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槍Ⅱ靈魂痕迹
作者:樂逍遙
正文
正文 序章
“滴滴滴”點低順著管子流進血管,給病床上的人提供營養。護士給他換好點滴,檢查一番後,拿過板子寫下病人的情況。

“曉玉。”門口,一名剛查房的護士站在門口,對名喚曉玉的護士打招呼。
“學姐。”曉玉也看到她了。招手讓她進來,曉玉說:“學姐,妳今天好快啊。”

“沒問題就出來囉。”曉玉的學姐,小鳳笑著說。說著,她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人,低聲道:“他還是沒有醒。”
“嗯。”放下板子,曉玉低聲道:“三年了。這三年來他一次都沒有醒來。醫生檢查也沒問題,就是腦部受創,但也已經好全了,他就是不醒。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遲遲不肯醒來。”

“也許他是在作夢吧。”小鳳微微一笑,道:“也許他在夢著過去美好的一切,也可能夢著未來。但誰又知道呢。或許等他夢完了,就會願意醒來了。”

“也許吧。”抱著板子,曉玉略為可惜地嘆息:“只是好可惜。19歲明明是玩樂的年記,他卻躺在這動也不動。也不知道是發生什麼傷心的事讓他不肯醒來。”

“他是為了什麼我們也無從得知。他總有一天會醒來的。”小鳳拍拍學妹,轉身離開病房。曉玉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幾眼,轉身離開。

微涼的微風從未關的窗戶進入病房,吹起薄薄的窗簾,也吹拂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正文 第一章
英國.倫敦

坐在公車站牌下,一人穿著黑外套,和外套相連的黑帽子蓋在頭上,看不清表情,但從他張開的嘴巴和不時傳出的呼嚕聲可以判斷,他正在睡覺。他盤腿坐著呼呼大睡,手裡還抱著一根純黑色的長棍。在同個站牌等公車的人都額頭冒汗地看著這睡得不省人事的怪人,心裡想著是要叫醒他還是閃遠點。

過了一會兒,公車來了。車子的聲音不大,怪人卻醒了。他懶懶地伸懶腰,抱著棍子起身,往褲子口袋掏錢,排隊上車。到公車上,那人頭上的帽子沒摘下,他靠著扶手懶洋洋的打哈欠,殊不知他的連連哈欠傳染給了周圍的人。每個人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擦著眼淚看怪人。

這時已是夜晚,怪人搭車到一處熱鬧的地方後下車,直接就走。

來到一間只有在晚上才會有的,屬於大人玩樂的Pub。

Pub內七彩燈再暗藍色的燈光下很明顯,舞池內,年輕男女個個瘋狂熱舞,吧檯邊也是擠滿人,紛紛碰杯喝酒狂歡。突然,舞池有片刻安靜,大家都停下喝酒,聊天的動作,紛紛往門口看去。

怪人穿的一身黑,頭上還戴著和外套相連的帽子,還背著一根細長的黑棍子。這樣奇特的裝扮引來許多人的注目,儘管怪人的穿著很普通,但就是太過普通,又從來沒有人這樣出現過,才會忍不住多讓人看幾眼。

怪人對Pub內的片刻安靜沒有反應,隱藏在髮中的眼看到自己要的東西後,腳步不停的走到吧檯邊,在空位置上坐下。點了一杯高酒精的烈酒,怪人坐在那兒等久上來,動也不動。

周遭的人都在注意這個身高頗高的神祕男子,就體型看來,怪人並不像當地人,但他的身高卻足以和當地人相比。怪人十指交叉放在吧檯上的手十分地白,白的近乎蒼白。帽子遮掩住他大半張臉,露出的一半臉和手一樣白的蒼白,就連嘴唇也不是正常人那樣紅潤,而是偏粉,有些淡色蒼白。

“您的酒。”吧檯侍者把久放到怪人面前。一直沒有動作的他拿起酒杯,仰頭一口喝掉,然後又把杯子往前放,意思不言而喻。侍者接過酒杯再給怪人倒杯久遞上,怪人依然的喝酒方式。不知道是不是喝不夠,最後怪人乾脆要了兩瓶酒,自己倒著喝。

周遭的人總是忍不住把目光放在怪人身上。怪人的外套並不厚,相比其他人算單薄了。也因為這樣,外套勾勒出怪人不胖,卻健壯的體態,有不少年輕女人交頭接耳,還有些人直接盯著他,似乎打算打他主意。

除了女人,還有些好這口的男人也盯上了他。這些視線十分露骨,露骨到讓旁人也低低笑起。但怪人卻沒有反應。他十分平淡地喝完整瓶酒,付了錢後拿過另一瓶指沒開罐的酒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這是間大型Pub,不只有酒吧,舞池,樓上甚至還有包廂和高級套房。當然也有些休閒器材,例如撞球等。怪人拎著酒瓶上樓,樓上是打球的地方,有好幾間房。怪人隨意挑了間撞球間進去,把酒放在桌上,拿過竿子就開始打球。

在怪人離開後,有幾個人尾隨他,一名女人和五個男人。他們都看上了怪人。

怪人沒有關上門,他們直接開門進入,關門還不忘把門鎖起來。這下子整間撞球室可變成密閉空間了。面對那些人不懷好意的笑和眼神,怪人沒有理會,他打自己的球,喝自己的酒,惬意的很。

“嘿,想不想玩點特別的?”一名高大的外國男子笑著對怪人說,臉上帶著調笑。他話說出來後,一旁的幾人都低低笑起。

“砰叩”撞球在桌上滾動,撞上另一顆堅硬的撞球,最後落袋。怪人一竿進洞,對男子的話沒有做出反應,甚至當他們不存在般,安靜的打完一局。見怪人不理他,男子身旁的人本要發作,被男子攔下,示意先看看怪人要做什麼。

沒有任何樂趣的打完一局,怪人放下竿子走到後面的小沙發上坐下,翹起腳,拿過酒瓶仰頭就喝。

男子和幾名同伴互看一眼,現場唯一的女子笑著走過去,她對喝酒的人深深一笑,然後跨坐在他腿上。

“別喝酒了嘛。一直喝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來玩吧。”女子靠過去,讓自己趴在怪人身上,柔軟的胸部緊貼怪人胸口。女子瞇起眼。她明顯感受到怪人強壯的身體,她回頭看一眼男子等人,他們對女子點點頭。

外國人在玩遊戲通常都玩得很大,不管是什麼遊戲他們都可以玩的上手,甚至很重口。就現在他們七個包圍怪人一個看來,不難想像他們要玩什麼。然而怪人唯一的反應只有喝酒。

女子重新趴回怪人身上,她拉開怪人外套拉鍊,然後低下頭親吻他的脖子。略顯冰涼的體溫透過嘴唇傳遞全身,女子瞇了瞇眼,更加賣力地親吻挑逗。她的手從胸膛摸上脖子,在摸上他的頭。手探入帽子中,女子藉著親吻順勢摘下他的帽子。

當怪人的臉露出來時,女子明顯震驚,男子等人眼裡閃過震驚,接著是找到好東西的興奮。

對於自己的帽子被摘下,怪人只是看女子一眼,停頓的手繼續把酒瓶拿起,繼續喝。但他的另一隻手卻摟著女子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默許了她的動作。女子眼裡閃過驚喜,她一邊看著怪人垂下看她的眼,一邊含住他的喉結,親吻挑逗。

看著兩人的動作,男子等人快忍不住了。他們的褲檔高高隆起,男子舔舔嘴,慢慢走過去。在他們走過來時,女子已經捧住怪人的頭,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嘴。在女子吻上的瞬間,怪人的眼神變了。



漆黑的天空烏雲密布,嘩嘩嘩的雨聲在整個國家響徹,雨水沖刷街道,透過水溝流入下水道。在這樣安靜的夜晚,只有Pub還響著音樂。年輕男女入舞池狂歡,有看到喜歡的對象就相擁到樓上套房,狂歡一晚。

在二樓的撞球室內,“砰叩”的撞球聲響響起,撞球在桌上滾動,撞上另一顆堅硬的撞球,最後落袋。

怪人坐在舒服的沙發上看著撞球漫無目的的亂滾碰撞最後落袋,就和那幾個倒楣鬼的命運一樣,只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嘴角輕動,扯起一抹微笑,他拿過桌上的酒杯仰頭全喝光,他舒服的嘆氣。

酒啊,果然是最美味的東西。只可惜對他來說,最美味的,永遠不是酒。

看一眼腳邊的女人,再看看橫在撞球桌,地上的六個成年男子。怪人邊喝邊笑。

來說說這些跟著他進撞球間的人吧。

這些人啊,唉,其實他也不認識。他到這裡來喝酒打球,他們跟著他進來,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們要幹嘛。不就是打砲聊天嘛,沒什麼很平常。
只是他們現在為什麼會歪七扭八橫再撞球館呢?不用多想也不必多說,要他大方承認都行啊。

對,人全都是他幹掉的。就用一把槍,他愛死的槍。

至於為什麼呢?唉,其實就只是為了一個蠢呆的理由,蠢到他都不好意思說了。算了,他的臉皮是公認的厚,說出來他也不會臉紅啦哈哈。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說的,不就是一個女人想要約泡,親他的脖子親哪裡他都不會有反應。但是,她沒事幹嘛親他的嘴?沒看到他在喝酒嗎?還有!他這輩子最討厭被人親,尤其是做愛的時候。

嘴是幹什麼用的,用來吃飯喝酒說話啊!親來親去算什麼意思,一點鳥屁意思都沒!

因為這件事,他不小心腦袋抽了風,又不小心把他們腦袋全打個洞包括那個女人。
於是就演變成他們全橫在地上桌上的鳥樣啦。

你說槍聲不會引來樓下的人嗎?不好意思,他沒再在意這件事。也不知道是這間撞球室隔音設備太好,還是樓下音樂放太大聲,他開了六槍,一點槍聲都沒傳到樓上,樓下那些狂歡的人耳裡。

既然沒人聽到,那就無所謂啦。

再看一眼被他腦袋開洞的人,他把空了的酒杯放下,臉上的笑不變。

唉,這樣的情況真不是他希望的。這是說真的,別懷疑。

看看自己手上沾到的血,他很燦爛的笑了。
是的,燦爛。他是真的笑得很燦爛。
誰讓他最喜歡的東西就在手上,能不笑得燦爛嗎?

記得嗎?他說過酒不是最美味的。

對他來說天底下最最美味的,是享受生死瞬間,刺激倒讓人身體發抖的美味。

這種顫慄感,最能讓他享受。

拿過桌上酒瓶把酒瓶裡剩下的酒全喝光。他拋了空酒瓶起身,伸伸懶腰,把槍插回腰後。

然後,離開這鳥屁的撞球室。

直接走到樓下,他背著長棍直直走出Pub,沒有雨傘,沒有雨衣的他戴回帽子,直接走在濕淋淋的街道。

呼吸新鮮空氣,他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不過有件事他還真忘了。
唉,他有做過自我介紹嗎?好像沒有。

沒關係,沒介紹現再來介紹也不算太遲。

他沒有職業,沒有家,沒有………
嘖!反正正常人有的他都沒有啦!
名字?有,這個倒是有,誰讓大家都這麼叫他呢哈哈。

他的名字,是在精神病院甚至大街上都能聽到的。

瘋子,就是他的名字。
正文 第二章
第一次醒來,是在中國。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哪個城市的醫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住院。聽隔壁床的老爺子說,似乎是有人從窗戶丟花瓶下來,好死不死砸到他。他自己聽完都覺得無語,這麼倒楣的事怎麼剛好就給他遇到了?

後來老爺子突然用一種很感慨,又帶著萬幸的語氣跟他說:“小夥子你很幸運,你雖然正面被砸到,卻沒有重傷,又沒有生命危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什麼都想不起來還叫大幸?”他摸著自己纏著紗布的腦袋,略感無言地說。

“總比沒命好吧?”老爺子顯然不覺得失憶是大事,他語帶寬慰說:“失去的記憶總有一天會找回來。但失去生命卻再也回不來了。年輕人,你要惜福啊。”

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要怎麼惜福?是要惜什麼福?

不過,這老爺子說對了一件事。沒了命就什麼都做不了,失去記憶算什麼。

他臉上面無表情,不要問他為什麼,他自己的臉是什麼表情他會不知道?又不是顏面神經失調。他的表情也許引起老爺子的不安。老爺子靠過去伸長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年輕人,你不要太難過。你的失憶不是永遠,只是因為腦中有血塊還沒散去,散去記憶就會恢復了。”

不知道是老爺子安慰的話起作用還是他覺得好笑,總之他笑了。

他拍拍老爺子的手,道:“沒關係。記憶沒了就沒了,既然會失去就表示不重要。往前看,製造新的記憶就好了。”

“瘋子。”老爺子無奈笑笑,道:“怎麼能說記憶沒了就沒了呢。”

他只是笑,卻沒再說什麼。



每個人身上都揹負著一條命,從出生開始到老死,期間所殺的萬物皆是命。昆蟲動物阿貓阿狗蟑螂螞蟻蜘蛛都是命,只是他揹負的是更重的命。打他出生到現在,失憶前失憶後,前後加一加,他所揹負的命早已不是一句話就說的清。

第一次動手,是在出院後的一個月後。他什麼都不記得,卻意外的悉知中國各地的街道。這樣是好還是壞呢?好吧。不需要導遊也不需要問人就可以隨他走還不迷路,當然是好的不能再好。

這一次得偶然出手,也是他再隨意搭車到某個城市後發生的。這個年代什麼事都會發生,殺人搶劫強姦什麼鳥事都有,就算他遇到搶劫銀行的槍擊犯也不是太奇怪得事。

讓他難得鬱悶的是,為什麼什麼奇怪的倒楣事都會給他遇上?第一次被花瓶砸到,第二次就遇到搶劫,這真是誰都比不上的‘運氣’啊。

那時候的他手上一把槍都沒有,只有一根打他住院開始就一直陪伴他的黑棍子。據老爺子說,這根黑棍子是跟著他一起進醫院的,該是他失憶前就一直帶著的了。雖然是根棍子,但想到他是唯一一個在他失去記憶後還會陪伴他的東西,他就沒打算扔了。這根黑棍子還有很多作用。打人,曬衣服,等等等等……

好像扯遠了。沒關係,再把話題扯回來就成了。

在來說說他遇到搶劫犯後的情況吧。搶劫搶到銀行,事成之後當然不會笨的走大路,一般都往小路鑽吧。好死不死他剛好就在小巷子內,當然無可避免的遇上啦。

還記得嗎?他的黑棍子有很多作用,只不過他沒在這裡使用黑棍子就是。

他想自己以前八成有修練武術之類的,對方的動作對常人來說或許很快,但對他來說就像看電影,放慢動作一樣,輕易就能看清對方的動向。

所以他才說他沒用黑棍子啊。在他開槍之前就被他徒手扭斷脖子了。

唉,他不是故意要殺人,這是真的。他不可能放任對方開槍打他。如果對方不動手或許就沒事。可惜,他是那種典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既然犯了他,就別怪他了。

搶劫犯不小心被他殺了後,他手裡的槍自然是歸他所有囉。

算算子彈,不多,綽綽有餘了。

這件事他也不隱瞞,直接說給了他在酒店陪他喝酒的小姐聽。這對他來說並不是需要隱瞞的事,大方說出來也行啊。酒店小姐聽了雖然吃驚,卻也沒當真,反而笑罵一句:“瘋子。”

瘋子?也許吧。他也許真是個瘋到無可救藥的瘋子。試問,誰會把自己殺人的事一字不漏的全說出來呢?當然沒有吧。偏偏他就是這樣的人,無可避免的會被當成瘋子。

從住院到出院,他幹了許多足以上新聞的事,也和無數偶遇的人說過自己的事蹟。然後再到殺了人,在後來到酒店喝酒,又一次把自己幹過的事全說出。他已經被人喊了N遍瘋子了。想想也不壞啊,他不否認自己有點瘋癲。

喔,他想起來了。失去記憶後他好像一直沒給自己起名字,沒關係,就用現成的兩個字取好了。

瘋子,真符合。

離開中國後,再到英國前他去過許多地方。也不知道他的錢是打哪來的,還有一堆不知從哪來得假護照,假身分等。不過沒關係,既然有花不完的錢給他用,何樂不為。

旅行的時間前後算一算也一年了吧。他到過哪裡暫且不提,但到歐洲國家後就經常遇到教堂的神職人員。他不信教,但為了讓自己更像觀光客一點,他還是會去參觀的。

也不知道是他長得太兇還是怎樣,那些牧師一看到他就會跟他說主啊伴隨在身邊等等諸如此類的話。他不是不會煩,但他也不是以殺人為樂。牧師只是動動嘴可沒動手,他在不耐煩也不可以殺人,這就真的有罪了。

看牧師這麼滔滔不絕的樣子,他乾脆把自己做過的事全說一遍,結果那些牧師雖然沒表現出來,但眼裡除了憐憫還有他很熟悉的情緒—看瘋子的眼神。

唉,就算覺得他是瘋子也不至於表現得這麼明顯嘛。

不過牧師不愧是牧師,即使覺得他是瘋子也沒把他趕出去,反而繼續開導,真強大。

“人都是上帝的孩子。即使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上帝也不會放棄你。孩子,別再繼續為惡,相信上帝,有一天你一定能找出生存的意義。”

聽著牧師滔滔不絕的話,他笑了。

他不信教,也不認為他被上帝垂憐。

他不是神的眷顧者,只是顆被遺忘的種子。早在他失去記憶的瞬間,成了人人口中的瘋子時,他就成了遺忘者。

他這麼想並非沒有原因,只是這原因他不記得了,既然不記得了就表示不重要。

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失去記憶後醒來,他對什麼都茫然,卻唯獨對自己內心什麼都不在乎,也沒有任何牽掛的心理最清楚。

他知道在這世上並沒有讓他在乎的東西。因為不在乎,因為什麼都沒有,他把自己排除在世界外,猶如一個過客。走到哪就到哪,他不會停下腳步,他還感覺不到疲憊。他想,當他停下腳步時,就是他想離開的時候。
正文 第三章
坐在咖啡廳裡吃著西式早餐,瘋子邊吃邊看咖啡廳裡的小電視。新聞正在播放某間Pub昨晚發生殺人慘案。看了一下Pub的名字在看看死的人數,瘋子眨眨眼,然後笑了。

哈,這不是他昨晚待的地方嗎?看來他幹的壞事又多了一件。

悠哉的吃完早餐,瘋子付了錢後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悠哉的走在倫敦街上,街上帶著雨後的濕氣。那間高檔Pub除了一樓的舞廳外,二樓,三樓的房間裡都沒有監視器,當然,除了門口。

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一定被拍了進去。重要嗎?對他來說肯定不重要啊哈哈哈哈。

拿出自己剛買的手機,瘋子插上耳機戴到耳裡,播放音樂。瘋子邊走邊哼著耳機裡的音樂,嘻哈舞曲,吵雜了點但不妨礙他的好心情。正悠哉走著,一人飛快得從瘋子身邊走過,瘋子瞇著的眼看他一眼,繼續聽他的音樂。

看那人的樣子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扒手。可惜他遇到的人是他。想要從他這裡偷走東西,那傢伙的等級還不夠。

看著那個扒手快速往前,看著他撞到一名年輕女性。這次他不在遮掩,而是搶了錢包就跑。

“小偷!小偷!救命!”那名女性緊抓著要被拿走的包包,焦急地大喊。也不知是顧慮什麼,她不敢用盡全力去搶,最後被扒手拿走。在扒手逃走前,女性還衝上去拉住他,對方急著要走,想也不想的伸手推開她。

“啊!”年輕女性突然被推,站不住腳的她眼看就要往後倒,她下意識的摀住肚子。然而想像中的疼痛並未傳來,她奇怪的睜開眼,就見自己不知何時被一名年輕男子攔腰抱住。

瘋子看一眼懷裏看著他發呆的女人,他拿過背後的長棍,抓起來當標竿射出去,不偏不移打中扒手後背,力道大的扒手當場倒在地上痛呼。周遭正要追上去抓人的人都愣在原地,然後給瘋子的行為拍拍手。

他們還沒看過有人丟標竿可以這樣一丟就中的,一點偏差都沒有。大家都被瘋子的動作驚在原地,但還是有人想起扒手的。就見幾名高大的外國男子衝過去把要起來得扒手壓下去,有人拿過女性被搶得包包走過來。

那名年輕的外國女性從瘋子懷理退出來,看著眼前這位明明不是歐洲人,身高卻和歐洲人同高的男子,她微微一笑,“謝謝你幫了我。”

被人家道謝瘋子很不習慣,他看一眼對方,走掉。

“我是不想我的好心情被破壞。”

他淡淡的給了一句,年輕女子愣了愣,看著他朝扒手的位置走過去,彎腰撿起黑棍子,她又笑了。

把黑棍子揹回肩上,瘋子沒再理會這些人,看到前方有公車站牌,他慢慢走過去。

等了一會兒,倫敦的雙層巴士來了,瘋子掏出錢,上車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閉著眼睛聽音樂。巴士開在路上,不時地停下來。身體隨著巴士開動,轉彎而微微晃動,瘋子聽音樂聽得入神,當他發覺異樣時,音樂也剛好聽完。

動作緩慢地拿下耳機,瘋子被頭髮和帽子遮掩住的眼睛微微瞇起。他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周遭人,默默地深吸口氣,閉氣。

就在他閉氣的同時,煙霧不知從哪冒出來,在密閉的雙層巴士裡蔓延。司機猛然踩下剎車,大家都因為突然的剎車身體往前傾,接著飛快的離開座位擠到門口,猛拍著門和玻璃大喊。

“救命!救命啊!!”

“這是什麼?!咳咳咳……”

“把門打開!快把門打開!!”

各種驚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家都不斷拍打玻璃和巴士門口,唯獨瘋子還坐在原地。他神色淡漠地看著那些人驚慌失措,然後視線下移,他在前面的某個位置下看到了鐵罐。果然那聲響不是錯覺啊。

看著那些人一一彷彿失去力氣般不支倒地。瘋子身體往前傾,頭抵在前面位置的椅背上,調整呼吸閉上眼。

故弄玄虛,就讓他來看看是誰在搞鬼吧。

假裝暈倒,瘋子放鬆自己,他感覺有人接近了。

耳邊都是搬動物體的聲音,沒一會兒,瘋子感覺有人碰自己,有一種被翻過來的感覺。瘋子藉著頭髮的遮掩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近再咫尺的地板,他瞇起眼。他被扛肩上了。

偷偷觀察四周,發現到處都是身穿著黑衣,頭戴防毒面具的人。他們每個人或抱或扛或者是直接在地上拖,不管怎樣都好,反正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個人。不知道他們要把自己帶去哪,瘋子看一眼擋視線的頭髮,不知該慶幸他很久沒剪的,留長的頭髮,還是要嫌棄這些長頭毛礙眼。

隨便,哪個都好。他的目的只有這些人。

自己連同其他人一起被放到軍用卡車上,再帆布放下後,確定周遭沒有對方的人,瘋子才睜開眼睛。坐起身看著身旁和他擠在一塊的男男女女,覺得很擠,瘋子直接把身旁的人推開,變成三個兩個疊在一起。躺下來,瘋子舒服地吐了口氣。

那些穿著黑衣的傢伙很像電影裡什麼實驗室的保全人員,不會現在正要上演什麼怪戲碼吧?閉上眼睛,瘋子打算睡一覺。那些傢伙短時間內不會上卡車,也不知道要被送去哪,索性睡覺。說不定一覺醒來會發生好玩的事呢。

想著,瘋子嘴角扯起一抹咧笑,調整個舒服的位置,瘋子睡覺去了。

不知道自己睡多久,也不管自己會被帶到哪去,反正他醒來後入眼的還是滿山滿海的人,還有一個……鐵箱?

坐起來,瘋子摸摸即使躺著還是在他背後的黑棍,抓過地上的鐵箱打開,入眼的是手槍,彈匣和手榴彈。

幹嘛?給這個是有啥作用?

把槍拿在手裡,瘋子翻過來翻過去各看一眼,笑著把槍放回去。

原來是爛貨。嘖,材質都沒他的好。

把鐵箱蓋起來,瘋子伸伸懶腰,看著周遭人逐漸醒來,看著他們一臉茫然,一臉慌亂,一臉……什麼都好啦!

總之大家都醒了,慌慌亂亂的吼著英語,太快了他沒聽清。提著自己的鐵箱起身,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傳入耳裡,瘋子低頭,一眼看到自己腳邊有個很像搖控器的東西。彎腰撿起,瘋子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直接塞口袋。

摸到口袋有東西,瘋子拿出來,喔,是剩下的口香糖。去了包裝丟到嘴裡,瘋子悠哉的嚼著口香糖,看著那些人打開鐵箱,看來看去。唉,每個人手裡的槍都是爛貨。抬頭看看周圍,都是高樓大廈,應該是被丟在哪個城裡了吧。

想到一些網路遊戲和電影,瘋子忍不住笑了。大量聚集,不會是要玩什麼生存遊戲吧。沒關係,他正好感到無聊,好玩的話就玩下去唄。

吹個泡泡,一開始就沒被迷昏又飽睡一覺的瘋子現在可謂是精神飽滿,他這副悠哉的樣子在旁人眼裡又是個瘋子了。

一邊吹泡泡一邊跺腳,瘋子不時地看看手腕上的錶,如果五分鐘過去還沒消息,就回家睡覺。等等,他有家嗎?當然是沒有。那就回飯店睡覺。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瘋子看著手錶也漸感不耐,眼看只剩一分鐘了,瘋子放下手,拎起鐵箱轉身就要走。

“各位聚集在各大廣場的少年少女大家好~”

輕快的聲音毫無預兆竄入耳膜,瘋子停下腳步,回頭,就見廣場上的電視牆不知何時出現一個模樣清秀的混血少年。瘋子挑眉,決定看看這明顯毛沒長齊的小鬼要說什麼。

廣場上的眾人一致看像大螢幕上的人,可還不等他們質問,螢幕中的少年先笑呵呵的開口:“我想你們一定很疑惑為甚麼會被聚集在這,別急,這就替你們解答。”

“首先,歡迎大家參加以世界大戰為名的生存遊戲。在這裡,除了除了十四歲以下的小朋友,三十五歲以上的中年大嬸大叔,其他人都是參賽者。”

“這場遊戲是經過各個國家元首同意才創辦的的遊戲,這場遊戲沒有多餘限制,你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遊戲裡活下來。在遊戲裡沒有朋友,只有敵人。現在在你身旁的人都將成為你的敵人。也許你們會問這場遊戲什麼時後結束,現在告訴你們。”

“這場遊戲沒有時間限制。只有殺了黑槍,遊戲才算結束。”

“黑槍?”周遭人開始交頭接耳,還是不明白這場遊戲是為何而來,黑槍又是什麼。瘋子瞇起眼,轉身面對大螢幕,眼裡有了興趣。

螢幕中的少年笑笑,接著螢幕跳換,大家看著螢幕上和普通手槍沒兩樣的純黑手槍,聽少年說:“黑槍是把超越現代科技的槍支。他的外型和普通槍之沒兩樣,但效果卻和一般槍械會造成的效果不同。你們的任務就是殺了黑槍持有者。只要黑槍一死,遊戲就算結束。”

螢幕上的槍消失,少年再度回到螢幕前,笑瞇瞇地說:“既然大家都瞭解了,現在來說說遊戲規則。首先,先把手邊的很像搖控器的東西拿出來。”

看到少年拿出那樣東西,大家紛紛拿出一開始就放在身邊的,很像搖控器的東西。少年晃晃手裡的東西,道:“此物名為ScanRrocker,在這場遊戲可是必備品之一。他的作用就是可以使遊戲中的武器現實化進而成為你們的武器,就像這樣。”

少年邊說邊操作,當大家看到他手裡的刀,都不可思議的發出驚呼。瘋子看著螢幕,控制不住嘴角上仰,眼裡也漸漸透露瘋狂。

“在左上角有個小按鈕,可以看到自己的資料以及殺人數量。在這裡要說明一點。這場遊戲裡除了各大主要城市,以及重要交通樞紐內禁止打鬥外,其他地方都是戰場。另外首都和其他城市完全隔絕,要進入首都就要殺十個人,這要注意喔。”

收起ScanRrocker,少年提起鐵箱,道:“這是裝有武器的鐵箱,考慮到從ScanRrocker取出得時間可能不足,為了公平起見,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個鐵箱。鐵箱裡有手槍,彈匣和手榴彈。這些東西都是可以從其他玩家手中掠奪過來的,武器不夠就儘管搶吧。”

少年說的很不負責任,但在越來越沉重的氣氛下沒有人有心思管這個。他們想知道的只有為什麼要被迫來玩遊戲,如果這是真的,他們又該如何活下來。

“另外,食物的問題方面。一開始就說了遊戲沒有太多限制,這包括食物方面。想要吃東西,喝水,就盡情到各大商店尋找吧。這沒有限制,完全可以放心。但考慮到食物可能會出現短缺情況,在這裡我們提供任務。每天午夜十二點一到,我們會放出裝有食物的鐵箱,只要你們完成指派任務,食物就是你們的。”

笑瞇瞇的說完,似乎想到什麼,少年笑嘻嘻的說:“對了,差點忘了提醒一點。首先在這裡先恭喜你們,這場遊戲和往年不同,做了許多更改。你們很幸運遇到了新的規定,放心,是對你們有好處的規定喔。”

“為了讓大家有更多的機會能更進入首都,主辦方新增加一項規則。只要你們殺了以上名單內的人,就可以很快進入首都。”

螢幕上出現一張名單,名單上有六個人,五名男性和一名女性,只有照片沒有名字。瘋子盯著名單,嘴角的咧笑都快笑到耳根子去了。有趣,太有趣了,事情好像越來越好玩了。至於那些規則,當然是被他丟到天邊去了。

少年的聲音從大螢幕中傳來,“這六名男女包括我在內就是你們的目標之一,只要殺了我們其中一人,一個可抵五個人數,殺兩個就能湊足進入首都的人數。怎麼樣?有沒有很划算?”

少年再度回到螢幕前,他笑著說:“有件事要提醒,名單上的人包括我在內的七人都是世界各地的職業殺手,只有殺了我們才可以獲得好福利,要記得喔。”

“最後,在這裡祝福大家遊戲愉快。現在正式宣布,”

“遊戲開始!”
正文 第四章
遊戲開始。

這句話,成為了大戰開始的序幕。少年消失在螢幕上,一時間各地廣場喧嘩聲不斷。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瘋子興奮地看著暗掉的螢幕,咧笑著往前。

有趣,好有趣,太有趣了!以世界大戰為名的遊戲,沒有朋友只有敵人。這就表示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必殺對象。

好玩,真好玩,太好玩了,這場遊戲他非玩不可!
等等,遊戲一開始就沒選擇的機會啊,哈哈哈哈!

嗯?那是什麼?

在空中頂端有道依稀的橙紅影子,瘋子瞇著眼睛盯著看,當影子越來越明顯的時候,瘋子的眼睛就睜越大,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明顯,身體因為過度興奮而隱隱顫抖。

廣場上喧嘩的人們也注意到有東西正在快速接近,當他們看清空中那極速下墜的東西是什麼時,他們開始尖叫逃命。

“呀——!!”

“火球!是火球!快逃啊!!”

“救命!就命啊!!”

廣場上的人們全部往後衝,迫切想要遠離逃難。但廣場太多人,這導致混亂的推擠,很多人都被推倒在地,被後面逃竄的人踩在身上,血腥的戰鬥都沒還開始就死在他人腳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瘋子睜大雙眼看著離地面越來越近的火球,他的瘋狂同樣引人懼怕,逃竄的人看到他都自動讓道,沒有人敢靠近他。當然,現場太過擁擠,還是有不少人被擠到瘋子身邊。

順手抓過撞過來的人,瘋子動作俐落的直接扭斷對方的脖子,把人丟在一邊。

“火球…是火球啊!但,這是真的嗎?”

彎下腰,瘋子做了一個預備動作,接著猶如一頭猛虎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出,飛快的奔向大樓腳下。瘋子在靠近時腳尖輕動,輕輕鬆鬆的跳上電線桿頂端,接著借力跳出,一腳踩在大樓窗台,藉立向上跳,直奔大樓頂端。

宛如飛簷走壁,完全不靠鋼絲吊掛,瘋子輕鬆地奔馳在大樓表面,踩著牆壁踩著玻璃直奔天際。他不是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這招古代才有的輕功,這也不重要。現在的他只想看清楚天上的火球是真是假。

這棟大樓很高,至少有五十樓,瘋子輕而易舉的奔到頂樓。一腳踩在圍牆上,瘋子朝天空奮力一跳,和火球面對面。

睜大雙眼看著透體而過的巨大火球,瘋子的眼睛往旁移,透過眼角餘光看到地面上的火光和耳邊強烈的撞擊聲以及慘叫聲。瘋子扯動嘴角露出笑顏,但卻沒有笑意。

“假的,居然是假的。現在的科技居然可以做出如此真實的幻像,真是出乎意料。”

身體開始下墜,速度很快。瘋子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天空,似乎是笑夠了,他抓過揹在後背的黑色長棍,在天空中翻身,接著一棍子狠狠插入一旁的大樓內。插到的地方是玻璃,脆弱的玻璃承受不住破壞,無法減緩墜勢,瘋子抓緊長棍在大樓上拖延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沒有去看自己破壞的痕跡,也不管棍子可不可以承受。瘋子單手握著棍子,橫站在大樓玻璃上看著地面上的混亂,和四射的火光,他瞇起即使帶著笑意卻仍顯淡漠的眼,歎息般的低語。

“明明是虛無,接觸地面卻又變成真實,連破壞力也一同呈現。”明明是在笑,瘋子的眉宇卻深深蹙起,“幻象中的真實,當真令人厭惡。”

不在看底下人間煉獄的景象,瘋子回頭看看自己造成的破壞,他雙手握住棍子分向上一翻,一腳踢破被他破壞的差不多的玻璃,進到辦公室內。彎腰把深陷在牆壁裡的棍子抽出來,瘋子拍拍他,拿過還揹在身上的繩子把棍子纏好,揹回肩上。

他所處大樓是集團大樓,每層都是辦公室。隨意拿過一張紙包口香糖,瘋子扔進垃圾筒,走到飲水機前拿過紙杯裝水,咕咚咕咚的喝水。把紙杯扔下,喝了兩杯水的瘋子舒服地嘆氣,走出辦公室找電梯。

按下樓紐,瘋子沒有等太久電梯就來了。也是,現在大樓空無一人,電梯還慢就有鬼了。

照理來說出了事情不該搭電梯,誰知道有沒有埋伏。瘋子介意嗎?他當然不介意。他還巴不得埋伏快來呢。之前不能隨意動手是因為還有所顧慮,現在可是公開殺人都沒事,也沒必要再壓抑了。

大咧咧的從電梯走出來,瘋子直接往門口走,手放在口袋裡惬意的很。嗯?他的鐵箱呢?哈哈,這東西早被他不知扔哪去了,唯一還在的只有一個奇怪的搖控器。又把耳機戴上,瘋子愉快的聽音樂。至於不見的東西,沒關係,除了槍,其他東西再搶過來就好了。

看一眼一片狼籍的周遭,瘋子吹聲口哨,笑著離開。

一路通暢無阻的離開廣場,瘋子大咧咧的走在街上,也不怕人躲在暗處偷襲他。更何況現在也沒人啊,都不知跑到哪逃命去了誰還管他。轉個街,肚子有點餓,瘋子決定到餐館找吃的。

本來以為會一點樂趣都沒有,誰知剛這麼想樂趣就來了。不對,稱不上樂趣。不過就是個年紀剛好在三十五歲的大叔想要調戲年輕少女。唉,那是別人的事。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也別想在遊戲裡活下去了。

在滿目瘡痍的街道上,商店的外牆邊,一名年輕女子把自己縮在牆角,對靠近她的人喊:“不要過來!”

“憑什麼?”大叔淡淡地問。他的手裡拿個剛剛拿到的槍。他把手舉起來,對準女子,淡淡道:“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我懂這個道理,但我想活下去。為了活下去,殺了妳,我不後悔。”

手槍上膛,聽著那輕微的聲音,女子把眼睛閉上,緊緊抱著自己的肚子蜷縮起來,似乎想保護什麼。

但就在大叔要開槍時,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飛來,大叔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躺下了。預料中的疼痛遲遲未來,女子奇怪地睜開眼,入目的景象差點讓她叫出來。

呆呆地看著大叔的太陽穴不知被一個黑色的,很像是人家院子圍籬的黑色欄杆,斷掉的一節欄杆,細細長長的,剛好貫穿太陽穴。摀著肚子緩慢起身,女子眨眼,然後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人。

看到那個人,女子愣了一下,露出微笑,“謝謝你又救了我。”

瘋子面無表情看著她,掉頭就走。

“我是不想我的好心情被破壞。”

聽著熟悉的理由,女子又笑了。她撿起一旁的鐵箱慢慢跟上去。瘋子知道她跟著他,那又如何?他走他的路,她要跟著就隨她好了。

看著前方高大的身影,女子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這個人,救了她兩次,雖然理由都一樣,但她知道,這個人其實可以放著她不管的。在看看他看起來很快,其實速度不快的腳程,女子又笑了。

不理她,卻還是放慢腳步了。

想到什麼,女子低頭抿笑,慢慢跟著瘋子走。



如入無人之境般直達目的地,瘋子大刺刺的走進餐廳,直奔廚房。廚房內還有主一半的食物,瘋子看一眼,都不是他愛吃的。走到儲櫃翻翻,瘋子翻出一包吐司。直接把包裝拆開,瘋子拿起來就要往嘴裡放。

一隻白皙的手伸過來,大膽地拿下瘋子手裡的吐司。瘋子閉起嘴巴,放下手扭頭去看一直跟著他,又把他到嘴食物拿走的女子,面無表情。似乎並不怕瘋子冷冰冰的模樣,女子拿過那包吐司走到烤箱前,解開大衣扣子,脫下大衣。在她把外套脫下後,她的肚子有微微隆起的痕跡。

把鐵箱遞給瘋子,女子推推他,道:“去外面等。”

看著這女人膽大的動作,以往只要有人妨礙他做任何事,瘋子絕對不會客氣。但這次不知怎的,瘋子居然沒發作,而是接過鐵箱走出去,默許了女子的行為。

直到離開廚房在餐廳內隨便挑個位置坐下,瘋子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發作。罷了,這不重要。他就把這個異常歸類在他今天心情很好吧。今天發生的實在太有趣,他的心情特好,非常好。

等了十幾分鐘,女子慢慢從廚房走出來,手裡的推車上是兩個裝有吐司的盤子以及其他配菜。把大衣披在椅背上,女子把盤子全端上桌放好,在瘋子對面坐下。

“沒有大廚做的好吃,還請你包含。”女子把刀叉遞給瘋子,在他接過後收手,緩緩道:“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救了我。一頓飯也許無法報答你,但我真的很感謝你。真的謝謝你。”

女子的臉上是誠懇的答謝,在說這番話時她忍不住摸摸肚子,也是真的放下心。

對別人的感謝真的很不習慣,瘋子彆扭的拿過刀切下一小塊羊排放到嘴裡,沒有多說什麼。看到他吃了,女子很高興。她拿過叉子插起一塊烤吐司,慢慢吃起。

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女人,瘋子要多彆扭有多彆扭。看看人家細嚼慢嚥的模樣,瘋子覺得她真的是個很溫和淑女的女人。瘋子見過不少女人,多以酒店小姐或媛交妹居多,因為遇到的女人都有點瘋癲,本來就很瘋的瘋子就沒太大感覺。但眼前的人不一樣,氣質,感覺神馬的都不一樣,這叫瘋子怎麼習慣。

眼下嘴裡的東西,瘋子想了想,既然對方優雅溫和,那他也不能拿對那些女人的態度對她。當然,要他說好話絕對不可能。

兩人安靜的吃飯,彷彿剛才的話只是幻覺。女子知道這些不是幻覺,因為她在沉默之後聽到了這個人的話。

“…幾個月了?”

女子微微一愣,情不自禁的摀上肚子。她的肚子有這麼明顯嗎……

有些出神。女子抬頭,看到瘋子冷冰冰的眼睛後,她回過神,輕輕一笑:“今天滿五個月了。”

五個月……嚥下嘴裡的生菜沙拉,瘋子又問:“預產期什麼時候?”其實他更疑惑主辦方怎麼會讓孕婦參賽。瘋子喜歡殺人,但可不會去殺孕婦,他沒那麼變態。

誰知女子搖頭,瘋子擰眉,道:“去醫院產檢,醫生會說,除非妳沒去產檢。”他怎麼會對這種事這麼清楚?瘋子瞪著自己盤子裡的最後一塊肉。

本是隨口說說,誰知女子居然點頭,倒讓瘋子吃驚一把。

不會吧,五個月都沒去產檢?這女人在想什麼。

摸摸肚子,女子慢慢道:“我沒有去產檢,也沒讓孩子的父親知道他的存在。我只想他在身邊,如果對方知道了,一定會把孩子搶走。我無法忍受。”

聽到這裡瘋子算懂了。就是怕孩子的父親會搶孩子所以才不敢讓旁人知道,連產檢都不敢去,難怪醫院會沒有資料。

既然知道想知道的了,瘋子也不再說話,專心吃他的東西。反倒是女子,她又開口了。

“我叫珍,你叫什麼名字?”珍看著瘋子,微笑著問。

瘋子看她一眼,道:“瘋子。”

聽到這兩個字珍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瘋子嚥下嘴裡的食物,叉起一塊小吐司,塞進嘴裡前他又說了一句:“我的名字。”

珍愣了一下,失笑。

“怎麼會有人說自己叫瘋子呢?”珍搖頭失笑,很無奈。瘋子嚥下吐司,說:“我啊。”

“真是的。”

看她一臉無奈,瘋子看不見她有任何他熟悉的情緒。突然覺得有趣,瘋子又說:“我失去記憶什麼都忘了,又常被叫瘋子,才給自己取這名字。”

看珍好像很好奇又感興趣,瘋子索性把自己做過的事全說一遍。本以為珍會和其他人一樣露出看瘋子的眼神,誰知她只是笑笑,彷彿知道他這些行為代表著什麼。覺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瘋子不知道這種想法從哪來的,明明珍只是笑,但他卻覺得自己被看穿了。

感覺不太好。

沒有在這個話題打轉,珍看看瘋子空蕩蕩的周身,問:“你的鐵箱呢?”

“不知道。”他只顧著天空的火球,哪會注意什麼爛鐵箱。

“怎麼會不知道呢?”珍不明白,鐵箱裡都是武器,每個人都有,瘋子怎麼會不知道。瘋子吃完飯了,他把盤子疊起,隨口道:“就不知道。大概掉在哪個地方了吧。”

微微歪頭,珍眨眨眼,道:“你好像並不在意箱子裡的東西。”她說的很肯定。瘋子挑眉,也不掩飾,道:“有什麼好在意的。裡面除了子彈和手榴彈勉強合格外,也沒什麼好東西。”

珍眨眨眼,提起腳邊的箱子遞給瘋子,“我的給你吧。”

瘋子沒有接過。珍放在地上推給瘋子,她摸摸肚子,道:“我有孩子,不適合碰這些東西。”珍沒有說太多,瘋子卻聽出意思。他拿過鐵箱打開,把彈匣拿出來,又挑出幾顆不錯的手榴彈,瘋子把鐵箱扔一邊,“這些夠了。”

珍笑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摸著隆起的肚子。

天色完全暗下來,屋外又開始下起大雨。餐廳內,由六張桌子並成的臨時床鋪上,珍躺在上面,蓋著自己的大衣沉沉睡著。瘋子坐在窗戶邊看著一滴滴雨水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回頭看一眼熟睡的人,瘋子脫下外套起身,他不怎麼溫柔的把外套丟到珍身上。

珍醒了,她看著又走回窗邊坐下的人,深深一笑。珍把外套拉高,閉上眼睛再度睡去。

穿著一件T恤,瘋子不怕冷的盯著窗外看,完全沒有睡意。

遊戲開始的第一天,瘋子和珍,兩個原本毫無交集的人在餐廳內度過第一天,安靜無聲的夜晚。
正文 第五章
第一個夜晚意外的安全度過,珍很吃驚,瘋子到完全不在意。又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幹嘛在意,他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後面一直跟著他的女人。對,這個女人就是珍。從昨天救了她後就一直跟著,不能打也不能罵,快讓他憋死了!

