屑他并没有扔掉，塞进了卫衣的口袋里，想着有时间了，买万能胶给粘起来，留作纪念也好。从韩国队住的奥运村出来，凌波忽然想到奥运村外面又几个卖纪念品的小店，想着去看看能不能买个差不多的杯子，送给金宥泽。

  他转了几家店，很幸运，最后终于找到了一款杯子里面有小海豚的，但是杯子的形状和大小都和原来的杯子不符。他又继续走了走，还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这要是在国内，淘宝一下，估计还真能找到一样的。但是现在只能凑合着了。他回头又去那家店里，挑了两只比较满意的，也不知道选哪一只好，最后把两只都买了下来。然后又转回金宥泽的住处，在门外踌躇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敲门，最后决定还是给他放到门口好了，第二天他总会看到的。

  他又看了看两只被子，挑了一只外面是浅蓝色的放在了他门口，正要回去，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凌波急急忙忙接起电话，快步冲向楼梯，他听到身后门打开的声音，金宥泽似乎还在门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凌波一口气冲出了这栋楼，才接听电话，是洛宇航打来的，“小祖宗，你都干嘛去了，教练他老人家发飙了，你等着他收拾你吧。”电话那头传来洛宇航焦急的声音。

  “怎么啦？不是训练完自由活动吗？这还没到休息时间呢。”

  “是自由活动，但是您也太自由了啊！你都活动到高丽棒子的区域去啦！”

  “啊，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自己穿个马甲就能瞒过记者们的火眼金睛吗？你的照片都已经登上网了！快点回来，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凌波心里只喊糟糕，记者真是无孔不入了，自己随便走走都能被记者拍到？想象教练他老人家的怒气冲天的样子，凌波真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宇航，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你可不能忘了给我烧点纸钱。”

  “好的啊，我会把金牌挂在你的墓碑上，以抚慰你受伤的心灵。但是，你说你怎么想的啊，你这个时候去看金宥泽……”

  “算了，这事以后再跟你说。”凌波挂掉电话，抱着赴死的亲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房间。还没到房间呢，就看到教练站在走廊上骂人呢，也不知道谁惹了他老人家了，整队人马都排在走廊上挨训呢。

  “你们都给我早点休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躲在被窝里玩手机。要是你们再这样，我把你的手机全都收上来，看你们还玩不玩！”

  第十五章 质疑放水

  凌波一头撞了进来，想装作从容镇定都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队伍面前。整队人马看到凌波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禁对他露出了欢迎的笑容，凌波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受欢迎呢。果然很快教练又总结陈词了几句，就宣布解散了。大家各回各房间，经过的同志们都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对他的勉励。洛宇航顺手把他手中的袋子拎走了，让凌波感激不尽。

  “你，跟我回房间。”

  凌波亦步亦趋的跟在教练的身后来到了他的房间，然后把门轻轻的带上来。“啊！”教练一转身一个大巴掌就拍了下来，凌波早有准备，趁机躲了一下，也没敢完全躲开，反正没打实，但是脸上还是生疼。

  “你告诉我你干什么去了啊？比赛前夕私会对手！你这是去汇报战术啊，还是去套取军情啊！”

  凌波心道现在说一句，多一句，还是让他老人家骂吧！骂完了，他火气也就消了，再回答不迟，反正这件事自己也有错误，考虑不周。

  “你们关系可真好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不是？况且你们这不是今天刚刚见面了吗？我知道你们澳洲训练的时候，朝夕相处，培养出了感情……”

  教练还在滔滔不绝的大骂，凌波却在咀嚼他的用词，朝夕相处，培养感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道不是说男女恋爱关系吗？想着想着他就觉得特别好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呢，忽然发现教练已经停住了，正瞪视着他呢，他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就落进了教练的眼中，“你觉得我这样特好笑是不是？你觉得你做的很对是不是？”

  “不是……”凌波赶紧否认。

  “我告诉你，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如果你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么严重，别以为我会简简单单的放过你，游泳中心也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去见他的，但是你别忘了，你们两个是对手，金牌只属于一个人。如果你在和他的比赛中失利了，你别以为媒体还会像上次世锦赛那样宽容，盛赞你们的友谊！你知不知道游泳中心已经有人对你们亲密的互动表示不满了，有人甚至质疑你在比赛中放水，才让他拿到金牌的，边道奇迹有那么容易吗？而你的表现又那么糟糕！”

  “我……”凌波完全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流言蜚语，他承认自己的世锦赛那次表现的确欠缺经验，但是怎么能怀疑他故意放水呢，这简直有辱他的人格！凌波气的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算了。”教练可能也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合适，会影响他的备战，于是摆了摆手，气也消了一半，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说，“我也支持运动员相互交流，但是你要拿捏好时机，你还年轻，又直率，根本不了解人言可畏，有时候舆论真的会毁掉一个运动员的前途。”

  “可是教练，我真的没有……”凌波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自己一直抱着为国争光的态度，那么努力的训练着，他们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凌波，有时候不能只想着自己，你也要为他考虑考虑，你知道关于他也有很多流言蜚语，什么在队内被排挤啊，即便那是假的，但是一直被媒体吵来吵去，也总有一天会变成真的。而且如果这次他输给了你，你知道这件事会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吗？如果不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我还是很欣赏他的。但是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站在最高领奖台上，这是事实。我不想看到你有一天面临媒体的质疑，也不希望你卷进他的是非圈中，你明白吗？”

  凌波点了点头，听教练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自己实在是欠考虑了。如果因此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金宥泽肯定也看到了这一点吧？他心思一向缜密，但是为什么却又不提出来呢，还对自己笑脸相迎。自己真是个傻瓜。“教练我错了……给您添麻烦了。”

  “哼，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你知道每一次我都要去应付游泳中心那些……算了。”教练又摆了摆手没有说下去，这是他的工作，并不需要凌波知道，他也不想对自己的弟子抱怨什么，弟子出了错，教练自然要承担责任。“你们年轻人啊，真是让人头痛！不过你们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拼劲也让人佩服……好啦，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去干什么去了，我还得给上面打报告呢！你这要是在古代，早给你判个通敌的罪名拉出去斩了！”

  凌波看着教练脸色缓和了下来，想想自己都去干什么了呢？好像跟游泳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直在探讨泡面和泡菜的问题，忍不住笑道，“我去吃泡面和泡菜了！”

  “啊？”

  “教练您别生气，早点休息……”凌波说完，飞速的拉开门，冲了出去，连他都觉得这理由真像是撒谎！谁知门刚打开，就发现门口围了一圈脑袋，大家正听得聚精会神呢，完全没有想到，他忽然打开了门。呼啦一声，所有人作鸟兽散。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教练的大吼声伴随着砰砰的关门声，在凌波身后响起。凌波跑回房间，关好门，长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扔进床上，急忙拿出手机来，刚才他就听到有短信声，猜测肯定就是凌云发来的。凌波给他回电话解释了一下，凌云也没有再责备他，倒是凌波自己觉得做错了，忍不住又自责了两句，凌云笑道，“放心吧，媒体的胡编乱造，你都不在意，他更不会在意的，如果他心那样小，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了。”

  凌波觉得也是，金宥泽一直是一个特别真诚的人，也特别正直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做法，而且对待自己的时候，是爱是恨一点也不造作，这才是自己和他相处很开心的原因，媒体的事管它的呢！

  “嘿，波儿，你真去吃泡面了？”凌波刚挂掉电话，洛宇航就凑了过来，凌波这才知道自己和教练的谈话，全都一字不漏的落到了大家的耳朵里。

  “关你什么事？”凌波不耐烦的说。

  “波儿，你这可不对了，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你认识金宥泽之后，就和我生疏了呢，以前咱们还无话不谈的呢！”

  凌波躺在床上敲着二郎腿，想了想觉得也有点道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新厌旧，“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八卦！”

  “嘿嘿，这次我不八卦了，你告诉我，这杯子是怎么回事？”洛宇航讨好的把杯子拿到了凌波面前。

  凌波这才想起杯子的事，他把那些碎片从袋子里拿出来，装进了自己的行李箱中，又拿着另一个杯子看了看，于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洛宇航，洛宇航听完手掌一拍道，“波儿，你打破了他一个杯子，最后你送了他一个，然后自己留着一个情侣杯，说你们没有关系谁信啊？

  “滚你！”凌波手中的要不是杯子，早丢洛宇航了。他自己倒没想到这一层，但是此刻一想两个人以后都用同样款式的杯子喝水，也不错呢。

  “你看吧，你对着个杯子发花痴，还说没有关系？”

  “你还有完没完啊！以后干脆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别，千万别！”洛宇航央求道，“我不说了还不成？我其实想说，波儿，你这一招真的高啊！”

  “什么？”

  “你不知道啊，杯子又名杯具，你送金宥泽杯具，这次他真的要悲剧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信不信我揍你！”凌波还真没有想到杯子还有这么个说法，不知道韩国是不是也有这种说法呢？有才怪呢，这只是中文的谐音而已。就算有，金宥泽也不是这么迷信的人。

  “得了，睡觉，惹不起你还不行。”洛宇航看时间不早了，赶紧熄了灯上床躺下了。凌波去洗手间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摸着半边脸，还有点疼，不知道韩国的教练有没有难为金宥泽呢，那位也是脾气火爆的角色。发了个短信去问候一下，很快金宥泽回道，“我们教练比较明智，打肿了脸，比赛增大阻力，所以他专门打后脑勺，目前轻微脑震荡中。”后面还发了一幅船的图片过来，意思是自己就像躺在船上一样。

  凌波看他有心开玩笑就知道他没有事，回道，“我会祈祷风小一些，让你安然入眠。”

  金宥泽则回了两幅图，一副是冰块，另一幅则是毛巾，让他冰敷的意思，凌波心满意足，关掉手机，安然入眠。

  第一章 100米的突破

  经过几天的训练之后，比赛终于拉开了帷幕，自由泳比赛项目，洛宇航的100米被安排在第一天。预赛半决赛洛宇航都顺利通过，成绩排在第七名。根据赛前的模拟训练，洛宇航的最好成绩能排在第五第六的样子，如果发挥的好很有可能去冲击一枚奖牌。

  在进入集合区等待上场之前，凌波最后拥抱了他，他觉得今天的洛宇航很特别，不像以前的比赛那样兴奋不安，那样聒噪，凌波道，“我说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紧张啊？”

  “我也觉得奇怪呢，这次比赛，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就觉得特别平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想着那一池碧水。”

  “你看你这症状典型的脑子里进水了。”凌波开玩笑的说，但凌波觉得他这状态不错，身心合一全都在比赛上了，已经排除了一切私心杂念。“兄弟，加油吧！我在看台上注视着你啊！”凌波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送入了集合室，然后和余俊一起去看台上看他的比赛。

  所有没有比赛项目的队友都坐在了看台上。100米的竞争实在太过强烈，0.01秒的差距就是一个名次，出发反应速度甚至都有很大的影响，绝对不能有一点的闪失。大家都为洛宇航悬着一颗心。

  “嘟！”枪声响起，洛宇航鱼跃入水，流畅的打腿，身体倏然划了出去。他出发不错，他的反应速度算是快的，平时反应速度也在0.6秒左右，和金宥泽差不多，比凌波还要快一点，这已经是世界顶级水平了。对于短距离来说，起跳反应也显得尤为重要。水下潜泳部分保持的也不错，出水之后他紧紧咬住了排在第一位的美国选手，没有被拉开距离。

  风驰电掣，他就像一条蛟龙在浪花中前进，眨眼之间已经到了五十米转身。凌波的心脏也随着场上的节奏飞快的跳动着。洛宇航排在第四位，他强势蹬壁，潜游出水，一切都做得非常完美，无论是节奏的掌控，还是划水的效果，和无数次模拟训练的结果非常一致。凌波相信这一次，洛宇航一定不会留下遗憾。

  最后几十米，美国选手和加拿大选手已经脱颖而出，而洛宇航和其他三个人几乎齐头并进，就看谁最后冲刺更加强劲有力了。最后五米依然难分胜负，洛宇航依然没有放弃，还在拼！凌波和队友们都站起来了，高声呼喊着给他加油！他们知道他听不见，但是还是希望可以把这份支持传递给他，化作他前进的力量。

  最后一秒，洛宇航在水花飞溅之中完美触壁。但是排在第几名呢？几个人几乎同时触壁。从凌波这个角度看来，洛宇航似乎更胜一筹，应该能排在第三位，最次也是第四名。他已经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是第三名。旁边的余俊也一脸沉郁，没有说话，谁都明白一块短距离的金牌对于中国游泳队来说有多么重要。在之前的战绩中，中国男队的最好成绩是第四名，距离奖牌一步之遥。

  第二名！成绩打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他们确定加拿大选手犯规失格之后，十几个队友拥抱在了一起，激动的欢呼着，这简直是创举！是短距离项目的突破！

  水中的洛宇航——这个一直号称天下第一男子汉的人，竟然在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刻，在水中嚎啕大哭。他用握紧的拳头拍着水面，让泪水和汗水尽情的挥洒着。

  洛宇航上岸之后依然没能忍住自己的泪水，他抱住张铁志教练，大哭不止！张铁志教练也热泪盈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把他交给了凌波。因为加拿大那边无法接受这样的判决，还在申诉，所以教练还要关注一下进展，别再一会儿银牌又变回了铜牌。

  不过对他们来说一块奖牌已经是了不起的突破。“都来抱一抱啊，沾一沾胜利的泪水！”凌波大声吆喝着，队友们纷纷上前和洛宇航拥抱庆祝。

  待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那边裁判的最终判决出炉，加拿大选手抢跳了，这成绩没有任何问题，是银牌！队内再次爆发出一片掌声。

  万众期待的颁奖仪式不久之后就开始了，游泳队的队员们又挤上了看台。游泳比赛的决赛日的第一天，想不到赛场之内就能升起五星红旗！中国的观众来了不少，看台一角红旗飘扬，欢声雷动。

  凌波看着洛宇航跳上奖台接过银牌的那一刻热泪盈眶，这比他自己得了金牌还要开心。因为一直没有在国际大赛上获得过奖牌，凌波可以理解洛宇航心里有多渴望这枚奖牌。虽然他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是他心思比自己都细腻。凌波上次在世锦赛拿到金牌之后，他看到洛宇航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这两年他练得比谁都辛苦，在无法预测未来，一直无法得到奖励的路上前进，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需要承受很多寂寞和艰辛，但是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进步着，于是今天他所有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升旗仪式结束，几位选手开始绕场一周和观众互动。洛宇航直接冲着中国看台冲了过来，看台上他妈妈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到了场边，母子两个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洛宇航就将脖子上的奖牌摘下来，挂在了妈妈的脖子上，抱着他妈妈大声道，“妈，这是献给你的！”

  洛妈妈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这一举动似乎也感动了转播方，画面忽略了金牌和铜牌获得者，直接把洛宇航的镜头切到了大屏幕上，全世界见证了这个感人的时刻。凌波赶紧按动快门，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笑道，“你小子抢了我的台词，我还想把第一块奥运金牌献给我哥哥呢！”

  “嘿，你们队里的人这是都像你一样率真啊？”凌波正忙活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头红发，不是金宥泽是谁。

  “嘿嘿，怎么羡慕了？”凌波无限自豪的说。

  “我说这一幕感人是感人，一会儿还要给记者拍照呢，奖牌都没了，拍什么呢！”金宥泽调侃道。

  这倒是个问题，凌波光顾着乐了，还真没想周全，洛宇航也是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一激动完全把这事给忘了。那边金牌和铜牌获得者已经拿着奖牌在给记者拍照了呢。

  “国旗，这里有国旗！”余俊想起来刚刚拿了面国旗要给洛宇航，让这小子披着国旗风光一回！他急忙从看台上抛了下去。洛宇航接过国旗，双手展开举过头顶，无限光荣的站在记者面前，在全世界的摄像头上留下了那一抹鲜艳的红色。这一刻感动着无数的中国人！

  第二章 四年的等待

  “你这头发和我们国旗一比真是弱爆了！”凌波又开起了金宥泽的玩笑。

  “是吗？等我站上最高领奖台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这发色有多么耀眼。”金宥泽理了理自己那一头红色，从容回击。

  “哼，到时候走着瞧吧。你这次怎么没报个100米呢？”凌波还记得上次在世锦赛上他100米还赢过洛宇航呢。

  “我本来打算和你抢1500米的金牌来着，不过看起来有点失策，我这100米的亚洲纪录就这么没了！”金宥泽带着淡淡的失落检讨着自己的错误。

  “哈哈哈……我说呢，你怎么说话带着一股酸味。”之前太过高兴，凌波都忘记洛宇航这成绩可是打破了亚洲纪录呢。刚才他还在奇怪，金宥泽跑来掺和什么呢，原来心中愤愤不平呢。

  “我有吗？我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啊！”金宥泽也笑了，这一次是爽朗的笑容，记录总归是要被打破的，就像他自己也立志要打破别人的记录一样，他也替洛宇航感到高兴，“替我恭喜他吧，恐怕没有机会再和他交手了，这是唯一的遗憾。”

  “这话可不是轻易说的。你就那么确定能破世界纪录？”

  金宥泽也觉得失言了，摇了摇头道，“好吧？就当我没说过。那么告诉他我很期待和他交手。”

  这个夜晚，洛宇航是最耀眼的人，他高举国旗的照片和妈妈带着奖牌的照片一起登上了报纸，把冠军的光芒都给夺走了。国内各大报纸也争相报道了这一消息，称他把亚洲的游泳事业推上了新的高度。

  晚上洛宇航躺在床上还在抚摸着这块奖牌。洛妈妈事后又把奖牌给他戴在了脖子上。“波儿，我看着这块奖牌，想想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值了。”

  “那是，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中国人为你而骄傲！”凌波把奖牌从他手中接过来，抚摸着奖牌上希腊女神的雕像还有五环标志，这是奥运会奖牌的独特标志，他希望自己也能拿一块。

  “你说我这奖牌比你世锦赛的金牌怎么样？”

  “就算是金牌也比不上，两块也比不上。”凌波笑道。“奥运会奖牌是每个运动员的终极梦想。”

  “呵呵，真的吗？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金宥泽没有参加，真想和他竞争一次。”洛宇航不免有点失落。

  凌波失笑道，“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事呢，他今天还让我给他带话祝贺你了呢。现在亚洲纪录可是你的。”

  “就是因为没有战胜他才纠结呢！谁让你一直把他当偶像的。”

  这有关我什么事！凌波心道，不知道洛宇航吃哪门子的醋。“金宥泽练习100米就是为了200米和400米的冲刺，他在100米上完全没有野心，而且就算他参见也肯定游不出你的成绩。你就放心好了。”

  “靠，你这一解释我更纠结，你想他都不是主项还赢了我呢！”

