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婚

  相拥……相吻……

  红酒动荡着鲜艳的色彩，烛光跃动着欢快的节奏。他们手臂交叉，喝下这杯交杯酒，完成中西合璧仪式的最后一环。

  从教堂回来，谢过布朗，两个人终于迎来了独处的时间。简单的甜点配上临时买来的红酒，弥补了婚宴的缺憾。

  “cheers！”两个人再次举杯。鲜红的液体流入口中，绯色却染上了双颊，不胜酒力的两个人都感觉有些飘飘然了。

  金宥泽将红酒摆在了床头柜上，他和凌波斜倚床头，一边品尝着红酒，一边吃甜点。一粒樱桃被他纳入口中，舌尖上跃动的红色吸引了凌波视线，他轻轻吻上去，从金宥泽口中猎取了半颗樱桃，很甜美的味道，还带着他舌尖上的一抹蛋糕的芬芳。

  今天的金宥泽实在太美，温柔，性感又带着几分浪漫气息。

  “金，我觉得我二十多年的生命都是为此而生的，那些金牌那些冠军，也不过是为了赢得你而做的铺垫，所有的荣耀时刻，也只不过是为了吸引你的目光。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当时光流去，你我老去，不再是世界冠军，不再是金牌获得者，而我却依然是你的恋人，这将成为我这一生最骄傲的身份。”

  “我也是。经历了这次药检风波，亚运会的成绩有可能被取消。我的人生都有种虚幻不实的感觉。但是这一刻我觉得如此踏实，这是实实在在的幸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剥夺的幸福。这种幸福超越了荣辱，超越了岁月，重新赋予了我的生命青春与梦想。”

  关掉手机，不再和任何人联系，他们把自己封锁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至少今晚，让他们任性一回，他们想拥有纯粹属于自己的时光，抛开身份，责任，他们只想做一对纯粹的恋人。

  第二天早晨，窗外射进的阳光照亮了卧室，凌波勉强睁开眼睛。头还有些痛，昨晚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口干舌燥。摸一摸身边，空荡荡的，金宥泽早已经起床了。洗手间里传来了讲话的声音，凌波蓦然一惊，看来他的父母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婚讯。该来的总要来，无论如何都要面对，这样一想凌波就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凌波轻轻的起床，拿起了手机。是时候给哥哥发条短信汇报一下进展了。现在已经是中国的深夜时分，凌云应该睡了吧？凌波把手机自拍的一张合影给哥哥发了过去。“哥哥，我结婚了，祝福我吧。”

  很快，他就收到了哥哥的回信，“知道，正在和一帆看你们的结婚录像。”

  “哎，什么结婚录像？”

  “还没看到吗？除了那条轰动的新闻，布朗还在youtube上传了你们的结婚录像，只怕今夜中韩两国的粉丝都无法成眠了。”凌云还顺手在后面打了几个大笑不止的表情。

  布朗手可真够快的。凌波立刻打开了哥哥发过来的地址，果然是他们的结婚录像。

  录像始于两个人教堂交换戒指的那一幕。

  “我愿意。”

  “我愿意。”

  最简洁的誓言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着，随着镜头穿越了时空，来到他们儿时初学游泳的时候。轻柔的音乐缓缓带出两个人成长的历程，然后在那次奥运会上他们的生命第一次有了交集，凌波荒唐的抢跳和金宥泽惊艳的夺冠揭开了两个人一段缠绵七八年的情缘，于是凌波一路上升的事业线，和金宥泽起起伏伏的人生轨迹不断的交叉而过，最后汇聚到了一点。

  两个人一路准备婚礼的镜头中穿插着一次次激烈的交锋，将过去和现在交融到了一起。他们一次次出入现实和过去。他们扮演着普通人和奥运冠军双重角色。

  他们为一个领结的颜色而争吵，为一朵鲜花的芬芳而微笑，他们笨手笨脚的在厨房中忙碌着，只为了给对方做一顿可口的晚餐。

  他们一次次激情夺冠，一次次热情相拥，一次次泪洒赛场，一次次深情凝望着冉冉升起的国旗。

  这是他的结婚典礼，是他们的成长历程，是亚洲游泳的辉煌时刻，也是牵引着他们的人生的缘分。

  镜头缓缓推进到奥运会200米的颁奖仪式上，两枚同样的银牌，两张同样的笑脸，还有那同样充满了爱慕的目光。无不述说着这既是赛场上的传奇，也是爱情上的传奇。

  镜头缓缓淡出，又回到了教堂中，接上了最开头的那一幕，两个人交换戒指，深情相吻。然后这充满柔情蜜意的一幕从中间分开，镜头切换到了赛场上飞溅的浪花，和两个人水下优美的身姿，同时画外音响起。

  “请问你们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蓝色吧。”

  “碧海和蓝天的颜色？”

  “对，海阔天空嘛！”

  最后画面转换到了两个人高举国旗的镜头。

  “他喜欢红色和黄色。我觉得他身披国旗的时候最美。”

  紧接着所有的画面都淡去，镜头上出现了几行文字。

  “他们是爱人，也是对手。”

  “他们的心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的梦想是征服世界战胜对方。”

  “他们在竞争中擦出了火花，他们在爱情里燃起了斗志。”

  视频到此结束，凌波被深深的感动了，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因为布朗精彩的剪辑显得如此厚重，如此深情，似乎他们两个的结合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凌波赶紧看了看后面观看者留言，让他想不到的是，粉丝们竟然一片叫好之声，祝福的话语堆满了留言区，全世界似乎都向他们投来了善意的目光。

  凌波激动不已，看到金宥泽从洗手间里出来，扔下电脑，将他紧紧的抱住了，“金，我太幸福了，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所有人都喜欢我们在一起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听到金宥泽的声音有一丝沙哑，凌波才想到他刚才可能又遭到了父母的反对。放开手一看，金宥泽脸上还带着泪痕，“你哭了……”

  “没哭。”

  “你明明就是哭了。”

  “真没哭。哭和流泪不一样。”金宥泽露出了宁静的微笑，“我妈妈哭了，我忍不住就会流泪，就是……人很平静，泪水就这样子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所以不算哭……”

  只有伤到了最痛处，才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流泪吧？凌波又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如果他能替他分担这一切就好了，可惜他不能。“他们怎么说？”

  “面对既成的事实，他们除了伤心还能说什么……就这样吧，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慢慢接受吧……”

  “金……”

  金宥泽露出了笑容，“放心吧。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也没什么可伤心的。你刚才看什么了，这么兴奋？”

  “呵呵，你知道吗，现在世界都因为我们而沸腾了。”凌波将那个视频交给金宥泽，点击量还在飞速上升。两个人趴在床上一同分享粉丝们的那些祝福和调侃，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金宥泽渐渐从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了。

  “今天做什么？”眼看着就到了中午，金宥泽摸着肚皮问道。

  “不做什么，就在这里躺着。”气氛太好，凌波哪里都不想去。

  “想要饿死啊！”

  “你让我再亲一个，我就不饿了。”

  “想得美，你不饿我还饿呢！我们先去超市，今天我来主厨，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第二章 返程

  第二天凌波就登上了回国飞机。刚刚结婚，蜜月都没有度，就走，他真是不乐意，无奈金宥泽逼他快点回去，亲自将他送到机场。他也不想惹他生气，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凌波坐在航站楼里，等待分别的那一刻来临。虽然在网络上得到了粉丝们的一致支持，但是领导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而金宥泽面临的情况更让人操心，他来美国试训其实不会有任何效果，说什么新的环境，新的挑战，恐怕也只是空口白话。一旦国际泳联确定禁赛，他就不能公开训练，来美国也就成了泡影。

  凌波一直想问他以后怎么打算的，但是一直都没有说出口，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就让他们都抱着这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幻想着国际泳联可以接受他误服的理由，免于处罚。

  “走吧……”金宥泽最后说。距离登机，时间已经所剩无多。

  “嗯。”凌波抓起行李箱，以前那么多次离别，还从来没有这么伤感过。他们已经结婚了，人生最大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吗？凌波一遍一遍的安慰着自己，不管前面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艰难险阻，只要两个人一起去面对，一定会度过去的。

  凌波办好登记，低着头往海关那边走，忽然听到金宥泽的喊声，他回头，看到金宥泽在来往的人流中，双手举过头顶，形成一个心形。凌波笑了，却有想哭的冲动，茫茫人海之中，有这样一个人相爱真好。

  行李落地，凌波也回以爱的动作。两个人的目光穿越人流凝视着彼此，他们的爱意也抵达了对方心底。凌波抓起行李，慢慢转身，幸福的泪水在那一刻流了下来。眼角的余光撇到旁边有一家糖果店，他转头冲着金宥泽道，“你等一等。”

  他跑进店里买了很大一包棒棒糖，回头交给金宥泽，“想我的时候就吃一个棒棒糖，知道吗？思念就会带上甜蜜的味道。”

  金宥泽学着凌波的表情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的表情似乎在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凌波没心情计较他在学自己，“还有……难过的时候也吃一个棒棒糖，你就会发现，其实生活没那么苦涩……”

  金宥泽收起滑稽的表情，感动的望着凌波，眼中泛着泪光，下一秒他已经把凌波拥入怀中，“凌，有你在身边真好啊！”也许是怕泪水滑落，他迅速的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凌波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就知道他一直在强颜欢笑，他心中背着无比沉重的包袱，脸上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凌波有种冲动想要冲上去抱住他，跟他说，自己不走了，自己和他一起去韩国，和他一起面对兴奋剂丑闻。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他有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永远也任性不起来。