瘋子習慣獨來獨往,會救珍只是不想他的好心情被破壞,僅此而已。誰知,這女人那時候起就一直跟著他。X的!他跟這女人會不會太有緣了?一天之內救了她兩次,兩次就黏著不放了。可惡,他以後絕不會在順手救人了,順手殺人也不行。珍不就是他順手來的。

仍然是不摘帽子的行頭,瘋子就穿一件外套和T恤搭配牛仔褲和就這樣走來走去,他的背上除了一根棍子跟手邊的小袋子外什麼都沒有。相比其他逃命的玩家下他的行李實在少的可憐。其實那袋子的東西是珍的,就是她給瘋子的,她自己的武器。珍已經懷孕五個月,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是怎麼不會用那些武器去傷害他人的。

因為她懷孕,瘋子只能提著那袋子走,珍拉著他的衣角跟在後面。看著他氣都不喘一下的模樣,珍覺得,瘋子的體力真的很好。拉著他可以分擔力氣,她也不用為了跟上吃力緊跟。讓珍高興的是,瘋子雖然不耐煩卻也沒拒絕她。看他高大的背影,珍深深一笑。

昨天開始到現在,從他們在餐廳裡睡一覺起床吃完早餐,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天。瘋子在不習慣也只能習慣。這女人要跟就讓她跟,他就當自己踩到黏性超強的口香糖好了。

不費力的離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城市,路上一點意外都沒有,瘋子覺得很掃興。突如其來的遊戲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接著又發生可以稱為震撼教育遊戲的開場白,嚇都把人嚇死了。也只有瘋子這個從一開始就處於極度興奮的瘋癲傢伙才會大咧咧的一直待在那裡,還直接待在慘劇的地點,正常人都不會蠢到在這種時候還留在那裡。

當然,珍是個意外。
瘋子除外的意外。

照這樣看來,這女人說不定在某種程度上也瘋瘋的。瘋子邊聽音樂邊漫不經心的想。拿出手機換音樂,瘋子又開始哼哼。其實他現在很無聊。唉,本來以為會有什麼樂趣的,誰知遊戲開始到現在什麼刺激都沒遇到,他果然應該一開始就閃的。嘖,一點樂趣都沒有。

瘋子現在這麼想,接下來就不這麼想了。

直接站在大路中間,瘋子興奮到眼睛瞪得大大的,身體隱隱顫抖,嘴邊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來了來了,享受刺激的時候終於來了!

天曉得他等了多久!

對面,也許是覺得瘋子的表現很不正常。包圍他的幾名男子交頭接耳,然後一致看像老大,道:“老大,這個人有點怪怪的耶。

“是啊,正常人看到我們不是該叫著逃走嗎?這傢伙從剛才開始就站在正中間,還在笑啊!”少年百思不得其解的抓頭。在英國,他們幾人是混黑道的,搶劫殺人不在少數。但遇到瘋子,而且還是個和其他瘋子完全相反的,極度瘋癲的瘋子,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幾個人中年紀最大的男子也是用奇怪眼光盯著瘋子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與眾不同的瘋子。試問,有誰在面對一群手上有刀有槍的敵人還會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手上還半點武器都沒有。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吧?

他們還再交頭接耳,猶豫著要不要動手,那邊,瘋子已經忍不住了。直接把手上的袋子扔一邊,瘋子拿過背上的長棍,把珍撇在一邊笑著衝上去。

“哈哈哈哈,我們來打一場吧寶貝!”說話時,瘋子已經衝到他們面前,一棍子揮下。那幾個人都被瘋子突如其來的舉動和瘋癲嚇一跳,紛紛叫著朝瘋子開槍。

“打不到打不到!”瘋子在他們開槍時縱身一躍,躍上半空像後一翻,落地前一棍子揮出,不偏不移的打在一名少年的臉上,直接把人打飛。看一眼彈飛老遠的少年,瘋子吹聲口哨。這小子牙齒應該斷了不少,哈哈哈。

接下來,完全可以當成是瘋子單方面打鬥屠殺。那幾個人完全被瘋子超越一般瘋子會有的癲狂駭了一跳,也被他完全不似正常人的靈活身手嚇的只會亂開槍。結果就是那些子彈全被瘋子輕鬆躲過,他們全在瘋子的棍子下毀容甚至失去生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瘋子笑到停不下來,英俊的臉上滿是瘋狂。珍平靜的站在原地看瘋子癲狂的行徑,沒有出聲,也沒有阻止。她一直看著瘋子的臉,看著他的眼睛。

真令人驚訝,和他臉上明顯的狂笑和瘋狂完全相反,他的雙眼仍然淡漠無情。他的瘋狂,他的喜悅,無法傳達到眼裡。那心裡呢?他心裡是否真有喜悅?

珍安靜的等待,瘋子發狂般的單方面鬥毆。不知過去多久,瘋子漸漸停下。他放下手裡染血的棍子,仰頭舒服地吐口氣。在他的腳邊,鞋子,褲子和衣服甚至是外套袖子上都沾了不少血漬。瘋子彷彿沒看見般。他很高興,在短暫的滯悶後他再度感覺到喜悅,這股喜悅讓他忘記所有,什麼在他眼裡都是美好的,就連珍跟著他的這件事他也覺得無所謂了。

也許是方才打的太瘋,瘋子頭上的帽子不知何時掉了。細長的瀏海完全遮住瘋子的眼睛。他抬起染血的手,撩起額前的髮露出整張臉。相比珍更加白皙甚至是蒼白的臉在不大的日光下更加顯眼。

一張紙巾出現在眼皮下,瘋子垂下眼,順著潔白的紙巾看像手的主人。珍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手裡拿著紙巾,緩緩道:“擦擦吧。”

臉上完全沒了笑的瘋子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拿過紙巾擦擦手,他淡淡道:“不怕?”一般人早嚇死了吧。

珍搖搖頭。瘋子低頭看她一眼,扔下染血的紙巾,也不嫌髒的把黑棍子揹回背後,瘋子抬腳就走,珍跟上去。跨過一個個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人,珍有點反胃,血腥氣太重了。

那幾名埋伏他的人不知打哪來的重機車。瘋子直接走過去挑一台,珍看看他,走過去在後座坐下,抓住瘋子的衣角。瘋子摸摸重機車,瞇起眼,他的心情越來越好了。重機車,他的最愛。

心情又繼續好下去的瘋子也不管自動坐上來還抓著他不放的珍了,他發動車子轉動油門直接一轉到底,如離箭之矢般衝出去。

“哈哈哈哈!”身上的感覺太好了,瘋子又開始發笑。珍一開始沒想到瘋子會直接把油門轉到底,在衝出去時被突如其來的離心力嚇到的她想也不想的抱住瘋子精瘦的腰,緊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

收起笑容,瘋子垂眸看一眼腰上那雙白皙柔軟的手,清楚感受到腰被抱住的感覺,清楚感受到背後溫軟的觸感。瘋子專心騎車,說不清現在心裡是什麼感覺。但這感覺還不壞。至少,他不討厭珍。

人家又沒做什麼他幹嘛討厭她?哈哈哈。

有了車子,瘋子和珍用更快的速度來到第二座城。如果用走路,他們大概走上一天也不會到吧,哈哈。

又是大剌剌的騎在馬路正中央,瘋子是真的不怕有人偷襲、埋伏他。他還巴不得對方趕快自己送上門好解決他心裡迫切想享受刺激的慾望,又怎麼會刻意避開呢。珍也不知道是對瘋子信心滿滿還是不怕死,她對瘋子的大剌剌的行徑完全不表達意見,放任他亂來。

集合的起始城基本沒人,但接下來就不一定了。至少瘋子遇到了。重機車的速度依然不減,瘋子平靜的嘴角開始上揚,顯然是對此刻被團團包圍,用槍指的險境感到愉悅。珍抱緊瘋子,把自己縮在他寬大的背後,緊緊閉上眼。

看一眼躲藏在各個角落的人,前後算一算有六個,有點多喔。目標分散,不能用棍子。瘋子手往後伸,掏出自己的槍。他把拿槍的手伸到珍面前,珍睜開眼,不解。

“上膛。”

這簡單的兩個字讓珍明白了,她把槍接過來上膛,遞給瘋子。瘋子一手緊催油門,拿槍的手伸直,瞇起眼,扣下扳機。

“砰”的一聲響在已經快變成廢墟的城鎮裡十分大聲,瘋子收回手放到嘴邊吹一吹,臉上是得手的喜悅。而欲開槍打他的人則睜大雙眼,還想不通發生什麼事就往後躺了。

“一個。”用和臉上表情完全不符合的聲音數數,瘋子開過一槍又一槍,不偏不移的神準到有點恐怖的一槍解決包圍他們人。

“兩個,三個,四個……”

“砰砰砰”不斷扣下扳機,瘋子沒有減速繼續前進,珍緊緊抱著他,耳邊是瘋子平靜的聲音:“五個…”

猛按剎車,瘋子停在最後一人面前,看著他臉上驚恐的表情,瘋子沒有狂笑,而是微笑。

瘋子長得很英俊,微笑在他顯的淡漠的臉上可以完全改變他給人冰冷的印象。但此刻在他人眼裡,卻是死神的微笑。瘋子唇齒輕啟,在那人越加恐懼的目光中開口:

“最後一個。”

槍是什麼時候開的,他不知道。一切彷彿慢動作。他看著子彈從黑黑的洞中射出,一點一點朝自己靠近。他看著男子嘴邊彷彿紳士般的微笑。如果不是男子手裡的槍,如果不是男子冰冷冷的,不帶感情的眼。他真的會以為男子是從童話走出來的紳士。

而不是一個殺人如麻的瘋子。

瘋子的衣服已經髒了徹底,在髒一點也無所謂。解決了這群人,也不知道是有旁人看到還是他實在太過瘋狂,再到服飾店前居然都沒再遇到敵人,瘋子有點失望。

在服飾店裡隨便找件素面的白T恤,又拿了件和他現在穿的同款式的黑色窄管褲,瘋子走到店裡的展示模特兒後面,脫下外套就要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

“等等。”珍出聲,她走過去拿過瘋子的衣服,道:“衣服洗過穿比較舒服。你可以忍耐一下嗎?”

瘋子放下手,拿過髒外套穿上:“有什麼不能忍的。”他無所謂啊,真的。

珍對他笑笑,走過去又挑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她舉起手裡的外套,道:“這件可好?”

“啊。”瘋子隨口應了聲,有點不習慣。

看他表情僵硬,珍把外套和瘋子挑的衣服都拿到手上,她又說:“再多挑幾件換洗衣物吧。一次洗一洗。”珍說著自己也去挑衣服。瘋子看她走掉,挑挑眉,也走去挑衣服了。

挑了幾件素色衣服,瘋子的穿衣風格沒有什麼特色,什麼都是素色,素面。珍找了幾件孕婦裝。她的肚子已經五個月了,肚子會漸漸大起來,不能穿太緊的衣服。挑好要的衣服後,瘋子在店裡隨便拿個袋子塞一塞,帶著珍離開服飾店,找到可以洗衣又可以住一晚的地方。

瘋子不會委屈自己,要住的話就要去酒店或旅社,要他住路邊絕對沒門。珍對瘋子的奢侈高調似乎已經習慣了,完全不表達意見,只要能洗衣曬衣就好了。就地找了一間酒店,瘋子一進去就先掃射一番,有沒有人活著他不管。活著也好,這樣才能幫他多引一些人來,每次都解決兩三個怪沒意思的。

珍找到酒店幫客人洗衣服的地方,在那裡她認真的洗著衣服,等洗衣機停下。看著洗衣機內轉動的衣服,珍平靜的臉上看不清她在想什麼,摸著肚子的手是那樣輕柔。

忍不住低聲嘆息,珍轉過身,抬頭,她愣住了。

只見洗衣間門口,瘋子不知何時抱著棍子坐再那,珍很吃驚,她完全沒聽到腳步聲。

走過去,珍抱著肚子略顯吃力地跪坐下來,她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給瘋子擦擦臉。他的臉沾到血了。珍的舉動讓瘋子有些閃躲,但又快停下閃躲的動作,任由她給他擦臉。

“怎麼不到房間休息?”放下手帕,珍笑著問。

“我想在哪還輪不到妳管。”瘋子頭一偏,擺明了不想說。珍對瘋子無理的舉動只是微笑,抱著肚子慢慢起身,進去裡面看衣服洗好沒。

過了一會兒,衣服全部洗好了,珍又拿去烘乾。英國很潮濕,經常下雨,衣服不拿去烘乾的話他們今晚都沒衣服了。好不容易等到衣服乾了,瘋子拿過衣服就到自己的房間,珍抱著衣服也跟上去。

站在房間裡,瘋子瞪著正在整理衣服的珍,音線僵硬的,帶著點陰沉地說:“妳為甚麼在這裡?”

“現在一個人不安全,我和你一起住。”珍似乎覺得孤男寡女共處一事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她有孩子,也不怕瘋子會做什麼。她也不覺得瘋子會做什麼事。

問題好像不是這個啊,女人。

瘋子習慣獨處,現在跟了一個女人已經叫他夠不習慣了,現在還要他跟她睡一間房,有沒有搞錯?

瞪著泰然自若,一點都不在意的珍,瘋子一路瞪著她瞪到她拿著衣服走進淋浴間才作罷。又憤恨地瞪了一眼緊閉的門,瘋子走到房間裡的小沙發上坐下,難得的感到鬱悶。

瘋子和珍的第二個夜晚,意外的平靜度過。
正文 第六章
好痛,好難受。身體彷彿被撕裂,所有感官全集中到眼下,注視著那熟悉又陌生,冰冷刺骨,宛如地獄殺神的冰冷眼神。

他不敢相信他竟會這個人身上看到這樣的眼神。此刻,這個人的眼神就和當年殺了他母親那個男人的眼神一樣,冰冷無情。

他有沒有攻擊到那個人,他不知道。當他看見眼前的一片腥紅,他已經沒有反應了。

他無法相信,無法相信那個人有如此冰冷的一面,無法相信他竟會動手。模糊的眼看到冰冷的刀,一滴滴血珠從刀鋒上滴落。他的心很冷,很痛,但卻比不上那個人冰冷中,又好像在哭的眼。

他怎麼會哭呢?明明一滴淚水都沒有。

倒在地上,他覺得身體很痛,痛得快麻木了。天空最後一道夕陽逐漸消失,迎接而來的是無盡的黑夜。黑夜降臨,什麼都改變了,不管是他還是這個人。也許,早在他們拔刀相向的那一刻起,就什麼都變了。

他沒有動彈的力氣,也沒有力氣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只知道,出現在他模糊的眼中的,是那人面無表情的臉。看著他沾滿鮮血的手朝自己越靠越近,那一刻,他想起了第一次受傷時,在他昏迷前看到的那個人。

原來那個人,是……

“佐伊…”

緩緩睜開眼,出現在模糊的眼中的,是雪白天花板以及隨風飄揚的薄窗簾。虎澈愣愣地看著天花板,慢慢抬起無力的手摸摸自己,臉上是明顯的茫然。

這裡…是哪裡?
他…還活著嗎?

全身都沒什麼力氣,虎澈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起身。他躺在床上喘氣,皺眉看看整間房間,不是病房,那這是哪裡?佐伊呢?權哥呢?青青,阿黑呢?還有遊戲怎麼了?是結束了還是繼續?他還沒死,應該是繼續了……

該死!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他一點力氣都沒有?!

虎澈腦裡十分混亂,所有事情都擠在一起糊成一鍋粥,想不清也理不清。

就在他躺在床上喘著粗氣拼命掙扎時,房間的門開了,虎澈看過去,愣了。

“權哥?”

關門的人身體一震,接著迅速轉身,沒有墨鏡遮掩的臉上是不容錯辨的吃驚和狂喜。他愣愣地喊:“虎澈?虎澈你醒了?”呆呆地說完一句話後,權哥臉上漸漸堆起明顯的笑容。他快步衝到床邊,抓著虎澈就喊:“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虎澈愣愣地看著緊抱住他的人,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但權哥緊抱的力道是這樣的明顯,他的體溫是這樣的溫暖。不是夢,這不是夢。這是現實,他沒有死,真的沒有死!

意識到這點,虎澈反客為主熊抱權哥,拼命的喊:“權哥!權哥權哥權哥!!”他還活著,真的還活著。知道自己非但沒死還活的好好的,虎澈有劫後餘生的落淚衝動。他還以為自己這回真的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原來沒有啊!但如果他還活著,那…

“權哥,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是哪裡,我怎麼了?青青跟阿黑呢?遊戲呢?遊戲現在怎麼樣了?”虎澈霹靂啪啦的問出一長串問題,冷靜下來的權哥拍拍虎澈的肩,先幫他坐起身,背靠枕頭,權哥拉過椅子坐下,道:“別急別急,我現在來告訴你。”

“發生了什麼事說來話長,先跳過。青青和阿黑也很好,沒事。至於你,我找到你的時候你身受重傷,我可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但你因為傷的太重而陷入昏迷,為了讓你的傷穩定下來,我把你帶到這休養。你現在待的地方,是我一個熟人的住處。”

“至於遊戲,遊戲已經結束了。”權哥淡淡道,虎澈聽了很震驚,他驚喊:“遊戲已經結束了?!我、我到底睡了多久?感覺才一會的事啊!”虎澈想不通,他不過是睡一下,怎麼醒來後都不一樣了?

權哥突然安靜的盯著虎澈,虎澈不解地眨眼,問:“怎麼了?”

雙手放在膝蓋上交握,權哥沉默片刻,道:“虎澈,你,已經昏迷一年了。”

“什麼?!!”

權哥平靜地看著驚慌失措的人,道:“一年前,遊戲宣佈結束後沒多久我在石郡戰場找到了你,那時候的你傷的很重。我雖然有基礎醫療常識,但卻也只能做到幫你止血。好在遊戲結束首都就沒了限制,阿黑又可以下床了。為了救你,我火速帶你來到首都進行治療,這才保住你。”

聽著權哥平靜的話語,虎澈不禁輕按自己受傷嚴重的腹部。這裡,被狠狠的劃了一刀。心情漸漸平復下來,虎澈心裡有太多疑惑。他是黑槍,他沒有死,照理說遊戲不該結束。但現在不但恢復太平他還活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

看看平靜的權哥,虎澈想,也許他該把他的身分說出來。

深吸口氣,虎澈開口:“權哥。”

“嗯。”

緊抓著床單,虎澈壓下心裡的緊張,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權哥沒說話,虎澈深吸口氣,道:“其實我,就是第二個黑槍。”

“嗯。”

嗯?緊張要命的虎澈突然聽到一聲平靜的嗯,他愣了愣,眨眨眼,抬頭,就見權哥一臉平靜的看著他。虎澈愣了愣,指著自己說:“我是黑槍喔。”

“我知道。”權哥還是那副天塌下來也無動於衷的模樣。虎澈眨眨眼,後知後覺地發現權哥的態度不對勁,他說他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似乎是覺得虎澈想不通的直糾結的模樣有點可憐,權哥主動解釋了:“我早就知道你是黑槍了,不只你,怡心也一樣。”

“你為什麼會知道?!”一句話一直卡在喉嚨的虎澈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權哥對他笑笑,道:“因為我也是黑槍。”

“什麼?!”虎澈的嘴直接成了O型。

似乎是覺得怕他不相信,權哥攤開手,讓虎澈清楚看到他手裡一閃而逝的白光以及一把通體全黑的槍。虎澈眼睛直瞪著權哥手裡的黑槍,眼珠子都快爆出了。

“為什麼?!”虎澈只喊得出這三個字。權哥怎麼會是黑槍?!他都沒發現啊!嚇死人了!!

“六年前的黑槍計畫我很清楚。那時候的你還在孤兒院,早在那個時候我就一直在注意你了。”

“咦?”虎澈微愣,權哥對他笑笑,道:“因為一直在注意你,所以我知道那些人盯上了你,也知道黑槍計畫。不瞞你說,我是自願進研究室成為黑槍的。我的目的只有一個。”

權哥沒有在說下去,虎澈直直地看進權哥眼裡。想到第一次在網咖相遇,成為好友後的一切,以及遊戲開始後,權哥對他的保護。咕咚一聲,虎澈嚥嚥唾沫,聲音微顫地開口:“是…為了我嗎?”

權哥緩緩露出一抹笑容,他點頭:“是。”

“為什麼?”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原來權哥早再注意他,但這是為什麼?他知道權哥不是變態狂,對他也不是喜歡,而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疼愛。這種愛,很像父親對孩子愛。

“虎澈,也許你不知道,也不記得了。但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們就見過面了。在你的家發生變故,你被送到孤兒院後的兩年,我找到了你,也一直在暗中保護你。不為別的,就為了我對那個人的承諾。”

“當我知道那些人要抓你去當黑槍實驗體時,我很憤怒,也想直接把你帶走,但我不能。”收起笑容,權哥突然變的嚴肅,道:“虎澈,研究室內高手如雲,我的身分因為一些原因不能曝光。要保護你,只有和你一起變成黑槍。”

“但如果你是黑槍,他們為什麼都不知道?”虎澈現在很混亂,太混亂了。

“黑槍是會和使用者腦頻率綁定,那是因為他們在使用者腦海中裝入他們研發的奈米追蹤器。這也是他們可以隨時掌握黑槍,控制黑槍的原因。”指指自己的腦,權哥說:“但我成為黑槍後沒多久,我就把腦中和實驗室電腦的綁定破壞了。”

“還可以這樣?風險不會很大嗎?”虎澈沒想到權哥竟這麼亂來,輕意破壞腦部和電腦的綁定輕者失智,重者連命都沒了。虎澈有點生氣,氣權哥這麼亂來。

對虎澈的生氣,權哥只是笑笑。他說:“你放心,我也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就是有把握,也知道方法才會這麼做。是,這麼做的風險是很大,而且還有後遺症。”

“後遺症?”

點點頭,權哥道:“腦部和電腦腦頻綁定,要分開是有風險的,可能還會破壞大腦。我說的後遺症每個人都不一樣,像我,我的後遺症就是失去記憶。要不是我有寫日記的習慣,在破壞腦頻綁定前把所有事情寫下來,只怕到現在我也不會想起你。”

“那你現在好了嗎?”虎澈很擔心。權哥笑笑,“好的差不多了。該想起的都想起了,沒事。”

權哥說沒事,虎澈覺得有事。但權哥不想說,他不會勉強。虎澈按住自己的頭,問:“那我呢?我明明還活著,遊戲怎麼會結束?”

“會這樣只有一個解釋。虎澈,你的腦頻和電腦之間的連結已經被破壞了,所以你還活著,遊戲卻結束了。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你的資料,包括你的生命追蹤。”權哥說著,用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說:“怪不得你會睡這麼久,原來是後遺症啊。就說嘛,傷都好了人還沒醒絕對有問題。”

“你說這是後遺症?”聽權哥這麼說,虎澈突然知道自己為甚麼會睡一年了。
權哥點點頭,道:“我說了,每個人的後遺症不一樣。我是失憶,你是昏睡,算好運了。虎澈,你現在仔細想想,看有沒有忘記什麼事。”

“好。”虎澈閉上眼睛認真地想,想了一會兒後他睜開眼,道:“沒有忘記的。”

“那就好。”權哥鬆了口氣。但虎澈卻沒有太高興,他沉默片刻,低聲開口:“權哥。”

“嗯?”

虎澈沒有立刻說話,他咬住嘴,說不出那兩個字。說來可笑,曾經佔據心頭的,那重要的名字如今卻怎麼也喊不出口,真悲哀,真的太悲哀了。但…

緊緊揪住被子,虎澈心裡很難過,也無法放下。

但,即使那個人成了他的敵人,即使他變成他不認識的陌生人,即使他,想殺了他。他還是,沒辦法放下他。

深吸口氣,虎澈聲音微顫,低聲道:“那個人…佐伊,他人呢?”

權哥雙手交握,他垂下眼,緩緩道:“佐伊他…失蹤了。”

猛然抬頭,虎澈睜大的雙眼裡是錯愕。失蹤了…那個人,佐伊他失蹤了?

“失蹤…失蹤是什麼意思?是他不見了,還是他…”死了?

想到這個,虎澈快不會呼吸了。按住清楚感覺到疼痛的心臟,虎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失去佐伊的痛苦。他很怕,很怕權哥會說出他不想知道的答案。然而,權哥卻說:“我只找到你。”

虎澈聞言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再石郡戰場,我只找到你一個。我沒有看到佐伊。”權哥淡淡一句話輕易化解虎澈心裡的不安。沒有看到佐伊,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佐伊還活在哪個地方?

意識到自己鬆了口氣,虎澈心裡有喜悅,也有複雜。現在他才知道,即使那個人想要殺他,他還是放不下他。如果放下了,怎麼還會在意他的安危?但…

佐伊,你會在哪裡?

想到那個人到現在還處於失蹤,虎澈就想要下床去找他。但掀開被子,虎澈的身體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虎澈咬牙,吃力的要挪到床邊,被權哥攔住。

“虎澈,你要幹什麼?”攔住他,權哥皺眉問。

“我…我要去找佐伊。”僅是一點挪動就讓虎澈氣喘吁吁。虎澈憤怒的猛拍床鋪。該死!他什麼時候變這麼虛弱了!

“你知道要去哪找他嗎?得了吧。你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還怎麼找他,等你恢復再說。”權哥一針見血的刺穿虎澈的心靈,徹底打散他想要去找佐伊的念頭。這樣或許無情,但他太了解虎澈了。這小子不會輕言放棄,就算要用爬的他也會爬去找佐伊,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堵住他的嘴。

“虎澈,難道你不想知道十二年前發生什麼事?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對佐伊為什麼總抱著莫名敵意?”權哥直接挑出兩項虎澈最迫切想知道的事,在他出聲前先堵住他的嘴。果不其然,虎澈的注意力馬上轉移到這兩件事上。

“權哥!你終於要告訴我了嗎?!”虎澈一直都很想知到十二年前的事,現在權哥願意說了,他比誰都激動。然而……

“等你睡一覺,完全恢復精神後我會告訴你。現在,你給我躺好,好好睡一覺。”顯然,權哥不打算現在說。先釣住虎澈的胃口,讓他願意好好休息,時機到了再說。

虎澈還想說什麼,卻被權哥按回床上,還被遮住眼睛。虎澈剛想抗議,就聽權哥說:“虎澈,我答應你一定會把所有事時都告訴你,但你也必須讓自己盡快恢復精神,不然你要怎麼找佐伊。”

聽權哥這麼說,靜下來的虎澈也感覺到身體還沒恢復的疲憊。他輕輕點點頭,閉上眼睛乖乖睡覺,沒一會兒,他全身放鬆,沉沉睡去。權哥一直到虎澈睡著才把手拿開。看著他孩子氣的睡容,權哥輕輕一笑,接著嘆氣。

終於還是,到了說出一切的這一天啊。

權哥很清楚虎澈想知道什麼,他也知道,是時候該告訴他了。至於佐伊……

如果虎澈知道真相後還是不放棄,他會選擇幫助。

給虎澈蓋好被子,權哥轉身離開病房。
正文 第七章
換了一身乾淨清爽的衣服,又舒服的睡了一覺,瘋子精神飽滿的繼續出發。照樣是油門轉到底狂飆。你說車子還有沒有油?這問題瘋子當然沒想過也不在意。他沒想過,珍還有想到。她是當地人,清楚到下一個地方需要多久時間,再出發前她就讓瘋子去加油了。

現在,瘋子迎風飆車,臉上完全沒有前一晚的鬱悶。而珍照樣自動自發的坐上後座,緊抱著瘋子任他飆車。

瘋子對英國的地理城市不熟悉,卻意外的不會迷路。他都佩服自己這項技能,太好用了,完全不需要導遊啊。瘋子喜歡獨處,獨來獨往,跟團旅遊限制太多,他也不喜歡,萬一哪根筋抽了又做壞事,他就真成了壞人了哈哈哈。

“你以前來過英國嗎?”珍突然冒出這句。

瘋子歡喜的聽音樂,心情非常好。珍只問了一句就沒再開口,不知是知道瘋子不會回答又或者是其他原因。過了會兒,心情極好的瘋子吐出兩個字:“沒有。”

“失憶前也沒有?”珍有點不信。如果沒有,又怎麼可能亂跑還不迷路?
“失憶前不知道。現在沒有。”瘋子的意思很明顯。都失去記憶了哪還知道以前有沒有來過,當然是不知道。現在的他是全新的他,沒有來英國的印象當然說沒有。

珍聽了沉默,片刻後,她又道:“你,有想過要找回記憶嗎?”
“沒有。”還是這兩個字。

“為什麼?”聽到這種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回答,珍忍不住問:“失去記憶是因為受傷,既然傷好了為什麼不試著找回記憶?失去記憶,你不記得他人,他人卻記得你。但你若不想起來,就只能一直被排除在外,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受。與其這樣,何不試著把記憶找回來?”

耳機裡的音樂唱完了,珍的話也剛好說完。瘋子沒有立刻回答,他想著珍話中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哪裡戳中他的笑點,反正他是笑了。

“無所謂。”

突然的回答讓珍一愣,她抬頭看著瘋子寬闊的背,聽他說:“不管是失去記憶還是被排除在外我都無所謂。我的世界只為我轉動,我想就想,不想就別想黏上來。被排除在外又如何?我不在乎。”

聽著瘋子用像在談論天氣的語氣說和自己有關的事,那樣子看上去完全不在乎。不在乎自己有沒有被記得,不在乎自己被排擠,甚至不在意這世界有沒有留下他曾經存在的痕跡。

“為甚麼你可以說的這麼不在意?難道在你的心裡,沒有一件令你思念,牽掛的事了嗎?”難道你心裡,就沒有一件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事物?這句話,珍沒有說出來。她相信前面的問題足以讓她知道答案。

瘋子哈哈一笑,吐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這兩個字沒讓珍太意外,似乎早就知道瘋子一定會這麼說。但一想到瘋子竟然連個可以思念,牽掛的人都沒有,珍就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孤單,也很空洞。一個思念的人都有,沒有他覺得重要的東西,即使失去記憶,也不該如此。

“為什麼?”珍只想這麼問。

瘋子聽到他熟悉的問詞,也許覺得好笑,他忍不住就哈哈笑了。

“妳老是說為什麼。怎麼,這是妳的口頭禪?”

珍沒有回答。瘋子也不笑了。透過後照鏡,他看一眼珍垂下眼眸,似乎在想什麼的臉,收回視線淡淡道:“這件事很重要嗎?”

珍抬頭,瘋子看路騎車,淡淡道:“失去過往,有這麼重要嗎?”

“怎麼會不重要。”珍微微一笑,道:“從小到大,不管是跟家人,還是朋友,生活的點點滴滴,都是我們最大的財富。失去記憶,等同失去財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認為那些記憶不重要,但我想,在你心裡還是有件很重要的回憶。”

重要的回憶……

聽著珍的話,瘋子難得仔細想想自己心裡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但想了老半天,瘋子還是沒想到自己心裡有什麼重要的。他感覺最深的,最清楚的,還是自己內心裡並沒有任何足以讓他牽掛的空洞。因為沒有重要的,所以什麼都不在意。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和正常人不太一樣,這又如何?

即使不正常,他還是他。他還是那個失去記憶,對什麼都不在乎的瘋子。

過往回憶一點也不重要,如果重要,他又怎麼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因為沒有印象,沒有一點回憶,所以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沒再多說一句話,珍的話不多,也是想讓瘋子好好想想,一直沒再多說話。瘋子專心騎車,原本極好的心情似乎因為珍的問題變得有些差,但他幹嘛心情差?珍的問題風輕雲淡,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瘋子想了想,把問題歸類為珍太吵了,所以他心情差。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久到瘋子都要忘記這一回事時,珍開口了。

“抱歉。”

瘋子沒說話,看她要說什麼。珍似乎是再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她才說:“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囉唆,我也確實太唐突。失去記憶,要不要恢復是你的選擇,我無權干涉。”

說完珍又沉默了。瘋子沒有說話,他感覺出她還有話要說。

“我,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的人。”果然,過了會兒珍又開口了。瘋子專心騎車,安靜的聽她緩緩道:“以前,我也有個朋友,他沒有失去記憶,但心裡也和你一樣,對什麼都不在乎,一點牽掛都沒有。應該說,他曾經有過重要的牽掛,但他失去了。失去後,對什麼都不在乎。”

“當時的他說的話和你很像,非常相似。但我卻清楚他為什麼變成這樣。因為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他不再在意任何事,因為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重新佔據他的心頭,讓他再有牽掛。”

“我知道,那叫心死。心已死,所以對什麼都不在乎,對自己也是一樣。”

抬頭,珍看著瘋子寬闊的背,道:“我之所以會說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的人,是因為你和我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你失去了記憶,卻沒有想找回的慾望,甚至對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你放任自己孤獨,空洞,卻不曾細想原因。因為你早就不在意了。你和他,很像,但不同的是,他的心已死,你的心,卻還活著。”

猛按剎車,瘋子毫無預警的停下車子,兩人因慣性而往前。瘋子放開手把,側過半邊身子,淡漠的眼盯著平靜的珍,眉宇微蹙。

“妳到底想說什麼?”什麼心死不心死的,瘋子聽的莫名煩躁。

珍抬頭看著不耐煩的人,淡淡一笑,“你雖然失去記憶,但我相信在你心裡最重要的東西還沒完全失去。過往記憶對你來說或許不重要,但你心裡卻不會騙人。”抬起手,珍把手貼在瘋子胸口,感受著掌心下強健有力的心跳,道:“你瞧。你的心臟是如此有力,如此溫熱。如果你真的什麼都不在意,你的心不會這樣。心死的人,可沒有這樣炙熱的溫度。”

“………”瘋子瞪著珍臉上平靜的笑顏,胸口明顯感受到一股溫熱,那是珍掌心的溫度。

珍說的這些瘋子不曾想過,他沒事也不會讓自己去想這麼複雜的事。說也奇怪,他和珍認識不過三天,她卻彷彿認識他許久,什麼都被她看穿。瘋子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厭惡還是別的,總之很複雜。但怪的是,被珍說成這樣還被她看透透,他竟一點也沒有討厭她。

心裡的感覺很怪,瘋子皺眉,把這些怪感覺全壓到身體最角落,重新啟動機車,再度前進。珍對他的沉默也不多說,貼著他胸口的手移回腰上,再次緊抱著他,任由瘋子把自己帶往下一個戰地。
正文 第八章
“嗚嗚嗚…虎澈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一年快嚇死我了!”得到消息說虎澈已經醒了,青青連忙就跑過去探望,阿黑被她的速度嚇一跳,也跟上去了。虎澈無語地坐在床上,睡了幾天,體力恢復很多,可以撐著自己坐起來了。

他擦擦青青臉上的鼻涕眼淚,低聲道:“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知道就好!”青青怒瞪虎澈,接過阿黑遞給她的紙巾擦眼淚。虎澈搔搔頭,心想,青青看上去弱弱的,發起脾氣還挺嗆的。轉眼看像同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的阿黑,虎澈道:“阿黑,你的傷全好了嗎?”

“都過了一年,早好了。”青青沒好氣的代為回答。阿黑只是笑笑。

虎澈又是無奈的笑,對青青的‘怒火’頗有些招架不住。上次醒過來後,虎澈已經從權哥那裡聽來這一年發生的事。一年前,遊戲意外結束,他也活了下來,但佐伊卻失蹤了。虎澈因為受重傷,權哥不得不把他帶往首都治療,阿黑那時已經可以動了,為了救虎澈,他忍著傷帶著青青跟權哥連夜趕到首都。

但那時遊戲剛宣布結束,首都也是亂成一團,權哥他們被擋在外面根本進不去。本來權哥是已經沒耐心到準備要硬闖了,但這時卻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在警備隊中似乎有著極高的地位,他的幾句話就把他們全帶進首都,虎澈也得到完好得醫療照顧。

虎澈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後來權哥把他從醫院帶出來,帶到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據權哥所說,這裡是他一個朋友的住處,他們現在都住在這裡。他的那位朋友,就是把他們帶進來的人。

一年內可以發生很多事,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最大的變化,還是原本各個像座廢墟的城市漸漸恢復原貌,其中當然花費不少人力和錢財,也不知道主辦方和政府是怎麼達成協定的。

看著窗外和從前沒兩樣的景色,虎澈知道即使外表不變,裡面也變了許多。有很多事在遊戲開始後就回不到過去了,他和佐伊…也是一樣吧。想到這裡,虎澈把視線轉移到一直坐在房間小沙發上,叼著沒點燃的煙解菸癮的權哥,他緩緩開口:“權哥。”

“嗯。”

“你說的那位朋友,到底是誰?我醒來也有幾天了都沒見過他,住在他這裡這麼久不打聲招呼也說不過去。”吃的用的都拿人家的,饒是虎澈也覺得不好意思。但權哥顯然不這麼想,在他看來這沒什麼,還跟虎澈說:“不用不好意思,就一方面來說,這是他欠你的。”

虎澈聞言眨眨眼,什麼意思?

看看錶,權哥沒頭沒尾冒了一句:“時間快到了。”

“啊?”虎澈沒搞清楚,扭頭去看另外兩人,青青不明所以,阿黑到沒什麼表情。

眨眨眼,權哥這沒頭沒尾的是在說什麼?什麼時間到了?虎澈百思不解,青青也是不明所以。阿黑在遊戲期間常和權哥行動,和他到有些默契。雖不解他要做什麼,意思卻慢慢了解。

一頭霧水的兩個人呆呆的等,阿黑有猜到點,很淡定,權哥是完全不在意了。過了一會兒,房間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下巴留滿鬍鬚的中年大叔大步走進來,一進來就喊:“我來啦—”

大家集體看過去,權哥和阿黑淡定得很,青青眨眨眼,不解這人怎麼突然來了。虎澈眨眨眼,眼睛越睜越大,嘴巴也越張越開,指著對方的手指不斷抖著。

“你、你你你……”

中年大叔蹦蹦跳跳的來到床邊,很自來熟地說:“哦哦,小子你已經醒來了啊,上回聽墨鏡哥說過後一直想來看看,但一直沒時間,抱歉。”

“你你你你你……”虎澈還在你,對方已經滔滔不絕的說:“小夥子,這裡住的還舒適嗎?唉,我的房子很大,但人氣太少,你們住進來我超高興的。不要客氣,儘管住沒關係。”

“你你…!”嚥嚥唾沫,虎澈終於從你你魔咒掙脫,張大嘴巴一臉驚恐地喊:“莫爾先生—!!!”嚇死人了!!

虎澈的聲音大的大家都把耳朵摀起來,偏偏他聲音裡的驚恐又是那樣明顯,讓權哥,青青和阿黑三人同時看像一臉被嚇到的中年大叔上,眼裡帶著懷疑。這傢伙是做了什麼讓人家這麼驚恐,有問題喔。

沒錯,進來房間裡的中年大叔就是一年前虎澈第一次進首都,收集情報時遇到的大叔,莫爾。那時候發生的事讓虎澈記憶猶新。就是這傢伙開了怪條件,讓他去幫他跟年輕妹妹約泡,結果害他被當年變態還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被當成變態讓虎澈飽受打擊,讓他過了好幾天才從打擊中緩過來。

莫爾掏掏耳朵,怪叫:“虎澈小子你別這麼大聲啊,我的年紀雖然可以當你爸,但我可沒重聽。”

“莫爾先生你怎麼會在這?這裡是你家?難道你就是權哥口中的友人?!”說到後面虎澈快尖叫了。天啊,這裡不是權哥朋友的家嗎?難道權哥和莫爾早就認識了?!

想到這點在想到自己被當變態的事,虎澈看權哥眼神從疑惑變成委屈和哀怨。

虎澈的問題太多,又太激動,莫爾不說話,他看著明顯在看戲的權哥,用眼神戳他。同時接到兩道視線,權哥倒是顯得淡定,也因為這樣,虎澈的哀怨更甚。也許是覺得虎澈哀怨的氣息越發濃烈,濃烈到有點可憐了,權哥低低笑笑終於開口: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別鬧了。老頭,你快坐下吧。”聽到權哥對莫爾的稱呼,大家都是一愣。莫爾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哪達得到老頭的標準,權哥說的也太狠了。莫爾也覺得權哥超級沒禮貌,不滿道:“喂喂喂,什麼老頭?我哪有這麼老,我可還是大帥哥一枚。再說如果我老,你也沒好到哪裡去,童顏老頭。”

聽到莫爾對自己的稱呼,權哥臉上瞬間沒表情,看上去隨時會發作。虎澈對莫爾和權哥的稱呼在心裡吃一驚,他有很多問題,但現在不能讓權哥發作。

“咳,權哥,莫爾先生,你們倆先別爭了,可以先回答我的問題嗎?”虎澈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忍不住想:原來權哥也到老頭標準了?他到底幾歲?

當然,虎澈絕對不會蠢到說出來。權哥絕對會爆發。

似乎感覺到虎澈的疑惑,權哥也不跟莫爾爭了。冷冷地瞪他一眼,權哥把視線放到虎澈身上,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問,我會一一告訴你的。首先,我和莫爾確實認識。早在十二年前我們就認識了。”

“咦?”虎澈愣住。十二年前……

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權哥淡淡一笑,直接點明:“我知道你想知道十二年前發生什麼事,也知道在進首都的那段時間裡,你一直在找莫海.威斯特。”不給虎澈驚訝的時間,權哥直接說明:“虎澈,莫爾會在餐廳和你見面不是偶然,他認識你,也知道你再找他,所以才會跟見面。”

虎澈聽完傻了,青青和阿黑不說話,似乎早就聽來這些事了。虎澈呆呆的,腦子沒反應過來,呆呆地問:“權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早就知道我再找莫海,還說對方不只認識我,還知道我再找他,所以莫爾先生才跟我見面…這是什麼意思?”

權哥沒回答,莫爾笑了幾聲,笑瞇瞇地說,“意思就是,我就是莫海.威斯特本人。就是你想知道的,在十二年前掌握所有關鍵的那位檢察官。”

莫爾,也就是莫海,他笑瞇瞇地看著虎澈震驚非常的臉孔,似乎真的很好笑,他笑個不停,還捏虎澈的臉頰。

莫海…威斯特,就是莫爾先生?那個告訴他關於遊戲的事還害他被當成變態的那位變態大叔?!錯覺吧?!

用力捏他,看虎澈吃痛的縮起來,莫海放手,“不是錯覺。我就是莫海.威斯特。”說著,莫海突然換一種語氣,語重心長的說:“我說你啊,你真的以為我退休多年什麼警覺都下降了嗎?你雖然是在暗中找我,但首都是什麼地方?先不說首都有多危險,我在這裡生活了四十多年,眼線散佈在各個角落,你以為我會不知道有人再找我嗎?得了吧。你毛沒長齊,經驗不夠,根本不懂得掩藏自己。要換作你父親,就算我有再多眼線,也沒法找到他。”

虎澈呆呆聽他說教,聽到父親,他立刻回神,道:“你認識我父親?”

“何止認識。在我還再當檢察官的時候不知道通緝他多少回,和他過招多少回,怎麼可能不認識,還熟客咧。”

“通緝?!!”沒想到父親會在警方通緝名單上,虎澈緊張死了。他爸爸是做了什麼才會被通緝?

他還沒想明白,莫海又給他爆料:“不只你父親,你媽也在我的通緝名單上。連這傢伙也是。”手指一直在看戲的權哥。虎澈立刻扭頭,眼裡是震驚。不只他,青青和阿黑也同時扭過頭瞪著權哥,眼裡是震驚。

“權哥,你犯了什麼罪被通緝?!”虎澈快嚇死了,尤其莫海還是正牌檢察官,他嚇的心臟快跳出來。

權哥微微擰眉,莫海眨眨眼,覺得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嚴重了,但這是事實。還有,他好像發現了他一直忽略的一件事。扭頭看向權哥,莫海一臉古怪的說:“你什麼時候改名了?而且,我看虎澈這麼疑惑,難道你一直沒告訴他你,虎道和倪香的身分?”

“沒有。”權哥淡淡道。虎澈一臉疑惑,就連青青和阿黑也很疑惑。權哥一直用假名?還有,他有什麼沒說?隱隱約約,虎澈覺得他們接下來要說的事十分重大,甚至關係到父母的身分。權哥一直沒講明的事,難道和十二年前有關?

慎重地看像權哥,權哥也剛好盯著虎澈。看了會兒虎澈堅定的眼神,權哥嘆氣,道:“你想知道,我會告訴你。但,你能承受嗎?”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承受。權哥,請不要顧慮我,把所有事情告訴我吧。”虎澈堅定而不容拒絕。他的堅持讓青青緊張起來,阿黑低頭看著權哥,隱約感覺到他們似乎即將知道什麼重大秘密。而且,是關係到所有人的秘密。

“…我知道了。”閉上眼,權哥拿下嘴裡菸,他睜開眼,看了房間所有人一眼,最後視線定在虎澈身上。“我會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這也關係到你的身世,也關係到,你的父母,彌虎道,倪香。”

“你們想的沒錯,權哥確實不是我的本名,只是我用來掩飾身分的假稱呼。”雙手交握放在膝上,權哥道:“在這裡,我慎重的重新自我介紹。

“我叫謝婁青,身分是K底下殺手,代號,鶚。我,就是十二年前參與那場互相殘殺之戰的殺手之一。”
正文 第九章
“十二年前的某一天,榜上有名的殺手們突然互相殘殺,引起內部的大動亂。”

“我叫謝婁青,身分是K底下殺手,代號,鶚。我,就是十二年前參與那場互相殘殺之戰的殺手之一。”

夜曾經說過的話在腦中響起,竟意外的和權哥,也就是謝婁青,他們兩人的話意外重疊。睜大雙眼看著自稱謝婁青的人,曾經的猜測如今成真。原來,權哥真的是K的殺手,那麼他為甚麼會K的功夫,夜為甚麼對他這麼熟識就說得通了。

不去看青青和阿黑錯愕的表情,權哥沒有墨鏡遮掩的雙眼直盯虎澈,道:“你的父母,彌虎道和倪香,他們和我一樣也是K的殺手。不只他們,怡心的母親泉荷玲也是其中一人。”

“!!”虎澈吃了一驚。青青驚喊:“怡心姐的媽媽也是殺手?!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讓他們稍安勿躁,權哥緩緩道:“K,是在二十年前甚至更早前成立的殺手組織。他專收無家可歸,失去父母又或是被拋棄的孤兒,培養他們成為殺手。泉荷玲和倪香都是孤兒,虎道和我是青梅足馬的好兄弟,他的父親是我家中園丁,後來伯父過世,虎道才離開我家。”

“他們三人都是同一時期的殺手,具體入行時間我不清楚,但我一直都知道虎道和倪香在做什麼,也是我拜託他引我入行的。”權哥對自己的為甚麼入殺手一途輕描淡寫,但虎澈卻嗅出其中的沉重,他沒有問,而是問另一件事:“權哥,你和我爸爸是青梅足馬的好兄弟,那你和媽媽和怡心的母親是怎麼認識的?”