  “你纠结个头啊，世界上有那么多比他强的选手你不纠结，纠结他干嘛啊！今后我把你当成偶像还不成！”

  洛宇航乐了，“嘿，那敢情好！明天我再送你张新海报。”

  第二天就轮到凌波的预赛了，没想到这次赛程安排又把400米放在了最前面，他和金宥泽两个人第一项比赛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了。400米的预赛，金宥泽分在第三组，凌波第四组。两个同样带着耳机出场人，就好像天意的安排一样，都被安排在了第四泳道。金宥泽刚刚游完，凌波就在赛道前换衣服准备比赛。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岸上，两个人目光交汇，却都没有说话。谁都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战斗已经拉开了序幕，他们不再是朋友，而是对手。

  凌波看到他第一个到边，知道他成绩不错。按照计划，凌波希望在预赛中拿到最好成绩，然后决赛被排在第四泳道，占据泳道优势。边道奇迹这种事只是偶尔上演，选择靠中间的泳道是运动员惯用的做法。

  预赛凌波和余俊分在了一组。余俊从世锦赛之后哮喘发作，一直在休息治疗，训练刚刚恢复不久，勉勉强强通过了奥运会选拔赛，虽然状态一直在上升期，但是距离他上届奥运会的状态还差很多，几乎没有能力去冲击一枚奖牌。

  凌波站在起跳台上的那一刻，忽然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刻，他也是这样站在这里，然后毫无征兆的掉到了水中。那天他成了奥运会上最悲催的人。四年来他一直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来一雪前耻，让大家重新认识自己。他跃入水中的那一刻宣告了属于自己的时代正式到来。

  预赛凌波一切都很顺利，拿到了第一名，成绩也不错，3：45，他希望在决赛中能够冲进3:40。余俊排在这个小组第四名，差不多也能进决赛。他刚才没有看到金宥泽的成绩，不知道这成绩是不是排在所有队员第一位，于是站在那里等着决赛名单打出来。400米没有半决赛，预赛前八名的选手直接进入决赛。

  自己的确是第一，余俊第六名，里面没有金宥泽的名字！凌波愣在了那里，这是什么情况？第三组进入决赛的人有三个，唯独没有看到金宥泽，这太奇怪了吧？是不是什么地方出错了？看余俊走过来，凌波急忙向他询问。

  “你刚才没有看到吗？金宥泽没有成绩，DSQ。”DSQ，这意味着犯规了，被取消了成绩。“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一会儿问问教练吧。”

  凌波实在太过震惊，以金宥泽这样的老手，怎么会在预赛中犯这么幼稚的错误呢！凌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奥运会之旅会以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DSQ开始。

  很快教练也证实了他犯规的事情，不是抢跳，裁判说他在“各就各位”之后手臂有晃动，属于犯规，所以被取消了比赛成绩。

  “那他就不能参赛了啊！”凌波感到失望透顶，一想到金宥泽那失落的样子，心里更加难过。

  “那当然了！你少了个竞争对手啊，应该开心才对！”队友们都赶过来向他祝贺，但是凌波实在开心不起来，金牌对他固然重要，但是他更加渴望战胜金宥泽，从他手中拿走那块金牌。

  第三章 意外的失格

  凌波心里五味杂陈，他一心渴望的酣畅淋漓的大战，想不到就这样泡汤了。现在他终于理解洛宇航的心情了。但是他更加担心的却是金宥泽，这一次他可是自信满满的抱着打破世界纪录的目标来的，他想起赛前训练时他打破记录是平静的表情，就好像那是理所当然的，记录早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就这样在预赛中被取消了比赛成绩，这样的打击他能受得了吗？

  “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凌波问教练。

  “怎么？你还挺希望那小子进决赛的嘛！”

  “那不是计划之中的吗？再说我可是想赢得痛痛快快的。”凌波不好意思表露太明显的难过之情，毕竟奥运会比赛，祖国的荣耀高于一切，所有的私人感情都应该抛诸脑后。

  “你小子也挺有志气的啊！韩国泳联肯定会申诉的，我没有看录像，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不过申诉成功的机会很小。裁判那样判罚，肯定有他的依据，不是容易被推翻的，而且之前几乎没有成功的先例。”

  凌波脑海中已经充满了金宥泽沮丧的样子。他其实很少看到他那样的表情，不管心里多苦多累，他总能笑出来。唯一的印象还是世锦赛他失利那次，但那次他的确没有准备好，失利也是情理之中，和这次的情况完全不同啊。这一次，他还能大声对自己说，“不会对自己感到抱歉”吗？

  “别老想着这件事了，因为他的失格，影响你备战，那就得不偿失了。”教练看着他愁眉苦脸的表情很不爽，狠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是。教练。”凌波故作镇定的说。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凌波洗洗刷刷回到房间。洛宇航还在摆弄他那块奖牌，一副悲喜交加的表情，一看到凌波进来，就高声笑道，“波儿，我都说了吧，你送杯子是诅咒，金柚子这下可悲剧了！”

  “滚！你说谁诅咒呢！你以为我想他失格啊？”凌波心里正烦着呢，此刻逮着洛宇航正好发泄两句。

  “波儿，你看你那沮丧样，就好像他失格真的跟你有关似的。”洛宇航今天好像也吃了火药，刚才碰了个大钉子，他心里也不痛快，“这要是我失格了估计你也不会这么伤心！”

  “你又哪根筋不对了，胡乱吃什么醋呢！我沮丧关你屁事了？”凌波不想和他吵架，索性闭了嘴，打开了手机上网。金宥泽失格的消息铺天盖地，成了今天最轰动的新闻。然而除了幸灾乐祸，国人也对凌波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国人期待一枚男子奥运会游泳的金牌已经期待了太多年。余俊上一届奥运会的银牌，点燃了很多人的对于游泳的热情，他们期待着凌波将这枚金牌揽入囊中。

  凌波感到心情非常沉重，一面为金宥泽的失格担忧，一面又感觉自己的责任重大。他想出去吹吹风放松一下，于是来到了楼顶的阳台。

  四年前在楼顶的阳台上，小小的他躲在角落里哭泣，金宥泽走过来把他从悲伤中拉了出来，而今天，两个人的境遇竟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凌波不禁感慨天意弄人。今天他是不是也会在没人的地方哭泣？他转头朝着韩国居住的楼顶望去，他竟然看到了金宥泽的身影！他也在那里等着自己，这简直就像是命运的回旋，同样的场景，只是用了两个不同的版本。

  凌波靠在护栏上，远远的望着他，他想过去安慰安慰他，但是他知道他迈出这一步又会惹出无尽的麻烦，所以他只能这样望着，金宥泽也在望着这边，但是两个人的眼睛都无法穿透黑夜看到对方的表情。

  凌波拿起电话拨了过去，空气中传来熟悉的铃声，过了片刻，金宥泽才接起电话，两个人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凌波还不习惯去安慰自己的偶像，因为自始至终需要安慰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

  “呃，那个……比赛的事……”凌波吞吞吐吐的寻找不伤害到他的措辞。

  “啊，手臂有轻微的晃动，肉眼几乎难以察觉，这样也算犯规的话，我实在难以接受。”金宥泽的声音略显沙哑，凌波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哭了，他抬起头目光却依然穿不透夜色。

  “那个……申诉会成功的吧？”

  “不知道……”

  很快两个人都沉默了，这样的情况对金宥泽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但是凌波却也无法安慰。

  “现在……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吧？”过了片刻金宥泽的声音传了过来，已经柔和了很多，却依然低沉沙哑。

  “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凌波不确定这样的关心是不是依然伤害到他了。

  “谢谢你……希望你明天取得好成绩。”

  “金……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和你好好比一场……输也好，赢也好……”

  “我也是……但是，现在，你还是集中精力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放心吧！”凌波当然明白金宥泽的好意，而且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肩负着为国争光的责任。他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也要拼尽全力，把这块金牌抢回来，即使金宥泽没有参加，这枚金牌还是属于亚洲的，属于亚洲人的。“申诉成功的机会大吗？”

  “不知道，但是我坚信这只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我为此付出了这么多，上天一定会看到的。”他笑了一下，似乎这只是他的自我安慰，也是他还能站在这里的理由，他还有希望！

  “我也相信……”

  两个人再度沉默了，这实在不是个轻松的话题，凌波仰起头望着漫天繁星，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天空，他默默的许下了心愿，希望金宥泽可以如愿进入决赛。

  “早点休息！”最后金宥泽说。

  “你也是。”

  凌波回到房间的时候，洛宇航正要出去找他呢。一看到凌波，洛宇航就赶紧道歉，“波儿，你可别生气，刚才是我不好，影响你明天比赛就不好了。”

  “切，就凭你就能影响我明天比赛，别太高估自己了。”凌波故作冷淡的说。

  洛宇航早就看出他这是故意调侃自己呢，搂着凌波的脖子把他按到了床上，“你小子给我从实招来，刚才出去干什么了？又去会金柚子了？你还没长记性啊？”

  “是啊，那又怎么样？空中电波相会，教练管得着吗？”凌波用力起身，把洛宇航推开了。

  洛宇航凑过来，一脸求知欲很浓的样子，“哎，那小子怎么样啊？没有崩溃吧？”

  “不知道啊，听着还好。”凌波心道，也只是听着而已。谁经历那样的事也没办法平静的睡着，这对他来说肯定是个不眠之夜。三年的努力只为了那四分钟，就这样失去了资格，怎么能甘心？

  “也是，那小子最会装了。波儿，你跟他交往可得长点心眼，小心被他算计了。”

  “你得了吧，他算计我什么啊？他还叫我好好比赛呢！”

  “波儿，你看这才叫心机呢，你这被他洗脑了吧，他心里肯定盼着你输呢，却不动声色，口蜜腹剑……”

  “去你的吧，你以为都像你一样？”

  “靠，都像我一样，世界该有多么美好啊！”

  凌波不想理他，关了灯睡觉。他相信金宥泽是真诚的，如果不能参赛的人是他，他也会盼望着金宥泽赢的。

  “波儿，你不能这么喜新厌旧啊，你什么时候也关心一下我成不？”黑暗之中洛宇航还在喋喋不休，凌波真怀疑他今天吃错药了。

  第四章 对决

  第二天，热身训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凌波心里一直想着，金宥泽不能上的话，就一定不能让金牌旁落，反而比之前更加专注，技术细节做得也更好，分段时间掌控非常精确。教练也非常满意他的状态，晚上如果能够按计划来游，冲击冠军很有希望。本来金宥泽被列为他的第一对手，现在少了他，凌波夺冠的希望又大了一些。

  下午三点半钟，教练带来了新的消息，韩国方面经过不懈的申诉，终于让裁判改判了，金宥泽重新获得了参赛资格，凌波忽然感觉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一口气。

  此刻距离晚上的比赛只有两个半小时了！

  凌波不知道金宥泽经历了怎样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也不知道他怎样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调整，当他再次在集合区见到他的时候，他平静如水。今天他带着金色的耳机，穿着红色的运动装，坐在角落里旁若无人的听着音乐。凌波没有打扰他，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坐好。他对自己说，忘掉一切吧，忘掉上届奥运会抢跳的尴尬纪录，忘掉和金宥泽的较量，忘掉输赢，忘掉荣耀，忘掉金牌，只是好好的游一次，在万众瞩目国际舞台上，好好游一次。

  按照成绩，凌波排在第四泳道，金宥泽排在第六泳道，他们之间隔了一位美国选手。

  凌波听到自己的名字，迈步走了出去，耳机中的音乐奏出豪迈的节奏，视野中，万众欢呼，红旗飘扬，一切都如此美好。他向着看台上的队友们招了招手。他抬头看到了游泳池顶棚的波浪形装饰，勾勒出一片海的气息，在这里，天与地，似乎连成了一片，而自己只是一只生活在水中的鱼。

  起跳，出发，凌波从容的滑了出去，潜泳，浮出水面，用臂膀来追逐节奏，似乎已经成了生命的律动。他看到金宥泽几十米之后就已经开始领先了，这是打破记录的节奏，凌波即便不看计时器，也知道他现在游得多快！即便经历了那么多，即便这一天他都没能好好的准备，他还是没有打算放弃打破世界纪录的梦想。

  凌波没有着急，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在游，经历了无数次模拟测试，他相信只要按照这个节奏去游，他一样有机会冲击记录。五十米之后转身，金宥泽依然领先，凌波第二位，紧随其后。两个人就按照这样的节奏，引领着比赛的走势。两百米之后，两个人已经脱颖而出，凌波尚且落后金宥泽一个身位的距离。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是最后五十米，凌波很清楚。金宥泽的成名之战，他的第一枚世锦赛金牌，就是靠最后五十米的冲刺速度，超越了前面的四五位选手成功跃居第一位的，那样的速度让人绝望！

  在三百米处凌波开始加速，他采用单侧呼吸，350米之后他将无法看到金宥泽的身影，所以他希望在前五十米超越他。他明显感觉到了，金宥泽的节奏有所下降。赛前的一系列波动一定影响到他的身体状态了，他没能达到巅峰状态。现在就是机会，超越他的机会！

  凌波继续发力，一点点追近！最后一次转身，他知道自己已经和金宥泽并驾齐驱了。最后五十米，冲吧！凌波对自己说，拼尽全力，发挥出全部，一鼓作气冲到终点！

  他知道此刻金宥泽可能已经换边呼吸，金宥泽虽然惯用左边呼吸，但是为了看清对手的位置，他也经常换边呼吸，所以他一定可以清楚的把握自己的位置。但是凌波不习惯换侧呼吸，他只能在心里模拟着金宥泽的位置，按照前350米来看，他的冲刺速度远不如从前，他在心中揣测着两人的差距，0.1米的领先，0.2米的领先！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直到最后触壁！

  凌波转头望向金宥泽，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慢一点，慢了自己大概有两秒钟吧！成绩3:39:36，已经游进了40秒，并且创造了新的赛会记录，距离世界纪录3:39:12真的只有一手指的距离了！

  不管如何，这一刻都是值得庆祝的，凌波将拳头高高举过头顶，大吼了一声！中国等待这一枚金牌真的已经等了太久！四年一届的奥运会，错过了今日，谁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还有下一次。到时候国人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太多的期待，太多的喜悦，让看台上的很多人泪流成河。张铁志已经背转身，轻轻拭去了泪水。

  对于这样的成绩，凌波也没有什么遗憾，不管金宥泽如何，他已经做到了最好！

  余俊，只是取得了第五名的成绩，不过他也拼尽了全力。以最美好的年华，最完美的状态走上最高舞台，对凌波来说是一件幸事，而他就没有这样幸运，因为伤病的困扰，能走到今天只是因为还有一个梦想没能实现。他还希望帮助中国对拿一枚4X200米接力的奖牌。余俊游过来，和凌波击掌相庆。选手们陆续游上岸，凌波那一刻回头才发现，金宥泽在水中呆呆的望着成绩榜，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凌波想去和他打声招呼，余俊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还是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比较好。

  凌波来到场边立刻接受了直播记者的采访。他毫不吝啬的表达了自己的兴奋之情，对于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记者问到了金宥泽，凌波回头看了一眼，金宥泽也在不远处接受韩国记者的采访，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是凌波看得出那是礼貌性的微笑，他的内心应该在流泪吧？

  “请问……”

  “呃。”凌波立刻回过神来，意识到这还在直播呢。他坦言，今天金宥泽发挥并不好，但是自己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游的，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干扰，所以还算满意。一个强劲的对手可以更好的激发自己的潜力，如果金宥泽还在巅峰状态，说不定他们今天真的可以打破记录，所以还是为他的失格感到惋惜。

  第五章 凌乱的吻

  凌波接受完记者采访，又和队友相拥庆祝，大家都太开心了，抱着他不肯放手。到他去盥洗室洗澡换衣服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他抱着浴巾走了进去，听到只有角落里的花洒还在流着水。他本来想随便找一个洗洗，不经意间发现那个人的背影不正是金宥泽吗？

  只见金宥泽的花洒开到了最大，他的人却趴在墙上。凌波感觉有些不对头，他轻轻的走了过去，看到他的背一起一伏的。他在哭泣……凌波感觉霎时间心碎了！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金宥泽哭泣，他留给别人的永远是温暖的笑容。想不到他也会哭，他有多么伤心才会哭成这样啊！

  凌波走近了，在哗啦啦的水流下，依稀可以分辨出他哭泣的声音。凌波站在他的身后，心痛如绞，茫茫然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他不知道站了多久，金宥泽压抑的哭声在他心底呜咽着，他肩膀的抖动就像鞭子抽打在他身上，带着撕裂的痛疼！

  金宥泽似乎发现了背后的视线，忽然转过身来，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很快消失在水流之中，眼中的惊讶之情却写满了痛苦，他呆呆的望着凌波，被他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幕所带来的羞耻感似乎更胜于失金的遗憾。

  凌波恍然梦游一般慢慢的走上前去，金宥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却已经退到了墙角，凌波低下头来轻轻的吻上了他脸上的水珠，淡淡的苦涩的味道，正如彼此的心情。他吻过他的眼睛，然后吻上了他的嘴唇，和他一起去品尝那些苦涩，那些失望，他尝到了金宥泽舌尖的味道，然后把自己的关怀，自己的爱意通过这个吻度给他。

  “你……在做什么？”金宥泽忽然用力的推开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惊讶的望着他，“……你……觉得我还不够羞辱吗？要用这样的方式……”

  凌波茫然的后退了两步，突然惊醒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荒唐的举动。他原本只是想要安慰他的，但是那一刻他的大脑短路了，身体情不自禁的做出了这样的行动，似乎本能的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安慰方式。他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退后两步，望着金宥泽惊讶与羞辱的表情，转身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路上撞到了谁他也没有理会，一直往前跑。心里却是乱起八糟的，“遭了，自己一定是同性恋……在这样的时刻吻了金宥泽……他肯定生气了……今后只怕他都不会理自己了……我该怎么办？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哎，波儿，你瞎跑什么呢？”听到洛宇航的叫声，凌波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经跑回中国队的休息区了。“你不是马上要颁奖了吗？怎么还不换衣服？”

  “嗯，换……我这就去换。”凌波魂不守舍的跑进了洗手间才发现自己的运动服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又跑出来，让罗宇航把自己的脱下来给他。“我说波儿，你干什么呢，见鬼了呢？”

  “别问了，你不是想让我穿着泳衣上台领奖吧？”

  “那也不错，肯定会载入史册的。不过你真要穿着我的衣服上台领奖啊？想不到我人没有拿到金牌，衣服倒是沾光了啊。”洛宇航乐呵呵的把队服脱了下来。

  凌波懒得和他耍嘴皮子，从他手中接过队服，走进了洗手间，那边教练已经在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洛宇航随口答道，“肯定是得了金牌高兴糊涂了。”