  就让他保持着坚强的外表吧！虽然他的心已经伤痕累累。凌波看到金宥泽在走出机场大厅的那一刻，打开了糖果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棒棒糖……

  虽然没有通知任何人，但是凌波的行程不知道怎么就不胫而走。他还未出机场，就被前来的记者包围了。气氛之热烈，可以和奥运会夺冠的情景相媲美。头痛归头痛，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请问你是不是和金宥泽结婚了？”

  “网上的视频是不是真的？”

  提起他们婚礼，凌波从头到脚洋溢着幸福的味道。他毫不忌讳，对于记者的提问，有问必答，也毫不掩饰自己对金宥泽的爱意。

  “请你谈一谈你们婚礼的细节好吗？”

  “这次结婚是事先计划好的吗？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请问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了？”

  “你不觉得这样做有损国家形象吗？”

  有人好奇他们恋爱的细节，有人却已经站在道德的高度展开了批判。金宥泽所说的“当人们发现无法改变现实时，就会试着去接受。”看来这个接受还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凌波感觉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周围全都是话筒，脚下寸步难行，还好他长得比较高，视野还比较开阔。他看到不远处哥哥正在向他招手，这种情况下，哥哥也爱莫能助。凌波只好硬着头皮，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对于那些责难能避就避，避不了就随便应付几句。这要是换了几年前，他早跟这帮记者干架了，看来自己真的成熟了不少，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最后记者问到了美国试训和澳洲训练的问题。凌波澄清了试训风波，对于澳洲训练却无可奉告，只能幽默的回答，“澳洲好像目前还没有出台规定，同性恋游泳运动员不能去澳洲训练呢。”

  这个回答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气氛松弛了一些。有记者问了几个金宥泽美国试训的问题。凌波也介绍了一下那边的大体情况。

  最后在哥哥的保护之下，凌波总算杀出重围。

  凌波坐进车里，稳定了一下心神，身上已经热出一身汗，羽绒服外套立刻脱掉了。“哥，你这保密工作做得不行啊！”

  “我现在都成了记者们的重点盯梢对象了。”凌云自嘲的笑道，“先回家，还是去游泳中心？”

  凌波抓起衣服，闻了闻自己的一身汗味，很想回家去洗个澡，不过想了想还是先去游泳中心吧。这会儿，游泳中心估计也炸开了锅。

  正在这时洛宇航的电话打过来，凌波心道，他还真会掐时间呢。

  “航航吧？他昨天就像我打听你回来的时间了……”

  凌波一接电话，洛宇航就是一顿臭骂，震得他耳朵嗡嗡响。他赶紧将电话拿得离自己远远的，按下了扬声器。

  “波儿，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啊，跑去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亏我们还是多年的朋友，看我将来结婚请不请你！”

  “别啊，不要这么绝情嘛，好歹也是十几年的交情？” 凌波只能呵呵笑着赔罪。

  “谁跟你十几年的交情了！”

  多说无益，凌波静静的听洛宇航数落自己忘恩负义，重色轻友，种种不是。他等着洛宇航发泄完了怒火才问道，“队里……没有什么反应吧？他们……”凌波倒不是多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若是因为他破坏了队里的和谐，就不好了。

  “你想能没有反应吗？”

  “哦！”

  “不过要真说有什么反应，其实也没什么……大家似乎早就有心理准备……听到消息都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再说了，大家都是见过大阵仗的，心里素质杠杠的，不过一开始还是被你们的大胆吓了一跳！”

  凌波听着这混乱无序的描述，也不知道是该感到安慰，还是担忧。洛宇航又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硬逼着凌波和金宥泽补请喜酒，才罢休。

  第三章曝光

  “你说你这叫干得什么事？”

  一到游泳中心，凌波感觉大家看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刚进办公室，迎面而来的就是教练呵斥！

  凌波心道今天自己的耳朵可真是多灾多难，肯定又要经历一番蹂躏。

  “你跑到美国试训的消息，我还在打草稿怎么跟媒体交代，你立马给我整出个更大的新闻。”

  这个新闻我已经在机场交代好了，根本不用您老人家出面。凌波在心里说。现在这种情况是说一句多一句，还是先让教练骂完，消消气吧。

  “我都不知道你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脑子进水了吗？你海外训练的风波还没平息，又搞出这么大的新闻来！”

  两个人游了这么多年，脑子进水也不是不可能的。凌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道，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两个人恐怕没有勇气跑去光明正大的结婚呢，不过那婚礼……

  “我这么骂你，你很受用是不是？”教练看着凌波一脸陶醉的表情很是无语，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自己这一番苦心简直实在对牛弹琴。

  “教练，我不会挨罚吧？”凌波看教练一脸沉郁的保持了沉默，反而有些担心了，低声问道。

  “罚你？罚你什么？罚你和男的结婚，让外界批评我们游泳中心歧视同性恋？”

  凌波笑了，教练这话给他吃了颗定心丸。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停赛停训。去年一直没有调整到巅峰状态，亚运会的成绩也一般般，眼看七个月之后就是世锦赛了，他必须加紧训练，补回来。一旦停赛停训，势必要影响到他的状态。

  “你呀！”教练看着凌波一脸新婚的甜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现在先回家休息吧，等队里通知。”

  凌波如临大赦，高高兴兴回家了。第二天就接到了游泳中心的通知，鉴于他没有汇报私自出国，罚他在家反思半个月，然后提交一份书面检讨。这个消息同时也公布给媒体。游泳中心压根就不想提同性恋结婚这个茬！对于这样的处罚，凌波也欣然接受。

  正统媒体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道德轰炸之后，渐渐沉寂，八卦媒体抬头，开始翻炒两个人的恋爱史，粉丝圈也陷入了乱战……韩国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是处在暴风中心的凌波，前所未有的平静，享受着和金宥泽新婚之后短暂的甜蜜生活。

  凌波回来一个星期之后金宥泽结束试训悄然回国。而这时凌波也接到了国际泳联的答复，他们经过调查决定不再对凌波追加处罚，只是对中国反兴奋剂组织提出了警告。凌波刚刚松一口气，金宥泽药检阳性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一经韩国媒体爆出，这则消息轰动了整个泳坛，质疑，猜测，辱骂，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即使最善于游泳的人也难以承受这种滔天的大浪。

  金宥泽的团队第一时间发表了声名，强调是误用，并且宣称已经进入司法程序，起诉医院不负责任的行为，警察局也介入了调查。尽管如此，要证明拿出确凿的证据实在是太难了，当所有人都在推脱责任的时候，真相已经淹没在泥潭中，深陷其中的人不可能保持洁白无瑕。

  尤其是金宥泽的团队公布的误用原因，真叫人无语。金宥泽在美容医院进行皮肤护理的过程中，被医生注入了睾丸酮，以提高他的雄性荷尔蒙数值。

  睾丸酮作为一种雄性激素对增强肌肉有着显著的效果，八十年代很多运动员依靠它来提高成绩，联系到金宥泽近两年来不断下滑的成绩，不能不让人想入非非。被伤害了感情的国民要求道歉，信任着他的粉丝要求澄清。一时间纷纷扰扰，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国内的媒体也第一时间报道了这则消息，凌波金宥泽结婚的热炒尚未过去，这则兴奋剂阳性事件，自然吸引了更多的目光，而两个人先后报出兴奋剂丑闻，更是给这则新闻增添了无数话题。

  凌波知道，不管结果如何，金宥泽的完美形象就这样毁了。

  事情报出的当天，凌波就被叫回了游泳中心。教练向他下达了封口令，不准他发表关于此事的任何言论。因为两个人先后陷入了兴奋剂丑闻，而且现在又是这样的关系，不管哪一篇报道，都喜欢将两个人相提并论，不管发表任何言论都可能引火烧身。

  他本来还想发个微博声援一下，但是教练既然这样说了，只好作罢。况且现在他作为家属，他的话恐怕是最没有说服力的，他一开口肯定会把事情搞得更臭。现在只能等待事情渐渐冷却下去。等待，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两个月之后国际反兴奋剂中心的听证会结束之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你要骂我就骂吧……”当天晚上凌波给金宥泽打电话的时候，金宥泽这样不好意思的说。凌波心情本来有些沉重，听金宥泽这样一提，反而勾起了他的笑意。

  “金欧巴，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啊？竟然跑去美容？不对啊，我记得你跟我说去治背伤的啊！”凌波忽然想起他过生日那天两个人通话的时候，金宥泽是这么跟他说的。

  “是吗？那是你记错了吧？”金宥泽含糊不清的想要糊弄过去。

  “肯定没错。你就是这样说的。”

  “那不是……我……”金宥泽嗯嗯啊啊半天，才道，“我告诉你去护理皮肤，你肯定会骂我的，我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去治疗背伤啊！那样说出来，至少还是个理所当然的理由！所以啊，你要骂我就骂吧，骂了，我会好受一些……”

  “哈哈哈……”凌波笑了起来，撇下这事的严重后果不提，他觉得这事其实有那么几分搞笑，“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男朋友也有了，还臭美什么啊？”

  “我才不是臭美呢！我是干性皮肤，干得难受……”

  “得了吧，你要是承认你是为了我臭美，我就原谅你……”以前金宥泽在凌波眼中是那样完美无缺，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而现在窥见了他这点小小的瑕疵，反而觉得他有些可爱。原来他也不能免俗，沾染了韩国盛行的美容风气。