“虎道父親過世時他才國一,也因為這件事,他讀完國中就沒再繼續就讀,而是外出工作。也差不多是那時候,虎道慢慢接觸殺手工作。我高中三年都沒見到他,只有書信。後來我進了大學,虎道才突然冒出來,三不五時跑來學校找我,也是在那時,我認識了倪香和荷玲。”

“所以權哥和虎澈,怡心姐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青青聽到這裡也算懂了。權哥點頭,道:“我是和他們認識沒多久後無意間發現他們的工作,雖然驚訝,但我覺得這是人為了謀生做出的選擇,倒也不覺得什麼。再說,如果虎道沒有K的一身精湛功夫,他也不會在危及之際救了我,還引我入K。”

愣了愣,虎澈緩緩道:“這是什麼意思?”權哥遇到危險,是爸爸救了他?

權哥笑笑,卻沒說這件事,而是說:“我是在二十年前進入K的。我的功夫全是虎道教的。我想虎澈你應該有發現,K的殺手都會一套基本功夫,但除了基本功夫,他們在功成時還會尋找師傅,學習更精湛的工夫。虎道的師傅是誰我不清楚,但我的師父就意義上來說,是你的父親,虎道。”

“虎道不僅是我的好兄弟,更是我的師父,前輩。如果沒有他,我說不定不會活到今天。虎澈,你的父親很厲害,你的母親在道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她擅長使用小刀。那些飛刀在她手裡都像被賦予生命般,能再一瞬之間殺害目標,精準無比。你的父親更是用刀高手,在道上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虎澈聽的愣愣的,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感覺。父母離開時他只有四歲,記憶不是很深,更想不到權哥和父母竟是多年好友,父母竟然都是神祕的殺手組織,K的殺手。但…

當他聽到權哥提起父母,說他們有多厲害,他的心裡沒由來感到喜悅,驕傲。原來,他的父母都是這麼厲害的人,權哥……

“權哥…”

“嗯。”

“權哥,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是因為爸爸媽媽,對不對?”

權哥安靜的看會兒虎澈,輕輕點頭。

虎澈眼睛睜大,有些模糊。權哥對他笑笑,起身走到床邊,摸摸他的頭,柔聲道:“你的父親在臨終前把你交給我,為了他,為了倪香,我保護你,是應該的。”彎腰抱住虎澈,權哥無聲嘆息,道:“十二年前,K突然給了底下所有殺手一張名單。名單上,是每個殺手的名字。你的父母,怡心的母親,還有我,都在名單上。”

虎澈眼睛睜大,就要掙出權哥的懷抱,權哥用力壓制他,沒讓他掙出。阿黑和青青聽到這裡完全愣住,畢竟這不是他們接觸的世界,一聽到這件事,他們也震驚不已。莫海很清楚這件事,也知道當年的悲劇。他把發言權給了權哥,一句話都沒說,但想到當年的事還有那個人,他就忍不住嘆氣。

“莫海先生?”虎澈聽到莫海的嘆息聲。心裡突然不安起來,為當年的悲劇,也為了這突然的遊戲。

莫海抬眼,權哥抱著虎澈不說話,側臉有些陰鬱,似乎是想起當年得事。虎澈搖搖權哥:“權哥,莫海先生,那份名單,那份名單是怎麼一回事?”

大家都看過去,莫海見權哥都不說話,心下嘆息,道:“十二年前的某一天,K的老闆突然派給旗下殺手同樣的任務。只要殺了名單上的人,就可以完全退出並實現一個願望。”

“實現…願望?”虎澈愣了愣。莫海點頭,道:“實現願望,是所有殺手夢寐以求的機會,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才能使他們徹底擺脫黑暗這條路。婁青,就是墨鏡哥,你的父母和泉荷玲都在名單上。每個人手上的名單不同,只有殺了名單上的人並活下來才有機會。”

“機會……那,爸爸和媽媽,他們…”虎澈突然說不下去。權哥放開他,道:“虎澈,他們是為了你,才會參戰。”

“你說什…!”虎澈猛然抬頭,但話都沒說完就被權哥把要說的話堵回去。只聽他說:“就算沒有你,他們也躲不過。”

“這是…什麼意思?”虎澈一愣,旋即不解地問。莫海敲他的頭,道:“字面上的意思。你以為進入殺手一行要擺脫很簡單嗎?告訴你不可能。除非你死,或是徹底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否則永遠沒辦法擺脫。尤其是進入K。進入K就跟入不歸路是一樣的,沒有脫離的機會。”

“虎道和倪香是在K認識的,那時候他就一直在追倪香。他交給你的那套就是他追倪香的招。你也不知道是什麼腦袋,上課教的東西一個都沒記住,你爸的追妻經到記得一清二楚,有時候我都想揍你了。”權哥沒好氣的說,虎澈聽的一愣,滿臉通紅。

莫海嘿嘿笑了笑,聽到他的笑聲虎澈更窘迫了。他也不知道為什就對爸爸的洗腦記這麼清楚啊……

轉眼看到阿黑和青青探究的眼神,尤其是青青單純的大眼睛,虎澈有種禍害單純少女的罪惡感。尷尬的嘿嘿笑幾聲,趕緊轉移話題:“爸爸和媽媽結婚了我知道,但你說無法擺脫是什麼意思?”

“他們是在我入行沒多久結婚的,後來就有了你。為了你,虎道和倪香不想再沾血腥才金盆洗手。但,即使他們不在幹這行,也不算真正脫離K。當老闆給出這項任務後,虎道和倪香就決定要藉這次機會徹底擺脫K,但結果,你是知道的。”

權哥沒有說明,但虎澈很清楚意思。爸爸和媽媽最後還是失敗了。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永遠離開了他。十二年前父母死亡的祕密和真相,虎澈聽到這裡已經明瞭。如果不是K的這項任務,他們也不會……

“…是誰?”

“嗯?”權哥微微蹙眉,虎澈緊緊握住他的手臂,抬頭,眼神冰冷:“是誰,殺了他們?”

“………”權哥沒有回答虎澈的問題。不知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但虎澈很堅持這件事。他已經知道源頭是K。K的所有殺手都接到相同任務,一定有個人的名單同時有父母的名字。他要找到那個人,替父母報仇!

權哥不回答,虎澈死盯著,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莫海是完全不管,青青是不知道怎麼打破尷尬。然而阿黑卻是眨眨眼,突然冒了一句:“佐伊呢?”

聽到這個佔據心頭又讓他心情複雜無比的名字,虎澈一愣,注意力轉移到阿黑那。權哥和莫海也扭頭看他,阿黑緊握了一下青青緊張的發冷的手,放開,道:“佐伊的功夫是不是也來自K?”

“什麼意思?”虎澈眨眨眼不解。權哥沒說話,等阿黑解釋。

阿黑看他們一眼,道:“我曾無意間看見佐伊展現身手。我發現他和權哥的身手有幾分相似。”會出聲,不僅是想要緩解虎澈和權哥間的凝重氣氛,也是想一解疑惑。

果然,一聽到佐伊,虎澈反而沒堅持了。但他不堅持,權哥卻好像想通了似的。他和莫海互看一眼,兩人的意思都一樣。權哥拍拍虎澈,道:“關於佐伊,我和莫海有些事想告訴你。”

“什麼事?”

“很多。”莫海微微一笑,指指權哥:“先由他來說吧,剩下的我會告訴你。”

虎澈把視線移到權哥身上,權哥看他又看看同時靠過來的青青,阿黑,眼裡閃過一抹極快的光。他頓了頓,緩緩道:“我之前不是說佐伊失蹤了嗎?”

虎澈等人點頭。權哥頓了下,道:“為了尋找佐伊,我去查了他的資料。結果卻是……”

“是什麼?”虎澈緊張地催促。阿黑和青青也直盯著權哥,雖沒說話,但眼裡同樣著急。看著虎澈,權哥突然開始猶豫。就這麼說出來,虎澈會不會受不了?但不說,也不行了。

在心裡嘆息,權哥緩緩道:“結果是,查無此人。”

“什麼?!”虎澈,青青同時大叫。阿黑沒有叫,眼裡的錯愕卻十分明顯。虎澈抓著權哥衣袖,緊張地喊:“權、權哥,查無此人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佐伊不存在?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按住虎澈的肩膀,權哥道:“不管是名字,出生年月日,出生地還是年齡,沒有一個查到。就好像他是完全不存在的人一樣,一點痕跡都不留。”

睜大雙眼,虎澈緊抓著權哥的手慢慢放鬆,最後垂下。

佐伊…不存在?

他怎麼可能不存在?從認識他開始到分開的這段時間的記憶是如此鮮明,感受如此強烈。佐伊怎麼可能不存在。如果他不存在,那他的體溫,唇瓣上的溫度,雙手的微冷,還有從他胸口傳出的,強而有力的心跳,又該怎麼解釋?這些感覺真真實實的存在,他不會錯認,也不會忘記。

手指碰到東西,虎澈低頭,看到自己腿上有一個牛皮紙袋。他拿過紙袋打開,拿出裡面的東西…是一疊照片。

這是……

拿起照片一張張看了起來。看到自己和佐伊的合照,虎澈想起,這是遊戲還在進行時,為了留下他和佐伊的回憶用手機拍的。他記得他把記憶卡給了權哥,拜託他幫他洗出來。權哥是在他昏迷期間給他洗的,都還沒看過呢……

看著那一張張都有佐伊影子的照片,虎澈眼裡的哀傷和複雜也更烈。當權哥說佐伊失蹤,又查不到他的資料,他的心裡真的很痛。這種痛,比他意識到佐伊想要殺他,更痛。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相信佐伊不存在!

想起第一次到石郡,佐伊獨自站在月台時的背影。那種遙遠,悲涼,孤寂,空洞,那種隨時會離開,就好像這世界沒有什麼能讓他留戀,能讓他停下腳步,彷彿過客般的感覺。咬牙,虎澈深深閉上眼。

“我會去找的。”捏緊手中的照片,虎澈抬頭,一字一句地說:“我會去尋找,佐伊確實存在的痕跡。”

找到他,確實存在的靈魂痕跡!
正文 第十章
“佐伊,你哪裡也不會去對不對?”

“我會去哪裡?”

“說你哪裡也不會去。”

“我哪裡也不會去的。”

“真的不會離開?”

“真的。”

曾經的話語歷歷在目,彷彿是昨天發生的事。但即使近的就在耳邊,他知道,一切早已改變。如同佐伊,即使保證他絕不會離開,最後,他還是走了。走的無聲。走的無息。走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捏緊手中的照片,虎澈心如絞痛,想要笑,也笑不出來。

佐伊,你真是一個壞人。明明說了哪也不會去,到頭來,你還是離開了。說話不算話,佐伊是笨蛋,超極大笨蛋。

虎澈堅定的話語在所有人心頭激起漣漪,他對佐伊的感情大家是知道的,就是青青也看出來了。現在,即使佐伊失蹤不見,即使一點線索也沒有,虎澈還是不放棄。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此時,他們卻不知道事情其實並沒有這麼簡單。

權哥也為虎澈的話動容,但一想到之前莫海和他說的,他又很擔心,怕虎澈知道真相會承受不住。肩膀被拍了下,權哥看過去,是莫海。

“小虎澈的決心真讓人感動,叔叔我支持你。”莫海拿過一張照片,突然嘆氣:“唉,過去這麼多年他還是一點都沒變,還和十七八歲一樣。”

虎澈猛然抬頭,除了權哥,其他人都看過去。虎澈瞪著莫海。莫海先生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認識佐伊?!

“莫海先生你認識佐伊?!”青青忍不住喊出來。阿黑拍拍她讓她冷靜,眼裡也是相同的疑惑。

莫海笑而不答,道:“這事一會在說。在這之前先說另外一件事。一件你們都必須知道的事。”

隱約感覺莫海接下來要說的事和佐伊似乎有某種程度上的連結,虎澈點頭,肅然道:“莫海先生請說。”

對虎澈的禮貌很滿意,莫海摸摸他的頭,道:“你們已經知道關於K的大致情報了。那你們知道,在黑暗的世界裡有五個位於頂端的寶座嗎?”

青青聽著眨眨眼,搖頭。阿黑道:“以前聽過傳聞。”

虎澈回想在K總部舊址,夜和他說的。他說:“我曾聽夜說過。他說五個寶座都被K的殺手拿去了。”

莫海打個響指,道:“沒錯。那五個寶座確實都被K的殺手拿去了。那五個寶座是最強的證明,也是在黑暗遊走的黑道,殺手,恐怖份子們最夢寐以求的位置。坐上去代表的不僅是你的實力,也是你崇高的地位象徵。但很不湊巧,二十年前甚至是更久之前,那五個寶座就全被來自各地的菁英殺手搶去了。”

“K原本是某家企業公司,後來被一個人砸下重金買走後,就被改造成殺手集團。虎道和婁青都見過K的老闆吧?”

“見過,但…”權哥沒說下去。莫海了然道:“但那傢伙根本不像老闆。”

權哥點頭,道:“他很弱,看上去一點實力都沒有,連我們的殺氣都承受不住。我很懷疑那傢伙是不是替死鬼。”

虎澈聽的茫然,呆道:“K的老闆還會玩替死鬼這招?”怎麼會有老闆不露面的。

“怎麼不會玩。那傢伙只是檯面上的老闆,一點實權都沒有。真正的老闆隱藏在幕後,只有第一傳奇見過他。”

“第一傳奇?”虎澈一愣。莫海笑笑,道:“一開始就說了,五個位於頂端的傳奇寶座全被K的殺手拿去,這可不是玩笑。直到現在還有幾個仍穩坐在位置上。”說著,莫海不知從哪拿出紙袋,他拿出裡面裝的照片,抽出第一張放在虎澈腿上。虎澈低頭,阿黑和青青湊過去。

照片上是一張大頭像,裡面的人帶著一張詭異的白面具,虎澈眨眼,直覺這人給他的感覺很不舒服,而且,很危險。

青青看一眼就不敢看了,縮在阿黑背後。阿黑和虎澈的感覺一樣,這個人很危險。這種危險僅看照片就感覺得出,若是見到本人,豈不更加危險百倍。

“這傢伙是傳奇之一,也是最神秘的一個。從來不見其人,沒有名字,也沒有代號,就像影子一樣,只有老闆知道去哪找他。他的殺人手法很平常,但也很奇怪。”

“奇怪?”虎澈不解,怎麼會說奇怪。權哥接過去,道:“他是K內部最神秘的殺手,他得殺人手法很平常也破綻百出,但卻找不出他的指紋。我們都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每次完成任務,都會在現場留下他的面具。”

“權哥你和爸爸完全沒見過他?”虎澈很吃驚,居然有權哥不知道的人,太神奇了。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麼,權哥白他一眼,道:“完全沒見過。哪怕是十二年前的內部廝殺他都沒出現。他的目標全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得殺了。”

聽著權哥的描述,虎澈敏銳的從他的話中感到沉重。能讓權哥感覺沉重,看來這個人真得很強,也很神秘。他的危險單從照片就感覺得出,如果和他面對面,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莫海接著拿出第二張放上去。虎澈等人再度低頭。一樣是大頭照,但和前一位不同的是,這人的感覺沒有那麼危險,相反十分輕快。看到照片上的人帶著愛麗絲面具,頭上還綁著黑色髮帶,虎澈眨眨眼,抬頭看著莫海,指著照片,道:“莫海先生,他……”好熟悉的感覺,不會是?!

“是,就是他。”莫海笑呵呵,青青不解地看著目露晴天霹靂的虎澈和沉下臉的阿黑,呆呆地問:“虎澈,阿黑,你們認識他。”

虎澈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點頭。阿黑黑著臉,淡淡道:“他就是在醫院打傷我的人。”

“呵!”青青聞言嚇到。這個人,這個人是傳奇吧,他傷了阿黑……青青不敢往下想了。

拍拍虎澈,莫海道:“這人叫夜,代號愛麗絲,是個徹頭徹尾的瘋癲份子。”看虎澈吃驚的臉,似乎很奇怪他怎麼會用瘋顛來形容夜。莫海笑笑,道:“夜這傢伙,成為傳奇時只有八歲。”

“八歲?!!”除了權哥外,其他人都發出驚叫聲。八歲!夜八歲就坐上傳奇寶座,那!

虎澈額頭淌下冷汗。夜是傳奇,傳奇啊!他沒被他殺掉還真幸運。

“夜八歲當上傳奇,十二年前的內部廝殺他也參與其中,但他不僅沒被拉下位,過了十二年到今天他仍穩坐在位置上,可以想見這小鬼有多陰險狡猾了。”

“夜十二年來從沒間斷過修練,從前的他已經很強,也善用計謀。現在,他的實力更驚人了。”說這話的是權哥。想到在醫院和他的決鬥,權哥臉黑了一半。

莫海又拿出一張照片,也是大頭照,但和前兩張不同的是,這人沒有戴面具,卻是背對眾人,看不出顏面。但…

看著這人的背影,虎澈抬頭看權哥。這人的背影和權哥好像。

阿黑和青青也在看權哥,權哥由著他們看,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莫海看他們同時盯著權哥看,忍不住笑道:“別看了,你們都猜對了。謝婁青謝大哥,你們的權哥,他就是傳奇之一。”

“!!!!”此話一出,虎澈,青青和向來沒什麼表情的阿黑都目露驚恐。權哥是傳奇,傳奇啊!原來他們和傳奇不僅做了朋友還在遊戲期間一起行動,好震驚!嚇死人了!!

莫海很沒天良的捧腹大笑,虎澈三人還在瞪權哥,瞪得權哥在三人頭上敲一下,道:“現在就這麼震驚,等下怎麼辦?還不嚇死!”

三人被敲回神,摸著被敲的頭尷尬的嘿嘿笑,算勉強定住心神了。

莫海還在笑,被權哥狠狠瞪一眼才勉強止住笑。他拿過一張照片放上去,憋笑道:“這個人,虎澈你可不能不認識。”

嗯?虎澈不解地低頭,就見照片上的人帶著泰迪熊的娃娃套,沒有露出臉,但他脖子上的短鍊卻讓虎澈微微一愣。

“虎澈?”見他呆住,青青揮揮手,有點擔心。

虎澈沒理青青,他拿過披在椅子上的外套,拉開外套口袋拉鍊,取出一條短鍊,短鍊上的吊墜是鎖狀的。他拿起照片比對那人脖子上的項鍊,震驚地看像權哥。青青和阿黑也看出來了,震驚地看著權哥。

“權哥,這個人,這個人該不會是…”

“是。”權哥毫不猶豫的回答讓虎澈徹底愣住。他拿過照片,道:“這個人,就是你父親,彌虎道。他,就是五位傳奇之一。”

“爸爸他…是傳奇…”虎澈徹底愣住。看著權哥手裡的照片和手中的項鍊,虎澈的眼睛有些模糊。這個項鍊,是爸爸和媽媽的定情項鍊。上面的鎖各有一把鑰匙,爸爸媽媽把要給彼此的話都寫在紙上,就鎖在裡面。虎澈有鑰匙,卻沒想過要打開,這是爸爸媽媽的秘密,也是他們的回憶。

“虎澈,你的爸爸好厲害!”青青沒想到虎澈的身世如此了得。父母都是殺手,爸爸更是傳奇,真的好厲害。

虎澈也很高興,很驕傲,更高興自己是傳奇的兒子。但高興之後卻是沉重。彌虎道是傳奇,但他去世十二年了,虎澈知道父親為什麼會離開的原因了。但他是傳奇,哪怕對手同樣是傳奇也不該會被…

想到什麼,虎澈心裡很難過。

看他這麼難受,青青想安慰他,卻想不到適合的字句,只能在一旁陪伴他。

不想看他這麼難過,莫海趕緊道:“虎道很厲害。他十六歲進入K接受訓練,十八歲就當上傳奇了,他可是個很有才華的青年呢。”

虎澈聽了後心情有好點,感激的對莫海笑笑,他說:“那父親之後…他之後的傳奇是誰?”

“有兩個。”莫海拿出一張照片,上面的人長得很兇惡,一看就知道不是殺手。果然,莫海說:“這傢伙是恐怖組織的領頭。K當時內部正在內鬥,又死了一個傳奇,正是最亂的時候。他趁亂爬上這個位置,但沒坐幾年就被拉下來了。”拿出另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帶著小丑面具,但體態卻讓在場所有人感到熟悉。

“這個人,名叫林麟,代號鷲。是突然出現的年輕小子。他很有天分,也很強,坐上寶座後就一直穩坐在上,還沒被拉下來過。”

聽到林麟,大家都是沉默,顯然都想到一年前的事。不想在這件事上多想,虎澈轉移話題:“那還有一個是誰?”

“這個人,很強,是相隔幾年後再次出現的強者。他十六歲當上傳奇,直到現在仍穩坐在位置上。他很神秘,也很強,面對挑戰者他從沒輸過,每件任務都完美達成,很快就給自己闖下不敗神話的稱號。”拿出一張照片,莫海的眼神突然變得深沉,似乎帶著一段隱藏的感情和過往。他輕閉雙眼,在腦海中飄過的,是和他的回憶。

“他,就是位居第一傳奇的傳奇殺手,黑仔。”
正文 第十一章
黑仔,你為什麼要當殺手?

………

不回答是要我猜嗎?我猜不出來

………

怎麼還是不說話?罷了。黑仔,我帶你去遊樂園玩吧,你肯定沒去過。

不只遊樂園,你一定,有很多地方都沒去過吧……

過往回憶歷歷在目,不管是他的冷漠,還是他明明沒表情,行為舉止卻透著好奇的模樣。每一件,都是他最好的回憶。但,黑仔,如果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會拒絕我嗎?

看著手裡的照片,莫海壓下心裡泛起的苦澀,把照片放在虎澈腿上,道:“這個人,就是黑仔。”

虎澈因為雙腳還沒恢復力氣只能臥床。現在,蓋著他半身的床單已經變成桌子,上面擺了七張照片。虎澈低頭看莫海放上來得照片,當他看到照片上一身黑衣,帶著全罩式安全帽的男人時,曾經的回憶湧上心頭。他握緊拳頭,身體因為劇烈的憤怒隱隱顫抖。

“虎澈?”虎澈的樣子讓青青不安。阿黑看看虎澈在看看照片,還有權哥面無表情的臉,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黑仔…這個人,就是他殺了媽媽!”虎澈壓抑著憤怒沉聲道。青青摀住嘴,阿黑皺眉,道:“虎澈,你確定?”

虎澈點頭,沒看到莫海眼裡一閃而逝的黯淡和權哥的緊繃。他一字字道:“我看到了。在他闖進家裡和媽媽打起來,所有一切我都看到了。我親眼看到他殺了媽媽!”

“他的樣子我永遠不會忘記。當年,他殺了媽媽也發現了我,但他卻沒殺了我。也罷,我會讓他知道當年沒殺了我是他的失策。”找到了殺母仇人,虎澈眼裡滿是怨恨。看他這模樣,權哥和莫海互看一眼,心下嘆息,權哥緩緩道:

“虎澈。你的父親,虎道他,也是被黑仔殺的。”

虎澈猛然抬頭,臉上的憤怒更甚。青青摀著嘴,阿黑擰眉。想不到,殺了虎澈父母的竟是同一人,但……

注意到權哥和莫海話語中的隱瞞,阿黑意識到他們還有話沒說。可能,這件事和佐伊有關係。不是憑空冒出這個想法的。從剛才開始他們兩人就不提佐伊,黑仔也是最後才說,這兩人極有可能有什麼關聯。

看到虎澈這麼憤怒,莫海有難過也有擔憂。只是知道一部份就這麼生氣,如果知道真相,虎澈承受的住嗎?

這一刻莫海有些猶豫,但他和權哥已經答應會說出全部實情,時機也到了,在隱瞞下去只怕會讓事情更糟。

“虎澈,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必須跟你說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關係到你,黑仔,還有……”

莫海沒說下去,虎澈不解:“莫海先生?”

似乎是下定決心,莫海抬頭,直視虎澈的眼,道:“這件事,還關係到‘佐伊’ 。”

聽到佐伊,虎澈愣住,心裡突然有不好的感覺。阿黑和青青也看過去,不懂莫海的意思,但看權哥平靜的模樣,似乎早就從莫海那裡知道一些事。莫海握住虎澈的手,放在自己掌中輕拍,讓他不要慌。

“剛才婁青說查不到佐伊這個人,但實際上這個人確實存在。但他究竟是不是叫佐伊卻不得而知。我先和你說個故事,在告訴你更深入的事實。”

微微一笑,莫海垂下眼,緩緩道:“在很久很久前,有個孩子,他生在單親家庭,沒有媽媽,只有爸爸在照顧他。孩子沒有名字,也許有,但他從沒提過。國家資料庫裡也沒有他的名字,因為他並沒有去登記,就好像一個不存在的人般,無影無蹤,更沒有留下他存在過的蹤跡。”

“沒有人見過孩子的長相,除了他的父親。孩子外出總是會遮掩自己,彷彿不願讓人看到他的長相一樣。掩藏自己,不發一語,一身謎團就好像他並不願讓人知道他。”

空洞,孤寂,安靜,又悲哀。

“為什麼你總是戴帽子?”遊戲開始後幾天,珍突然這麼問。

瘋子專心騎車,漫不經心地回道:“就戴著了。”

“我知道。是說,你為什麼總要戴著帽子?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不會。”瘋子已經習慣了,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失憶後也一樣。他想可能是失憶前他就老戴著帽子,他不太喜歡別人看他的臉,這感覺他很清楚。

稍稍往前,珍探出頭看著瘋子的下顎,道:“你不喜歡他人看到你的臉。”她說得肯定,瘋子也不否認。他已經習慣珍的敏銳和洞悉,不會在感到意外。再說她說的是事實,沒否認的必要。

“為什麼不喜歡被看到?你長得很好看,個性也不自卑,不該這樣隱藏自己。”

瘋子真的覺得這女人的口頭禪是為什麼。儘管她話不多,但每次都是疑問句。

問題真多……

瘋子有點不耐煩,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什麼理由。他高興就好了,別人的目光,他長的是帥是醜都和無所謂,他只要做自己就夠了。瘋子覺得珍很喜歡問他問題,但答案她早就看出來了。既然看出來了幹嘛還問,真是個怪女人。

起風了。英國是海國,四面環海,風也強也常下雨。現在夏季漸漸遠離,秋天快來,風也更大了。被風吹得有點不舒服,珍把自己縮在瘋子寬大的背後,拿出毛帽戴起,抱緊瘋子。

知道珍現在禁不起風吹,瘋子也沒放緩速度,反而更快飆起,火速進入下一個城市。珍對瘋子的行為不發一語。她雖然和瘋子只認識幾天,但他的舉動,她卻知道意思。放慢速度只會更難受,不如一開始就加快速度火速進城,這樣還好受些。

進入城市,因為有交通樞紐,城市內不反而沒受到破壞,但外圍就不一定了。瘋子兩人剛進入外圍,珍被眼前的景象所駭,把自己縮在瘋子背後,閉著眼睛不看。瘋子看著外圍形同人間煉獄的殘破景象,眼裡閃過瘋狂。看來這裡會很有意思,哈哈。

“孩子的精神狀況其實並不佳。他的父親對他雖然沒有暴力傾向,但在精神肉體上卻百般折磨,直到孩子的精神狀況出問題。消息傳出去,社會局才介入調查。孩子的父親被逮捕,但孩子卻沒了蹤影,他獨自站在陰暗的角落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被抓,然後永遠離開他成長的家。

莫海靜靜說著,青青和阿黑不發一語,虎澈聽得有些怔愣。這個故事…和佐伊曾和他說過得好像。莫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再想什麼,他道:“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愣愣點頭,虎澈有些口乾地說:“佐伊他…曾經跟我說過。但…”

“但很簡短是吧。”莫海很肯定的說。虎澈嚥嚥唾沫,點頭。

“呵。那傢伙話不多,說話也很簡短,要他說完整的故事頗有困難。”莫海哈哈笑道。虎澈聽著有吃驚也確認一件事。莫海果然跟佐伊認識,不只認識還很了解他!

呵呵笑了幾聲,莫海沒解釋,繼續道:“孩子十歲就進入社會打滾,什麼壞人會做的事他都幹過了,包括殺人。他十四歲就接觸殺手工作,十六歲成為傳奇,年紀輕輕就得到不敗神話的稱號,這可不是玩假的。”隨著莫海的話,虎澈眼睛越睜越大,十分震驚。不只是他,阿黑和青青也十分震驚,只有權哥還一臉平靜。

“莫海先生,你說的故事,該不會是…”虎澈知道他再說誰了,但!

莫海抬手堵住他要說的話,道:“別急,安靜的聽下去。”

“孩子很小就離開生長的家,他靠自己站起來,成長,最後成為人人景仰,敬畏的傳奇。為了坐上這個位置,他犧牲了很多,也毀了無數人的幸福,毀了無數個家。但他不後悔,他認為有得必有失,那些犧牲是他得到的墊腳石,幫助他一步一步往上爬。”

“也許你們會覺得這樣很殘忍,但這是生存法則,尤其是遊走黑暗。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不管做哪個行業,只要你心軟,就隨時會被取代。所以他從不讓自己手軟,也從不心軟。”

“孩子逐漸長大成青年,他手上沾的鮮血也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他終於累了。他想著要退出但卻尋不得出路,直到老闆給出一項任務,只要完成並活下來,他就能實現願望。為了實現願望,他毀了一個孩子幸福的家。”

說到這裡,莫海直盯著一直再忍耐的虎澈,他沒有移開視線,繼續道:“也許你們不信,但家庭,是他最渴望的,也是最想實現的願望。他認為有失必有得,殺了名單上的人,毀了一個家庭,都是他在得到的過程裡的失。他的友人曾經問過他會不會後悔。他說:他早已不知道後悔是什麼滋味。”

“他每天都在後悔,每天都不後悔。後悔和不後悔的界限又在哪裡,除了他,恐怕沒有人知道。他最後還是成功了。他從任務中活下來,離開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離開前,他把一樣物品交給了友人,之後完全失去行蹤。”

莫海沒說下去,虎澈卻慢慢開口:“他藉由這個得失來換取自己往後的寧靜。他退出了那讓他步入黑暗工作,重返社會當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他遇到了一個漂亮女孩,也和她結了婚,生了一個孩子。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在孩子出生後圓滿了。”

莫海抬頭,虎澈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淒涼的淡笑。

“這是…佐伊告訴我的。”心裡越發疼痛,虎澈握緊手,低下頭,只覺得胸口好痛,眼睛好模糊,好酸澀。莫海看了他許久,才慢慢道:“青年離開生活的城市到一個陌生國家,在那裏他接受精神治療,也被一名醫生收為義子。青年在醫生的指導下重新學習。他很聰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很快的,他從醫學院畢業,拿到醫師執照,成為一名醫生。”

聽到那個人竟當上醫生,虎澈的手猛然握拳,睜大的眼裡是震驚。
正文 第十二章
站在正中間,瘋子冷眼看著把他們包圍的人,眼神冰冷,嘴角卻帶著瘋狂的笑。

眼睛掃過,算了算,喔,有十來人。隨著遇到的敵人越來越多,瘋子的瘋狂也呈直線上升。再腦海裡稍微記算一下首都的距離,瘋子笑得更開懷了。哈,看來離首都越近,敵人的數量也更多,他要不要多玩一會兒再去倫敦呢?肯定是要的。

車子被放在一旁。剛抵達時,瘋子和珍都下了車。瘋子不怕被人包圍,卻沒想到來這麼多人,出乎意料的同時也是直興奮,終於可以好好打一場了。瘋子興奮到幾乎快忘了珍的存在,珍一直站在瘋子背後,對此時的情勢沒有太多表現,但護著肚子的手卻是那樣的緊。

拿過背後的黑棍子,瘋子一揮舞,擺好架勢隨時動手。那些人似乎早就聽說有個瘋子在這附近橫行,所以對瘋子百般戒備,也實在是因為瘋子的特徵太明顯,他們一進來就被認出了。

為防日後留下後患,他們決定先一步解決瘋子。只見他們舉起槍同時開槍,在他們開槍前,瘋子本來要衝上去,但衣角的拉扯卻讓他一愣。回頭,就見珍拉著他的衣角,雙目緊閉。

這一遲疑錯失了先動手的好時機。見他們開槍,瘋子嘖了聲,攔腰抱過珍,腳尖一動高高躍起,躲過被打成蜂窩的危險。在一旁落下,瘋子單膝跪地,抱著珍的手沒放。珍的雙手緊緊抱著瘋子,眼睛不敢睜開。瘋子想放開珍,抱著人不好行動,多一個人更難行動!

瘋子心裡很不耐煩,多一個人讓他很不習慣,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多一點敵人,卻還要顧一個女人。煩,真煩。放開珍,瘋子推開她,道:“一邊躲著。”說著他如離箭之始般甫衝而出,猶如一頭危險又矯健的猛虎,在他們開槍之前衝到他們跟前,一棍子揮下,一擊打飛他們手裡的槍並將之打的支離破碎。

目標得手,瘋子並未停下,他一回身,縱身向上一跳。手上還有槍的幾人連忙朝空中開槍,瘋子在半空中揮舞棍子,竟以奇特又難以置信的方式打落那些子彈,落地後他向前一跳,一棍子甩去又把飛他們手裡的槍。

“沒了槍,你們什麼都做不了。”低聲嘲笑,瘋子毫不掩飾他對他們的鄙夷。靠著手裡的槍就想在遊戲裡活下來,太天真了,這些人都太天真。揮舞長棍,瘋子把棍子甩到背後握住,棍子往前一探,頂端重擊一人胸口,那人當場吐了血就沒再起來。

瘋子再度開始他的單方面屠殺,殺的忘我的他幾乎忘記珍的存在。珍站在安全的角落不發一語,她雙目緊閉,向來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一絲說不出凝重和淡淡的哀傷。她抱著肚子的手是那樣的緊,戰場每發出一聲慘叫,她的手就緊一分。

殺到只剩下兩三個,瘋子一回身,隨手又解決一個。剩下的兩個人一步一步往後退,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好可怕,這個人太可怕了!他們從沒見過面對十幾人還能如此泰然自若,甚至把他們殺到只剩下兩人。太可怕了,這個人是惡魔,惡魔!

“別、別過來!再過來我就丟手榴彈了!”那兩人拿出剩下的手榴彈出口威脅。瘋子看一眼,吹聲口哨,有四顆哦。他嘿嘿笑起,不畏懼的往前一步,“那又如何?”是啊,那又怎麼樣?以為他會怕嗎?笑話!他可還沒怕過!

看到他什麼不在乎,甚至一點恐懼都沒有冰冷眼神,那兩人打了一個哆嗦。見他不斷往前,那兩人心一橫,把手榴彈全丟出去。

“不要過來!!”

看著呈拋物線飛出的四顆手榴彈,瘋子順著看過去,覺得很無趣。唉,這兩個小鬼,丟也不看一下,隨手亂丟是要打誰呢?百般無趣的看過去,當眼角餘光看到珍的身影時,瘋子一愣,接著火速衝出:“該死!”

手榴彈成四個不同方向拋出去,卻都離珍很近。珍緊閉著眼還不知道危險將近,當她感覺不對睜開眼時,其中一顆手榴彈正朝她落下。瘋子腳下生風,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他竟再眨眼間來到珍的身旁,伸手攔過她的腰,在落下前攔腰抱著她跳開。

在他跳開的同時,四顆手榴彈也墜落地面,同時爆炸!

砰轟巨響在整個城市響徹,爆炸餘波讓瘋子彈飛老遠。他一咬牙,單手抱著珍在半空中向後一翻落地,卻因為風勢太強直往後退。“嘖!”瘋子擰眉,拿著棍子想也不想直插地面,在地上拖延藉此停下。

地面被棍子拖出長長的裂痕,瘋子總算停下,他放開珍,立刻拔出棍子朝那兩個人衝過去把人解決。珍突然被放開,毫無防備的她跌在地面,肚子撞到地上的碎石,頓時一陣難耐的鈍痛。

“呃!”抱著肚子,痛的冷汗都冒出來的珍趴在地上,沒有力氣起來,心裡的恐懼全被肚子的疼痛激發出來。

瘋子不知道珍發生什麼事,解決完那兩個人後他把棍子揹回,見珍一直趴在地上,他走過去,不解。

“喂,妳幹嘛一直趴著?累了?”在她身邊蹲下,瘋子把人翻過來,卻見珍臉色蒼白,雙目緊閉,額頭上還佈滿冷汗!

一見她這樣,瘋子一愣,把人扶起來,道:“妳怎麼了?不舒服?”

珍痛的說不出話,意識也漸漸模糊。瘋子感覺她全身無力,臉色還發白似乎很不舒服。瘋子皺皺眉,扶起她正要把人橫抱起,手裡的溫濕卻讓他一愣。

把手伸出來,瘋子低頭,一抹刺目的腥紅佔據他的視線。瘋子愣愣地看著手裡的血,腦袋嗡嗡作響。

“青年成為醫生後不久結識一名女孩。女孩很喜歡他,他對女孩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他覺得如果是和她,他一定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家庭。兩人認識一年後便結了婚。青年是真的很愛女孩,也愛他們的孩子。當他知道女孩懷孕時,他心裡有著從未有過的喜悅,第一次,他知道了什麼叫幸福。”

“有一個愛他的妻子和孩子,還有他一直苛求的家庭,青年已經別無所求,只求他的家能夠一直幸福下去。但…”

垂下眼,莫海別過頭看著房間裡唯一一張沙發,緩緩道:“他最後,還是失去了他的家庭。失去妻子,也失去他唯一的孩子。”

睜大雙眼看著手裡的鮮血,瘋子的手劇烈顫抖,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恐懼。頭很痛,痛的他眉都皺起來了。頭疼欲裂,就在瘋子受不了的時候,一隻白皙的手無力握上他的手臂。瘋子一愣,低頭,就見珍痛苦地睜開眼,蒼白的臉上滿是冷汗。

蒼白的臉孔似乎開啟記憶深處的匣門,有什麼出現在眼前,速度快的瘋子抓都抓不住。

“求你…幫幫我……”握緊手,珍流下淚水,痛苦地喊:“瘋子、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救他……”

緊抓著他的手是這樣的蒼白無力,力道卻是死緊。瘋子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般,當他和珍的眼神對上時,記憶深處一張 同樣蒼白的女人臉孔和珍重疊。瘋子腦袋轟的一聲嗡嗡作響,珍痛的快沒力了,她動不了,只能求瘋子。

“救、救救…我的孩子……”肚子的墜痛讓珍感到害怕,瘋子卻彷彿受到刺激,沾染血的手按上頭顱,聲音嘶啞:“啊、啊啊…”腦海中零星片段掠過,那些片段中都有一個女人。有她對他笑,對他生氣,對他哭,對他……好多,好多好多表情和畫面,最後停下的,是她失去生命,蒼白僵硬的臉孔。

“啊啊啊啊啊——”瘋子痛苦大喊。痛苦嘶啞的喊聲劃破天際,那聲音很淒厲,很悲傷,就像被人狠狠在胸口劃一刀一樣,蒼白的令人恐懼。

“一開始就說過,要脫離黑暗並不是很容易的事,即使你不再幹這行,也不算完全擺脫。青年過往的仇人不知怎麼找到他,雙方在醫院不可避免的發生衝突。青年意識到對方目的不單純,也擔心家中妻兒會出事急奔回家,但他終究晚了一步。”

拿起一張照片看著,莫海沉默片刻,緩緩道:“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趕回去後看見的,是妻子冰涼的身體。他的孩子也沒有逃過一劫,還沒有滿月就失去了生命。青年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他找到仇人並報了仇,但失去妻兒,失去家庭的痛卻沒有消失,反而隨著時間流逝愈演愈烈。青年越來越痛苦,對這世界也愈來越不抱期待。他開始尋找可以讓自己死去的方法,但至今,他仍沒有找到。”

噠噠噠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形同荒廢城市十分顯耳,瘋子在街道上狂奔,臉上是一絲呆滯和明顯的慌亂,懷裡抱著的,是痛暈過去的珍。瘋子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珍不能出事,她不行,孩子也不行!

直奔鎮上醫院,瘋子想也沒想的衝進去,這樣欠缺思考的行動很快驚動躲在醫院的玩家。那些玩家一看倒入侵者立刻拔槍掃射。瘋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很空洞,也呆滯。他此刻腦中早已空白一片,面對攻擊全憑本能避開,抱著珍直奔婦科,風一般的衝進急診室。

把珍放在床鋪上,瘋子熟練的檢查她的肚子,接著開始翻藥瓶,找出安胎藥裝入針筒,給珍注射。前後又忙活一陣,珍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孩子保住了,也不鬧了。瘋子站在床邊垂下眼看著沉睡的人,胸膛微微起伏。他深吸口氣,拿過棍子轉身走出急診室,把門關上。

瘋子抬眼,臉上的慌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他冷眼看著不知何時包圍急診室門口的十幾個玩家,拿棍子的手握緊。

“青年去過很多地方,但他究竟在哪卻沒有人知道,即使是他的友人也絲毫不知。直到有一天,青年突然找上友人,並把一樣東西交給他,從此失去蹤影。”深吸口氣,莫海道:“故事到這裡結束。”

房間裡一片寂靜,青青,阿黑都不說話。莫海雖然只是描述故事,但其中的沉重卻讓他們也不禁感到難受。權哥一直沒有說話,指間夾著菸也不抽。而被直接點名的虎澈聽完後也沒說話,過了許久,他開口:“莫海先生……”

“嗯。”

“莫海先生,這個故事…是在說黑仔,對吧?”心中早有答案,卻還是忍不住想確認,祈求不是真的,但另一個聲音卻說……

“是。”莫海毫不猶豫的回答,虎澈睜大雙眼,接著閉上。
正文 第十三章
聽著莫海說的故事,虎澈感到很不安,這個故事佐伊也說過,但卻很簡短。如今聽莫海說了完整的故事……

虎澈不安,卻又急於知道的眼堅定的看著莫海,希望他可以告訴他真相,也是不讓自己退縮。

“故事中的友人,是莫海先生,對吧?”

“是。”仍是毫不猶豫的回答。虎澈咬牙,雙手緊揪著床單,緩緩道:“這個故事…和佐伊有什麼關係?”

“我先問你。在你心裡,佐伊是誰?”莫海淡淡道。虎澈聞言一愣,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在我心裡,佐伊是誰?

佐伊他…是誰?

莫海看他一眼,反道:“你記憶中的佐伊是長這樣吧。”莫海說的肯定,他抽出手裡的一張照片放在虎澈面前。虎澈睜開眼,阿黑和青青湊過去看。虎澈看著照片上的大頭照,有思念,也有茫然,更有說不出的情緒。

俊美的臉龐,淡漠的眼神,和記憶中完全沒有絲毫變化。唯一的變化,只有照片中的人比記憶中更冰冷,無人氣。想起第一次見到佐伊,那時的他坐在角落,視線交會的第一印象,也和照片中那冰冷的人一樣,毫無暖意。

“你記憶中的佐伊是長這樣吧?”恍忽聽到莫海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其實兩人相隔不過一步距離。虎澈回神,抬頭看著一直盯著他看的莫海,道:“是。”

堅定毫不遲疑的聲音一如他不放棄佐伊的想法一樣,虎澈不想放開佐伊,也不願放棄他。莫海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把剩下的照片全放在虎澈面前:“他們呢?”

虎澈低頭,接著眼睛睜大。青青和阿黑低頭看去,同時臉色一變,震驚不已。青青已經嚇傻了,就連表情變化較少的阿黑臉震驚的表情都很明顯,只有權哥沒有反應,似乎早就知道了。虎澈猛然抬頭,聲音顫抖:“莫海先生,這是!”

“沒錯,就是你看到的這樣。現在你告訴我,對你來說,佐伊是誰?他們,是你記憶中的人嗎?”