  整个颁奖仪式就像一场梦，凌波最光荣的时刻，却一直魂游天外。两个人在等待颁奖的时刻都没有任何交流。事后回忆起来凌波还记得颁奖时发生的一幕幕，但是就好像看一部电影，他只是个看客，他还记得五星国旗在眼前冉冉升起，国歌奏响最雄浑的节奏，他还记得观众席上山呼海啸，红旗掀起热浪，他也记得自己身披五星红旗在闪光灯下微笑，他还记得自己曾把金牌咬在口中，他还记得将鲜花扔上看台那一刻引起一片轰动，但是那些就像是梦中的情形。

  而现实中，他只看到金宥泽面无表情的脸，他尝试摆出自己标志性的笑容，却无法如愿，他尝试和观众互动，但是挥起的手臂却如此无力，最后他就像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的走完了全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凌波凛然一惊，才从梦中醒过来，颁奖典礼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前的事了。电话是凌云打过来的，他还记得在看台上看到了他朝着自己微笑。他想起曾经承诺过，要将自己的第一枚金牌献给哥哥，于是说，“哥，回去之后，我就把金牌送给你。”

  “先不说这个了，波儿，你到底怎么了？全程就像梦游一样……”凌云担忧的说。

  “我只是太高兴了……”

  “不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凌云对这个弟弟再了解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绝不是什么高兴。

  “哥……我吻了金宥泽……”凌波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此刻他的心很乱，当意识到也许从此就会失去他的时候，他才了解自己爱得有多深。过去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感情，已经在他心中扎下了根，如果要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那么他的心一定会伤得支离破碎。凌波感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是如此害怕，现在他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宁愿一生将这份爱藏在心中，也不愿意从此如陌生人。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应该有多好！他还记得金宥泽当时惊讶的表情，还说什么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他。他一定无法理解自己这份对于同性的爱，他一定会鄙视自己的。

  凌云在那边也沉默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也许他之前的处理方式真的错了，凌波总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真的爱着金宥泽，不是友爱，而是恋爱，但是现在……真的不是让他经历这一切的时机啊！“波儿，冷静一点，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的做的对吗？”

  凌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他……一开始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一开始？”凌波想了想，在他的感觉里他吻了他很久的样子，他觉得一开始金宥泽并没有那样反感的，也许是震惊吧，他并没有立刻推开他……但是……他现在思绪有点混乱，到底吻了多久，金宥泽又是怎样的反应，他全都没有把握，也许只是自己的幻觉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凌云其实是期望着金宥泽对他有回应的，那么也许他们真的还有走在一起的可能性，因为在他看来金宥泽对凌波的感情也超乎常人。“波儿，别太激动了，吻一个人并不代表什么……你只是想要安慰他而已……”凌云觉得自己的话现在也没有多少说服力，但是他必须解开凌波的心结。

  “但是他生气了……我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他，颁奖仪式上他都没有理我，他一定是生气了。”

  “颁奖仪式，他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发挥好才那样的，波儿，金宥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事后跟他解释一下他一定理解的，你别太惊慌了知道吗？你们的情谊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吻就全部抹杀掉的。”

  “哥，你真的这样认为？我们还能重归于好吗？”

  “当然，男人之间不拘小节，不会太在意这种事的。你只是太在乎他了才会如此恐慌，胸怀宽广的男人不会计较这种事，你放心吧！”

  “嗯……”

  “快去开记者招待会吧，别再闹笑话，知道吗？”

  “我知道了……”凌波听了哥哥的话，心情好了很多，刚才他自己越想越局促，简直有点钻牛角尖。恐慌也让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断，他所认识的金宥泽的确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总是要面对的，难道还能躲着他一辈子？他挂掉电话，抹了把眼泪，洗洗脸，急忙从洗手间出来。工作人员正四处找他呢，记者们已经在等了很久了。

  第六章 寻找默契

  凌波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推开门，走了进去，就看到金宥泽已经和记者聊上了。又是和金宥泽一起开！似乎从上次世锦赛之后，这已经成了惯例，但是偏偏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凌波挤出一丝笑容，坐到金宥泽身旁，金宥泽正在回答记者提问，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还是很冷淡，从前那种默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凌波在心中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安静的听他侃侃而谈。

  “我不敢说今天的发挥和预赛被取消资格一点关系没有，但是没能克服这一点就是我的失误，所以对于这样的成绩，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只能说非常遗憾，没能卫冕。同时也要恭喜凌波，他今天的表现很出色，我前半程还可以，但是后继无力，被追上了。当然我也很高兴这枚金牌还留在亚洲，不管是我还是凌波都希望亚洲人可以继续在这个项目上保持领先。”

  凌波偷眼望向金宥泽，他的内心真的很强大，就好像之前的误判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的的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对任何问题都从容应对。

  看凌波出现了，记者们立刻活跃起来，有不少老记者已经熟悉了两个人的互动模式，很希望再次看到两个人擦出火花。

  凌波发表完自己的获奖感言之后，夺冠的喜悦又渐渐涌上心头，国人几十年来期盼的梦想终于在今朝实现了，他无法压抑自己的自豪感。凌波一边表达自己的高兴之情，又不断用眼角的余光瞄向身边的金宥泽，看他一副面无表情心不在焉的样子，凌波感觉有点被刺痛了。心里就这样乱起八糟的想着，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忘了刚才的问题。

  “呃……”习惯性的抓了抓头发，才发现理了个平头根本没什么可抓的。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问题可以再说一遍吗？我忘记了……”

  记者们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金宥泽转过头来，向他头来惊奇的目光，这还是开新闻发布会以来金宥泽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望着他。凌波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低下头去。没想到金宥泽忽然凑了过来，在他耳畔低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嗯……”凌波以为他已经走神了，没想到自己的发言他也有认真的听呢。受到鼓舞，他腼腆的笑了起来，硬着头皮把回答了半截的问题继续回答完。

  记者们接下来又是金宥泽的时间，凌波托着腮望着金宥泽的侧脸，感觉眼前的人是如此美好，他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暖，即使是在失意的时候，他也总是把悲伤留给自己，让别人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金宥泽的声音渐渐的飘远了，他愈加想入非非，如果今生能这样守着他的笑容该多好，用尽自己的力量不让他哭泣。四年时光，眼前的人已经深深的印在自己的生命里，他不敢想象逝去他的日子生活会多么暗淡……

  “嘿，想什么呢？该你了！”

  “呃。”听到金宥泽的提醒，凌波才回过神来，他发现所有的记者都望着他呢，糟糕的是这一次他又没有听到问题。他只好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倦的样子说，“抱歉，今天太累了，可不可以再问一遍问题。”

  金宥泽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再一次充当了他的保姆角色，把问题转告他。凌波自己也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回答的时候头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就在他一心期待着这个新闻发布会快点结束的时候，有个年轻的美国男记者忽然问道，“嘿，这次没有看到你们两个人在泳池中相互庆祝，是因为金宥泽输得不甘心吗？”

  这是个尖锐的问题，金宥泽却微笑着回答，“这个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不，不，你拒绝回答，我就要爆料了。”年轻的美国记者似乎是两个人的偶像，轻松的开着玩笑，“我一路跟踪报道你们两个，你们很受欢迎知道吗？”

  “谢谢！”金宥泽礼貌的回答着，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回答刚才那个问题的打算。委婉的避过对自己的不利的问题也是一门学问。

  “我真的要爆料了哦。”美国记者说，“游泳比赛开始前，你们两个见面了吧？请问你们说了什么？是有关比赛的内容吗？”那记者还特意拿了份报纸，指了指上面刊登的凌波进入韩国下榻的奥运村的照片。

  原来自己的照片就是这小子拍的呢！凌波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心道被你害死了！没想到这记者还有下文，“我还拍到凌波选手离开之后二度回去的照片了呢，请问你是不是送给金宥泽选手一个杯子。”

  “呃……”凌波看了金宥泽一眼，金宥泽似乎也没想到这个记者竟然是个跟踪狂人。凌波后悔不迭，自己的反侦察能力也太差了啊！

  要坦白吗？还是找个借口？两个人的口径要一致才行。两个人望着彼此，企图从眼神中看到对方的内心，但是凌波心中早已一片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任何思路。

  “在中国文化里，‘杯子’，又称为‘杯具’，和‘悲剧’同音，请问你送杯子给金宥泽是诅咒他失利的意思吗？”没想到这位美国记者还是个中国通，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但是这句话却深深的刺伤了凌波的自尊，好像金宥泽失利都是自己的错一样。

  “如果你认为送给杯子就能导致他失利，那我们还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凌波冷着脸回道，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桌子底下，金宥泽踩了他一脚。他疑惑的转头望向金宥泽，金宥泽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记者道，“这位先生既然知道‘杯子’和‘悲剧’同音，想必对中国的文化有很深的了解，那么也知道‘杯子’和‘辈子’同音吧？”金宥泽用生硬的汉语读出了两个词，然后又用英语解释道，“一辈子，也是一生的意思，凌送给我杯子，是想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和对手，是不是凌？”金宥泽转过身来，向他友好的伸出了手。

  “嗯，当然了。”凌波急忙握住了金宥泽伸过来的手，他完全被金宥泽镇住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汉语，为什么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呢？更让他激动的是金宥泽也想和自己做一辈子的朋友呢，但是在发生了那样的情况之后，他是不是还能接受自己呢？

  “另外我们赛前那次见面也进行了一次比试，只不过比试的内容不是游泳，而是吃泡面，害得我损失了五包泡面好几罐泡菜呢，是不是？”金宥泽转向凌波寻求支持。

  凌波忙应道，“那是你请我吃的好不好？别用损失这个词。”

  “我现在后悔了，今后做这种事的时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凌波感到忽然之间他们又找到了之前的默契，就好像中间的误会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么说是金宥泽选手邀请凌波到自己的房间去的吗？”

  金宥泽默认了，也许他觉得这种细节没有必要去探讨吧。记者议论纷纷，泡面问题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不停的追问细节，凌波感到丝毫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就有问必答，把两个人吃泡面的细节拿出来细细分享，金宥泽还时不时插话把自己国家的料理吹嘘了一番，两个人又像从前一般谈笑风生。

  第七章 宇航的伤情

  美国小伙子似乎很开心，凌波都有些怀疑他的职业道德了，放着正经事不问，偏偏喜欢打探些细枝末节。没想到小伙子还有下文，“你们两个没有闹过矛盾吗？我看到凌波湿漉漉的从盥洗室冲出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靠，这小子都跟到盥洗室了？凌波恨不得踹他两脚，难不成自己冲出盥洗室碰上的就是这个小子！他不敢抬头去看金宥泽的脸色，甚至忘了这是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呵呵……”金宥泽无奈的笑了起来，“难不成你认为我输不起吗？就算我输不起也不可能当面和他吵架嘛。”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道，“我只是和他开了个玩笑。因为以前我洗澡的时候，他总喜欢从后面拍拍我的肩膀吓我一跳，这一次我提前发现，所以用花洒喷了他一身水，结果他就跑掉了……是不是？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太小气了。”

  “那不是因为……”看金宥泽给自己圆这个谎，凌波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时间很紧迫，马上要颁奖了，有点着急，所以就生气了。”

  最尴尬的问题也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凌波非常佩服金宥泽随机应变的能力。原本以为记者招待会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好事的记者想到金宥泽会说中文，一定要让他秀一下。

  金宥泽也没有推辞，转过头来对着凌波有些生涩的说，“恭喜你……嗯，下次……比赛……”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想了半天只说了“加油”两个字。

  “谢谢，一起加油，期待获得更好的成绩。”凌波用汉语说。

  金宥泽似乎听懂了，点了点头，再次伸出手来，凌波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经历那次接吻之后，我手似乎都有了肌肤相亲的意味。“很……高兴……和你……比赛……”

  “我也是。”

  结束记者招待会之后，金宥泽没有像往常那样等待凌波，率先离开了会议室，凌波呆呆的望着那个背影，莫名的感到心酸，也许刚才的一切都是表演，也许他依然很在意之前的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快步追上去，叫住了他，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金宥泽回过头来轻声道，“有事吗？”

  “那个……盥洗室里……那只是误会……我……”

  “忘掉那件事吧。”金宥泽不好意思的转开头去，望着墙壁说，“我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那样哭过，忘掉你看到的一切吧。”

  “嗯……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那个吻……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想安慰你……”

  “抱歉，那时候我只是太激动了，我收回说过的话。不过……那样的事还是不要做了，会让人误会的。”

  “不会做了。”凌波有些激动的说，听金宥泽的口吻，似乎已经原谅自己了呢。“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的吧？”

  “以前？”金宥泽望着他无奈的笑了笑，重复着，“像以前一样……”也许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有些事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了，当他站在银牌的领奖台上，仰望凌波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变了。他知道凌波一直追赶着他，但是之前他还是成功捍卫了自己在400米的优势，但是今天之后，他已经完全落在他身后了。

  凌波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那一抹伤感，以为他说的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于是高兴的笑了起来，上前一步搂住了他的肩膀，笑道，“我们200米再好好比一次吧，我很期待呢。”

  “嗯。”金宥泽答应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200米是他最后坚守的阵地，对他来说不容有失。

  这一天凌波和金宥泽一样，经历了感情上的大起大落，晚上和凌云汇报过进展之后，头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有洛宇航的50米比赛。虽然只是预赛，凌波也打算跑到看台上给他好好加油！50米，洛宇航在世界排名在十名左右吧，这次的目标是进入决赛。

  “波儿，别去了。”凌波兴冲冲的正准备去看台呢，教练忽然叫住了他。

  看教练表情非常严肃，凌波感到有些奇怪，忙问，“怎么了？”

  “你待会儿在这等着好好安慰安慰他吧。”

  “哎？教练，这还没比呢？”凌波心道教练什么时候没有自信了。

  “他手受伤了，本来不应该让他上场的，但是那小子逞强不想让我知道，就让他上去游一次吧，总算来了一次奥运会。”

  凌波心里咯噔一下，洛宇航之前手腕伤过，早就伤愈了，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自己这两天光想着自己的事情，竟然没顾上关心一下他，难怪他说自己喜新厌旧。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吧，我发现他划水有点问题，问他，他说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才怪，当我是瞎的啊。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任性，他这么胡来是打算把手废掉啊！”教练抱怨着，流露出的却满是长辈对孩子的心疼之情。

  “放心吧，教练，我待会儿安慰他。”

  凌波在场边看着洛宇航跃入水中，他的左臂明显划水不灵便。每一次挥臂都会给他带来锥心之痛吧，但是他就那样坚持着，从头冲到了尾。他企图用打腿来弥补划水的不足，提高了打腿频率，但是还是无法挽回自己的劣势。他就像一条受伤的鱼，即便一侧的鳍受伤了，也想用最顽强的姿态挑战浪花，凌波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

  洛宇航倒数第二个到达终点，这成绩根本无法进入半决赛。他的奥运会之旅就到此结束了。洛宇航失落的把头埋在手臂上，面向池壁，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最后一个划过泳池上岸，然后回过头去深深望了泳池一眼，才走过来。凌波迫不及待的给他一个拥抱。

  “波儿，我完了……”洛宇航抱住凌波再也忍不住眼泪，“你说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偏偏在这个时候……”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话说的真对，此刻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凌波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

  第八章 200米的较量

  每个人都想以最好的姿态在世界最高舞台上演绎人生，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即使像金宥泽那样做好了全面的准备，也可能因为裁判一个误判毁于一旦。而像洛宇航这样受伤病的影响更是无可奈何的事。成功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是光努力就可以办到的。

  “你看老天对你也不薄，你都拿到100米的银牌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凌波安慰道。这也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你也要照顾一下别的运动员嘛，每次都那么神勇，那还了得。”

  “可是……波儿，我们200米接力怎么办？”那一块4X200米接力的奖牌，一块集体项目的奥运会奖牌，对他们来说都有重要的意义。洛宇航不能上了，对他们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怎么办？不是还有我们吗？”沈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你们两个一起呆久了吧，脾气也会传染的吧，你看你哭的乱七八糟像什么样子啊！”

  “滚你！”凌波抬腿要踢他，这小子说话指桑骂槐呢。

  “接力你放心好啦，别说的好像我们缺了你就不行似的。让常海替你就行了呗！”沈冰接着说。

  “是啊，我觉着吧，我也不比你差啊！100米虽然没有你快，但200米我觉得自己也不比你差。”常海也说。

  “其实吧200米你在队里水平就一般吧，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沈冰又道。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起来没完没了了。

  洛宇航一抹眼泪握着拳头吼道，“TMD，有你们这么安慰人的吗？全都给我滚。”

  “得了啊，你那拳头还是快点给队医看看吧，不然真废了就不好了。”沈冰说完就赶紧躲了，洛宇航一脚已经踹了过来。

  凌波叫他们都别闹了，拉着洛宇航去找队医，队医检查一下，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老伤复发，给他做了固定包扎，手上缠上绷带，过后要他去医院做个NMR确定一下伤情。洛妈妈知道了详情也赶了过来，洛宇航一看他妈妈来了，反倒不哭了，还安慰他妈妈，自己没事，洛妈妈却掉下了眼泪。

  洛宇航这几天也不能训练，洛妈妈干脆把他接走了，去酒店住，也方便照顾他。洛宇航起初不愿意，跟着他老妈，他老不自在了，但是教练都同意了，他也不能说什么。

  “波儿，200米你得给我好好比啊！”洛宇航临走的时候交代。

  “放心吧，我会把你的份也发挥出来的。”

  200米的比赛相当激烈，赛前按照教练组的分析，世界纪录保持者比德尔曼，法国新秀阿尔卡，美国名将罗切克，澳大利亚巨星托马斯都将进入决赛，当然还包括金宥泽和凌波，这些人今年游出的成绩都差不多，都有希望去冲击奖牌，所以这必然是一场乱战。

  凌波以预赛第一的成绩顺利进入半决赛。半决赛他和阿尔卡和金宥泽排在了一组。凌波在第四泳道，阿尔卡第五，金宥泽第三，他们两个恰好在凌波的两侧，趁机观察一下对手的状态和战术也不错。

  比赛开始，三个人几乎同时入水，反应速度相当。前五十米，场上的八位选手几乎齐头并进，一百米之后，他们三个人渐渐脱颖而出，最后五十米，凌波右侧呼吸，金宥泽左侧呼吸，现在他们两个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凌波的目标依然是预赛第一争取好的泳道。转身之后他就开始加速了，金宥泽也毫不示弱的跟了上来，但是似乎并没有和他较劲的意思，就一直跟住他游到了最后，和他相差一臂的距离触壁。他右侧的阿尔卡似乎也没有尽全力，最后凌波以1：45：10的成绩取得半决赛第一名，而阿尔卡和金宥泽分列二三位。