  “我……我不是……XXXXXX”金宥泽几经斗争，也没能说出口，最后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韩语，听口气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凌波笑了，也不再强求，“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只想说，以后为了我臭美的时候，谨慎一些。”

  “因为是熟人介绍的医院，以前也去过……”金宥泽自感说漏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凌波暗自笑道，原来他臭美还不止一次呢！“再说，你的雄性荷尔蒙偏低是个什么情况啊？难不成和我在一起之后，受到我的磁场干扰了？”

  “滚！”

  凌波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哈哈大笑起来，“还有力气骂人，说明还没有消沉到底呢。有好好吃饭吧？”

  金宥泽深深叹了口气，柔声道，“败给你了。想不到有一天需要你这样来安慰我呢……饭有好好吃，现在正在吃棒棒糖。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

  “凌，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雄性荷尔蒙数值偏低，医生给我做过血液检查，我也没在意，后来说给我注射，我跟他说明自己不能注射跟兴奋剂有关的药物，他向我保证只是维生素之类改善皮肤的营养元素，让我放心……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解释清楚了，但是至少你要相信我……就算全世界都质疑我，至少你……你不可以……”

  “我当然相信你！”凌波忙道。像他们这种顶级运动员，除了比赛，一年还会被突检五六次，而且睾丸酮这东西在体内代谢周期也挺长的，谁会去主动服用啊！

  “谢谢你！凌！”

  第四章奋斗

  清白固然重要，而凌波现在最关心的却是金宥泽的禁赛期，即便被证明误服，金宥泽也可能面临着两年的禁赛期，如果是那样的话，下一届奥运会也泡汤了。两年后，再参赛，他还能不能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因为这件事而损失的信誉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广告收入，对于自费训练的他来说应该怎样维持高质量训练？

  他们都是在和时间赛跑的人！

  队医检查了凌波的伤势，已经大有好转。教练也为制定了他新的训练计划，地点依然是在澳洲，虽然澳方禁止药检阳性的运动员进入国家投资的俱乐部训练，但是却无法阻止凌波去其他俱乐部。新教练是丹尼尔的助手布莱恩，之前他也曾指导过凌波。事情还在安排中，凌波过两天就可以过去。这个解决方案虽然不是那么圆满，但是也比选择其他国家要好得多，至少凌波很喜欢澳洲的环境，而且有之前的助教帮助，彼此都很熟悉，容易沟通。

  凌波这边准备赴澳事宜。金宥泽却忙着准备听证会，准备和医院的官司，他聘请了国际上最有名的打兴奋剂案件的律师。韩国泳联在关键时刻，也表示会站在他这边，全力帮他打这场官司。

  “国家的影响力很大。”凌云分析说，“韩国泳联支持他，比他单枪匹马应对要容易得多。体育和政治息息相关，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为他争取少于两年的禁赛期完全是有可能的。”

  “有没有可能六个月啊，这样他还能赶上世锦赛。”凌波问道。如果禁赛期从药检之日算起，六个月的话到今年三月份就结束了，金宥泽完全可能参见世锦赛，只是状态当然是保证不了的了。

  “别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凌云说，“他的兴奋剂级别太高了，不可能给他这么短的禁赛期，让他参加奥运会就已经是网开一面。”

  凌波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幻想一下。

  金宥泽自从兴奋剂报出之后，就此消失了踪影，有任何消息，也是他的团队在发表声明。因为一直没有召开记者招待会，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凌波却很理解他，在结果出来之前，说什么都是不明智的，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等待。

  凌云用自己的笔名写了一篇文章，分析凌波和金宥泽两起具有影响性的兴奋剂事件，继而脱离事件本身，从更高的层次探讨这两起事件发生的原因。他认为亚洲国家对于兴奋剂的重视程度不够造成了运动员的误服，对于运动员的成绩和名誉都是极大的损失。提到金宥泽时他又慨叹，作为韩国独一无二的顶尖游泳运动员，竟然没有自己的医生，实在是一件让人感慨的事情。韩国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体制对于运动员的伤害。这文章算是隐晦的对金宥泽的声援吧。

  几天之后凌波便赴澳训练。俱乐部位于海边，环境相当不错。凌波经过短时间的恢复性训练，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对新环境适应得也不错，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一月底澳洲有一次四国赛，凌波也在参赛名单之列，鉴于澳洲方面咄咄逼人的态度，凌波想着在这次比赛中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训练更加积极。

  然而正当凌波为参赛积极作着准备的时候，澳方却以他的签证不和规定为由拒绝他参加比赛。这次凌波赴澳拿的是旅游签证，虽然知道这是举办方故意的刁难，但是他们也无可奈何。同时澳方媒体不断制造舆论，反对凌波继续在澳洲训练，甚至对他的人格发起了攻击。

  刚刚步入正轨的训练不得不打断，更换训练地点迫在眉睫。凌波有些气愤的同时，也很明白，他们这么做说明他们怕自己。曾经的1500米世界纪录保持者哈克特以三十三岁的高龄复出了，凌波出成绩之前他就已经退役，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机会正面交手。也许他还有雄心和自己一较高下的，但是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澳洲方面如此刁难自己显得底气不足。

  几天之后，凌波又搬到了另一个游泳俱乐部。一切进行的都很秘密，让凌波心里感觉憋屈，但是这也激发了凌波的斗志，决心在喀山世锦赛上好好表现一番。

  就在凌波辗转寻找训练场所的时候，金宥泽也在为了自己训练而奔波。他向韩国体育大学提交了申请，借用他们的游泳池进行训练，但两天以后，校方以他兴奋剂阳性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训练为由，将他驱逐了。金宥泽只能在普通的25米池和业余爱好者一切练习。

  “除了游泳，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金宥泽说。官司由律师负责，每天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只会让他更加焦虑，同时也要花心思控制自己的体重。“凌，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我们还要抱着乐观的心态不是吗？”

  凌波知道他还没有放弃参加喀山世锦赛的希望。这个时候抱着一丝希望也许比完全失望要好吧。

  几天之后，金宥泽向国际泳联提出延期听证会的请求，因为误服的取证工作也没有多少进展。听证会最后被推迟一个月。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式奋斗着！

  第五章 哭泣

  澳洲的阳光在凌波脸上涂上了一层黑色，三个月的训练结束，他已经晒成了黑炭头。三月初，凌波回到了春寒料峭的北京，备战喀山世锦赛的选拔赛。

  经历了三个月的煎熬之后，金宥泽却明显苍白了很多，他终于也迎来了决定命运的时刻，他和他的团队低调赴瑞士参加听证会。

  等待，其实最是煎熬。瑞士时间早晨八点开始的听证会，一直到持续了五六个小时，等到结束时，已经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钟。

  “结束了……”电话中的金宥泽有种心力交瘁又如释重负的感觉。经历了法官的反复盘问，他感觉有些疲惫。自从知道兴奋剂阳性以来，他就感觉一直生活在地狱之中，而现在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所以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不管怎样的结果他都打算欣然接受。上天加诸在他身上所有的磨难一定有他的意义，就像小时候的哮喘病，只是为了让他和水结下一段缘分，从此开启他不一样的人生……

  这对两个人都是一个不眠之夜。原本要两三天之后才能公布的结果，没想到瑞士时间晚上就公布了。

  18个月！禁赛期到明年的三月份结束，在这期间金宥泽不能参加比赛，在距离禁赛三个月的时候，他才能公开训练。

  说不上惊喜，说不上失落，这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凌波感觉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金宥泽也欣然接受。

  “波儿，替我恭喜柚子吧！”洛宇航也在关心着事情的进展，得到消息第一瞬间，就跑来跟凌波说。

  “恭喜什么？恭喜他禁赛18个月？”

  “对啊！”洛宇航一想，这话说出去怎么听怎么像是幸灾乐祸。他忽然搂着凌波的肩膀嘿嘿笑道，“那么我恭喜你们的关系已经被国际泳联认可了，总可以吧？”

  “什么啊？”凌波听得莫名其妙。

  “你还不知道吧？”洛宇航笑得更暧昧，“韩国泳联的李会长可是在听证会上说了，为了能让观众看到他们夫夫在奥运赛场上大秀恩爱，请慎重考虑金宥泽的禁赛期。”

  “滚！”凌波用力把他推开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还有闲情开这种玩笑。

  “哎，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游泳队的人可都知道啊，微博上可都传疯了。”

  “啊？”凌波感觉这事也太不靠谱了，韩国泳联会的会长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呢？不过他刷了一下微博，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当然不像洛宇航说的这么露骨，而且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李会长在听证会上暗示金凌比赛所带来的感动，恳求酌情给予金宥泽减轻惩罚。

  凌波乐了，如果真有这种事，好像真像洛宇航说的，有那么点被官方承认的味道。事后凌波向金宥泽询问，结果金宥泽鄙夷的说，“你以为李会长考虑的是我们的幸福生活？人家那是在隐晦的暗示奥运会的票房。”

  “哼！”虽然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不过凌波想到有那么多粉丝会为了看他们两个而跑到现场，也是满幸福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既然得到了批准，下一届奥运会，我可要和你好好秀一秀恩爱啦，不能让观众们失望而归是不是？”

  “行啊，等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你哭的时候，我会好好把那个吻还给你的。”金宥泽笑道。

  听金宥泽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调，凌波更加开心，他担心的是金宥泽消沉，但从不畏惧挑战。“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我们就来打个赌吧，这次输的人在领奖台上献吻怎么样？”