虎澈抖著手拿起那五張照片一一看去,心裡很震撼,也不敢相信。在他手裡的照片,每一張都和佐伊有相同臉孔,眼神也很冷,但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很陌生,很恐怖,又很危險。

第一張,佐伊臉上帶著天真的笑顏,即使眼神冰冷,卻感覺出這是一個孩子。
第二張,佐伊半遮著臉,嘴角帶著輕笑,眼神冰冷卻能感覺出這是一個女人。
第三張,佐伊頭微仰瞇著眼睛,嘴角帶著微笑,眼神很冷卻明顯感覺出他很變態。
第四張,和他熟悉的那張佐伊的照片相同,但感覺卻更像黑仔,冰冷刺骨,讓虎澈不由自主的打冷顫,也更心驚。

第五張,也是感覺最詭異,最危險的一張。

照片上的人和佐伊有相同的容顏,但可怕的是,他半瞇的眼睛冰冷刺骨中帶著瘋狂,不是瘋子會有的那種瘋狂,而是他瘋狂中又帶著睿智,冷血冰冷,是聰明又冷血的那種。他不同於前幾張的微笑,他咧著嘴,笑得十分開懷,但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人感覺恐怖,詭異又危險。

他的詭異和危險和第一張傳奇照片,那個帶著詭異面具的男人有些相似,一樣危險。這種危險透過照片就能感覺得出。

青青看一眼就躲起來了,心裡不僅混亂還很害怕,就連阿黑都覺得很詭異。虎澈睜大眼睛死瞪著,拼了命尋找佐伊的感覺,但恐怖的是,除了佐伊的那張照片,其他五張完全看不出和佐伊有什麼相同的地方。他們的共同點,只有長相相同。

為什麼?

“為什麼?”抬頭,虎澈愣愣的看著莫海,拿著照片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他顫抖著聲音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說之前你先告訴我。在你心裡,佐伊是誰?”

“佐伊…佐伊他是……”虎澈想要描述心裡的佐伊是什麼樣子。但可悲的是,他一句話都描述不出。虎澈愣了,心裡也更急。可惡!快說啊!說出心裡的佐伊是什麼樣子的,說啊!為什麼說不出來?!

莫海看虎澈一副想說出來卻又喊不出聲的模樣,知道他心裡已經動搖了,儘管他自己還沒察覺。

“說不出來?我幫你說吧。”莫海淡淡看他一眼,道:“佐伊,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心都十分冷淡,他沒有重要的,想要守護的東西,因為他早就失去想要保護的東西了。他當醫生,是他回歸社會後,想要一贖自己過往沾染鮮血的罪過。他心裡一直都很在意被他破壞幸福的家,成為孤兒的那個孩子,所以他靠救人來贖罪。”

隨著莫海的話,虎澈眼睛越睜越大,聽到後來他直接瞪著莫海了。阿黑和青青也睜大雙眼。莫海,他的意思是……

“你心裡已有答案了吧。”莫海看著虎澈,說出肯定句。虎澈嚥嚥唾沫,說不出一句話。莫海拿過他手裡的那些照片,道:“你想的沒錯。佐伊,就是這五個人。這五個人,也是佐伊。”

虎澈腦袋轟的一聲嗡嗡作響,青青抖的不敢說話,阿黑嚥嚥嗓子,抖著聲音開口:“莫海先生,你的意思是,這五個人……”

“是。”莫海毫不猶豫的給出答案。答案一出,虎澈像失去力氣般倒回床上,眼睛裡是錯愕和震驚,還有疑惑。莫海低頭看著照片上的人,安靜許久,緩緩道:“聽過人格分裂症嗎?”

“聽過。”

莫海雙手交握,他靜了一會兒,道:“人格分裂症的正確名稱為解離性人格疾患,又稱人格分分裂症,是一種心裡疾病。這種病一般來說都是童年創傷所致,人格分裂如果只有兩個即稱為雙重人格,兩個以上為多重人格。人格的性別,年齡和個性都不相同,森羅萬象,理也理不清。”

“佐伊年幼時曾發生過一些事,導致他精神異常最後分裂出這些人格。主人格是誰不知道,他這些人格卻是跟隨他到現在。可以說,佐伊是個徹頭徹尾的重症病患者。而包括佐伊在內的這六個人,”莫海拿過床上一張照片遞給虎澈:“都是他。”

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照片,虎澈慢慢搖頭,眼裡是不信。青青和阿黑見他這情況不對,也探頭湊過去看,一看,他們都傻了。青青緩緩搖頭,嘴裡慌亂的喊:“不對…不會這樣的,這怎麼可能?佐伊怎麼會是!”

青青說不下去,阿黑看著莫海,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莫海正要說話,虎澈猛然按住他的手臂,莫海一頓,看著虎澈慢慢看像他,大眼睛裡是不願承認事實的絕望。他抓著莫海,緩緩道:“不是吧?不是這樣的對不對?佐伊他不是這傢伙對不對!”說到後面幾乎是嘶吼的,就好像要把心裡的絕望狠狠發洩出來。莫海看著他沒說話,虎澈被他盯著看,看的他忍無可忍想要移開視線。他覺得自己被看穿了,被莫海看出心底早已知道的答案。

“虎澈。”莫海沒說話,權哥卻意外開口了。他按著虎澈的肩膀,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緩緩道出答案:“你心裡很清楚不是嗎?佐伊他,就是……”

虎澈睜大雙眼看著權哥一張一闔的嘴,嘶吼著,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

以為嘶吼出聲,實際上喉嚨只是發出幾聲無意義悲鳴。虎澈無法掙脫,只能絕望的聽著權哥說出那兩個字。

“佐伊,就是黑仔。他就是,十二年前殺了你父母的人。”



漆黑一片的醫院裡只有點滴滴落的細微聲響,走廊,病房,一片寂靜。珍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這個夢稱不上好,甚至有點恐怖。她被夢境驚醒,下意識的摀著肚子。溫熱的,隆起的肚子讓珍回神。她摸著明顯隆起的肚子,在驚嚇後有放鬆和欣慰。

他的孩子,還活著,真的還活著。沒有離他而去,沒有失去他。好高興,真的好高興。為人母的喜悅讓珍心裡的不安消失大半,也終於有心要去看看自己身處何方。房間裡漆黑一片,但熟悉的藥水味讓珍分辨出這裡是醫院。

急診室的房門緊閉,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但地上隱隱滲入的液體卻讓她一愣。透過朦朧月光,珍依稀看出門縫下滲入的液體是血水,她愣了愣,下意識地尋找一個人。珍的頭一低,就看到床邊的地上坐了一個人。

那個人從珍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部分側臉,大部分掩在陰影中。透過微光,珍清楚看到這人緊繃的側臉。抬手摸上他緊繃的臉,珍看著猛然回頭的人,微笑:“怎麼了?”

“你…”瘋子難得呆呆的,他睜著眼睛瞪著對他微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珍,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難得看到瘋子呆滯,珍覺得很稀奇,忍不住又笑了笑,朝他伸出手。瘋子還坐在地上,由下往上看的他可以清楚看到珍的表情,見她對自己伸手,瘋子頓了頓,伸手握住。

“怎麼了?”感受到瘋子手心的冰涼,珍放輕聲音,又問了一次。

瘋子低下頭沒有看她,相握的手用力。珍沒有掙脫,儘管他的力道弄的她生疼,珍卻沒有掙脫,反而用力反握。過了許久,瘋子緩緩道:“你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珍反問。瘋子頓了很久,慢慢抬起頭看著她被被子蓋著的,隆起的肚子,緩緩道:“你的孩子差點就沒了。”

“你把他救回來了不是嗎?”珍微微一笑,輕聲道。

不知道是不是珍的話刺激了瘋子。瘋子突然低吼:“可是你差點因為我流掉孩子!”

珍安靜下來,安靜的房間裡只有瘋子的喘息聲。珍看了他許久,緩緩道:“你很自責。”

瘋子身體一顫,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珍一直看著他,沒有責怪,也沒有生氣,語氣平靜地說:“你很自責,也很害怕。你自責因為你的個人私欲讓我動了胎氣。你很害怕,你害怕這個孩子流掉,失去一個在不久後即將出生的孩子。”

對珍的話語,瘋子一句話都沒說。珍說完後輕輕笑笑,道:“真讓人意外。”

“…意外什麼?”瘋子的聲音悶悶的。

“你明明是這麼輕視生命,藐視生命,對他人和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現在,你卻在意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的生命。這說明了你還是有感情。”

“……歪理。”顯然,瘋子還是不想承認。

珍笑笑,卻沒再說話。瘋子安靜許久慢慢抬頭,透過窗外的月光看著珍平靜的,帶著微笑的容顏。看了許久,他慢慢低頭,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我,會保護你。保護你,直到你生產的那天。”

低低的,極富磁性的嗓音在病房內低低的響起,像誓言,又似承諾。不大聲,卻讓珍聽清楚了。她愣了一愣,輕閉雙眼,嘴角帶笑。

“好。”
正文 第十四章
家,是他內心的渴望。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他。三個人,永遠在一起不分開,快快樂樂的。這一直是他的願望。但那個男人,卻再有一天突然出現,打碎了他的夢,他的家。碎成一團,拼不起來,也回不去了。

“佐伊,就是黑仔。他就是殺了你父母的人。”

“虎澈,喜歡我,你總有一天會後悔。”

後悔……

他一直以為,佐伊會講那句話是因為兩人年紀有差,佐伊心裡又沒有他,要他放棄的意思。如今再想起來才知道,意思,似乎不是這樣。原來,那個時候佐伊早就知道,他是他的仇人了?他知道是他毀了他原本幸福的家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好多的為什麼佔據心頭,也佔滿他的腦海。虎澈無法思考了,對那個人,心裡曾經單純的,因為喜歡的悸動也慢慢變了調

佐伊是黑仔…
他是殺了他父母的人……
而他,還真心喜歡他……

喜歡到,無法放下他……

可笑!實在太可笑了!他竟然喜歡自己的仇人喜歡的無法自拔,他竟然會對自己的仇人這麼關心,這麼在意。本來以為是一段單純的感情,原來一開始,他們就不可能在一起。因為他們是敵對關係,因為他們是仇人,而佐伊竟然早就知道了!

忍不住大笑,虎澈笑的停不下來,笑的無法自拔。他以為他再笑,但實際上,他卻面無表情。

虎澈的樣子嚇壞青青,嚇的她既擔心又害怕,怕虎澈崩潰,同時心裡又很亂。佐伊就是黑仔,黑仔是殺了虎澈父母的人,虎澈還喜歡佐伊。天啊,這是什麼理不清的亂關係?!

青青亂的很,阿黑同樣混亂。就是權哥也對這種混亂情況感到頭痛。當初他一直在懷疑佐伊是不是黑仔,也一直在注意虎澈不讓他放下過多的感情,但這些阻攔卻在佐伊回歸後失效,他也沒再阻攔的意思。但照現在這樣看來,沒有繼續阻攔是錯的。再他從莫海那裡早一步得知佐伊就是黑仔的消息後,權哥的頭更痛了。

這真的是天意弄人。黑仔殺了彌虎道和倪香,他們的兒子卻愛上了仇人。感情全放下去了,要抽也太遲了。如果虎澈不能看開,就只有精神崩潰。權哥很擔心虎澈,尤其是看他冷靜過頭的模樣他更擔心了。但他們擔心,有人顯然不擔心,還繼續刺激。

“彌虎澈,我再慎重的問你一次。對你來說,佐伊是誰?”莫海很冷淡很冷淡,完全不在乎這樣會不會再刺激到虎澈,直接提問。虎澈沒有回答,甚至一點動作都沒有,他的腦袋已經成死機狀態,無法思考了。

權哥和青青猛用眼神戳他,莫海彷彿沒看見般,他低頭看了看虎澈的表情,淡淡道:“聽到佐伊失蹤,你可以堅定的說不會放棄。現在知道他的身分,再問你一次相同的問題,你卻無法在堅定回答。彌虎澈,你也不過如此。”

把照片全部收起來,莫海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很亂,所以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七天後我會再問你一次,如果你能回答,我會告訴你更深入的事情。如果你不能,也沒關係,但我不會再跟你提一句和佐伊有關的事,我會當作今天的談話沒有發生。”

說著,莫海拿出兩本黑色筆記本放在床邊的櫃子上,道:“這是他當初放在我這的日記本。你要想看就看吧。不看也沒關係,放在原位就好。七天後,我會拿走。”莫海說完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他離開前,虎澈突然出聲。

“莫海先生。”

莫海轉開門把的手停下,沒有回頭。虎澈緩緩抬起頭,看著門口那身材魁梧的男人,緩緩道:“莫海先生你,喜歡黑仔嗎?”

青青,阿黑包括權哥同時看過去。莫海眼角餘光看他一眼,開口:

“是。”仍然是毫不猶豫,堅定的回答。

“那他……”虎澈突然說不下去。莫海卻彷彿知道他的想法般,道:“你是想說他是不是拒絕我了?是。我被他拒絕了。他說:喜歡我,和我在一起,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虎澈眼睛睜大,快不會呼吸了。莫海像沒察覺般,聲音略帶嘆息地道:“後悔嗎?不,我不後悔。不管是他拒絕我,離開這裡,娶妻生子甚至失蹤,我都不曾後悔喜歡過他。我愛他,這是不會改變的。”

“即使你…知道他再做什麼,也依然愛他?”虎澈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不管他再做什麼。”莫海的回答讓虎澈心一緊。莫海淡淡道:“我,比你早認識他,和他也是敵對立場。我一直在追捕他,也對他十分仇視,直到他無意間救了我,我也在無意間發現他的異常。在我決定開始了解他的當下,我對他就不再仇視。虎澈,你說你喜歡佐伊,但你真的了解他嗎?”

“你對他曾經是那樣的堅持,但這樣的堅持在你得知他的真正身分後卻堅持不下去。你的心已經動搖,七天是給你冷靜。希望到時候你的回答不會令我失望。”

莫海說完打開門,正要出去,虎澈卻突然開口:“如果…”莫海回頭,虎澈揪緊床單,沒有抬頭,他聲音略啞地道:“如果我的答案,不是你想聽的。你會,怪我嗎?”

“不會。”毫不遲疑的回答讓虎澈一愣,他抬頭,就見莫海對他微微一笑。

“我不會怪你。你的立場比我複雜的多,心情自然也不平靜,所以才會給你時間。”

“為甚麼…不怪我?”虎澈終於忍不住問出來。莫海轉身離開房間,再離開前,他說:“為甚麼要怪你?你跟我,最後都會很痛苦。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是他心裡真正愛的人。”

門關上了,留下一句意思不明的話。虎澈愣愣看著緊閉的門,緩緩低下頭,看著腿上,自己和佐伊的照片。心裡,複雜不已,也心痛不已。



在醫院休息了幾天,瘋子抱著珍離開這座城,往下一座城緩慢前進。珍這次大動胎氣,其實應該多休息一會兒的。但瘋子動靜鬧太大,醫院也不再安全,珍也堅持離開,最後就由瘋子抱著她走。

為甚麼不騎車呢?瘋子那時心神不穩,又急著帶珍去醫院,重機車,衣服,甚至是那袋武器通通沒拿走。瘋子也沒打算回去找,不用想也知道被拿走了嘛。少了代步的車子,瘋子只好公主抱著珍,帶她四處走。現在,他肩膀上除了不離身的黑棍子,另一個小袋子裡裝的全是安胎藥,以防珍又出什麼狀況。

緩緩睜開眼,珍慢慢抬頭,一眼看見難得好天氣的晴藍天空,以及瘋子的下顎。珍的身上穿著一件厚質大衣,和衣服相連的帽子周圍還有絨毛,珍戴著不僅是擋風,也遮住刺眼的陽光。

現在已經十一月底了,英國開始涼起,為防感冒,上次挑衣服時珍強硬塞給瘋子一件厚外套。和他先前穿的是差不多的款式,不同的是他比較厚,和衣服相連的帽子邊緣也有絨毛,瘋子戴著比較溫暖。

看他雖然嘴上不情願,到底還是穿上給他選的外套,珍嘴角微彎,忍不住笑了。

“盯著我傻笑,幹嘛?看我帥愛上我了嗎?”耳邊冒出熟悉的聲音,珍回神,見瘋子不知何時低頭看她。她笑笑,搖頭。

瘋子撇撇嘴,速度很快,但卻頗有順序的繼續往前。珍覺得瘋子的體力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第一次和他一起行動時她就知道瘋子的體力極佳,但現在卻是真正的吃了一驚。

為了讓她好好安胎,瘋子難得走山路,避開人群。但英國的山不好走,高聳不說,光是路之間的高低就很難走了,更何況瘋子還抱著她。但瘋子卻對這些視若無睹,對她的重量也像沒有似的,還抱著她走走跳跳,呼吸一點紊亂都沒有。

走在山脈上,可以清楚看到英國風景。瘋子把珍放在大石上讓她坐著,自己則依然站著,看著遠處風景。珍癡迷地看了會兒,發現瘋子還站著,她拉拉他的衣袖,瘋子低頭,珍拍拍自己身邊。瘋子看她一會,在她身旁慢慢坐下。

“怎麼一直站著,也不坐著休息。”

瘋子看著風景頭也不回地說:“不累。”

“怎麼可能不累,你抱著我翻山越嶺,身體應該很疲憊,腳也會痛的。”珍嘴上這麼說,心底倒是信了瘋子的話。但,人總會感到疲憊,瘋子體力在好也有累的時候。

但瘋子的回答卻是:“不會。”

珍扭頭,瘋子沒有回頭,看著風景,說:“我不會感覺疲憊,腳也不會痛。什麼感覺都沒有。”

珍看著瘋子,但瘋子背對她,完全看不見表情。她靜了會兒搖頭失笑。“怎麼會沒有感覺呢?是人,總會感覺疲憊,感覺疼痛。你沒感覺,難道你不是人?”後面這句珍是開玩笑的,誰知…

“嗯。你就當我不是人好了。”

冷風吹過,風景在這句話說出後不在美麗,風中帶著刺骨的寒冷。珍眼睛略微睜大地看著瘋子寬大的背,心裡為他的話感到震撼。不是人…有誰可以毫不猶豫的這樣形容自己?

過了許久,珍緩緩開口:“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己呢。”

“不然呢?”瘋子不予置評。感覺,什麼感覺呢?痛嗎?他不知道。累嗎?他還不累。也許他真的不是人。有差嗎?根本沒差。也許當他會痛了,會累了的時候,就是他決定停下腳步的時候了。

聽著瘋子的反問,珍愣住了。不會累,不會痛…為什麼?

想到什麼,珍轉過身,道:“這樣也許會很失禮,你包含一下。”瘋子沒回答,珍緩緩伸手,她雙眉微蹙,微頓的手摸上瘋子的腰,然後用力擰一把。看瘋子被她狠狠捏了一下都沒動作,珍心裡很震驚,她小心地問:“你…有感覺嗎?”

“有。”又不是木頭,有人摸他腰會沒感覺?瘋子覺得珍的問題很蠢。

“你不痛嗎?”她捏的很用力啊。是人都會痛的縮起來吧?

“不痛。”瘋子沒有遲疑的說出答案,這一刻,珍睜大了雙眼。

那一瞬間,珍突然知道為什麼瘋子明明有感覺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的原因了。

因為心痛。

一直以來,瘋子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對他人的命更是不放在眼裡。這點對他自己也是一樣的。珍一直不了解瘋子為什麼可以對自己的命這麼不在乎,遇到敵人衝第一的總是他,卻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因此受傷甚至失去生命。現在,珍似乎知道了。

不在意自己,不在乎自己,是因為他早已放棄生存。他只是在等,等待有一天他累了,再讓自己停下腳步。不會累,不會痛,是因為還不到停下腳步的時候,所以瘋子不會感受疲憊。因為早已傷痕累累,被痛苦折磨到不再感覺到痛。

他的心,早已死了一半。

比真正的心死更折磨人,也更——
正文 第十五章
抱著珍從白天走到黑夜,兩人還是在山上。山上氣溫更低,珍剛動胎氣,對這種冷死人的氣候頗不能適應。然而瘋子卻像早想到一樣,不知從哪拿出一件厚羽絨外套跟毯子,全丟給珍。珍看瘋子單薄的行頭,眼裡是擔心。

“你這樣不冷嗎?”珍擔心地問,瘋子搖頭,把撿回來的樹枝放作一堆,石頭拿過來一打,火立刻點著。英國天氣不穩,雖然白天是好天氣,難保晚上不會下雨。為了預防這種情況,瘋子和珍躲在山洞內,用足以溫暖兩人的火煮東西。

但說是煮,其實不過是烤肉。瘋子再離開城市前有先去找東西吃,但卻不多,只找到肉食和幾塊麵包。麵包瘋子全丟給珍了,他吃肉。珍在麵包裡夾塊肉慢慢吃,瘋子拿著他幾乎忘記的ScanRrocker,一邊動手指不知再看什麼,一邊漫不經心的吃肉。

珍有點看不下去,忍不住說:“專心吃飯。”

瘋子漫不經心應了聲,手上還是沒停。沒辦法,珍坐到瘋子身邊,看他在幹嘛。一看到ScanRrocker上面出現許多沒見過的頁面,珍微愣,沒想到ScanRrocker還有這麼多界面。她一直覺得ScanRrocker的介面只有武器跟個人資料。

瘋子對這些多出來的介面似乎不意外,一點驚訝都沒有。看到什麼,瘋子停下動作,看著界面上的其中一條。他把剩下的肉全塞到嘴裡,丟掉樹枝,朝珍伸手。“ScanRrocker給我。”

不解他要做什麼,珍還是拿給他了。瘋子接過來後手指靈活地動動,珍的ScanRrocker一下子就出現和瘋子的ScanRrocker一樣密密麻麻的數字和介面。找到自己要的,瘋子手指滑滑,很快找到和自己相同的介面,然後又是東按按西按按。

“你在做什麼?”那些密密麻麻的城市讓珍看的很頭痛,索性不看。瘋子沒有回答,而是按最後一個按鍵後,界面上出現連結的圖樣,不只是珍的ScanRrocker,瘋子的也是。

放下ScanRrocker讓他自己跑,瘋子又過去叉肉,咬下一口,道:“我把你的ScanRrocker跟我的連結了。”

珍驚訝地看他,卻沒有說話。瘋子也不急,慢條斯理的把手上的肉吃完,擦擦嘴又喝了一口水,心滿意足的他這才慢悠悠道:“你是不可能殺人的。”

珍沒有說話。瘋子說完突然沉默下來。他安靜很久,儘管他臉上沒有表情,珍敏銳看出他在思考。過了許久,瘋子拿過ScanRrocker看看,又按下幾個按鍵後返回首頁,關起來還給珍。瘋子慢慢道:“到倫敦後去醫院檢查吧。”

珍安靜的看他,但握著ScanRrocker的手卻緊了起來。瘋子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也不廢話,直接道:“到倫敦後去醫院看一下婦產科。在首都,我們的身分都是玩家,沒有名字只有代碼,不用擔心會留下資料。”

珍在驚訝之後微微一笑,她摸摸肚子,道:“但我沒有人數。”進首都要殺十個人,珍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絕不會沾染血腥,她是進不了首都了。

瘋子看她一眼,把帽子拉好遮住自己,雙手放在腦後當枕頭半躺,道:“所以才連結你我的ScanRrocker。”

珍抬頭,瘋子頓了頓,道:“ScanRrocker裡有一項連結,可以和自己身邊最近的ScanRrocker進行連結。連結後,武器數量,跟殺人數字都會同步。你我是不指望,也知道你絕不可能殺一個人。我的話,哈,以我的瘋癲,要讓你進首都是輕而易舉。”

瘋子說完側過身背對珍,似乎要睡覺了。珍愣愣地看著他,等她消化完瘋子那番話的意思,瘋子也早就睡著了。深深一笑,珍抱著羽絨外套和毯子湊過去,傾身在瘋子耳邊低聲道:“謝謝你。”

瘋子沒有反應,看上去就像真的睡著了。珍把羽絨服蓋在身上,拿過大毛毯背靠著瘋子躺下。珍把大毛毯蓋在兩人身上,眼睛閉上,緩緩入睡。在珍睡著後,原本睡著的人卻半撐起身體,回頭看縮在自己身旁的人,眼裡有些不耐,卻沒有拒絕。拉好滑下去的毯子,瘋子躺下,看了會兒洞外的景色,緩緩閉上眼。



距離那天的談話已過去兩天,這兩天裡虎澈一直在想這件事,但怎麼想怎麼混亂,心也難以平復。對佐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心情了。恨嗎?喜歡嗎?他說不清,也道不明。

為了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這天,虎澈拿出以前小時候的照片出來整理。那些照片他沒有放在相冊,而是放在紙袋子裡隨身攜帶,卻也不是全部。還有很多照片放在家裡。虎澈不是不慶倖自己家是在首都範圍,完全不受波及,不然他真的一點回憶都沒有了。

青青坐在床邊的小椅子上給虎澈削蘋果,看到他腿上的一張張照片,她放下水果傾身,笑道:“好多照片。虎澈的爸爸媽媽真的好帥,好漂亮。”虎澈聞言忍不住笑了,青青看他笑了心裡也很高興,看來他有緩過來了。

上次的談話之後,虎澈臉上一直沒有笑容,今天好不容易有了,青青也放心許多。切好蘋果放在碟子裡,青青起身到和房間相連的衛生間洗水果刀。虎澈抬頭看一眼,又低頭整理照片。一張張放好,虎澈仔細放好後又一張一張整理起來,放回牛皮紙袋裡。

伸手要拿外套,虎澈眼角餘光看到床邊小櫃子上的兩本純黑色的日記本,他手頓了頓,放下手,看著那兩本日記發呆。

那兩本,是莫海留下來的。是…佐伊…黑仔放在莫海那的。

經過兩天,虎澈多少冷靜下來,但他卻沒有勇氣去看那兩本日記本,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看待佐伊,或者該說黑仔。但那兩個字他喊不出口,在他心裡,他還是佐伊。

手抬起又放下,反覆好幾次,終於,虎澈低聲嘆氣,手頓了頓後還是拿起了那兩本日記本。日記本很厚,但稱不上重。但拿在手裡卻似千斤,重的他手快抬不起來。

把日記本拿起來,虎澈看到日記本下有一抹白,他愣了愣,把日記本放在腿上,伸手拿過那抹白,仔細一看,是信。

“這是?”虎澈過來看,眨眼。這是誰的。

“是信喔。”聲音傳來,虎澈抬頭,是青青。

青青走到椅子上坐下,道:“是怡心姐留下來的信。虎澈,那封信是你的,我和權哥已經看過自己的了。”

怡心留下來的信……

沒想到怡心居然還有留信,他都不知道。虎澈問:“這些信是什麼時候?”虎澈沒有說的很完整,青青卻聽出來了。她說:“我也不清楚。怡心姐當初留下四封信,有阿黑,權哥我還有虎澈你的。這些信是在你身上找到的。”

“我身上?!”虎澈傻眼,他身上什麼時候有信了?

青青點頭,道:“是權哥從你身上找到的,前幾封有沾到血跡,已經很久了。”青青臉上難掩哀傷,顯然是想到那時的事。虎澈安靜下來,他看著手裡的信,緩緩道:“那個人沒有嗎?”

青青抬頭,知道他說的是誰,她搖頭。“我們沒有找到他的。”

這樣……

虎澈沒有說話,他拿起那封信,頓了一會後慢慢打開,拿出裡面的信紙。信紙邊緣有些發黃了,這讓虎澈意識到,怡心,過世也有一年了。

他的好友……

想到自己也差點死了,虎澈不禁黯然。如果,如果那時候怡心還有機會,如果她能等到可以活下來的機會,現在也許很多事都會改變。但他知道過去不能重來,走了,對怡心來說也是好事。虎澈雖然嘴上不說,但他也知道,怡心並不快樂。儘管結果令所有人難過,但對怡心何嘗不是解脫?

心裡歎息,虎澈打開信紙,慢慢看了起來。

虎澈:

虎澈,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也許已經死了。你並不知道,我其實是黑槍。不只你,我想青青,阿黑和佐伊也不知道吧。權哥我敢肯定他一定知道,他很敏銳,也很保護你。我也知道他一定知道我就是黑槍的事實,但他卻沒有說出來,我很驚訝,也很高興。

虎澈,有些事我從來沒有說過。透過書信,我一次說個清楚吧。六年前,我會被選為黑槍實驗人選不是沒有原因。因為我是殺手的女兒。我的母親泉荷玲是K的殺手。上次你失蹤後再回來我已經知道你聽說了K,我也不多說。

十二年前的事件我也很清楚,我也知道你想知道那時候發生什麼事。我知道權哥總有一天會告訴你,有一天你會知道事情的真相。至於佐伊,我一直想告訴你佐伊其實並不簡單,但你卻一直相信著他。我一直想跟你說:

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

這不單是問你,也是對我們所有人的提問。

你和佐伊之間一直不明,我看的出你對佐伊的感情,我也看得出佐伊對你並非無意。我想,佐伊對你是在乎的。儘管他沒有表現出來,心事也藏的很深,但有時後他的表現卻讓我看出他心裡並不是完全沒有你。

佐伊心事藏的很深,他一直是個謎,儘管我和他認識不久,但我也看出他是個心事有多重的人。所謂旁觀者清。身為旁觀者的我早已看透,佐伊是個不簡單的人。他不簡單,身分不簡單,所擁有的力量更是不簡單。他的眼神冰冷,也空洞。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看出,佐伊他其實對他人,對自己完全不在乎。

他不在乎他人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他只是在等,等待一個可以讓他停下的時機,等待他離開的那一天。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在意你的。如果不在意,他就不會和你走到至今。

虎澈,不管你和佐伊能走到哪,我都希望你可以換個角度去看待一件事。也許佐伊並非我們認為的這樣。也許在他心裡還是有可以讓他願意重新看待世界的事物,也許那就是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試著去了解,然後和他繼續走下去。

虎澈,這不單是朋友的勸解,也是小姊姊給你的最後一番話。也許你不記得了,但我們在很久以前就見過面了。還記得總是蹲在花圃旁挖土,卻不種花的小姊姊嗎?

我,一直都記得你。

虎澈,我要走了。離開這煩悶的地方。

你一定要代替我繼續活下去。

                         ——怡心——

放下信,虎澈閉上雙眼,心裡是沉重,心傷,造化弄人的無奈和喜悅。

怡心……

想起當年在孤兒院,那頭髮很長,長的很漂亮的小姊姊。他張著一雙大眼睛看小姊姊挖土,卻從來不種花。小姊姊沒有拒絕他的觀看,也默許他每天在這陪伴她。兩人認識這麼久的第一句話,是小姊姊離開前的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

“我要走了。離開這煩悶的地方。”

怡心,你就是當年的小姊姊。

原來,我們早就見過面了。

原來啊……
正文 第十六章
沉默許久,虎澈鼓譟的心似乎也因為這封信平靜許多。第一次,他深深了解到,原來他從不是一個人。父親母親最好的朋友,權哥一直在他身邊。孤兒院相處一年,沒有說上一句話,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談話是她離開的時候。原來小姊姊是怡心。原來她早就認出自己。原來小姊姊,一直都沒有離開過。

那麼佐伊…是否也從未離開過?

把信折起放入信封,虎澈慎重收起怡心留給他的信,轉眼看著腿上的兩本日記本,猶豫的手慢慢放在日記本上,卻不敢翻開。青青看到他的動作了,她低頭看著虎澈手下的那兩本日記本,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虎澈喜歡佐伊,佐伊對他卻是不明。虎澈喜歡佐伊,佐伊卻是他的仇人。也許就如權哥說的,他們兩人的關係一開始就亂了,亂的一團糟。青青也很想問虎澈,在他心裡佐伊究竟是誰。是他的愛人,還是他的仇人。

也許該是推他一把的時候了。

“虎澈。”看著覆在手上的那白皙的手,虎澈順著手臂看向主人,青青認真地看著他。虎澈沒有說話,青青看了他一會兒,開口:“虎澈,在你心裡,佐伊到底是誰?”

虎澈眼睛微微睜大,青青垂下眼,緩緩道:“這不單是問你,也是再問我自己。也是阿黑,權哥心裡的疑問。”

“我,第一次見到佐伊時,只覺得他好冷淡,但隨著時間過去,我漸漸發現佐伊其實是外冷內熱的人。儘管他的眼神很冷淡,但他的行為舉止總在不經意間流露他內心不易發覺得溫暖,同時我也知道,虎澈你在佐伊心裡並非沒有。他雖然沒有表現的太明顯,但我看的出他很在乎你,如同你很在乎他一樣。”

“莫海先生開始說故事的時候,我發現虎澈你的心裡很亂,同時也感覺出莫海先生聲音裡的沉重。這個故事,儘管莫海先生是用稍微輕快的語氣說,我還是發現輕快聲音後的沉重和悲涼。”

“當我知道這個故事是在說黑仔時,我很震驚。在得知佐伊竟患有人格分裂症時,我很擔心,也不明白。當我知道佐伊竟然就是黑仔,竟然就是你的仇人時,我感到害怕,也很難過。”

抬起眼,青青直直看進虎澈的眼中,道:“我的家境虎澈你是知道的。我無法了解仇恨是怎麼樣的情感,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怎麼樣的事,才能使一個人精神異常。權哥說的沒有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如果這是佐伊的生存方式,那麼你是不是可以試著了解,他為甚麼要用這樣的方式生存。”

“虎澈,我知道你很喜歡佐伊,我也是,我也喜歡佐伊,因為他是我的好朋友。”露出一抹微笑,青青道:“你和佐伊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好了,也希望你們倆人好。虎澈,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亂,但有機會,還是看看吧。”

拿起其中一本日記本放在虎澈手中,青青拍拍他,“也許裡面會有你要的答案。”說完,青青起身,道:“我先離開,你好好想想吧。”

青青離開房間,留下虎澈一人。看著手中的日記本,虎澈覺得很沉重,也為青青的話所震驚。他對佐伊的感情,原來已經明顯到連青青都看出來了,尤其是竟連佐伊都被看透。難道佐伊的心裡真有他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啊……”這是權哥曾經說過的。這句話並沒有說錯。父親,母親,權哥和怡心的母親泉荷玲。他們為了生存走上殺手一途,雙手染血已是他們唯一宿命。如果這條路從一開始就避不開,那父親和母親是不是早就知道結果了?

黑仔的生存方式,也是雙手染血。有失必有得,這句話是絕對的生存法則。黑仔毀了他的家,他的父母不也一樣毀了其他孩子的家嗎?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後悔嗎?他想,不管是黑仔,還是父母,權哥,他們從不後悔。

他們一開始就沒有後悔的資格。

拿起日記本,經過青青的一番話,虎澈的心冷靜下來,也想通了許多事。本來這個問題就是這麼簡單不是嗎?他沒有恨黑仔的資格,他的父母也做了和黑仔相同的事。這就是殺手,打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機會。

忍不住嘆息。虎澈翻開日記本,第一頁,夾了一張照片。虎澈拿起照片,照片中,是兩個人的合照。虎澈一眼認出那兩人是佐伊和莫海,背景是在遊樂園。看著那張照片,虎澈有些恍惚。

照片上的人相比現在年輕許多,但佐伊卻沒什麼變化。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痕跡,唯一的不同,只有當時的他頭髮比現在短了許多,也更冷。看著照片,虎澈心想,他和莫海果然是好友。當初聽到佐伊拒絕的話時他只覺得,這番話,佐伊似乎也對另一人說過。

那個人就是莫海。

後悔嗎?他會後悔愛上佐伊嗎?
不對,他不後悔。

心情逐漸冷靜下來,虎澈也漸漸看透自己的心。

恨嗎?不,他沒有恨的資格。後悔嗎?不,他不後悔。

遇上佐伊,喜歡他。他,不曾後悔。

放下照片,虎澈拿起日記本翻開下一頁,只見潔白的日記本上凌亂潦草,似字又似畫。虎澈瞇起眼,拿近點仔細看,看了一會兒,虎澈微微一愣,趕緊翻出一張白紙,提筆邊看邊畫。

畫了好一會兒,虎澈放下筆,拿起紙張看著上面的圖畫。是,圖畫。本子上的圖十分潦草凌亂,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虎澈仔細看著日記本上的圖畫,在空白的紙張重新畫下來。那張圖,畫的是一個男人牽著一個小孩。

而在小孩身旁還有五個長相不明的小孩。那幾個小孩四個是男孩子,只有一個穿裙子,但都沒有臉。

小孩和男人的五官也很糊,太亂了,虎澈沒看出來。

在畫的下面還有一行字,同樣潦草凌亂,都黏在一起了。虎澈又拿起來仔細看,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知道,這行字寫的似乎是名字,但都看不清楚,唯一勉強可以看出來的就是‘爸爸’二字。

爸爸……

仔細看著畫上的人再看看他手裡牽著的小孩,以及小孩周圍的五名孩子,虎澈突然想起莫海曾經說過的一番話。

人格分裂,五個人,還有佐伊當年口中的爸爸。畫上的人,是包括佐伊在內的六人以及他的父親!

意識到這點,虎澈內心激起自醒來後從未有過的激盪。當年佐伊失蹤後再回來,他一直不明他精神異常的原因,如今看到這張圖,他似乎懂了一點。佐伊會精神分裂,也許,全源自於他的‘爸爸’。

答案,他相信日記本上會有答案的。

如果可以查出線索,可以找出他的父親,那麼真正的‘佐伊’到底是誰,也有機會可以查出。把紙筆放在櫃子上,虎澈拿起日記本翻頁,深吸口氣,低頭看著裡面的內容。

裡頭的字,很潦草,很凌亂,但還是可以看出來。虎澈瞇起眼仔細看了起來。

×××年×月×日

今天的天氣很好,爸爸說要考我之前教的武術。我要努力,一定要讓爸爸高興,這樣爸爸才不會生氣,才不會難過。

嗚嗚嗚,好痛好痛,頭好痛,手好痛,腳好痛,身體好痛。爸爸壞,都不等我就打人,好痛好痛,嗚嗚嗚…

該死的!那天殺的老傢伙還真不留情!你以為沒人能打敗你嗎?該死的我還不信了。我,一定會打敗你,成為最強的人!

爸爸壞,怎麼可以打人家的臉。臉是女孩子的生命,爸爸壞,好壞好壞。哼!

老爸,我們可不可以不練功,出去玩?我想玩,想玩想玩想玩想玩想玩——

日記本上潦草的字跡,字句同樣凌亂。虎澈直的看,橫著看,看了老半天才看出來這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寫的。一開始是正常國字沒錯,但到哭的那段開始就是國字跟注音輪流替換。到了下面那個直接罵人的,喝!那字整個帥氣潦草啊!

這下子虎澈是深深體會到人格分裂是怎麼回事了。他完全可以想像佐伊再寫日記本的時候,寫到一半人格跑出來穿插的情況。

雖然只看前面,虎澈還是敏銳看出,這問題果然是出自在‘爸爸’身上。

還有練功,練功是怎麼一回事?從一開始的字句上可以看出,佐伊很在乎父親的想法,但他得其他人格似乎都很害怕,甚至抱有敵意。但即便如此,卻還是可以看出,‘爸爸’在他們心裡的重要位置。

如果不重要,為甚麼要在意?
如果不重要,為甚麼字字都要提到他?

他們,是以‘爸爸’為目標成長的。

那麼導致佐伊人格分裂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佐伊以及他的人格對爸爸的情感相互矛盾,虎澈有種感覺,這個問題恐怕得直接找到他的父親才能知道。暫時把這些想法壓在心底,虎澈翻開第三頁,慢慢看了起來。
正文 第十七章
在山上走了幾天總算下了山,珍已經可以下來走動,也不再讓瘋子抱著。孕婦該活動活動,不然到時候會很難生,瘋子倒知道這點,也沒攔著。進入城市,無可避免又是一場打鬥。這回瘋子倒記得珍,也沒忘記自己做下的承諾。要殺人沒錯,但要保護珍。

三兩下解決攻擊他們的人,瘋子收回棍子,面色從容。珍完好無缺站在後面,有瘋子擋在前面她很安全。看著ScanRrocker上顯示的數字,珍不得不說,瘋子的實力真的很強,光今天而已數字一下子就衝到六,能不服嗎?

珍不懷疑瘋子ScanRrocker可觀的數字。他早就能進首都了,只是為了享受在死亡間遊走的刺激才遲遲沒去。對瘋子來說,戰場上的殺戮就是一切。

但…

看著眼前撕殺的身影,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珍秀眉微蹙,摸摸肚子。希望,這只是錯覺……

打完架了,瘋子心滿意足的返回,帶珍進入城市。這裡沒什麼重要交通,建築物也是現在隨處可見的那種,實在沒什麼好顧忌的。唯一要顧的八成只有舊教堂了吧。瘋子會管這些嗎?當然不會。

他不管,珍到會提醒他。

現在,暫且不去管破不破壞的問題。瘋子站在形同廢墟的大街道上,從空氣的流動中敏銳嗅出一絲肅殺。他瞇起眼,這座城裡有高手。會在哪?視線在周圍遊走,瘋子的身體在顫抖,是遇到對手的極端興奮。在哪?那傢伙在哪?

後面,珍看著已經荒廢的城市,不由感到心寒和說不出的恐懼。這裡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心裡的不安也逐漸擴大,大到她不由自主的挽住瘋子的手臂,緊緊捉著。瘋子低頭,一眼看到珍臉上的不安和害怕。他擰擰眉,興奮的大腦逐漸恢復冷靜。

這裡,安靜的不像話。空氣流動帶著尚未褪去的殺氣,還有,血氣。

鼻尖動動,瘋子突然趴在地上,側耳仔細聽了聽,擰眉。珍抱著肚子不安的問:“瘋子,怎麼了?”

“不對勁。”瘋子從地上跳起,拿過棍子。珍看他這個架勢立刻知道情況不對了。難道心中的不安即將印證什麼事情將要到來?

珍抱著肚子的手越來越緊,瘋子沒發現她的異狀,只道:“跟緊我。”珍聽了緊靠著他,拉著他衣角不敢放。跟著瘋子往城裡走,珍對這裡的安靜實在很不舒服,忍不住問:“瘋子,這裡怎麼半個人也沒有?”

“不知道。”瘋子臉上帶著難得的謹慎,他說:“這裡的氣氛不對勁。可以確定,這裡有高手在!”

“?!”珍嚇了一跳,抓衣角的手換抓手臂,珍緊張地問:“對方很強嗎?”

“不知道。不過絕不簡單。”

珍的眼睛微微睜大。能從瘋子口中聽到這句話是十分難得的。在珍的記憶裡,瘋子已經是她遇過的最強的人,但現在這最強的人卻說此刻隱藏在城市某個角落的敵人決不簡單,這已經在她心裡激起不小的震盪了。

心裡的不安越發強烈,珍卻沒有阻止瘋子繼續前進。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珍不停的後悔自責,自責自己當時為甚麼不阻止瘋子,還讓他繼續前進。

在城市裡最高的大樓內,一人坐在會議桌上透過落地窗俯視整座城市。現在這座城已經被毀的離廢墟只剩下兩步距離,那人視若無睹,懸空的腳微晃,耳機裡響著現代流行樂。他隨著音樂輕哼,渾身上下透露著無害輕快的氣息,顯得他心情似乎很好。

在他的身後,會議桌,地上,七橫八豎的躺著一些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恐的表情,身上,地上滿是血跡。他們身上的每道傷痕都砍在心臟,一擊斃命。鮮血透過門縫從會議廳流出走廊,蜿蜒前進,和走廊上的鮮血匯集,繼續往前流,留下蜿蜒痕跡。走廊上躺著無數名年輕男女,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恐懼,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會議廳內,那人低聲哼著樂曲,直到手機裡的音樂全放完。他手放口袋跳下桌,站在落地窗前他左右扭扭身體,似在熱身。

當他直起身體時,會議廳的門被人大力打開,幾名身材壯碩的男子就堵在門口,鐵青著臉怒瞪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的人。城裡各處,大樓,走廊,甚至是這傢伙待的會議廳,到處都是死去的玩家,到處都是血跡。但這人卻視若無物,甚至還悠哉的自我娛樂!

惡魔,這傢伙是惡魔!名副其實!

“…你這個惡魔…”為首那人顫抖著聲音開口,用包含怒火和恐懼的聲音,指著那人怒聲道:“你這個惡魔!沒有人性的惡魔!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不分原由,無差別屠殺,這對你有什麼好處?!放他們一條路不行嗎!”

“還是說,你只是在享受殺戮的快感?變態!你這個變態的瘋子!”男人忍無可忍吼,他的吼聲在寂靜無聲的大樓內十分地大,也很刺耳。然而那人只是拔下耳機,掏掏耳朵,半側過身體很冷淡的說:“說完了嗎?”

“什麼?”男人一愣。那人手放在口袋轉過身,淡淡道:“說完了嗎?”

“我…”那人背對著光看不清長像,但他的氣勢卻讓男人說不出話。不只他,隨他進來的其他人也同樣震懾在那人不怒自威的氣勢。

“說完了,就換我說。”

拉出一張椅子,那人緩緩坐下,像沒事一樣的轉動椅子,繼續看外面,慢慢道:“對於你說的,我無話可說,但有一點必須搞清楚。”

“我呢,不是個以殺戮維生的人,儘管這是我的職業,但我可沒有隨時殺人的喜好。如果你們一開始就把我的友好看在眼裡,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殺戮,屠殺,有區別嗎?是你們一開始的敵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那人說的冷淡,還有些理直氣壯,男人氣的想反駁卻悲哀的找不到一句反駁的話。只因這人說的是事實。現在不管是進哪座城都會遇到敵人,儘管進去的人不願動手,駐紮在城市裡的玩家卻急切的想殺掉闖進來的敵對玩家,這往往招來致命殺機。尤其這人還是!