  这成绩凌波有所保留，他希望决赛可以游进1:43，世界纪录是1:42:10，那是他和金宥泽的终极目标。当然金宥泽和阿尔卡也没有发挥全力，大家各逞心机，保存实力，等待决赛一鸣惊人。

  果然和教练预料的一样，赛前认为有夺金可能的六名选手全都进入了决赛。凌波反而不怎么紧张了，因为既然和预料的一样，他更有信心去战胜他们。

  经过一天的调整，凌波感觉身心都达到了最佳状态，他想冲击第二枚奥运金牌，同时也想再一次战胜金宥泽.如果说400米的胜利，还有人怀疑他的真实实力，有人质疑他是借着金宥泽失格的影响拿到金牌的话，那么今天他想证明自己。

  世锦赛之后的训练中，他提高最多的其实就是200米。而且有了400米的金牌，卸下了夺金的重任之后，他反而更加投入比赛，现在不管是身体状态还是自信心都已经达到了顶点。而金宥泽，那个信心满满的金宥泽又回来了，凌波感觉他和400米的时候有微妙的不同。400米的时候他虽然冷静却没有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现在他自信而霸气。

  比赛开始！右侧是法国新星阿尔卡，左侧是金宥泽，和半决赛同样的赛道，凌波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是不是能向半决赛一样第一个冲过终点呢？入水之后，感觉很明显，大家节奏都比半决赛快了很多，身边的两个人很快冲了出去，凌波反倒落在了两个人身后。没有关系，只要按照自己的战术来就可以了，他挂在两个人的半腰的位置，结束了前五十米。转身之后，凌波呼吸时可以很好的看见金宥泽，而金宥泽正在奋力向前，他身边第二泳道的美国选手罗切克也开始发力，渐渐超越了金宥泽。

  果然藏龙卧虎，大家在预赛中隐藏了实力，此刻才开始一展身手。凌波没有着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赛前已经对对手有了充分的了解，每一个人的分段成绩，每一个人的技术特色，现在的局面并没有超过预料，凌波也在有条不紊的按照赛前制定的计划行事，严格的控制着自己的分段成绩。

  100米转身，凌波现在只能看到法国的阿尔卡。身高204厘米的阿尔卡，臂展比凌波还要长，划水效果非常好，打腿技术也很好，他渐渐的提升着自己的速度，而他右侧的几名选手几乎和凌波差不多，都咬住了阿尔卡，不甘落后。看来真正的乱战还要到最后才能分出胜负。

  第九章 不可思议的结果

  最后五十米，转身之后，阿尔卡连续几个海豚踢腿，潜游结束之后，他已经明显的领先于其他人。金宥泽海豚踢腿的效果也显现出来，他仅仅落后阿尔卡一点点，已经超越了第二泳道的罗切克。

  凌波看不到阿尔卡的位置，但是金宥泽是他最好的参照，他开始加速，虽然没有海豚踢腿，但是相信自己他后半程的冲刺能力，他对金宥泽展开追击。两个人现在都能清楚的看到彼此的位置，他甚至怀疑，金宥泽就是为了在最后冲刺的时刻看到自己才在预赛中选择了第三的位置。相对于其他选手，彼此都把对方视作最大的敌人。

  凌波还在奋力追赶，他有种感觉，金宥泽的最后冲刺明显不如以前快了，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拿到金牌时那可怕的冲刺速度，也记得亚运会输给他时让人心惊的往事，但是今天，他觉得他后力不继。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提高了太多，还是因为金宥泽真的不再年轻。

  只要有一点机会，就绝不能放过！凌波最后两米还在追赶着，金宥泽也在咬牙坚持，此刻两个人有种面对面的感觉，第一次在有池中靠得如此近。

  触壁！

  金宥泽越过他望着阿尔卡，法国人已经先于他们触壁了。银牌还是铜牌，两个人紧张的望向成绩榜。0.01秒也好，只要赢过金宥泽，凌波在心里祈祷着，他想金宥泽肯定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成绩榜很快打了出来，金宥泽排在第二，还是输了吗？不对啊，再仔细一看，两个人的成绩竟然完全一样，虽然凌波的名字排在金宥泽后面，但是名次却都是第二。呃，竟然是并列第二！凌波吐了吐舌头，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届奥运会刚刚更换了最先进的计时器，精确到千分之一秒，这种情况下，两个人竟然还能游出一样的成绩，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在游泳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出现，也可以称作是奇观了。

  成绩1:43:12, 没能游进1:43，但是这成绩也还不错。看着成绩单上的两个1:43：12，凌波忽然感觉这是天意的安排，让他们两个共同书写一段传奇。和阿尔卡握过手之后，他回过头来望向金宥泽，金宥泽却依然望着成绩单，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他并不满意。凌波望着他的侧脸，看水珠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他摘下了泳帽，轻轻甩了甩一头红发，水珠四溅。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美好，深深的吸引着他的目光。金宥泽忽然转过头来，脸上的失落之情随着微笑的绽放而消融了，他向凌波伸过手来，凌波愣了一下才握上去。

  “恭喜你。”这次金宥泽用汉语说。

  “同喜，同喜。”

  “呃？”

  凌波看金宥泽没有听明白，用英语解释，“congratulations too!”两个人翻越泳道线，一起向池边游去。“你什么时候学会汉语的？”凌波忍不住问道。

  “天天听你跟你哥说，总会学会一两句的。”

  “我怎么没学会韩语，你不也和你的翻译说韩语？”

  金宥泽回过头来无奈的望着他，“那只能说明你笨呗！”

  “嘿，小子，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金宥泽没有理他，率先上岸，在众目睽睽之下，凌波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况且那边还有记者等着采访呢。

  对着摄像头凌波坦言这次虽然没有拿到金牌，但是发挥还是挺满意的，所以也没有什么遗憾。阿尔卡在去年世锦赛就在200米拿到里冠军，而且今年成绩非常突出，可以说拿到金牌也不意外。

  颁奖仪式开始了，直到这一刻凌波才意识到两个人会站在同一级台阶上接受奖牌。过去不是金宥泽站在他的上方，就是他站在金宥泽的上方，像这样站在同样的高度享受荣光，真是做梦都梦不到。金宥泽一扫失落，看起来也很高兴。两个人站在阿尔卡的右侧，挨得很近，凌波低头就可以看见金宥泽的微笑的面容，他的头发有点褪色，红色没那么鲜亮了，却更加好看。他的睫毛很长，从上往下看，看得更加清楚。他的微笑很迷人，退却了曾经的青涩，却更加温和。他有些喜不自禁，飘飘然恍若梦中。

  广播中叫出了金宥泽的名字，他第一个站上领奖台，从颁奖者手中接过奖牌与鲜花，然后接受记者的拍照和观众的欢呼。很快凌波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高举双拳站了上去，看台上红旗涌动，洛宇航不停的朝他招手，他哥哥早已经举起了相机。挂上奖牌之后，他呆呆的望着观众席，经旁边的金宥泽提醒，他才想起要举起金牌给记者照相。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情不自禁的握手祝贺对方，在凝视着彼此的这一刻，凌波感到之前的矛盾都烟消云散了，他们又像从前一样，心无芥蒂。

  颁完奖，三个人开始绕场一周，凌波追随着金宥泽的脚步，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如此在意，他简直没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走到韩国观众席的时候，金宥泽指着上面的两个中年人给凌波介绍，这一次他的父母终于如愿来到了现场给他加油。凌波急忙向他们招手。金宥泽的爸爸没有凌波想象中的高大，差不多也就一米八的身材吧，金宥泽和他长得很像。他的气质则得益于他的妈妈，那是一个有着优雅动作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虽然老了，但是风韵犹存。金宥泽特意将鲜花抛给了妈妈。

  接下来就是中国观众区了，凌波还没有走到，就听到洛宇航惊天动地一声呼叫，“兄弟，好样的！”让所有观众的欢呼都相形见绌。凌波冲着他用力的挥了挥手中的鲜花，正准备扔给他呢，谁知金宥泽在他耳边说，“这次要算计好力道啊！”

  凌波猛然一惊，想起世锦赛上将花扔到水池中那一幕，手上的力不觉减了几分，结果花给本没有扔上看台，反而掉到了看台下的工作人员手中。金宥泽早已经捂着嘴巴笑得前仰后合，要不是在众多摄像机面前，他一定会蹲到地上笑上几分钟的。

  凌波尴尬的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花，再次抛了上去。凌云也在，拿着摄像机，一个劲对着他拍呢。凌云示意，给他和金宥泽合个影。凌波走到金宥泽面前，冷冷道，“小心你憋出内伤。”

  “你以后绝对要好好练一练，扔花技术也忒不靠谱了。”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在我要扔的时候刻意干扰我。”

  “你这个人太不识好歹了，我特意提醒你好不好？”

  两个人站在凌云的摄像头下一边打着嘴仗，一边展示着金牌，凌云把这个瞬间定格在了照片中。同样的银色也许有着某种象征意义，凌云想。

  第十章 抢跳惊魂

  晚上，凌波特意把相机从凌云那里要了过来，一张张翻着里面拍的照片。金宥泽阿尔卡还有他三个人站在领奖台上的合照吸引了他的注意。阿尔卡站在中间，他们两个分列两侧，金宥泽显得如此矮小，和身边的阿尔卡差了整整20厘米。他其实从臂展到脚长，身体特征全面不占优势，而且训练时间也不像自己那么有保障，还能取得今天的成绩，完全得益于他的刻苦训练。凌波心里不禁又赞叹了一番，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是如此完美啊！

  他往后翻着照片，才返现他们两个把阿尔卡弄丢了，自顾自的聊了一路，凌云的照片中几乎没出现阿尔卡的影子。而看两个人一路气氛融洽，相谈甚欢，凌波忽然有种走红地毯的既视感。同样的银牌就像是结婚戒指，他被自己的幼稚的想法羞红了脸，内心却又充满了甜蜜，久久无法释怀。

  关上相机，仰望着天花板，他不禁又想起在新闻发布会上，多事的美国记者最后抛出了个棘手的问题，“你们两个喜欢对方吧？”

  这种问题凌波一向让金宥泽来打头阵，要是自己回答的不妥又不知会惹出多少风波。当时金宥泽先转过头来望着凌波，凌波感觉他眼中的目光荡漾着感情的。“我们互相喜欢对方吗？”金宥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然后他转头对记者道，“怎么会呢？他总是挡在我前进的路上，如果没有他我想我会赢得更加轻松一些。”

  凌波知道他又在和记者开玩笑了，于是也顺着他的话道，“当然，我也是一心想着要赢他的，即便0.01秒也行。”

  “看看吧，这怎么可能相互喜欢呢？”

  “这么说你们相互憎恨啦？”美国记者不依不饶。

  “嗯，是吧。但是如果问我，如果我不能获得金牌，希望谁来获得的话，我还是会选他的。这叫做憎恨吗？”金宥泽机智的回答引起记者一片哄笑，美国记者的提问被用相反的回答化解了，明明喜欢却再说憎恨，提到憎恨，他又回答喜欢，让美国记者也无可奈何。

  “我其实希望你们在一起的。”美国记者最后说，记者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靠，这小子不是同性恋吧？凌波心道。金宥泽却面不改色的道，“在一起？我也不反对，比赛的时候，还有领奖的时候，是不是？”他的回答可谓无懈可击。

  他会不会有一点喜欢自己呢？凌波暗自揣测着。美国记者的“在一起”明显是指爱人在一起的意思，金宥泽竟然没有一丝震惊，还能笑着说出那样的回答，是他见过大风大浪应付自如呢，还是说他其实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凌波看不透，金宥泽如果要演戏的话，绝对是一流的。真是件烦恼的事，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该多好，凌波暗自祈祷着。

  1500米。游泳比赛渐渐接近尾声，凌波迎来了另一个挑战——1500米。作为世界纪录的保持着，凌波对这枚金牌势在必得。

  预赛并没有太多的波澜，金宥泽和凌波顺利进入了决赛，凌波第一，金宥泽第六。1500米凌波还是有一些压力的，因为在上届世锦赛上的惊艳表现，所有人都看好他能拿这一块金牌，游泳队其实也把这一块作为计划之内，媒体在赛前的大肆报道，就好像已经将这块金牌揽入囊中一样。但是凌波知道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意外，就像金宥泽的400米一样。韩国媒体当时也以为他卫冕是理所当然的事。凌波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出任何意外，他自己也把状态调整到最好，因为400米的金牌开了个好头，他接下来的一切都顺风顺水，身体状态也保持的不错。

  第二天决赛的时候凌波看到金宥泽时特意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因为1500米两个人之间的竞争没有那么激烈，气氛也相对轻松。听金宥泽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凌波关心的问道，“你不是感冒了吧？”当地多变的天气，让很多人得了感冒，凌波很庆幸自己没有出任何问题。

  金宥泽望着他笑了笑道，“这是秘密。”

  凌波就知道他肯定感冒了，但是在赛前不想示弱，所以干脆打马虎眼。凌波也不再追问。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出发了。

  “各就各位！”听到裁判的命令之后凌波做好了起跳的准备，精神全神贯注，摒除了所有杂念。然后他听到了声音，于是立刻跃了下去！

  糟糕！为什么没有人跳？凌波出现了短暂的短路，大脑一片空白，等他恢复过来就意识到，他再次抢跳了！

  这几乎是四年前的重演啊！

  犹豫身体的惯性，他已经游出去好几米，冰凉的水面刺激着他的大脑，他回复了几分意识，不对！刚才发令枪没响，裁判放了哑枪，于是下令让大家放松，准备第二枪，但是自己精神高度集中，听到声音就条件反射一般跳下去了。

  这次会失格吗？他钻出水面，感到十分无辜，这不是他的错！起跳台上的选手们已经开始做放松活动，只有金宥泽还站在那里望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凌波想到了四年前那双温暖的手。此刻他当然不需要金宥泽再次拉他上来。他不敢耽搁，急忙游了回来，爬上池台，向裁判询问自己的情况。裁判示意他可以继续比赛。凌波收缩的心脏才放松开来，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四肢也因为紧张而有点僵硬。

  他坐在椅子上，示意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试着做放松活动，让僵硬的肌肉恢复活力。比赛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调整，也就一分钟吧，裁判再度发出了比赛的命令。

  凌波下水之后感觉身体还有点紧，只好一边游一边调整。而金宥泽从一出发就把速度带了起来，冲在最前面。根据凌波的经验，金宥泽根本没有实力保持这么快的节奏一直游下去，他这多半是一种策略，凌波没有受他的影响，按照自己的节奏在游。两三百米之后，凌波感觉渐渐找回了状态，游得越来越顺畅，逐渐提升速度，从金宥泽手中抢回了领先优势。

  凌波身边的上届奥运会冠军梅洛里，还有加拿大人科克伦都对他形成了强有力的挑战，一直跟随在他身旁。他和这几个人的较量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凌波对他们也很了解。现在又加入了金宥泽，四足鼎立一直持续到800米左右。

  今天的金宥泽有些不同寻常，凌波感觉到他1500米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可以跻身世界一流的水平。

  800米，这是最难熬的时期，身体差不多达到了极限，挺过这一关，渐渐就会变好了。凌波一直在咬牙坚持着，渐渐拉开了和梅洛里的距离，金宥泽也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加拿大名将科克伦却一直跟在他身后，看来对手也有充分的准备。

  第十一章 第三名的竞争

  两个人持续的竞争着，1000米，1100米，1200米，瑞恩毫不示弱的紧随其后。这个对手比起一年前更加难缠了，凌波感觉这一仗并不像之前预计的那样轻松。他们有些低估了对手。1400米，头顶铃声响起，最后的100米，冲刺的时刻到了。凌波早已经过了筋疲力尽的阶段，此刻的他已经感觉不到疲劳，但是心脏的律动不知因为何种原因突然有些紊乱，身体的节奏一下被打乱了，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凌波感到一丝恐慌，抱着对于胜利的执著，他咬牙坚持着！一定要挺住，不能在这里倒下去！又游了几十米，强劲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原来的节奏。刚才也许只是小小的意外，他想。然后他就像机械一般开足了马力冲向终点，最后一个转身他终于甩脱了科克伦，独自冲向终点，失去了竞争对手之后，凌波游得更加自如，他看到了胜利女神的微笑。最后五六米他干脆憋住一口气冲到了最后。

  14:30，他再度打破了自己保持的世界纪录，创造了新的记录。他自己一直不知道的是，从出发金宥泽领游开始，他们就一直领先记录线直到最后一刻。他想激情庆祝一番，因为当你已经站在世界顶点的时候，只有超越自己才是真正的进步。但他实在太累了，苍白的指节连拳头都握不起来，只是挥动了一下手臂，便趴在了分道线上。

  他寻找金宥泽的影子，一直遥遥领先的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他和科克伦锁定前两名之后，第三名的竞争反而成为最有悬念对抗。金宥泽在落后的情况下展开了追击，就像他年轻时候做的那样，在最后五十米发力，他的冲刺速度简直不亚于百米竞赛，一分一分的缩小着和梅洛里的距离，梅洛里也在加速，但是以马拉松为主要项目的梅洛里冲刺速度是没法和金宥泽相抗衡的。

  全场观众呐喊着为两个人加油，凌波也在心中默念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1500米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在金宥泽的最后一米上演，他完成了反超，第三个到达终点。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他握着拳头大吼了一声，这枚铜牌对他来说似乎比400米，200米的银牌更加激动人心！凌波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激情的庆祝了，从亚运会输给自己之后，他感觉金宥泽已经放弃了这个项目，专攻200米，400米，但是现在看他的成绩就知道，他一直在努力着，比去年世锦赛成绩提高了十几秒。

  金宥泽慢慢滑入水中，片刻之后他钻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很快又沉了下去。凌波想到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我们是一条鱼，泪要流在水中。”他哭了吧？虽然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但凌波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确定他哭了。想不到为了一个1500米的铜牌他竟然如此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金宥泽在赛场上落泪，四年前那枚金牌也没有让他流泪。这些天也许对他来说太过艰难了。400米的失格完全打乱了他的备战，200米状态有所恢复，似乎也没有游出自己期待的水平，今天他终于找到了胜利的感觉, 不是因为奖牌的颜色，而是因为他比原来的自己更加出色。

  最后一名选手终于完成了比赛，选手们陆陆续续离开泳池，也许是感到难为情，金宥泽并没有走过来和凌波庆祝，而是转身向着岸边游去。凌波想要追上他，却忽然感觉心跳再度乱了节奏，四肢无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向水下沉去。

  “金……”他呼唤了一声，金宥泽回过头来，发现了他的异状，急忙游过来，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

  “我就是心口有点难受，四肢无力，胸部闷闷的。”

