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今年二十六岁，从入行至今已经八个年头，他熬过了最青涩也是最艰苦的时期，如今正站在事业的颠峰，是当红的偶像明星。

  当红的人自免不了绯闻缠身，可是祁佑自出道起绯闻就很少，所以当今天各大媒体报纸刊登出他和新人女演员的绯闻后，立刻引起了一阵娱乐圈的大骚动。

  “小佑，这几天呆在别墅里别出门，外面的事我们会搞定，确定了记者会时间后我会通知你。”经纪人阿风从一个小助理到能独挡一面的大经纪人，也跟着祁佑走过了八年，俩人不仅是明星和经纪人的关系，亦是知己朋友。

  “好，辛苦你了。”祁佑背着包从保姆车上跳下来，朝司机座上的阿风挥了挥手指，“那我先进去了，晚安。”

  “小佑。”阿风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

  “我今天遇到雷南了。”这话阿风憋在心里一整天，不吐出来总觉得难受。

  祁佑怔了一下，笑着道：“他看起来还不错吧。”

  “还是那样，胡子邋遢的，穿着个体恤沙滩裤和夹脚拖。”

  “他一个人？”

  “……”阿风犹豫了一下。

  “他孩子老婆也在吧。”祁佑的右脚脚尖搓着地面，低着头说：“他好就好。”

  “他还问了我你的近况。”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都好。”

  “恩。”祁佑点点头。

  “可是……”阿风叹了口气，继续道：“他手里拿着本杂志，封面正好是你这单绯闻的消息，我觉得他应该是在担心你。”

  “呵，也许只是想套个八卦呢？人都有好奇心嘛，更何况又是从前的……”祁佑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吐出两个字：“搭档”。

  阿风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平静，可双唇已不自禁地紧抿在一起，知道也不好再多说了，只好挥手道：“你进去休息吧，等我电话。”

  “好，你开车小心。”

  祁佑的住宅有两处，一个在高级住宅区的公寓里，一个在比较偏远的别墅区，之前他都住在公寓，但因为这次的绯闻事件，他不得不住回别墅房里躲避记者的穷追猛打。

  其实绯闻被报道后的一切事态发展都在预料之中，这本就是一场交易。对方借着祁佑的名气打绯闻，好让新演员博版面，而祁佑的事务所会同意也纯粹是为了堵记者的口，之前有过一小阵关于祁佑是同性恋的报道，这让事务所非常头疼。

  自从多年前的顾永梵开记者会出柜后，事务所对于这类事情便非常敏感而谨慎，因为并不是人人都有顾永梵的运气，也不是人人都有顾永梵的名气。至少在目前来说，祁佑还是及不上顾永梵的，一个不恰当的丑闻很有可能会毁了他积攒了多年的人气，也会让事务所失去一棵摇钱树。

  而借着这次绯闻，祁佑倒是得了一次好好休息的机会，对他而言倒也不错。

  回到别墅，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有股常久无人居住的霉味。

  祁佑摸索着按了下墙壁上的开关，客厅的吊灯豁然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他闭上眼适应了一下着强烈的光感，才又慢慢睁开双眼，客厅里的一切还是上一次来时的样子，家具、电器上都罩着白布以遮灰，惟独有一处单人沙发是没有罩上的。

  祁佑慢慢走到那座单人沙发前，摸着沙发冰冷的皮质表面轻轻叹了口气。

  那时候，他们就是在这里谈分手的。

  雷南说，那个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他要和她结婚，所以，他们必须分手。

  祁佑问他，你就不怕毁了我们的演艺生涯？我们好不容易奋斗到今天，好不容易熬出了成绩，难道你忘了当初信誓旦旦说要一起开万人演唱会的约定了吗？

  雷南过了很久，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还记得自己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明明眼里都是泪了，却死命地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雷南就站在他身边，没敢靠近，也没敢离开，只静静的伫立在原地，连呼吸声那是那么明显。

  作为搭档，他背弃了他；作为情人，他背叛了他。

  祁佑恨，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恨，甚至在那以后，在记者会上道歉，在歌迷会上对粉丝鞠躬，都是他一人承担的，即使心里再恨，他都要满脸真诚地说：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希望大家和我一样，能够尊重他的选择，并祝福他的新生活。

  是啊，雷南的新生活里，有妻有子，就是没有他祁佑了。

  两人一起奋斗了五年的时光，就这么消散地无影无踪。

  其实祁佑已经很久不去想雷南了，因为一想到他就一定会出事。

  有一次是在舞台上踩空摔了下去，还有一次是演戏时因为一个失神差点被道具砸到，最近的那次是一年前，骑马的时候因为想起了年少时和雷南第一次和两匹白马在沙滩边拍杂志照的画面，结果不当心从马上掉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愿意去想雷南，只是今天阿风提起，再加上又回到了这间别墅，他才会想起那么一些过往。

  祁佑这些年的抗压性已经非常好了，想起雷南时也没有那么多恨了，所以很快他就将阿风的话遗忘在了脑后，趴在沙发上瞌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他是被冷醒的，感觉鼻子有些塞住，他惊觉不好，赶紧上了楼，准备躺进卧室的大床上睡觉。

  可是，当他打开橱柜想拿被子的时候，又看到了那条适合两个人盖的大尺寸的吉他图案的被单。

  那是雷南买的，他俩一起裹着这个被单睡过一夜又一夜，雷南总是抱得他紧紧的，有时候还跟个大型犬类似地粘在他身上，非要吃点豆腐才肯撒手。

  想着想着，祁佑的喉咙有些干涩发紧，鼻腔里也酸酸的，他仰起头，用手指捏了捏鼻尖。

  雷南和他，早就不在一个世界了，还是算了。

  祁佑这么想着，将那条吉他图案的被单直接扔出了窗外，而后从边上拿出一条全新的白色床单换上。

  温暖的太阳光照在被子上，让这个初冬的早晨看起来并不如实际温度般的冰冷。

  祁佑仰躺在床上，用手背遮着双眼，可视线却穿过指缝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上。白色的天花板上，贴着几张有些泛黄的海报，那是他和雷南第一张专辑、第一本写真、第一次参演电视剧所留下的一些宣传海报。

  那时雷南突发其想，找了个梯子爬到高处，将这几张代表着他们第一次成绩的海报都贴在了天花板上。

  “佑，你说再过几年我们是不是就能把天花板都贴满了？”

  “哪有人把海报贴在天花板的！”

  “有什么不好？这样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就能看到！不如作个约定，等到我们有资格开万人演唱会的前一晚，一定要回到这里，在这张床上做爱，然后一起抬头数天花板上的海报！”

  “你这是什么奇怪约定！”

  “佑，你脸红了！”

  过去的对话在祁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干脆拿起被子遮住脸，可一分钟后，他猛得跳下床，冲去工具室里扛出了梯子，又回到了卧室。

  将梯子固定住，他稳稳地爬到了最高一格，伸出手将天花板的海报一张张撕了下来，扔了满地。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什么事？”他爬下梯子，拿起不停震动的手机。

  “快开电视。”手机那头是阿风焦急的声音。

  “你确定这里的电视机还能用？”

  “废话，公司都有派人来打理、按时缴费！”

  “噢。”祁佑走到客厅，从抽屉里翻出遥控器打电视，“你想让我看哪个频道。”

  “你通常会上哪个频道？”阿风反问。

  “噢。”祁佑动了动手指，电视频道跳了一下，转到了娱乐台。

  [ 雷南先生，请问你对于前搭档的绯闻有什么看法？]

  [ 雷南先生，你觉得祁佑会和你一样隐退结婚吗？]

  [ 听说这几年你们还是保持密切的来往，那祁佑有私下提过有关女朋友的事吗？]

  [ 雷南先生……]

  [滚]雷南黑着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遮住了摄影机的屏幕，[你们吓到我女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祁佑错愕地看着电视屏幕里戴着墨镜抱着孩子的男人。

  “如你所见，记者蹲不到你，结果就跑去雷南家门口蹲点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放了风，说你们私下关系很好，所以……”

  “好个屁，我都几年没和他联系了，这些记者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总之，现在得想办法解决。”

  “为什么还不开记者会？”

  “事务所决定的，说要再闹上一阵，而且之后还会有第二波照片放出来，暂时是不会有记者会。”

  “那他……”

  “我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件事。”阿风叹了口气，“雷南的妻子正好去欧洲出差，他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应付记者会很麻烦，事务所也怕他乱说话，所以打算让他带着孩子暂时住过来。”

  “住过来？住哪？”

  “你说呢？”

  “那我搬去别的地方。”

  “事务所觉得，没有地方比这个偏僻的乡下别墅更安全的，所以不会同意你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搬到别处的，你死心吧。”

  “我不要。”祁佑低声道。

  “忍忍啦，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就不想和他好好地谈一谈？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谈的。”

  “祁佑，有些事如果你不放下，就永远不能朝前走。这些年你人气越来越高，可是，你真的快乐过吗？和他谈谈，对你也有好处。”

  “你是想逼死我吗？”

  “你现在的样子和死有两样吗？”

  电话里一阵沉默，许久后，祁佑才微微一点头，轻声道：“随便你们。”

  一个你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应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

  即使事先知道，可真到面对面的一瞬间，依旧还是不知所措的。

  祁佑看着眼前抱着个女娃的雷南，整整看了一分钟，才张开口：“来了。”

  “恩，来了。”

  雷南变了，曾经少年的脸庞已留起了胡渣，皮肤也粗糙了，还黑了不少，只是那对神采熠熠的眼神还是和过去一样，还有眼角微微上扬时，无意流露的一股慵懒劲，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当年，他们俩人在一起，雷南便是以性感的眼神和磁性的歌声吸引了无数粉丝，而祁佑，在他的光环下，像一朵围着太阳的向日葵，绽放着最美好的笑容，粉丝们都说他有一种温暖的包容感，也为此深深喜欢着他。

  只是雷南离开后的祁佑变了，他开始承接了雷南的性感作风，却又有些不同，新的粉丝为之疯狂，旧时的粉丝们有的心疼，有的已渐渐离开。

  “你们的房间在二楼右边第一个，阿风会带你们上去。”

  “小佑，你要去哪？”见祁佑转身要走，阿风一把抓住了他。

  “我去厨房煮面，吃完了就回屋里睡觉，没事不用来叫我。”祁佑挣脱开，大步厨房走去。

  阿风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干笑两声对雷南道：“他现在的脾气和以前不太一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雷南的视线随着祁佑的离开定格在墙角处。

  “他这些年过得很苦，可是老闷着不说，所以……”

  “其实他性格一直很倔，我明白，何况，我也没有资格说他。”雷南看向怀里睡地正香的孩子，“阿风，我们先上楼吧，我怕吵醒小优。”

  “好。”阿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雷南怀里的小孩，“她叫小优？”

  “小名而已，全名是雷晴。”

  “你的雷和方亦晴的晴？”

  “恩。”雷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说……”阿风边走上二楼，边瞥了眼左手边的走廊，“还是别让小佑听到她的全名比较好，你好歹顾一下他的感受。”

  “我会的。”雷南跟着他的视线看向左边，“他住哪个房间？”

  “最里面那间。”

  “还是那间啊。”雷南喃喃自语。

  阿风轻咳一声，勾回雷南的视线，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说：“你们的房间在右边，昨天小佑帮你们整理过了。”

  “替我谢谢他。”

  “我会的。”

  雷南带着小优进了房，阿风赶紧下楼走进厨房，就见祁佑正端坐在小方桌前吃着刚煮好的方便面。

  “怎么又吃这种东西？冰箱里明明有不少食材。”

  “懒得弄。”祁佑吃下最后一口面条，将碗放进了水斗，“你来得正好，帮我洗个碗，我困了，要去睡觉。”

  “现在才六点。”阿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可是我困了。”

  “祁佑，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雷南会在这里住好几天，你不可能不和他见面的。”

  “阿风，我真的很困，你让我回房间。”

  祁佑的脸色有些发白，阿风心里一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的体温过底，要补葡萄糖。”

  “恩，房里有葡萄糖粉，我冲点喝就行。”

  “你之前太拼了， 正好趁着这事多休息几天，不要想太多。”

  “你很婆妈哎！”祁佑说着，拉开厨房门向外走去，谁知却看到雷南站在门口。

  “你不舒服？”雷南的表情有些担忧。

  “不管你的事。”祁佑绕过雷南走上楼。

  “阿南，别担心，他没事。”阿风拉住了雷南，“他很累，你让他静静。”

  “恩。”

  “如果可以，麻烦你后面几天帮我照顾他，我当然也会来，但事务所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我也怕被狗仔跟踪，所以只能三四天来一次。”

  “你放心，我会的。”雷南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蹲下身挑起了食材，“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照顾好他。”

  晚上十点，祁佑睡地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到有人走进他房间。

  来人在床头放下盘东西，又站了一会儿，拿起桌上一包葡萄糖粉看了看，这才取过被用过的玻璃杯走出了房间。

  祁佑坐起身，看着床头香喷喷的蘑菇炖鸡肉小米粥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愣愣地坐了几分钟，这才下了床，光着脚端着食盘下了楼。

  楼下只亮着夜明灯，显然雷南也已经回了房间。

  祁佑垫着脚，轻轻打开厨房的门，摸着黑翻开垃圾桶，将一整碗粥倒了进去。

  “啪”一声，厨房的灯被人打开，猛然间的光亮让他不适地眯起眼。

  “为什么不吃？”雷南的声音穿过刺眼的光照钻进了祁佑的耳朵里。

  “不饿。”

  “锅里还有多的，明天早上吃吧。”

  “不需要。”

  “祁佑，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儿？”

  “关你什么事？”

  “我……”雷南见祁佑转过身，一双没有感情的双眼冷冷盯着自己，突然间满腹的话语就这么坠进了心底，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雷南，从你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需要再关心彼此了，我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和你无关。”

  “难道不能当作是老朋友的关心吗？”雷南有些焦急。

  “老朋友？我们算朋友吗？你听过情侣分手还能做朋友的吗？你听过被人背叛还能笑着说我们仍然是朋友的吗？”祁佑冷笑着，走上前推开雷南，拉开了厨房的门，“你真的很可笑。”

  “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

  “我想你是搞错了，我瘦是因为我是明星，需要保持身材，不像你已经无欲无求，幸福到可以随便吃随便胖。”

  “你……”

  就在这时，祁佑睡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不意外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祁佑，你的绯闻闹得可够大的啊！”手机那头的声音爽朗地有些轻浮，“需不需要我帮你搞定？”

  “不用，事务所那边已经有了安排。”

  “噢？我明白了。”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看来这几天是找不了你了。”

  “能陪你的人多的是。”

  “怎么？吃醋了？”

  “你觉得呢？”

  “你在哪？我去找你。”

  祁佑看了眼站在一边的雷南，随后转过了身，“这里不方便，等事情解决后我再去找你。”

  “哎？最近公寓在装修，我这个月都会住酒店 。”

  “那告诉我酒店名字，过阵子风波过去了我再去找你。”

  “好吧，你拿笔记一下。”

  “恩，你等等。”祁佑捂着手机走上了楼，雷南一直看着他，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清晨，一夜未睡的祁佑昏昏沉沉地走下楼，进了厨房，给美式咖啡机加上水和咖啡粉，然后按了下开关，不多时，随着咕噜咕噜的水蒸气声，咖啡香在厨房里蔓延开。

  倒了一杯清咖，加上一块方糖，祁佑坐在高脚凳上，捧着暖暖的咖啡杯满足地叹了口气。

  “一大早就喝咖啡？”雷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

  祁佑看了眼一身睡衣的雷南，神情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难得悠闲的清晨，那个还是他恋人的男人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抢走他的咖啡杯硬塞给了他一杯温水。

  [早起空腹一杯水，你要我提醒你多少遍？还有咖啡不能空腹喝，更不准喝清咖！]

  [唠叨！]

  [不唠叨你我唠叨谁呢？]

  “砰”一声，祁佑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当心。”雷南蹿上前抓起他的手，“没割伤吧？”

  “没有。”祁佑有些神经质地抽回自己的手。

  雷南也跟着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放在了背后。

  “我给你热粥。”说着，他走到冰箱前。

  “我不想吃。”

  “多少吃一点，我答应了阿风要照顾你的。”

  “我不想吃，也不需要你的照顾。”祁佑固执地摇头，起身欲走。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雷南的声音忍不住拔高。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怎么样。”祁佑扬起嘴角干笑了一下，“雷南，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事事需要你照顾的祁佑了。”

  “你等一下！”雷南一把抓住了祁佑的胳膊，“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与你无关。”

  “虽然我退了事务所，但还是会有些圈内的朋友来往，这些年也陆续听到一些奇怪的传闻。”

  “比如？”

  “他们说你那部电影是靠和制作人拉关系才演上男主角的。”

  “还有呢？”

  “他们说你……”

  “那个制作人是圈里有名的男女通吃，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也的确有和那个制作人上了床，并且这些年一直保持着床伴的关系，通过他我认识了不少投资人和导演，这三年来我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传闻是真的，你满意了？”

  “啪”的一声，雷南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着侧着脸垂下头的祁佑。

  “对不起……我……”

  “啪”又是一声，祁佑仰起头，毫不犹豫地回敬了雷南一掌。

  “谁都有资格骂我，只有你没有，因为害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是你！”