  “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到时候别后悔。”

  虽然嘴上说的豪气干云，但是金宥泽的情况并不乐观。在无法公开训练的情况下，他怎样保持自己的状态？教练的人选，场地的选用都成了大问题。然而最迫在眉睫的却是金宥泽的新闻发布会。

  在结束听证会一周之后，金宥泽举行了新闻发布会。这是三个多月以来，金宥泽首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虽然金宥泽说过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让凌波放心训练，但是凌波却整整一天感到心神不宁。算算时间，听证会应该已经结束了，金宥泽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凌波打过去，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挨到训练结束，他找到哥哥了解发布会的情况。

  “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凌云说。

  凌波心里感到一阵绞痛，哥哥既然这样说，新闻发布会上一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网上能看到的仅仅是一段十几分钟的视频，但凌波知道，发布会肯定得持续两三个小时。金宥泽西装领带，穿得非常正式的走进了会场，苍白的脸色，沉郁的神情，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凌波像是被割了一刀，凌波不知道这几天里他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去面对曾经深爱自己的国民，远比国际泳联的听证会更加困难。他一直跟自己说一切正常，他可以处理好，但显然他所面对的舆论压力把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深深的鞠躬，安静的落座，闪光灯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节。他整理一下情绪，打开发言稿，开始读起来……低沉的声音像呜咽的泉水，带着悲伤的情绪，轻柔却又执著的将每一个字认真的传达了出来。凌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心却被他的声音抓住了，他感受得到他的压抑，他的愧疚，他伤痕累累的灵魂在哭泣。这一定不是说明会，这是检讨书，他的每一句话中都带着自责，带着负罪感。 他就那样慢慢的读着，压抑的感情奔涌冲撞，似乎在寻找突破口，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语调似乎已经走到失控的边缘。

  那一刻凌波的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他太心疼他，他美好如同纯洁的天使，却被人钉在了审判席上，接受赤裸裸的责难和质疑。如果能够代替，他愿意站在那里代替他接受所有鞭挞，他希望的双翼永远不被污染，这样他才能再一次飞上天空……

  下一秒镜头上的金宥泽终于停下了哽咽的声音，眼圈泛红的他望向天花板。他哭了……他想抑制住自己的泪水，他想仰起头，泪水就会在重力的作用下流回眼眶里。但是最终，清澈的泪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闪光灯却像受到了刺激一般，疯狂的运作起来。

  你根本不需要流泪，不需要道歉，你应该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无辜的！那个伤得最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第六章 道歉

  凌波关掉视频，站了起来，他要去韩国，立刻就去。如果他要哭就在自己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他什么都不能做，至少还能给他一个哭泣的肩膀，这个时候他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凌波让哥哥帮忙订机票，自己则跑去和教练请假。

  刚刚躺下的教练又被吵醒了，听到凌波说出这种无理要求，顿时就火了。凌波可以理解，现在是备战喀山预选赛的关键时期，就算这种比赛他可以轻松应对，作为游泳队形象代表的他做出这种举动也是不合适的。

  “一天，请您给我一天时间，我见他一面就回来。明天晚上就回来总可以吧，我不会影响训练的。”凌波恳求着，“这个样子我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训练……”

  张铁志看着他眼中闪动着的泪花，忽然上前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头，“你们啊！”他叹了口气，这些孩子都是性情中人，不是训练机器，他们有权利去处理自己的感情生活。“这个周六周日不是休息吗，休息时间你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不过周一可得准时回来训练。”

  凌波高兴得给了教练一个深深的拥抱，“改天我请您吃韩国烤肉！”

  几个小时之后，在蒙蒙夜色中，凌波登上了去韩国的飞机。在飞机场里，他终于鼓起勇气读了关于金宥泽的新闻发布会报道。

  “在得到兴奋剂阳性消息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像是活在地狱里，有时候我希望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还是从前美好的样子……”

  “请相信，从前我取得的所有成就没有一次是依靠兴奋剂。我知道这件事将成为我一生的污点，我将用自己的余生背负着这个包袱……”

  “很抱歉辜负了那些爱着我的人，很抱歉因为自己的过失让亚运会上和我一起奋斗的队友失去了奖牌………

  “现在谈奥运会，谈奖牌对我来说还为时过早，现在我能做的首先是成为一个不会为自己感到羞耻的人。我会深深的反省自己的过失，在那之后，如果我还有机会入选国家队，不管多么严酷的训练我都愿意接受……”

  这份道歉信比凌波想得还要沉痛，有些话凌波自己是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他可以为自己的错误道歉，却不会去背负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就算金宥泽真的做错了，他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然而韩国的民众似乎并不领情，他们认为他没有下跪道歉，不够真诚。他们认为他背着这样的污点不适合进入国家队。他们认为自己被伤害的感情没有得到足够的抚慰。他们希望通过严惩展示自己民族的正义感。

  凌波感到好笑，一个自信的民族只会理直气壮的捍卫自己的英雄，而不是在他落难时补一刀以示自己的公正。还有那些严苛的洁癖，难道不是自卑的反映？就算是犯罪还要给别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凭什么拒绝他入选国家队？

  面对这样的国内环境，也难怪金宥泽会有那样失常的表现？

  他是不是睡得着？他有没有吃饭？他还有没有再哭？在飞机上这些问题一直在脑海中翻腾。眼泪对于他和金宥泽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他习惯了用哭泣来发泄感情，哭完了也就好了，但是金宥泽的家庭教育告诉他，眼泪是一种耻辱的象征，如果不是情绪完全崩溃，失去了自制力，他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掉下一滴眼泪。

  带着哥哥写好的地址，凌波从机场坐出租车，直奔金宥泽的家。直到站在他门口的那一刻，凌波才想到自己这样的拜访有多么莽撞。金宥泽的父母尚且不认可他，这一来说不定直接会被拒之门外，说不定会让金宥泽更加难堪……但是想到金宥泽流着泪的脸，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想要安慰他，想要拥抱他。

  他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金宥泽的母亲，她看到凌波的那一刻完全不知所措。

  带着些冒昧打扰的歉意，凌波说，“我可以见一见金宥泽吗？”说完才想到他父母不懂英语。

  这时候金爸爸也出来了，凌波着急的抓了抓头发，该怎样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意思呢，“我刚刚飞过来，就是想见他一面，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看看他就走……”凌波一边比划，一边说，还特意提高了声音，他希望金宥泽听到的话就会出来见他。

  “他不在家……”金爸爸用生涩的英语说。金爸爸金妈妈相视一眼，最终还是把凌波让进了房间。

  凌波感激不尽，也许是自己的到来太过突然，他的父母并没有排斥，还给他倒了茶水。凌波打量着客厅，在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玻璃柜，里面金灿灿的全是金宥泽曾经获得过的奖牌，墙上的相框里是金宥泽一次次夺冠的瞬间，和他们家的布置竟然出奇的一致。

  “他去哪里了？我能见见他吗？就跟他说几句话……”

  金爸爸起身去打电话，却发现电话铃声从金宥泽的房间传来出来。金爸爸打开门，看到金宥泽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桌上。金妈妈示意凌波把背包，放到金宥泽的房间里。

  金宥泽的房间干净而整齐，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床头的一张张泛黄的海报上，那些都是凌波最美好的瞬间啊！贴在最中央的一张却是上一次奥运会他400米战胜金宥泽夺冠颁奖的海报，照片的背景上被金宥泽写满了字，看得出不是一次写上去的，似乎每天有了感想就写上一两句，可惜都是韩文，凌波根本不认识。

  放下背包，来到客厅，又等了十多分钟，金宥泽还是没有回来，三个人语言不通都显得特别尴尬。

  凌波只好试着和他们沟通，金宥泽去了哪里。金爸爸说，他吃完早饭，想要出去走走，结果一直没回来。凌波忽然想起金宥泽以前说过，他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去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走走。他翻找手机相册找出了那张照片。

  第七章 见面

  今宥泽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对面的篮球场空荡荡的。以前他经常坐在这里看孩子们打篮球，有时候也跑上去和他们打一场。今天，幸好没有人，今天的阳光都，显得太耀眼，像昨天的闪光灯一样耀眼，让他的眼睛刺痛，有种流泪的冲动。他拉起帽衫，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需要时间来咀嚼伤痛，这个时候寂寞是最好的抚慰。

  想过给凌波打电话，但当他有勇气拨通那个号码时，对方却已经关机了，那已经是凌晨时间。

  伤，痛，总有一天都会过去，之前他不是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时间是最好的医生，会把一切抛诸脑后。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边经过，遮住了阳光，即便他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得到。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帽子被粗鲁的掀开了，他猛然睁开眼睛想看看谁这么没有礼貌，不想却看到一张笑得张牙舞爪的脸。

  凌波拍打着手中的篮球，用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小子，要不要来玩一对一？”

  “你……你个混蛋，你怎么会在这里？”金宥泽惊讶不已的脸上很快绽放了笑容，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心里的沉重感消失不见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凌波运球冲到篮下，一个花哨的起跳，帅气的将篮球灌进了筐里。落地之后，他抱起篮球冲着金宥泽勾了勾手指。

  金宥泽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向着凌波走来，“你想挑衅我，那还早了一百年。”

  “光说大话没用，有本事把球抢过去。”凌波继续运球，这次他打算来个三分线外远投。当他跳起来的那一刻忽然发现手中的球不见了。他刚要转身，金宥泽已经从他身后风一般冲出来，运球投篮，优美的动作一气呵成，篮球划了一道弧线落进了篮筐里。