  “别说话……放松一点……”金宥泽也有过类似的经验，憋气冲刺太过猛烈，身体缺氧给心脏造成过重的负担，就会有这种情况，但是凌波的情况看起来更加严重。金宥泽将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肩上，扶着他慢慢向池边游去。中国队这边已经发现了异状，凌波刚刚到边，余俊和沈冰就把他拉上去了。

  凌波感觉有些丢人，怎么比完赛就跟不行了似的，故作轻松的说，“没事……就是太累了……”余俊向媒体打了声招呼，凌波没有接受采访，直接回了休息区。

  大家在躺椅上铺了浴巾，让他躺在上面，队医急忙过来询问他具体情况，并且做了初步检查。凌波现在缓过劲来，胸闷的症状也没那么严重。队医初步检查说有可能是剧烈的运动造成短暂的心肌缺血，之前的抢跳让他感情大起大落，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要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

  凌波感觉问题不是太大，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凌云，洛宇航还有洛妈妈都从看台上赶了过来，加上队友，凌波周围热热闹闹的围了一圈人。

  “波儿，你小子冲得太猛了知道不？我在看台上看都觉得你那是再用命拼啊！”洛宇航大声着。

  凌波摸了摸耳朵，呵呵笑道，“你就不能小声点，不知道影响病人休息啊。”

  “是啊，你一边呆着去，”沈冰也跟着呵斥道，“你休息了几天中气十足啊，不要在这里影响波儿休息！”

  众人发出一阵大笑。凌波忽然从人腿的缝隙中看到了不远处徘徊的人影，他只看到了穿着泳裤的双腿，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那是金宥泽，不禁向那个方向指了指，众人回头，然后自动让出一条通道。真是金宥泽！他只穿了一条泳裤，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披了条毛巾，似乎刚刚接受完场边采访就跑过来了，连鞋子都没有穿。

第十二章光荣的时刻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凌云上前招呼他过来，金宥泽有些尴尬的说，“我只是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余俊也急忙上前向他道谢，并且说，“恭喜你，又一次刷新了韩国的记录。”

  金宥泽有些寂寞的笑了笑，刷新韩国记录只是他一个人的游戏，不断战胜自己而已。“凌波好些了吗？”

  凌云介绍了一下情况，说应该没有大碍。金宥泽微笑着向凌波招了招手，表示自己要回去了。凌云回头望了一眼凌波，看到凌波眼中期待的光芒，道，“你们聊两句吧，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吵他休息，我们先去看台了。”他这样一说大家心照不宣，一下子全都散去了。

  金宥泽望着众人的背影，摸了摸耳后，自嘲的说，“看来我很不受欢迎啊！”

  “才知道啊？”凌波示意他在长椅的边缘坐下，金宥泽也觉得这样面对面更加尴尬，于是侧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那个吻多多少少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两个人都无法做到像从前那样坦然。

  沉默了片刻，凌波问道，“我以为你不再练1500米了呢？”

  “嗯，亚运会输给你之后，是有点放弃了呢，因为一开始在世界上成绩也一般般，所以专注于400米，但是……想和你一起站上领奖台吧，不希望每次新闻发布会都做特邀嘉宾……所以……”

  听到这句话凌波莫名的感到心跳加速，胸闷的感觉竟然消失无踪了。脑海中反复回味着想和你一起站上领奖台这句话，不禁想入非非，他是不是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呢？“谁让也没邀请你，谁让你当特邀嘉宾了？”凌波言不由衷的说。

  “啊，还有力气和我吵架，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金宥泽笑道，“不管怎么样，还是恭喜你，再次打破了自己的记录……”

  “同喜，你不是也一样？”

  “我那个记录根本不值得一提。”金宥泽不是想否定自己的努力，他始终耿耿于怀的是没能打破世界纪录。他转头望向凌波，发现他脸色绯红，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我叫队医。”

  “不，别……叫，”凌波急忙拉住他的手，把他留在身边，凌波羞愧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有点烫啊。“我没事……真没事……”

  “你确定？”金宥泽伸手想要试试他是不是发烧了，凌波哪还经得起他如此亲密的接触，忙抓住了他的手，“我真的没事……”

  四目相对，金宥泽也许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越界了，悄然撤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呃，你再给我说句汉语听听吧，我听你说汉语就好了……”凌波撒了个娇，从金宥泽口中说出的每个汉字都让他觉得亲切无比。

  “不要，就会那几句。”金宥泽有些难为情的说。

  “那就再说一遍嘛！”凌波不依不饶，趁机撒撒娇，赚点福利。

  “嗯……好起来……快点……请吃饭……是这样说吧？”金宥泽生涩的说完，又用英语向凌波确认。

  “对的，快点好起来，我请你吃饭！”凌波用汉语重复道。

  “快点好起来，你请我吃饭。”

  “是你请我吃饭！”

  “是你请我吃饭！”

  凌波正想给他解释一下你我的问题，一看金宥泽强忍住的笑容，就知道这小子又在逗自己呢，这明摆着糊弄自己一顿饭呢。凌波正想戳穿他的险恶用心，金宥泽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起身告辞，他说了声“领奖台见”，就匆忙离开了。凌波看时间不多了也赶紧起身换上运动服，看见旁边叠好的国旗，顺手拿了一面，匆匆赶去颁奖处。

  凌波因为跑得太急，在走廊的拐角和一个身影狠狠撞到了一起，待看清对方，凌波很淘气的双手一展把国旗亮了出来，“小子，看清我是什么人？竟然敢撞我！”

  “小样儿，这个我也有！”金宥泽从身后刷的拿出一面太极旗，那架势就像在演武侠片。他身上只套了一件队服上衣，还穿着泳裤，连鞋子也没有穿。他亮了亮脚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懂不懂？”

  凌波潇洒的将国旗往身上一披，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身高是硬伤啊，竟然还不穿鞋子？”

  金宥泽也有样学样，将国旗披在了身上，冷冷道，“穿上鞋子还是硬伤……”

  两人一看礼仪小姐走了过来，赶紧收起大侠气派，忍住笑，乖乖的跟在小姐身后和获得银牌的美国选手汇合。音乐响起，三个人列队走向领奖台。站在那里等着主持人介绍颁奖嘉宾的空当，凌波左顾右盼，更加感觉金宥泽的身形的确有些小巧，忍不住轻声道，“改天我送你双内增高啊！”

  “能增高十五厘米么？”

  凌波捂着嘴笑了起来，心道，“那得定制。”

  音乐响起，颁奖仪式正式开始。金宥泽第一个走上领奖台，他将八卦旗高高举过头顶，接受观众的欢呼。凌波望着他，在这次奥运会的舞台上，第一次看他如此开心，如此自豪！看他这劲头，把自己金牌的风光都夺走了。凌波却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在他们心里最大的对手都是自己，战胜了自己就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绕场一周的时候，金宥泽打了一声招呼，自己举着国旗飞快的冲向了韩国观众席，将鲜花献给自己的母亲。凌波也不示弱，高举红旗跑向中国观众席，把鲜花抛给了凌云。美国选手无奈的看着两个人抢尽风头，按耐不住寂寞，自己也拿了一面国旗，于是三个人汇合之后，变成国旗大比拼。作为这个比赛日的最后一个项目，这一夜注定让很多观众无法入眠。

  第十三章 带病上场

  新闻发布会开得异常欢乐。有记者预言1500米的世界纪录可能还需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被打破，凌波难掩自豪之情。

  接受祝贺，接受询问，毫不例外的也要接受质疑。当新闻发布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好事的记者又调侃起金宥泽来，“金宥泽选手，你的红发褪色了呢？你有没有感到自己的成绩也有点黯然失色呢？”

  凌波每次遇到这种专门挑事的问题就想和对方干架，此刻他转头望向金宥泽，金宥泽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微笑着拿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发色，才漫不经心的说，“是褪色了呢，我怎么觉得退成金色了呢。”

  台下发出一阵笑声。金宥泽的新闻发布会永远笑声不断，充满了机智和幽默。

  “到今天为止，我的奥运会征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我的游泳生涯还没有结束。虽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拿到金牌，让很多人很失望，我自己也感到遗憾，但是这次比赛对我而言，我收获了比金牌更重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

  “哦，比金牌更重要的东西，我可不能告诉你……”金宥泽幽默的回答再次引来一片笑声，“我人生中的这一页终将翻过去，而我知道自己还在进步，还有潜能，这就足够了。”

  “你认为自己还能创造更好的成绩吗？”

  “我知道很多人在质疑我的表现，担忧我年龄大了，很难像以前出色。但是我想说的是，虽然我已经参加了三界奥运会，但是我只有二十二岁而已，我还处在黄金年龄，我知道自己还有潜能，我还能做得更好。诚然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老去的那一天，但是现在还不是我要面对的时候。”

  这么说他不会退役了！凌波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不禁有点小小的窃喜。他们还将继续比下去，人生的道路上有这样一个对手和朋友，就不会寂寞。

  4X200米接力预赛的时候，凌波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凌波在医院折腾了半天，经过一些列的检查，确定为心肌缺血，不过不是很严重。本来以他的身高进行高强度的运动，会造成心脏过重的负担，而这几天连续的高强度比赛，加重了心脏的负担。医生建议他休息调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参加剧烈的运动。

  “那我今天晚上还能参加接力比赛不？”

  “鉴于你昨天的情况，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看着医生严肃的表情，凌波开玩笑的道，“我总不至于猝死水中吧？”

  医生严厉的说，“这不光是猝死的问题，为了你今后的运动生涯考虑，先养身体再说。”

  在回程中，凌波得知了4X200米接力进入决赛的消息，虽然只是第八名，但是还是让他感动，用第三套阵容出战的小伙子们，在余俊的带领下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凌波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他们。

  凌云一路上陪在凌波左右，除了向医生询问病情，一直都没有说话，他脸色很难看，非常担忧。凌波倒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平时憋气游的话，大家都会有胸闷的状况，很快就会缓解了，自己昨天只不过严重了一点而已，根本不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哥，你别担心了，我没事的。我还年轻着呢。”

  “是，不过你得听话，好好休息。”凌云抚摸着他的肩膀，有些心疼。

  “哥，我答应你，从明天开始就好好休息。”

  凌云一听就知道今晚到决赛他是势在必行，他知道只要凌波决定的事别人再怎么能说他也不会改变主意，凌云第一次有点后悔给他培养了这么一个倔强的脾气。现在恐怕只有教练能让他改变主意了，只要不派他上场，他也无可奈何。

  队医提前和教练打了声招呼，队里将这件事做了保密处理，不想公开，所以对媒体宣称经检查一切无恙。凌波以回来就被教练叫到了房间里，凌波就知道教练肯定要给他做心里工作了。

  果然关上门之后，教练说，“今天就把4X200米交给你的队友吧，为了以后着想，我不能让你拿生命开玩笑。四年之后你还年轻，还可以为中国队创造辉煌。”

  凌波早有心理准备，点了点头说，“四年后我是还可以，但是俊哥就退役了……”

  教练望着他，没有说话，凌波和他站在了不同的角度上，他除了关心队员的身体状况，还要兼顾国家队的利益。凌波却更加关心每个人的个体价值。

  “俊哥就是为了这枚接力的奖牌才坚持到现在的，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那我也能让你去冒险，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所有人都会遗憾的。”张铁志还是不能让步。

  “我会量力而行的，到时候感觉不好我会放慢节奏的。教练，沈冰常海他们没有办法取得一枚个人奖牌，你知道他们有多么想站上领奖台吗？他们都对这枚奖牌给予了那么多的希望，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毁掉了大家的希望，而且我感觉自己也没事。”

  “你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张铁志无奈的说。

  凌波笑了，“哪有的事。”他听教练的口气就知道他态度不再那么坚决，只要自己软磨硬泡肯定没有问题。废了他不少唇舌之后，张铁志终于勉强同意了，“你要是感觉不好就弃权知道吗？你要是出点事我这辈子都甭想做教练了。”张铁志倒不是担心自己，不拿自己的事来压他，凌波根本不会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会儿事。

  从教练办公室出来，凌波和等在外面的余俊洛宇航等人拥抱庆祝，“放心吧，兄弟们，看你们愁眉不展的，今天晚上让我们一起创造奇迹！”

  “你身体没事了吗？”

  “当然没事啊，我身体倍棒！”

  “靠，你小子害我们担心死了！”

  “整个游泳队就你事多！”

  第十四章 看台上的解说

  决赛之前凌波并没有收到金宥泽发来的祝福短信，在看台上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稍微有一些失望。这本来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理由要求他来观战啊！这样宽慰着自己，凌波很快调整好情绪，将注意力放在比赛上。

  凌波不知道的是此刻金宥泽正在异国的街道上狂奔呢。金宥泽本来计划好白天陪父母到处走一走，晚上赶回来观看比赛的，但是谁知道一直打不到出租车，好不容易打上了，又遇到了堵车。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离比赛时间越来越近，他越发着急起来。无奈之下，干脆用跑的。交代了司机将父母送回酒店，他就下了车，冲向了体育馆。

  总算赶上了！奔跑了近将近二十多分钟，金宥泽终于站到了入口处，他双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息着。大屏幕上刚刚打出接力比赛的消息。

  “嘿！你好！”

  金宥泽被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多事的美国记者。从他的工作牌上，金宥泽知道他叫布朗，他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个小子还真是神通广大，每一次都能准确的把握他和凌波的位置。

  “你好！”金宥泽不太想理他，这个人实在太八卦了，根本不应该做体育记者，做娱乐记者还差不多。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他的比赛，我一直到处找你呢。”美国小哥显得莫名的高兴。

  “找我干什么？”

  “想听听你对比赛的看法。”

  “我对比赛没什么看法，这比赛跟我又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还跑来看？你挺关心他的嘛！”

  金宥泽心里虽然觉得讨厌，但是还是拿出招牌微笑来应对，“接力比赛里面都是二百米好手，我就不能来看看对手。”他朝着记者挥了挥手，径自走上了看台，回头一看，布朗还紧随其后呢。金宥泽有些无奈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想听听你对比赛的独家解读。”布朗忽然凑过来，小声的说，“你听说了小道消息吗，凌波的心脏有问题，你觉得比赛中他会有所保留吗？”

  “他心脏有问题？”金宥泽吃了一惊，如果心脏真的有问题，影响的就不仅仅是这场比赛，而会对他的职业生涯造成致命的打击。“你从哪里弄来的小道消息？”

  “嘿，原来你不知道。”布朗得意了一下，“他今天去医院做检查了，我去打探了一下，虽然中国队一再强调，他没有任何问题，很健康，但是凭我的职业嗅觉，我觉得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真的一点问题没有。”

  金宥泽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他的职业嗅觉。

  “哎，你认为他今天还会发挥全力吗？”

  金宥泽没有理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布朗看旁边还有空位，也坐到了金宥泽的旁边。“嘿，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你们两个。”

  “那真是谢谢了。”金宥泽已经不止一次听他提起了，但是他的喜欢还真是让人困扰的事情。

  “能说说你对这场比赛的预测吗？你觉得他会拿第几名？”

  金宥泽心道如果自己不回答的话，他恐怕会一直纠缠下去，于是思索了片刻道，“美国队的整体优势无可撼动，冠军毫无悬念。而其他几个队，法国，德国，澳大利亚，俄罗斯还有中国都有冲击奖牌的实力，我比较看好法国队和中国队。我没有看他们的棒次安排，如果法国队的阿尔卡被安排在最后一棒的话，那么估计又将上演一次200米的对决。”

  布朗证实阿尔卡的确被排在最后一棒。“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比较占优势，第二次200米之争？”

  “毫无疑问是阿尔卡。他200米决赛表现出了较大的优势，况且凌波昨天刚刚比完1500米，体能消耗过多，他很难发挥出更好的水平，不过……”金宥泽想起他那股不服输的干劲，想起他不到最后一刻永不言弃的精神，忽然觉得自己分析的未免太过保守了，那小子总是能创造奇迹的，说不定比赛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精彩。

  “不过什么？”记者等了半天没听见下文，忍不住问道。

  金宥泽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他会因为心脏问题有所保留吗？”

  “你是记者，怎么从来不对自己问的问题有所保留呢？”

  “哈哈哈……”布朗遭到了犀利的回击，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我的职业要求。”

  “是啊，我们都是有职业素养的人，一旦站上了赛场，除了比赛我们不会再想任何事，身体，伤病，全都会抛诸脑后，不管如何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你真了解他。”

  金宥泽笑了笑，没有解释，他了解，是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为了一个目标可以不惜一切。

  比赛开始了。这一次中国队的排兵布阵稍有不同，把队里成绩第二好的余俊排在了第一棒，希望从一开始就冲一个好一点名次。沈冰和常海排在二三棒 ，凌波还是负责最后的冲刺。

  正如金宥泽所料，强手如林的美国队一开始就建立了领先优势，德国，法国，澳大利亚还有中国几乎齐头并进，游得难解难分。两百米过后，余俊不负众望，以第三的成绩触壁。

  第二棒第三棒，美国队不断的扩大着领先优势，法国，德国，中国，还有日本，相差不大，不断的冲击二三名的位置，但是谁也没有把领先扩大到半个身位。

  果然最后的结果还要看第四棒的较量。法国队以第二的成绩交接到阿尔卡，中国队稍微落后一点点，凌波在入水之后，展开了对阿尔卡的追击。阿尔卡也在对美国队展开追击。虽然彼此的距离似乎遥不可及，但是两个人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奋起直追。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他的比赛吗？”金宥泽对布朗说，“他总是每时每刻给人强大的压力，后程冲刺是我的强项，但是当我领先的时候，总有种感觉他随时都会追上来。和他比赛紧张到让人无法呼吸。”

  此刻还剩下最后的五十米了，阿尔卡和凌波都已经将速度提高到了最快，反而美国队的最后一棒相形见绌，原本拉开的距离，又在不断的缩小着。

  “我参加过很多次接力比赛，对我来说接力比赛是一项寂寞的运动。中国和日本的领先优势在亚洲几乎是无可撼动的。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处在第三的位置，望着前面遥不可及的背影，心里不由自主的就会产生动摇。但是看他的比赛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不管对手离他多么遥远，他就好像他一定会追上去一样，充满着希望。我想他从来没有把终点当成一回事，他自己沉浸在游泳的世界中，快乐的游着，永不放弃的追赶着。比赛有终点，但是人生的游程远远不止比赛这样短暂，所以这些年的坚持不懈让他游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比赛结束了，凌波和阿尔卡谁也没能改变比赛的局势，美国队又一次问鼎这个项目的冠军，法国，中国分列二三。中国队却又一次刷新了亚洲纪录。阿尔卡和凌波两个人似乎对这样的结果都很满意，在泳池中相谈甚欢。