  祁佑的双眼里一片漆黑，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潭，雷南就这么直直看着他，那里面没有喜怒，只有一片死般的寂寞。

  一阵钻心的痛意在心口扩散开，雷南伸出手托住祁佑的脸，“对不起。”

  “当年你坚决退出娱乐圈，坚决地抛下我一个人，你有想过你走后我要怎么办吗？事务所几乎想放弃我。还好我听说那个人对我有兴趣，便去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其实走进那个房间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可是我不甘心奋斗了五年的结果，是落得什么都没有的下场。躺在他身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就把他当作你，忍一忍马上会过去，可是……”祁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几乎直不起腰，只能靠在墙边喘气，“雷南，你知道吗，当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他真的不是你，你总是小心翼翼地怕弄疼我，可是他却很粗暴，我痛的几乎要昏过去。我哭着喊你的名字，他却笑了，他在我耳边跟我说，‘祁佑，看清楚在你身上的人是谁’。”

  祁佑的语气是那么平淡，平淡到让人错觉他是在讲别人的事，可雷南听在耳里，却是字字如针，扎地他连呼吸都是疼的。

  “后来，我也习惯了，不管是谁，对我而言都一样。就像那人说的，娱乐圈不缺好看的人也不缺有能力的人，缺的不过是一个有足够实力的推手。幸运的是，他一直对我不错，也一直在帮我，一开始他的确有介绍这样那样的人给我，不过有次竟碰上个有性虐嗜好的变态，好在他及时赶来硬是把我带走了.从那以后有些事都是他帮我张罗着，我现在安心跟着他，也算过地不错。”

  “那个人是司马毅？”雷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看来你消息很灵通。”

  “我猜到的。我们曾一起见过他，当时他看你的眼神就让我非常讨厌。”

  “雷南，你已经结婚生子，我和司马毅在一起也已经三年，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烦请你不要再来关心我的近况。”

  “是，先离开的人是我，对不起你的人也是我，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看着你折磨自己，至少，在我可以触及的地方，让我好好照顾你。”

  “雷南，你这算什么？给人一刀再给颗糖吗？三年了，我好不容易习惯没有你的生活，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

  “等出了这个别墅，你爱怎么样随你，可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做不到不管你。”

  祁佑看着一脸坚决的雷南，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这个曾经那么坚决的离开的人，现在却居然又说什么“我做不到不管你？”

  “雷南，当我抓着你的手求你不要结婚的时候，你有管过我吗？我差一点自杀，你有管过我吗？为了我们曾经的梦想，我爬上别人的床，你有管过我吗？三年了，你现在到底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三年来不曾流下的泪，在这一瞬间突然崩溃，祁佑嘶吼着，抱着头蹲在地面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瑟瑟发抖。

  “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害怕！我甚至连自尊都不要了，只想去求你回来，甚至宁愿自杀来求你回来！可是结果呢？来的人是阿风，因为那个女的胎息不稳要送医院，所以你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雷南，我的心在那时候已经被你一刀刀挖空了！你现在还想再做什么？我已经没有心可以给你挖了！我求求你放过我！”

  雷南看着颤抖不止的祁佑，几乎不加思索地蹲下身抱住了他的身体。

  “佑，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久违的体温，熟悉却也陌生，暖暖的，可刚触到肌肤，还没能将祁佑的心暖热，楼上就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雷晴醒了。

  祁佑猛地推开雷南，沙哑着声音说：“你孩子醒了。”

  “我……”

  “雷晴醒了。”

  雷南诧异地看向祁佑。

  “是个好名字，不是吗？”祁佑别过脸冷笑一声，“别忘了，八卦这种事通常都是双向的。”

  看着雷南不知所措的样子，祁佑没来由地觉得解气，他扶着墙站直身体，一手撩开雷南还抓着自己的手臂“你让让。”

  雷南木然地松开手，却又忽然反手抓住了祁佑的手心。

  “你恨我吗？”

  “恨？”祁佑扯起嘴角，“没有爱，哪来的恨？雷南，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再次甩开雷南的手，“别让她哭了，听着心烦。”

  “对不起。”

  “你现在也只会说对不起。”祁佑不屑地哼了一声，径直上了楼。

  回到房间，祁佑躺回床上，翻来复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侧身看着外头越来越明媚的太阳，他不得不跳下床，将隔离紫外线的窗帘拉合，才又躺回去。

  想到刚才自己竟然脆弱地掉下眼泪，他自嘲地叹了口气，翻身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手机号码。

  响了三声，那边“喂”了一声，慵懒的声音是听惯了的，以前也不觉得怎么好听，今天却意外地让他觉得蹋实，像是从云端回到了地面。

  “怎么？太阳晒屁股了，还没起呢？”他调笑着，可是声音干干的。

  “昨晚庆功宴，喝多了，头有点疼。”对方似乎坐了起来，棉被的摩擦声透过听筒被放大，还夹杂着另一个年轻细弱的呻吟声。

  “醒了？再睡会下，我去阳台打个电话。”对方是在跟身边的人说话，祁佑听得懂，也就没出声，静静等着对方穿上睡袍走到阳台。

  “说吧，什么事？”

  对方问地直截了当，祁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打这个电话该要说些什么，或许他只是想听到一个现实点的声音，去提醒他今时今日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找你聊聊也不行？”他闷在被子里说话，声音都带着点鼻音，“还是打扰了你的好事？你不会连早上也不放过人家吧？我猜是X事务所那个小新人对不对？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长得的确漂亮，是你喜欢的类型，不过我记得他才十八岁啊，你还真是老牛吃嫩草！”

  电话那头正是影视圈里的著名制作人司马毅。司马毅虽然已经四十几，但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五岁左右，年轻时也作过几年演员，红过一时，但就在他最红火的时候，他突然隐退到幕后，又凭借着他的人际关系和高端的手腕，迅速成为了圈里当红的制作人，自然，要巴结他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少。

  “不要告诉我你在吃醋？”司马毅心情似乎不错，昂扬的笑意传了过来，祁佑忍不住也跟着呵呵笑了一声。

  “你觉得呢？”祁佑反问。

  “你要会吃醋，就不是祁佑了。”司马毅果断的下了结论，未了又轻声道：“我到是希望你吃点醋。”

  “什么？”祁佑显然没有听清。

  “没事，你啊，不是昨天刚联系过吗？怎么又打过来了？”

  “有点无聊。”祁佑无奈着说，“忙的时候要好好睡个觉都是奢侈，现在可好，有的睡，但是睡不着。”

  “你是自虐型吧？有的休息还不满足？非要忙地没时间吃饭，闹得胃抽筋才乐意？”司马毅摇着头。

  “可是突然空下来，也不知道该干吗？又不能出去，闷在个房间里都快疯了。”

  “那你想要怎样？”

  “随便说点什么也好。”祁佑停顿了下，突然说：“不如说说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我的？”

  “唉？怎么提这个？”司马毅有些意外。

  “好奇啊，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为什么看上我？说来我听听。”

  “我得想想。”司马毅点上烟抽了一口，然后开始努力回忆，“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你们第一次上一个访谈节目，那期我是第二组嘉宾，我是在后台看到你的。”

  “啊，我记得，那一期是新人专辑，当时你带着你电影里的新人演员一起出席的，不过这演员后来就没怎么看到了，是不是你把人家怎么了，所以吓跑他了？”

  “我说你思路能不能正常点？难道我就是一头狼吗？”司马毅哭笑不得，“那孩子是我远房亲戚，家里做生意的，后来被家里人拖回美国，当然就退出了。”

  “算我错怪你了，谁让你作风不正，也不能怪我。”祁佑说着，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透了透气，又钻了回去，“所以你那次见面你就看上我了？”

  “算是吧。”

  “真的？”

  “是真的，你问这个干吗？”

  “那你看上我什么？当天的新人里，我也不算长的最好看的，话也不多，并不出挑。”

  “你那时候话的确不多，到是你旁边的家伙比你活泼很多。”司马毅悠悠说起往事，不快的语速，清晰的吐字，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像是插在祁佑身上的一根针尖，轻巧地就能戳到骨头上，“我会注意到你，是因为我发觉，当你的搭档和你聊天时，你会很认真的看着他，满眼的专著让我很讶异，好象你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后来我发觉你们有猫腻，因为在更衣间里，我看到你们亲吻，你脸很红，可是笑得很开心。当时我就想，这样一对幸福十足的小恋人，如果遇到了现实而残酷的事情，会是什么结局。”

  “结局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笑容在祁佑脸上隐没，他这才发觉，原来这些年觉得已经不会痛了，并不是因为真的不痛，而是麻木地感觉痛感，“在现实而残酷的事情前，所有的感情都不值一提，只有各取所需的肉体关系，才能长久，就比如我和你。”

  “各取所需的肉体关系？”司马毅沉默了几秒，“这个总结不错，不过我不介意你多依赖我一点，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没什么要说的，不过有点困了。”祁佑说。

  “那就睡吧，趁着现在多休息，等重新复工，新片开拍，你可就没时间睡觉的。”

  “新片？真的？”祁佑又兴奋了。

  “已经跟你们事务所谈得差不多了，档期也暂时敲定。”司马毅很高兴祁佑的声音又恢复了一点活力，“好好休息吧，祁大明星！”

  “等等，剧本。”祁佑着急地说，“剧本给了吗？”

  “已经给你们事务所了。”

  “好，我终于有事做了。”祁佑说。

  “恩，休息吧。”

  “司马毅。”

  “还有事？”司马毅差点要按上挂断键，听到他的声音又把手机放回耳边。

  “谢谢。”

  嘟~嘟~嘟，手机被挂断的声音在那声“谢谢”后很干脆的传来，司马毅收起手机，忍不住笑了笑，这才走出阳台回到卧室。

  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睡觉的人，他不仅又想起了当初祁佑在他身边醒来的第一个早晨，那个满眼都是伤痛的人呆呆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迎着阳光的脸庞上挂着几滴眼泪。那几滴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他心里烫出了一条浅浅的疤痕，以至让他至今也无法释怀。

  挂了电话，祁佑很快就睡着了，所以即使雷南敲门给他送中饭，他也没有听到。

  他睡的很沉，梦里有太多的情节让他一时不愿醒来，雷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抱着被子傻傻地笑着，笑的眼角都是泪花。

  雷南用手指沾上他的眼角，将那颗泪珠放到嘴里，泪是咸的，可睡梦中的祁佑是那样平和。

  雷南再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多年前还有点儿肉肉的脸颊已经改变，摸上去没有多余的肉。

  梦中的人仿佛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暖，竟然如往昔那样习惯性地蹭了几下，而后从被子里伸出胳膊，缠住这个给予自己温暖的手。

  “南……”祁佑在梦里呢喃着，“我要吃肉。”

  雷南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就怕自己动作太大会弄醒祁佑，直到见他又睡死了，才慢慢抽回手臂，“好，我给你煮鸡肉蘑菇粥”，他小声说着，像是在回答祁佑梦里的要求。

  雷南坐在一边看了会祁佑睡着的模样，又环顾了下四周，抬头见到天花板上干净的白色，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曾经的记忆还在脑海中历历在目，可早上祁佑一句句的控诉却逼得他不得不面对这个自己一手造成的事实。

  祁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总围着自己转的恋人，而他雷南，也早已走进婚姻的殿堂，选择了另一种平凡的生活。一切都回不去了，想到这句话后，他才发觉，心里的那个洞，一直都没有填补上，反而是越挖越深，连自己都不敢去看看那里究竟埋下了什么。

  错了吗？他不能回答，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帮祁佑拉好被子，最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祁佑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美好到他宁愿一睡不醒。

  可所有的梦都是虚构的，哪怕梦里的一切曾真实的发生过，可梦醒了后，那股失落成了美好的反面词，这感觉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挖走了心，身体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他想一定是刚才和司马毅的电话造成了这个梦，记忆徘徊进梦里，带着他走过那段最幸福的时光，让他又一次经历了过去，看到自己被抱着，被爱着，被好好地放在雷南的心里。

  醒来后，他抱着被子靠在床边，转头看到桌上的饭菜，探手摸了摸温度，凉的，看起来放了很久。

  雷南进来过吗？祁佑想到这，有些烦心地将头转向窗口那一面。

  祁佑第一次看到雷南的是在事务所的舞蹈课上。

  一共六个新人，统一地在一起上课，学习表演和舞蹈的基本功。

  雷南的头发染成褐色，留到肩膀的长度，因为戴着金色的美瞳，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混血儿的感觉。

  祁佑则是一头黑色利落的短发，有点娃娃脸，眼睛闪亮闪亮的，总是带着笑意，但有点怕生，所以不太爱说话。

  那时候他们才刚刚进入事务所，祁佑十八岁，雷南十九岁，准确说他们才相差半岁而已，而身高上，他们差了半个头，站在一起却正好搭。

  训练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不错，先搭话的自然是雷南，祁佑很高兴他能主动和自己说话，有一个活泼开朗的朋友会省去他很多麻烦。

  顺其自然的，关系还不错的两人在一年后被组成双人组合，开始了二人团体活动，正式接触媒体。

  一旦要上屏幕，两个人便被事务所塞进了一个公寓居住，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反而更好，因为两人的家都不在这个城市，雷南的父亲早世，母亲改嫁后移居加拿大，他独居了很久，对于住在哪里并不在意，而祁佑的父母都在乡下，开着一家家庭旅馆守着平淡的日子，祁佑不想一辈子呆在小地方，所以只身来到大城市闯荡。

  事务所在住宿上的统一安排反倒为两人省了一部分生活上的开销，不能不说是件好事。他们高高兴兴地住在一起，虽然地方不大，但一间房两张床，还有一个小客厅，到也不错。

  组合的工作自然要常时间地呆在一起，事务所里好几个多人组合或者双人组合因为关系不和而散伙的，不过放到这两人身上，关系却是越处越融洽，经纪人看着也欣慰，更加多了他们的通告和暴光率。

  祁佑发觉自己喜欢上雷南是在组合一周年的时候。

  为了他们的一周年，事务所特别做了一个企划，让他们二人自己带着DV前往深山里过夜，做一集野外生存的节目。

  这个企划并不难，从安全上来说百分之百是有保障的。但当两人真的孤立在深山中，那种对未知领域的恐惧感让祁佑的脸色整个苍白。

  他怕黑，胆子小，雷南也是知道的。

  胆大的雷南在帐篷里一伸胳膊就抱住了他，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嘴上却笑话他说，“祁佑，你别跟个娘们似的，这里没有野兽，你怕什么？”

  祁佑红着脸，刚想挣脱他的双臂，就听外头呼呼地吹起大风，树影在帐篷上强烈的摇晃，吓地他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耳边是雷南有力的心跳，腰上环着的是雷南的手，他几乎是被圈在雷南的怀里，一仰头，就触到他的下巴，还有点刺人的胡渣。

  祁佑从小就喜欢男生，他早已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念书时有过男朋友，也受过伤。毕业后他便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再加上进入了演艺圈，便再没有想过恋爱的事。

  但与雷男在一起生活后，点点滴滴的细节积累在一起，雷南的身影充斥着他的生活，雷南若有似无的温柔拨动了他的心跳，在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得明白，原来他已经喜欢上了自己的搭档。

  祁佑很小心的将自己的心思藏好，因为他知道雷南喜欢的是女生。

  雷南会在公寓里看A片，会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屏幕上的女明星，会和他说自己念书时交往过的女朋友，所以，无论怎么看他的性取向都是正常的。

  祁佑有点难过，可他还是满足的，至少自己喜欢的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甚至今后的许多年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哪怕只是工作关系。

  事情的转机是在他们搭档的第三年。

  那一年里他们的知名度有了提升，虽然还没有正式出道，但在许多电视剧或者节目里已露了不少脸，在前辈的演唱会中也担任过开场嘉宾，算是为出道做了预热。

  出道的唱片专辑和首场演唱会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这是他们事务所的风格和传统，每一个宣布出道的新人或者团体都会发唱片和举办演唱会，哪怕这些新人未来的工作重点可能是在电视剧或者电影、甚至其他领域，但也必须会唱歌跳舞，就像顾永梵那样的。

  就在这个紧要时刻，祁佑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短信，短信里传来的照片让他彻底傻了眼，照片上的他几乎是全裸着，在床上摆出诱人的姿势，他知道，这个照片只有一个人有。

  [如果你不想照片被杂志登出来的话，今晚到XX酒店503号房。]

  那个抛弃了他的学长，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威胁他。

  祁佑心慌意乱，白天的排练也心不在焉，经纪人以为他是最近累了，还特意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祁佑几次看着雷南，想把事情告诉他，却又不敢开口，他怕被雷南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他怕雷南会看到那些照片，他更怕毁了自己和雷南好不容易熬出来的成绩。

  晚上八点，他戴上黑框眼镜和帽子，穿着厚实的大衣将自己裹起来，找了借口匆忙离开公寓，叫了部车直接开到那家酒店的门口。

  忐忑得到了五楼，他的手停在503号房门前，要按门铃，又有些害怕。

  就在犹豫时，门被从里面打开，学长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还有些酒精的味道。

  “等你好久了。”学长似乎笃定他会来，满脸得意。

  “把照片还给我。”祁佑不愿进房间，他隐约知道学长的意图，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还你可以，你先进来。”学长伸出手摘下他的眼镜，轻浮地摸着他的脸，“越长越好看了，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踹了你。”