“再來。”指節輕敲扶手,那人淡淡道:“我本來就是你們亟欲殺掉的目標之一。我不是傻子,也不是好人,不能有人攻擊我,我還乖乖的讓你打。我的原則很簡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惜這項原則一進來就被打破了。”

“自己招惹敵人,就要做好被殺的心裡準備。”轉過椅子面對為首的男人,那人嘴角微揚,“大個子,你說對不對?”

“你很有趣呢,大個子。”悠悠起身,那人烏黑的眸子看著看為首的男人和他周遭的幾人,輕笑道:“大個子,你叫什麼?”

“我沒必要告訴你!”男人氣的半死,那人卻不以為意,反而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體格壯碩均勻,每個地方都帶著爆發力。哎,你是退役軍人?”

男人咬著牙沒說話,一直不斷深呼吸吐氣。冷靜,他要冷靜才不會被這傢伙牽著鼻子走。可是,有點困難,尤其是他的下一句話。

“你很有魄力和志氣嘛。有意思,那,我不殺你。改殺你身旁的人好了。”那人話都沒說完,突然縱身一跳,只見銀光一閃,跟著男人入內的其中一人脖子噴出血花,無聲倒地。

“?!”男人反應不過來,只知道在一片血紅中,一人臉上的淡笑是那樣的顯眼刺目。然而就在他出神的這短站時間裡,他身邊人已經被無差別的殺掉了。

“你這傢伙!”男人握上軍刀揮出,卻和另一把刀相撞。男人怒瞪著眼前擋下他攻擊的人,那人卻平淡的看著他,看到男人無法在和他繼續對視,別過頭。那人看著他,緩緩道:“為什麼不看我?”

男人沒有說話。那人看著他一會兒,抬起染血的手摸上他的眉眼,唇鼻,在他臉上留下血痕。推開男人,那人轉身走回落地窗前,也不擦手,直接放口袋。

男人看著他孤傲的身影,閉目不語。



帶著珍往裡走,越走,珍的臉色越差。原因無他,只因越往深處走,刺鼻的血腥味就更重。轉個彎,瘋子眉頭蹙起,珍一把摀住嘴,眼裡是不敢置信與恐懼。現在在他們眼前出現的,是無數名玩家橫七八豎倒在街上,滿是鮮血的身軀。

“嘔!…咳咳咳!”實在忍不住了,珍難受的吐了起來,瘋子輕拍她的背,眼睛卻盯著那些屍體,面無表情。

吐完了,珍好了些,但看到那些血淋淋的屍體還是很不舒服。她緊捉著瘋子的手臂雙目緊閉,不去看那些屍體。瘋子任她捉著,抬腳往前。鼻尖的腥味太重,珍難受的想吐,不由摀住口鼻。瘋子卻像沒聞到味道似的,面不改色繼續前進。

地上血流成河,形同廢墟的街道早無人煙,看上去就像古時候的亂葬崗,到處都是屍首,到處都是血。瘋子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確信,這裡有個很危險的傢伙。哈,不知道那傢伙和他,誰更危險。

許久沒有過的瘋狂再次襲擊瘋子的內心,這是遇到強敵的興奮,也是他身為武者的戰慄。武者。是啊,他會武嘛,不然他的輕功哪來的?一向對自己一身無師自通的武藝沒有多大感想的瘋子,第一次,他為自己的功夫感到喜悅,巨大的喜悅。這身武藝,將會是他接下來的戰鬥中最大的武器。

此時的瘋子還不知道,這一次他將遇到怎麼樣的勁敵。
正文 第十八章
瘋子帶著珍如入無人之境般長驅直入,路上居然一個敵人都沒遇到,而且越往深處走,玩家的屍首就越多。珍緊閉著眼不看,臉上戴著口罩為她擋掉刺鼻的腥味。瘋子也不知道是對血腥味習慣了還是他鼻子有問題,竟一點反應也沒有,臉上還越來越興奮。

有戰場的地方就有瘋子,這句話套在他身上準沒錯。

珍不是不想阻止,是她無法阻止,也阻止不了。至於原因,她心知肚明。跟著瘋子轉過一個又一個彎,穿過一道又一道的路口,隨著屍體越來越多,珍心底的感覺就更怪異。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在穿過最後一個路口,終於來到中心點。這座城市最高,人潮聚集最多的世貿大樓,共有三十八層。而大樓門口,周圍,屍體是最多的。這不難想到造就這一景觀的人就躲藏在這棟大樓內。也不知道瘋子這是什麼直覺,居然就這樣找到了。

“哈哈哈,真有趣。”摸摸下巴,瘋子低笑,“我看看,一路走過來,路上屍橫遍野至少都有百來人,他居然有辦法都殺了。哈哈哈,這是靠一己之力還是有幫手?算了,不重要!”

不重要啊不重要,這是瘋子絕對的心聲。

珍卻看的不安,這股不安迫使她想離開,帶瘋子遠離這裡。但瘋子是絕對不會離開的。她很清楚,因為太過清楚,她不會阻止。

沒看出珍心裡的想法,瘋子觀賞完對方留下的巨作後就往大樓走。

“走了。”

珍抬頭,看瘋子毫不猶豫的往前走,她頓了一下,抬腳往前。然而她這腳都還沒踏出去,瘋子那裡就有事了。只見瘋子腳下突然發出一道光,珍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聲:

“轟—”

爆炸聲震耳欲聾,珍被這股狂風逼的後退幾步,因為太過刺眼不由得抬手遮住。待強光過後,只於爆炸餘煙和痕跡,卻不見瘋子的身影。珍睜大眼睛愣愣看著,突然大喊:

“瘋子!!”

“幹嘛?”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珍一愣。在濃煙散盡後,珍在煙霧的另一頭看到瘋子高大的身影。她愣了愣後猛然回神,衝過去想也不想的抱住他,身體顫抖。瘋子低頭看著突然緊抱著他的女人,有點搞不懂她怎麼了。

感覺她在發抖,瘋子本來要說話,一見她把自己縮在他懷中的模樣,瘋子沉默。他輕拍她的肩膀,等她自己好。過了一會兒,珍不抖了,瘋子看著天空遠處,開口:“怎麼了?”

“…我以為你死了。”珍的聲音悶悶的。瘋子聽了嗤之以鼻,笑道:“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放開瘋子,珍抬頭看著比她高出很多的人,道:“炸彈就在你腳下爆炸,你說怎麼可能,我說怎麼不可能。這世上,沒有絕對不可能的事。”

珍的表情淡淡的,她原本表情就不多,也看不出什麼。但奇怪的是,瘋子看出來了。看出來,卻沒有說。瘋子看她一眼,轉身:“我不會讓自己死。”

珍看著他寬大的背影,聽他說:“至少不是現在。”

瘋子都走進大樓了,珍看著,喃喃道:“不是現在…嗎?”

“喂,快進來!”瘋子在裡面喊了。珍收回心思,抬腳跟上。

站在電梯前,瘋子悠哉的等電梯,珍微微蹙眉,不贊同地說:“現在情勢不明,搭電梯太過危險。”

“有什麼危險的。”瘋子不以為意,還在嚼口香糖,吹泡泡!

珍沒再說話。她看了看周圍,總感覺不太對。剛才的爆炸很顯耳,敵人待在大樓裡沒理由沒聽見,但他卻遲遲不現身。不是膽小,就是對方很強,強到不用出面,悠哉的等他們自己送上門!

想到這裡,珍不由臉色微變。但她想的到,瘋子又怎會想不到?珍清楚明白,瘋子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踏入對方的領域。高手和高手之間的交手,將在兩人面對面的瞬間開始!

而在最高樓層的三十八樓內的大型會議廳,那人好整以暇地坐在落地窗前,翹著二郎腿,嘴角擒笑。

有人踩到他埋在大門口的炸彈,是死了呢,還是活著?

拿過擱在桌上的平板,他手指靈巧的滑一滑,按一按,馬上切換畫面。此刻在平板上的畫面是電梯口,是和監視器相連結後得到的畫面。看到電梯的燈居然亮著,他忍不住一笑。

“哈哈,看到這麼多屍體還差點被炸死居然還敢搭電梯?奇葩!”把平板一丟,他從椅子上跳起來拉長手左右扭來扭去熱身,他飄一眼窗外還隱約可見的黑煙,邪邪一笑:“不過,你以為進來後就沒事嗎?等著接招吧,奇葩!”



因為人都死光了,瘋子看著電梯從三十八樓很快飆到一樓,暢通無阻,真好。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瘋子抬腳剛要跨進去,電梯周圍居然開始爆炸!

在爆炸瞬間,瘋子扯過來不及反應的珍,帶著她跳離,躲避炸彈。蹲在大門口,瘋子吹聲口哨,不知是因為好玩還是佩服裝炸彈的傢伙。電梯周圍都炸掉了,但電梯本身居然沒事,還亮著呢。

“炸彈高手,不錯,這次遇到對手了。”拍拍身上的灰塵,瘋子無視爆炸痕跡,無視可能在爆炸的危險,大剌剌的走進電梯,按著開門紐對珍喊:“快進來。”

珍愣愣的看著瘋子一副沒事的樣子,頓時哭笑不得。

這個人,真不知道是神經太大條沒危機意識,還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不管是什麼,現在只有相信他。

因為有瘋子在,珍沒什麼牴觸的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珍看他按下三十八樓,忍不住問:“你怎麼確定對方一定就再三十八樓?”

“確不確定有差嗎?沒有在找下來就好。”言下之意是,下樓梯比上樓梯輕鬆,從上面找下來比較快。

珍聽完後無語,是真的沒話說了。

電梯慢慢上升,瘋子還在吃口香糖,珍盯著上樓的樓層數字,看著電梯直升到十樓,二十樓,但快到三十樓的時候,電梯卻突然一震,接著停住不動,電燈還一閃一閃的。

瘋子沒防備,這一震讓他不小心把口香糖吞下肚了。

“………”摸摸脖子,瘋子無語,他還想吹泡泡的……

珍慢慢走到瘋子身旁,看著燈一閃一閃的,在底下似乎還有什麼聲音隱約可聽見……

放下手,瘋子淡淡道:“電梯要炸了。”話剛說完,電梯的燈熄滅,兩人置身黑暗中。珍被瘋子的話嚇了一跳,抓緊他一動不動。然而瘋子卻悠悠哉哉的,他拿過黑棍子往電梯天井捅了捅,把上頭的蓋子打開。

收回棍子,瘋子彎腰雙手抱住珍的雙腿,直接把人往上抬。“妳先上去。”珍反應不及,就這樣被他抬了上去,雙手撐在邊緣爬上去,珍還沒看清楚周圍,瘋子的棍子又上來的,上面吊著袋子。

珍沒多說什麼,伸手把袋子拿過來,棍子沒縮回去,珍又把棍子拿過來。瘋子感覺腳下漸漸熱了起來,他挑挑眉,雙膝一蹲,輕而易舉的跳上電梯上頭,直接從天井跳出來。

珍看他喘都不喘一下,輕而易舉就上來,心裡再次佩服他優越的彈跳力。但就算有驚人的彈跳力,也沒辦法直接跳上來。瘋子不管是在體術還是武術上都是高人一等,他的手臂和雙腿十分強壯。

瘋子從袋子裡撈出大毯子,然後轉過身蹲下,“妳快過來趴著。”

“咦?”珍一愣。

“咦什麼咦,再不快點我們就要變成人肉燒烤了。”瘋子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那聲音輕快的跟什麼一樣,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珍略顯猶豫的走過去趴好,瘋子提醒她小心肚子,珍點點頭表示知道。在她看到瘋子用毯子把她包著後,珍調整姿勢,變成側坐又趴在他身上,避開肚子。

瘋子用毯子把她包好後在身前打了個結實的結,他一站起來,珍立刻懸空。

“抱好,摔下去我可不管。”瘋子說著就雙膝一蹲,珍聽了緊緊環抱他的脖子,接著就見眼前景象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掠過,珍反應不及,待她反應過後才知道,瘋子毫無預警的往上跳了。

在他們跳離電梯的瞬間,原本來在腳下的電梯突然以飛快的速度往下掉,珍低下頭,看到了電梯下方刺目的火光。待在電梯上都不知道,瘋子一跳起來,一切都是那麼清楚,如果瘋子沒發現,他們怕是要活活燒死了。

支撐電梯的電纜無法承受高溫,應聲斷裂。珍抬頭就看到電纜甩過來,她害怕的閉上眼睛,抱著瘋子的手也更緊了。瘋子嘴角一彎,雙腳在電梯旁的鐵梯上一踏,使出在現代看不見,在古代卻絕對是高手的輕功,輕而易舉的向上一躍,用一種詭異的姿勢閃過亂甩的電纜,踏著電梯井突出的四個角,飛快的往上跳。

爆炸的威力很強,火焰爭先恐後的往上冒,就像比賽一樣,瘋子衝在最前頭,火焰在後面拼命追。這種和生死面對面的緊張刺激大大的滿足瘋子,他爆出狂妄的大笑,在電梯井內直接跳上三十八樓!

握緊棍子,瘋子隨手一甩,一頂,一把破壞電梯門,接著他腳踏牆壁借力往前一跳在火焰吞噬的瞬間跳入大樓內。

轟隆的巨響在耳邊震盪,珍睜大雙眼睛喘著氣,看著火焰吞噬的地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然還待在那裏。只差一點,他們就要被燒成炭了!

瘋子看一眼火焰退去的地方,也沒放下珍,直接轉身就走。

走了一段後,瘋子停下腳步。已經恢復心神的珍看著瘋子彎腰蹲下,腳踩著地。瘋子解開毛毯,珍扶著他的肩膀站直,從他手裡接過毛毯折一折放進袋子。瘋子站起來,看著前方,道:“快到了。”

珍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就見走廊盡頭有扇大門,旁邊的門牌上寫著會議廳三個字。瘋子抬腳走過去,不疾不徐,沉穩中帶著不易察覺的肅殺。珍是個不但沒有戰鬥力,甚至還身懷六甲的孕婦。她感覺不到瘋子的殺氣,也感覺不到從門縫流露出的,只有高手才能察覺的肅殺。

但她感覺到了危險。

是身為母親,為了保護孩子的第六感。

門後的決鬥,在瘋子打開會議廳大門,正式開始。
正文 第十九章
腳步沉穩的來到大門前,瘋子正要把門打開,珍卻突然握住他的手。瘋子低頭看她一眼,珍卻低著頭看不清神情。沉默會兒,瘋子拍拍她的手,珍頓了頓,慢慢鬆開。

瘋子打開大門,露出門後的世界。在廣大的會議廳裡,門口處屍橫遍野,但更裡面的地方卻乾淨如初。然後瘋子看到背對自己的大椅子,椅子慢慢轉動,坐落其中的人和他面對面。

“你好阿,奇葩。”那人翹著二郎腿,隻手托腮,一副悠哉樣。

“你好阿,炸彈小子。”他悠哉,瘋子也不遑多讓。他甚至拿出口香糖丟到嘴裡嚼嚼,嚼的很歡。

兩人隔著寬大的會議桌互看彼此,用一句老話講就是隔空交戰—用眼神。

瘋子自然還是那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眼神還是一樣冰冷,就好像除了冰冷他的眼睛就沒有其他情緒了一樣。珍已經試過讓他眼裡的冰度退去,結果以失敗告終,瘋子已經冷慣了,變不了。

唯一可以變的八成就只有他臉上的笑。

就好比現在,遇到對手又很興奮的瘋子已經快笑到耳根子去了。

他也只有面皮正常……大概。

而對方也不遑多讓,可能是一直沒遇上對手的關係,那人一看到瘋子毫髮無傷大咧咧的走進來,原本的淡笑如今也已經扭曲成咧笑,都快笑到耳根子去了。一見此景珍不禁想:這兩人真是半斤八兩。

兩個已經快笑到耳根子去的人已經互看彼此笑很久了,瘋子握棍子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牢牢握住。那人不知何時拿出一把小刀甩啊甩的,最後也返手握住刀柄,蠢蠢欲動。

盯了對方很久,瘋子突然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在哪看過呢?想不起來。

在瘋子的認知裡,想不起來代表不重要。所以這個人一點也不重要,只要可以給他樂趣就成。但瘋子沒想起來不代表珍就不知道。珍也覺得這個人很眼熟,忍著不舒服看了他許久後,她想起來了。

拉拉瘋子的衣角,珍慢慢開口:“瘋子。”

“啊?”瘋子還在盯著人家看。

珍看著對方,道:“還記得遊戲一開始,介紹人放出來的名單嗎?”

“不記得。”瘋子回答很直接。珍顯然也想到了,她淡淡道:“遊戲說明有說到,殺了名單上七個人中的任何一個,一個可抵五個人數。這個人,就是名單上的其中一人。”

“嗯?”瘋子興奮的腦袋稍稍頓了頓,然後就像受人提醒記憶復甦一樣,他想起當時的名單了。

不過那還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人能不能滿足他。遊戲開始至今他遇上的都是小嘍嘍,打著多沒意思,現在遇到一個名單上的傢伙,能被選上代表這傢伙有實力,但願這傢伙可以讓他多嚐點樂趣。

看瘋子還是笑得很高興,珍已經放棄他的思維模式了。瘋子的思維跟普通人不同,一般人聽到自己對上的是名單上的敵人,不是逃跑就是嚇的不知所措了吧。那人對瘋子的反應也很感興趣,他還沒看過這種的。他指節輕敲扶手,起身,“你不怕嗎?”

“啊?”瘋子還在笑。

“知道我是名單上的殺手你不怕嗎?”一般人早不要命的死命攻擊或逃之夭夭了吧。

瘋子覺得他聽到很好笑的笑話,他也很應景的大笑出來,然後狂傲的說:“你有哪裡值得我怕嗎?”

那人挑眉,不知道瘋子哪句話戳中他的笑點,他捧腹大笑:“噗!哈哈哈哈哈!”那人突然大笑,那笑聲讓珍忍不住看他,瘋子還是保持那模樣,臉都不會酸的。那人抹掉笑出來的淚水,笑道:“是啊,我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你害怕。又不是三頭六臂,我長的也很帥,沒理由讓你怕啊!”

所以你幹嘛問蠢問題?

瘋子頂著他那雙萬年不變的冰冷眼睛明確表達你很蠢。

那人漸漸停下大笑,心裡覺得這個人很有趣,讓他枯燥的心靈有了點活力。可惜,他們還是得打一場,如果他們都沒有死也許可以當好朋友。

“嘿,你叫什麼?”他這麼問。

瘋子回他一句:“問別人名字前先說自己的。”

“說的也是。”瘋子可以說是很沒禮貌了,不過那人卻覺得很有趣,還乖乖回他:“我叫秦岳,你呢?”

“瘋子。”

“瘋子?”也不知道是知道瘋子話中的真實性還是他哪裡戳中秦岳的笑點,總之他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捧腹大笑,笑的人都快趴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你、你說你叫瘋子?哈哈哈,奇葩!你果然是奇葩!連名字都特奇葩的哈哈哈哈!”秦岳笑的停不下來。他實在讓人感覺不到危險還一點形象都都沒有,讓珍也忍不住看他了。笑得這麼誇張,他有事沒?

秦岳笑的不可開交,瘋子到漸漸收起咧笑,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秦岳,淡淡道:“行有行規,你難道不知道真實姓名不得說嗎。”不是疑問,瘋子肯定這傢伙一定知道。

秦岳漸漸收起笑臉直起身,反問:“你就確定我說的是本名?”

“你當我聽不出來麼。”瘋子覺得他再說笑話。

秦岳淡淡笑笑,道:“我想也是。我都聽出來了你會聽不出來嗎。”說著,他很好奇地問:“話說,你為甚麼叫瘋子?再奇葩也不會給自己取這種名字吧。”

“就叫瘋子了。”瘋子覺得這種事一點也不重要,名字而已有什麼好重要的。

秦岳深深的看了瘋子一會兒,視線轉移到一直站在一旁的珍身上,挑眉。“孕婦?主辦方怎會讓孕婦參賽?”

珍摸摸肚子,沒說話。秦岳問她:“哎,你叫什麼?”

“珍。”珍也沒有隱瞞。秦岳點點頭,指著瘋子說:“他是妳孩子的爸吧?”

瘋子一聽立刻用怎麼可能的眼神戳他。珍笑了笑,搖頭。

秦岳點頭,拿過小刀反手握住,收起臉上明顯的笑容,他淡笑道:“瘋子,認識你我很高興。這場架無可避免,如果你我都還活著,我們當朋友如何?”

瘋子掏掏耳朵,吹一吹,抓過棍子拿在身側,笑道:“無所謂。”

秦岳深深一笑,接著收起笑容。在笑容從他臉上消失的那一刻,沉重無息的殺氣撲天蓋地的襲來,壓在瘋子和珍身上。珍被這種冷冽的殺氣壓的喘不過氣,然而瘋子只是挑挑眉,身體扭一扭,然後狂妄一笑,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瘋子?!”珍沒有看到瘋子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而一直看著珍和瘋子的方向的秦岳只是抬起眼,持刀的手一抬,只聽鏘的一聲,刀和如鋼鐵般的棍子相碰的聲音再不大不小的會議廳響起。

珍睜大眼睛看著不知何時跳到秦岳面前,還和他對上一擊的瘋子,心裡對他的認知又再提升。但秦岳也不是簡單的角色,跟在瘋子身邊這麼久,珍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擋住瘋子的攻擊。秦岳不但擋下了還一點都不勉強,神態自若!

“你的速度很快。”秦岳神態自然地對咧笑的瘋子說,接著手上一用力,用力頂開瘋子。瘋子往後輕巧一跳,穩當落地。他舉著棍子扛在肩上,笑道:“你也不簡單。看來你確實可以滿足我。”

“滿足你什麼?慾望?抱歉,你不是我的菜。”都這種時候了秦岳還有心情開玩笑。

“阿呸!”倒是瘋子一聽他這麼說頓時一臉嫌棄,道:“你想我會看上你嗎?得了吧,你吸引我的只有你的戰鬥力。遊戲開始到現在你八成是第一個可以滿足我好殺慾望的傢伙。”

“居然只是想滿足你沉浸在血腥中的快感,真讓我傷心。”秦岳誇張的露出受傷的哀怨樣,瘋子沒理他,自己笑的正高興呢。

這場打鬥一開始像在鬧的,但當秦岳收起嘻鬧,一身不怒自威的冷冽殺氣立刻籠罩整個會議廳,這股殺氣強烈到連珍都感覺出來,臉色變的蒼白。瘋子眨眨眼,提著棍子走到珍的前面把她擋住,珍抬起頭,身上的感覺好了許多。

“妳去角落站著,別亂出來。”瘋子來了這麼一句話,珍深深看著他的背影,嗯了聲,抱著肚子站到角落,閉上了眼。

秦岳把瘋子和珍的互動看進眼裡,他摸摸下巴,低低笑起。這個瘋子,只是走到珍的前面而已就擋下了他的殺氣,不簡單。這場架會很有意思。但—

瞇起眼,秦岳眼中是絕對的冰冷。

抱歉了,瘋子。我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所以這場架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輸,哪怕要使用卑鄙手段,我也絕不會讓自己死。在我找到那個男人,和他堂堂正正打上一架前,絕對不能輸!

握緊小刀,雙眼緊盯著對方,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在彼此踏出一步開始!



放下日記本,虎澈長長的吐口氣。看了好半天他終於把第一本看完了。

第一本日記本寫的幾乎都是佐伊的童年,除了練功外,寫的都是關於爸爸的。有和爸爸的互動,也有佐伊對父親的在意,也有佐伊的異常。佐伊的異常透過第一本日記本就能看出來。明明是同具身體,但卻住了六個人,佐伊自己寫一段後又穿插好幾個人的,整段句子亂七八糟,不看仔細點真的會看不懂。

揉揉酸澀的眼睛,虎澈又用力眨了幾下眼,才感覺舒服。為了看完這本日記本他可費了打大的眼力功夫,眼睛好痠。

日記凌亂,卻不難看出佐伊對父親的關心和在意。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虎澈想不出來索性也不想了。雖然對佐伊的童年有大致掌握,但他為甚麼會人格分裂的原因卻沒有提及,想來這本日記是佐伊異常後才開始寫的。

把本子放在床頭櫃,虎澈接著拿起第二本,翻開,入眼的是一疊紙張。虎澈拿過那疊紙,挺厚的,只是都被壓扁了。打開紙張,發現上面是一排排清晰的文字,是名字。每個名字上都劃了一條線,虎澈看著不是很明白。

“這些名字是怎麼回事?”一行行看過去,虎澈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他放下手,凝眉苦思。

紙張,名字,這是什麼意思?佐伊是想說什麼?

仔細想著佐伊可能會做的事,在想想和他相處這段時間裡,佐伊會有的習慣和舉動。可他想了老半天也沒想出這和紙張上的名字有什麼關係。拿過第一本日記本又翻了起來,拿過照片看來看去,看了許久以後,虎澈又拿過那疊只看了看,這一次,他發現了疑點。

紙張上的名字姓氏有重複,但卻看不出哪有關聯,在加上名字都被劃掉,看上去到像是消失了一樣。等等,消失!

拿過紙張仔細看著,越看,虎澈越覺得這是名單。本來也沒錯啊,是他自己把事情想複雜了。佐伊就是黑仔,黑仔可是殺手,如果這份是名單,那名字被劃掉就可以解釋了。但,他為甚麼要留下這份名單?而且那些名字,有些看的出是本名,有些卻像代號。

想到十二年前K內部自相殘殺的內幕,虎澈蹙眉。這份名單,該不會是那時候的名單吧?

連忙往下翻,虎澈緊張地尋找心中的名字,終於在找到最後一張時,他看到了。

彌虎道,倪香。

如他所想,父母的名字果真在名單上,還被劃掉了。

這疊紙,果然是當年黑仔手中的名單。他也確實殺掉名單上的所有人了。他實現了他的願望,結果,卻是更大的失去。

虎澈發現,佐伊,也就是黑仔,他把這兩本日記本留在莫海身邊似乎是有原因的。兩本日記,第一頁都夾了東西,黑仔是想說什麼,又是要對誰說。他嗎?不可能。黑仔怎麼可能知道他們兩人會再相遇,說不定他還不知道他就是彌虎道的兒子呢。

何況他也長大了,他們兩人只見過一次,黑仔不可能未卜先知。況且,直到現在他也沒想到佐伊是怎麼認出他就當年那個沒被他殺掉的孩子的。

疑點就像滾雪球越滾越大,黑仔的謎團越來越多,越來越深,虎澈突然覺得,他似乎也不了解佐伊。本來,他就不是很了解他了,他卻自以為自己了解,當真可笑。

看著腿上的日記本,虎澈伸手拿起,盯著黑漆漆的封面許久後,他想:要完全了解佐伊,唯一的辦法就是看完日記。但日記本他不認為只有兩本,佐伊肯定有留下訊息給莫海,他不能浪費時間!

放下紙張,虎澈翻開第一頁,果不其然又是一幅凌亂的畫。

拿過乾淨的白紙,虎澈提筆仔細看著,然後一筆一筆畫下來。有了上一幅畫的經驗,虎澈這次沒看的那麼吃力了,眼睛已經習慣凌亂,也不會那麼酸澀了。過了一會兒,虎澈放下筆拿起紙張看著,這一次,他看出這是一間房子。

應該說是小公寓樓。

沒有大面積的畫出道路,只有一部分,然後就是一棟大約六層樓高的公寓。公寓的樣子看上去很像日式公寓,後面的那些塗鴉應該是樹之類的。虎澈不禁想,這會不會是佐伊的家。

莫海跟佐伊認識了十二年,他應該知道佐伊家在哪裡,說不定也知道他的父親是誰。拿過日記本,虎澈翻開,認真看起。

第二本,開頭便是佐伊離開家裡後發生的事。虎澈已經看完一本,整體看下來他發現一件事。佐伊並不是每天都寫日記,第一本大致寫的就是佐伊童年時期的事,但第二本一開頭就是佐伊在外面開始闖蕩,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家裡的。

莫海說過聽到他答案後會再告訴他更深入的事情,他必須加緊時間看完,給莫海答案。

想到這裡,虎澈精神一振,開始一頁一頁看起。
正文 第二十章
“碰—!!”

轟然巨響,在寂靜無人的城市十分顯耳。聲音響徹,在空盪的城市回響,而在聲響的起點,聲音仍然不斷。

遊戲名單上的菁英殺手,秦岳。

被視作惡魔的,絕對稱的上是聰明的瘋子,還自稱自己是瘋子的男人。

當今最強的兩人在寬敞的會議廳裡打的不可開交。寬大的會議桌被打的四分五裂,木頭濺散在四周,整個會議廳無一處完好,除了珍站著的地方勉強完好外。打鬥實在太激烈,激烈到珍忍不住睜開眼,看著兩人眼花撩亂的決鬥,心裡的不安直線上升。

瘋子很強,這是珍很清楚的一件事。

但是秦岳的實力也不簡單。珍一直覺得能被遊戲選上,進入名單內的人肯定都不弱,更何況他們還是世界各地的菁英殺手。

殺手一途本來就不好走,能遲遲不被取代甚至活到現在的,都不是普通人。現在事實也證明了,秦岳是一個不負他的身分,實力堅強的殺手。知道秦岳很強後,珍漸漸不吃驚了,讓她最吃驚的,還是那個即使對上菁英殺手也毫不弱居下風的瘋子,他的實力,真的很強,說不定還不僅如此。

看到這裡珍也不禁想,瘋子,你到底是誰。你失去記憶,卻不忘記身手。不在乎生死,卻享受生死。有的時候,她真的不了解他。

她也不知道,真正的瘋子究竟在哪。

“哈哈哈哈哈!”瘋子打的高興極了。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沒打的這麼盡興了?他有多久沒遇到可以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了?不對,他都不記得過去了哪能這麼說啊,這句話不算。

一棍子擋下秦岳育刺穿自己頭顱的刀子,瘋子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冰冷的眼神,瘋狂中又帶著睿智的淡笑,一直被盯著不禁讓秦岳毛骨悚然。

好危險,這傢伙太危險了!

開打到現在過去多久了?十分鐘?二十分鐘?還是一小時?

秦岳當殺手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短。他已經二十五歲,老大不小了。十八歲當殺手,如今也七年了。七年裡因為任務他遇到各式各樣的人,也包括,來自K的那個男人。

K最神秘,最危險的殺手。來無影,去無蹤,穩坐寶座不知多少年都沒被拉下,和第一傳奇黑仔不相上下的傳奇殺手。他的殺人手法比新手還不如,甚至破綻百出。但無論是同行還是警方,都沒有找到他過。

他和他相遇,也不過一次偶然。

那是他在完成任務要回程的路上,無意間遇到的。

男人給他的印象很深刻,正經的黑西裝,詭異的白面具。他就在黑暗的小巷內殺了他的目標,手法粗糙,刀也沒切好,把目標弄的唉唉叫,血還亂噴,噴的暗巷亂七八糟的。但男人卻一身乾淨。

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他第一次看見這種事。

血亂噴,動手的人多少都會沾到。但男人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手法,他一滴血都沒沾到。他就這樣一身乾淨的看著目標斷氣,還把刀直接丟在現場。你說他沒發現他?怎麼可能!

男人沒有動作,也沒有反應,但秦岳的直覺告訴他,男人早就發現他了。

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明明他藏的很好,明明他沒有透露出一點氣息,但殺手的直覺卻敏銳的告訴他,男人一直都知道他在這,也知道他看見一切。

會動手嗎?他會殺了自己嗎?

那時的秦岳以為自己會死,只因為男人發現了他,只因為,男人明明沒有發出殺氣,卻讓他震懾在原地動彈不得。直覺告訴他男人很危險,非常危險。然而,男人沒有理他。

他就看著男人側過身背對自己。他看著男人丟下小刀。他看著男人摘下白面具丟在目標身旁。他看著他背對他離開,消失在暗巷盡頭。

他沒有看到男人的真面目,卻記得他的背影。

那時候開始,他對男人產生敬畏。

後來,他在無意間得到消息。那時他才知道,原來男人是K的殺手。原來男人,是五位傳奇之一。

那位最神秘的傳奇。

“叮”

刀和棍子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秦岳以為時間過去很久,實際上他和瘋子對看不過一分鐘的事。短短一分鐘,他透過瘋子詭異的淡笑想起當年的事情。秦岳說不出現在的感覺,不過他卻笑了。

“瘋子。”

瘋子沒說話。秦岳微微一笑,道:“你的身手,頗像K的。”

“啊?”瘋子挑眉。什麼K不K的。

“K是現在道上公認的第一殺手集團,儘管K自己沒這麼表示過。”為了調查傳奇,秦岳可是做過功課的,也和不少K的殺手交手。可惜,都是弱的。

“然後呢?”瘋子覺得他的話很沒意義。

“我啊,曾經目睹一名男人殺人的過程。他的手法很平常,破綻百出卻沒留下一點指紋和線索,更沒人見過他。為了調查他是誰,我查遍所有資料,最後在K找到他。你猜他是誰?”秦岳似乎沒打算換話題,瘋子挑眉,沒回答。他沒興趣啊。

八成也知道瘋子沒耐心更對此沒興趣,秦岳很開心的笑了,他說:“我看你對殺手似乎很了解,那你該知道在我們黑道上,有五個傳奇寶座。很不湊巧,這五個寶座全被K的殺手拿去了。”

瘋子面無表情,珍聽到他的話時睜開眼,無波的眼靜靜看著秦岳。

轉著小刀,秦岳伸出五根手指,對手指數數:“第一傳奇,同時擁有不敗神話之稱的黑仔。”

“第二傳奇,來無影去無蹤,既沒名字也沒代號,僅有稱呼的神秘傳奇,白面。”

“第三傳奇,”悠哉的對手指,秦岳看一眼瘋子,笑了:“雖已死亡,但卻是道上公認的真正傳奇。雙刀高手,代號泰迪。是個總是戴著泰迪熊頭套的傢伙。”

“第四傳奇,身體輕盈,總是輕巧取人性命,擅使鞭,擁有驚人破壞力的殺手,代號鶚。”

“第五傳奇,道上第一位年僅八歲就登上傳奇寶座,現今仍然穩坐其上的殺手,代號愛麗絲。”

“為了調查他們,我跟不少K的殺手交手。之所以會說你的動作跟K很像也是如此。其實對上這麼多K的人我也察覺其中蹊蹺。”盯著瘋子,秦岳緩緩說了:“K的殺手,有一套功夫是共用的。換句話說,所有K的殺手都會學習一套相同的功夫。話說到這裡,瘋子,我想說得是,你,是不是K的殺手?”

珍立刻扭頭看著瘋子,瘋子挑眉,悠哉的吹泡泡後,他說:“你想呢?”

“就是想不出才問你呀。”秦岳靠著桌子半坐半站的,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再觀察瘋子。然而——

“這種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還打不打?不打我要走了。”瘋子真的覺得好不容易累積的興奮和興趣一下子全跑光了。秦岳太多話,話多到他都沒興致了。

既然樂趣沒了,瘋子就沒有留下的興趣了。他餓了,要去吃東西。

瘋子說走就真的走,他收起棍子轉身就要離開。秦岳倒是被他這直接的反應弄的一愣,珍則是習慣了。瘋子不說假話,走就是走絕無二話。一開始珍也會被他這舉動弄的一愣,後來就見怪不怪了。

秦岳很強,但卻讓瘋子失了興趣。瘋子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講這麼多話他還有聽就是奇蹟了,更何況瘋子不喜歡拖泥帶水,打架就打架說這麼多幹嘛呢?

眼看瘋子要走,秦岳一聲笑,瘋子皺眉,轉身,卻見秦岳不知何時已欺近!

珍被秦岳嚇了一跳,她完全沒看到秦岳是什麼時候動作的!

然而,瘋子卻是舉起棍子,一下子就擋下了秦岳的攻擊。秦岳看一眼輕易擋下自己攻擊的人,眼瞇起。瘋子的反應神經超乎常人,速度更是一等一,不是他比的上的。

但,瘋子有弱點。

瘋子在擋下秦岳攻擊的那一刻,他推開珍,自己栽入新一輪的決鬥中,和秦岳打的眼花撩亂。和一開始的打鬥不同,這次瘋子和秦岳都帶了狠勁,說是往死裡打也不對,他們並未真正攻擊對方致命點,但卻一步一步逼近致命!

在新的打鬥中,秦岳發現一件事。

瘋子,不斷在變強。這是第一次和他打鬥時所沒有的感覺。秦岳的直覺告訴他,一開始瘋子並未使出全力,因為他還不夠吸引他。現在,他逐漸使出實力,瘋子回應他,所以不斷變強。

說不出心裡是麼感受,秦岳一刀劈過,被瘋子一棍子擋下順勢把他擊飛。秦岳的身體向後彈,他在極快的速度中調整身體,一腳踏在椅背上,藉勢一跳向後一翻,半蹲在會議桌上。

額頭上出現細汗,秦岳仍然在笑,但內心卻有了不同的感覺。

糟,這下還真不妙了。他錯估了瘋子的實力,也錯估了情勢。一開始他並不完全把瘋子看在眼裡,他幹殺手一行幹了七年,該有的經驗該有的實力他都累積不少。殺手是賭命的工作,常常要在生死間徘徊,他的感官,經驗和實力一直都呈直線上升。所以他沒有把瘋子看在眼裡。

現在,他卻不得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和先前遇到的敵人都不同,瘋子是真正神秘莫測,實力不明的高手。不只和之前的對手不同,更和K的殺手不同!

糟糕啊,這下真的有點糟啊。

珍看著兩人的決鬥,看著瘋子遊刃有餘的模樣,心裡的不安比先前更加濃重。為什麼?明明瘋子是這麼強,對上秦岳不居下風更超越他,但她為什麼還是這麼不安?就好像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抱著肚子的手緊了又緊,珍抿抿嘴,想說話,最後還是沉默。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碰的一聲響,會議廳內的桌椅又毀了大半。瘋子和秦岳的打鬥只能用慘烈來形容。當然,慘的只有那些桌椅和牆壁。你說為什麼連牆壁也慘烈?這只能說瘋子破壞力太強,根本不知道要放輕力道,多注意四周。他的棍子不只用來擋秦岳的刀,還拿來攻擊,力道十足十,都以當秦岳為草包往死裡打為前提。你說,桌椅牆壁能不壞嗎?

現在,瘋子擋下秦岳的攻擊後順勢把人打飛,秦岳在半空中向後一翻,一腳踏在牆壁上跳開,險險躲過瘋子迎面而來的攻擊。瘋子的攻擊落空,直接打在牆壁上,把牆壁打出一個洞。

珍遠遠看著,深深覺得瘋子如果攻擊再兇猛點,那面牆有八成機率會塌。

秦岳跳開後看一眼被瘋子破壞的牆壁,腦門上淌下冷汗。瘋子抽出棍子隨手一甩,精準無比的朝秦岳掃去,秦岳反手握刀擋下,卻因為衝擊過大而彈飛。

直接讓自己摔在桌上翻滾以減緩速度。秦岳翻下桌,眼睛看著從開打至今呼吸一點紊亂都沒有的人,心裡的警戒直上升,也讓秦岳意識到,現在的他完全打不過瘋子,直接栽在他手上都不奇怪。

但是,他可以靠智取來給予瘋子致命傷。藉由和瘋子的對視,秦岳不動聲色的看一眼站在角落的珍。雖然認識瘋子不久,但看一開始在大門他對珍的保護和方才他幫珍擋殺氣的舉動看來,珍在他心裡份量不輕。

珍的位置是在右側牆壁,離窗戶有點距離但算不上遠。秦岳還有自己的目的要達成,為此他不能敗在瘋子手裡,也不能讓他活著從這裡出去。如果連這點小伎倆也無法讓瘋子致命,他就只好使出最後手段了。

換手握刀,秦岳動動右手。不斷攻擊瘋子又不斷接下他的攻擊,秦岳只覺得右手痠麻的厲害,這也在在顯示瘋子的力氣有多大。

淡淡一笑,秦岳的眼裡除了淡笑也漸漸出現狠戾。

瘋子啊瘋子,希望你別逼我出手才好。只要能達到目的,我可是可以不擇手段。不管手段有多骯髒。

新一輪打鬥在秦岳隱藏的心思下再度展開。這一次秦岳不在保留實力,或者說他使出了比先前更多的實力來和瘋子正面對決。秦岳的身體十分靈巧,不管是接下瘋子的攻擊還是被他打飛,他都能藉由接觸的物品來改變自己的姿勢,甚至藉力彈跳,從各方位來攻擊瘋子,和他連環交手。

瘋子也對他靈巧的身手大感興趣,所以他不斷加重力道攻擊。但秦岳靈巧,瘋子的速度更快,說不定他比秦岳更靈巧也不一定。在身體的靈活度上,珍在差點流產那次已經見識過瘋子的靈活。儘管現在瘋子沒有藉由彈跳來攻擊秦岳,反而是不斷揮舞棍子攻擊他,但珍絕不懷疑瘋子靈巧的身手。

更何況她一直站在場外,雖然無法看清兩人的動作,但她卻發現一件事。

瘋子他,在不斷和秦岳交手的這段時間裡,他的腳一步都沒有移開。

觀戰的珍注意到了,身在其中的秦岳也發現了。從開打至今能一步腳都不移,這該有多強才能辦到。秦岳還沒達到這樣的境界,他的認知裡除了傳奇,K的殺手甚至是其他人都沒有這種能耐。

難道,瘋子其實是傳奇?!

不!不可能。他所知道的傳奇只有五個,瘋子不可能是傳奇!

很快抹滅心中燃起的想法,秦岳臉上不再帶著淡笑,而是無表情中又帶著點陰沉的和瘋子交手。兩人過招不下數十回,瘋子的實力一直上升,就好像他其實根本沒把實力全部發揮出來一樣。遊戲剛開始到現在,瘋子和珍遇到的敵人很多,但每次都被瘋子像再捏螞蟻一樣,三兩下就解決了。別說是秦岳,就是珍也沒看過瘋子真正的實力。

秦岳不再嘻笑,他認真而謹慎的面對瘋子,然而瘋子越戰越狂,一身氣勢早不是一開始可以比的。珍在一旁看的冷汗直流,為瘋子的癲狂,也為越發濃烈的不安。面對瘋子的癲狂,秦岳也流下冷汗,但還沒開始恐懼。真正讓他恐懼的,是在他和瘋子在近距離眼神交會,那一瞬間的殺意和痴狂,還有那從眼底深處強烈感受到的空洞。

這些情緒讓秦岳睜大雙眼,恐懼,在這一刻佔據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第一次。

他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空洞的情緒。第一次,他知道了瘋子漫不經心又瘋狂的表面下,有著一顆怎樣空洞的心。那種空洞,是對生死的不在意。但瘋子肢體上的表現,又不像要死。秦岳失神的時候臉上傳來劇痛,身體向後彈飛,他看著瘋子離自己越來越遠,遲鈍的發現,他被打了一拳。

瞬間,他似乎知道瘋子的矛盾從何而來。但,瘋子啊,他也有不能輸的理由。他必須贏,即使手段不乾淨也要贏。

你不移動腳步是吧,那就由他來逼你移動。

“瘋子,對你來說,珍重要嗎?”秦岳突然冒出這句話。

“嗯?”瘋子擰眉,下一刻眼睛睜大。

珍聽到秦岳的話時抬起了頭,但她還不明白發生什麼事,自己已經在秦岳手上了。秦岳淡淡笑著,目光卻十分冰冷。他站在珍的身旁,珍就像個傀儡娃娃般被他抓在手上提著,秦岳笑著看著瘋子臉上瞬間變的陰森的臉龐,抬起持刀的手,作勢要刺穿珍的胸口。

然而就在刀鋒距離珍的胸口0.1的距離時,瘋子突然消失在原地,他以肉眼不及的速度,如鬼魅般出現在秦岳背後,五指成爪就要刺穿他的身軀。但就在這時,秦岳的嘴角以及緩慢的速度彎起,露出惡魔般的微笑。珍睜大雙眼,瘋子的眼睛也緩緩睜大,持刀的手,在瘋子過來的這一刻轉了方向,直接捅入瘋子的腹部。

瘋子看到眼前濺起的血珠,腦袋的反應突然間變得很慢,很慢。秦岳提著珍的手反手一甩,珍就如斷線的風箏般被甩出去,從窗戶摔出。

“瘋子—!!”珍看到瘋子腹部流出血,她用力大喊,瘋子在她被甩出去時,視線跟著轉移過去。他咬牙往後一跳,自己掙脫刺入腹部的刀鋒,腳一動,朝窗口奮力一跳,伸長了手。

珍睜大的雙眼此刻只有瘋子,她朝他伸出手,想要握住他伸過來的手。

腹部的傷口因為沒有止血,血流如注。瘋子伸長手臂在最後一刻握住了珍的手,然而秦岳卻如鬼魅般出現再瘋子背後,回身一踹,踢中瘋子的後背。瘋子因為這股力道,來不及把珍拉回來就跟她一起翻出窗外,從三十八樓的高空直接墜下!