  “一比一！”金宥泽挑衅的吹了一声口哨。

  “你……你竟然抢我球？”这次轮到凌波吃惊了，金宥泽的篮球技术不是一般的好，他刚刚运球的时候，竟然被他从身后抄球了。

  “怪我吗？谁让你自己运球重心太高？”金宥泽将篮球夹在胳膊下，用鄙视的眼神望着凌波。

  “你这是表扬我长得高吗？”

  “你一定要这么自我安慰，我也不介意。”金宥泽做了个漂亮的胯下运球，准备再次上篮。凌波这次可不想让他轻易得手，他冲到金宥泽面前进行阻拦。没想到他刚到位，金宥泽一个运球转身，晃开了他，轻轻松松冲到篮下，将篮球放进了篮筐之中。

  “你……这次不算，趁人不备！”凌波气得哇哇大叫。

  “自己技术不行就怪别人，这是什么态度啊？”金宥泽悠然自得的运着球，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这次该轮到我了。”凌波抗议道。

  “凭什么？有本事自己把球抢过来。”这正是凌波刚才的台词，金宥泽现学现卖。

  “抢就抢！”

  两个人在初春温暖的阳光下，展开了一场篮球单挑，原本显得空寂的公园球场，立刻充满了欢声笑语。金宥泽灵巧的身形，娴熟的技术，在凌波的防守下游刃有余，而凌波凭借自己身高的优势，加上一点赖皮的犯规战术，差不多也能和金宥泽打成平手。

  “你就耍无赖吧，你明明是犯规，强盗打法！”金宥泽不止一次的抱怨着。

  凌波才不管那么多，技术没有金宥泽好，不犯规怎么抢得到球，关键时刻还是身体说了算。在又一次碰撞中，他直接把金宥泽撞翻在地。金宥泽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手中抱着篮球，瞪视着凌波。凌波上去抢球，结果金宥泽抱得紧紧的，就是不放手。

  凌波无奈的哈哈大笑道，“乖，把球给我，我给你买糖吃。”

  金宥泽将球直接冲着凌波丢了过去，凌波顺手抄住，兴高采烈的冲到篮下来了个大灌篮。

  凌波看看时间，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玩了两个小时，已经接近晌午了。金宥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把他的刘海黏在了脸颊上。今天的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帽衫，显得格外清纯，时间仿佛倒流了好几年，流回金宥泽依然是少年的时光。

  凌波蹲下来，仔细的望着他，时光其实不曾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他老的其实只是他的心而已。

  “干什么？”金宥泽抬手摸了摸凌波头上的汗水，帮他理了理头发。凌波干脆也在他身边坐下，脱下了汗水湿透的外套，只剩下一件背心。

  “别脱，你小心感冒了！”

  “没事，我身体棒着呢。”凌波毫不介意的挥了挥胳膊上的汗水，转头却发现金宥泽正用关切的目光望着他，于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见过家长了？”

  “嗯，算是见过了吧？”凌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个经历，因为冒昧到访，出于礼貌，似乎对方也不可能把他撵出来，但是要说接纳，似乎也没那个意思。

  金宥泽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没有再问，转移了话题。“偷着跑出来的？”

  “那哪能啊？”凌波说，“你放心，这次是请了假的。”

  金宥泽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两个人还想再坐片刻，凌波的手机响了起来，竟是金宥泽的号打过来的。凌波紧张得赶紧把手机交给金宥泽。

  金宥泽接听完电话，特别高兴，笑着对凌波说，“走吧。妈妈叫你回家吃饭呢，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他们一高兴就接纳你了。”

  凌波也很高兴，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挽回两位老人家的心，可就了了后顾之忧。“你说像我这么优秀的孩子，他们没有可能不喜欢是不是？”

  “你脸皮可真厚！”金宥泽伸手拉起了凌波，凌波感觉身体有些疲惫，干脆靠在金宥泽身上，死皮赖脸的说，“你背我回去吧！我要养精蓄锐，应对你爸妈呢！”

  金宥泽微微一笑，还真用力把他背了起来，凌波哈哈哈大笑起来，双手搂着金宥泽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双脚也没离地，就这样靠在他身上往前走。金宥泽身上的汗液带着他独特的味道，很好闻。凌波一路走一路享受着和金宥泽耳鬓厮磨的感觉。

  “你又瘦了很多呢，体重下降呢。”金宥泽说。

  “最近训练强度加上去，体重下降也是正常的。”

  “你别往我脖子里哈气，否则我不背你了。”金宥泽感觉脖子里痒痒的，忍不住将凌波的脸拨到了一边。凌波去故意气他似的，又在他耳朵里吹了口热气。

  “你个调皮鬼！”还没等金宥泽发作，凌波就远远的跳了开去。两个男孩就这样一路玩闹着走回到了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世界整个变得不一样起来，似乎天也更蓝了，风也更轻了，一朵花，一片叶都有独特的魅力。

  第八章 招待

  两个人也没有想到，他们欢快的笑声落进了楼上父母的耳朵里，当两位老人从阳台上看到金宥泽笑容的那一刻，终于对他们这段感情感到释然了。这是他们半年来第一次看到金宥泽露出那样欢快的笑容。那个能给儿子真正快乐的人，正是凌波，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反对？

  两个人回到家里之时，客厅的桌上已经摆满饭菜。凌波立刻做出乖乖的样子，脸上挂着腼腆而温顺的笑容，向金爸爸金妈妈问好。金宥泽一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结果凌波乖孩子的形象就保持了三秒钟。

  “喂，有什么好笑的，你到底在笑什么，我是照你说的样子做的好不好？”凌波有些恼怒的说。

  “好假。你根本不是装乖孩子的料子。”

  “人家本来就很乖好不好？”

  “XXXXX！”金宥泽的母亲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金宥泽立刻停止了和凌波打闹，乖乖的答应了一声，转头对凌波道，“妈妈让我们去洗澡呢，洗完澡好吃饭。”

  凌波跟着金宥泽来到房间，只见金宥泽拿了条浴巾就进了洗手间，凌波想也没想跟在他身后也进去了，随手关上了门，才发觉这情况有点不对。两人还没有洗过鸳鸯浴呢，何况这还是在金宥泽的家里，外面他的父母可都看着呢，现在退出去，似乎也很尴尬。

  “哈哈哈……”金宥泽笑得更加开心。

  “笑你个头！你说你妈妈让我们洗澡的。”凌波刚才太紧张了，未经大脑，一切行动都交由了条件反射。

  “妈妈又没说一起洗。”

  “那你先洗啊！”

  “你在那边看着？”

  “对啊！欣赏美人出浴啊！”凌波乐了，那似乎也是不错的风景呢。

  “出浴个头，快点脱，妈妈还等着咱们呢？”金宥泽毫不客气的打开花洒，冲着凌波浇了过来。

  “混蛋，我还没脱衣服呢！”凌波在狭小的空间里躲避着。

  “快点脱，我来给你提供优质的洗浴服务！”

  “才不要呢，我自己会洗！要脱也得你先脱！”凌波冲上前去，想从金宥泽手中夺下花洒，金宥泽将花洒举得高高的，腾出一只手来挠凌波的痒，惹得凌波哈哈大笑。凌波全身已经湿透了，干脆舍弃了花洒，全力进攻，专攻金宥泽腋下。金宥泽只手难敌，一边艰难的防御，一边后退，退无可退，一屁股坐进了浴缸里，花洒“啪”的一声落了地！

  “XXXXXX？”金妈妈在外面喊了句什么，金宥泽急忙答应了一声。

  凌波这才注意到洗手间上面的窗户并没有关，听这隔音效果，他们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估计外面都听得清楚，凌波脸都绿了，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说的是英语。“她说什么？”凌波用口型问道。

  “你倒霉啦，没给妈妈留下个好印象。”金宥泽也幸灾乐祸的用口型说。

  “能怪我吗？”

  “谁让你定力不够呢？”

  “你定力好，能被我吸引了？”

  “那是因为你有魅力，行了吧？”

  凌波笑了，结束了这幕哑剧，两个人也顾不上打闹了，赶紧脱衣服，急急忙忙冲澡，看着对方肌肉结实的身体，又觉得没有趁机摸两把实在有点吃亏，这场鸳鸯浴最后在考验定力的比拼中草草结束了。

  坐到饭桌前的时候，凌波感觉还有些窘迫。不过，看到那一桌好饭，金宥泽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饭桌上，他乖乖的帮着妈妈盛饭，特意给凌波盛了满满一碗。“妈妈说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让你尝尝。”

  凌波急忙道谢。今天的金宥泽看起来特别开心，一边吃饭，一边不停的和父母聊着天。金妈妈做得一手好菜，金宥泽这个吃货肯定是这么从小培养起来的，胃就是一天一天这么给撑大的，要不如今吃遍天下无敌手呢？

  金妈妈一边和金宥泽聊天，一边还不时给凌波添菜，凌波没想到能受到这样的待遇，有种回家的感觉，倍感温暖。

  “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去？”金宥泽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明天，教练给了我一天假。”

  金宥泽微微露出意思失望之情，和父母解释过之后，对凌波道，“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多留几天，不过我和他们解释了你还要训练，他们希望你下次有时间再来！”