  “把照片还给我。”祁佑气得脸发红。

  “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时候我还真吓了一跳，然后就想起你在我身下扭着腰的样子，那时你才16岁吧？”

  “够了，不要说了。”

  “你要是再不进来，我就说得更大声。”

  “我进去，你是不是就把照片还给我？”

  “说对一半，你进来，陪我一晚，我就把照片还给你。”

  祁佑看着眼前的学长，长得虽然还不错，可性格实在恶劣，当初花言巧语骗了他，还硬让他拍亲密照，事后居然拿去给他朋友炫耀。为此他们吵了一架，后来又被他几句话哄了回去，直到有次他居然让他和别人一起3P，他没答应，学长便干脆甩了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那场卑微而不堪的初恋让祁佑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不再想恋爱，可没想到，这个噩梦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完结。

  “说话算数？”

  “当然。”

  “好。”祁佑进了房间，边走边脱衣，“要做就快点，我还要回去。”

  衣服刚脱掉一半，突然有人挡住了快要合上的房门，使劲一推，门大开，莽撞的男生冲进了屋，反手关上门。

  砰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的学长被人撂倒在地，硬生生挨了两拳，摔了个眼冒金星。

  “雷南？”看着冲进屋的人，祁佑的脸色刷地白了。

  “我不放心，所以一直跟在你身后。”雷南适时地补上两脚，眼睛环顾了下房间，定格在桌子上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还在滚动播放着那些不堪的照片，有在洗澡的，有在床上的，甚至还有对着镜子拍摄身体交合时的照片。

  祁佑冲上前抱起电脑，转身想丢，可当眼神撞进雷南的双眼里，他脚一软，抱着电脑瘫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雷南问他。

  “他是我念书时交过的男朋友，我喜欢男人……我是同性恋。”祁佑觉得这几句话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破罐子破摔似地，他将电脑放到了雷南的面前，“你看，其实这才是我，是不是很恶心？你放心，明天我会主动跟事务所说的，我会退出，请你不要说出去，至少给我留点尊严。”

  雷南的视线移到电脑屏幕上，又转头看了看被他打倒在地的人，最后又看向祁佑，他抓了抓头，说，“难怪你从来不在我面前光膀子，每次洗澡还老锁门，我要上个厕所都不让我进去，我还在想你这人怎么那么扭捏，搞了半天，是这个原因……怪不得有时候我总觉得你跟个大姑娘似的。”

  雷南说到这，咧嘴一笑，“其实你长的比姑娘漂亮，至少我交过的女朋友没一个比你好看。”

  “你不觉得我很恶心？”祁佑看着自言自语说地高兴的雷南，一时有些糊涂。

  “恶心？还好啊，你放心，我不会跟事务所说的，走，我们回去吧。”雷南说着，见那人要站起来，又扑上去补揍了一拳，然后甩了甩打疼的手腕，对着祁佑道：“快把电脑里的照片删了，不对，直接抱走电脑比较安全。”

  说罢，他干脆抱起电脑，一手牵着祁佑，走出了房间。

  “可是他……”

  “放心，死不了。”雷南的脸色有点严肃，“我担心他还会搞花样，我们得想想办法。”

  “恩。”

  上了出租车回到公寓，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忽然多了份从未有过的尴尬。

  祁佑看着在客厅里假装翻东西的雷南，下了决心拿出箱子开始整理衣服。

  “你在干什么？”雷南看到他理东西，诧异地喊了起来。

  “我会搬走的。”

  “为什么要搬？”

  “就算你能接受我是同性恋，我也不能留在这里。”祁佑咬着下唇，心一横，干脆将话说了清楚，“我喜欢你，如果你不知道我是同性恋，我或许还能和你睡在一个房间，可是现在你都知道了，还看过那些照片，我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改变地和你住在一起。”

  “你喜欢我？”雷南反手指了指自己。

  “对不起。”祁佑垂下头，默默整理着手里的衣服，“我今晚就搬走。”

  “等一等，你到底为什么要搬走？我还是没明白。”雷南跟只大狗一样扑上去抓住祁佑，将他手里的衣服扔到一边，“我一直喜欢女生，可我也不觉得你不好，所以，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考虑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什么意思？”祁佑大脑一片空白。

  “总之你今晚别走，让我好好想想。”

  一夜的失眠，祁佑怎么也睡不着，当然，隔壁床的人也一样。

  好不容易天蒙蒙亮，祁佑模模糊糊地瞌了个把小时，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一睁开双眼，就看到放大在面前的一张脸。

  “你在干吗？”

  那张脸的主人是雷南，“我一晚上没睡，一闭眼就是你的那些照片，然后，我好象有反应了。”雷南说的很直白，丝毫没有脸红，“我想了很久，决定亲你一下，如果没感觉，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如果亲起来还不错，我们就在一起。”

  “结果呢？”祁佑问他。

  “亲了一下，就想亲第二下，亲了第二下，就想亲第三下，亲了第三下……”雷南嘿嘿一笑，朝他眨了眨眼，“就想吃了你。”

  祁佑傻住了，闭上眼再睁开，又伸出手指掐了下雷南的脸。

  “你干吗掐我？”雷南揉着被掐疼的脸。

  “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傻瓜，当然不是做梦。”雷南忍不住又在祁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喂，祁佑，你得负责啊。”

  “负责？”

  “是啊。”雷南骨碌一下钻进祁佑的被窝，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两个男人应该怎么做？”

  “你要干吗？”祁佑的心突突直跳，好象再几下就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做恋人应该做的事。”

  祁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雷南上床，可这事儿就真的发生了。

  所以当雷南抱着他休息时，他还是觉得有点糊涂，一切发展的太快太顺利，让他觉得不够真实，就仿佛一个个彩色的泡泡，一戳就会破掉。

  “弄疼你了？”雷南见他发呆，伸出手帮他揉着腰，“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我没事。”祁佑窝在雷南胸口，任他温热的掌心揉搓着自己的腰部，感受着彼此肌肤的触感。

  “你现在出得了门吗？”雷南的另一只手拨过他耳边的碎发，齐齐撸到耳后，“我们得去见一个人。”

  “当然可以。”祁佑微微红了脸，又好奇地问“我们要去见谁？”

  “顾永梵。”

  “唉？他是我们的大前辈，我们为什么要去见他？”

  “我有点担心那个被我揍了的家伙，万一他出去乱说话，或者他还有照片呢？总得找个人商量一下，这事又不能跟事务所汇报，我仔细想了一下，前辈有个同性恋人，比较适合把事情告诉他，而且前辈人脉广，一定能有办法的。”

  祁佑没想到雷南为他考虑了那么多，心都快暖化了，有种即使明天被爆了照片也无所谓的豁达，他笑着戳了戳雷南的脸，“前辈又不认识我们，怎么会帮我们！”

  “我没说过我和前辈很熟吗？”雷南有点小得意。

  “什么？”祁佑有点吃惊，“从来没听说过！”

  “前辈的恋人是我以前的舞蹈老师！”雷南得瑟着絮叨，“我进事务所前常去他们家找老师，后来进了事务所，工作渐渐变忙，就不太去了，前辈也很少来事务所，说起来也好久没见面了。”

  后来，雷南真的带着祁佑去了顾永梵和岑逸的家，顾永梵动用了私人关系解决了照片事件，为祁佑化去了一场危机。

  那也是祁佑第一次看到岑逸，那个温暖亲切的男人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让他对自己和雷南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只是，那时的他没想到再见到岑逸，会是在自己自杀以后。

  祁佑清楚地记得，在他自杀被送进医院抢救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雷南，而是岑逸。

  岑逸面带微笑，似乎他面对的并不是刚刚从鬼门关前兜了一圈回来的人，到是他身边站着的顾永梵，一脸严肃的让人觉得无所适从。

  “你别找了，雷南不会来的，他妻子胎息不稳送进了医院，他赶过去了。”岑逸将自己的手机放到祁佑眼前，“他发了消息给我们，你要看吗？”

  手机屏幕上一行字写着，[ 祁佑自杀，听说刚被抢救回来。我抽不出时间，也不能再去看他，只能拜托你们去照顾他，谢谢。]

  什么叫抽不出时间？什么叫不能再去看他？祁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想拔掉手背上的还吊着点滴的针头，好在顾永梵眼明手快，一把按住了他。

  “祁佑，我也自杀过，因为我得过抑郁症。”岑逸话一出口，顾永梵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岑逸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对祁佑道，“我被抢救回来后，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得守在我身边，哪怕我皱一下眉他都紧张个半死，为了我他甚至强硬地向事务所请假停止工作。可是雷南呢？他连来都不能来，你还在指望什么？你又还要去争什么？就算见得到他，你要和他说什么呢？质问他为什么不来？还是质问他你和他妻子谁更重要？答案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岑逸的话直白如利刃，毫不留情地刨开了祁佑的伤口。

  祁佑颤抖着缩成一团，他以为自己会哭，却流不出一滴泪，仿佛所有的绝望早在毫无尊严地挽留雷南的那一刻，就流尽了。

  岑逸看着这样的祁佑，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他摸着他的头发，继续劝道：“雷南不是你的全部，他做了他的选择，将展开一个新的人生，而这个人生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你也该重新过你的人生，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祁佑，这么说也许很残忍，但是最糟糕的情况才刚刚开始。你们是二人组合，他现在闹出奉子成婚的消息，事务所一定会结束与他的合约，并提出赔偿。而作为他的搭档，你要面对的不是一两个记者会就能解决的问题，对于你们的粉丝、对于你自身的发展，这都是一场‘大地震’，结局会怎么样，要看你自己了。”顾永梵说。

  祁佑在听到这番话后，突然平静了下来，然后没有半点犹豫地说，“我要走下去，我要一个人走下去，我不想让我们这些年的努力成为泡沫，我不想输。”

  从回忆中醒来，是一件痛苦的事，而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个造成你痛苦的人，还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

  睁眼闭眼都是雷南，这样的压迫感让祁佑几乎透不过气，他急需要一个救生圈带着他浮上水面。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拨通了司马毅的电话。

  “我记得几个小时前，你刚跟我通过电话？”司马毅的笑声从那头传来。

  “我想要早点看剧本，但阿风要两天后才能过来。”

  “你不会想让我直接给你送过来吧？”

  “不行吗？”

  “你最近不是不方便么？”

  “你过来，我把地址告诉你。”

  “你们事务所会不会生气？”司马毅难得体贴，“你现在是非常阶段，我可不想再给你闹点新闻出来。”

  “你是怕沾上麻烦吧？”祁佑冷哼。

  “你这小子！”司马毅也不生气，他快速翻阅了下眼前的记事本，说道：“晚上我只有一个制作会议，可以改到明天，那我现在就过来，不过……”

  “不过什么？”

  “我堂堂一个制作人专门来给你送剧本，你架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别告诉我昨晚那个新人把你榨干了。”

  “怎么可能。”司马毅扬起嘴角，“他可不比你。”

  “那你还不快点滚过来！”

  “这可是你先惹我的，到时候求饶也没有用！”

  “司马毅你废话那么多，到底来不来？”

  “把地址发过来，我现在就来！”

  祁佑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司马毅，他下意识地咬着指甲，看着时不时从眼前走过的雷南。

  “你又没吃饭？”雷南皱紧眉头，有些担忧。

  “和你无关。”祁佑死死盯着大门。

  “你在等人？阿风要过来吗？”

  “不是。”

  “那是谁？”

  “我说过，和你无关。”祁佑斜了他一眼，“雷南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很烦！”

  雷南的脸色一变，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里的碗，“我给你做了鸡肉蘑菇粥。”

  祁佑的双眼刷一下钉在了面前的瓷碗上，而后他使劲甩过手里的抱枕，哗啦一声就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翻倒在地。

  “我讨厌吃鸡肉蘑菇粥。”他冰冷冷的声音穿过肌肤，直扎进雷南的胸口，“以前我喜欢鸡肉蘑菇粥，是因为它是你第一次为我做的，可是现在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

  雷南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股怒火刚上头，又被祁佑的话给压了下去，而慢慢渗透出的疼痛让他几乎想立刻冲上前再度抱住祁佑。

  他默不作声地拿过抹布和餐盘，蹲下身收拾地上的残局。

  祁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并不想让雷南难堪，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尽量做到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雷南，但一看到他，那股牵扯着每一根神经的刺痛就拉扯得厉害。

  如果没有再相遇，就好了。

  想到这，他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雷南，我们没有再相遇，就好了，我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你，不想看到你……”

  雷南的动作停滞住，在他还没作出反应，门铃响了起来。

  祁佑猛然从沙发上跳起，冲到门口打开大门，“你好慢！”，他的眼睛里闪着光，那份雀跃和欢喜是发自内心的，就像是在大海上漂浮了一个星期的人终于看到了船只。

  “我第一次发觉你也会那么想我。”司马毅的笑声在看到雷南时嘎然而止，两人的目光相对，他看到对方眼里闪过的震惊还有毫不掩饰的愤怒，对于这个意外他觉得颇有意思，然后挑衅般地搂住了祁佑的腰，顺势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雷南大脑一片空白，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冲上前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雷南，你发什么疯！”祁佑气急了，挡在两人之间，面向雷南伸开手臂，护在司马毅身前。

  “他为什么会在这？”雷南质问。

  “是我叫他过来的。”

  “阿风知道吗？”

  “你可以去告状，我不介意。”祁佑拉着司马毅的手，准备上楼。

  雷南抓住他肩膀，“有事在楼下说。”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还是你有特殊癖好，想看别人做爱？”

  “祁佑！”雷南的手掌在半空停顿，他想起了祁佑说的话。

  [谁都有资格骂我，只有你没有，因为害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是你！]

  “让开。”

  祁佑挥开雷南的手，拉着司马毅上楼回到房间，“砰”一声使劲甩上门。

  “没想到还有戏看。”司马毅依旧笑嘻嘻的，可眼里完全没有笑意。

  “剧本呢？”

  “在这里。”司马毅从包里拿出剧本扔到床上。

  “你先去洗澡。”

  祁佑转身走到床边，想去拿起剧本，谁知后腰忽然被搂住，司马毅贴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说：“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刺激雷南？”

  “你想太多了，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

  “那就是想报仇？还是想告诉他，即使没有雷南，你祁佑照样能过得如鱼得水？”

  “你爱怎么想随便你。”

  “我很生气。”

  “那你要怎样？”祁佑老实地呆在司马毅怀里，冷静地回答着。

  “脱光上床。”

  祁佑并不会忤逆司马毅，他很快脱光衣服躺上床，没想到的是，司马毅居然拿绳子绕了几圈绑住他的双手固定在床头，然后又将他的双腿拉开，绑在两边的床尾柱上。

  “你要干吗？”

  “近一年我是真的太宠你了”，司马毅坐在床边，毫无表情地欣赏着祁佑赤裸的身体，我让你可以随便撒娇、随便任性，但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利用我。你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你忘了吗？谁是主宰你的人，你也忘了吗？”

  “我没忘。”祁佑很久没见过司马毅发火，也不明白他为了什么发火，他现在的确有点害怕，但嘴上依然倔强，“你要怎样惩罚我随你高兴，我已经习惯了。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被你宠坏，我们本来就是各取所需，这个身体早就是卖给你的。”

  “你的性格还真是不讨人喜欢。”

  司马毅把带来的红酒打开，嘴对嘴的灌了几口给他，又抽出口袋里的手帕绑住他的嘴。

  “来的路上我到是有去顺便买点道具，本来是想给一个新人用的，现在到是正好用在你身上。”

  祁佑摇着头呜咽了几声，表示不愿意，司马毅当作没看见，直接拿出买到的新玩意，拆了包装，又拿出润滑剂，随便替他扩张了几下，便直接将那东西塞进了祁佑的身体里。

  祁佑痛地惨叫，可声音早被手帕堵住大半，只剩下低微的呻吟从鼻腔里发出。

  司马毅看了他一眼，也不等他缓过劲，便直接打开手里的遥控开关，马达的震动声在房间里清晰地散播开，祁佑挣扎想减轻身体撕裂的痛感，可被固定住的四肢注定逃不开，他腰部只能跟着一下下地向上弹起。

  司马毅并没有打算这样就够了，他脱下外套，压住祁佑，一边挑逗着他的敏感点，一边在他身上留下齿痕。

  身上身下的刺激让祁佑又痛又难受，他的口水顺着手帕从嘴角边溢出，司马毅见状，手指顺那根插进祁佑身体里的东西，从边缘硬挤进去半寸，而后他拿起还剩下半瓶的红酒，将瓶口对准了那个空隙，试图将红酒灌进祁佑体内。

  祁佑痛地想大叫，从鼻息里憋出来的声音虽然不响，但分外凄惨。

  在门口徘徊不定的雷南在听到这声惨叫后，想也没想得推开门冲进屋。

  入眼的景象让他红了眼，他何曾见过如此受辱的祁佑？怒火烧光了他的理智，他只想撕碎了眼前的畜生，可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毅解开了祁佑的双手和双脚，将他反身抱在怀里。