  “想和他比赛吗？”布朗问道。

  “什么？接力吗？接力的话，我宁愿和他搭档，可惜没有这种机会。”金宥泽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目光飘向了远方，似乎若有所思。

  “嘿，这个主意不错啊！如果你们搭档接力的话，你希望游哪一棒？”

  “我会游第一棒，我会为他打开胜利之门，把第四棒交给他，因为他是值得信赖的。”金宥泽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转头对布朗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可别乱写啊！”

  “放心吧，今天的话，只限于你我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颁奖仪式上，凌波特地将这枚奖牌献给了未能参加比赛的洛宇航，以此来感谢他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凌波的奥运之旅圆满的收官了。

  第一章 家长会面

  圆满的完成了比赛任务，休整两天，又该和这里说再见了。也应该和金宥泽说再见了。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凌波有过冲动想和金宥泽表白一切，他并不是个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但是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把爱意藏在心里还能默默的注视着他，如果一旦说出口金宥泽无法接受，那么他要面对的也许就是永远不能再见面的未来。

  凌波望着窗外的大树正想得出神呢，被洛宇航从身后拍了一巴掌，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啊！”

  “还好意思说，你这些天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而且一惊一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洛宇航抱怨道，在他看来凌波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凌波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话题，现在不管说什么洛宇航总能扯到金宥泽身上，“你找我干什么，不是陪阿姨出去了吗？”

  “我妈啊，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亚运会金柚子给他扔花的茬了，非要请人家父母吃个饭，说什么出门靠朋友。你帮我联系一下呗，问问他们有时间吗？”

  凌波心道，你妈立刻就暴露了生意人的本质。“啊？我也要去吗？”

  “当然啦，还有你哥，你哥不在谁给他们翻译啊！”洛宇航忽然搭着他的肩膀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波儿，这可是我妈给你提供的绝好机会啊，要好好珍惜。”

  “什么好机会？”

  “见家长的好机会啊！”

  “滚你的。”凌波猛的捣了他一胳膊肘，“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呀！”洛宇航捂着胸口夸张的叫了起来，“波儿，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将来可要请我这个媒人吃饭。”

  “你还有完没完啊！”凌波正心烦着呢，被洛宇航这么一说不想理他了，转身走出房间，想去外面溜达溜达。

  “喂，你倒是打个电话啊！”

  “不打！”

  “不打，我可打了，我来说你放心吗？”

  “你敢说乱七八糟的话我毙了你。”

  “我不说，你来说还不成吗？我妈说了明天晚上啊，问他们有没有时间。”

  凌波一个人走到楼顶上，现在队里就数他最清净了。凌云和江一帆玩得不亦乐乎，凌波也不想去打扰他们，其他队员基本上都有家人来看比赛，全都陪家里人去了，剩下凌波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想了想，他还是拿出手机来拨通了金宥泽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凌波都要放弃了，对面才传来朦胧的睡音，原来他在睡觉呢。“瞌睡虫，现在都几点了还在睡啊？”

  “嗯，几点了？肚子好饿啊……”对面依然是一阵慵懒的声音，这样的金宥泽听起来非常可爱。

  “你猪啊，除了睡和吃，难道就没有别的追求了吗？”

  “暂时还没有想到,呵呵……”

  寒暄过后凌波道明了来意，金宥泽想了想，说要去问一下父母，看几点合适。

  “等一下！”凌波忽然想到了个问题，他哥是同性恋这件事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金宥泽不会没有听说吧，他的父母又是不是知道呢？见了面说不定会很尴尬，不如事先挑明，“你……知道我哥的事吧？”

  “你哥……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

  “是同性恋的事。”

  “呃，那个，我看过报道了。”

  “你，不介意？坐在一起吃饭？”

  “呵呵……我又不歧视同性恋，有什么好介意的。其实呢我比较介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同性恋吗？”

  “呃……”凌波沉默了，没想到金宥泽如此直白，这是个坦白的好机会，也可以用一个谎言澄清之前的误会，但是他忽然觉得“是”和“不是”，都是如此难以启齿……

  “算了……我……尊重个人隐私……”金宥泽没有调侃，也没有追问，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道， “我去和父母商量一下。”

  很快凌波听到对面用韩语交谈了起来。他忽然间有些后悔了，也许金宥泽对于自己是同性恋早有准备吧。自己的犹豫已经暴露了一切，可是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即便他能接受自己是同性恋，是不是也能接受自己爱的人是他呢？

  “嘿，晚上六点钟怎么样？”

  凌波说可以，失去了最佳的机会，凌波已经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

  第二天晚上家长们在洛妈妈订的酒店包房见了面。凌波特意邀请了余俊。奥运会结束，余俊就正式退役了。他和金宥泽的较量在自己进入游泳队之前就开始了，只是这两年成绩下滑，没能对金宥泽造成威胁，两个人的交流也少了起来。

  金宥泽今天穿着浅色的毛衫和牛仔裤，带着一副乖乖男孩的笑容，典型的人见人爱形象。凌波觉得他很会穿衣服，不同的场合总是有不同的打扮，给人不同的气场。不像他和洛宇航只是随便套了件T恤就出门了。金宥泽为他的父母做了引荐，就退出了家长圈子，坐到了余俊身边，家长那边就完全交给了凌云。

  凌波和洛宇航见过对方父母之后，也不想插话，坐在另一边，饭菜上了之后，两个人闷声不响的吃了起来。那边洛妈妈十分健谈，已经掌控了局面，凌云则忙得不亦乐乎，一会把中文翻译成韩文，一会儿又把韩文翻译成中文，中间自己还得表达一下观点。

  “你们家宥泽人长得帅气，脾气又好……”听到洛妈妈开始夸奖金宥泽，洛宇航不满的咕哝着，“你儿子哪点比不上他了。不要在你儿子面前老是夸别人行不行啊？”

  凌波笑了刚想安慰两句，没想到洛妈妈又道，“有女朋友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凌波立马支起了耳朵，结婚永远是父母们最关心的问题。

  “还没有呢，一直也没有好好谈个女朋友。”听完凌云的翻译，凌波不由得暗自高兴，原来他真的没找过女朋友啊。“一直忙于训练也没有时间谈这种事。不过小泽年龄也不小了，希望奥运会之后休整这段时间，他能赶快找个女朋友，好好谈谈恋爱，早点结婚。”凌波越听心越往下沉，他看到凌云不经意的向他头来一瞥，于是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眼神却瞥向了金宥泽。金宥泽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父母说什么，正和余俊小声的聊天呢。

  “有哪个父母不为自己的子女操心呢。”洛妈妈接过了话茬，“我也希望早点抱孙子呢。”

  “我还不想这么早当爸爸呢。”洛宇航小声抱怨着。

  “凌云，你怎么看？”洛妈妈忽然问道。

  “我觉得凌波还小，也不着急，还是先练游泳好了，他们的巅峰就这几年时间，不想让他分心，这事等退役了再说也不迟。”

  “还是咱哥靠谱啊！”洛宇航感慨,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凌云可是同性恋，又不能结婚，难怪不急呢。

  “是啊，凌云说的也对，你们凌波年龄还小，我们小泽比他大了三岁呢。普通孩子在这个年纪已经结婚了。小泽已经参加了三届奥运会，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了。”

  凌波越听心越凉，一心想着抱孙子的父母，怎么能容忍他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呢。再看看金宥泽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和余俊聊得非常投机。

  这顿愉快的晚餐一直吃了很久，几位家长似乎找到了知音，完全忽略了语言障碍，不断的讲述着孩子们小时候的故事，相谈甚欢。只有凌波抱着一腔心事，心情黯然。

  第二章 机场告别

  回程的路上，凌波忍不住向余俊询问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余俊说，“他向我打听退役之后的事情，听起来他对退役之后好像很有计划的样子，很憧憬当大学教授的生活。”

  “他不是真的要退役吧？”凌波担心的问道。

  “这个他没明确表露。不过我想他还年轻，成绩也不错，应该会再游几年的。”

  余俊的话丝毫没有安慰作用，金宥泽在奥运会之前已经在计划退役的事情了。虽然这次没能破纪录，让他的计划破产，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就此退出泳坛。

  凌波第一次体会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内心正经历一场煎熬，他知道只要金宥泽一句话，所有一切困扰其实都可以迎刃而解，可他偏偏在这里失去了勇气，无法启齿。

  凌波怏怏的随着国家队来到机场，准备回国。因为没精打采的，他落在了最后面，正走着呢，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竟然是金宥泽打来的。难道他知道自己今天回国，是来告别的？

  “向左看？”听到电话中金宥泽这样说，凌波不由自主的往左望了一眼，他竟然看见金宥泽在左侧的登机室里向他招手。凌波看没人发现，急忙快走几步把行礼塞给洛宇航，说自己想去个厕所。

  “喂，你一会儿去我们的登机口那里上不行啊？”

  “憋不住了。”

  看队友们走远，凌波才走过来，金宥泽也许怕别人认出来，特意穿了件戴帽子的卫衣，帽檐还拉得很低。两个人隔着玻璃站在那里，看金宥泽手放在玻璃上，凌波也不自觉抚摸上去，指尖传来的只有凉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波问道。登机口的牌子上显示这可不是去韩国的飞机。

  “我转机……我本来出来溜达溜达，可是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很想离开这里，想回家，于是就让司机开到机场了，很幸运护照和钱包都在口袋里。”

  “你也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凌波乐了，一向稳重的金宥泽竟然会说走就走，简直不敢相信。而且之前看新闻，韩国队下了命令，获得奖牌的队员必须等奥运会结束，一起回国，接受民众的接机庆祝。

  “偶尔也放纵一次吧。没买到直飞的，所以选了个国际转机的。”

  “回去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休息一下吧……这届奥运会让我觉得好累，感觉一下子老了……”

  “够了啊！不要又说要退役。”凌波打断了他，“你这明显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很多运动员都游到三十多岁呢，你才二十出头好不好！”

  金宥泽笑了，凌波总是充满了干劲，让人感动，和他在一起想要“堕落”都不行呢。“好吧，我是在找借口。但是随着年龄增加，状态下滑也是不争的事实，与其到时候黯然离场，不如急流勇退！”

  “切，这就是你昨天和余俊师兄得出的结论？”凌波鄙夷的说，“因为热爱，坚持到最后一刻，难道不是比为了金牌和荣耀而战更加可敬吗？”

  “是啊，我尊敬他，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到。”

  “得了吧，再说丧气的话，我都想揍你了。总之我们明年世锦赛再较量一下吧。可不要偷懒！”

  金宥泽被他霸道的语气逗乐了，“你怎么样？身体没有问题吗？”

  “当然了，那还用说，我身体好着呢。”凌波撒了个谎，他不想金宥泽知道他心脏有问题，似乎那样就是在向对手示弱。

  “好吧。”金宥泽看了看时间，表示自己要登机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没了。”凌波吞吞吐吐的说，“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凌波挂掉电话，黯然转身，带着些许甜蜜，些许哀伤。因为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所以他们还能这样真诚的送上祝福，也因为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所以没办法要求更多。他走出去几步，再次回首，发现金宥泽还在望着他，正在向他挥手。他转过身，站好之后，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心型的动作，不待金宥泽回应，就转身跑开了，他不知道金宥泽是不是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义。

  从奥运会回来，游泳队暂时解散，凌波有了两个月的休整期。他再次去医院做了详细检查，确认心肌缺血，情况不是很严重，只要好好调整，问题不大。医生开了一些药，凌波也没往心里去。

  之后这段时间，凌波主要忙于接拍广告，上电视节目，分享心路历程，比赛经历什么的。空闲时间还和队友们一起出去旅行了一趟。洛宇航也很忙，却必有一番甜蜜，他妈妈还帮他介绍了个女朋友，他正享受着恋爱生活。

  金宥泽则没有他这样幸运。凌波每一天都关注着他的新闻，在他回到韩国不久，因为没有遵循规定提前回家，遭到泳联的处罚，不再给他颁发奥运会奖金，这件事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有几千人上街为他情愿。

  媒体也开始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有小道消息称，金宥泽没有遵循规定，只是个导火索，他和泳联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单飞以及特立独行的个性一直让泳联非常不满，而且他和凌波关系亲密加剧了矛盾。最终这次没有拿到奥运金牌彻底惹恼了泳联，长久以来积压的矛盾终于爆发出来，于是找了个理由扣掉了他的奖金，以示惩罚。

  第三章 绯闻

  凌波第一时间向金宥泽打电话询问情况，但金宥泽并没有接，几分钟之后发回来一条短信，“我没事，这点儿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凌波几次三番想和他通话，结果没有一次打通的。凌波忽然之间觉得他们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如此遥远，如此脆弱！他以为他们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但是除了一串电话号码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维系着彼此的联系。

  他对着那串数字发呆，金宥泽似乎在回避着和他通话，于是连听一听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奢侈。是他自己心情不好，还是他察觉的自己的意图，故意的躲避自己？凌波无从得知，而他感觉自己已经陷得足够深，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能从网络上追寻他一点一滴的消息。

  还有澳洲训练不是吗？去了澳洲一定有机会见面的。凌波正在憧憬着的时候，现实再一次粉碎了他微茫的希望。金宥泽的赞助商宣布不再赞助他，理由也是冷酷无情的，他们判断金宥泽已经没有潜力可以发掘，也没有能力再一次站上世界的巅峰。

  简直是祸不单行！失去了赞助，他的训练经费成了问题。而他们这样赤裸裸的否定他的能力，无疑对他是致命的打击。于是金宥泽退役的消息甚嚣尘上，连凌波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要退出泳坛了。虽然金宥泽本人一直非常低调，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即便被问到退役的事，他也只是宣称一切都在考虑之中，目前无可奉告。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又助长了退役论。凌波发短信去询问，金宥泽也没能给出否定的答复，那么只能说明他真的在考虑。

  在灰色的心情中，凌波又恢复了训练，跟着国家队去了高原。封闭的场馆，封闭的宿舍，一切似乎都和外界隔绝了，却难以隔断他对金宥泽的思念。他的身体恢复情况不是很理想，更加糟糕的是他的精神状态。脑海中充斥着金宥泽的影像，现实却是如此枯燥无趣！每一天都忙忙碌碌的，但又缺少了几分激情，多了几分寂寞。思念侵蚀着他的睡眠，只有拼命训练到累得无法思考，才能睡得踏实一些。

  教练对他的状态非常不满意，已经不止一次的找他谈话，“得了奥运冠军，就丧失了奋斗目标是不是？你的人生观就这么浅薄？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怎么给小队员们做榜样。听说你现在架子也大了，对别人都爱答不理的？你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凌波当然知道他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想要调整，却有心无力。架子什么的，那全是别人的误会，有时候心情不好，他只是懒得和别人打交道而已。凌波也不想解释，气得教练又骂了两句，把他打发走了。

  时间在煎熬中慢慢流逝着，凌波憔悴了不少，人瘦了，也安静了，除了必不可少的应酬，更多的时间他都喜欢一个人呆着，在网上耍金宥泽的新闻。这天晚上不经意间翻到一条金宥泽的八卦消息，“韩国小飞鱼坠入爱河，频频约会女友！”凌波蓦然一惊，脑海中一片空白，新闻中金宥泽和女孩并肩而行的画面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犹豫了几分钟他才点开全文。

  金宥泽在过去这一个月中和一位女艺人频频出双入对。电影院，咖啡馆，金宥泽全程接送，甚至还赠送了礼物。新闻里还配了很多照片，其中一张，金宥泽在公园和女孩散步，枫叶飘零的林间小路上，金宥泽有些羞涩的低头望着脚下的黄叶，女孩则望着他，两个人似乎在交谈。而下一张，金宥泽抬起头来，望着女孩温柔的笑了。凌波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刀，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真的找到女朋友了，那些温柔的笑容，那些充满爱意的眼波，如果属于自己该多好！

  再看后续报道，虽然两个人都极力澄清只是普通朋友，但金宥泽同时也表达了他对于交友的渴望。他说自己已经到了交女朋友的年龄，希望可以早点成家了却父母的心愿。媒体猜测两个人的恋情可能会转入地下。

  凌波将自己扔进床里，失落和痛苦在心中翻涌出苦涩的浪花，身体中满溢的泪水，汩汩流了出来。下一次再看到他的新闻，说不定他已经宣布要结婚了，凌波想。多么不甘啊！想起两个人在泳池中上演的一幕幕激情碰撞，想起两个人私下里那些真情流露的你来我往，想起他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关心与鼓励，他怎么能忍受，他的柔情从此属于别人？只有他看过胜利的笑容，也看过他失望的泪水，只有他看过他了解他成功的喜悦，也了解他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即使不能拥有，也至少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吧，否则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下定了决心，凌波便不顾一切了，管它结果如何，管它今后还能不能做朋友，他只想挽回他的心。想到这里他感觉对生活又多了几分热情，起身打电话给凌云，要凌云帮他订机票，他要去韩国，他要站在金宥泽的面前和他说清楚，要他看到自己的真诚，自己的爱意，他总会有几分感动的吧？

  “既然确定要去，就去吧。但是，波儿，你要做好准备，一切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顺利。”凌云说，他从教练那里已经了解到凌波的状态非常差，而这也许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一个人沉浸在泥潭里不是办法，总得往前走，放弃虽然痛苦，但也比抱着渺茫的希望欺骗自己好。

  “我知道……”凌波想了想元旦的时候有几天假期，只能在那个时间去了。于是让凌云把机票订在了那个时间。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你又不会说韩语？”凌云说。初恋甜蜜而单纯，他想保护凌波不受伤害，希望他的爱可以开花结果，但却是无能为力的，他只希望在他最伤心的时候能陪在他身边，让他安然度过人生中所有的坎坷。

  “不用，我都这么大了，我可以处理。”他知道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他，他希望可以独自去面对，伤也好，痛也好。

  “那好吧。”

  过去的一年对金宥泽来说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世锦赛的失利，他坦然接受了，因为之前真的没有好好的训练。但是奥运会这份不算满意的答卷，却是他和他的团队付出一切换来的，而这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赞助商宣布终止赞助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了，他一下子从备受期待的运动员，变成了毫无利用价值的过气明星。唯一庆幸的是，他的粉丝依然爱着他。在新年的第一天，他和粉丝开了一个小小的party。他们依然热情，依然执着的支持着他，让他感动。只是不知道，如果他宣布退役，他们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爱着自己呢。离开举行party的会场，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天已经黑了。车上堆满了粉丝们送给他的礼物，让这个飘着雪花的寒冷冬季多了一丝温暖。

  新的一年应该何去何从依然是个未知数……

  第四章 表白

  他回味了片刻，发动了汽车。车灯的光芒照亮了铺满白雪的道路，路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身影和记忆中那个男孩如此相像，那个从来不知道退缩的中国男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联系过了，蓦然想起，才发现思念就像这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