“瘋子!”被瘋子抱在懷裡,珍的手一片濕潤。瘋子的傷口止不住血,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讓珍十分擔心。

“吵死了!”瘋子抱著她在半空中翻身,讓珍整個趴在他身上。瘋子握著長棍,一把打入牆中藉此減緩速度。但懷裡多了一個人,又受了傷,速度沒辦法一下子減緩。瘋子握緊長棍拖了好長一段距離,手用力到指節破裂,他咬牙在握緊棍子,身體一晃,雙腳也踏在牆上減緩速度。但這麼做,瘋子的腳頓時負擔更大,也開始受了傷。

好不容易停下速度,棍子卻沒辦法承擔兩個人的重量。血不斷從握著棍子的手滴下,落在珍的臉上。珍看著瘋子流血的手,一手環著他的脖子,一手緊壓著他的傷口,手早已被鮮血染成一片。

“瘋子,對不起……”珍沒有像現在這樣恨自己。她太無能,又有孩子,跟再瘋子身邊只會拖累他。低頭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珍的眼眶泛紅,卻不讓淚水滴下。

寶寶,對不起。媽媽保護不了你,為了不讓瘋子再繼續受傷,媽媽只能自私的剝奪你出生的權利。寶貝,別怕。媽媽會陪著你的,陪著你到最後。

平靜一笑,珍把心事藏在心底。她抬起頭,看著瘋子的下顎,慢慢開口:“瘋子,你把我放開吧。”

“多了我,只會讓你的負擔更大。放開我,你自己就有辦法上去。對不起,直到最後我還一直這麼麻煩你。放開我,好好活下去吧。”珍說著閉上眼,緊抱著瘋子的手就要鬆開。但這時,耳邊卻響起一聲不耐煩的怒喝:

“少囉嗦!”

珍一愣,睜開眼,抬頭看著瘋子的下顎,聽他說:“吵死人了!話都是妳再說。希望讓孩子平安出生的人是誰?希望他好好活下去的人又是誰?妳以為我為甚麼要發誓,一定保護好妳直到孩子出生?現在妳卻要我把妳放開,讓妳和孩子一起摔成肉泥,妳以為我會高興?告訴妳,我只會一直唾棄妳,嫌棄妳!”

“因為妳只會害我想停下腳步卻又無法停下,這樣,妳就真成了罪人了。”

“把我拉入深淵的罪人。”

凶狠的聲音突然歸於平靜。珍愣愣的看著他,“瘋子……”

瘋子低下頭,淡漠的眼平靜的看著珍,他開口:“珍。”

睜大雙眼,珍愣愣的。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珍,妳相信我嗎?”

相信嗎?她相信。

“珍,妳願意把妳和孩子的命交給我嗎?”

強忍著不願落下的淚水在此刻潰堤,珍雙手抱住瘋子,她笑著說:“願意。”

嘴角微動,第一次,瘋子平靜的笑了。他的笑,直到最後都一直印再珍的心裡。珍總會想,如果到最後還能再看見一次這樣的笑容該有多好。也許在旁人眼裡,瘋子是個貨真價實的瘋子,是個殘忍的人。但在她心裡,瘋子只是瘋子。

永遠不會變。

插在被破壞殆盡的牆壁中的棍子開始鬆動,瘋子抱緊珍,抬頭看著難得出現太陽的蔚藍天空,狂傲地做下宣言:

“讓我們大幹一場吧。”

棍子鬆脫,兩人如斷線風箏般下墜,而再三十八樓的秦岳淡淡的看著打開的窗戶,心想這樣一摔,瘋子跟珍八成都不行了,可惜這麼好的對手。

“這就是命。要怪,就怪這遊戲的殘酷吧。”秦岳擦拭小刀上的血跡,布隨手一丟,收起小刀轉身離開會議廳。

然而就再他剛轉身走沒幾步,一人突然出現在窗外,秦岳睜大雙眼,震驚不已的看著出現在窗外,本應不在這裡的人,大腦在這一刻停止運作。

窗外的人握緊長棍,一揮,大舉破壞整排窗戶。玻璃碎片四射,秦岳抬手抵擋噴濺的玻璃碎渣,眉宇蹙的死緊,眼裡是震驚和棘手。

瘋子以不可能的姿態再度出現在秦岳面前,他跳入窗內,長棍一頂,藉著玻璃碎片的遮掩,在秦岳沒辦法反應過來時重擊他的胸口!

“噗!”強烈的撞擊讓秦岳吐血,身體承受不住攻擊而向後彈飛,重重撞在門旁的牆壁,直接把牆壁撞出一個洞,倒在瓦礫堆,痛的一時動不了。

甩掉身上的碎渣,瘋子冷冷地看著躺平的秦岳,甩甩棍子,走過去。

嘖。敢在他身上捅一刀,等著挨揍吧!

秦岳掙扎起身,看著瘋子孤傲的樣子,心裡的怒火也起了。他從瓦礫堆跳起,沒有言語,抽出小刀冷冷面對他。瘋子狂傲一笑,也沒有言語,抄起他的棍子往前一跳,和秦岳開始了真正的對決。

這一次兩人都沒有手下留情,兩人都往死裡打。從會議廳打到走廊,在樓梯口的地方,瘋子一腳踹去,秦岳用雙臂抵擋下來,卻因為離心力往後彈。他翻身一躍,落在樓梯轉角。瘋子提棍追去,秦岳也不走樓梯,直接抓著扶手一翻,往下跳。

而再十五樓的地方,珍坐在辦公室椅子上,雙手輕撫肚子,腳邊是空了的安胎藥劑。剛才她和瘋子同時墜落,要不是在最後一刻瘋子即時緩住速度還跳了進來,只怕他們都要沒命了。

珍動了胎氣,瘋子把她放在這裡等胎氣穩固,自己直接跳出窗從窗外跳上去,給秦岳來個攻其不備,效果還很好。秦岳被他狠狠嚇一大跳,也終於拿出他的實力和瘋子對打。這一次瘋子不會再留情,既然他要無恥,那他就把他打到變殘廢!

珍坐了一會兒,腹痛好了許多,也可以站起來了。她走出辦公室,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扶著牆壁緩緩前進。聽到樓梯間有打鬥的聲音,珍慢慢走過去,剛探出頭就看到秦岳從上面跳下來,後面緊跟著瘋子。瘋子一棍子甩過去,要不是秦岳及時低頭避開,他的頭就要被打爛了!

瘋子攻擊落空直接把扶手打爛,攻擊猛烈,木屑亂噴,珍急忙退回去才沒被木屑打到。

眼看瘋子和秦岳都打到樓下去了,珍急忙追上去。下樓前她抬頭看了一眼,果然,樓上都被毀了。

瘋子和秦岳從三十八樓打到十五樓,再從十五樓打到三樓,瘋子一棍子甩過去,秦岳來不及閃躲只得用手臂抵擋。瘋子力道很大的甩過去,秦岳被他打飛,手臂痛的他眉頭深深蹙起,手要斷了!

把秦岳打到走廊上,瘋子緊追上,在秦岳都還沒站穩又是一記猛攻。秦岳憑著他的直覺和身體本能來閃躲攻擊,每次都很驚險。秦岳且戰且退,瘋子不斷猛攻,兩人從走廊上打到三樓大廳。大廳十分寬敞,東西又少,給兩人極佳的戰鬥空間。

秦岳咬牙接下瘋子的攻擊。他的臉受了傷,血水留在臉頰上,抵擋攻擊的手臂也因為撕裂傷出血,不只染紅袖子也染紅他的手。雙手交叉在前,秦岳咬牙擋下瘋子的迴旋踢,因為力道過強,他竟被逼著退後數步!

該死!這樣下去還得了。瘋子太強了,他不能讓他活著出去,絕對不行!

心裡作下決定,秦岳在瘋子又打過來前從口袋裡拿出搖控器,瘋子擰眉,秦岳冷笑著按下按鈕,接著從三十八樓開始傳來爆炸聲,接著是三十七,三十六……整棟大樓因為爆炸劇烈搖晃起來!

“炸彈啊,居然留有一手,你果然很想我死嗎。”瘋子扛著棍子,沒有因為爆炸而驚慌。他像是在嘲笑,看著秦岳的眼中盡是嘲諷。秦岳冷笑,道:“哼。瘋子,你很強,真的很強,強的讓我不得不殺了你。”

“我在每層樓都安裝炸彈,從三十八樓開始引爆,很快的就會炸到三樓。”

“哼,幼稚小兒,你以為區區炸彈就可以殺了我嗎?你的等級還不夠,可收不了我。”瘋子說的狂傲,秦岳依舊冷笑。爆炸聲越來越接近,大樓劇烈搖晃,碎石一個接一個落下,再不離開就會被活埋。秦岳笑瘋子太過狂傲,竟忽略了一個人。他下巴微抬,笑道:“你自是收不了,那她呢?”

他話音一落,瘋子睜大眼睛,他回頭,就見珍從走廊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耳邊的爆炸聲響的她害怕不安,珍想找到瘋子,她也找到了。當她看見瘋子,珍搖搖晃晃的跑過去。

“瘋子!”跑過去的珍沒注意到上方有塊碎石掉落,瘋子注意到了,他大吼:“快後退!”

瘋子的大吼讓珍腳下一頓,這一頓讓她躲過殺機卻躲不過危機。大石頭砸破了大廳的地板,以此為起始點開始崩塌,珍來不及躲開,也跟著掉下去。

“瘋子——”

“珍!”瘋子想也不想的衝過去,沒看到秦岳嘴邊的冷笑。珍下墜的很快,瘋子腳一躍,撲過去抱住珍卻來不及跳開,跟著她一起掉下去。珍在下面,先著地的話不只人沒了,連腹中胎兒都會流掉。瘋子眉頭緊蹙,一咬牙,在半空中奮力翻身,讓珍在他身上,自己先著地。

從三樓摔下去,直接摔到一樓,身上還有一個人,瘋子一摔下去立刻嘔出大量鮮血,珍在他懷裡抬頭,急喊:“瘋子!”說著她就要起來。

“閉嘴!”瘋子粗噶地吼,重力加速度的撞擊讓他受了嚴重內傷。他深呼吸,抱著珍猛的一翻,向旁跳開躲開落石。

因為爆炸,大樓已經快塌了。瘋子抱著珍直衝大門,但眼前碎石不斷掉落,越接近大門就越多,瘋子揮著棍子把碎石打成兩半。平常如果瘋子是一個人,要躲開危險不是件難事,但他現在還有珍要保護,顧及她和腹中孩子,瘋子不由放不開手腳。

眼看大門就近在眼前,瘋子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得先讓珍出去,出的去就有機會!

手抓著裝有安胎藥的袋子又抱著珍,瘋子手臂使力,“喔喔喔喔!!!”他使勁把珍連同袋子一起朝大門甩過去。大門沒有關,瘋子不擔心珍被玻璃刺到。他直接把珍甩出大門外,珍的淚水流了下來,哭喊:“瘋子——!!”

瘋子雙手握棍一把揮下,又打碎一塊石頭,但也僅此如此。空間已經小到瘋子沒辦法再揮舞棍子闖出去了,他雙手握棍奮力頂住要壓下來的大石頭,咬牙支撐,卻因為身體的傷,嘴角流出鮮血。

被甩出去的珍躺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她一起身,一眼就看到被困在裡面動彈不得,用棍子支撐著不被石頭壓倒的瘋子。一看到他,珍來不及起身,只得連爬帶跑的衝過去,朝瘋子伸出手——

“瘋子—!!!”

努力支撐的瘋子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聽到喊聲,他的意識回籠,瘋子抬起頭,看到黑暗盡頭,光明的地方,有個人逆光而立。他,朝他伸出了手。

瘋子……

是啊,他現在的名字是瘋子。這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因為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他給自己取名為瘋子。

僅是‘現在’。

“瘋子、瘋子——!!”喊聲中帶著明顯的哭泣,瘋子抬起頭,被鮮血染紅的眼直直看著背光的人。

啊,他想起來了。

以前,也曾有個人,這樣喊過他。

只是,他喊的不是瘋子,而是——

緩緩伸出手,瘋子想要握住那個人總是對他伸出,不曾收回的手。那個人的樣子,那個人的聲音,那個人的溫暖,此刻,都清晰出現在腦海中。

“虎……”來不及喊出心裡的名字,眼前隨即被黑暗吞噬。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啪”的一聲,手中的日記本掉在腿上。虎澈睜大眼睛,大口大口呼吸,手,按上胸口,緊緊揪著。

好痛,胸口好痛,痛的他無法呼吸。疼痛中又有無法忽視的不安,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無一不告訴他,佐伊出事了!!

“佐伊……”快要被心痛和不安淹沒,虎澈想要去找佐伊,想要趕到他身邊,但他卻不知道他在哪裡!好沒用,他好沒用!

手碰到日記本,虎澈看著腿上黑色的日記本,他咬牙。努力深呼吸,吐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在浪費時間。他很擔心佐伊,為了盡早趕到他身邊,他要快點找出線索,找到他的所在地。在此之前他只能相信佐伊,相信他會沒事。現在的他除了相信佐伊,也只有相信。

不斷的深呼吸冷靜下來,過了會兒虎澈才重新拿起日記本,翻到剛才看的地方。這部分訴說的,是佐伊開始當殺手後的一切,包括他是怎麼遇到莫海,又是怎麼偶然救了他的。

“莫海,你真的喜歡我嗎?”

日記本上,寫了這麼一段話。

“當然喜歡,不然我幹嘛跟你告白,還無視你通緝犯的身分跟你走到一塊。”

“莫海,喜歡我,跟我在一起。”

“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大樓應聲崩塌,珍失神地坐在地上,腦海中無法忘掉的,是瘋子被掩埋的那一刻。

瘋子、瘋子他,被埋在大樓下。他,真的離開她了?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瘋子會這樣走了,不信,不信!

雙手撐地,滿是塵土的地有幾處濕潤。珍低垂著頭,淚水不斷從緊閉的眼中落下,打在地上打在手上,也敲擊她的心。

“瘋子、瘋子……”哭喊著他的名字,珍無法接受瘋子離開的事實。她和瘋子,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瘋子,早已超越在她心裡的‘他’的地位。她已經超越了她孩子的父親在她心裡的位置,取代了他。

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把她放在心裡。

從小,她的父母就不在身邊,總是外出工作。那時的她才十歲,每次,先回家的總是媽媽。爸爸,不是很晚回來就是隔天才看見。每次,午夜時分她總是看見媽媽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結婚戒指哭泣。

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要哭。結婚戒指是共結連理的象徵,該是快樂的,為什麼如今卻反而變成媽媽傷心的源頭?

然後有一天,她知道了。

原來,爸爸在外面一直有女人。
原來,媽媽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她不是沒有和爸爸吵過,她不是沒有怨恨過。但真正的大爆發,卻促使兩人離婚。媽媽走了,離開家永遠不回來了。爸爸呢?他把外面的女人名正言順的帶回來。那女人成為她的後母,但在她眼裡,她的媽媽,只有一個。

那個家已經不是她心裡的家,所以她也離開了,離開生長十年的家,開始獨自生活。

她的爸爸還是每個月給她生活費,提供她唸書。而她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去外面打工,把自己弄得很忙很忙,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然後再繼續。

她的生活枯燥乏味,很簡單,很無趣,卻是她想要的。

直到那一天。

第一次在書店遇到他,她愛上他,他也跟她說,他愛的人是她,是她珍。但結果呢?直到兩人發生關係,又在一起住了好久,有一天她才知道,原來他有家庭。她竟然,無意間介入他人的家庭。

她算什麼?她在那個男人心裡到底算什麼?

到頭來,她竟然和她討厭的女人做了一樣的事。

那一刻,珍才知道,原來她在那個男人心裡什麼都不是。只是他在外玩弄的對象罷了。但她卻放不下他,只因為她心裡還抱著點幻想般的希望,只因為她懷了那個人的孩子。

第一次遇到瘋子那天,她還想著要不要告訴男人她已經懷孕了。但直到在大樓門外,她看著男人跟陌生女人在一起,濃情蜜意的。珍知道那個女人不是男人的妻子,也知道,她心裡的幻想在此時此刻已經完全破滅。

夢消失了,她沒了夢。想要尋短,卻不想讓腹中孩子受到不公平待遇。她很矛盾,真的很矛盾。然後她,遇到瘋子。

瘋子,你可知道你在我心裡有多麼重要?

當你救了我時,你已入了我的眼。

當你發誓要保護我和孩子時,你已入了我的心。

但現在你卻消失在我眼前。難道我的夢還要在碎一次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瘋子你很殘忍,非常殘忍。殘忍到,可憐。

你對自己殘忍也對他人殘忍。但你越是殘忍,心裡的那道傷就越大,大到無法修復。

“你好殘忍啊,瘋子。”緩緩抬起頭,珍看著變的荒涼的地方,道:“你的殘忍,讓我永生難忘。你很過分,把我丟出來,自己卻在裡面。你發誓要保護我和孩子,自己卻消失了。你真的很殘忍,難道你要我正視你已經不再的事實?不,我不信。”

低下頭,珍一忍再忍,最後淚水潰堤,忍無可忍的哭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離開了!瘋子,你一定還活著對不對?快出來!你趕快出來,趕快出來對我說:妳吵死了!快出來!”

趴在地上,珍哭喊著:“你快出來啊……”

荒涼的城市,倒塌的大樓,她的大喊,得不到回應。

真的沒有回應嗎?真的不出來罵她吵死了嗎?換做平常,瘋子肯定早就跳出來罵人了。

他雖然癲狂,但喜歡安靜,不喜歡聽人大呼小叫的。但是,瘋子,你要不再出來,她就要一直喊下去,喊到你就算死了也得不到平靜。

深呼吸,珍開始大喊:“瘋子你快出來!你快給我出來!出來出來出來!!”

她的大喊在城市上空帶著回音,卻仍舊沒有回應。見此,珍不禁心灰意冷。她摸摸肚子,就一直坐在原地,也不離開。帶著淚水的臉上沒有表情,盈滿淚水的眼空洞的看著倒塌的大樓,沒有一點言語。

就在一片寂靜中,珍動了動,她緩緩抬頭,死灰的眼看到倒塌的大樓,再度有了光彩。

聽到了。

她聽到了。

她聽到了大樓裡,有聲音。

彷彿是在回應她,彷彿是讓她重新燃起希望,原本寂靜的廢墟中隱約傳來聲響,接著就見倒塌的地方有石堆被打飛,接二連三,一步一步往出口前進。珍愣愣看著,隨著石堆離自己所在的地方越來越近,她的眼睛就越睜越大。

碰的一聲響,讓珍猛然回神,她來不及站起來趕緊爬去,大喊:“瘋子、瘋子!!”

身處在塌陷的大樓裡的人不斷揮舞他的棍子,把因為被他的大舉破壞引的倒塌得石堆打爛。他不停不停的重複動作,他不讓自己停下,因為他知道一但停下就沒有出去的機會,因為,現在還不是他該停下來的時候。

最後一聲響伴隨著爆破聲,只見原本倒塌的石塊如爆炸般噴射,碎石滿天飛,珍用手擋住才沒被小石頭劃傷。在噴飛的碎石中,一人從石堆中踏出來。當珍從漫天煙霧鐘看到熟悉的人影時,淚水再度盈眶。她摀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淚水卻從眼眶中爭先恐後的流下,只一會兒,她已經淚流滿面。

“瘋子……”珍哽咽地喊,她站起身也不等腳步站穩,快速朝那人的方向奔去。

煙霧散去,瘋子挺立在沒了太陽,傾刻間暗下來的陰天裡,他的手,腳,身體,每一處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過長的頭髮擋住他的臉看不清表情,但額頭卻是血流如注,甚至連鼻子都流血了。

他踏出一步。

僅只一步,瘋子在沒有前進的力氣,直挺挺往前倒下。

一雙手,在他倒下之際抱住了他。珍緊緊抱著瘋子,緩緩跪坐下來。她低垂著頭,淚水不斷低落在瘋子頭上,消失在他的髮間。當細微的鼾聲傳來時,珍渾身一顫,她抬起頭,呆呆地看著動也不動的瘋子,過了會兒,她笑了,深深的笑了。

“…笨蛋!瘋子你,這個笨蛋!”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鬆懈,珍再也壓不住內心的恐懼,她大聲的哭喊起來:“哇啊啊啊——”

她哭的傷心,哭的高興,更像發洩一樣,哭得昏天黑地。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放下日記本,虎澈看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空,低頭看著腿上黑色的日記本,抿著嘴。這本日記,寫的不只是身為黑仔的佐伊開始當殺手的一切,還有他和莫海的一切。

日記本上,他看到了佐伊當年拒絕他的那段話。這段話不只拒絕他,也拒絕莫海。但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卻沒有寫下。也許,這只能當面見到他才能得到解答。那時,他一定會明確告訴他:喜歡你,我從不後悔。

不後悔。

即使,心痛到死掉,他也不後悔,喜歡過佐伊。

拿起日記本,虎澈微笑,輕聲道:“佐伊,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在等我一下哦。”他一定會找到佐伊的,在此之前……

敲門聲響起,虎澈抬頭看著進來的人,放下日記本。

“權哥。”

權哥回頭,來到床邊坐下,道:“你看完了?”

“嗯。”虎澈點頭。權哥靜了下,輕聲道:“你已經想通了。”

權哥抬頭,對虎澈微微一笑,“虎澈,我和黑仔雖然有仇,但只要你決定了,我就會幫你到底。再說一句實話,其實我也沒資格責備他。”看著窗外漆黑的夜,權哥緩緩道:“我和他,我們兩人做的事是一樣的,虎道和倪香也是。我們誰也沒有資格責怪誰,早在我踏入這一條路時,我們早已失去責備的資格,也沒有回頭的資格。”

“虎道他很強。即使對手是黑仔,只要有心,我不認為他會輸。”十指交握,權哥下巴抵在手背上,道:“也許還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虎澈安靜的聽權哥說話。只覺得,權哥的聲音很平靜,但在平靜的表面下卻是莫大的心酸與無奈。到底權哥當殺手是為了什麼,他想,只有權哥才能給他答案。或者說,每個人背後都有他的故事,這些故事就是促使他們成為殺手的導火線。

那佐伊呢?

他為什麼要成為殺手?

即使向父親學習武術也不一定要入殺手一行。
即使自己一個人生活也不一定要當殺手。

但這些原因佐伊隻字不提。

他雖然把日常生活寫成日記,但卻不是全部。他真正的心事,從來沒有表露過。

“權哥。”

權哥扭頭,虎澈拿著日記本,道:“當年的內部自相殘殺的內幕其實沒那麼簡單吧?”

“你知道什麼?”權哥沒有迴避。那兩本是佐伊的日記本,就算他把當年的事情寫進去他也不覺得奇怪。看到虎澈的表情再聽到他的話,權哥已經確定了。

虎澈也不隱瞞,他把日記本放到一旁,道:“第二本日記本,斷在黑仔收到邀請函的部分。那張邀請函,是K的老闆親自發出,每個殺手都有。黑仔拿到邀請函後,和其他殺手一樣都到東區大飯店接受邀請。第一次篩選,就再那裡。”

權哥聽完後看一眼日記本,道:“他已經寫到那裡了?”

“不。”虎澈握著手,道:“日記斷在黑仔收到邀請函的那一天,並沒有接下來的事。我只是以此推測罷了。K的殺手不計其數,要把所有人都放在名單上逐一刪去太費功夫,我想老闆該是用邀請的方式把所有殺手齊聚一堂,再用某種手段來刪去人數,活下來的人才擁有名單,然後再逐一刪減。我說的對嗎?權哥。”

權哥沒有回答,他看著虎澈,露出一抹笑容。他摸著下巴笑道:“你果然很聰明,和你老爸一樣十分敏銳。看來虎道的直覺全讓你遺傳去了,只是一小部分就讓你推測出後面的事,要是你把這份聰明擺在課業上該有多好啊。”

虎澈的成績除了體育外全都不及格,所以權哥才會這樣說。虎澈被他說的滿臉通紅,連忙輕咳兩聲掩飾過去。權哥哈哈大笑幾聲,道:“你的推測和現實八九不離十了。”

虎澈開口正要說話,權哥卻接下去道:“但我不會告訴你。”

“既然黑仔都自己寫進日記裡了,不如就透過他的日記來了解內幕。虎澈,這是對你最好的。”權哥如此說,他的口吻和樣子完全沒有要告訴虎澈的打算。虎澈知道他的意思,他點頭:“我知道了。”

“很好。”權哥笑著起身,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虎撤回答的底氣十足。

看他已經有了答案,權哥轉身朝門外走:“我知道了。現在,我去幫你找來莫海。相信你可以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麻煩你了。”虎澈看著權哥走出去,他拍拍自己,給自己打氣,然後一點一點挪到床邊。恢復一點力氣的雙腿慢慢放下,虎澈扶著櫃子慢慢起身。雖然現在比剛醒來時還有力氣,但要站起來還需要時間。虎澈站在原地,光一個站起來的動作就讓他流汗,他更是沒有力氣踏出一步。

可惡!這樣他要怎麼去找佐伊?!

忍不住搥搥自己的腿,痛感從腿上傳來,讓虎澈知道自己沒有失去知覺,這讓他鬆了口氣。等會權哥回來他一定要問他,要怎麼做才能讓雙腳盡快恢復成以往水平。

權哥帶莫海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虎澈一個人站在床邊,滿頭大汗的。他嚇了一跳急忙過去把人扶著,斥道:“都還沒恢復力氣站起來幹嘛?也不怕把自己摔著!”

虎澈坐回床上,道:“我想快點站起來啊!權哥,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快點恢復?”

“這種事急不得。你昏迷一年半,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站起來,還早得很呢!”權哥很直接的戳破他的夢。誰不知道這小子要幹嘛,沒門!

莫海笑著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道:“小虎澈毅力驚人啊,昏迷一年多只花一個多月就可以站起來,你也非常人了!”

“我曾被植入黑槍晶片,身體機能,體力和恢復力早就和常人不同了。”虎澈扭扭手腕,道。

“不是常人沒錯,但你可別以為黑槍就沒缺點。黑槍給你的好處只有武器性能,超乎常人的恢復力和速度,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你比其他人幸運的只有一點,你身上的黑槍晶片是第三代的,缺點幾乎沒有。換作前兩代,生命遲早會被黑槍晶片拖累。”權哥淡淡說了。

“什麼意思?”虎澈倒不知道黑槍還有分。權哥看他一眼,道:“字面上的意思。你以為黑槍是只要開發就能成的東西嗎?不可能!第一代到第三代,不知道犧牲多少人才成功的。他藉由遊戲來測試黑槍晶片的優缺點,換句話說你和怡心以及其他黑槍都是被利用了,以生命來試驗。”

“現在遊戲持續進行,我看八成出了第四代,改良的更好了。”權哥輕描淡寫的收尾,虎澈急忙喊:“第四代?!那他們!”

“第四代比前三代更優越,生存率相對也提高,所以不用太擔心。”一直沒說話的莫海接過去說了,虎澈看過去,發現莫海對黑槍也挺了解的。也是嘛,他可是檢察官啊,怎麼可能不知道內幕。

不過現在黑槍不是重點,他找莫海來可不是要說黑槍的。

“莫海先生。”虎澈開口,莫海對他笑笑,道:“我知道。”

莫海沒想到虎澈竟接受的這麼快,他以為虎澈受這麼重的打擊要嘛不接受,再不就是到期限那天才給出答案。但那時,只怕虎澈和佐伊之間也要有嫌隙了。看看虎澈坦然,沒有絲毫勉強和憎恨的樣子,莫海放心許多,也寬慰許多。

“虎澈,在你心裡,佐伊是誰?”

“佐伊,是黑仔。黑仔,是我的仇人。“聽到虎澈的回答,莫海閉上眼。虎澈想著自己從日幾本上看到的,緩緩道:“他是我的仇人,但更是我愛的人。”

莫海睜開眼,虎澈對他輕輕一笑,道:

“莫海先生,你說他曾對你說:喜歡我,總有一天你會後悔。這句話,他也對我說過。”

“後悔嗎?不,我不後悔。”想到當年佐伊對他說的話,虎澈深深笑了,道:“我從來,不曾後悔喜歡‘佐伊’。也不曾後悔愛上‘黑仔’。”

抬起頭,虎澈一字一句道:“他們對我,同樣重要。比我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百倍,千倍。”

他愛佐伊,是真的。
他愛黑仔,是真的。

仇敵又如何?人格分裂又怎樣?

他都是佐伊,都是他。只要是他,不管怎樣他都接受。

他愛他勝過自己的生命,這句話,從來不假。

莫海睜大眼睛愣愣的看著虎澈,許久,他低下頭,嘴角帶笑。

唉呀唉呀,果然是情敵,被擺了一道。

不過,愛一個人莫過於此吧。唯一沒想到的就是虎澈竟會和當年的他說相同的話。他可不記得那傢伙有把這段寫進日記啊。不愧是情敵,第六感就是準。但這也是,他愛那個人的心。

就如他愛黑仔的心一樣。

“小虎澈不愧是我的頭號情敵,一下子就打動我了,可惡。”嘴上說可惡,莫海卻在笑。虎澈也笑了,權哥見那兩人如此,也是微微一笑。



客廳裡,青青抱著小枕頭窩在沙發上,看著指針滴答滴答跑的時鐘,道:“虎澈這次可以給莫海先生答案了吧。”

“嗯。”坐在她旁邊,翻閱雜誌的阿黑漫不經心的應了聲。青青還是盯著時鐘,道:“希望他和佐伊能有好結果。”然後她放下抱枕,扭頭看著阿黑。阿黑也不會害羞臉紅,就由著她看。

只是這次看的比以往還要久,久到阿黑自己放下雜誌,無奈道:“什麼事?”

“阿黑。”

“嗯。”

“阿黑你的真名是什麼?”青青突然這麼問。

“這很重要嗎?”阿黑覺得她的問題很怪。

“嗯……以前覺得不是很重要。名字是名字,但還是有屬於自己的稱呼,所以不以為意。直到我得知,一直以來我以為叫佐伊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名字為止。”

把抱枕抓回來,青青下巴抵著抱枕,緩緩道:“當我知道‘佐伊’查無此人時,心裡的想法只有:這怎麼可能。明明佐伊他是真實的和我們一起度過那段日子的,怎麼會不存在。後來,當我知道佐伊其實不叫佐伊,他甚至沒有名字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名字很重要。比稱呼還要重要。”

看著阿黑,青青道:“如果沒有名字,就不會有人知道這個人是誰。在那麼多人的茫茫人海中,大家會漸漸把他忘記,就像他不存在一樣。這對他,是最殘忍的。我啊,第一次這麼珍惜自己的名字,阿黑也是,你也該珍惜父母給你的名字。因為我不想把阿黑忘記。”

青青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清楚的傳入耳中。阿黑清楚聽到青青對他說,她不想忘記他。

他也是,他也不想忘記青青。甚至要一輩子都記得她。

“坂本。”

“嗯?”青青一愣。

“坂本,坂本黑太郎,就是我的名字。”在青青驚訝的目光下,阿黑有些彆扭的說出自己的名字。青青呆呆的看著阿黑彆扭的模樣,看著他微紅的臉,覺得自己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

原來嚴肅的阿黑會鬧彆扭,也會因為說出本名而害羞。

原來他不說名字,只是因為他不好意思說。

好可愛呢。

青青在阿黑彆扭又吃驚的目光中湊過去和他面對面,露出大大的笑顏,朝他伸出手,“你好!我的名字叫吳青青,請多指教!”

阿黑先是一愣,明白她的意思後,他臉微紅的伸手和她相握,道:“妳好,我的名字叫坂本黑太郎,請多指教!”

青青笑了,笑得很開心,她說:“這樣,我和阿黑就是真真正正的認識了!”

阿黑很不習慣說自己的名字,聽她這麼說也只能彆扭的點頭,不說話。

青青看他這樣子是越看越喜歡,於是她張開雙手在阿黑驚慌的目光中撲上去,緊緊的抱住他,把自己埋在他溫熱的胸膛,對他說:“阿黑,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

聽到總是膽小又害羞的青青突然大膽告白是件很具衝擊的大事,尤其又聽她說了這麼多次喜歡,饒是冷漠的阿黑也被這大膽的告白惹的滿臉通紅。

但,喜歡嗎?是啊,他也是。

回抱懷裡的人,阿黑順著她柔軟的髮,靠上去,道:“我也,喜歡妳。”

青青睜大雙眼,然後更緊的抱住阿黑,嘴角帶笑。



“你已經通過我的考驗,也看完日記本,現在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回答你。”莫海很大方的說了。他自己都這麼說,虎澈也不客氣,他首先把自己的疑惑給說了出來:

“莫海先生,你知道佐伊是因為什麼事才會人格分裂的嗎?”

“這嘛,”摸著下巴,莫海說:“這件事關係到佐伊的隱私,我想該由他最親密的人回答你最恰當。”

“親密?莫海先生你是指!”虎澈不淡定了。莫海讓他稍安勿躁,道:“我猜你應該有發現吧,日記有續集。”

“是的,剛才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拿起日記本,虎澈說:“佐伊會在日記第一頁夾一樣東西。第一本是照片,第二本是名單。第一本寫的是佐伊的幼年,第二本卻是他當殺手的開始。佐伊沒有提到自己的精神狀況,也沒提到自己為甚麼離開家成為殺手,我想這一切的秘密或許都和‘爸爸’有關。”

“兩本日記看似沒有關係,實則環環相扣。日記有續集,而且是放在別的地方。”

“你怎麼肯定是放在別的地方而不是在我這?”莫海覺得他的推論很有趣。

“日記是佐伊最重要的東西,莫海先生是佐伊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將前兩本日記本交給你保管是因為相信你,也是為了留下後續的線索。”

“佐伊不會輕易把重要的東西交給他人,第二本結尾明顯還有後續,於是我大膽推測後續是放在佐伊重要的人身邊。莫海先生持有前兩本,是因為佐伊知道你是最適合指引線索的人。”

說到這裡,虎澈不禁有些灰心,他說:“雖然直到現在我也沒想透佐伊留下日記本的用意是什麼,他又是什麼時候認出我,又為甚麼還記得我。我不敢想佐伊留下日記本是為了我,因為這根本說不通。”

“佐伊他在厲害,也不可能先知道我和他總有一天會在見,甚至發展成今天的關係。”

莫海安靜的聽他說,拍拍他:“你到想的很開。”

“那如果我說,他留下日記本,是真的要等一個人把他全部找出來呢?”莫海的一句話,讓虎澈睜大雙眼。他猛然抬頭瞪著莫海,莫海對他露出大大的笑容,道:“你通過我的考驗了,也驗證了佐伊當年留下的訊息。”

虎澈被他的話震的說不出話,呆呆的聽莫海說:“你想的都對。佐伊確實不是那種會把重要東西交給陌生人的人,他會把日記本留在我這,一是讓我等,二是他希望由我來指引。”

“指引一個人找到他留下的東西。”

“他留下的東西……,佐伊他,留下了什麼?”虎澈捏緊手上的日記本,只覺得他好沉重。

“那得等你找到才能知道。”莫海捏捏他,道:“佐伊把第一本和第二本日記本放在我這,第三本則在另一人手裡。我想你看過第一本,也該知道佐伊和他那些人格都很在意父親吧。”

“知道。雖然凌亂,但兩本日記除了第一頁都夾著東西外,上面都有圖畫。記載幼年往事的日記本上畫的就是佐伊和父親。”虎澈拿出他看著畫出來的兩幅圖,莫海和權哥接過來一看,一張是男子和孩子牽著手,在孩子周圍有幾名小男孩和一名女孩。第二張畫的是房子。

權哥和莫海對看一眼。權哥對第一張畫有猜到意思,但第二幅畫……

了解佐伊的莫海一看這兩幅畫立刻會意。他笑著說:“他畫圖還真醜。”

“莫海先生!”

“知道知道,別緊張。”莫海到這時候還很悠哉。他慢悠悠的說:“佐伊會留下兩幅畫是有原因的。寫日記的那段時間是他最痛苦的時候,他把最美好最痛苦的回憶都寫在上面畫在上面。他之所以會畫他和父親,是因為他父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難道第三本日記本,還有圖上面的家,是!”突然意識到什麼,虎澈無法冷靜了。莫海拍拍他讓他冷靜下來,道:“你先冷靜點,這件事不單關係到你,還關係到婁青還有虎道夫婦。”

權哥聞言,看著莫海蹙眉。虎澈聽了一愣,和權哥,爸爸媽媽有關係,這是什麼意思?

莫海看他們兩人一眼,笑道:“別緊張,你們跟他是什麼關係等下就會知道了。現在先解決虎澈的疑問。你剛才聽我這麼說應該也猜到了。如你所想,第三本日記本就在佐伊最重要的那個人手上。”

“那個人是誰?!”虎澈急了,莫海急忙安撫他:“別急別急!我這不是要說了嗎!”

輕咳兩聲,莫海道:“再說之前你們必須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權哥也很急,只不過他慣於忍耐,定力比虎澈強上許多才沒失態。

“你們都知道K是在二十年前就有的殺手組織,實際上知道他具體成立時間的只有當年名震四方的傳奇殺手。”

“誰?”虎澈和權哥同時開口。當年名震四方的傳奇殺手,無非就是當年占據第一傳奇的殺手。權哥進入殺手不過二十年,更深的內幕和傳說他知道的並不多,但他知道,殺手界有份古老的神秘傳說。

殺手古老的榜單,也許他們有幸在今日一賭他神秘面紗。

“三十二年前,有位年僅十五便稱霸的不敗神話,他名震四方,又因手法無情,身手詭譎而得到‘殺神’之稱。”

“那個人就是,殺神佐千戶。”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殺神佐千戶,三十二年前名震四方的傳奇殺手,卻在爬上高位的那天消失無蹤。

傳奇,都說傳奇是無敵的,是神祕的。佐千戶在消失那天成為名副其實的傳奇。他很強,很無情,很癲狂。所有人都以為他為的就是功成名利,他的消失卻顛覆所有人的猜測,成為真正的神秘傳奇。

佐千戶,名副其實的傳奇。

“佐…千戶?”聽到這個名字,虎澈有種怪異的感覺,卻說不上哪裡怪。

權哥擰眉,虎澈看他,問:“權哥,你聽過殺神佐千戶嗎?”

“聽過。”權哥蹙眉,道:“剛入行的時候就曾聽說過,在很久以前傳奇榜上有個剛上任就消失的傳奇,人稱殺神佐千戶。他和黑仔一樣是不敗神話,沒有人見過他,也沒有人贏過他。在道上,他神龍見首不見尾,消失後更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是真正的傳奇。”

點點頭,虎澈覺得很奇怪,他說:“莫海先生你怎麼好好的提到佐千戶了呢?”

“還記得我說這關係到你,婁青,虎道夫婦嗎?”

“記得。”虎澈就想不通這佐千戶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莫海看出虎澈沒想明白,權哥也很疑惑,但他會疑惑不是沒有原因,畢竟這是極少數人才知道的事。他說:“K的殺手在完成基本訓練後都會外出尋找師傅。”

虎澈和權哥點頭。

“婁青的師傅是虎道,所以你並不知道虎道的師傅是誰。”十指交握,莫海看到權哥的眉宇蹙的更深了。他頓了頓,緩緩道:“會跟你們提到佐千戶是有原因的。事實上,佐千戶是真實存在的,他也確實是榜上傳奇,也真的剛上位就消失了。他消失的太突然才會讓人摸不清真假。”

“之所以說你們和他有關係是因為,虎道的師傅,就是佐千戶。”

“什麼?!!”

“莫海先生你說什麼?!這是真的嗎?!!”

虎澈和權哥跳起來了,他們錯愕的看著一本正經的莫海,直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幻聽。彌虎道的師傅是佐千戶…那個消失已久被當成神話的那個佐千戶,天啊!這是不是在作夢啊!嚇死人了啦啦啦!!!

“說的是真的嗎?虎道的師傅真的是佐千戶?!”權哥直接把人揪到自己面前惡狠狠的質問了。莫海舉雙手投降,連連保證:“真的!是真的啦!虎道的師傅就是佐千戶,我也是在偶然情況下知道的,那時候我也嚇死了好不好!!”

“權哥!權哥冷靜點不能在這時候爆走傷了莫海先生,這樣我就沒線索了啊!!”虎澈被權哥嚇了一大跳。權哥有多火爆他最清楚,不能讓他衝動不然莫海就沒了啊!!!

權哥瞪著冷汗直流的莫海,虎澈盯著權哥冷汗直流。三個人六雙眼睛曖昧的你看我我看你,後來先收目光的人是權哥。他把莫海放開,讓莫海自己和虎澈都鬆了口氣。

哎唷嚇死人了,權哥你長得很帥很好看但別這麼火爆啊,怪嚇人的,還浪費了你的好臉蛋。

虎澈和莫海同時看著權哥冷靜下來又沒有表情的臉,心裡同時想。

看權哥冷靜了,虎澈輕咳兩聲示意莫海繼續說下去,莫海會意,趕緊清清喉嚨,道:“虎道的師傅就是佐千戶,千真萬確。虎道再拜師的時候和佐千戶約法三章,其中一條就是不能跟任何人提及他是佐千戶這件事。再來就是不能透露他半點消息,所以虎道才會親自教婁青武術而不提及。”

虎澈和權哥點頭表示知道,虎澈道:“爸爸和佐千戶的關係到這我算懂了,但這和佐伊有什麼關…!!”

出口的話猛然頓住,虎澈在這一瞬間想通一件事。

珍貴的日記本只會放在重要的人身上,佐千戶,佐伊,難道他是!

“佐千戶是佐伊的爸爸?!!”虎澈突然爆出這麼一句,權哥的墨鏡下滑,露出的雙眼驚呆地看著虎澈。莫海也被他突然爆出的話嚇一跳,隨即笑道:“不愧是小虎撤,思考就是快!不錯,你想對了。”

最後一句話間接告訴虎澈答案。虎澈傻再當場,他愣愣地說:“佐千戶真的是佐伊的爸爸……他是他的爸爸,但是!”猛然回神,虎澈口齒清晰的喊出一句:“既然他是佐伊的爸爸,既然他是佐伊最重要的人,那佐伊當年為甚麼會離開家?!”

權哥和莫海同時看著思考突然加快的虎澈,心想這孩子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腦子開竅了,不知道可以持續多久。

抓抓下巴,莫海道:“離開啊,原因你恐怕得直接問他了。不過在二十年前倒是有則新聞。是說有個爸爸性侵自己十歲的兒子,爸爸被逮捕卻找不到兒子。後來因為沒有證據,爸爸無罪釋放,小孩卻一直處於失蹤。”

“性侵?難道這就是佐伊精神分裂的原因?!”虎澈突然想到又喊出來了。

莫海看他一眼,道:“不,這只是報導,真實性暫且不知。”

虎澈閉嘴不講話了,莫海看他的糾結模樣忍不住笑了,揉揉他的頭,笑道:“真糾結,就當面問清楚。你放心,佐千戶不是什麼難說話的人。再說了,有些事與其問我不如去問當事人,我相信你會得到答案。”

說著莫海拿過那張圖紙,笑道:“唉,即使離開二十多年,也依然沒有忘記家的模樣。雖說畫的醜了點,虎澈你能看清楚還畫出來也夠厲害的了。”

“那果然是佐伊的家……”虎澈突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權哥還沉浸在剛才聽到的事裡還沒消化,莫海站起來,道:“虎澈你先休息,等你身體狀況再好一點我們再出發。”

“你要帶我去找他嗎?”一瞬間,虎澈有了希望。莫海點頭,“當然。現在只有我知道他在哪裡,不帶你們去又有誰能帶路呢?好了別亂想,好好睡一覺吧。”

“嗯。”用力點頭。雖然很想現在就飛奔過去,但莫海說的對,他需要休息讓身體恢復到最佳,這樣才能找到他要的線索。虎澈這麼想也躺下來,權哥給他蓋好被子,關燈。

“權哥。”

“嗯。”

“你會陪我去嗎?”

“會。”

聽到權哥毫不猶豫的回答,虎澈笑了。他在黑暗中看著已經打開門準備要出去的權哥,道:“晚安。”

“晚安。”權哥對他輕輕一笑,關上門和莫海一起出去了。



今天,注定不平靜。
夜晚,注定不平靜。

那一聲“遊戲開始”,象徵寧靜的日子來到盡頭,往後,將是地獄。

過往美麗繁華的都城成了廢墟,在炙熱的火焰下燃燒的,是一個又一個為了生存下去不斷逼自己無情,逼自己殘忍,即使活下來也得不到救贖的人。

救贖,這兩個字在這當下成了空白,可笑的詞彙。

沒有人可以代替他人救贖。
沒有人有資格得到救贖。

殺人者沒資格,他們更沒有資格。

靠在牆角,珍不斷輕撫肚子,腳邊是空了的安胎藥。為了救瘋子,她獨自揹著瘋子尋找可以棲身的地方。這座城市已成廢城,是恐懼的象徵。完好的房子不多,為了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珍費了不少功夫,接著又外出尋找藥材,給瘋子包紮傷口。期間,她還沒有感覺腹痛,所有神經感官全集中在瘋子身上,當他沒事了,放鬆了,腹痛緊接而來。

為了穩住胎氣,珍用了不少安胎藥,又好好休息會兒,腹痛總算沒那麼密集,也好了許多。

側頭看著床上雙目緊閉,不知道是昏迷還是在睡覺的瘋子。他的身體很蒼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最嚴重的是他腹部的傷口。腹部的傷口被刺穿,礙於沒有針線,珍只能給他止血包紮。

瘋子的上半身幾乎纏滿繃帶,手臂上也是。他的頭受了傷流了不少血,也被包紮起來。腿上的傷口珍也幫他處理過了。換句話說瘋子現在除了內褲外一絲不掛,珍拿大棉被給他蓋著取暖,然後看著他沉默。

在給瘋子處理傷口的時候,珍發現,瘋子身上有很多傷口。大傷小傷,都是疤痕。那些疤痕有深有淺,最深的在他右肩膀。暗紅色的傷疤宣示這道傷並非舊傷,該是最近傷的。

珍想,這也許是瘋子失去記憶前受的傷。

但其他的傷口又要怎麼解釋?