  遥控器被按了停止，酒瓶也被扔到一边，给红酒染了一身的祁佑喘息着抱住司马毅，呆呆看着站在面前的雷南。

  “出去！”祁佑拆下绑住了嘴的手帕，嘴角还带着被勒红的印记。

  雷南站着，没有动。

  “我让你出去！”

  祁佑刚说完，司马毅突然抽出插进他体内的东西扔到一边，转而有自己的手指替代。

  “唔~~”祁佑忍不住呻吟，被手指进出的地方赫然暴露在雷南眼底。

  “放开他。”雷南低哑着声音，气得发抖。

  “这是我们的情趣，他已经习惯了，轮不到你来心疼。”司马毅在祁佑的后背亲了一下，视线与雷南在空中碰撞，不屑地笑道，“不信你自己问他？”

  “佑……”

  “滚！”祁佑在听到那声[佑]时浑身一颤，随即转过身，主动坐在司马毅怀里磨蹭，“我们继续，别管他。”

  “噢？”司马毅低头看着跟个小猫一样腻着自己的人。

  “进来。”祁佑抬起身，主动替司马毅解开裤带，扭着腰索求。

  “下贱！”雷南再也看不下去，摔门离开房间。

  “够了。”司马毅制止住祁佑的双手，将他抱下来放到一边，“疼不疼？”

  “还好。”祁佑跟个木头人一样，靠在床头看着被关上的大门。

  “我惩罚你，也帮你作足了戏，记住，不要有第二次，不然以后不是这么轻易饶了你。”说着，司马毅就要下床。

  “等等。”祁佑从后面抱住了他，“你不做吗？”

  “没心情。”

  “陪我一会儿，几分钟也行。”祁佑恳求着。

  “你……”司马毅转过身，摸了摸祁佑留下淤痕的手腕，“算了，我就留下来。”

  “谢谢。”

  “先去浴室帮你清理一下。”司马毅看着一身痕迹的祁佑，不知怎么心里跟着抽疼了几下，他长长呼出一口，才扶着祁佑下了床。

  “司马毅。”

  “干什么？”看着完全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司马毅不仅怀疑是不是祁佑所有的生气都被雷南一并带走了。

  “会不会以后，连你也不要我了？”

  “不会。”

  “真的？”

  “真的。”

  “你真好，我明明下贱得主动爬上你的床，你还……”

  “祁佑，下贱这个词不要随便用”司马毅不悦地打断了他，“我从来不觉得你下贱。”

  “呵，司马毅，如果我爱的是你就好了。”

  司马毅的心砰砰跳了几下，又归于平静，他轻笑着亲了下祁佑，调侃道：“你要是真的爱上我，可就麻烦了。”

  “放心，我已经，不会爱了。”

  雷南回到房间，女儿雷晴还在熟睡，他烦躁地揉着头发，可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祁佑的惨叫。

  无奈下，他戴上耳麦，调高音量放着重金属音乐，企图分散自己对祁佑和司马毅的注意力，可惜一首歌还没完他就知道自己根本听不进去。

  扔掉耳麦倒在床上，手背遮在眼前挡住灯光，和脑海里刚才的画面还在一次又一次地回放。

  那个身体，他曾摸遍每一寸肌肤，曾亲过无数次，他记得他的温度，也记得他每次轻颤时的频率，他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无法忍受在那上边有陌生的痕迹。

  他也曾使过坏，在吵架后想故意粗鲁些，让他疼到哭，但总是到一半就舍不得，所以他更无法接受，可以有人这么不爱惜他，这么糟蹋他的身体。

  “祁佑，你到底在干什么！”雷南侧过身，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阵阵的痛意从心口传到四肢，痛得他只能干呕，“佑……”

  [ 小风，你在哪？祁佑自杀了。]

  [ 自杀？现在怎么样？]

  [ 我刚送他到医院，你快点过来。]

  [ 好，我马上过来。]

  [ 还好来得及，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病房里的人，安静地睡着，坐在他边上看着的人，握着他缠着白纱布手，失声痛哭。

  一声轻叹，站在一边的人开口：[ 雷南，你真的要结婚？]

  [ 恩，她有我们的孩子了。]

  [ 那祁佑……]

  [ 小风，我要做爸爸了。]

  [ 祁佑怎么办？]

  [ 我会离开。]

  [ 我是问你祁佑怎么办？]

  [ 我们已经分手，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 老师，你帮我劝劝他……]

  [ 老师，我知道我混蛋，可是，我想有个家，我一直想有个家。]

  [ 老师，求你了。]

  雷南半夜从梦中惊醒，梦里的祁佑，从手腕处开出鲜艳的花朵，一滴一滴，在地面上绽开。

  他庆幸着，还好他回去了，回去看了一眼，才得以救下自杀的祁佑。

  如果祁佑死了，这个假设他不敢想，好在一切都回到了正途，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今天亲眼见到祁佑和司马毅上床，还是以那些屈辱的方式。

  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

  他走出房间，来到一楼厨房倒了杯水，刚想回房，却看到有人影从二楼匆匆走了下来，是司马毅。

  雷南站在厨房门后没有动，直到司马毅走到玄关穿好鞋，他才静悄悄地走到他身后。

  “司马毅。”他低着声音叫他。

  “你吓死我了，半夜一点声音也没有，你想谋杀吗？”司马毅脸都绿了。

  “司马毅，你对祁佑，是真心的吗？”

  “和你有关？”

  “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有时候有点倔强，平时不爱说话，可是人很好，他对一个人好那就是真心好，不会有假。还有，他其实很容易害羞，自尊心也很强……”

  “你告诉我这些干吗？”

  “他对情人很包容，所以，如果你对他有几分真心，就收敛一点，不要用那么屈辱的方式对他，他不反抗不代表他喜欢，你那样做他会很疼。”

  “我和祁佑的事，你有插嘴的资格？何况我和他从来就没有真心，只有肉体关系，我不需要照顾到他的感受。”

  “我知道我没资格，我为我先前动手打你感到抱歉，你想要我怎么赔罪都可以。但请你放过他，不是真心就放过他。”

  “我就是不放，你能怎么样？”

  “雷南握紧了拳头，急促得呼吸着，可忽然间，他却跪了下来，俯身在地对着司马毅说，“算我求你，放过他，不要再玩弄他，也不要再伤害他。”

  “心疼了？”司马毅虽然吓了一跳，不过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你放心，只要你以后见到我都能那么谦卑，我可以答应你，在床上不玩那么多花样，不过让我放过他，那是不可能的，我和他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就算我答应他也不会点头。”

  司马毅说着，抬头扫了眼二楼的墙角，然后弯下身拍了拍雷南的肩头，靠近他悄声道：“现在的祁佑才不会在乎真心这个东西，你还要来问我真心不真心，是不是可笑了点？”

  二楼，一片黑暗中，祁佑捂着嘴，靠坐在墙角。

  直到雷南走上楼，他才扶着墙站起身。

  “祁佑？”雷南看到面前的身影先是一怔，连忙想去开廊灯。

  “不要开。”祁佑拉住了他的手臂，“雷南，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

  “好”，雷南点头，伸手握住祁佑的肩膀，才发觉他居然在发抖，“你怎么了？”

  “只是有点发烧，没关系。”

  “发烧？”雷南立刻明白一定是他身体抗不住之前的折腾，再加上本来就虚弱，“我们先回房间。”

  “不，就在这里说。”祁佑固执地攥紧了雷南的衣袖，“我已经吃过药了。”

  雷南不得以答应，想了想又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他披上。

  “不用，你抱着我，不行吗？”祁佑说着靠近雷南的怀里，主动圈住他的腰背。

  “祁佑……”雷南不知所措，他不懂昨天还极力抗拒自己的人，现在怎么又会突然亲近自己？

  “刚才你和司马毅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祁佑的声音闷闷的，不知是不是他靠他的心脏太近，那话仿佛能直接钻入雷南的心脏，“我很谢谢你关心我，但是，我和他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他不管怎么要求，我都会顺从，这就是我现在的生存法则。”

  “你完全可以不用靠他！”

  “你错了，若当初没有他的照顾，就没有现在的我，对我而言，他是恩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你想找我说的就是这个？”雷南问他。

  “不，我是想说我和你的事。”祁佑一手撑在雷南肩头，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这么多年来，我始终生活在痛苦中，因为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背叛，甚至你连一个理由都没有给我，就选择消失。我问过自己很多次，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或许只是你一时的迷茫，又或许是你混淆了亲密和爱情的界限。雷南，我不想带着这些疑惑和自卑再过下去了，你欠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想到现在要问？”

  “因为啊……”祁佑弯着眼角笑了笑，可惜走廊太黑，雷南看不见他笑容里那抹决绝的意味，那是对自己残忍的前兆，也是对他人死心的绝望，“我觉得，是时候好好了结我和你的关系了。”

  “了结？”

  “雷南，我会告诉你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当年的事实，我们把该说的都说清楚，然后，就让一切都结束。早该画上句号的故事，不该拖那么久。”

  “难道连朋友也不能做吗？”

  “何必呢？天一亮，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即使在马路上看到对方，也不用再打招呼，就当个陌生人才更好啊。”

  “你真的这么想？”雷南有些哽咽。

  “是的。”祁佑平静地回答。

  “好，我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对你由始至终都是真心的，我也没有混淆亲密和爱情，祁佑，或许现在这么说很奇怪，但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包括现在？”

  “是。”

  “那方亦晴又算什么？难道你对她就不是真心了？不然你为什么会选择她？”

  见雷南拧着眉不回答，祁佑苦笑着退到一边，靠在墙上。

  “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们第一次合作时闹出绯闻，你回来后还笑着跟我说，那群记者是白痴，任他们怎么查都不会想到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情侣。后来你们第二次合作又传出偷拍照，你解释说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我就信了。但是你不知道，后来我来探过班，正巧因为天气不好，你们的外景戏取消，现场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回酒店休息了。我兴冲冲坐车到你们酒店，为了想给你个惊喜，我还编了个理由问前台小姐拿到你的房卡，可我走进房间，居然看到你和方亦晴在床上。”

  “你来过？”

  “是啊，来过，亲眼看到过，我也佩服自己的冷静，居然可以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就离开，还编了第二个理由嘱咐前台不要告诉你我来过。”

  “那你为什么不发脾气？为什么不质问我？”

  “我害怕那张纸捅破了，你就会离开我。毕竟，和我在一起前，你可是个直男，会更喜欢女生也无可厚非。我哪敢跟方亦晴争？我想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现在想想，都觉得那时候自己太懦弱，傻得没药救。”

  祁佑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抿着嘴，使劲吞咽了一下，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缓，“雷南，你告诉我吧，你和方亦晴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次合作结束，那晚有庆功宴，我一高兴多喝了几杯，然后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亲我，那时候我以为是你，直到脱了她衣服，摸到她的胸，我才意识到不对。推开她后，她问我，为什么亲她的时候叫的是自己搭档的名字，我当时很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结果她又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当然说不是，然后……”

  “你为了证明你不是同性恋，所以和她发生关系？”

  “当然没有！”雷南连忙摇头，“我说是我喝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然后就想走，结果她抱住我，说喜欢我，如果可以跟我在一起宁愿不当明星。我当场拒绝她，然后就回家了。直到第二次合作才再次见到她。”

  “那为什么之后你们……”

  “那段时间我一直很迷茫，我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我也一直觉得自己迟早会结婚生子，因为我是单亲家庭，所以我一直渴望有个完整的家庭，有个孩子。和你在一起后，我很认真得考虑了我们的以后，我们不会有孩子，也不可能得到世人的认同，更可怕的是，我们是艺人，一旦被人知道我们是情侣，就什么都完了。”雷南伸出手掌，抚摩着祁佑冰冷的脸庞，“第二次合作的时候，方亦晴有向我道歉，还说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希望可以成为好友。在一个片场呆久了，演的又是情侣，我们的关系也就很自然得亲密起来，一直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有一天我终于没忍住，把自己的烦恼告诉她，她听后沉默了几分钟，问我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跟女生在一起过，所以不能确定自己的心里到底要什么。”

  “后来，就是你看到的……我和她上床，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也没要求过我什么，我们也从不谈你，甚至我觉得自己开始喜欢她了。我知道自己很混帐，但对我而言，在那段时间，她就像一盏明灯，让我忍不住想跟着她走下去。我也幻想过和她结婚，然后生一两个孩子，可是每想到这个我的脑海里就跳出你的身影，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错下去，我也一度想要和她彻底分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告诉我她有孩子了。”雷南感觉到祁佑别过脸，像是在抵触与他肢体的接触，他放下手，却将身体靠近，“她说她会退出演艺圈，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不会给我惹半点麻烦。作为一个男人，我不会让怀着我孩子的女人去默默承受一切而什么都不做，所以我告诉她，我们结婚，就算违约，我也要和她结婚，然后一起抚养孩子。”

  “你是想告诉我，因为孩子所以你才选择了她吗？”祁佑的笑声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刺耳，直到他笑得颤抖不止，被雷南一把抱住，他才停住，“如果你没和她上床你们根本就不会有孩子，如果不是你对她动心，你根本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在一起！说到底，就是你腻了，你不想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罢了！所以你才会喜欢上别人，才会毫不犹豫地跟我说分手！”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很好，真的，都很好，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再介意的。就像你说的，你对我真心过，就够了。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这样，不能指望太多东西，我又哪敢问你要一辈子！那时候是我太傻才会纠缠不休。不过你放心，我一个人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早就看透了。”

  祁佑回抱住雷南，沉默了几秒，忽然凑到他耳边放轻声音道，“雷南，要不要再抱我一次？”

  雷南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他挣脱开祁佑的双臂，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这是嫌弃我吗？”祁佑自嘲着，带着一种凄凉的口吻，“因为我刚被别人上过？”

  “不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要躲开我？”

  “你刚刚……身体怎么受得了，乖，别闹了。”

  “你还真是小瞧我了，这点程度我还受得起，不然我怎么混？”

  “祁佑！”

  “恶心到你了？”

  “不是。”

  “心疼了？”祁佑再一次凑上前，将脸埋进了雷南的颈窝，“抱我吧。”

  雷南僵硬着身体，没有动作。

  祁佑见他没有反应，干脆直接跨坐在雷南身上，然后抓着他的手伸进自己腰间。

  “我有没有变胖？”

  雷南的手掌覆盖在他腰上轻轻抚摸，熟悉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地吻上祁佑的脸颊。

  “你瘦了。”

  雷南不敢用力，生怕这纤细的腰身会被他折断。

  “你以前没这么瘦的。”

  “是吗？不记得了。”祁佑拽下雷南的衬衫，贴上他胸口，挑逗地亲吻着他的身体。

  “别点火。”雷南抵住他额头，声音已有些粗哑。

  祁佑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双手向下摸索，解开了雷南牛仔裤的纽扣。

  “祁佑！”雷南有些粗暴地抓起他的手，“不要这样。”

  祁佑忽然笑了起来，可这笑声却比哭还难听，“你知不知道刚开始，我被他们弄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只能跟自己说‘啊，你以为那些人是雷南吗，你以为自己还是被爱着的人吗！’”

  “别说了！”

  “我偏要说！”

  “我求你别说了。”

  “那你抱我，像以前那样抱我，在那个房间。”祁佑的手指向他们曾经的卧室。

  雷南在黑暗中沉默了几秒，终于抱起祁佑，走进了房间。

  雷南醒来的时候，祁佑正坐在床边穿着衣服，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仿佛正在演着电影里的某个画面，美好而又平常。

  雷南坐起身，循着过去的习惯靠上前，从背后环抱住他。

  “身体怎么样？你再躺一会，我去给你做早餐，想吃点什么？”

  “放开。”祁佑的声音有些微的嘶哑。

  “什么？”

  “我让你放开。”

  雷南正错愕，却听见他一字一句道：“当年，她背着我勾引你上床，今天，我背着她做了同样的事，这帐算扯平了。从此后，我和你们夫妻再没有瓜葛，等出了这个别墅的门，我和你也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祁佑的声音四平八稳着，没有过多的情绪，轻描淡写地仿佛并不是在说着诀别的话。

  “你说什么？“雷南只觉得怀里的身体原本是那样温热，而现在却如同抱着一块寒冰，冻地他心里阵阵阴冷，“你和我上床是为了报复她？还是说你根本是在报复我？”

  “报复？我们昨晚都说到那份上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以报复的？”祁佑干笑了一声，冷冷地眼神钉在地板上，专注而坚定，“还是那句话，所有的帐都扯平了。我不管你觉得昨晚在这张床上发生的肉体关系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对我来说那就像是一部电影结束时最后的片尾曲，片尾曲放完，就是曲终人散的时候。”

  “真的连朋友都不行吗？”雷南不愿放手。

  “朋友？朋友应该是在你结婚的时候，来喝你的喜酒，愿你和你妻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人；朋友应该是在你荣升为父亲时，真心实意地恭喜你，祝福你的孩子健康成长的人。你见过什么样的朋友是会恨你的妻子，厌恶你的孩子，还跟你发生肉体关系的？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是在说着天大的笑话吗？雷南，我不想让自己落到那种口是心非的地步，我是不会祝福你，也不会祝福你的妻子和孩子的，所以，我们不可能是朋友，永远不会。”

  “佑……”

  “雷先生，请你留给自己一点尊严，也留一点给我。”