  凌波在心中高呼了一声“耶”！看来有希望被接纳。接下去的时间金宥泽在中间充当翻译，金爸爸金妈妈对这个“儿媳”展开了全面的了解，从过往谈到未来，从生活习惯聊到训练情况，金妈妈表达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高高兴兴的吃完午餐，凌波特意主动的帮金妈妈收拾碗筷，金妈妈再三推脱，但敌不过两个孩子的执著，最后只好带着一脸欣慰去休息了。两个人把餐桌收拾干净，又跑去厨房刷碗。

  “表现不错啊！很有那种新媳妇见公婆的感觉。”金宥泽赞扬道。

  “这是女婿见丈母娘！”凌波纠正道。

  金宥泽懒得和他计较，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刷完碗，回到房间，凌波就感觉有些乏力，干脆四脚朝天躺在了床上。昨天训练了一天，又一夜没睡觉，今天早晨又剧烈运动了两个小时，现在吃饱喝足，就想睡一觉，但是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能呆在一起，又感觉睡觉太浪费时间。

  “睡吧。”金宥泽说。

  凌波揉了揉眼睛，任性的说，“你睡我就睡，你不睡我也不睡。”

  金宥泽笑道，“刚刚说你乖，你又耍脾气……”他望着凌波，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算了，我就陪你睡吧。”

  他起身拉起窗帘，房间里的光线暗淡下来。两个人枕着一个枕头，依稀又回到了凌波去美国见金宥泽的时光，望着彼此，不约而同的想起结婚前一夜的甜蜜风光，嘴唇轻触，送给对方一个甜蜜的吻。金宥泽轻声道，“午安，我的男孩。”

  “午安，金，我好困！”凌波刚刚说完就沉入了梦想。

  金宥泽给他盖好被子，拥抱着他，很快也睡着了，他已经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了。结束了听证会，接踵而来的新闻发布会却面临着更多的压力，讲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经过无数次的推敲，生怕自己表达的不够真诚。他很了解自己的国民有着怎么样的洁癖，也很明白他们在自己身上给予了多少希望。那次世锦赛的噩梦一次次的袭来，如果说那一次是低谷，那么这一次就是说深渊。他知道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还能从深渊中爬出来。可是当他看到凌波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看见了阳光，当年头顶一片明媚的时候，那会给你勇气，让你继续攀登下去，去寻找光明。看到了希望，他便不再害怕。

  第九章 购物

  两人这一觉睡得七荤八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金妈妈做好了饭菜，却不忍心将两个熟睡的孩子叫起来。两个人醒来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依照凌波的个性，这一觉干脆睡到天亮就好了，但想起现在正是讨好岳父岳母的关键时刻，还是爬了起来。

  晚饭依然很丰盛，熟络起来的四个人，更有一家人的感觉。中午两个人换下的衣服，已经晒在外面的阳台上，凌波不禁受宠若惊。

  吃过晚饭，两个人反而睡意全无。窗外群星璀璨，像宝石一般缀在天幕上，金宥泽站在阳台上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情的做了个拥抱的动作！“好美！”

  “是啊，人更美！”凌波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他，轻轻吻在他的耳垂上。金宥泽笑了起来，轻声抱怨着。“都怪你，不应该听你的睡一下午，现在反倒睡不着了。”

  “睡不着了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嘛！不要辜负了这大好春宵。”凌波循循善诱，又想吻金宥泽，头上却忽然吃了一巴掌。“做你个头！”

  凌波不敢造次，两个人这样轻轻拥抱着俯身栏杆上，看着脚下寂静的街道，享受着春风轻柔的抚摸。过了片刻，金宥泽忽然拍了一下手，高兴了起来，“我们出去逛街吧。”

  “逛街？”凌波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虽然他平时也很喜欢去购物，但是三更半夜的去哪里逛街啊！

  “我知道一个提供24小时服务的超市，我带你去。”

  “不要，我宁愿在家里呆着做点别的事……”

  “你确定？”

  被金宥泽用那种带着些许质疑的温柔目光盯着，凌波也不敢理直气壮的说出那两个字了。

  “你今天见家长，根本连礼物都没准备吧？你打算这么白吃白喝，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你还想不想讨好他们了？你对未来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凌波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心虚不已，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急忙拉着金宥泽说，“难为你这么为我着想，我们一起去购物吧！”

  金宥泽满意的笑了起来。汽车在深夜的马路上飞驰着，车窗放到最低处，初春的风呼呼的吹进来，一头刚刚理顺的头发又被吹的乱七八糟。

  深夜的超市，特别安静，几乎没有多少顾客。凌波想这也许是金宥泽选在这个时间出来购物的原因吧？今天他不同寻常的放纵，似乎正好说明他心里压抑了太多的东西想要发泄。如果他不想说，凌波也不愿意逼他，最好的办法就是陪在他身边，陪他玩个够！

  凌波推着购物车，跟在金宥泽身后，商品很快就堆成了小山。凌波不认识韩文，有些包装精美的盒子，看着像是各种补品的样子，但是上面堆着的这一堆，怎么看怎么像是零食。他忍不住拿起一包来研究了一下，不解的问道，“这个也是孝敬你父母的？”

  金宥泽回头笑道，“这是孝敬我父母的儿子的。”

  凌波也笑了，说什么孝敬父母，其实还不是假公济私，“你父母大概有几个儿子？”

  “一个……半？”

  “哦？那半个是怎么回事？”

  “那半个能不能变成一个，就看今晚的表现了。”

  既然金宥泽都这么说了，那么凌波就只有一个字，买！凌波算是看透了，金宥泽这是打着孝敬打着父母的幌子，满足自己的购物欲望。凌波也帮着往车上扔商品，两个人开始对超市进行全面的扫荡。凌波自己也不知道拿的都是什么，看着顺眼的都扔到了车上，到了要付账的时候，两人清点了一下货品，发现拿了一堆不需要的东西。金宥泽拿着一包商品在凌波面前晃了晃，“这个你打算孝敬谁？”

  凌波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拿了包婴儿用品，哈哈大笑，“这个是准备孝敬你父母未来孙子的。”

  “你确定？”

  凌波挠了挠头，这个真不确定。万一两位老人想起他们生不出孙子来，一切不就泡汤了？

  将后备箱塞得满满的，金宥泽将车开到了一处高架路上就停下了。两个人拿出两罐啤酒，倚着桥栏吹吹风，桥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和天上闪烁的繁星在远处连成了一片，天上人间融为一体。

  “凌，你看到我的新闻发布会才来的吧？”过了片刻，金宥泽问道。

  “是啊……我就是不放心……”凌波心想，也许他愿意开口谈一谈了，这样对他未尝不是好事。说出来总会让人轻松一些。

  金宥泽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凌波知道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亚运会的时候他曾经安慰过自己，他说过如果还能笑出来，就还有翻盘的希望。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法用微笑掩饰内心的不安，整件事超出了他的自控范围。凌波希望他能说出来，倾吐一下就会好受一些，即便他不能治愈他的伤，起码他还能充当一个听众！

  “我……不应该哭……但是那时候，眼泪就是不争气……哭完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充满了负罪感……”金宥泽低头，用脚尖轻踢着地面，凌波可以看见他内心的不安。“我本来想把最后一点尊严留给自己……但是终究……我到底想给大家留下怎样一个印象啊？我已经混乱了……一个因为不够谨慎毁掉前途而充满委屈的形象？还是一个让整个国家蒙羞而罪孽深重的形象？还是一个想要用眼泪博取同情的形象？但是看到那些在现场支持我的粉丝，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全都乱了……我完全没有意识到，眼泪就涌了出来……那一刻我觉得我人生中为之骄傲的所有东西都随着眼泪流走了……最后的我……为什么要留给大家那样一个印象啊？他们站在那里勇敢的面对这件事，而我却不够坚强……”

  凌波安静的等着金宥泽倾诉完，上前轻轻的拥抱着他，“金，你哭并不是你觉得自己是有罪的。眼泪不代表悔恨，不代表委屈，也不是博取同情……”

  “那眼泪又是什么？”

  “金，一个善良的人会因为别人的感情受到伤害而良心难安。你流泪不代表你软弱，不代表你不清白，那只能说明你在乎别人的感受，你因为这件事伤害了他们而感到自责，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是啊，金，流泪有什么关系？偶尔软弱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偶尔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我们不说委屈，不管什么原因造成兴奋剂阳性，我们都要为之负责。但是也仅此而已，你已经接受了惩罚，一切就应该这么过去。你说什么一生背负着这样的污点，那是没有必要的，我们要勇于承担责任，但是也要拿得起放得下。放下了，才能往前走，一直背着沉重的包袱，怎么轻装上阵？你是要攀登到世界顶峰的人，背上的那些沉重的垃圾，还不舍得扔掉？”

  第十章 邀请

  “凌……”

  “就算是金牌和荣耀又怎么样？背得太多也会变成压力，其实从零开始未尝不好，轻轻松松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每一场比赛其实都是一场全新的战斗，我们每次上场前不是都会放下过往，全力以赴吗？所以啊，你现在不是正好，就当重新开了一次游泳生涯……26岁，也不算老呢。你看你的前偶像哈克特，人家三十四岁又付出了，你还有两届奥运会才到那个岁数呢？”

  在凌波宽阔的怀抱中，金宥泽渐渐释然，他眼中映着满天星辉，明亮无比。“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变得这么依赖你……你每次都能让我打开心中的疑惑，就像阳光透过云层的罅隙照耀下来……”

  凌波搂着他的肩膀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彼此照亮对方的人生，那我们面前的道路就一片光明。我们今后要携手向前，我知道也许一时之间你放不下身上的包袱，但是我不介意你把一部分重量转移到我的背上，我会为你扛起来的，这样你会轻松一些。”