  他在这里做什么呢？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金宥泽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不觉多看了一眼。那人在向他招手，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汽车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凌波！金宥泽隔着车窗望着凌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羽绒服上落满了雪花，金宥泽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他急忙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声音因为寒冷和激动，显得有些僵硬。“你……”

  “我听说今天是你和粉丝的party，作为你的忠实粉丝，没能弄到入场券，所以就等在这里了。”凌波说，几个月之后再次见到金宥泽，他内心无比激动，眼中闪动着泪水，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哽咽的声音却已经暴露了一切。

  “你就是为了……”

  “为了送给你一份礼物……”凌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金宥泽。金宥泽打开一看，是一个杯子，是他曾经摔碎的那个杯子，凌波竟然给粘了起来，看起来依然完好无损。金宥泽被感动了，几乎说不出话来。“谢谢你……我……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凌波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泪，“我记得你说过，送一个杯子，是表示做一辈子的朋友和对手，我还有个奢侈的请求，希望和你做一辈子的爱人……请待在我的身边鼓励我，鞭策我，请和我一起游下去。没有你，生活太寂寞……没有你作为竞争对手，比赛就缺少激情……金……我需要你，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爱上了你……从几年前你抛给我鲜花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改写了……你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放手……”凌波上前一步，抱住了金宥泽，紧紧的，再也不想放手，他希望将这一刻定格，从此天长地久。

  金宥泽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动，感受着滚烫的泪水，滚落在他的衣领里。这一刻他明白原来这几个月以来刻意的疏远只不过是加重了思念而已。他比凌波更早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爱意，所以一边躲避着，一边渴望着。当奥运会上那个吻打破了一切，他已经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面对他，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尝试新的恋情，但是今天他才明白，一切都是徒劳的。在长时间的竞争中培养起来的感情，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那已经成为他生活的生活习惯。习惯了在追求梦想的路上，有他陪伴，就算是挑衅，就算是阻碍，生活却从来都不寂寞……

  当他和那个女孩走在恋爱的路上，脸上挂着笑容的时候，心里却充满了苦涩的寂寞……他就明白自己心中已经不可能装下任何人。

  也许只要退役，不再见面……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就像曾经的失利与辉煌……所有一切都会随时光而去……最后剩下自己孤单的走在人生的路上……

  不说退役，除了一份未能完成心愿的不甘，还有一份对这个男孩的不舍啊……

  “凌波，我们先上车吧。上车再说吧？”金宥泽觉得也许下一秒他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他从凌波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拉着他坐进车里。他的心很乱，放也放不下，爱却没办法爱……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你什么时候来的？住在哪里？”

  凌波给了他酒店的地址。凌波本来害怕金宥泽避而不见，特地没有提前告诉他，打算到了韩国之后再和他联系。从泳迷那里知道金宥泽今天有粉丝见面会，凌波让凌云帮他搞到了地址，他下飞机安排好住处之后，就直接跑到这里来等着了。没想到粉丝见面会开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

  此刻凌波内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猜不透金宥泽是怎么想的，是接受还是拒绝？此刻就像等着他宣判一样，紧张而充满期待。他朝冻僵的双手哈了口气，偷眼望向金宥泽，金宥泽却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不免有些失望。

  “冷吧？”金宥泽说着把车内的温度又调高了几度，再确认一下地址，便发动了汽车。

  两个人一路无语，凌波在等待金宥泽的答复，似乎命运就掌握在他手中了。金宥泽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同样一份感情，他需要面对比凌波更多的压力，他的父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社会舆论会让他身败名裂，没有广告收入，没有赞助商，他应该如何继续自己的游泳事业？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年，可以毫不顾忌的和教练决裂，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一条自己想走的道路。时光教诲了他体贴和妥协，他想要寻找一条不伤害任何人的道路，却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存在。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像是一场煎熬，来到房间之后，凌波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我说的爱……是爱人的爱，我希望我们可以做爱人……”

  金宥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难以掩饰自己波澜起伏的内心，“凌波，你今天来我很感动……”

  “然后呢？”

  “然后……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做朋友吧！”金宥泽低下头去，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也没有勇气面对凌波单纯而执着的目光，“就像以前一样……”

  “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凌波直接打断了他，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告诉我，为什么？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在一起是快乐的。”

  “别这样。”金宥泽被凌波的声音刺痛了，企图安慰他，凌波却趁机再次将他紧紧拥入怀中，“金，不要就这样拒绝好吗？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的。如果我做的不够好，我会改的，变成你希望的样子……我只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离开你之后应该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你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别这样，凌波……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金宥泽挣扎着企图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了。令人窒息的力度，让人融化的温度……让他愈发心烦意乱，事先想好的台词，渐渐消失了踪影，坚持拒绝的意念正在溃败……

  “骗人的！如果你真的如此厌恶同性之间的感情，肯定不是这样的表现，你分明是爱着我的。”凌波的直觉告诉他金宥泽是爱着他的，所以他更不能放手。“在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你并不觉得那样的行为有多么讨厌……在你问我是不是同性恋的时候，就应该向你表白，我爱着身为异性的你……在机场相逢的时候，我也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我真的很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看到你和别人谈情说爱，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吗？我害怕就此失去你……金，和我在一起吧，我会让你幸福的……求你别拒绝……”

  第五章 装病

  凌波的泪水渐渐融化了他最后的防线，“别逼我行吗？……别逼我……”金宥泽用力推开他，身体无助的沿着墙壁下滑，坐到了地上。凌波呆呆的望着他，手足无措，金宥泽的伤心脆弱一并写在了他的身体上，这一刻凌波才意识到，他微笑的面容之下，一颗心早已经憔悴不堪。

  金宥泽趴在膝盖上，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凌波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他蹲下来，轻轻的抚摸着金宥泽的头发，也许他的求爱也是自私的，他只想到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处于困境中的金宥泽根本没有心思去应付一场不被认可的爱恋，于是低声道，“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希望和你分担所有的一切……我不想增加你的负担……”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时间似乎也停止了脚步，凌波轻轻将他拥入怀中，感觉着他的体温……怀中的人是如此美好，如果能够做到，他愿意付出所有去换他一个微笑！如果他能幸福，那么他可以就此沉默……沉默良久，终于金宥泽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他的眼眶是湿润的，“凌波，这个太突然了，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的想一想……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敢爱敢恨。我承认……自己喜欢你，但是你知道一份感情不是仅仅喜欢就可以的维持的。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听到那句“喜欢”，凌波感觉眼前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眼前一片春光明媚啊！只要他喜欢自己，他就有不放手的理由。只要他喜欢自己，他就有给他幸福的责任！他眼泪纵横的脸上露出了傻呵呵的笑容，金宥泽有些奇怪的望着他，“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不是，你说了喜欢我嘛！”凌波喜不自禁，其他的话已经自动被他屏蔽掉了，刚才关于放手之类的想法，似乎都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了。

  金宥泽气呼呼的道，“我还没说完呢，如果我做出了决定，不管是不是做朋友还是恋人，我希望我们可以和平的接受那样的决定。”

  “嗯，当然啦，我都听你的。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凌波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压抑了这么久，终于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他真的很开心，甚至想向全世界宣布，金宥泽喜欢他。

  “喂，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金宥泽气恼的说。

  “有啊，你说和平接受嘛。”

  “那你……”

  “和平接受之后，我还会追你的，直到追到你为止……”

  “你这分明是在胡搅蛮缠嘛！”

  “没有，我不会因为任何困难放弃的。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也觉得自己可以给你幸福。”

  “你还是一样自大。”

  “这不是自大，你喜欢我嘛，难道你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会幸福吗？所以我怎么可以放手呢！”

  金宥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说了半天，凌波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一往无前，就像他征服世界的时候一样。他懒得解释了，站起身说，“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我们改天联系吧。”

  “要不，你再待会儿吧，我去叫点吃的。”凌波恋恋不舍的说，此刻他真希望能好好的和他呆在一起。

  “不要，对着你，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凌波呵呵的笑了，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肆无忌惮的开对方玩笑的时候，早已经习惯的生活模式，原来已经改不掉了。将金宥泽送到门口，凌波又道，“我还没有定回程的飞机票，不过假期也就两三天，不会呆太久的，你想清楚了就打电话给我哦！”

  “我说什么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影响吧？”金宥泽怀着一腔气愤，冲他摆了摆手，转身要走，凌波却拉住了他，非常认真的道，“怎么会没有影响，你跟我说在一起呗……阿西！”凌波打了个喷嚏，韩国的冬天太冷了，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他似乎着凉了。

  金宥泽转过身来关切的问道，“你感冒了吧？”

  “没有，我……”凌波说完忽然想到，这个时候还是生病比较好啊，可以赚取金宥泽的关怀，于是立马改口说，“啊，我好像真的感冒了呢……我头好痛！”

  金宥泽投去鄙视的一瞥，“连演戏都不会，少在这里卖萌了。”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走上前来，摸了摸凌波的额头。

  凌波感受到他手指的凉意，越发觉得自己真的感冒了，“我真的很不舒服，我发烧了，你陪我一会儿吧。”

  “少来这一套，你身强力壮的能有什么事？”金宥泽挥了挥手，就要离开。

  凌波本来也不喜欢撒娇什么的，看金宥泽真的要走了，也没再挽留，站在门口说，“你明天来看我不？”

  “都说了想清楚了就打电话给你，没听见啊！”

  “听见了，那你快点想啊！”望着金宥泽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凌波才关上门。乐观的人总是往好的方向看，金宥泽一句喜欢，已经让凌波抛弃了所有的烦恼，这就好像告诉他，已经有了参赛资格，剩下的就是通过努力，拿到那块金牌而已。这是他最善于做的事，所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金宥泽望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叹了口气，在他说出“喜欢凌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凌波的坚持打败了。他知道以后不管他说出怎样拒绝的话都已经无济于事，凌波一定会坚持到底的，不过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新年开始呢。

  凌波给哥哥打了电话，好让他放心。他去洗手间洗了个澡，人也饿了，正想着是不是叫点吃的呢，门铃就响了。打开门一看，服务生已经送来了一桌饭菜，凌波疑惑的道，“我并没有点餐啊？”

  “你的朋友帮你点的。”

  朋友？那肯定是金宥泽了！想不到他表面上冷冷的，其实还是关心着自己的，简直欣喜若狂。金宥泽点了不少东西，几乎是两个人的分量，凌波心想他也许想让自己尝一尝不同口味的韩国菜吧。正想吃呢，忽然发现餐具也有两套，难道说金宥泽要和自己一起吃？但是他人呢？正在这时门铃又响了。打开门一看，金宥泽竟然去而复返了。

  “你……”

  “体温计。”金宥泽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你！”凌波简直太感动了，急忙把金宥泽让了进来，金宥泽也没有推脱，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和凌波一起坐到餐桌前。“吃过饭，量量体温，如果真的感冒了再想办法。这里比你家那边冷多了，别真的闹出感冒来。”

  “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凌波看金宥泽真的关心自己，也不再装了。

  金宥泽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不断的让他尝尝这个菜品品那个菜，凌波是菜到入口，基本上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现在就算面前摆了一桌山珍海味，他也“食不甘味”，眼前的人比什么美味都吸引人。

  “今天就这样凑合着吧，改天请你出去吃正宗的韩国料理。”金宥泽说。

  “改天是什么时候？”凌波敏锐的接上了话茬。

  “改天……就是改天……”金宥泽给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还说要考虑考虑，哪能这么快就改变态度呢，再说自己要是改变态度，这小子不知道有多么嚣张呢，何况他真的需要考虑考虑。

  “好吧，那就改天。”

  吃过饭，凌波量了量体温，也没怎么发烧，金宥泽这才放心。他们运动员不能随便吃感冒药，很多感冒药都含有兴奋剂成分，所以都要特别爱惜身体。金宥泽再次告辞，并且说，“我这几天太忙，活动早就安排好了，明天也有安排，不能来看你，你自己到处走走吧。”

  凌波看他说的认真，知道不是推辞，也不想影响他的安排，于是表示自己会照顾自己，请他放心。

  第六章 煲汤

  很久没有这样美美的睡一觉了。凌波一觉睡到了中午，虽然感觉有点饿，但是懒得起床，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懒虫起床了！”

  “让我再睡会嘛，好困！”

  “再睡就迟到了，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亲朋好友都等着了呢！”

  凌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金宥泽捧着鲜花站在床前，一身蓝色的结婚礼服美不胜收，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幸福了，简直就像躺在云彩上，飘飘然的感觉……

  “亲爱的，你真美……啊，好凉！”凌波感觉到额头上冰凉的触感，打了个寒战，立刻清醒过来，金宥泽的确站在床前，还捧着鲜花，但是刚才的场景却是在做梦！什么结婚啊，原来自己还在旅馆里！

  “睡傻了啊，你？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哎，声音一点也不温柔，还是梦里的场景好，那笑容，那语气……凌波翻了个身，又回味了两秒钟，心里忍不住嘿嘿的直乐！

  “你怎么还赖在床上？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这一次金宥泽变得温柔了一些，他把鲜花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摘下手套，在嘴上哈了哈热气，才摸向凌波的额头。“呃，我手太凉了，你感觉怎么样？傻了啊？”

  “我……我以为是在做梦呢？”凌波恋恋不舍的从梦中的场景回到现实，现实也不错呢，金宥泽今天打扮的特别好看，身穿蓝色妮子大衣，围着白色的围巾，发型也收拾的非常精致，仿佛是来约会的一般。

  “我没生病，身体好着呢。要不我给你捂捂手吧，你手可真凉。”他握着金宥泽的手想放到被窝里，金宥泽已经抽了回去。

  “不用。没生病，你还不起床？”

  “我还没倒过时差来。”凌波笑道。

  “骗鬼呢！中国和韩国有什么时差啊！”

  凌波赶紧起床，穿着睡衣从被窝里出来，才发现室内温度还挺冷的，打了个哆嗦，金宥泽已经把他的羽绒服扔给他了。他去洗手间换好衣服，一边洗漱，一边问道，“你不是说今天很忙吗？怎么又来看我了？”

  “靠，你还好意思说。”金宥泽气恼的瞪了他一眼，今天早晨他妈妈准备给他洗羽绒服的时候，发现他口袋里有张房卡，他一看才发现凌波竟然把自己的房卡塞到他羽绒服里了，害得他跟他妈妈撒了个谎！

  凌波听完，呵呵的笑了，有种诡计得逞的窃喜！他洗漱完毕，把房间的花瓶接上水，把那束鲜花小心的插到了花瓶中。“谢谢啊！”鲜花虽然收到不少，要么是获奖得来的，要么就是粉丝送的，跟这意义都不一样。

  “谢什么，也不是送给你的。”金宥泽淡淡说，“今天去电台录节目别人送给我的。”

  “哦！”凌波还以为他特地打扮成这样来见自己呢，原来不是，但是想到他这么忙还跑来看自己，那点小小的失落也被欢喜之情淹没了。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金宥泽像早有预料一样打开门，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个挺大的保温饭盒，和一副碗筷，“这是早晨给你煲的汤，放了几个小时也凉了，叫服务员又热了一下。以为你吃过饭了也没有给你叫东西。”

  凌波想不到还有这待遇，大老远的竟然给他带汤过来，就算是亲密的恋人，也就做到这个程度了吧？他早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搓着手说，“这是阿姨熬的汤啊，麻烦她老人家了。”

  “你还想喝我妈妈熬的汤，你倒是想得美。”金宥泽非常不屑，打开保温盒，给他盛了一碗。

  “那这汤是……”凌波心道也不像是买的啊！

  “这是我早晨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还行吧？”

  “哎？你竟然会做！”这简直是惊喜中的惊喜，金宥泽竟然亲自给他下厨熬汤，这是什么样的待遇啊！凌波受宠若惊，赶紧把碗接过来，用勺子搅了搅，发现里面东西还挺丰富的，牛肉，贝壳，豆腐，洋葱，蘑菇，尝了一口，味道还挺鲜美的。他从小有凌云照顾，自己真没下过厨，想不到金宥泽做饭也挺有一手，以后也可以过着饭来张口的生活，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怎么样？味道还成吧？”金宥泽似乎还挺紧张他的评论，于是他慢条斯理的又尝了一口，才点了点头，“还行吧，比起我哥哥做的还差一点儿！”

  “切，喝你哥哥做的去。”金宥泽把保温盒“啪”的一关，直接拿到了自己身边，那架势是不想给凌波喝了。

  凌波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呢，让人品评还不让说实话，这样太虚伪了啊！”

  金宥泽笑道，“我就虚伪了……谁要伺候你这个好吃懒做的人啊！”

  “呵呵！我错了还不行，此汤知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尝啊！”凌波马上改口，拍起了马屁，一想这么说好像以后也喝不到了似的，忙改口，“不对，你以后还会做给我喝的吧？”

  “我干嘛要做给你喝啊！你以为我很闲吗？”

  凌波早已经饥肠辘辘，一碗汤很快就下了肚，伸过手来要保温盒，金宥泽看他碗里剩了很多洋葱，说，“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爱吃洋葱。”

  “洋葱有抵抗流感的作用，把它吃了。”

  凌波撇了撇嘴，心道我又没有感冒，皱着眉头，扒拉到口中，金宥泽这才又给他盛了一碗。

  “这个叫大酱汤，是我们韩国的必备菜品。还有参鸡汤也很滋补的，改天有时间了再做给你吃，今天太赶了，就做了个简单的。”

  凌波一听还有改天，更高兴了。看这样子金宥泽是不会拒绝他了，说什么考虑考虑也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一锅大酱汤下肚，凌波也差不多饱了。拍了拍肚皮站起来道，“你今天没有别的事了吗？”

  “没了。”金宥泽似乎有些疲惫，脸上的表情却又不似昨天那么沉郁，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凌波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那些是伪装出来的。看到自己的到来并没有给他增加负担，就放心了。

  “那个我们……”凌波想要出去走走，他在这里呆了一天了，有些闷，他也想看看金宥泽生活的城市。

  “我累了，让我睡会儿吧。”金宥泽说。

  “那你睡。”

  第七章 睡颜

  金宥泽脱掉外套和围巾扔在沙发上，躺进了凌波尚未收拾的被窝里，凌波忽然有种两个人已经同床的感觉，心里乐了，笑容就挂在了脸上。

  金宥泽调整了一下枕头，“你自己玩会儿吧。”

  “嗯，好的。”凌波心道好难得的机会看你的睡颜呢，要好好把握。

  金宥泽闭上了眼睛，凌波正想关上灯，金宥泽忽然又道，“别做奇怪的事情，知道么？”

  “yes，sir！”不做奇怪的事情，就是观察一下你的睡颜，拍几张照片而已。

  凌波关上灯，金宥泽安静的躺在那里，几乎都没有动，就睡着了。这时候的他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奥运冠军，也不再是倍受欢迎的明星，他像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睡得异常香甜。他就像一艘经历风浪颠簸的小船，终于找到了舒适的港湾，在轻柔的水波中，做着酣甜的梦。