  雷南不再说话，也不再叫他的名字，他只觉得喉咙口有什么哽在那里，让他无法随意地发出声音。

  他只能静静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抱着祁佑，直到彼此的四肢都开始僵硬，他才松开手，从另一端走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离开了房间。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祁佑挺直的背脊松懈了下来，他转回声，用手背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然后用干净利落的动作将床单和被子一齐揭开叠成一团，扔到了墙角边。

  从这一刻起，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他祁佑留恋的了。

  秦风接到祁佑电话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风，现在来接我。”

  “现在？可我还在片场带新人……”

  “你现在来接我！不然就等着我帮我收尸。”

  祁佑的话不像是儿戏，又或者是秦风不敢去赌，所以他将新人扔给了助理，一刻也不敢多耽搁地赶来了别墅。

  祁佑正坐在院子里等他，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酒，脚边是已经整理的好的行李箱。

  “大白天就喝酒？”秦风皱了下眉，“你的胃可不喜欢你这么干。”

  “啰嗦死了。”祁佑戴上墨镜，拖起行李箱就要往外走，却被秦风拉住。

  “为什么一定要走？”

  “阿风，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和那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发生了什么事？”秦风还是觉得可惜了。

  “没什么，不过是我不要脸地求着他上了最后一次床，然后好好地说了声‘再见’！”祁佑忽然笑了，“阿风，我希望你明白，雷南这个人已经不能再左右我任何的决定。我知道你担心我，你也一直是一个很好的经纪人，可是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你就不要再瞎操心。”

  “我是带你出道的人，我怎么能不操心？”这些年，秦风一直心疼着祁佑的转变，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唯一的办法只能找雷南，却算错了祁佑的决心。

  “别逼我换经纪人。”

  秦风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祁佑不是说说而已的，他是真的在生气。

  “我知道了。”秦风叹气，“我进去和雷南打个招呼，就带你走。”

  进了屋，秦风就看到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雷南。

  “我要带祁佑走了。”

  “恩。”

  “你还想说点什么吗？”

  “不用了。”

  “雷南，或许是我多嘴，可是我总觉得，祁佑再这样下去，是撑不了多久的。”

  “你想说都是我害的？”

  “其实我一直很想揍你。”

  “随便。”

  “如果有那一天，他真的撑不下去了，你会是不顾一切接住他的那个人吗？”

  “阿风，不要让他有那一天。”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刚才问我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接住他，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就是失去双臂的人，我想接他，却已经碰不到他了。”

  “雷南，那是借口，你只是在怕。”

  “怕？”

  “你自己心里都明白。”

  秦风不想点破，他看着有些疲惫的雷南，又想到他当年那个少年轻狂的模样，唏嘘地摇了摇头。

  “我带他先走了，回头我让司机来送你们回家。”

  “不用，我会自己叫车。”雷南的双眼穿过落地玻璃窗，落在那个站在院门口的人身上，“好好照顾他。”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秦风载着祁佑走了。

  雷晴还在睡觉，雷南不想吵醒他，而且自己对这个别墅也有着不舍，所以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走上了二楼，进了祁佑睡过的房间。

  房里似乎还留着祁佑身上的香水味，是中性香调的味道，其实挺好闻的，但雷南还是不习惯，因为他熟悉的祁佑，身上只会有洗发水的香味。

  走到床边，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天花板上的海报没有了，只有泛黄的印迹还存在着，床上已经不见了他们昨晚激情后的痕迹，干净的白色床单还透着漂白粉的味道，明显是新铺上去的。

  雷南环顾四周，走进了浴室，终于在那个大的可以装下一个人的垃圾篮筐里，找到了被丢弃的被子和床单。

  他想退出去，可双脚却不能移动半分，那些硬生生被埋进心底的记忆犹如被打开的水龙头，哗哗地流泻出来。

  这个浴室里有太多的画面可以重拾，他们第一次一起洗澡，第一次互相给对方剃胡子，甚至第一次在这里做爱。

  他伸手触碰到冰冷的镜面，这里曾映照着他们彼此交缠的身体，祁佑的喘息似乎就在耳边，还有他湿润的双眼，带着情欲，几乎要将自己溺死。

  “佑，回房吧。”

  “害羞了？”

  “怪别扭的。”

  “有什么别扭的？”他听到自己故意使坏的笑声，“有这面镜子，你才能看清楚我是怎么进入你身体的。”

  “雷南！”情人的脸更红了。

  哇哇的婴儿哭声打断了雷南的回忆，他用手掌抹了一把脸，掌心的湿润让他心里一颤。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可以放下祁佑好好生活，可是这一脸的泪水又算什么？

  短短的重逢，已将他平静的心绪打乱，他来不及细思，只能带着一份揪心的疼痛和嗷嗷大哭的孩子，匆匆离开了别墅。

  两日后的记者会上，祁佑和那位新晋女演员公开承认恋情，各大新闻媒体为此热闹了好一阵子。

  两家事务所皆大欢喜，祁佑的新片正好借势做足了宣传，而那女演员更不用说，从一个新人瞬间成为媒体头条，各路代言不断。

  祁佑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看到自己和那女人的“约会”偷拍照，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刚洗完澡的司马毅走过来问他。

  “笑这个圈子”祁佑将那杂志翻了个面，指着照片给他看，“拍出来的效果真好，怎么看都是极其亲密的一对恋人。”

  “你还记得你‘女友’的长相吗？”

  “不太清楚。”祁佑别有深意地瞟了眼司马毅，“我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你记得就好。”

  “我只记得她在床上的样子。”司马毅耸耸肩，“下了床我就记不太清了。”

  “你太薄情。”

  “彼此彼此。”司马毅坐在祁佑身边，一只手已经顺着他领口探了进去，“我今天叫你来，可不是为了讨论女人。”

  “我明天有一场戏是洗澡的镜头，要赤裸上半身的，你别留下痕迹。”

  “有什么关系？别人会以为是那个女人留的，你又可以上后天的杂志头条了。”司马毅一边亲吻着他赤裸的肩膀，一边不忘调侃他。

  祁佑没好气地推开他，“我最讨厌因为绯闻上头条”。

  “祁佑，这圈子的人是不会跟着你喜欢或者你讨厌而改变的。”司马毅微蹙眉，干脆坐到一边点起了烟，“这么多年下来了，你怎么还是学不乖？”

  “记者会也开了，不是我的我也认了，我还叫不乖？司马大制作！”

  司马毅挑眉，冷笑着问他：“生气了？”

  “哪敢。”祁佑将杂志往桌上一丢，然后麻溜的脱下浴袍，“要做就快点。”

  “没心情了。”司马毅有心刁难他，只坐在沙发打量着面前的大好春色。

  毕竟跟了他几年，祁佑看出司马毅是有话要说，便一动不动地等着。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几分钟，眼见祁佑快要恼了，司马毅这才开了口：“今天导演定下了电影的主题曲。”

  “那是好事。”

  “恩，这次主题曲是由你唱。”

  “我知道，阿风跟我说了，主题曲会作为新唱片的主打曲，和电影上映日期同时发售。”

  “那你知不知道这歌的词曲作者是谁？”

  “谁？”祁佑被问地有点莫名。

  “雷南。”

  “什么？”

  “是你以前的好搭档——雷南。”

  祁佑深吸一口气，有些厌恶得皱起眉心，“为什么是他？”

  “你应该问你的经纪人。”

  第二天一早，阿风去接祁佑时，发现他有些不对。

  “怎么了？”见他一动不动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阿风试探着问他。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祁佑的面色发黑，尖尖的下巴微抬，给人一种凌厉又孤傲的感觉。

  “你指什么？”

  “主题曲的事。”

  “你听说了？”阿风明白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不由叹了口气，“先下楼，我到车上慢慢跟你说。”

  清晨的城市，尚未完全苏醒，宁静的街道上连车辆都极少。

  祁佑摇下一点车窗，让风扑面吹过，凌乱了他已留到锁骨的头发。

  “你该剪头发了。”阿风看着后照镜说。

  祁佑摇了摇头，“我不剪”。

  说着，他用橡皮筋将头发束起，一个干净的马尾辫赫然成型，乍一看，添了份阴柔之气，再加上他纤细的头颈和清秀的五官，一个晃神被误认为是女生也不为过。

  阿风又从后照镜里看了他一眼，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这几年你越来越偏中性。”

  “你在担心？”祁佑瞥了他一眼，“是不是担心的有点晚了？”

  祁佑这些年的苦，作为经纪人的秦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作为朋友，他想拦，可作为经纪人，他又不能拦。

  这年头，多少经纪人是帮着牵桥搭线的，带别的艺人时他也不是没干过，可惟独对祁佑，他不愿意做这事，可祁佑自己却给自己铺好了路，丝毫不用他操心，却也因此操碎了他的心。

  如果雷南还在，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一想到这，秦风不免又怨上雷南。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雷南，可是这次是老板和唱片公司的决定。”

  “我不唱了。”

  “主题曲是你新唱片的主打，况且公司已经决定借着电影的势头宣传你的新唱片，这个时候不唱，你是想先前的努力都白费吗？”

  祁佑抿着嘴默不作声，可眼里的倔强却是分明。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雷南是你这张唱片的制作人。”

  “你说什么？”

  “他已经和唱片公司签约了，还是老板介绍的，而老板的要求就是让他做你这张唱片的制作人。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老板的心思。”

  “呵，我当然知道，闹得风风雨雨的二人组合在散伙那么多年后，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双剑合并，这是多好的宣传，到时一定又是天天头条。”

  “你既然知道……”

  “好，反正我祁佑也没什么可怕的，谁来当这个制作人，我无所谓。”祁佑调整了下坐姿，将脸埋进衣领里。

  “雷南这些年也不容易，做过明星的人，再去找别的工作也不适合，又欠着事务所的违约金。靠写歌活了这几年，谁知道老婆却跟人跑了。”

  “什么？”祁佑抬起眼，有些诧异。

  “方亦晴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书，一声不响地跟着一个富商去了法国，连孩子都不要了。”

  “你说那个方亦晴跟别人跑了？”

  “恩。”阿风小心翼翼地看了祁佑一眼。

  “报应吧。”

  祁佑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好笑，于是他就真地笑出了声，连眼泪也跟着蹦了出来。

  “小佑？”

  “阿风，你说当年我要是死成了，今天怎么能等到这样的好戏？”祁佑隔着车窗看着眼前飞逝而过的马路，“人生如梦，一点也没错。我算是什么都想明白了。”

  祁佑进了剧组，暂时见不到雷南，而雷南是制作人的消息也被压着，并没有放给媒体。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一个月，到了祁佑进组后的第一个休息日，事务所来了电话让他回去。

  事务所的海报墙上，贴着这么多年来所有出道的明星们的海报，最醒目的自然是当年顾永梵的那张演唱会的宣传海报，而在这旁边，是祁佑和雷南第一张唱片的海报。

  雷南路过的时候脚步一滞，他记得当时还是自己亲手将这张海报贴到了顾永梵海报的边上，他是那么向往着能成为前辈一样耀眼的明星，还跟祁佑承诺要两个人一起开这样万人的演唱会。

  往事如烟消散，褪色的海报仿佛是对过去的讥讽，又像是对他的背叛进行着无声的控诉。

  雷南的心是涩的，近期的变故更是让他疲劳不堪，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方亦晴的脸，是因为太熟悉了？还是一直都是如此陌生？

  “阿南，和你结婚至今，你看起来是对我很好，可是不温不火的反倒让我觉得我们不像是对夫妻。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趁早分开吧，我趁着年轻还能找个有钱人养我。你趁着还不太晚，去找你的祁佑。”

  “小晴，不是这样的……”

  “你何必再骗你自己？ 雷南，你知不知道这几年你有多少次晚上哭着喊祁佑的名字？我已经听腻了，你懂不懂？”

  “我只是梦到他自杀”

  “是，你一次次梦到他自杀？这是为什么？愧疚么？我到是觉得你根本是放不下他！从他自杀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后悔得要死了！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方亦晴尖锐的声音犹在耳边，如一道乍雷，震醒了他强自封锁起来的感情。

  看着海报里两张年轻的脸庞，一转头，再看到祁佑远远走来时，那纤细的身影，雷南只觉得一只手正抓住了他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捏成了粉末。

  “哟，你也来啦。”祁佑竟然主动朝他打招呼。

  “老板让我把新曲的Demo拿过来。”

  雷南刚说完，就看到祁佑跟着他先前的视线看向了墙上的海报，接着，见他微微皱眉，一伸手便撕下了海报，揉成一团扔给身后的阿风。

  “这海报太丑了，换张吧，不如就换我们散伙后公司出的精选曲的那张海报，你觉得怎么样？”

  祁佑见雷南没说话，笑了笑，用惯来温柔的语气说：“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

  被撕下海报的地方隐隐有一圈黄色的痕迹，可见海报贴了不少个年头，而今被人这么扯下来，白色的墙面仿佛是被时光刻下了斑驳，显得极其突兀。

  见祁佑径自前去，雷南苦笑着跟在他身后朝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K事务所的老板King是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明明四十来岁，保养的到跟三十出头般。

  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手夹着烟，一手翻着新人资料，身后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年轻男人，是他的贴身秘书辛程。

  K自从接管事务所以来，利用着他做太子爷时结下的人脉和八面玲珑的手腕，让事务所的事业蒸蒸日上，陆续捧红了不少新人，特别是对正当红的祁佑，他更是花下不少心思。

  见他们几个进来，King掐了烟，放下手里的资料，眯着眼笑着看向祁佑。

  “我们家小佑佑怎么又瘦了一圈？”King故作埋怨地瞪了秦风一眼，“阿风啊，没照顾好小佑佑我可要为你是问的！”

  “老板，是导演要求我减肥的。”祁佑无奈道。

  “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还要减肥？”King夸张地惊呼。

  “剧情需要。”

  “你演的是什么？”King睁大双眼努力回想。

  “老板，祁佑这次饰演的是个卧底警察。”他身后的秘书辛程稳稳地开口。

  King拍了拍脑袋，嘀咕到“看我这记性”，说罢又朝站在祁佑身后的雷南招手，“小南，过来过来。”

  “老板，Demo我带来了。”雷南将手上的光碟交给了辛程。

  “哎呀，我现在不是你老板，你是S唱片的音乐制作人了，叫我King 就好啦。”

  “我还是比较习惯叫你老板。”雷南微笑着，“何况这次也是老板做的中介人，我才能进S唱片。”

  “只要你尽心地帮祁佑做唱片，就是对我这老东家最好的报答了。何况你有的赚，也能快点还我钱嘛。”

  “老板，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祁佑打断他们没营养的对话。

  “告诉你什么？”King装傻充愣，见祁佑面色不好，这才赶紧改了口风，“你说雷南的事？啊呀，这还要跟你说什么，你们老搭档了啊，换个方式也一样默契的！没问题，我看好你们！”

  “那你也应该提前先知会我一声。”

  “我以为你早知道的啊。” King故作惊奇，“你不是和雷南很好的吗？我以为他早就告诉你了。”

  “谁说我们很好的？”祁佑忍不住想翻白眼。

  “哎？可你们以前都形影不离，好得都快成神雕侠侣了！”

  也不知King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在场的人听着这话都突然沉默了下来。

  “老板，这个形容不是很恰当。”辛程总是在适时的时候发话。

  “是吗？好吧，我收回。不过你们这次再度合作，一定会成为大新闻的。雷南，我们家小佑佑的新唱片和新宣传可都靠你咯！我跟S打过招呼了，我们两家合作，一定赢L家那个小白脸。”

  “是说L家的伊星文？”阿风问道。

  “是啊！他和祁佑的新唱片撞档！”King收起笑容，拿眼瞥了祁佑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说：“祁佑啊，可别输了，不然下张唱片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祁佑点头。

  “Demo你先拿回去听。雷南你安排好制作日程后通知阿风。”

  “好。现在还在编曲阶段，等音频分轨录好了，才能正式录音。当然还要跟阿风敲一下祁佑的日程才能订。”

  “祁佑最近在拍戏，档期一直很满，不过可以等你预估个时间后，我们再看下怎么调整日程。”

  “好，那我再联络你。”

  雷南这话是对着阿风说的，眼睛却瞟向了祁佑，可祁佑压根就没抬起头，只低头把玩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和谁在发消息。

  “既然今天都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King正想让辛程订位，却见祁佑忽然站了起来。

  “对不起老板，我下午还有约。”

  King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跟个狐狸似地挑起嘴角弯着眼，笑问：“男的女的？”

  “有区别吗？”祁佑笑盈盈地反问。

  “这倒是。”King点点头，“你难得放假，不阻碍你了，不过当心记者，别给我搞出不必要的新闻来。”

  “放心。”

  祁佑打过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颇有些尴尬的雷南和秦风。

  “那老板，我们……”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King挥挥手，那二人也先后出了办公室。

  祁佑下午约的是他的好友，服装师笑笑。

  两人自两年前合作后，就一直关系不错，祁佑并不太爱在圈子里结交朋友，笑笑可以说是个几个例外中的一员。

  更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gay，所以在对方面前不需要隐瞒自己的秘密。

  “这一季的几件新款，我给你带来了。”