  “凌，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金宥泽感激的说，“你真的长大了，比我想象的更加成熟了。”

  “呵呵！”得到这样的夸奖，凌波得意的笑了，但是他知道，成长和挫折是分不开的，他自己的兴奋剂阳性事件，训练上所遭受的阻力，还有金宥泽的困境，都是促使他自己成长起来的缘由，只有心理上更加强大，才能游出更好的成绩，才能为自己爱的人撑起一片晴空。“其实你有时候真的应该学学我，想哭了就哭，想笑了就笑，哭过就把痛苦放下，笑过就把幸福保存起来……再说……”

  “再说什么？”金宥泽看凌波忽然停了下来，不禁好奇的问道。

  “我说了你肯定要打我。”

  金宥泽脸色变了变，这是凌波又要调侃他的前兆。他摆出一副无比善良无比温柔笑容，却不无威胁意味的说，“放心吧，我保证不打死你。”

  凌波一边后退，一边说，“谢谢手下留情啊，那我就说了。我听人家说，化妆可以令女人变得坚强，因为她们知道一哭就会变成大花脸，所以不管情况多么艰难都要忍住不流泪。我就想说，你还是不要学她们了……”

  “谁学她们了？”

  “你看看你吧，出个门光打扮就要花半个小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不知道涂了多少化妆品，衣服挑来挑去，还说自己不臭美？”凌波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金宥泽想要揍人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影，气得他大喊道，“我就爱美怎么了！”

  “不怎么着？其实挺-好-的！看-着-赏-心-悦-目-的！”凌波以手做喇叭，大声喊了回来。

  金宥泽再也绷不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凌波这半真半假的挑衅他，就是为了逗他开心一下吧？虚长了几岁，最后还是要他来开解自己！他发动了汽车，追上凌波，“怎么？打算跑回去？”

  凌波跳上汽车，汽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抛下一串欢快的笑声。

  到家之后，金爸爸金妈妈早已经睡下了，金宥泽整理了一下东西，把给父母的买的东西都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剩下一大包零食，凌波看着都替他发愁，不过吃货的境界不是他能企及的。在这方面，凌波再次看到了金宥泽的女性气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买买买，吃吃吃！这不是女孩子经常干的事吗？不过像他们，还要控制体重，能放开吃一次的机会也很难得。

  房间里金妈妈已经为他们多准备了一套床具，凌波一个鱼跃飞身落入柔软的被褥中，笑道，“这样子，你妈妈算不算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金宥泽也在他身旁躺下，笑道，“照这个情形看，半个变一个只剩下最后一步。”

  “哪一步？”

  “你改口叫妈妈啊！”

  妈妈，凌波对于这个词还挺陌生，一直以来陪伴他的就只有哥哥而已。这次来了一直都是喊叔叔阿姨的。“妈妈，妈妈……”凌波念叨了几句，感觉还是不顺口，“你们韩语怎么叫妈妈啊？我跟你学，学会了明天就叫。不过他们要是不接受，可别怪我啊。”

  “那怎么会？我父母可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那么多礼物摆在那里，他们怎么说得出一个拒绝的话？”

  凌波嘿嘿笑道，“那可真是通情达礼。”

  凌波整个睡梦中都回荡着爸爸妈妈的奇怪发音。

  第二天一早，客厅里金妈妈正在准备早餐，金宥泽给凌波使了个眼色，自己跑去将昨天假公济私买来的那堆东西一一拿给妈妈看，顺便把凌波的孝心大大的夸奖了一番。

  看到金宥泽几次用眼神暗示他叫妈妈，凌波有种第一次站在奥运会起跳台上的感觉，紧张得张不开口，昨天晚上学到的叫法早已经抛诸脑后，几经挣扎冲口而出的还是那句，“妈妈！”

  金妈妈愣了一下，很快就领会到了凌波的意思，慈祥的笑了。凌波长长松了一口气，发现刚才的一秒钟，简直比站在起跳台上还紧张。不过他原本没有想到，一个莽撞的拜访，最后竟可以收获一个完美的结局。

  下午凌波离开的时候，满载着金妈妈准备的丰盛的礼物，还有叮咛与嘱托上路了。

  “今后怎么打算的？”在机场的时候凌波问道。

  “现在听泳联的安排，先在家里面壁思过吧。他们也没有决定是不是在禁赛期之后重新征召我进入国家队，你知道很多人还是很反对这样做，就好像大家不愿意录用有犯罪记录的人一样。”

  “得了吧。不让你进国家队，你们还有人能打入奥运会的决赛吗？”

  “现在有几个很有前途的新人涌现出来，有一个已经打破了我以前创造的记录了呢。所以不要再说我们后继无人之类的话了。”

  凌波也感觉自己这么批评韩国触到了金宥泽的自尊心，于是道，“那也好，有人分担你的压力也不错。不过他们肯定还会征召你的，否则你们李会长怎么和国际泳联交代？”

  想起听证会上的那段匪夷所思的说辞，金宥泽也笑了，“是吧，不管情况如何，我都会努力的，不用为我担心。”

  凌波点了点头，金宥泽的情况太复杂，不是他说分担就能分担的，暂且看事态进一步的发展吧，“最后向你发出一个小小的邀请，去看我的选拔赛吧！”

  “哎？不去。”

  “干嘛不去，你又没有事情做，就当给我加油了！”

  “选拔赛还用我加油？”

  “当然，你不知道最近澳大利亚出了个挺了不起的小子，你不给我加油，我说不定会输给他的呢。”

  澳大利亚的年轻小将今年成绩的确不错，但是比凌波的巅峰状态还差那么一节，真正比赛的时候关键还取决于凌波能否回到巅峰状态。凌波这理由太过牵强，选拔赛一般也不会尽力，保存实力，迷惑对手，也是很多高手常用的战术。不过金宥泽真的动心了，他们两个长期聚少离多，结婚之后也没有太多改观，在自己正式开始训练之前，能多在一起几天也是好的。“考虑考虑吧，选拔赛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这要是你游花游的话，我立马订机票飞过去。”

  “花游？”真亏金宥泽想得出来，“那得让国际泳联考虑一下增加一个男子花游项目。不过你要是来，我就表演给你看。”

  第十一章 花游

  回国之后，凌波又开始了枯燥的训练，几个星期之后，他便赶赴选拔赛的举办地。这些年他已经积攒了不少粉丝，现在不管到哪里都有人接机送机。而和金宥泽结婚之后，粉丝非但不降，反而增加了不少。在机场有不少粉丝就打出了“凌波金宥泽一起去里约”的支持条幅，让他深受感动。

  金宥泽也接受了他的邀请，这一次没有搞惊喜，还让他帮着买票。因为凌波400米的比赛被安排在第一天，金宥泽提前一天就到了。原本想悄无声息的来，谁知在机场就引起了一阵轰动。源源不断的赶来观看比赛的粉丝在机场给了金宥泽热情的欢迎，索要签名，要求合影留念的粉丝将他围得寸步难行。

  金宥泽深深的感动了，没想到在他经历低谷的时候，在中国还有这么多粉丝支持他。凌云在机场接到他，再把他送到酒店已经是深夜，凌波早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凌波还在为预赛做热身，就听见看台上传来一阵尖叫之声，而且这声音像涟漪一样向四周传递，很快就在游泳馆内掀起了巨浪。全心投入训练的运动员全都受到了干扰，凌波也停下来向看台上望去，看很快就找到了波源，那个从异国他乡赶来的帅哥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洛宇航穿过几个界标，游到了凌波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不是金柚子吗？”

  凌波点了点头，这小子到那里都能掀起大浪，他的受欢迎程度比自己还高呢，他都有点嫉妒了。

  “嘿，你小子倒是提前打声招呼啊！你们亚运会抢镜还不够啊，秀恩爱都秀到国内选拔赛了！”

  凌波嘿嘿笑了，“我们已经结婚了，还不让秀恩爱，你老婆不也是在看台上吗？你们也秀啊！”

  洛宇航按着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按到了水里，“那能一样吗？”

  金宥泽表现非常低调，除了满足各路粉丝的签名合影之外，一直安分的坐在看台上，即便这样他也成了这场赛事的最大亮点，为这场比赛增添了无数的话题。

  第一天的比赛，凌波成绩平平，因为当地海拔比较高，对他的发挥有一些影响，而这次的目的只是拿到喀山世锦赛的入场券，凌波自己也有所保留。他这成绩仅仅在世界上排名第三。凌波这边正在接受赛后采访，不想有好事记者也找到了金宥泽，让他发表对这成绩的看法。

  金宥泽说，“我们一直都面临强劲的挑战，每年都会涌现出很多很有实力的新人，拿冠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不过我相信凌波的实力，在真正的大赛会发挥出更好的水平。其实只要看到他每天开开心心的游泳对我而言就很满足了，没有什么敌得过一份热爱之情。”

  比赛之后，很多粉丝下来合影，不少人要求和他们两一起合影，于是看台上的金宥泽和看台下的凌波，还有一群簇拥着他的粉丝们一起将笑容定格在照片中。这次一起公开亮相，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似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淀，那些批评的声音渐渐远去，大众和媒体已经接受了两个人全新的关系，从此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第二天，凌波有200米的预赛，200米不是他的强项，重大国际比赛中很少报，虽然成绩也不错，但是考虑到他的体能分配，只能牺牲掉这一项了。