珍只覺得,環繞在瘋子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大。瘋子失去記憶,沒有過往,但正因如此才顯現出他的神秘。那些秘密,她相信瘋子一句話都不會提,她也不會問。他希望瘋子永遠是瘋子,當著自己好好活下去,這就夠了。

這樣…就好。

趴在床邊,珍也不坐在椅子上。這間房間的地上鋪有柔軟的地毯,很溫暖,他不覺得冷。枕在臂彎,珍輕輕握住瘋子略微冰涼的手,緩緩閉上眼,不稍片刻就睡著了。

明天,會怎麼樣沒人知道。
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睡去前,珍心想,不知道瘋子醒來後,會不會唸她很吵什麼的。

想到瘋子不耐煩的模樣,珍嘴角微彎,滿足睡去。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在某個國家繁華的首都內,高樓大廈玻璃反射夜晚的燈光,馬路上車輛來往,年輕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不是逛街就是在餐廳裡吃大餐狂歡。在首都內的其中一處大廈內,一人在牆上的面板上輸入密碼,門自動打開,那人穿的隔離衣走出來,再更衣室摘掉口罩和隔離衣,露出他紫色的頭髮。

甩著鞭子,夜無聊得玩小刀甩鞭子,等待實驗室的人出來。

氣門轟隆的聲音傳來,本來站三七步,如無骨生物一樣倚靠在牆壁的夜立刻直起身,收起無聊的吊兒郎當表情,正經的,帶著點緊張的看著一人走出來。他上前:“成功了嗎?”

“嗯。”出來的人有一頭紫色頭髮,他手裡拿著密封的針筒,轉身往走廊上走去。

夜立刻跟上去,他心情有些沉重,擔心到頭來還是失敗,那個人仍是陷在實驗後的毒害中無法掙脫,那樣的話他必死無疑。哥哥用自己的血吊住他的命這麼多年以實屬勉強。一年了,自上次在醫院毒發後自今以過去一年,這一年裡哥哥用自己的血研發血清,要一次除去那人體內的病毒。

能不能成,全看這次。

“夜。”耳邊清冷的聲音讓夜回神,夜抬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來到電梯口,紫髮男人站在電梯裡,按著開門鈕等他。夜趕緊進去,門關上,電梯爬升,往樓上街近頂樓的樓層前進。

夜看著不斷上升的樓層,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這棟大廈有五十層樓,第一層到五十層樓分別為百貨公司,餐廳,健身房,游泳池以及飯店。大樓內每層樓都十分寬敞,甚至還有專用的展覽場地。頂樓的天台還開放參觀,提供休閒和情侶約會地點。由於樓層夠高,可以看到首都市景,是國內人民及觀光客愛來的地方。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在每個寬敞的樓層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其實有個被隔離開來的房間樓層。

K

當今規模最大的殺手集團,他的總部位置隱密,除了旗下殺手沒有人知道具體位置。原因不僅僅是因為老闆善於隱藏,真正的原因是沒有人想到老闆竟會將總部位置大剌剌設在國家的中心位置,首都。

首都是一個國家的首腦,及各個行政單位的總部,軍隊,警力都十分充沛。一般殺手不可能會將總部設立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但K不同。

事實上,許多K的殺手都認為‘老闆’,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不僅是瘋子,還是個善於隱藏的高手。

當然這個秘密,只有入行許久,又是高層人員的殺手才知道。

沒有問題的樓層基本上是三十樓以下,且來說說三十樓以上是什麼吧。實際上,三十樓到三十五樓間都是房間。大大小小的房間,提供住所給那些無家可歸,自願加入K的孤兒居住,也是給沒有去處的殺手提供的住所。

以殺手集團來說,K對旗下殺手是十分優待的,這也是至今為止從沒有過的規範。教予殺手保命功夫,提供住所,暗殺金額只抽介紹費,其餘全讓殺手自己收著。優渥的唯一的條件,就是為K賣命。

三十六樓到三十八樓是訓練場。殺手可以自由到訓練場接受自我鍛鍊。三十九樓是健身房,還有三溫暖,游泳池,以及餐廳,每天都有專人處理三餐,這些都是殺手可自由進出的場所。第四十樓則是老闆辦公室所在位置,不只是辦公室,還有殺手接任務的接待廳。

在四十樓無論進出哪個房間都需要密碼,無人看守,卻戒備森嚴。

第四十一樓開始,就是殺手也不能踏入的領域。

第四十一樓,是冷凍庫。

當然冷凍的絕不是肉啊什麼的。這裡冷凍的,是各式各樣的藥劑。至於是哪些藥劑暫且不提,和冷凍庫相同樓層的,則是男人方才待過的實驗室。個人實驗室戒備森嚴,除了男人和夜沒有人可以進來。

第四十二,及四十三樓,都是房間,而且有幾間還是病房。在那些病房裡,有好幾間都躺著出任務失敗,重傷回來卻昏迷不醒的殺手。要不就是因為特殊原因從此昏迷不醒的人,但這卻不是男人和夜的目的所在。

第四十四樓開始到四十五樓都是書房,裡面堆著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書本,各式各樣,詩集,小說等,還有圖畫。而第四十六樓就是男人和夜的目的所在。

電梯門開了,男人率先踏出,夜頓了下才走出電梯。和男人在筆直的走廊上前進,兩人經過許多的門,那些門後的設施都和三十六樓至三十九樓一樣,既有訓練場,也有游泳池,健身房,還有三溫暖。但在走廊盡頭那間最大的房間裡,卻躺著一個人。

男人和夜在房間前停下,沒有開門,而是透過門外的防彈玻璃注視著裡頭,躺在潔白床上,動也不動的人。

那個人安靜的躺在床上,床的周圍是一台又一台的生命儀器。儀器上的管線密密麻麻的集中在那人身上,氧氣為他穩住呼吸,生命儀器隨時注意他的狀況。那人的皮膚因為長期沒有照射陽光而蒼白不已,金色的頭髮散在枕頭上,失去原有光采。

男人看了一會兒,開門進去。夜看他進去了,緊了緊手,也跟著進去。再進去前,大門會自動噴灑水霧,意再消毒。病房內不得有一點細菌,是為了保護那人。男人來到床邊,低頭。夜也來到床邊,低頭看著床上昏迷的人,撥開他額前的碎髮,露出他的容顏。

如果一年前親身參與石郡醫院大戰的人在這的話,看到這人肯定會吃驚,尤其是直接和這人正面交鋒的虎澈。即使髮色不同,他也一定能一眼認出這個人就是當年突然發狂,最後被夜帶走的殺手,林麟。

當年他突然發狂,還出現疑似中毒的狀況,他的血液可以溶解任何物質,要不是夜及時趕上給他注射血清,只怕林麟將會被自己的血溶解。林麟的情況再K裡面一直是無人知曉的秘密,在那些殺手的認知裡,林麟是突然加入的新手,頗有潛力,年紀輕輕就創下一番成績。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林麟的真實身分以及他身上的秘密。知道秘密的,只有紫髮男人和夜。

但林麟身上的病毒究竟是什麼卻只有男人最清楚。一年前,夜給林麟注射血清後把人帶走,卻因為情況太危急而無法把人帶回總部,只能帶到分部安置。這些,都是紫髮男人的指示。

當時的景象夜永遠不會忘記。他還記得林麟躺在床上痛苦的輾轉掙扎,明明沒有人傷他,一道道傷口劃破他的皮膚,黑色的血從中流出,很快染黑床鋪甚至開始慢慢溶解。林麟當時痛苦扭曲的表情夜終身難忘,他沒有想到林麟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體內的病毒一旦發作竟會如此淒慘。他的慘嚎,在午夜時分總會在夜的耳裡響起。

但讓他更難忘的,卻是紫髮男人到來的那一刻。

當然男人踏入為林麟準備的無菌病房的那一刻,林麟身上的黑血就像有生命般,對男人感到懼怕,在男人來到床邊時,黑血奇蹟似的不再流出,傷口也不再增加。病毒的安靜似乎讓林麟好了許多,夜錯愕的看著這一切,無法想像血竟然會像有生命般,會活躍,會恐懼,尤其是對男人的恐懼。

男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注射劑,在夜來不及阻止時從容的拉過林麟的手,拿酒精棉片擦擦他的手腕,拿過注射劑對準手腕的血管,直接注射。

“啊!”注射器內的液體進入體內時,林麟痛苦的喊了聲,接著慢慢安靜下來。感到疲憊他在把眼睛閉上後至今未曾醒過,但在注射後,他體內的病毒明顯安靜下來,就像沉睡般在無動靜。

夜在一旁把一切都看進眼裡,蟄伏在心裡多年的疑問也在這次事件後再次浮上心頭。

由於林麟狀況不穩定,夜和男人留在分部有段時間,這段時間裡的某一天,夜問了男人一個問題。

“哥哥。”

“嗯。”

“你的眼睛,你的頭髮,為什麼是紫色的?”

“你覺得,他的眼睛為什麼是紫色的?”男人反問夜。夜聽了看著床上的林麟。金髮,紫眼,他的眼睛,和男人一樣。

“我記得哥哥第一次帶我去見他的時候說過,他是因為被家人送到實驗室做實驗,身體裡都是很厲害,很狡猾又很可怕的病毒。因為他的實驗只成功一半,所以眼睛才會變成紫色。”夜想著小時候男人曾經和他說過的話,道。

“那你就當我和他一樣吧。”這是男人當時的回答。

這句話,他的表情,夜永遠不會忘記。

思緒回籠,夜站在床邊,側頭看著男人。當時的他,也是這樣的動作。

一樣的動作,注射的卻不再是延遲生命,壓制毒素的藥劑,而是解藥。

男人用自己製作出的解藥。

平靜的給林麟注射解藥,注射下去沒一會兒,病房裡的儀器突然一致的嗶嗶作響,夜嚇了一跳,接著慌亂的看著男人,咬住嘴不語。相較夜的慌亂,男人卻十分平靜,甚至一點動作也沒有,就在這時,嗶嗶亂響的儀器突然歸於平靜,也規律的嗶、嗶、嗶,就像方才一點事情都沒發生過。

夜見此,原本狂跳的心臟也和儀器規律的聲音一樣漸漸平靜下來,他看著男人,道:“這是怎麼了?”

“一開始的小副作用,無礙。”男人轉身朝門口走,道:“接下來,就看他自己可以接受藥劑到什麼程度。”

男人走出去了,夜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低頭看著昏迷的人,再度想起當日男人的回答。

“就當作和你一樣啊……”夜喃喃自語,緊了緊手,轉身大步離開病房。

病房再度恢復安靜,離開前,夜幫他關了燈。黑暗的病房,儀器的小燈光微閃,從林麟身上接出去管線也是微微閃動,成為黑暗的病房裡唯一的光源。然而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床單下,那雙原本平放的手微微動了下,五指,慢慢收起。

男人離開後沒有去哪裡,而是走到電梯旁的小門前,踩著小樓梯到樓上去了。

隱藏的四十七樓,也是男人和夜居住的地方。小樓梯上去門打開,入眼的就是寬敞的空間,盡頭的落地窗照映出的是首都夜景。

男人直直走到落地窗前,在那擺著的沙發上坐下,拿過小桌上的酒瓶給自己倒杯酒,端起高腳杯看著夜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沙發是側放的,所以此刻在男人正前方的,是如小山般的娃娃堆。那些娃娃有泰迪熊,小白兔,小白狗,貓熊等許許多多,有大有小。洗的很乾淨,很白,像新的卻還是可以看出歲月痕跡。

在娃娃堆下鋪著的是雪白羊毛地毯,還有幾顆小球隨意放在上面。

“好懷念。”耳邊一道聲音響起,男人沒有動作,夜站在沙發旁和他一起看著那些娃娃,道:“這些,都是哥哥買給我的。”

“有好多都是限量商品,只要我想要,哥哥都會幫我買到。”微微一笑,夜說:“童年,真是段用金錢也換不回的歲月,也是最純真的時候。”

“你現在,還是和那時候一樣的。”男人放下酒杯,說出夜出現後的第一句話。

夜微微一笑,又漸漸收起笑容。想到前幾日那個煩人的傢伙又找到哥哥談論老問題,他就有些煩躁。再看哥哥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忍了忍,忍不住道:“哥哥,你還要繼續追捕那個人嗎?”

“你說呢?”男人放下酒杯。夜微微蹙眉,道:“這裡的遊戲一年前已經結束,現在那傢伙肯定又跑到其他地方繼續參戰。哥哥你已經追他好長一段時間了,還要繼續嗎?”

“繼續,為什麼不繼續?”男人微微一笑,道:“他都親自來找我,要求我也踏入他的遊戲裡,我為什麼不答應?”

微晃酒杯,男人看著紅酒在屋外夜景的燈光下微微閃爍,道:“反正已經知道他在哪裡,也不著急,養精蓄銳,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夜,手頭上的任務處理掉後暫時別接任務,讓身體保持最佳狀態,時間一到我們就出發。”

男人的話夜聽了進去。或許是兄弟當久了,男人不多說,夜也猜出他在想什麼了。也許正是因為了解,有時才會有這些小煩惱。不過啊,他還真有點想小虎澈了,不知道一年後他怎麼樣了,真期待再見面的那天。

思及此,夜露出一抹冷中帶笑的笑容,在黑暗中陰森恐怖。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抱著肚子走在山路,珍無語的看著前面的人,滿肚子疑惑,也很擔心他。

“孕婦大姐,倫敦是這個方向吧?”

前面的人回頭道,手指著一個方向。

珍點頭,道:“就是那裡。”

“Ok,那,需要我抱妳走嗎?“前面的人笑得很開心的問。

“不用。”珍笑著搖頭,心裡卻一直在想: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到底怎麼了?

這是珍這些天以來的疑問。距離上次大樓崩塌已經過去一星期了,兩天前,重傷的人醒了過來,但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一邊走,珍一邊回想當時發生的一切。那天——

兩天前,在城內某一處民宅裡。

珍趴在床邊閉目養神,耳邊是瘋子沉睡以來不曾間斷的打呼聲。一開始,瘋子只有淺淺的呼吸聲,也不知道他身體是什麼構造,腹部被捅了一刀居然只在短短三天就癒合到可以下床的地步。

當然,這並不是說瘋子就可以自由行動,他的傷只好到起身不會裂的程度而已,劇烈運動的話還是會裂的一蹋糊塗。總之,瘋子後來就從淺淺的呼吸聲變成張大嘴巴打呼,睡的跟豬一樣,明明他之前睡覺都不打呼的。

但,聽著他這麼有活力的打呼,珍的心也放下一半。這就證明瘋子不會有事,很快就會醒來了。但事實是,瘋子確實醒來的,但醒來的人卻感覺不再像‘瘋子’了。

那天——

幾天來照顧瘋子讓珍疲憊,趴在床邊聽他的打呼聲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珍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在半睡半醒間,瘋子的打呼聲似乎消失了。而且,好像有人正盯著她看。

嗯?

珍感到奇怪,她皺皺眉,掙扎著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的那一刻對上的,是一雙帶著探究的眼睛。珍愣一下,接著往後跳:“啊!”

背抵到牆壁,珍驚魂未定的看著趴在床邊,因為她的後退,原本低著頭的人抬起頭看她,還眨眨。珍愣愣的看著床上的人,一時間認不出他是誰。但當她從那雙探究的眼中看到熟悉的淡漠時,珍回過神來,不是很確定的喊:“瘋子?”

是了,床上的人是瘋子,但卻又不是。

不是說他的長相變了。他依然是瘋子的長相,但感覺卻不像瘋子,這種不像讓珍一時間認不出他是誰。但瘋子怎麼可能昏睡幾天後就不是他了,這應該是她看錯了。但,那種淡漠中又帶著像變態氣息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被喊瘋子的人眨眨眼,接著瞇起,近似喃喃自語的說:“瘋子?哦,原來那傢伙現在叫瘋子啊,真適合他。”低低笑了兩聲,‘瘋子’抬頭,一眼看到珍,道:“美麗的小姐,請問妳叫什麼名字?還有,為甚麼我沒穿衣服?難不成,你想和我發生禁忌關係?沒關係,我奉陪。”

珍聽著他疑惑中又帶著調戲的語氣,十分確定這絕對不是瘋子會有的語氣。瘋子只會不耐煩,不在意,才不會調戲!

“你、你是誰?瘋子呢?”嚥嚥唾沫讓自己冷靜下來,珍慢慢起身,問。

‘瘋子’的視線隨著珍的起身往上移,然後一眼看上她的肚子,挑眉,狀似困擾的說:“孕婦?小姐居然是孕婦?哎,這樣就不能追了。啊啊,真沒意思,難得遇上成熟大姐了。”

他像洩氣一樣躺回床上,閉著眼睛。珍看他又躺回去,想了想,慢慢靠過去。

“你是誰?瘋子呢?你知道他去哪了嗎?”直覺上她認為這個人是瘋子,但他的行為舉止跟語氣卻又不像他,唯一一樣的,只有他的眼神。

‘瘋子’聽到珍的問話後張眼,慢慢起身盤腿坐著,嘴角一彎,露出一抹溫和的笑:

“我的名字,叫小佐。大姐你叫什麼名字?”

小佐……

珍微微一笑,道:“我叫做珍,珍珠的珍。”

“珍?真是好名字。”小佐又躺回去,道:“瘋子現在在睡覺哦。”說著他喃喃自語:“到底是誰把他弄得這麼慘,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睡的這麼死。”

小佐的自言自語全被珍聽進耳裡。瘋子現在正在睡覺,小佐很清楚他的現況,但這是怎麼回事?明明長的一模一樣個性卻完全不同,這種情況,她好像在哪本書上看過,會是在哪?

突然想到小佐第一次聽到她喊瘋子時的自言自語,珍在床邊坐下,在小佐扭頭看她時,道:“你剛才說:他現在居然叫瘋子。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小佐眨眨眼,珍有點緊張,怕他不說。小佐盯著珍看很久,才慢慢說:“我只是覺得奇怪他幹嘛放著本名不用,給自己取名叫瘋子。不過挺適合他就是。”看著天花板,小佐笑道:“誰讓他老是瘋瘋的。”

本名……

聽到瘋子有本名,珍覺得意外,卻又不意外。瘋子對自己的認知是失去記憶,所以給自己取一個新名字並不奇怪。意外的,僅僅是竟有人知道他的本名,而那個人還是瘋子‘自己’。

“小佐。”

小佐側頭看她,然後側躺,支手托著自己,等她說話。珍緩緩道:“小佐,你可以告訴我瘋子真正的名字嗎?”她想知道。她想知道真正的瘋子,想要了解他。不想要自己和他總是相隔一段距離,明明很近,卻很遙遠。

小佐眨眨眼,道:“你跟他很好嗎?”珍張口正要回答,小佐卻像知道答案一樣自言自語:“他很保護妳,那就是很好了。但,”對珍一笑,小佐說:“我不會說的。”

小佐躺回去,看著天花板,緩緩道:“那不僅是瘋子的名字,也是他的名字。”

“他?”珍微微蹙眉。

“大姐。”小佐突然喊珍,他咧嘴一笑,道:“跟我說說瘋子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吧。”

珍沒有說話,小佐也不管她聽到沒,逕自道:“那傢伙還要睡一段時間,大姐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不離開吧。不如跟我說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我還會醒一段時間哦!”

小佐都說的這麼明顯了,珍在傻也知道意思。短時間內瘋子不會出現,要去倫敦只有靠小佐。就不知他的身手是不是和瘋子一樣了。想了想,珍說:“我和你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但你也要告訴我瘋子的名字。”

“這是兩碼子的事。”小佐輕描淡寫的擋住珍。看他這架勢,珍也知道他絕不會輕易說出口。在心裡嘆氣,珍慢慢說起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有她和瘋子的第一次見面,遊戲開始後的相伴,瘋子的誓言,再到他經歷生死的那一天。每天,每個細節,珍都說的很詳細,包括瘋子空洞的心境。

猶記得第一次搭乘奔馳的重機,和他的對話。那次,她被瘋子空洞的心境震懾,她一直不知道瘋子為甚麼會有這樣的心。難道在他心底,那是即使失去記憶也無法忘記的痛?這樣,他和心死有什麼區別?

心死一半,不算真正活著。
即使心不死,他也不打算活著。

“哦~那傢伙居然會保護妳這麼久,還發誓,看來妳對他很重要。”小佐聽完後冒出這麼一句話。珍聽了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小佐抬眼看一眼珍淡笑的臉,靜了會兒,道:“妳為什麼想知道他的名字?”

“因為我想了解他。”輕輕摸著肚子,珍緩緩道:“第一次認識他開始,我就不曾了解他。他拒絕讓我了解,我也不勉強。但,他的心境,讓我很在意。我從來沒有看過那樣蒼白的心境。對瘋子來說,他的心已死一半,活著於他並沒有太大意義。”

“他不會疲憊,因為他還沒打算停下。”想著當時在山上她和瘋子的對話,珍緩緩道:“我想,他只是在等待一個可以停下來休息的時候。”

小佐安靜的聽珍說話,她說完厚房間安靜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過了會兒,小佐低低一笑,道:“妳到挺了解他的。”

珍抬頭,小佐笑道:“猜對了一半啊。”

小佐笑著,漸漸收起笑臉。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天花板,道:“有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妳只是半個旁觀者,卻比置身在局中的我們看的更透徹,但也只有一半。”

“另一半,不管是妳還是我,都不曾看清過。”

小佐的語氣很輕,用輕描淡寫來形容也不為過。但珍相信他的話,因為他說的是真的。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聲音再響起,已經是許久之後的事了。起頭的人,是小佐。

“哎,我們來交換條件如何?”

珍抬頭,小佐翻身側躺,笑道:“妳想知道瘋子的本名我可以告訴妳。條件是,妳要親我臉頰一口。怎麼樣?划算吧!”

小佐笑的很無賴,珍安靜的看著他,任他笑,等他笑完後,她說:“我答應。”

珍說的很平靜,平靜到讓小佐停下笑。小佐有些意外,但又不太意外,原因他自己清楚。不過既然珍答應了,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起身盤腿坐好,小佐側著臉靠過去,未免珍害羞,他還很好心的閉眼睛。

珍看著瘋子英俊的側臉,心裡也沒太多的牴觸。瘋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比她孩子的父親還要重要了。瘋子在她心裡的地位,無可撼動。

慢慢靠過去,珍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心跳有些快。她輕輕閉上眼,靠過去,在小佐的臉頰上印了一口。

觸感柔軟是柔軟,但是——

珍睜開眼,看著眼前放大的手掌,她向後退開,臉上沒有太大的意外,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了。小佐微笑看著她,笑道:“開玩笑的,別當真。”然後他又躺下了。

珍不覺得小佐會輕易告訴他,也知道他在惡作劇。儘管有些小小的失落,珍也不覺得意外。這是事實,她一直都知道一個事實,只是盡可能的去忽略罷了。

“孝。”

小佐突然冒出一個字。珍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小佐看著天花板,慢慢道:“他的名字叫做孝哦。”

孝……是嗎。

原來,他叫作孝啊。

水滴落在小佐手上,小佐抬手看了眼,心裡納悶打哪來的水。然後他抬頭,接著眼睛微微睜大,在短暫的驚訝後歸於平靜。

“…妳哭什麼啊?”

哭?不,她沒有哭。

只是高興。

高興瘋子他一直都沒有被遺忘過。
高興她知道了瘋子真正的名字。

高興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離瘋子是這麼的近。

“孝,真是個好名字。”

“你的名字,叫虎澈哦。和你爸爸一樣,名字裡有個虎。”

這是媽媽抱著他看相冊時說的話。

他一直都記得,媽媽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她的表情是這麼慈祥,是這麼高興。看她這樣,他也喜歡自己的名字。喜歡自己和爸爸一樣,有個虎字。喜歡媽媽臉上的表情。所以,他是真真正正的喜歡自己的名字。

盤腿坐在床上,虎澈整理他一直帶在身上的照片,青青在一旁削頻果。手中每一張照片都有他,爸爸虎道以及媽媽倪香。這些都是虎澈童年最好的回憶,也是這些回憶讓他支撐到現在的。

翻到一張照片,虎澈拿起來細看。這張照片是媽媽拍的,是他抱著一個比自己還大的泰迪熊照片。想到那隻泰迪,虎澈就忍不住想笑。

那隻大泰迪熊,是爸爸當年追媽媽時送的,是他們的定情信物。爸爸和媽媽一直留著,後來也變成他的玩具。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很喜歡抱著這隻泰迪熊,柔柔軟軟的,不管是抱著還是趴在上面都很舒服。

但這隻泰迪卻不見了。

那次的變故後,當他再回到家,就沒有見過這隻泰迪熊。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找到過,也沒有頭緒。

在心裡嘆息,虎澈把一張張的照片整理好收起來,拿過一旁的拐杖站起來,準備去做復健。

他的腳一天比一天有力氣,上次的談話後過幾天,權哥就安排他去做復健。經過幾天的努力他的腿腳已經恢復到可以站起來行走,只是還需要拐杖。虎澈相信自己一定會快點好起來的。

這樣想著,虎澈在青青的陪同下離開房間,往復健室前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繼上次的大樓倒塌事件後,瘋子意外活著回來,醒來後還變成了小佐。珍為了這件事傷透腦筋,而小佐聽完珍說著有關這段時間的事後,深深覺得走城市還是有點危險,索性又帶珍走回山路去。反正上山也可以走到倫敦,繞點路也無妨,珍是孕婦,還是別太冒險的好。

抬手揮開擋在面前的樹枝,小佐低頭走過去,一邊看看四周一邊開路,怎麼看怎麼像是去爬山的登山客,如果他有背包更像。但小佐還是只有一個行李,就是瘋子留下來的棍子,沒了。

至於之前瘋子給珍準備的安胎藥珍已經用完了,所以接下來真的要很小心,不然很危險。珍想,小佐也許是考慮到這點才會選擇走人少的山路去倫敦。真看不出來小佐會是那種會在小事上留心眼的人。他說的話跟做的事根本和貼心搭不上邊。

他醒來以後兩人離開,在離開的路上還是有遇到敵人,但小佐看到敵人的第一句話就是:

“美麗的小姐妳好,請問妳喜歡去兜風嗎?還是妳喜歡逛街……”等等諸如此類的搭訕話語。

敵人裡有女性,他們聽到的當下都愣了,珍也呆住了。怎麼…第一句話就講這個?!

而且小佐臉上的笑怎麼看怎麼開心,尤其是看到成熟美女他臉上的笑容會更燦爛,連眼神看上去都有點色瞇瞇的了。珍看到的當下唯一感想就是,原來小佐是色鬼。

身為色鬼的小佐看到美女的第一動作永遠是搭訕。

這時珍才想起來,小佐剛醒來看到她的第一句話也是先搭訕。

這下珍除了沉默還是只能沉默,也更疑惑瘋子的變化是從何而來。明明是同一具身體卻有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這種現象她好像在哪看過啊,是什麼呢?

但小佐好色歸好色,他的戰鬥能力和瘋子可是不相上下。也是像再捏螞蟻一樣三兩下就把敵人解決,包括女性。珍看到的時候蠻吃驚的,心想以小佐的好色個性來看,敵人是他喜歡的成熟美女,他怎麼都會因為憐香惜玉而放過對方。誰知小佐完全沒手下留情,就算是美女,只要是敵人照樣被他打的像豬頭。

珍當時在吃驚後還問過他這個問題,小佐還笑瞇瞇的回她:“咦~?我只是喜歡看成熟美女,搭訕泡妞而已啦~”那聲音怎麼聽怎麼歡快。

珍聽完的當下徹底沉默。

思緒回籠,珍看著在前面開路的小佐,再想到他的好色,心裡也只能嘆息。



在山上晃了幾天兩人才下山,下山後又走了好長一段荒郊野外的偏僻路段才依稀看到小城鎮的影子。小城鎮裡幾乎沒人,這讓珍稍稍安心。看來創辦遊戲的人並沒有忘記要疏散小城鎮的居民。

一進入,小佐就讓珍在原地等著,自己跑沒影了。珍在屋外的小長椅子上坐下,看著前方房子外堆放的乾草,心裡想,生長在這樣單純的小鄉下也挺好的,無憂無慮,也沒有那麼多煩惱。

深呼吸,滿是塵煙的大都市所沒有的青草味盈滿呼吸道。珍閉上眼感受微風吹拂在身上的舒爽感覺,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放鬆。

感覺肚子有被踢到的感覺,珍睜開眼低頭,接著笑了。

在她的肚子上這凸一塊,那凸一塊的,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到小腳丫。

“大姐已經可以感覺胎動了?”小佐的聲音從上頭傳來,珍抬頭,就見小佐不知何時跑來了,就站在她旁邊,低頭看她的肚子。

“這幾天開始感覺到了。”珍摸摸肚子,臉上帶著即將為人母的慈祥。小佐眨眨眼,突然道:“我可以摸嗎?”

珍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當然可以。”說著珍往旁挪挪,讓小佐坐下。小佐一坐下就靠過去,臉離珍的肚子很近,似乎想看清楚孩子再肚子裡踢動時露出的印子。剛這麼想,孩子彷彿可以感受般,又踢了一下,肚子立刻凸出一塊。

小佐離珍的肚子很近,孩子這一踢,他可以清楚看到腳印。小佐睜著一雙驚奇的眼睛,嘖嘖稱奇:“原來小孩可以再肚子裡這樣動來動去的啊。”說著他把手貼在珍隆起的肚子上,孩子在這時又踢了一腳,不偏不移踢在小佐手心。小佐眨眼,然後笑了:

“小傢伙很有活力啊!”

珍微微一笑,不說話。她垂下的眼簾映入的,是小佐明顯帶著喜悅的笑臉。但在笑意深處帶著的,卻是無法言喻的悲痛。為甚麼?明明小佐對孩子是這麼的喜歡,他身上那種對孩子的喜愛感覺連她都感覺得到,為甚麼明明高興卻還是悲傷?

而且聽他剛才說的,似乎不是第一次這麼說。

“孩子啊,在母親的肚子裡孕育,然後健健康康的出生。孩子,真的是上天賜予的最好禮物。大姐,你認為呢?”小佐說這話時沒有抬頭,他的眼睛仍是專注的看著肚子,貼著肚子的手感受著孩子的胎動。這種感覺,陌生中又帶著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他也曾經這樣摸著一個人的肚子,感受孩子的胎動。

那樣的感覺,足以讓你感動到落淚。

手上有冰涼感,珍來不及反應手上冰涼的東西是什麼,小佐收回摸肚子的手,直起身仰頭看著天空,嘴角帶笑。珍看過去,接著雙眼睜大,愣在當下。

天空,是難得的蔚藍。因為太陽快要下山,天際被染的一片橙紅,很美。

此時的小佐靜靜的看著天空,橙紅的夕陽照射在他身上,染上溫暖的顏色。但他臉上的淚水,卻是和溫暖完全相反的冰冷。明明他的笑容是這樣的明顯,珍從來沒有看瘋子笑得這麼高興,這麼溫和過。她唯一看到的,只有瘋子和小佐共有的喜悅,以及他們共有的悲傷。

那種無法用單純一句話形容的悲傷,是最痛苦的。



已經可以起身,扶著拐杖緩慢行走的虎澈此時坐在客廳,反覆看著手上的兩本日記本。摸摸腿,虎澈仔細評估自己的恢復狀況。他現在已經可以放開拐杖小走一段路了,相信再過不久,他的腿腳就能恢復如初。但他不能等腿腳完全恢復才去尋找佐伊留下的日記本,這幾天,一定要去找第三本日記本。

這時的莫海在自己的書房完成了這幾天累積的工作,他伸伸懶腰,又打了個哈欠,緊繃的神經放鬆後緊接而來的是疲倦。他抓著一頭亂髮走出書房來到客廳,看到虎澈,他眨眨眼,走過去。

“虎澈。”

虎澈回頭,一看是他,喊了聲:“莫海先生。”

“怎麼一個人在這?墨鏡哥咧?”莫海覺得權哥在這時候跑個沒影有點怪。

“權哥剛才出去了。”虎澈還記得權哥陰沉的樣子。看來他還沒從佐千戶就是虎道師傅的衝擊裡走出來。

“哦——”莫海顯然不關心,也不想想丟出震撼彈的人是誰。

虎澈低低一笑,然後不說話了。莫海盯著黑漆漆的電視等著虎澈的下一句話。誰知等了老半天都沒聲音,他不由挑眉,扭頭去看,就見虎澈盯著手上的日記本發呆。

在他面前揮揮手,虎澈抬頭後,莫海道:“盯著日記本發呆是還有什麼沒想透嗎?我記得你都翻了好幾遍了。”

“倒也不是沒想透,我是在想佐伊當初跟我說的那個故事。”

知道他在說哪個故事,莫海問:“怎麼了嗎?”

“那個故事佐伊只簡短提過,但莫海先生卻告訴我完整的。雖然再莫海先生的故事裡黑仔是主角,但佐伊也是黑仔。我一直在想,當年的黑仔,是不是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不是虛假,而是真正存在的孩子。”

莫海摸摸下巴,聽到他說的話手頓了頓,放下手低聲嘆息。虎澈從他的反應看出些什麼,但卻什麼都沒說。莫海看他難得冷靜的模樣,也看出他是在等自己開口。忍不住在心裡嘆息,莫海低嘆:“他確實,有一個孩子。”

“我和你說的故事主角是黑仔,也是佐伊。那是真實的,孩子的下場也和故事中一樣。”說到這裡,莫海語重心長的說:“虎澈,孩子的事是他心底一根無法抹滅的刺,也是他的地雷。有些事情不能當面問他,就算問了他也不見得會回答。”

“所以你才會說有時候與其去問,不如親自去看。”虎澈冷靜的接下這句話。

莫海微微一笑,道:“你看的很開。”

“看得開嗎?我想沒有。”雙眼直視著黑漆漆的電視螢幕,虎澈緩緩道:“這些天裡我一直在想,不管是K的殺手或世界各地的殺手,他們都該有自己的人生。爸爸媽媽是殺手,最後還是結婚並生下我。還有怡心的母親。雖說殺手是條不歸路,但如果有機會還是可以從頭來過的。我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輕易放棄自己。”

“現在他們看起來是被束縛了,但如果更深入的去看的話,其實並沒有人束縛他們。真要說的話,是他們自己綁住自己。不管是黑仔,爸爸媽媽,還是其他人。”

莫海安靜的聽虎澈說話,他仰著頭,喃喃道:“自己綁住自己啊。也許沒錯呢。”

“人生是自己的,自己的故事要由自己來鋪陳。K只是裡頭的其中一個角色,其實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輕易放棄自己,我也想不明白。說不定,早在他們踏入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注定要了解一件決定他們命運的事。那也許就是他們放棄的原因。”

側頭,莫海苦笑:“至於是什麼,我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虎澈也露出一抹苦笑,道:“只有踏入才會知道,這個故事有多黑暗,有多艱辛。”

莫海點頭表示同感。虎澈說完又沉默了,但沒有沉默很久,只一會兒莫海就又聽到虎澈的聲音了。

“莫海先生。”

“啊。”

“你知道K真正的老闆是誰嗎?”

莫海聽了安靜會兒才慢慢道:“知道,也不知道。”

“什麼意思?”虎澈覺得莫海的回答很怪。

“我知道檯面上的老闆是假的,但他真正的老闆卻是神祕的很。”莫海摸著下巴,道:“他的事我不方便說,但我知道有個人對他頗有了解,黑仔和他也認識的。”

“是誰?”虎澈問了,心裡有點緊張。

莫海看他一眼,道:“他是誰,你總有一天會知道。只要你持續不放棄尋找黑仔,總有一天你會見到K真正的老闆。”

虎澈聞言正要說話,莫海卻接下去道:“虎澈,我希望你再遇到真正老闆時能夠保有你的理智。熟悉他的人曾經告訴我。他說:人都有無法選擇的時候。他沒有選擇的機會就被拖入他不想要的人生中,他的人生有太多選擇是別人替他作下而非他自己決定。他渴望的永遠不會實現,為了不讓自己崩潰,他只能抱著永遠不會實現的夢活下去。”

“他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莫海沒有用沉重的語氣描述,但虎澈卻聽出內中的沉重。沒有選擇的機會,永遠無法實現的夢,只能靠著無法實現的夢撐下去,不讓自己崩潰。K的老闆,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答案,將在不久的將來解答。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在鄉間小路走了好些天才終於來到都市街道。小佐和珍一路往倫敦前進,路上當然少不了血腥。離首都越近,敵人就越多。珍從遊戲開始就一直沒有動手過,她曾經煩惱該怎麼進首都,也曾放棄,但瘋子的ScanRrocker綁定幫了她一個大忙。珍也決定這次進首都要去醫院看看胎兒,這些天發生太多事,她也很擔心孩子的情況。

在前往倫敦的途中,小佐不知從哪打劫一輛腳踏車,珍默默的看著小佐騎著腳踏車試騎練手感,再看看哪有問題。確定都沒問題後,小佐很高興的衝珍招手。

“大姐快過來坐好,我們要直接進倫敦了~”小佐明顯心情很好,雖然這不及重機車,但總比一直走路好吧。大姐是孕婦,多走走是好,但也別走過頭了。

珍看著他,默默的走過去側坐坐好,但她卻不知道要把手擺哪。小佐似乎查覺到了,但他也沒多想,抓了珍的雙手往自己腰上抱,只說了句:“要出發了,抱好。”珍還再發愣,小佐已經踩了腳踏車開始衝了。

風一下子全打在身上,珍一時間睜不開眼。但不算太熱的溫暖陽光,和不冷的微風吹拂在身上的感覺,一種放鬆的慵懶襲捲全身,讓珍感到舒服。小佐也喜歡這種感覺,很放鬆,很休閒。反正也不趕路,小佐索性慢慢騎,徹底享受這種放鬆的休閒。

兩個人悠悠哉哉的騎了亦早上的腳踏車,晚上找個地方宿一晚,隔天找到食物吃一吃在繼續上路。騎腳踏車的速度不及重機,但這樣慢慢來倒也挺好的。小佐不急著要到倫敦,珍也不著急,就這樣慢慢來。兩人騎了好些天的路才遠遠看到倫敦的所在位置,不過……

“大姐,那些牆是以前就有的嗎?”小佐拿著遠處即使不用望遠鏡也能清楚看到的高聳圍牆,心裡直納悶。他不記得倫敦有被牆壁包圍啊。

珍看著完全把倫敦圍起來的高牆,也是搖頭:“以前沒有的。”這足以把首都包圍起來,除了大門沒有其他地方可以進去的高牆,珍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有的,又是在什麼時候建造的。

小佐撓撓頭,百思不解,索性也不想了。他又騎上腳踏車,讓珍過來坐好,兩人繼續前進。小佐沒有把腳踏車牽進首都,他把車丟在離首都很近的位置後就和珍一起走過去了。在正對面有座匣門,有個警衛在那顧守,要進去的玩家必須拿出自己的ScanRrocker給他檢查人數,過了才能進去。

小佐從出現開始都沒拿出ScanRrocker過,他也不擔心裡面的數字。他相信以瘋子的癲狂程度看來要湊足人數完全沒有問題,超過他也不意外。所以小佐很沒有心理負擔的把ScanRrocker給了警衛。那警衛也夠淡定的,看到小佐的驚人數字驚也不驚一下,只是扣除點數,然後開始解說:

“進入首都後決對禁止打鬥,只有這項規則,其他不管你是要吃飯睡覺泡妞還是做愛,都隨你,只要別動刀動槍動拳頭。至於要住宿還是要買東西都直接扣點數就成。”說完他掃了一眼小佐和珍,道:“都聽明白了嗎?”

小佐掏掏耳朵,痞笑:“盡量。”

珍點頭表示沒問題。警衛看一眼小佐,拿過珍的ScanRrocker檢查數字,扣掉後把ScanRrocker還給珍時,警衛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卻沒多說什麼,只是揮手趕人:“快進去。”

小佐無所謂的走進去,珍跟在後面也進去了。一入內看到倫敦繁華的模樣,珍不禁心情複染。外面現在正戰的水生火熱,不知毀去多少城市,犧牲多少人命。但首都卻和外面截然相反,安全又繁華,這叫她心情怎麼平復?

小佐看了沉默又神色複雜的珍一眼,抬腳向前,道:“先去找住的。”

珍抿抿唇,抬腳跟上。

瘋子的眼光高而且不會委屈自己,這點小佐也是一樣。也不知道他那是什麼眼光,一找就找到那種住一晚要好花好多錢的高級飯店。一進去小佐就往櫃台走,一開口就是:

“親愛的小姐妳好,妳真漂亮,當飯店櫃檯小姐真是在適合妳不過。妳身上的制服充分展現妳完好的身材。順便再問個問題,請問小姐妳喜歡逛街還是兜風?喜歡吃草莓Pocky嗎?那很好吃哦~”

飯店櫃台小姐一聽小佐流利的搭訕話語愣在當下,珍無力扶額,這傢伙……

“小佐,我們是來訂房間不是泡妞的。”珍低著頭提醒,小佐有聽到,但他還是忍不住搭訕櫃檯小姐,誰讓人家小姐剛好是他的菜呢?不能怪他吧~

小佐含情脈脈得直盯著櫃台小姐,看的人家滿臉通紅。珍也被他這個視線弄的額頭開始冒汗,小佐轉眼就看到了,知道不能在玩下去,他也乖乖訂房間了:“美麗的小姐,請給我兩間高級單人房,謝謝。”

結果開頭還是藏不住搭訕。

珍已經被小佐的好色弄的快要淡定了,誰讓這是他的本色呢?她看也改不過來了。

櫃台小姐聽到小佐訂房間後鬆了口氣,把房卡交給他後,在臨走前,不,是都要走到電梯前了,小佐突然回頭,朝人家小姐喊的就是一句:

“美麗的小姐請問妳幾點下班?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約會?”

珍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急忙扯住小佐的袖子才勉強站穩。不只珍,在裡頭大廳周圍的人都因為小佐突如其來的搭訕弄的腳下一滑,有些人沒摔,但一部分人卻是滑倒在地,要不就是被這句話驚的呆住,連前面都沒注意就撞牆了。

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小佐,而直接被點名的櫃檯小姐則是滿臉通紅,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丟臉丟到家了……

珍黑著臉扯過小佐,連拖帶拉的把人帶離大廳,而被扯著走的小佐還再喊:“小姐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約會給個答覆啊……”諸如此類。

珍聽他這麼喊臉更黑了,還有不明的紅暈。

天啊!小佐的好色到底是遺傳了誰?瘋子都沒這問題怎麼小佐這麼嚴重?他是本來就好色了還是後來才好色?不,還是不要想了,怕會得內傷。

總之珍一開始進首都的沉悶全被小佐不看場合的搭訕給弄的沒影,取而代之的是尷尬和丟臉。他們已經變成全飯店的焦點了!

而罪魁禍首此刻還笑得很燦爛,完全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怪事。在他眼裡,搭訕正常的很!

好像被針刺一樣,珍黑著臉實則焦急的等電梯,好不容易等到電梯,珍一下子就把人扯進去,也不管有沒有人要搭,直接關門!

在安靜的電梯裡,珍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說:“小佐你是天生就這麼好色還是後天?我完全沒看出瘋子有這毛病啊!”

“啊?”也不知道珍哪句話戳中他的點,小佐先是皺眉,然後挑眉,接著就笑了:“我這是天生的哦~還有,他其實也很好色只是妳沒看出來而已啦~”那聲音怎麼聽怎麼歡快。

“他真的也很好色?”珍有點傻,她沒看出來啊。

“是啊。”小佐回答很直接。珍很無言:“但我真的沒看出來。”

“那當然,輕易被看出來就沒意思了。只不過我佔的比率較重,所以常常看到成熟大姐就忍不住搭訕了。”

“所以這是遺傳嗎?”珍問。

“遺傳吧。老頭兒也是這麼好色,只是類型不一樣罷了。”小佐摸著下巴,說的很無所謂,但珍卻把這些記在心裡。遺傳…所以瘋子是有家人的。

把這些記在心裡,珍道:“我看他相處的這段時間,他的好色一次都沒發作。”

看她一眼,小佐實話實說:“妳不是他的菜,所以他不會跟妳搭訕的。”

珍這下徹底沉默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在飯店裡待一天,好好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第二天,換了一身乾淨舒爽的衣服的小佐與珍,兩人在飯店餐廳滿足地享用早餐,過程中當然免不了小佐的好色發作。反正他只要一看到成熟美女都會忍不住搭訕,又一次把人家服務生弄得滿臉通紅,羞個半死。

然後在頂著眾人眼光下好不容易吃完早餐後,珍立刻就把人拖出去,不打算繼續接受眼神洗禮。

走在街上,珍正思索著要不要去書店時,小佐突然開口:“大姐。”

“嗯?”