  自从认识了笑笑，祁佑再也不用发愁出门买衣服的事了。

  “谢谢。”接过袋子放到一边，祁佑并没有在意笑笑替他做主买了什么，因为他绝对信任他的眼光。

  “不客气，反正会在你账上扣。”笑笑搅动着面前的无酒精鸡尾饮料，看着杯子里的气泡一点点上涌，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祁佑知道他有话要说。

  “我和小武吵架了。”笑笑憋着嘴，显得很落寞。

  “这次又怎么了？”祁佑到是习惯了这对欢喜冤家，三天两头的吵架，也不知道是太恩爱还是相性太差。

  “本来说好下个月去温泉旅行的，我们都订好行程咧，可是他居然临时接了部戏，要去国外拍一个月！”

  “那是他的工作，他要是不拍戏，哪来钱养你？”

  “我才不要他养呢！我也有赚钱啊！”

  “就你？对客户还挑三拣四的，能赚几个钱？要不是有小武，你早就哭着回老家求你祖父赏你口饭了。”

  “呸，我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吗？我死都不回去低头。”笑笑自从出柜后，就被家里赶了出来，好好富人家的小少爷差点流落街头，要不是武北晨收留他，还帮他找工作，他不是饿死就是厚着脸皮回老家了。

  “你啊，别老是小题大做的跟他吵架，万一哪天他嫌烦了，我看你怎么办？”

  “切，你以为我是你啊，老是顺着毛撸。”

  “我和你情况不一样啊。”

  祁佑话一出，笑笑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面上一阵尴尬，抓着头发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这是干嘛？”祁佑笑着戳了戳他的脸。

  “哎，你和司马毅真的没感情？”

  “感情？我没兴趣，我和司马毅是各取所需而已。”祁佑看着笑笑手上的定情手链，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一下，“笑笑，不是人人都能幸福的。”

  笑笑刚想安慰他两句，包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只见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直闯进来。

  “笑笑，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来的人正是武北晨。

  “哼！我还不想睬你！”笑笑把头扭向另一边，鼓着腮帮子扮生气。

  “那你也不能不接我电话！”武北晨坐到他面前，“找不到你我会担心的！”

  “担心什么？我又不是小孩，能丢吗？”

  “你糊里糊涂的，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武北晨你就是看不起我，你觉得我低能是不是？”

  “是啊，你是低能，所以得要我照顾你啊！”武北晨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在笑笑面前晃了晃，“我这次接的戏片酬不少，等拍完我带你去希腊度假。”

  “唉？希腊？真的嘛！”笑笑瞪圆了眼，兴奋得不行。

  “当然是真的。”武北晨摸了摸笑笑的脸，“还生不生气了？”

  “切，原谅你了！”笑笑抢过机票，一把抱住武北晨的脖颈，“就知道我们家小武对我最好了。”

  “武北晨，你要把他宠坏的。”坐在一边的祁佑看这两人腻歪了许久，终于开口打断了他们，“还有，麻烦你们要拌嘴就回家去拌，没看到我这个大活人还坐着么？”

  “哟，你羡慕啊。”笑笑红着脸吐了吐舌头。

  “是啊，羡慕死了！”祁佑不愿做电灯泡，拎起袋子站起身准备要走，“羡慕的我要看不下去了，先走了。”

  “哎？饭还没吃呢！”笑笑急了，“你走什么呀。”

  “你们家正主都找上门了，我还不快点闪人啊？”祁佑拍了拍武北晨的肩膀：“小子，人还给你，记得欠我顿饭啊。”

  “一定！”

  祁佑戴上墨镜和鸭舌帽，略低着头朝前走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到是没人注意到他，就这么走过几条街，他听到了自己肚子的抗议声。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祁佑的胃一直不好，算是老毛病，他自己知道要再不找地方吃饭，就要等着进医院了。

  他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无知无觉地走到曾经住过的地方。

  那是公司为他和雷南租的第一间公寓，他们一起在这里住了三四年，从单纯的搭档关系变成亲密的情侣，这里的一切都似乎残留着过去的痕迹。

  “啧”，他有些不爽地撇撇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屑，正要转身，可一抬头就望到了自己住过那间公寓的阳台。

  那时候他和雷南就住在七楼，从楼底往上看隐约能见阳台上晒着些衣物。

  祁佑只觉得一阵酸意爬进鼻腔灌进喉咙，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仅剩的一点留恋，迈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可原本就不适的胃就在这个时候绞疼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胃一旦疼起来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只得认命地蹲下身，此刻他额头已是冷汗连连，颤抖着手摸进包里，想掏出手机给阿风打电话。

  “祁佑？你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不用回头，他也能听出这是雷南的声音。

  “没事。”他硬撑着站起身，可是眼前一晃，脚下踉跄着，跌进了雷南的张开的双臂中。

  “胃疼了？”雷南皱着眉，一眼便知他身体的异样。

  “我说了没事。”祁佑想甩开他，却被禁锢的更牢。

  “跟我上楼。”雷南不由分说地抱起他。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大庭广众下被一个男人公主抱，他是又气又恼，脸都憋红了。

  “别吵，你想让人来围观吗？”雷南瞪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红晕，不仅有莞尔一笑，念道：“面皮还是那么薄。”

  祁佑不想引来别人注意，只能任由雷南抱着他进了楼。

  雷南的住所居然还是那间七层的公寓，祁佑被眼前的事实小小的震惊到了。

  他静默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雷南倒给他的热水，透过热腾腾的水雾，看着那个熟悉的人正蹲在橱柜边，翻找着什么。

  “有了。”只听他高兴地喊了起来，然后拿着一个药品开心地走到他跟前，“先吃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看着雷南递过来的药瓶，祁佑仿佛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几乎能听到心里清脆的疼痛声。

  “这是我常吃的那个胃药？”他平静地问他。

  “是啊。”雷南点点头。

  “你没有胃病，为什么还要备着这个药？”

  “习惯吧。”雷南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见祁佑一直盯着自己，仿佛有什么要从眼里溢出，他躲避般地站起身，说，“我去厨房给你弄吃的，你快点吃药。”

  “习惯？”看着雷南僵硬的背影，祁佑自嘲着笑了起来。

  只因为以前他总忘记带胃药，所以这个搭档兼情人才会常年随身备着胃药，这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人，可最后还不是抛下他跟女人跑了。

  一瓶胃药而已，你习惯地备着，又能说明什么呢？还指望能感动谁呢？

  祁佑把玩着药瓶，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眼眸里的黑莹一点点如死潭沉寂下来。

  “你女儿呢？”

  “我妈回国了，住郊区的房子里，我把雷晴送过去让她帮忙照顾。”雷南正在砧板上剁着葱末，哒哒哒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我一个大男人，实在对付不了一个小孩。”

  “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这里比较熟，何况也是事务所的产业，租起来比较方便。”

  “还有呢？”

  说话间，祁佑走到了厨房，将手里的药瓶放在了灶台边。

  “吃好了？”雷南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向祁佑。

  “没吃。”祁佑笑着，眼里像是隔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究竟注视着哪里。

  “怎么了？”

  雷南觉出不对，正要继续问，祁佑却走上来，一支手臂环上他的头颈，另一只手揭开了正煮着粥的锅子的锅盖。

  “煮粥？”

  “ 南瓜粥，冰箱里还有速冻的包子，你要吃几个？”

  “不用了。”祁佑靠着雷南很近，几乎就要碰上他的鼻尖，只见他直勾勾地看着雷南，眼里荡漾着无边的笑意，而揭开锅盖的那只手，正端起锅，咣啷当一声，将一锅粥都甩进了洗碗池里。

  “祁佑……”雷南无奈的唤他。

  “我不吃，不管是你给的药还是你煮的任何东西，我都不想吃。”祁佑推开雷南，忍着胃里的抽疼，强撑着绷直了身体。

  “不要闹了！”雷南显然是生气了，“你恨我也好，讨厌我也好，但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看着祁佑惨白着脸还要死命倔强，雷南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加复，他这个搭档就是这样，看起来温顺实则异常执着，一如他对事业的追求，一如他曾经对自己以死相逼的那份感情。

  “身体是我的，不用你操心。”

  “我不是操心，我是担心！”雷南急得吼了起来，“你非要让我为你心痛到死才开心是不是？”

  “你不要开我玩笑了，当初我自杀你都不来看我一眼，现在会为我心痛？”祁佑笑的眼泪都要憋出眼角，“怎么？跟老婆离婚了，就又想起我了？就凭你现在的地位，你要跟我上床还得掂掂自己的分量！在你前面可排了一堆人，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雷南听他说得如此不堪，不由怒火攻心，抓起祁佑的手将他拖过来压到墙角，而后抽起桌上的围裙用他反绑住他的双手固定在墙边的架子上。

  “怎么？要用强的了？”祁佑不屑地看着他。

  雷南不理他，拿起药瓶倒了两粒药片塞到嘴里，而后过了半口水，对着祁佑的嘴贴了上去，试图用牙齿撬开他的双唇，将药片硬顶进他嘴里。

  祁佑死咬着牙不松口，可奈何雷南太了解他的敏感点，手掌只是在他腰间轻轻一捏，而后顺着腰椎向上轻抚，他便忍不住松口呻吟，让雷南将药片送入口中。

  雷南有些得意地扬眉，可下一刻却被祁佑一口咬破了嘴唇，就听祁佑呸了一声，把药片吐到了地上。

  “你！”

  雷南正要发火，见祁佑忽然抿着嘴，表情抽搐，便知道大事不妙。

  他赶紧松开他的双手，祁佑便跟被人抽了骨头一样，软趴趴地跌到了地上。

  “祁佑！”他冲上前接住人，可怀里的人已经昏了过去，刷白的脸、颤抖的身体，让雷南大脑一片空白，“妈的，就让你吃药，偏跟我强！”

  好在雷南反应快，再次将药片渡进祁佑的嘴里，这次昏迷的人已经没有能力跟他硬杠，药片顺利的被他灌进了祁佑的胃里。

  雷南长呼一口气，一手抱着祁佑，一手微颤着拨了120急救。

  祁佑睁开眼，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消毒水的气味。

  他使劲吸了下鼻子，有些慌乱地抓起被子想坐起来。

  “你醒了？”床边的人伸手扶着他的背。

  “嗯？”祁佑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眨了下眼，忽而绽开笑容，可不过一瞬，笑容便凝于嘴角，收不回也再笑不开。

  雷南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祁佑靠坐着，视线穿过雷南，望向窗外。

  “有没有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我没事。”

  “噢。”

  几分钟的沉默过去，直到寂静的病房被走廊外的哭声打破，听在耳里有些悲凉。

  祁佑似乎有些动容，将视线重新转回雷南身上，

  “这几年我也进过几次医院，每次醒来的时候就仿佛回到自杀入院的那次。睁开眼，看不到你，然后就彻底死心了。”祁佑耸耸肩，自嘲地扬起嘴角，“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这是我后来渐渐明白的道理。”

  见雷南想说什么，祁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目前这个情况，虽然我也不想，但避免不了要继续合作下去，你也不要再对我好了，我们就当普通的合作伙伴。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祁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我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也懂得怎样让自己的事业发展得更好。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想让我当你是普通合作伙伴，可以，但首先你要爱惜你自己，不要再把自己搞到进医院。还有，在我眼里，不管你变成是么样子，都还是祁佑。”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固执？”

  “论固执，我可比不过你。”

  “咳~咳~咳~”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进来的人是司马毅，他手里捧着一束花，另一只手拎着一盒蛋糕。

  “听说你胃疼进了医院，我就赶过来了，你到是好，在这里睡了一天一夜，害得整个剧组不得不临时改通告，现在人仰马翻，你好好想想明天回去后怎么赔罪吧。”

  “抱歉”，祁佑嫌弃地看了眼他手上的花，再看到那盒蛋糕，不仅皱眉，“你给一个胃疼的人带蛋糕？”

  “谁说给你吃了？这是我自己的。”司马毅瞄了眼有些尴尬的雷南，摇了摇手里的蛋糕问，“要不你来一起吃？”

  “不用了。阿风也来了？”

  “恩，在医生那里问情况。”

  “我去找他。”

  雷南匆匆离开了病房，

  看到雷南走远，司马毅关上门，扔下手里的花坐到床边。

  “看什么？”祁佑见他盯着自己意味深长地笑着，不仅有些毛骨悚然。

  “他还挺关心你的嘛。”司马毅调侃着，“要不要死灰复燃一下？”

  “神经病。”

  “不考虑下？”

  “不可能。”

  “凡事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司马毅勾起祁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了声后道：“脸色那么苍白，难怪雷南要心疼。”

  “你到底来干嘛的？”

  “我不也是心疼你，来看看么。”

  “你是心疼你的商品吧？”

  “别说的那么伤感情，我来给阿风送明天的通告表。”

  “叫阿风去拿不就好了。”

  “所以说我是来看你的啊。”

  祁佑看着司马毅的痞笑，又望了眼房门的方向，才低声说：“现在真的不行，等下阿风就要进来的，而且我现在也没体力做。”

  司马毅怔了下，转而笑着伸出手揉了揉祁佑的头，“那就亲一个。”

  祁佑例行公事般地抬起头，可眼神时不时瞄向门口。

  司马毅心里燃气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怒意，于是猛地拽过祁佑，压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咬上他的唇。

  双唇分开时，祁佑看到司马毅扬起眉、眯着眼，那是危险的讯号。

  他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门口凌乱的脚步声，而推门进来的却只有一个人，阿风。

  “雷南不是去找你了么？怎么不见他？”司马毅随口问。

  “他刚走。”阿风自然知道司马毅和祁佑的关系，可想到雷南刚才惨白的脸，他心里不免担忧地看向祁佑。

  祁佑知道司马毅是故意亲给雷南看的，只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无论是那个曾经伤他最深的雷南，还是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司马毅， 都不会让他再次动容了。

  “阿风，帮我办出院手续，我明天还要拍戏呢。”

  在秦风的碎碎念中，祁佑终于如愿出院回家。

  他住的公寓是去年刚买下的，白色的墙、藏蓝的沙发、黑色的床，简单的装修让整个房间干净利落，却也透着冰凉，一如他现在这个人。

  若回忆起来，他以前是喜欢暖色调的，他曾和雷南一起幻想过若以后有了房子要怎么装修和布置，比如洒满阳光的露台、鹅黄色的墙壁、色彩艳丽的沙发和蓝白条纹的被单，当然还要一个够大的浴室，放一个可以塞得下两个大男人的超大浴缸，那时雷南还开玩笑说，干脆在浴室里也放一张床算了。

  啪嗒，打开浴室的灯，祁佑脱光了衣服走进简洁方便的玻璃淋浴房，洗了澡除去一身的消毒水味，换上睡袍，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些年，他极其的讨厌医院，甚至有点害怕，因为每次走进医院都会让他联想起自己自杀的蠢事。

  就如同他对雷南说的那样，每一次在医院睁开眼，就像是再次濒临绝望，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崩塌的记忆里。

  理包的时候，那张DEMO带出现在了眼前，停顿了一秒，祁佑便打开电脑，将光盘放进了驱动器里。

  卡啦一声，他听到光盘飞速旋转起来，而后是木吉他弹出的前奏，他记得雷南弹吉他时的样子，微低着头、抿着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而后会习惯性地抬头，笑着看向他。

  前奏结束后是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总是带着懒懒的调，有点拖沓似的，又带一点鼻音，可这声音的穿透力从来都是那么强烈，没有因为时间的冲洗而减少一分魅力。

  祁佑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蜷缩疼痛，而随着歌词的流泻，仿佛连血液都随着每一次呼吸，从指尖朝外流失，直至手脚冰冷。

  【目眩的眼光，擦身边流过

  天真的孩子，有天使的翅膀

  黑暗中的一点光

  纯白之中的一抹黑

  翅膀下空无一物，看也看不清

  我并不是我，哪一个是我

  哪一个都错，镜子里是我吗

  我的手中抓不住，快乐不过是空气

  我的心最放不下，分离的日子……】

  祁佑记得，那年那次出院后，他去找过雷南。

  不是还不死心，只是想让自己死心地更彻底。

  他打听到雷南新搬的地方，发现房里没人，于是便坐在转角的路边等着，一直等到瞌睡。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到雷南回来了，还有他身边的方亦晴。

  金童玉女，娱乐新闻上是这么描述他们的，祁佑就这么傻傻坐着，扬着头，安安静静地看着牵手进屋的一对璧人。

  【飞也飞不高，没翅膀不算天使

  坠落人间啊，一首诗写的是你

  吻也吻不到，紧握着我的双手

  最后的愿望，不回头你带我走

  带我飞出去，告别了伤城……】

  雷南结婚当日 祁佑走进了司马毅告诉他的酒店房间，带着决绝赴一场交易。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他在路边看到电视新闻里播出的雷南结婚的画面，红色的地毯和白色的婚纱刺痛了他的眼。

  于是他在午夜十二点走进了那栋办理婚礼的小洋房，残留的喜气尚未散去，满地的花瓣和彩纸，还有收拾着现场的清洁人员。

  他蹲在地上，死死咬着唇，却还是止不住泪流满面。

  无声的痛哭后，他抹干眼泪，站起身背对着红毯的方向，走出大门。

  黑暗吞没了他的背影，他将自己葬在这样欢喜和肮脏交替并行的夜里，没有后悔，也不会回头。

  最后一个音符休止，吉他声收回CD里，那些从流泻的音乐里重现的血淋淋的过去，仿佛从未发生过，就好像他祁佑生来就是如此，习惯了在泥泞中打滚，即使满身肮脏，他也毫不在乎。