  凌波决定好好游一游，给那些等着看他世界排名的人一点惊喜。金宥泽又和昨天一样坐在了看台上。还没入水训练，洛宇航带着一脸得瑟的笑容靠了过来，凌波就知道没有好事。

  “波儿，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看台上比昨天人还要多？”

  “是啊。”凌波心道，可能昨天刚刚赶到的吧。

  “待会儿我会帮你的啊，到了时间招呼我一声。”洛宇航满含笑意的说。

  “什么啊？帮我什么？”凌波感到莫名其妙。

  “兄弟，别装傻啦！大家都等着看你表演花游呢！有些动作自己不好完成吧，我会在水下帮你来个完美的托举的！”

  “谁要表演花游了！”凌波想不到一个月前和金宥泽一句玩笑话，竟然传进了洛宇航的耳朵里。

  “波儿，你们这可是夫夫交流不到位啊，金柚子昨天记者采访的时候可是说了，他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来看你表演花游的。”

  “呃。”凌波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他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全身心比赛的时候，金宥泽这小子，竟然在背后搞鬼，当着媒体的面信口开河，让他表演什么花游！

  “难道你准备在浴缸里给他表演？”

  “滚！关你什么事？”看洛宇航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凌波就生气，他回过头去望向看台上的金宥泽，金宥泽别有深意的朝这边摆了摆手，看台上粉丝一阵尖叫，不知有谁带头喊起“花游，来一个！”然后就在泳池中回荡成一片。

  凌波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金宥泽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吗？他哪里会游什么花游了，再说那项目女孩子做了才有美感，一个大小伙子做，那效果……不可想象。

  凌波完成热身训练，看泳池里人也不多了，再望一眼看台上的金宥泽，心道，花游就花游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凌波游花游，都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再说自己这大长腿，打水效果肯定不必姑娘们差啊！想到这里，他酝酿了一下感情，一头扎进泳池中，从下面一跃而起，然后举起双臂，作了个标准的花游动作，看台上立刻就沸腾了。凌波反复做了几遍，玩不出新花样，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双腿高举，又做了个空中踢腿的动作。正想着是不是就这样结束呢，忽然看到洛宇航从水下面潜了过来，抓着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整个身体举出了水面。凌波配合的在空中完成一个漂亮的鱼跃翻身，重新落入水中，看台上响起一片掌声。

  洛宇航得瑟的道，“怎么样，我这托举不错吧？”

  “凑合。”凌波向粉丝挥致意准备上岸，洛宇航在身后喊道，“别走啊，你也托举我一个啊，让我在空中向我媳妇来个飞吻啊！”

  凌波笑骂道，“你再闹，你媳妇直接把你休了。你没看到她都跑去找他的偶像了。”

  洛宇航摘下泳镜，望向看台，果然，小娜正坐在金宥泽身边，两个人聊得正欢呢。“哎呀，小娜怎么可以这样？”洛宇航痛心疾首，转念一想，又乐了，“你说他跑去找你媳妇，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凌波心道，我当然不急啦，我媳妇喜欢男的。两个人上了岸，洛宇航笑道，“波儿，你看吧，我今天这一助攻，明天粉丝们肯定要求看你们两个双人花游了。我觉得你应该向游泳中心打个报告，允许个别家属进入泳池陪练！”

  “滚！”

  第十二章 跳舞

  凌波今天只有200米预赛，早早游完，带着金宥泽吃了个中午饭，下午还有例常的训练。到了晚上回来一刷微博，就发现洛宇航这个乌鸦嘴还真够准的，粉丝已经集体呼吁两个人来场双人花游表演。

  “你看吧，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凌波说，“你自己报出来的料，自己要怎么收场吧？要不我明天向游泳中心申请一下，给我们安排个双人花游表演时间？同款泳裤带了没有？”

  金宥泽把手机里凌波表演花游的那个视频调了出来，一边播放一边笑，最后趴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来。“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滑稽？”

  凌波拿过来一看，也愣住了，这和自己心目中的帅气形象相去甚远，简直……惨不忍睹！凌波正想删除，金宥泽却一把夺了过去，“别删，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放一放，立马就开心起来了……”

  “你早就知道是这个效果，还故意让我游的吧！”凌波恨恨的说，这小子明摆着想看他出丑嘛！自己那么高大的形象啊，就这么给毁了！

  金宥泽坐起来望着他，认真的道，“是啊，谁让你不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凌波在他身边坐下，一脸无辜的表情。

  “几天前有个赞助商找到了我，提出了一个很诱人的赞助计划，别告诉我不是你背后搞得鬼。我现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赞助商找上门要资助我训练呢！”

  “呵呵，这个吧，它其实是一个夫夫合同！”凌波笑道。之前有个赞助商找到他，让他帮他们代言，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他们用自己的广告费赞助金宥泽训练。他一直想要帮他，如果他直接提出来要赞助金宥泽，金宥泽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他只能采取这种迂回战术。 “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所以就请你勤奋一点履行你的训练计划吧，要不然岂不是让我失信于人？”

  “凌，其实……”金宥泽望着他，有些感激，有些失意，“你其实不用这么做，我其实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我只是想帮帮你。”凌波知道金宥泽的自尊心很强，他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是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他们已经成为一体，没有必要再分彼此。“不要拒绝可以吗？很多东西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你知道你对于我的意义有多大……”

  “凌，别说了……我很感激你……我接受……我只是有点气你，事前怎么没有和我商量一下，赞助商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你知道我有多糗，那人看我的眼神带着多少暧昧！”

  “呵呵，我真想看看你出糗的样子呢。”

  “滚！”

  “要不明天我们一起表演一下花游嘛，娱乐一下那些爱你的粉丝。”

  “不要，谁会那种东西？”

  “那么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就在房间里来一场双人花游，就当是补偿我啦……啊！”他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委屈的望着金宥泽道，“我们已经结婚了啊，有什么不可以的。”

  “结婚了也不可以随便乱说！”

  “好，不说，做总可以吧……啊！干嘛又打我？”

  “早点休息，你明天不是还有比赛嘛！”

  明天比赛是挺多的，200米的半决赛，决赛，还有800米的预赛。“那我在这里睡吧。”

  “不行。回去睡。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被强行赶出来的凌波，感觉莫名其妙，金宥泽会有什么事情要做呢，而且神神秘秘的，一副不想让他知道的样子，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凌波训练完，正想离开泳池，忽然听到泳池里放起了音乐，是前一段时间非常流行的《小苹果》，一打听才知道，志愿者打算表演舞蹈呢，凌波和洛宇航等运动员都停住了脚步，打算看看热闹。

  果然片刻功夫，志愿者们从四面八方排着队走到泳池四周，随着欢快的节奏跳起舞蹈。凌波本来就喜欢音乐，在一旁拍手打着拍子。就在这时又一群人从后台涌出来，但是走在中间的那不是金宥泽嘛！他竟然要在这里跳《小苹果》？

  “你们两个人可真逗，你给他游花游，他给你跳小苹果！你们两个把这里当成闺房了！”洛宇航正在打趣，那群粉丝已经簇拥着金宥泽来到了凌波的面前。金宥泽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要临阵脱逃，却被粉丝拦了回来。

  音乐节奏欢快的响着，大家很快进入了节奏，金宥泽随着节拍拍手，渐渐放开了手脚，跟着志愿者们跳了起来。只是这个在泳池中大放异彩的人，挑起舞来却是如此的不协调，总是比志愿者们慢半拍，不会跳的时候，就用拍手糊弄过去，整只舞被他跳得支离破碎。不过也真难为他了，凌波早就知道他每次被要求跳舞都特别囧，今天也算是挑战自己了。

  正想着，被身后的洛宇航推了一把，凌波跌跌撞撞的闯进了跳舞的人群中，他刚想抽身，志愿者们已经迅速将缺口合拢，将两个人围在了中央。有没有搞错，自己下身就穿了条泳裤，脚上还穿着拖鞋，这怎么跳舞？看着金宥泽非常开心的打着拍子，眼神似乎在邀请，凌波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昨天已经出过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本着娱乐大众的精神，凌波也随着音乐舞了起来，毫无准备的他舞姿比金宥泽也好不到哪里去，谈不上协调，谈不上美妙，只是那一刻整个泳池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昨天晚上，你就在练习这个？”

  “是啊，有没有得到补偿？”

  “相比这个，我更期待两个人的花游！”

  “哎，不要打人嘛，在大庭广众之下。”

  在那天晚上，凌波在二百米决赛中，游出了今年世界排名第一的成绩。这是一种信号，他相信所有的选手都会嗅到危险的意味，在非主项的200米中，凌波可以轻轻松松的游出这样的成绩，那么他的主项不言而喻。

  带着四块金牌，凌波结束了选拔赛的比赛。很快他将投入的新的训练中，而金宥泽也将制定新的训练计划，开始备战奥运会。

  游泳是一项孤独的运动，不管是公开训练的凌波，还是无法公开训练的金宥泽，在水中，他们单调的重复着简单的动作，日复一日。他们永远都是在向自己挑战，超越昨天的自己，成就新的辉煌。

  当人生中所有的困难与辉煌已经成为过去，他们所要面对的只剩下一个目标，400米世界纪录，尘封了六七年的记录静静的等在那里，等待着他们去将它打破。上一次奥运会，因为金宥泽的误判，他们与它擦肩而过，而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让意外发生！

  于是两个人分别踏上征途，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各自奋斗着，期待在奥运会的舞台上，再次一同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