  凌波看了他好一会儿，目光勾勒着他的五官轮廓，看的如痴如醉，想着以后如果每一天起床都能看到他的睡颜该多好，想入非非了半天，又拍了几张照片，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自己躺在沙发上，翻看金宥泽的视频。

  如果不是凌波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金宥泽也许还会一直睡下去，他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

  电话是凌云打来的，凌云告诉他，他被选为CCTV年度风云人物最佳男运动员了。凌波之前就知道自己被提名了，但是有众多高手在，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选中，所以按照计划也没打算出席。但是现在得到的消息是他被选中了，队里要求他必须出席领奖，这关乎游泳队的荣誉问题。节目会在后天晚上播出，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做一些准备。

  凌波本来还想在这里多呆几天的，没想到金宥泽的态度刚刚有转变，他们就要分别了，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要是让队里知道他跑到了韩国更糟糕，只好让凌云帮他定飞机票，赶紧飞回去。

  金宥泽躺在床上，似乎还没从浓浓的睡意中清醒过来，乱蓬蓬的头发，看起来非常可爱。

  “那个，我要回去了……”凌波望着他，有些难过的说。

  “什么……”

  凌波跟他解释了一下，金宥泽又回味了片刻，猛然坐了起来，手指随便的梳理了一下头发。“那你就回去吧，领奖要紧。”

  凌波扁了扁嘴，“你都不挽留一下？”

  “我挽留你能留下来么？”

  “不能！”

  “那不是给你增加烦恼？”

  “呵呵！”凌波笑了，自己总弄些自相矛盾的笑话出来，“不过你要是挽留我，我会高兴的。”

  “得了吧，别耍小孩子脾气了。”金宥泽匆匆穿好衣服，看了看表，“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吧，也饿了吧，反正机票还没定好呢。”

  金宥泽开着车，带着他在市区转了转，向他介绍各处景点。元旦刚过，街道店铺的装饰还没有撤掉，整个市区弥漫着张灯结彩的节日气氛。

  金宥泽带他去了一家烤肉店，韩国烤肉也非常有名，凌波早有耳闻，只是没有吃到正宗的。金宥泽要了一个包间。凌波手托着腮，默默无语的望着他手法娴熟的翻动着烤肉，时不时在上面撒点调料，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让即将到来的分别显得如此伤感。

  “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这次谢谢你来看我……嗯，我本来一直在犹豫，但是现在已经决定了，所以感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什么啊？”凌波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金宥泽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他把烤好的肉，夹到了凌波的碟子里。

  “你不是决定要退役吧？”凌波担心的说。

  “当然不是，我不会退役的。”金宥泽说得非常肯定，“说实话，赞助商的离开的确让我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不开心了就躲在房间里，谁也不见，父母的感受也可以不顾……我现在长大了，就算心里有多么难过，也要自己撑着，至少不能让父母担心……”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很辛苦啊？你电话都不接我一个……”

  “还好吧，反正已经过去了。还记得前段时间天天往外跑，想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又害怕父母担心，所以……有时候也没有地方去，就在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走来走去的……哎，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金宥泽说完似乎又有些后悔了，摇了摇头，一副自责的表情。

  “为什么不能讲？这种事要讲出来的，我有事就跟我哥哥讲。”凌波现在听起来还感觉非常难过，如果那段时间他能陪在金宥泽身边该多好，就算他不愿意说话，至少有个人陪在他身边，会让他感觉不那么孤单。想想他刚才睡得那么香，这些日子他一定不曾安然入眠，每一天做出微笑的样子，把苦恼留给自己去品尝，也是一件让人身心疲惫的事。

  金宥泽又夹了很多肉，放在凌波的碟子里，他自己反而吃的很少，这可不符合吃货的个性。

  “你怎么不吃？”

  “现在不训练，我得控制体重，要不然很快就胖起来了。”

  凌波想不到他这么注意身体，他自己每次一放假就胖十几斤，训练之后就会慢慢瘦下去，自己也不太在意。他这么注意身体管理，肯定没打算放弃游泳。“那你还去澳洲训练的吧？”

  “去的啊。就算没有赞助，我自费也可以承担的。只是赞助对我来说是一种荣耀。没有了赞助，就意味着你没有了价值……”

  “那你要拿出成绩来证明给他们看，你还是有价值的。”

  金宥泽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他要是拿出成绩，凌波又得哭了。这个敏感问题还是不要讨论的好。“我现在就算自食其力吧，拍广告赚钱用来训练。赞助慢慢找啦，总会有的啊！”

  “我来赞助你啊，我最近拍广告还赚了不少钱呢。”

  金宥泽被他天真的想法逗乐了，“我还没落魄到要你来赞助呢。”

  凌波忽然想到了“包养”这个词，忍不住乐了，不过让金宥泽知道肯定会很恼火的。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的，还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回去好好训练，别再整出乱起八糟的新闻就行了。”

  “放心吧，我现在长大了，不会和以前一样冲动了。”

  金宥泽心道，你长大了才怪呢，做事永远勇往直前不计后果，也从来不会控制自己的感情，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跟个孩子一模一样。不过这也正是他喜欢凌波的地方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啊？我可能很快就要去澳洲了。”

  “我从一月份开始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军训。在韩国每个男子都要参军，因为我算是为韩国游泳做出了贡献，所以格外开恩，只需要军训三个月即可。在那之后才能开始训练。”

  “哦，还要三个月啊！”凌波感觉有些失望，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在澳洲见面了呢。

  “那你会参加明年的世锦赛吧？我可盼望着和你在比一场呢。”

  “会的吧。也没有理由不参加啊，就是行程紧了一点，参军之后就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

  第八章 颁奖

  吃过晚饭，恰好凌云那边也订好了机票，明天早晨七点直飞北京的航班。金宥泽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送凌波回到酒店休息。第二天五点多又跑来接他，送他去机场。

  晨曦未明，路上没有什么车，特别安静，路灯的光芒照着落满雪花的街道，世界似乎只属于他们两个人。凌波虽然有些伤感，但是因为确定了金宥泽的心意，心里安定多了。

  “你那个考虑得怎么样？”凌波真希望在上飞机之前，亲口听他说一声，愿意和自己交往呢，那样这次韩国之行就太完美了。

  “我哪有时思考啊！”金宥泽淡淡的说，“从那天说完，我根本就没有闲下来过。关于人生的规划这种大事，我需要冷静的分析。你回去之后，我会慢慢思考的。”

  凌波心道，明明已经同意了还口是心非，说得好像制定战术计划似的。“那你不会拒接我的电话吧？”

  “我没有拒接过，我只是没有接到，以后也不保证能接到。”

  哼！真会说谎。算了，凌波也不想拆穿他，暂且给他点时间吧，反正来日方长呢。“你不会和女朋友约会吧？”

  金宥泽转过头来认真的望着他，嘴角轻挑，露出一抹笑意，“我和谁约会，不需要和你汇报吧，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这小子得寸进尺，不过已经被他掌握了主动，凌波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扳回劣势，谁让他更在乎这份感情呢。“反正我会等着你的，不管你需要思考多长时间。我也会把你追到手的，不管你和谁在一起肯定没有和我在一起幸福。”

  凌波望着他，柔情中带着自信，包容中带着霸气，金宥泽无可反驳。他微笑着向金宥泽挥了挥手，走进了机场大厅。

  凌波到了北京，凌云和他的教练张铁志也也坐随后的航班到达。张铁志获得了最佳教练称号。

  对凌波来说这是最有成就的一年，奥运会上两金一银的成绩虽然算不上独一无二的，但是含金量却是无人能及的，一举刷新了中国游泳的历史和世界纪录，这个奖项可谓实至名归。

  凌波拿到这个奖首先和台下的教练热情相拥，师徒两个都热泪盈眶，尤其是张铁志，他为了中国游泳事业做出的贡献是无人能及的，先后培养出余俊，和凌波，洛宇航一批优秀的运动员。而他期待这枚奥运金牌更是期待了太多年。

  凌波重新登台之后，做了获奖感言，含辛茹苦的教练，一起奋斗的队友，默默陪着自己成长的哥哥，他含着热泪将自己的感激之情赠予了他们。但是有一个名字他只能在心里感谢，那就是金宥泽！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会刺激他不断成长，不断超越过去。一次次败北让他看到了自身的不足，一次次鼓励又让他找到前进的动力，于是他从亚洲走向世界，并且战胜了他，站上了世界巅峰。金宥泽就像领路人，开辟了亚洲的胜利，而他却沿着金宥泽开辟的道路，继续前进，书写辉煌续章。

  领完奖，凌波就接到电台的邀请录制节目，讲述自己的人生履历。谈及生命中对自己影响深远的人时，凌波坦言第一个当然凌云莫属，如果他哥哥不是凌云，也许他今天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过着平凡的生活。第二个就是金宥泽，十五岁的他看到金宥泽夺冠的风采，深深的被他打动了，他点燃站上最高领奖台的梦想，于是四年来他追逐了他的脚步，最后超越了他。这一路上他作为榜样激励着他前进，也作为朋友给他建议和鼓励，他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你知道他刚刚宣布不会退役吗？”主持人忽然问道。

  “是吗？”凌波当然已经知道他不会退役，但是还没看他公开承认呢。

  “是啊，就在新年的第二天，他录制的电视节目上亲口承认的。他说本来一直在犹豫，但是在新年的第一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一定会游下去的，会再一次站在巅峰。”

  新年第二天，那不是自己在韩国那天吗？凌波想起那天他说过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难道是自己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主意，要继续游一下去？凌波心中充满了欢喜。

  “你对他的豪言怎么看待？”

  凌波想了想道，“我很高兴他这样说，没有对手也很寂寞呢。而且我相信他不是空口说白话，他是有能力的人，只要付出努力一定会站上巅峰的。当然我也不会落后的，我们今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将成为对手，这也是我一直期待的结果。”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断追赶的对手的少年，现在的他谦虚而自信，他不畏惧任何挑战，更希望他们之间的良性竞争可以把两个人推向世界顶点，打破尘封的世界纪录。

  在这之后，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凌波的事迹，各种节目邀约不断。原本去澳洲训练的计划推迟到了新年之后。元旦和新年这段时间，他辗转于各个电台录制节目，受到各界的追捧，甚至娱乐节目也找他来当嘉宾。凌云也经常收到邀请，作为家长去参加各种节目，但是他都婉言谢绝了。他知道如果他真的上场，说不定又会引起很多话题，媒体甚至可能拿他的事作为炒作。他不希望人们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他身上。凌云只是跟在凌波身边为他准备服装，梳理台词。凌波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但是也只能尊重哥哥的意见。这些节目家长的角色最后都由教练或者洛宇航代替。

  “波儿，我可不乐意啊！你在节目中都说了，对你生命产生重大影响的人排第二个是金柚子，哥可伤透心了。四年前我还排在那个位置上的，你说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节目啊！”凌波打电话去邀请洛宇航，就被他当头一阵数落。

  “得了吧，当年我在你人生中还排第二呢，现在你有了女朋友，我连见你一面都难，等你有了孩子，我还不知道排哪里去呢。”

  洛宇航呵呵的笑了，有了女朋友之后，的确有些疏远了兄弟，不过兄弟嘛，不管怎么疏远，情谊也不会疏远，这才叫兄弟。过了片刻，洛宇航回过味儿来，“兄弟听你这口气不对啊，你和金柚子的关系，怎么能和我跟小娜比呢。”

  凌波心里笑道，果然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从实招来，你们是不是有了一腿？元旦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呵呵呵呵，”凌波冷笑着反击，“那我问你你和小娜又发展到哪种地步了？”他知道那个叫小娜的姑娘是大学体育系的学生，还在读书呢。和洛宇航也是刚刚谈朋友，别看他平时吹得天花乱坠，其实也只是在谈朋友的阶段。

  “呵呵呵，哥的事不用你操心。”

  “兄弟的事也不劳你过问。”

  洛宇航抱怨归抱怨，还是任劳任怨的跟他跑了不少节目。

  第九章 接机

  新年一过，喧嚣逐渐过去，凌波和洛宇航启程去澳洲训练。金宥泽则削发参军。他剃了个板寸，又引起一群粉丝的尖叫。凌波心里这就不平衡了，当年他剃个平头，大家都质疑他的审美，现在金宥泽这个板寸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嘛，凭什么大家都说他很帅，真是岂有此理！

  这点小事他也懒得计较了，但是金宥泽的态度暧昧却让他越来越焦躁。金宥泽冷淡一如往昔，凌波给他打电话他经常也不接，发个短信，他也爱答不理的。当然他的短信原本也没有什么实质内容。本来还觉着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挺美，但时间一久，又不免担心起来，金宥泽别又移情别恋，本来他也没有答应自己呢，说要考虑考虑结果就没有了下文。他经常上网刷他的新闻，也没看到他有女朋友，而且他现在正在军训，也不可能搞出什么绯闻啊！凌波觉得这谈恋爱就像游泳比赛似的，谁先暴露了弱点，谁就输了。现在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头热，金宥泽知道他的心意，已经把他吃的死死的。做人怎么这么累呢！

  “哥，你说金宥泽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他会不会想一想又把我拒绝了啊！”

  凌波一闲下来就拿着个手机坐立不安，凌云早就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想笑。初恋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很江一帆都成熟了很多，已经学会了彼此信任彼此包容，肯定不会为了一点小事一惊一乍的，一个短信不回就好像天塌下来一样。“我觉得你想多了。金宥泽是个靠得住的人，他如果想要拒绝你，肯定早就说了，不会天天吊你胃口的。”

  “那他就是想和我在一起了？那他又不说……”

  “也许，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吧？你要给他点空间！”

  落离：大家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还在旅行途中，因为存稿只能存一个月，没有办法，暂停几天，下个月四五号才能正常更新，因为不是首发，所以也不能一次发上来呢，请见谅。

  “我给他的空间，这还不够啊，整个世界除了我，都是他的了！”

  凌云笑了，知道这种事多说无益，只有经历过回头去看，才会明白当年有多么可笑，又有多么可爱。

  凌波盼啊盼，终于盼到了金宥泽军训结束，掰着指头算计金宥泽到澳洲的日子。那天晚上他突然收到了条短信，“明天晚上十点抵达机场。”耶！看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凌波在心中欢呼了一阵。但是他这么简短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要自己去机场接他呢，还是说时间太晚了不要去接他呢。但是机场肯定有很多粉丝的，自己去了也不能出现，如果是不要自己去接他，又为什么要特意发给自己呢，真纠结呢！抓破脑袋，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比制定比赛战术还难。

  凌波去向哥哥请教，凌云说，“你想多了吧，他就是告诉你一声。你想去接他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

  凌波当然想第一时间看到他。凌云拿出电子地图来分析了一下地形，制定了战略，于是第二天晚上便开车去了机场。金宥泽的粉丝肯定都认识凌波，为了不引起麻烦，凌波只好窝在车里等着金宥泽出来。凌云帮他去打探了。距离飞机降落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金宥泽竟然还没有出来，他的粉丝看来不是一般的多呢。这个小子就不能低调一点，像自己一样悄无声息的来澳洲？每次都搞得这么惊天动地算怎么回事呢？抱怨中夹杂着各种羡慕嫉妒恨，让凌波越发觉得时间过得太漫长。

  终于凌云从候机厅出来了，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立刻发动了汽车。“走吧，我看他坐上出租车了，车牌我也记下了。我们去路口，兴许能看到他。”

  凌波心道，这怎么像上演了一出追踪大戏呢，紧张又刺激。凌云开到路口，红灯正好把他们拦住了。凌云从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后面的车辆，笑道，“运气不错，他们在后面呢。”

  凌波急忙回头看去，路上车辆也不多，后面就跟着四五辆车，他却没看到金宥泽。

  “前面那辆车坐的是他的团队，他在后面那辆车上。”过了绿灯，凌云减缓了速度，放后面的车慢慢超上来，到了第五辆车，凌波从玻璃窗中看到了个模糊的影子，带着耳机听音乐的样子，的确是金宥泽！凌波心里异常激动。凌云也提速，和那辆车并排而行。凌波冲着窗外摆了摆手，金宥泽聚精会神的听着音乐，根本没有发现。他在考虑打个电话给他，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太傻了，今后金宥泽肯定又有把柄打趣自己，索性就这样看着他，伴着他一路回家也不错。于是凌波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就透过车窗玻璃，注视着他安静的侧影。

  谁知道过了一会儿，金宥泽忽然摘下了耳机，目光转向窗外。他看到自己了！凌波高兴的冲他摆手，金宥泽先是一惊，仔细确认了一下，然后就笑了，无奈又惊喜。他在车窗上画了个问号。凌波知道他在问自己干嘛来了。这不是装傻吗？明知故问。凌波在车窗上写道，兜风！

  金宥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用手做枪，朝着这边开了一枪，帅气的吹了吹枪口，凌波很配合的倒在靠背上，做出了痛苦的表情。过了两秒钟，又不甘寂寞的一跃而起，双枪还击，金宥泽反应也很敏捷，很快趴到座椅上，凌波失去了他的踪影。过了一会儿，金宥泽直起身子，冲着凌波做了个吐舌的鬼脸。凌波则双指勾起嘴角，做了个恐怖的表情予以还击。

  于是两个人隔着玻璃，玩起了哑剧，闹得不亦乐乎，各种搞怪表情层出不穷。幸好金宥泽那边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只不过不知道不明真相的司机做何感想呢。

  过了一会儿，金宥泽的车忽然停到了路边，凌云开到了前面也把车停下了。凌波正想他要做什么呢？却见金宥泽下了车，向路边一家咖啡外卖店走去。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凌波也急忙下车，追了过去。金宥泽已经要了两杯咖啡，自己端了一杯，示意另一杯是给凌波买的。凌波喜滋滋的端了过来。

  “兜风顺便路过机场啊？”金宥泽打趣道。

  “是啊，真巧啊！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你。”

  “真是太巧了。要不要我给你签个名。”

  “谢谢，我对你的签名不感兴趣。”

  金宥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也不早了，别跟着了，赶紧回去睡觉吧，你哥也真不容易。”

  “那好，改天有时间再约吧！”

  凌波刚刚转身，却听到金宥泽叹道，“哎，遇上这样的粉丝真是够呛！”

  “混蛋，谁是你的粉丝啊！”凌波上去踹他两脚，金宥泽却狡猾的跑回车上了。汽车发动，路过凌波的时候，他还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哥，回去吧。”凌波说。

  “满足了？”

  “嘿嘿！”非常满足，金宥泽的态度不错，看来他是不会拒绝自己了，回去可以放心的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