  祁佑将身体窝进沙发里，看着不再发声的音箱，忽然嗤嗤地笑了几声。

  雷南居然写了这么一首歌给他唱，真是有趣至极。

  事到如今这个男人还天真的以为他会为一首歌而感动吗？

  隔天早上，祁佑精神抖擞地出现在片场，偶尔还哼着小调，赫然是昨晚听过的那首DEMO。

  阿风自然也听过这首歌，不免有些诧异地盯着祁佑。

  “怎么了？”手里捧着烫手的牛奶，祁佑抿了一口，歪着脑袋看向站在一边的经纪人。

  “你听过那首歌了？”

  “是啊，写得不错，挺配这部电影的，应该会受欢迎。”

  “那你呢？”

  “我？”祁佑笑了笑，“好歌我自然喜欢。”

  “雷南本来就有创作才能，这些年也花了不少心思在创作上，虽然现在是初出茅庐，但也不输给其他人。”

  “是啊，以前他就喜欢自己乱弹乱唱。”祁佑随意说起，到是让秦风瞪圆了眼，“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很少说以前，更不会提以前的雷南。”

  “阿风，已经过去了，我不介意。”祁佑把喝了一半的牛奶放到桌上，翻出剧本来，“毕竟我们是要继续合作的，与其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合作，到不如和他，说不定会更顺利一些。”

  “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呢？”

  祁佑不在乎地耸耸肩，继续看起剧本，阿风一时语塞，终究还是摇着头不再说话。

  祁佑看剧本正看得投入，忽然听到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闯了进来。

  “亲爱的，你身体怎么样？”

  一听着造作的声音，祁佑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随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朝着他飞奔而来。

  “呵，‘女主角’来了。”阿风看着祁佑抽筋的嘴角，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位有着姣好的面孔和火辣身材的年轻女子是剧里的女二号，却也是祁佑最近绯闻里的“女主角”，祁佑扶着额头看着她一点点逼近，赶紧拉了拉阿风问：“她叫什么名字？”

  “黛莉。”阿风载他耳边叮嘱：“她身边跟了几个记者，你注意点。”

  “嗯。”弄明白状况，祁佑立刻换上一副职业性的笑容，温柔得如沐春风，眼里满满都是喜欢。

  “来那么早啊？早饭吃了没？想吃什么，我让阿风给你去买。”祁佑站起身，一把搂住黛莉的腰，当着记者的面展现着俩人的亲昵。

  “啊呀，我们家勤姐早帮我买好啦。”

  黛莉的脸几乎要贴上祁佑的肩膀，祁佑忍不住稍稍向后仰头，微微拉开二人的距离。

  “到是你，身体好点没有？”

  “没事。”

  一边的几个记者听到有话题，争先恐后地问了起来：

  “听说你昨天病了？”

  “是拍戏熬的么？”

  “听说剧组资金有问题，所以在赶戏？是这个原因吗？”

  “有小道消息说你跟导演起了争执？是真的吗？”

  “今天两位主演有吻戏，黛莉你会吃醋么？”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阿风拦住想上前一步的记者。

  祁佑看着渐渐被记者围拢的趋势，皱起眉，正有些不耐烦，就听一个爽朗的笑声由远而近。

  “各位，这里是片场，可不是开记者发布会的地方。有什么问题还请留到明天的发布会，如何？”

  保安很快赶来清场，祁佑看了眼得意的司马毅，恨得牙痒痒。

  “你搞的？”他抬眉，洞悉乾坤的眼眸里熠熠闪光，像只随时准备扑出去撕咬的花豹。

  “不乐意了？制造点话题而已。”司马毅一身黑色条纹西装，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带着俯视一切的姿态看向祁佑。

  “烦！”祁佑别过脸，坐下继续看剧本。

  被冷落在一边的黛莉可不是省油的灯，见记者走光了，自然就粘到了司马毅身上。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打了你几次电话都……”

  “没看到我在跟祁佑说话吗？”一手甩开贴上来的女人，司马毅冷下脸，锋利的眼神狠狠刮在黛莉身上，“一边呆着去，别在我耳边吵。”

  “我……”黛莉没见过这样凶的司马毅，一时吓得不敢出声，勤姐看出气氛不对，赶紧上来把她拉去了另一边。

  “这么没眼色，混个屁！”司马毅低低咒骂了句。

  “心情不好？”祁佑抬头瞄了他一眼。

  “资金方面的确出了点问题。”司马毅坐在他身边，掏出烟正想点上，可想了想，又把烟塞了回去。

  “要紧么？”

  “小问题，我能搞定。”

  “需要我……”

  “闭嘴。”司马毅抬手拍了下他脑袋，“一年前给那老家伙占过一次便宜已经够了，他想都别想第二次！”

  “我无所谓。”祁佑继续翻起剧本。

  司马毅侧过脸看着身边的人，咬着牙蹦出一句话：“你自暴自弃的日子也该差不多了。”

  “哦？别告诉我你在劝我从良？”祁佑像看笑话似地看着司马毅，“当初领着我走这条路的人，可是你！”

  “也对，反正那是你的选择，我可没逼过你。”司马毅说着冰冷的话，可眼神却始终停留在祁佑的脸上，他想找到他哪怕一丝的动摇，却发现这张曾经泪流满面的脸，已经淡漠地找不到一丝痕迹了。

  “身体怎么样？”

  “熬得住。”

  “早饭吃了吗？”

  “吃了。”

  “药呢？”

  “也吃了。”

  “中午别吃盒饭了，让阿风给你买点营养益消化的。”

  “你今天怎么回事？”祁佑有些疑惑地看着司马毅。

  “你昨天在医院里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了。”

  “神经病。”

  从八点开始上妆到第一、二场戏拍完，已经是下午两点。

  一个小时前，祁佑的胃便开始提出抗议，一阵阵的绞疼让他冷汗连连，好不容易熬到拍完，他已经是嘴唇发白，身体止不住颤抖。

  幸好阿风扶着他，不然他连走到休息室的力气都没有。

  “干嘛要硬挺？说出来不就好了。”阿风着急地替他拿药倒水。

  “咦？这是你买的？”祁佑指着桌上的外卖问阿风。

  只见桌上的塑料袋里摆着一碗鸡丝粥、一盒虾饺皇、一盒糯米烧麦、一盒牛肉肠粉、一盒叉烧包，还有一个鸡蛋布丁和一杯尚热着的牛奶。

  “不是我，我刚才一直在外面陪你拍戏。”阿风也有点傻眼，他原本也想着给祁佑叫点清淡的外卖，剧组的盒饭实在不是祁佑现在的肠胃可以消化的，谁晓得竟然有人比他这个经纪人手脚更快。

  “难道是司马毅？”祁佑有点傻眼。

  正说着，司马毅到推门进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纸袋。

  “你干嘛盯着我看？”司马毅问着，眼神掠过一桌的外卖，突然明白过来，“那可不是我买的，我让人去买的甜品在我手上”。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

  即使司马毅不说破，祁佑也已经知道了买来这一桌子外卖的家伙是谁，他抬起眼朝门外看去，轻声问道：“你看到他了？”

  “恩，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不过八九不离十。”司马毅干脆拆开纸袋，拿出里面的蛋糕自顾自吃了起来。

  “你不是给我买的么？”祁佑笑他。

  “你有一桌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吃？”

  “身体重要还是赌气重要？”司马毅反问他。

  “身体。”祁佑拿起一个叉烧包咬了一口，眼里已是释然，“我没什么好赌气的。”

  司马毅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两个月的时间过得极快，眼看着动作戏的部分都已完成，祁佑终于松了一口气。

  “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见他一下戏，阿风赶紧上前。

  “没事。”祁佑撩起衬衫袖子，检查昨天拍戏时不当心被碎玻璃划伤的伤口。

  “什么没事，差点就要去缝针。”

  “你太紧张了，拍了那么久动作戏，只有那么点小伤就算运气不错。”

  “你这段时间身上的乌青还算少啊？少装帅！”阿风见他伤口的确没大碍，这才放心，不过还是不忘反复叮嘱他当心，“今晚记得不能碰水。”

  “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放心袖子，祁佑接过阿风递上来的暖水杯，喝着暖呼呼的姜茶问：“今天是不是可以收工了？”

  “想得美！从今晚开始录音，你忘了？”

  “录音？哦，对，我怎么给忘了。”祁佑凝视着暖水杯上冒出的腾腾热气，忽得沉默下来。

  “要不要给你改时间？刚下戏也的确挺累的。”阿风一眼就看出了祁佑的异样。

  “改得了一时，改得了一世么？”祁佑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什么计较的，到是怕他太在意，反而会尴尬。”

  晚饭后，阿风带着祁佑准时赶到了录音棚。

  雷南早就等在棚内，只见他稍长的头发扎了个短短的马尾，戴着个黑框眼镜，抱着吉他正低头拨弄着，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他侧过脸抬起眼，露出高兴的笑容。

  “你来的正好，我刚把吉他部分录完。”

  没想到雷南亲自负责吉他伴奏，祁佑心里顿了一下，而后用温和有礼的微笑回复道：“辛苦了。”

  “这是我的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雷南向祁佑伸出手。

  “合作顺利。”祁佑也很干脆地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不过一秒又分开。

  掌心的温度通过肌肤的碰触传递，雷南感受着祁佑的冰凉，而祁佑却被他的温热触动，不自禁捏了下手心。

  “你先休息一下，我们二十分钟后开始录音。”

  “好。”祁佑坐到后方的沙发上，顺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里，抽出一支准备点燃。

  “马上要录音了，你还抽烟？”雷南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伸手抽走了他手指尖的香烟，而后塞给他一杯温热的茶水，“菊花枸杞茶，润润喉，录音期间禁止抽烟。”

  祁佑看着雷南的背影，突然开口叫住了他，“雷南，上上月，你为什么往剧组给我送了一周的三餐，却从来不露脸？”

  “如果我露脸了，你还会吃吗？”

  雷南说的没错，如果是雷南亲自拎着那些吃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可能会很果断的全部拒绝。

  “你上次在医院里说的我也都想明白了，现在我们是工作伙伴，有共同的目标，现在就让我们一起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

  “你能那么想最好。”祁佑看了眼手里的茶水，刚想递回去，雷南却转身走了。

  “这个是工作人员给你准备的，你喝吧。”

  “那就谢谢了。”

  祁佑摸着杯身，仰头喝了一口。

  这正正好好的温度，还有冰糖的甜度，实在是太靠近记忆的中心，可那人却偏要说是工作人员准备的，真是心酸而可笑。

  祁佑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坐在控音台前、戴着耳麦的雷南，不由出神。

  祁佑一直觉得，这个城市不大，人和人之间，兜个几圈，总能在哪个街角巷口碰上。

  所以在分开的这几年里，他总是时刻准备着，如果突然遇到雷南要说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可后来他又觉得这个城市实在太大，所以他一直没能碰上雷南，只能从这个或那个人的嘴里听到他的消息。

  就在他以为他们从此陌路时，这个男人却这样闯了回来，然后理所当然地回到了他的视线里。

  他不是很清楚自己要怎么对待他，所以他从激烈的抵触，到歇斯底里的告别，而现在俩人回归至最普通的工作关系，仿佛一切是顺其自然，又像是冥冥中的注定。

  还是逃不开么？

  想到这，祁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看到这个男人就容易胡思乱想，真不是什么好事。

  他心里辗转了几番，那边雷南却早已抬起头看着他许久，见他终于平稳下情绪，雷南才开口唤他。

  “祁佑，可以开始了。”

  “哎？哦，好。”

  祁佑有些尴尬地起身走进隔音间，带上耳麦。

  祁佑和雷南都是不同程度上追求完美的人，一首《伤城秘密》他们足足录了5个小时，仍旧没有录完。

  “唱功还是没怎么进步嘛。”雷南笑着调侃。

  “自然比不上你。”祁佑白了他一眼，“我总觉得有几句感觉不对。”

  “恩，还要再试试。”雷南看着靠在沙发上的祁佑，问他，“已经很晚了，你还撑得住么？”

  “别小看我。这些年通宵工作也是常有的，我已经习惯了。”

  “总这么熬夜，对身体不好。”雷南轻声说。

  “没办法啊，干这一样就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突然，俩人都沉默了下去，明明面对面隔着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可这三年的时间在他们之间划下的距离，太深。

  “雷南，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写这首歌？”

  雷南张了张嘴，却忽然看向一直没出声的阿风：“阿风，你能带我助理一起出去下么？”

  “这个……”

  “接下来我想和祁佑两个人录音，你们去外面休息室等一下吧。”

  秦风看向祁佑，见他点头，也只能答应暂时离开了录音棚。

  “现在没人了，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可以不回答吗？”雷南苦笑着，“或者你可以换一个问题问我，比如我为什么离婚之类的。”

  “那是你的私事，我不需要知道。”

  “可是我想告诉你。”

  “雷南，够了。现在在工作。”

  “方亦晴会跟我离婚，是因为你；我会同意离婚，也是因为你。如果我不看不听不问，不知道你所有近况，也许我会想着挽留她，维系好我选择的这个家庭。可我选择的是同意离婚，因为我看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我逃避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始终还是要回来面对的。”

  “我不想和你谈这个话题。”

  “你知道方亦晴和我提出离婚时说了什么么？她告诉我，我做梦的时候都在叫你的名字。”

  “雷南，再说下去真的越界了。看了今天不能再录了。”

  祁佑站起身朝大门走去，却被雷南拦腰截了下来，有力的手臂死死圈住了他的身体，然后雷南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就算你不会回头，我也会等着你，等着带你走出去。”

  “我不需要。”

  “我需要。”

  雷南忽然松开了双臂，指了指玻璃窗背后的隔音间，说：“好了，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什么？”祁佑愣住了。

  “带着你刚才的情绪，开始录音吧。”

  “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写这首歌么？刚才我已经给你答案了。就像你说的，现在是工作，所以我不需要听你的回答，也不需要你来肯定我的后悔和我的感情。我只需要你现在，带着我刚才说的一切，来唱这首歌。”

  备：本章涉及歌曲 何韵诗《伤城秘密》。

  *****************************************************

  娜娜的话：

  卡文卡了那么久，终于生出一章来~~~~~5555555

  有种不知道何时才能完结此文的感觉 我不要不要不要啊！！！

  话说大家对这文有啥想法没？喜不喜欢看(⊙_⊙)？

  哎，我现在心痒痒想写古风文古风文古风文~~~碎碎念~~

  这一遍的录音格外顺利，祁佑走出来的时候，雷南只静静看着他，然后比了个大拇指。

  祁佑有些虚脱的将自己窝进沙发里，录音时他几度欲落泪，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泪可流，所有的感情被挤在一个角落里紧闭着，直到唱完最后一个音，他觉得自己已被掏空，感觉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雷南走到他面前蹲下，双手捧起他的脸，轻声道：“很棒！”

  祁佑尴尬地别过脸，避开雷南赤裸裸的直视，“我先回去了。”

  “好，早点休息。”

  祁佑瞄了眼墙上的时钟，苦笑道：“都凌晨一点了，你让我早点休息？”

  “你明天第一个通告是下午，能睡个好觉。”雷南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的通告时间？”

  “我问阿风的。”雷南坐回自己位置上，拿起耳麦准备带上，“我会根据你之后的通告来调整你的录音时间，对了，预选歌曲的DEMO都给阿风了，你记得听一下。”

  “你不必为了我来调整时间。”

  “保证你的状态最佳，录音才能最有效率。”雷南漫不经心地答着，未了又加了句：“我也看不了你累着还硬撑的样子。”

  “我习惯了。”祁佑冷冷地将他暧昧的话语挡了回去。

  “我不习惯。”

  祁佑被雷南一句话堵了回去，见他戴上耳麦转身背对着自己，只能甩门走人。

  祁佑开始在片场和录音棚之间辗转奔波，好在后面几首歌的录制都挺顺利，眼见着一半已经完成，他也开始习惯隔三差五就会看到雷南的日子。

  到是这段日子来，司马毅都没有出现过，好不容易打通对方电话，才知道那人跑到了地球的另半边去了，只是说不到几秒，电话就被对方挂断。 祁佑觉得状况有点不对，却又不敢多问。

  又过了一个月，电影杀青，祁佑终于能休息三天。

  睡饱了起来，已经是下午一点，祁佑抱着被子傻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很久没有这样放假了，习惯了忙碌的工作，一旦闲下来，反而没了安全感，于是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车前往练舞室。

  这些年来他的工作重心渐渐转移到演戏上，虽然还会发唱片开演唱会，但能跳舞的机会却越来越少，所以逮着空他便会练舞。

  练舞的地方是岑逸推荐的，那是在他出院后，因为二人团的解散，他的工作一下子少了很多，于是一有空他便跟着岑逸练舞，说起来，岑逸也算他半个舞蹈老师。

  后来，虽然工作越来越忙，但一有空他还是会回来这里，偶尔也会碰到岑逸，就跟今天一样，唯一的不同是，今天不仅岑逸在，连顾永梵也在。

  这几年的时光在这二人的身上似乎看不出太多变化，岑逸笑起来还是那么温柔，顾永梵呢，只要岑逸在他身边，他就永远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圈内人早已习惯他们俩的出双入对，也早已认同他们的“夫夫”关系。

  不过俩人同时出现在练舞房的机率还是极少的，祁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点不知所措。

  “咦，这不是祁佑么？”最是细心的岑逸看见他，连忙朝他招手。

  “岑老师好。”

  “快进来啊？傻站在门口干吗？”岑逸笑着迎上前，顾永梵自然跟着走了过来，默默站在岑逸的身后。

  “前辈好。”顾永梵也算是祁佑的大前辈，看到他总会有些紧张。

  “恩。”顾永梵礼貌性地点点头。

  “你来得正好，明天是舞蹈社15周年，我们准备在别墅办party庆祝，你一定要来。”岑逸笑眯眯地递上邀请卡，“本来准备给你经纪人的，现在到省事了。”

  “可是我……”

  祁佑正想拒绝，岑逸却抢了个先，“你可别说没空啊，我问过你经纪人，他说你这几天休息，绝对有时间！”

  “还是你有约在先了？”顾永梵故意板起脸，漫不经心似地嘟囔了句。

  岑逸连忙摆手：“我一定准时到。”

  “那就好。”顾永梵缓和下表情，拍拍祁佑的肩膀，说：“明天雷南也会来，听说你们现在有在合作，见面应该没问题吧？”

  “恩，没关系。”

  “我们先走了。”岑逸拉着顾永梵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叮嘱：“你也别练得太狠，难得休息要注意身体。”

  祁佑手里拿着收到的邀请卡，盘腿坐在地上，有些为难得扶着额头。

  虽说最近这段时日因为工作原因时常和雷南见面，可除了工作外，他们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过，这份暗自涌动的尴尬让彼此刻意保持着距离。

  还记得有次在茶水间撞到，他手里的咖啡洒在雷南胸前的白色T恤上，他一边道歉一边想要伸手去擦，然而指尖刚触及他胸口却僵在了那里，似乎为这样亲昵的动作感到懊悔，却又不知该怎么收回。

  “没事”，还是雷南主动退了一步，转身一边脱下T恤一边让助理给他找了件衣服换上。

  想到这，雷南看着舞蹈室镜子里的自己，略显苍白的肌肤、削瘦的脸颊、扎着短马尾的头发，和以前那个还有点baby face的自己相比，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了。

  而八年前，他就是在这个舞蹈室认识的雷南，那时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么青涩无知，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望，却不知八年后的自己，已是满身肮脏。

  祁佑想，或许这几年里，他早就不恨雷南了，他恨的是自己，是这个死死不肯放手，非要一个人固守在本属于两人的未来里，才把自己逼到了现在这个模样。

  几年前，在他跟着司马毅上“嘉年华”时，司马毅曾问过他，这样做值得吗？当时他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无法回答，可眼神却又是那么坚定。

  “值得么？”，他紧紧盯着镜子里的这张日渐妩媚的脸，依旧找不到答案。

  顾永梵和岑逸的别墅在郊区一处隐蔽的林区内，房子背靠园林，面朝湖水，房子内有花园庭院，也有游泳池和人造温泉池。

  “前辈这别墅可真是是下足了血本。”雷南今天是一身黑色T恤配黑色西装， 下面配了条做旧的牛仔裤，到是他一贯的随性打扮。

  “是啊，劝他不要浪费钱，可就是不听。买下那么大的别墅，也不常来。”岑逸笑吟吟地数落着顾永梵的不是。

  “岑老师，我怎么听说这是顾前辈送你的生日礼物呢？”一边舞蹈室的学生打趣道。

  “他那是说得好听，明明就是他自己想要。”

  “天地良心！”顾永梵一寸不离地站在岑逸身边，一手替他换过手里的空酒杯，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岑逸腰后，“还不是你说想要个安静的地方我才买下来的！”

  “好了好了，我们顾大明星出了名的爱妻，演唱会表白都上过新闻了，光这么个别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顾永梵的经纪人J时刻不忘调侃这对夫夫。

  “这个我知道，那会我还在念书，听说前辈出柜的新闻，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心碎了。”

  “都是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岑逸扯开话题，有些担心得看了眼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祁佑。

  祁佑今天穿白衬衫，套了个件黑色马甲，下半身是紧身牛仔裤搭黑色的长筒靴，显得他的腿更加修长。

  听着别人说起顾永梵和岑逸的过去，祁佑若有所思得看向那对总是相伴左右的两个人。

  前辈和老师曾是当年他和雷南最羡慕的一对，他们也曾讨论过这两人过去的八卦，然后在旧新闻里分析那些是非，偶尔观点不一致，还会小吵几句，可每次都是雷南说不过他，只得夸下海口说要亲自去问问两位前辈。

  “想什么呢？”岑逸见他发呆走过来叫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老师很幸福。”祁佑衷心地说。

  “谁都有幸福或者不幸福的时候。”岑逸拍拍祁佑的肩膀，“就看你抓不抓地住机会，又或者给不给自己机会。”

  “机会？”祁佑有些迷茫。

  “我和顾永梵，当年只要有一个先放弃，就不可能走到今天。”岑逸看着因为被一群后辈拖住而无法跟上来的顾永梵，笑得弯起眼角，温柔的声音里是对过去平静的叙述，却听得祁佑心颤，“他当年和那个女人的绯闻是真的，我也为此得过严重的抑郁症，甚至不再相信他，直到自杀。但就因为那些事情，让我更加珍惜现在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两个人相爱不难，但相爱后呢？谁都会犯错，谁都会逃避，可这不代表幸福就不会再回来，就怕幸福在门口，你却不愿意出来。”

  “老师，你在劝我原谅雷南？”

  “原谅不原谅那是你和雷南的事，我只是在告诉你我和顾永梵的过去。”

  “可是我和雷南，不一样的，早就是过去了。”

  “谁知道呢？”岑逸看向站在人堆里的雷南，“就算过去了，也可以再开始啊。”

  祁佑苦笑着摇摇头，“当年我自杀醒来后，劝我放下雷南的，可是老师您啊。”

  “那是因为受人所托，怕你再做傻事。”

  “什么？”

  “其实那晚送你去医院的人是雷南，他送你到医院的时候都急疯了，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离开。”

  “不可能。”

  “你不信可以去问当时抢救你的医生和护士，或者去问你事务所，我听永梵说当时可是塞了不少钱的，不然那种消息被八卦周刊爆出来，可比雷南结婚生子的新闻更震撼。”

  祁佑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站在人群中的男人，这个人结婚后就干干净净地从他生活中消失，他的心也便是从那间医院开始被牢牢的束缚着，而今好不容易从体无完肤的爱情中冷却下来，却被告知救了自己的人是他？

  “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他，又能怎么样呢？”祁佑忽而笑了起来，眼里似有晶莹一闪而过，声音却依然平静如初，“你也说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他选择的是她，和他们的孩子，我祁佑又算什么？”

  “我懂。”岑逸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孩子，仿佛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由心疼，“当年永梵选择别人的时候，我也为此得了抑郁症，又哪里比你好过？失去原就比得到容易，所以一旦有机会，就不要轻言放弃。雷南这孩子我看了他那么多年，他和永梵有点像，又有那么点不像，永梵脾气强，想要的就绝对不会放弃，而雷南，他太温柔，温柔得太过优柔寡断。所以，当年就算是他错的离谱，可这些年受煎熬的人不止你一个。我听永梵说，雷南这些年一直有吃安眠药的习惯，你以为他那么随性的一个人，怎么会需要药物才能睡上安稳觉？”

  “岑老师，你是为了说这些，才一定要我来参加这次的party吧。”

  “一半的原因吧，永梵很疼雷南这个后辈，吵着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而另一半，是我真的也想跟你好好聊聊，你算是我半个学生，我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老师，我的风评你也该有所耳闻，你认为我还能幸福吗？”

  “如果你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祁佑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我不想要，我早就不想要了。”

  “怕？”岑逸问他。

  “怕得要死啊。”

  祁佑看着藏在腕表下的疤痕，虽然那里痕迹已经被很好的淡化，但蜿蜒的浅褐色总是不断在述说着过去的所有，喜也好，痛也罢，他都没有勇气再来一遍了。

  祁佑醒来时，只觉得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阳光刺眼得很。

  他揉了揉还在发痛的太阳穴，打着哈欠、抱着被子坐起身，眼睛才眯开一条缝，就看到在床对面的沙发上，趴着一个人。

  那个胡子拉碴，头发睡得跟鸡窝似的，更不要提皱巴巴的T恤，唯有半盖在身上的黑色西装还保持着整洁利索的线条。

  “雷南？”祁佑愣了愣，发现自己有点断片了。

  他这一声轻呼，到是唤醒了还在迷糊的睡梦中的男人。

  雷南一睁开眼就看向祁佑，见他满眼的迷茫，他扯掉西装扔到一边，走到床边。

  “你醒了？”

  “废话。”祁佑白了他一眼，环顾了下陌生的房间，反问道：“这是哪里？”

  “我家。”雷南回答，见祁佑脸色不好，马上又补说道：“你昨天喝到不省人事，又不肯说住哪里，我只能带你到这里。”

  “不省人事？”祁佑皱着眉，努力寻找失落的记忆，“我记得我把你推进游泳池里。”

  “这你到记得清楚。”雷南笑了笑，“那你记得你自己也跳进游泳池了吗？”

  “什么？”祁佑长大了嘴，“我自己也跳进去了？”

  “对啊。”雷南笑得有点狡诈，“后来我把你拖上岸，你还死命拽着我不放。”

  “不可能！”祁佑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有证据。”雷南伸出胳膊将手臂伸到祁佑眼皮子底下，“昨天我跟前辈去换身衣服，结果你死拉着我不放，还咬我呢，你看牙印还在这呢。”

  看到雷南手臂上清晰的几道血印，祁佑的脸刷一下红了，瞪圆了眼，撇了下嘴，硬撑道：“不可能！”

  雷南只笑不语，转身走出了房间。

  “你干嘛去？”祁佑问他。

  “做早饭。”雷南回头看着他，“如果你要走，也等吃好早饭再走，你自己的胃你清楚。”

  见雷南去了厨房，祁佑赶紧跳下床，这才发现自己上身套着雷南的T恤，连内裤都换过了，这么说昨晚雷南给他换衣服了？

  想到这，祁佑露出略显尴尬的神色，想问雷南干嘛多管闲事，又怕显得自己太矫情。

  他套上裤子，坐到沙发上抓着头，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昨晚的记忆，可除了几个零星的画面，他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真麻烦。”他嘟囔着，只得放弃，跑到卫生间刷牙洗脸，顺便理了理跟鸟窝一样的头发。

  听到祁佑走出来的脚步声，雷南头也没回便说：“我通知了阿风，一个小时候他会来接你。”

  “谢谢。”祁佑见他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只能坐到沙发上等开饭。

  无聊间，他拿起一边的杂志翻看，一边装作随意地问道：“我昨晚有没有很失礼？”

  “何止是失礼。”雷南笑着说起来，“你的酒量怎么还那么差？”

  “你说我酒量差？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这些年白混的么？光司马毅那家伙就没少灌我，我……”

  一提到司马毅，雷南那头没了声音呢，只听到刀切落到砧板上的笃笃声，一下一下得清脆有力，将一个个香菇切成了整齐的丝状。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祁佑也闭上了嘴，不管他和雷南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想再将自己最难堪的一面摆到雷南面前说事。

  折磨雷南，何尝不是折磨他自己呢？有过一次就够了。

  两人一时无言，不多久，就听到米粥滚开的声音，噗噗地翻滚着，冒起热气。

  “喝点粥清清胃，回去好好休息，记得用胖大海加甘草和少许冰糖泡水喝，对你喉咙好。”

  “嗯。”祁佑点点头，接过雷南递过来的碗。

  祁佑埋着头喝粥，雷南坐在桌对面，静静看着他，眼里分明是有话要说。

  被看烦了，祁佑没好气地抬起头迎上他的双眼看去，问道：“你盯着我干嘛？有话就说。”

  “你昨晚说了很多很多话，你知道吗？”

  “我说了什么？”祁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把我推下泳池，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

  “这个你刚才说过了。”

  “可是你不会游泳。”雷南苦笑着，“我游过去救你，你就圈着我脖子死都不放手了。”

  “哈？”祁佑差点一口粥喷出来。

  “我抱着你爬出泳池，本想将你交给岑老师，可你拽着我袖子管，趴在我肩上一直哭。”

  “等等，你说我哭？”祁佑震惊于自己昨晚酒后的失态，神色都僵硬了。

  “你爱哭，我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你会当着那么多人面哭。”雷南说着，皱起眉，双眸里竟泛出悲伤的神色，“后来你一直反复地问我，为什么要丢下你，我说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你说你不信……”

  “打住，别说了，我不要听。”祁佑逃避似地别开脸，看向窗外，而脑海里酒醉后的画面也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

  “祁佑乖，你先放手。”

  “不放！”

  “小佑，乖了，先松手，我们得把湿衣服换下来。”

  顾永梵和岑逸早就识相地离开了房间，留下毛巾和干衣服给他们二人更换，可偏偏祁佑紧紧抓着雷南的袖子管，抓的那么紧，就是不愿意松手。

  “不放！我不要放手！一放手你就走了！”祁佑的脸醉得通红，眼睛也因为哭过而红肿着，湿哒哒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这鬼样子要是被拍到绝对能上八卦杂志头条。

  “我不走，真的不走了。”雷南揽过他抱进怀里，一手捞起边上的毛巾替他擦着脸和头发，“这次我不会走的，一定不会，我答应你。”

  “骗人！”

  “不骗你，真的！”雷南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我早就后悔了。”

  “骗人！”祁佑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语气却是极度委屈又愤怒：“你骗人！你一定会离开的！我知道你一定会离开的！你明明送了我去医院，却不告诉我，连这个你都不让他们告诉我！你就是要我死心是不是！你怎么狠得下心！你知不知道我连死都不怕了，就怕你离开我，你知不知道！”

  “小佑小佑，我错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睁眼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没直接死掉！我不想看到你结婚，我不想看到你离开我，可为什么你还是走了！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你要陪着我一起走下去的，你说过我们要开万人演唱会的，你说过的为什么都不算了？”

  “我会陪着你的，以后的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怎么陪？你怎么陪？我都走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陪？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舞台好大，大到让我觉得怕！每次我转头看到你站的位置空着的时候，我就想，原来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个人活动的第一年，我为了那些机会爬不同人的床，然后睁眼醒来发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恶心的不得了！可是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我自己也不想要了，死都不怕了，我还怕这些么！”

  “别说了。”雷南用毛巾盖住了两人的头，然后吻住了祁佑的双唇，终于让他停了下来，“小佑，我不会再离开你的。”

  “真的？”祁佑被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瞬时安静下来，只伸出了小手指到雷南眼前，“拉钩？”

  “嗯。”雷南的小指勾上了祁佑的小指，而后又张开手掌，将祁佑的手指牢牢攥在五指间，“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那你还爱我吗？”

  “一直都爱啊。”雷南叹了口气，吻了吻他的手背，“我从来就没有不爱你，我只是逃开了而已，可是逃得越远，错得越离谱，心里就越后悔。”

  “没关系，回来就好。”祁佑突然笑了起来，明明眼角还挂着泪，可眼里已是一片明媚，“南，我有点困。”

  “我等下送你回家。”

  “家？我不记得我家在哪了。”

  “啊？”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呵，你这是在邀我同住吗？”

  “我们本来就住一起啊。”

  “要是你酒醒了也这么说，我们就住一起。”

  “住一起，睡一起，跟以前……跟以……前……”

  祁佑的记忆到这里结束，不过光这些就足够他尴尬地找个地洞钻进去。抬头看了看雷南直直看着他的眼神，又想到昨晚的那些话，他现在是一口粥也咽不下去。

  “那个，一喝多就脑子不清楚，你别介意。我为我昨天的行为道歉，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更不要当真，不然我会很困扰。”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但我昨天说的也不会收回。”雷南眯着眼笑了起来，笃定的表情，坚定的眼神，显然并不气恼祁佑刚才冷漠的话意，“我说过我不会再离开你，所以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回来的那一天。”

  祁佑脑子嗡的一下，简直要炸开，他看着雷南许久，才吐出一口气，说：“随便你。”

  “生气了？”雷南问他。

  “对于纠缠不休的，我想不生气也难。”

  “你放心，公是公，私事私，我不会然让你为难。”

  “最好如此。”祁佑低下头努力喝粥。

  “仔细想想我以前没追你，我们就滚床单了，这么看的确便宜了我，所以现在能重新追你也挺好的。”

  祁佑一口粥差点喷了出来，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愤愤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一直都这样啊。”

  “都当爹的人了，你以为自己还是钻石王老五么？”

  “你别说，知道我离婚后，贴上来到人可多了。”

  “那你就随便挑呗，何必在我这里耍无赖浪费时间？”

  “没办法，我眼里都是你，装不下他们。”

  “真够恶心的。”祁佑哼了一声。

  “谢谢夸奖。”

  俩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中度过一顿早餐，直到阿风按时来接走祁佑，雷南才收起笑脸，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