“妳要不要先去醫院?”小佐直盯著她的肚子。珍摸摸肚子,心想,反正也沒什麼事,先去醫院也無妨。

“嗯。”點頭,小佐露齒一笑,珍也笑了,然後兩人往倫敦最好的醫院前去,掛婦產科。

再遇到瘋子以前,珍是很排斥去醫院的。去醫院總會留下資料,她最怕的就是那個男人來和她搶孩子,她無法忍受。直到瘋子跟她說,在這場遊戲裡他們沒有名字只有代號,所以醫院不會留下他們的資料,她可以放心去看婦產科,直接留在這裡生下來也成。

兩個人很優閒的走去要去的地方,對於調查遊戲開始的始末,收集情報等等等等,他們是一點都沒想到。瘋子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費腦子,這對他來說八成也不是很重要的事。至於小佐,泡妞才是他的第一要事,這些情報什麼都從來沒放在他腦裡心裡。

珍呢?她只關心瘋子,小佐還有孩子。

所以說,為甚麼會發生這種遊戲,黑槍又在哪裡等等,這些在他們心裡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他們只要在這場遊戲活下來,這就夠了。

悠哉的晃到醫院,用遊戲身分掛號,小佐陪珍等了一會兒才輪到她。珍進去,小佐也進去,完全不迴避的,似乎就算被誤會他是孩子的父親也無所謂的樣子。珍把他的小細節放在心裡,記在心裡,忍不住會心一笑。瘋子,小佐,不管是誰都有細心的一面呢。

看診醫生一開始看到珍的時候還很吃驚,直呼:“參賽者裡怎麼會有孕婦?!主辦單位太糊塗了!小姐,妳能在遊戲裡生存下來還撐到這裡真不容易!”

“我能平安到這都多虧了他。”珍是真心感謝瘋子的保護,感謝小佐對她的保護。沒有他們,她絕對沒辦法一個人到倫敦的。

“哦!是爸爸保護孩子到這的阿,妳的老公真是個好丈夫。”小佐沒有迴避的直接站在珍的後面,也沒什麼過多的表現,也沒有不耐煩,自然而然被醫生當成是孩子的父親。小佐對此只是挑眉,沒反駁。

珍張口想要解釋,但見小佐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醫生又是這麼相信的,珍只好沉默。

醫生仔細幫珍看肚子,按了按,又仔細詢問,這才道:“孩子大概有六個月了,但由於有些營養不良,這段時間也是常動胎氣,估計預產期會提前。”

“提前多少?”珍對孩子會早產其實並不意外,她早就針對各種可能性做下心理準備了。

“不出意外,大約八個月的時候。”醫生做下評估後,嚴肅道。

八個月……兩個月後啊。

珍摸著肚子沉默不語,小佐聽了微微擰眉,沒說話。醫生在電腦裡輸入會診資料後起身,道:“請小姐到床上躺著,我們來照B超,看看孩子的狀況。”

珍點頭,抱著肚子起身挪到床上,看著醫生忙前忙後,接著又看著螢幕上的B超,看著孩子在肚子裡的情況。

當珍看到孩子在肚子裡張張嘴,像是在打呵欠,伸展小手,踢踢腿,臉小小的很可愛,有活力,沒有任何缺陷後,珍忍不住笑了。笑的高興,笑的幸福。

“是個男孩子!”醫生指指螢幕,也笑了。珍笑著點頭,很滿足。她忍不住抬頭去看小佐,就見小佐也是雙眼直盯螢幕,嘴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他的眼神還是冰冷,但在冰冷之後,珍看到的是他對孩子的眷戀,還有一絲喜悅。

他是高興的。

知道這點,珍臉上笑容更明顯了。

醫生看著這對夫妻幸福的模樣心裡也很高興,但高興之後就是煩惱孩子要怎麼出生。首先,遊戲玩家是沒辦法一直待在首都兩個月的。一個月是極限,一個月後一定要離開。

珍的孩子最多在兩個月就會出生,這是不能等的。但決定權還是在父母手上,他只是個醫生,最多只能做到相勸。但在這之前,他得開保胎的藥,以穩固孩子。

B超結束後,醫生仔細跟珍討論過這件事,珍一直保持沉默。這種情況她早就想到了,但真正聽到,心情還是很複雜。醫生看她沉默也是無法,當母親的都沉默了,當‘父親’的也是沉默,他還能說什麼?

“這是媽媽手冊。”把黃色本子遞給珍,醫生仔細叮嚀:“飲食要多注意,尤其是營養一定要均衡,要多攝取,生的時候才會有力氣,孩子才會長的更好。小姐這段時間頻動胎氣,孩子能保住已是奇蹟,不能在馬虎。”

醫生很嚴肅,珍聽的也很仔細。唯獨小佐,他戴著帽子,過長的頭髮又遮住他大半臉龐,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叮嚀完了,會診時間結束,珍只要在這段時間來複診就成。

拿著媽媽手冊,珍一路上都沒多說什麼,小佐也是沒說話。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口,總之後來他們就到書店了。

珍認真的尋找有關生產,醫學還有心理學的書籍,一找到就停下來看。因為珍是孕婦,來看書的人總會讓位置給她坐,而正好因為腰痠的珍一見此,感激的笑笑,抱著肚子坐下,安靜看書。

至於小佐,他不知道跑去哪裡看書了。也許是抱著雜誌再某個角落看泳裝美女的寫真集吧。

小佐是真的捧著泳裝美女寫真集再看,還不忘跟旁邊的成熟小姐搭訕,弄的人家羞紅了臉還成了眾人目光焦點,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珍不知道這些事,她很專注在自己書的世界裡,如果她知道了,估計臉會黑的跟無底洞一樣。

現在珍正捧著心理學相關的書籍再看,當她翻到人格篇章時,她的手一頓,瞇起眼仔細看起。

“解離性人格疾患,又稱人格分裂,多重人格,屬於心裡疾病。雙重人格指一個人又分裂出一個人格。多重人格則為分裂出多個不同人格。人格個性,性別,年齡各不相同,森羅萬象。而造成人格分裂的原因有很多是因為年幼造成得打擊,或是心靈受傷。”

“具國際上認知,7歲以前,有衝擊過大或重覆發生的身體虐待、情緒虐待,以及強大的壓力事件,都有可能造成人格分裂……”珍輕聲唸著書籍上寫著的每一行文字,看到雙重人格,珍不約而同的想到瘋子和小佐。

是啊,她想起來了。在遊戲發生前,她曾在書店閱讀到相關書籍。明明是同一具身體,同個長相,但感覺卻前後不一樣,這不是人格分裂是什麼。況且,她可沒忘記在問小佐名字時,他口中的‘他’。她很確定那個他絕對不是指瘋子和小佐,另有他人!

也就是說,瘋子可能不只有小佐這麼一個人格,有極大可能還有一個。兩個稱為雙重人格,三個以上……天!瘋子竟是多重人格患者,他是受了多大打擊,多大的傷害才會變成這樣?!

忍不住抬頭尋找小佐,珍在環顧一圈後終於在角落找到小佐。看著小佐大喇喇的捧著泳裝美女寫真集看的專注,即使表情色瞇瞇還是不掩他眼中,臉上,那無法遮掩的淡漠。看著這樣的他,珍對他的好色和愛搭訕的毛病突然都覺得沒什麼了。

小佐說過這是遺傳,他和瘋子,雖不知道誰才是主人格,也許都不是。但她想,他們也許是最接近主人的。

“希望有一天,我能認識真正的你。”珍喃喃自語,又覺得好笑,扯扯嘴角,卻是無法露出一抹笑容,連自嘲都做不到。

不知道小佐有沒有注意到珍的視線,總之他沒有多做反應,還是色瞇瞇的欣賞泳裝美女成熟姣好的身材,一飽眼福。等他看完三本泳裝寫真集去找珍後,珍也選好她要的書準備付錢了,不,是扣點數。

小佐把寫真集放回原位去找珍,看到她手捧著的是什麼,小佐挑眉,卻是笑嘻嘻的說:“買好書了?”

“嗯。”拿出ScanRrocker給店員扣點數,珍輕輕一笑,伸手要拿買的書,小佐卻快她一步把書拿過來。

“我幫妳拿吧。大姐現在可要注意。”小佐輕鬆的單手拿著手裡的三本不算薄的醫學書,吹著口哨走出去。珍微微一笑,護著肚子也走出書店。出了書店,小佐摸摸開始餓的肚子,道:“餓了,大姐我們去吃東西吧。”

“好。”珍的肚子也餓了。小佐心情愉快的走在倫敦街上,隨意走到一家餐廳,再進去前珍抬頭看了一眼,心想:小佐真會挑,一挑就挑好的。

小佐一坐下拿過菜單,也不跟珍討論就自己把要吃的全點好了。珍也不跟他爭這個,由著他點。點完餐後,小佐拿過水杯喝水,珍輕抿一口水後,放下杯子,道:“小佐,你以前有來英國過嗎?”

“有啊!”小佐似乎覺得這件事很值得炫耀,反正他就是炫了:“不只英國,我去過很多地方。怎麼樣,厲害吧?”

小佐雖然好色,但有時他的性子就像孩子,珍被他逗樂了,也誇獎:“很厲害。”

“嘿嘿!”果然,一聽自己被誇講了小佐就笑的歡。就在兩人都在發笑時,點的菜送上來了。看著桌上的生菜沙拉,幾片吐司和一些輕淡食物,珍不由自主地看向已經拿起自己的漢堡大口大口吃的小佐,露出一抹微笑。

這個漫不經心又像孩子的小佐,以為和醫生說話時他已經在打瞌睡了,原來醫生的話他全都有聽到。

那個瘋狂,看上去很快樂實則一點快樂都沒有的瘋子,還有那個好色又拼命讓自己快樂的小佐,好難放下他們,也不想放下他們。

此生認識他們,她已滿足。
正文 第三十章
夜黑風高的夜晚,四下無人的暗巷,野貓在小巷內睜著一雙貓眼看著一人身手靈巧的在瞬間奪去一人性命,血液四濺,倒楣的目標躺在自己的血泊中,臉上帶著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而行兇的人則在得逞後,以常人絕對不可能會有的身手縱身一躍,跳上三樓高的頂樓,由上往下俯視自己的作品。

“嗯,倒數第二個任務,完成!”行兇的人用火燒掉手上的名單,看著名單徹底燃成灰燼,留不下一點蛛絲馬跡,才拍拍手,把沾在手上的灰燼拍掉。接著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本子,隨手一翻,藉著月色瞇著眼睛看,眉頭一下子挑起一下子蹙起,也不知道是在高興還是煩惱。

“我看看…最後一個任務,唔,監獄?居然是監獄?!”甩甩手裡的本子,那人在月色下隱隱發著金光的頭髮隨風飄逸,卻遮不住他漂亮的藍色眼眸。他瞇起藍色的眼,抓抓頭,決定打電話問個清楚。

跳下屋簷,他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的蹦蹦跳跳跑去找電話,投下零錢後播電話,對方一接起來他劈頭就道:“我說,你怎麼沒和我說要去監獄?”

“哎,我以為你知道!”對方似乎也很驚訝,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上有多少單,哪可能一一看過啊!”他也喊,不過那表情怎麼看怎麼歡快就是。

“這我不管。對方要求五天內完成任務,現在只剩兩天,擬定計畫也來不及,你自己看著辦吧。”對方顯然不管。他只管接單不管計畫。

“兩天!?不,我又不能睡覺了!”他捲著頭髮,對著對話叫道:“睡眠不足髮質會不好!”

“你的重點到底在哪裡!?”對方顯然對他的重點感到無法理解,捏緊電話也再喊:“拜託你!傳奇要有傳奇的樣子,沒有傳奇再在乎髮質的啦!你的愛漂亮到底是像誰啊!?愛麗絲,我相信以你的身手來看就算沒有計畫就衝監獄殺掉目標也不是問題,你就暫時忘掉髮質好好幹吧!”

“說的這麼簡單,你以為說忘就能忘嗎?我這髮質可是從小保持到大,一等一的好啊!這種犧牲睡眠,犧牲我的好髮質的單我不幹啦!”他捏著電話就喊,手還不停再摸頭髮,深怕他的髮質下一秒就壞掉了。

“拜託你,你可是個大好男兒耶,長這麼大還留長髮已經是另一類人了,這我能忍,但你的愛漂亮讓我無法恭維!”那人已經不用聽筒,把電話拿在嘴邊就直接吼:“在說兩天不睡覺髮質不會壞掉啦!你就快點完成你的單回家睡覺,老闆已經說了你接下來整整兩個月都可以睡大頭覺,別抱怨了快去!掛了!”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掛斷!

他看著嘟嘟嘟的電話筒,咬牙切齒的掛回去,嘴裡還在唸:“渾蛋小哥,如果髮質真的壞掉我就把你綁在陽台上三天!”

找間便利超商,買杯咖啡,他露天咖啡座坐下,慢悠悠的喝咖啡,翻雜誌,一點著急的樣子都沒有。

你說他不急嗎?他急的只有頭髮問題。小的時候有人曾經跟他說他的頭髮很漂亮,從此以後他就卯足勁的再保養頭髮了。他捲起自己的金髮,藍色的眼裡透著滿意,自我感覺良好的滿意。

話說回來這個人又是誰呢?他是傳奇,代號愛麗絲,很女性的代號可偏偏他是男的,正經的西裝在搭配他頭上的黑色緞帶,極端的格格不入。尤其他還有一頭超過肩膀的金長髮。

他自認自己很帥很漂亮很有種,他人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然後就是很冏的覺得他是個很極端的瘋子。陌生人,熟悉人,無一不例外。那個熟人呢,還包括本篇主角,虎澈。

所以他到底是誰?

鈴鈴鈴鈴——

無人的公共電話響了,他一聽立刻丟下手裡的咖啡去接電話,接起來,對方那邊就說:“完成任務後回來休息幾天,我們出發去歐洲。”

“歐洲?哥哥你不是兩個月後才要去?”他很驚訝。

“不,我們一路玩過去。”對方的聲音很平淡,他卻聽的眼睛放閃。

“去玩?是要去渡假嗎?耶!哥哥真好!”聽出意思,他立刻歡呼。渡假耶!他一定要去收刮頭髮保養品!

“在那之前你要先完成任務。”對方一句淡淡的話傳到他耳裡,頓時氣焰消一半。

“哥哥,熬夜頭髮會變差耶。”而且又是監獄那種野蠻地方,他不是很喜歡。

“我會幫你安排,最多一天。”對方淡漠的話語中帶著不容拒絕得威嚴。

“哥哥—”他還想掙扎。

“夜,聽話。”

一聽比剛才還要冷漠的聲音,夜嘟起嘴,妥協道:“好吧,我知道了。那我要怎麼進去?”監獄層層戒備,靠關係進去比他單獨闖進去還要方便行事。

“我會幫你安排,制服就在你待的那條街會路過的公園。”也沒說放在公園的哪裡,對方說完就掛電話了。夜盯著掛斷的電話一會兒,把電話放回去,走回位置拿過咖啡一飲而盡,然後哼著小曲逛大街。

悠悠哉哉的走到公園,夜的樣子很悠哉,他的穿著卻跟他搭不上邊,極端的很。悠閒悠閒的來到公園,夜直接走到溜滑梯,還走上去,走到溜滑梯口,前端那一段看不見外頭。夜坐上去,然後像小孩子一樣滑下去。不同的是,當他滑落地面時,手上不知何時多了牛皮紙袋。

夜拿著牛皮紙袋悠哉的晃到廁所,當他從廁所裡走出來時,樣子已和先前完全不同。

“嘿嘿,歐洲,等我吧。等我完成事情,好好的睡一覺,馬上就晃過去~”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離開。他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融入夜色,一如他的名字般,消失再街道彼端。



“叭叭叭——”汽車發出刺耳的喇叭聲,聽在睡眠不足的人耳裡在討厭不過。睡眠不足的虎澈瞪著明明沒有人擋他路卻一直狂暗喇叭的轎車,心裡不爽的火焰直燒。

“虎澈你沒睡好哦?”青青戳戳虎澈的臉,看著他微青的眼圈,搖頭。

“…昨天復健做過頭,肌肉痠痛,晚上又做一些不舒服又記不得的爛夢,就變這樣了。”柱著枴杖走路,虎澈現在的走路速度有越來越快的趨勢,相信再過不久他就不需要拐杖了。

“哦——”青青眨眨眼,顯然不關心。

今天天氣很好,所以青青拖著虎澈陪她出來散步、逛街。虎澈醒來後老是待在屋裡,之前是因為還不能動只能忍著,復健後也沒恢復那麼快,他只能再憋。可如今他是恢復的越來越好,再不出來走走就說不過去,天知道他已經憋的發慌了!

出來曬太陽虎澈心情很好,也任勞任怨的隨青青差遣。說來青青也是很有良心的,知道虎澈還沒完全康復也沒讓他提重物,頂多讓他提飲料而已,剩下的書啦,衣服啦,還有晚上要煮的菜啦,她都自己提。

虎澈也說他可以再幫她多拿些東西,青青直說不用,末了還反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去吃東西諸如此類。虎澈默默地看著她,心想這青青的說話技巧是越來越好了,跟阿黑學的吧!

找間咖啡店坐下休息,今天買了一上午衣服鞋子的青青滿頭大汗的坐下,虎澈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手邊的那堆袋子,他額頭也流汗了。

“我說,你買這麼多東西做甚?小心待會真提不回去。”

“你說這些啊?這不只我的,還有阿黑的。”青青整理袋子,頭也不抬的說。虎澈哦了聲,隨口說了句:“你對他真好,還幫他買衣服買鞋子的,像他老婆似的。”

說完,青青的手頓在那裡,她這一反應剛好落再喝了口水都還沒吞下去的虎澈眼裡,他鼓著腮幫子,眨眨眼,默默把水吞下去。

原來、原來如此啊,哈哈……

看她一直頓再那裡,虎澈抓抓頭,嘆了口氣,道:“什麼時候確定對他的心的?”

青青眨眨眼,放好袋子坐好面對虎澈,道:“在他上次受重傷,我以為他會死的時候。”

“第一次遇到阿黑的過程還挺恐怖的,因為那時的阿黑是抱持著要殺了我的決心。但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他當時為甚麼沒有動手,甚至還答應要保護我到首都,找到你們。”雙手捧著水杯,青青在虎澈無聲的目光下緩緩道:

“在去首都的過程中,阿黑他很保護我,真的。當我們兩人行動後遇到的第一個敵人,也是阿黑保護我。那時我不小心失足掉到水裡也是他跳下去把我救起來,又不求回報的把我送到首都。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等我發現,我已經好喜歡,好喜歡他了。”

說到這裡青青羞澀一笑,道:“我啊,在意識到自己很喜歡阿黑後其實心裡很不安,我怕阿黑不喜歡我,也很猶豫要不要跟他表白。但虎澈和佐伊之間的種種卻讓我意識到,即使被拒絕也沒關係,但一定要讓對方清楚知道我有多喜歡他,無論結果,只要不後悔,即使被拒絕我也能繼續喜歡他!”

“然後再虎澈找莫海先生給他答案的那天,我跟他告白了。”

虎澈安靜聽著,當他提到佐伊,他心裡不由自主的一抽。然後聽完她那句話後,虎澈很溫柔的笑了,道:“他也喜歡妳,對嗎?”

青青驚訝地抬頭,似乎再問:你怎麼會知道…

虎澈隻手托腮,笑道:“阿黑心思藏的深,看起來很嚴肅,但其實他單純的很。他對妳的心意我早就看出來了,再妳受傷那次我更確定。如果不喜歡,他不會這麼在乎妳。”

青青聽著愣了一下,然後深深笑了,笑的開心,笑的幸福。

“單純嗎,是阿,他其實很單純的。”想到阿黑當時彆扭的表情,青青笑了,笑著說:“阿黑他其實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嚴肅。他也會害羞,也會鬧彆扭。你知道嗎?他不習慣告訴別人他的本名,因為他會不好意思,真的好可愛呢。”

看著青青幸福的樣子,虎澈替她高興,笑道:“現在的妳很幸福。”

“是的,我很幸福。”握住虎澈的手,青青認真道:“所以,我希望你和佐伊幸福,希望權哥也很幸福,還有在天堂的怡心姐。你們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幸福了,你們也要幸福。”

愣愣的看著青青,虎澈愣住後,深深一笑,反握她的手,道:“謝謝妳,青青。怡心她會幸福的,權哥會得到幸福的,我和佐伊,也一定會幸福!”

是啊,他和佐伊,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他相信在排除萬難後,迎接他和佐伊的一定會是嶄新又幸福的未來。

對不對?

佐伊……

這一天,虎澈緊緊握著青青的手,心裡這麼堅信。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趁待在倫敦的這幾天去複診,努力把身體調整為最佳狀態,很快的,離開的日子快到了。這天小佐和珍到街上去逛逛,買些衣服跟食物。小佐要的衣服風格跟瘋子差不了多少,一件外套,一件T恤,一件長褲跟一雙鞋子,沒了。珍的肚子越來越大,得買些寬鬆的孕婦裝,還有鞋子也得換換。

考慮到無法及時趕回倫敦待產也為了防止途中出狀況,醫生給珍開了安胎藥,珍也到藥房等地方買了生產會用到的東西,必要的話她會自己生。小佐把這些全看在眼裡,不是沒想過要勸,但想到珍會有的想法,他就沉默。

買完東西晃回飯店,珍坐在地毯上整理明天出發要用的東西。小佐的行李實在太過簡單,用一個小背包就綽綽有餘。珍比較麻煩些,他把生產相關書籍和工具全整理在一袋,也不知是出何心理,她連幼兒衣服都買了,都整理在一袋。

小佐蹲在一邊拿過一雙嬰兒鞋,翻來覆去的看,然後拿過空袋子幫珍把她需要吃到的食品全放進去,在整理時,他冒了句:“妳打算在哪裡生?”

珍整理東西的手微頓,藉由整理東西的動作不動聲色的帶過,道:“走到哪,就在哪生吧。”

聽出她的另一個意思,小佐沒說什麼,反笑:“走到山上妳也要生啊?”

珍聞言笑了,卻還是沒多說什麼。小佐也不在說話,安靜的幫她整理東西。珍只怕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的反應,她的想法,小佐早已看透。她也永遠不會知道,瘋子其實一直在看著她,透過那雙淡漠的眼,注視著珍作下決定。

她不曾後悔的決定。

但當那一天到來,心裡還是無法接受。瘋子總會看著她的孩子,想著她可曾後悔過當初的決定。有答案嗎?瘋子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他這輩子得不到的答案,已經太多,太多。

珍想要的答案他不會給,他想得到的答案也永遠得不到。

“去吃大餐,好好睡一覺,我們明早出發~”小佐把整理好的袋子全拿到牆邊放著,打開門就走出去。珍無奈笑笑,抱著肚子慢慢起身,也走出房間。

就如小佐所說,當天晚上,小佐真的是大吃特吃那些豪華大餐,珍看他一口接一口的樣子,有點愣住。喝掉一杯水吞了嘴裡的東西,小佐嘴巴一抹,扭頭,開頭就是:“美麗絕倫的服務生小姐,請再給我一杯水,順便告訴我妳的三圍!妳的身材太好人太漂亮,我的心癢癢,看妳魅力多大~”

越講越糟,珍當即黑了臉,手中叉子上的生菜沙拉應聲掉落,同時掉落的,還有服務生準備要放下的水杯以及正要坐下的一干玩家。他們全被小佐露骨又不假思索的搭訕劈的外焦內嫩,熟透了。

瞬間,原本色彩鮮豔的吃大餐畫面一下子變的黑白,只有小佐一人還保持彩色,大口大口吃漢堡……



“真是的!”意義不明的低喊了聲,珍走在街上,臉黑的像鍋底。而那個始作俑者還在笑:“大姊,妳的臉很黑哦,這樣胎兒會遺傳到妳的黑臉,這可不好~”

珍看他一眼,不說話了。被看的人摸摸鼻,聳聳肩,抬腳跟上。

幾分鐘前,珍如同坐在針椅上,頂著眾人奇怪的目光吃完這痛苦的一餐,然後把始作俑者小佐拖出餐廳,而這個人一邊被拖著走一邊還在喊:“美麗的小姐請你告訴我妳的名字希望我們有緣在相聚……”諸如此類。

然後到大廳退房,小佐黏在櫃台又繼續搭訕:“美麗的櫃台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妳有想我嗎?我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妳這張迷人又漂亮的小臉蛋,還有妳火辣的身材。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約會?保證你會很滿意……”

“碰”的一聲,小佐眨眨眼,看著用力把房卡放在櫃台上的珍,看著她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們要退房。”

“是、是…請稍等……”櫃台小姐冷汗直流,她用出生平最快的速度辦理退房,只求小佐這個超級色鬼趕快離開,他每見一次就搭訕一次的功夫她實在不想再領教了。

珍面無表情的把小佐拖出飯店,往首都大門的方向走。路上,小佐時不時的搭訕讓珍的臉越來越黑最後就成了鍋底,而這位始作俑者還笑瞇瞇的,讓珍氣不打一處來。

走到大門,小佐吊兒郎當的,珍也是面無表情,警衛看他們一眼,只說了句:“出去之後遊戲進入第二階段,黑槍隨時會出現,注意啊。”說完就揮手趕人。小佐對他的話不甚在意,什麼黑槍不黑槍的,他沒興趣為了一把黑槍追著他跑,還是自由享受比較好。

走出去一段路後,小佐突然跑到角落的樹叢這翻那翻的,珍站在一邊看,看著小佐把之前那輛腳踏車翻出來,然後淡定的坐上去,看著小佐悠哉的騎腳踏車。看看這輛不新不舊的腳踏車,珍想到瘋子都是直接洗劫重機車,從不騎腳踏車的,至少她沒看到。

“小佐。”

“啊。”小佐正在哼著耳機裡的音樂,邊哼還邊律動,好不悠哉啊。

“你怎麼不騎重機?”瘋子都騎了。

“那是瘋子和那傢伙的風格,跟我不搭。”小佐喜歡悠哉。騎腳踏車有什麼不好,悠哉又運動,哪像重機車,油門轉到底咻一下就衝了,只是風變大,速度變快而已。

那傢伙?

珍微微蹙眉,想了想,開口:“小佐。”

“嗯。”

“你和瘋子共用一個身體這沒錯吧?”早就知道,珍只是想再做最後確認。小佐心情好,想也不想的就答:“是呀!”

珍聽了沉默片刻,然後才道:“那麼,在你體內有幾個人?”

吱的一聲,原本騎的飛快的腳踏車猛的緊急剎車,剎車禁不住這樣的折騰發出刺耳的聲音。珍因為慣倖而往前,然後她放開小佐,看著他回頭,一臉淡漠。

“妳問這問題要幹嘛?”小佐淡淡道。

珍不畏懼的看著他,應該說她早就習慣冷漠的瘋子。小佐很開朗,但只有現在這樣,才會和瘋子相似。珍的話多話少是看人的,臉上會露出的表情也因人而異。小佐恢復淡漠,她也就保持原來的樣子,沒什麼表情,道:“之前在書店,我曾找到一本關於人格分裂的書籍。”

“你和瘋子,明明長相相同,但內在靈魂卻截然不同。以前我曾看過類似書籍,這次再看,在加上你的狀況,我馬上聯想到人格分裂。原本我以為你是雙重,但在聽到你說瘋子以外的‘那傢伙’,我想,你分裂的人格恐怕不只兩個、三個,瘋子,恐怕也不是主人格。”

想到瘋子極有可能不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而是主人分裂出的其中一人,珍的心情就很複雜。她喜歡的是瘋子,而非其他。就算長的一樣,只要不是瘋子,那份喜歡也會不同。

小佐沉默的看著她,突然說:“真想知道,為何不自己去問瘋子?”

“瘋子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情況。”珍從來沒從他身上看出這個問題。瘋子也不是那種自露馬腳的人。珍以前就問過他了,瘋子總說不記得,不知道。珍知道他沒有撒謊,她相信瘋子也不屑撒謊。

“………”小佐沒有說話,只是皺皺眉,然後轉過身去又開始踩腳踏車。珍已經習慣瘋子的沉默了。遇到自己不想回答或不知道的問題,瘋子總是沉默,看來這點小佐也是一樣的。

接下來的這段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珍安靜的看著慢慢掠過的風景,小佐則盯著前方,眼中思緒不明。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走在大街上,虎澈第N次拿起手裡的單子,然後默默放下。

“虎澈,超市在前面不遠的路口,我們快去吧。買完東西還要去商城……”青青手裡同樣拿著張單子,上面都是圖,是路線圖。虎澈聞言默默看她,默默點頭。

再次拿起手裡的單子,虎澈嘴角微抽,實在搞不懂莫海再想什麼。昨天晚上虎澈提出要去見佐千戶的事,莫海答應了。本以為早上會出發,誰知莫海卻拿一張單子給他。

“要買齊上面的東西哦。”莫海丟下這句話就不負責任的跑了。

虎澈默默看著手裡的單子,滿頭黑線。

草莓口味Pocky三大包。

男士內褲三件。

長短袖T恤三件。

背心三件。

牛仔褲及休閒褲長短各三件。

薄荷洗髮精三瓶。

淋浴乳三瓶。

夾腳拖鞋兩雙。

洗碗精兩瓶。

蘿莉泳裝美女寫真集最新的三集。

乖乖軟糖一桶。

還有米,肉片,蔬菜等等等等……

慢著!他們不是要去找佐千戶嗎?為甚麼最後變成大採購了?!

虎澈抬頭默默的看著另一邊,咬著菸滿臉黑的人。權哥垂下眼看他一眼,淡淡道:“不要問我。”

他的語氣很淡很淡,淡到虎澈打個冷顫,扭頭不敢看他了。

這幾天,權哥總算從那個衝擊脫身,但剛回神就被拖出來加入採購行列,怎麼想怎麼不爽。那個破海到底在搞什麼?找個人有必要這樣大買特買的嗎?不過想到買這堆東西是花莫海的錢,還有他們吃飯休息得錢全由他出,權哥心裡稍稍平衡。

來到超市把米,蔬菜等,單子上面寫到的食材全部丟到手推車,還有那些個零食。買完這些後去付錢,權哥毫無負擔的把莫海給他的卡拿出去刷,反正錢他出,買多貴都無所謂。倒是虎澈和青青看著上面的數字總覺得有點罪惡感。

不過莫海沒有限制價錢,貴一點應該沒關係吧……

米比較重,權哥直接提著走了,包括兩桶水,還有一箱礦泉水。拿著這些重量級的東西,權哥都在想,莫海是打哪來的自信以為他可以拎著這些東西到處走手還不痠的?這些東西明顯得開車載!

偏偏那個不負責任的傢伙連車鑰匙都沒給。

思及此,權哥只好認命的提著這些東西去商城。那些個重量啊,看的虎澈眼角直抽。相較權哥,提著菜和餅乾的他還真幸運。

當然,照權哥這樣的拿法不免引來旁人側目。首先,他的左手手腕卡著超市待子,裡面塞三包米然後還提著一桶水。右手呢則是抱著一箱水和另一桶水。看看他手上的筋都快爆出來的樣子,權哥還是面不改色,虎澈都佩服他了。

提著這些東西來到商城,虎澈等人直奔服裝區,照尺寸一一買下那些衣服,褲子還有內褲。當然,去買的人是虎澈和權哥,青青去另一層樓買洗髮精了。看著那些衣服,虎澈看一眼手裡的單子,衣服青一色全是素面,白的黑的都是。褲子也很素,虎澈這幾天和莫海相處下來都不曉得他穿衣服這麼素的,明明都有圖案啊。

買完衣服付錢,虎澈提著那些衣服跟著權哥到圖書區,看著他毫無負擔臉色變都不變一下的就拿過三本最新的泳裝美女寫真集,虎澈默默擦擦汗。

付完錢,權哥帶著虎澈到五樓美食區和青青會合,找家店休息吃東西。挑了家咖啡廳坐下,三人不約而同的鬆口氣。別問原因,這是當然的。一上午都在買東西度過,手裡提的東西量又不能照平常去比,這根本是過年辦年貨的量!

所以饒是權哥,提著這麼多東西還是會覺得累。

點了咖啡和兩杯果汁,權哥拿過水杯就灌水,同時灌的還有虎澈和青青。灌完水後,肚子就開始曖昧的飢餓。虎澈眨眨眼,拿過菜單理所當然的點午飯了,他點,其他兩人也不客氣了。

翻翻袋子裡的東西清點,虎澈實在想不通:“這些東西真的是莫海先生要的嗎?”這也太多了!

“誰知道。”權哥不關心,青青沒有回答,她忙著聽電話呢。不用想,打電話來的人絕對是阿黑。

權哥和虎澈在那裡清點東西等著餐點送來,而在咖啡廳的角落,一人眨巴著一雙藍色的眼睛,然後扯扯對面人的袖子,低聲喊:“哥哥、哥哥,你看,是虎澈和墨鏡哥!”

被扯袖子的人把眼睛從手裡的書籍移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權哥和虎澈後,無波的眼底深處閃過什麼,速度很快,一直在注意虎澈的夜沒發覺。

說來,上次去處理手上最後一個單的夜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是大口吃飯,然後洗澡,護髮,睡覺。飛機餐對不上他的味口,為了處理任務還得跑到別的地方,還要速戰速決的解決目標,著實讓夜累的夠嗆。

然後在他睡了整整一天後精神飽滿的起床,男人就把夜帶出去逛街了。散散步放鬆,買些出國要用的東西,很簡單。但是夜和男人一起出去散步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都是夜再約的,所以這次男人主動開口讓夜很是高興。

觀察完虎澈,夜發現男人又在看書後,沒趣的轉回頭,拿過水果茶喝了幾口,看著男人沉默片刻,放下杯子道:“哥哥,你怎麼把頭髮染了?”他比較喜歡紫色,純黑的頭髮看著沒意思。

男人頭也不抬的說:“掩人耳目罷了。”

很淡的一句話,卻讓夜從心底感到愉悅。他眨眨眼,也想不出為甚麼自己聽到這個回答會那麼高興。最後他把這歸類於他今天心情很好,所以什麼都好。

放下書本,男人起身,道:“洗手間。”

“嗯。”目送他離開,夜拿過水果茶又開始喝,順手拿過男人在看的書,看了一標題,覺得沒趣又放回去。

另一邊,喝太多水的權哥放下杯子,在餐點送來前先去洗手間。虎澈看他要去,也起身:“我也去。”

權哥等虎澈出來,然後一起去了洗手間。因為會經過夜的位置,所以在他們走過去後,夜抬頭看了一眼,低笑。他今天穿的很休閒,和虎澈對他的印象完全不同,也難怪他沒認出來。而且,他點的位置的是半個包廂形式,有竹簾擋著,虎澈也看不到他。

洗手間裡,剛進去不久的男人接著就看到權哥和虎澈進來,在他們剛進來的瞬間,他閃身進入隔間,把門關上,同時,虎澈和權哥也進來了。站在一起拉下褲子拉鍊把內急解決了,虎澈洗完手擦乾就走出去,權哥還在慢慢洗,提了重的東西,他的手腕都因為氣血不通而泛白。

邊洗邊揉手腕,權哥洗的仔細,而在隔間裡的男人沒有聽到腳步聲,以為那兩人都走了,於是他打開門走出來,卻不想權哥還在。看到他的背影,他腳步微頓,然後淡定的過去洗手。

男人的頭髮很長,又因為低著頭,幾乎擋住大半張臉。權哥揉揉手腕後又擠了些洗手乳把手洗乾淨,然後抽出紙巾把手擦乾。再離開前,他無意間飄到正在洗手的人,他腳步一頓,不知為何竟有股熟悉感。

皺皺眉,錯覺吧。權哥這麼想著,離開洗手間。他離開後,洗完手的人拿過紙巾擦擦手,看一眼離開的人的方向,把紙巾丟了後慢慢走出去。

權哥回到位置上的時候餐點已經送來,他一回來虎澈拿過叉子就開始吃他的焗烤飯,青青也喜滋滋的吃她的餐點,權哥用叉子捲義大利麵條,慢慢吃了起來。而早已用完午飯的夜和男人則是慢慢吃他們的飯後甜點,冰淇淋聖代。

“好吃好吃!”每次到冬天才開始大吃特吃冰淇淋的夜吃得不亦樂乎,每口都大口吃下去,再把自己冰的整張臉皺起,然後再繼續。反觀他的豪邁,男人卻是小口小口慢慢吃,吃完一球後就把冰推到夜面前:

“吃不下。”

淡淡的一句話讓夜抬頭看他,心裡皺眉。男人的食量十分的小,根本不及夜的一半,好幾次夜都試著讓他多吃,每次都無功而返,漸漸的夜就沒在這件事上堅持,但卻看在眼裡。

很快吃掉自己的,夜把小湯匙丟下,拿過男人的冰淇淋,也不管吃到他的口水,拿過他放在上面還沒拿走的小湯匙就開始吃。

男人又再看著他枯燥乏味的書本,也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夜的舉動。

另一頭,慢慢吃完午飯又用玩點心的虎澈三人,他們坐著休息會兒,清點還有什麼東西沒買的。一看只剩下拖鞋沒買,青青說:“我上去買吧,你們在這休息。”青青知道權哥一直在提重物,很累,就沒讓他去。倒是虎澈一聽她要去買,就自告奮勇的陪她去,順道走走消食。

於是位置上只剩下權哥看顧兩人的東西。準確來說,是買來的那堆東西和青青留下的包包,他和虎澈都是兩手空空,口袋滿滿的出門的。

而吃完聖代心情很好的夜也不管虎澈他們還在不在,逕自到櫃檯付錢,然後就和男人繃繃跳跳的離開咖啡廳了。

虎澈三人的位置靠窗,但權哥的位置卻是靠著牆,視覺上有死角。所以夜和男人站在外面討論接下來要去哪裡時,權哥不經意的看過去,皺眉。只覺得那個高個子青年背影看過去很像夜,而男人是半側著身的,看不清顏面。但他的身形和小半張側臉卻讓權哥眉頭蹙的更深。

那張側臉,雖然不完整,卻讓他有股強烈的熟悉感。但他會是誰?

權哥擰眉想了老半天也沒想到,因為想的太仔細不知不覺出神,等他回神後再看過去,那兩人已經不在那了。虎澈和青青也剛好回來,同時來的,還有阿黑。

看到阿黑,權哥挑眉,然後就盯著青青了。青青被他看的臉紅,輕咳一聲假裝什麼事都沒有,道:“阿黑知道我們買很多東西,就來幫我們拿了。”權哥哦了聲,還是盯著她。同時盯著她看的還有虎澈。

被他們的視線頂的頭越來越低,青青紅著臉不說話。看她實在害羞的抬不起頭,權哥見好就收,起身道:“我去付錢。”說完也不等他們回答,直接走去櫃檯付錢了。

阿黑搬過那箱水,在權哥回來時遞出一串鑰匙,道:“莫海先生說他在商城對面的經貿大樓地下室有停車,讓你開回去。”

權哥挑眉,接過鑰匙,道:“車不是你開來的?”

“不是。”阿黑不會開車只會騎重機,所以他是搭車走路來找他們的。

他的回答讓權哥知道答案了,他提起那袋米和兩桶水,道:“我們去牽車。”

“權哥你會開車啊?”虎澈沒看過才這麼問。權哥看他一眼,道:“在我家地下室全是跑車。”間接回答他了。虎澈一聽傻眼,地下室全是跑車權哥你是多有錢啊!?

青青和阿黑聽的也有點愣,顯然也不知道權哥這麼有錢。可是轉念一想也覺得這很正常,尤其是知道權哥的職業後就更不覺得奇怪。

搭電梯來到一樓,到對面經貿大樓地下室去牽車,熟練的打開後車廂,虎澈和權哥把手上的東西全丟到後車廂去,然後兩手空空的上車。坐在車裡,虎澈,權哥,青青三人不約而同的鬆口氣。

幸好有車,不然提著這麼一堆東西回去,不抓狂也會累癱。

權哥悠哉的開車,虎澈舒服的享受冷氣,好涼好舒服啊。然後就在休息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回到莫海的住處,可都還沒到,遠遠就看到他站在門口抽菸,似乎在等誰。

權哥把車停下,搖下車窗看他,剛要說話就看到莫海把菸熄了,然後走到車旁打開車門,在副駕駛座上坐好。

“走吧。”莫海繫好安全帶,沒頭沒尾的冒了一句。

權哥用冷淡的眼神看他,青青和阿黑一臉不解,虎澈抓抓腦袋,呆問:“去哪?”

“去哪?當然是去找佐千戶啊!”莫海拿過衛星導航輸入地址,說:“跟著路線開啊。”

權哥掃了他一眼,任命的開車。莫海打開音響愉快的聽音樂了,虎澈還呆呆的看他,顯然還沒從他那句話回神。青青晃了他幾下都沒把人晃回神,索性不管他了。

而在首都的某處大樓,四十六層的某間房間裡,原本維持生命的儀器此刻一片死寂,原本密密麻麻集中在一人上的管線此刻散亂的披在床上,地上,而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此刻站在窗前,窗戶大開,冷風吹拂在他身上,吹起他金色的髮絲。

那人面對冷風只是微微仰起頭,感受許久未曾感受到的冰冷,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露出那雙紫色眼眸。他抬起蒼白的手,在那雙透著狠勁的紫色眼瞳下,緩緩握緊。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開著車遠離市區,權哥把車開往山路,這山的路也寬,又沒什麼車,所以權哥很沒有心理負擔的飆車了。

“我、我說大哥啊,這裡是山路不是平坦寬敞的大馬路,而且我就不信你會不知道在山路用我這種家用轎車在這裡沒命的飆車我們不會暈車!!”莫海死死抓著門把,身體隨著權哥不要命的大轉彎而往門邊擠,臉色蒼白。

門被他擠得發出摧殘的呻吟,莫海都在想要不是門有上鎖他會不會飛出去,不然就是他一直擠著門,不知道門會不會受不住摧殘而分屍……諸如此類。

不過他繫著安全帶尚且如此,後面三個沒繫安全帶的被甩得更慘。虎澈臉色發白,被晃得直想吐,只差翻白眼了。青青夾在他跟阿黑中間還好一點,但阿黑有時候是直接被他們兩個擠到門邊,那臉色也沒比虎澈好到哪裡去。

而面對莫海的控訴,權哥只是打方向盤再來一個俐落非常的大轉彎,然後油門踩到底又爆衝。權哥這位大白天公然飆車的大哥還若無其事的從懷裡拿出沒點燃的煙咬在嘴裡,對莫海沒骨氣的控訴只是淡淡的一句:

“一大清早我們就去幫你買東西,累得半死,回家都還沒下車就出發。我們買個東西就花了一上午,再慢慢開到了都傍晚了,如果你是當天來回,還是這樣比較省時間。”

說完,他側頭去看莫海,陰森森的笑:“莫海先生你說是嗎?”

“是是是!你說都對!看前面啊前面!!”看權哥飆車又不看路,莫海被他嚇的心肝都要嘴裡跳出來了,尤其看到他們直直的往路邊大樹衝,他嚇的都快失禁了!

權哥面無表情的回頭,在即將撞上之際若無其事的轉方向盤,又是一記華麗的甩尾堪堪閃過。莫海兩眼發直的盯著前方驅直的道路,一口氣愣是沒喘上來,卡住了。權哥看他一眼,然後手在他背上一敲—

“咳咳!”一口氣終於喘上來了,莫海大口大口呼吸,然後怒瞪那個平淡的兇手,卻不敢再說一句話。

開玩笑,權哥的本業是什麼他太清楚了,惹毛他會有什麼下場他可是一點都不想嘗試。於是他就很孬的敢怒不敢言,淚。

權哥一路往前飆,衝出山路後入眼的是一排的新舊房子和一望無際的海景。虎澈三人和莫海處於暈車狀態,對此美景絲毫沒有注意。到是權哥看了想起一事。在二十幾年前,他父親曾經提到都市計畫一事,說政府計劃在沒有開闢過的山區開發新市區,還記得那時是通過日本協助,打造出仿日本的新社區。

日本有很多山坡地,上面蓋滿房子,既是山路又是市區,用在這裡不妨是種新體驗。還記得新社區剛蓋起來的時候他還計劃在這裡買棟房子,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最後他還是沒有把房子買在這。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新社區成功創建,如今也變成另一個繁華街區,也很休閒,是個好地方。

看一眼衛星導航,權哥打個方向燈左轉繼續往上,導航顯示目的地就在下一個山坡地上。這裡車有點多,不止汽車還有摩托車,權哥也不飆車了,慢慢開上去。

在一棟日式公寓前停下,權哥打開車窗探頭去看了看,再看看地址,他晃晃快暈過去的莫海,道:“是這裡嗎?”

莫海被他晃的頭更暈了,他咬住舌頭強迫自己清醒,然後探頭去看,接著點頭:“是這裡…嗚!”胃在快快樂樂彼此曖昧的翻騰,莫海及時摀住嘴巴,可腸胃的不適卻讓他臉色直發青。

權哥看他一眼,在回頭看看後面臉色不佳的三位,他打開車鎖,放他們先下車了。車門一開,莫海首先衝出去,也不管後面的人怎麼樣了,衝到路邊對準水溝就開始狂吐!

“嘔~咳咳咳咳!”莫海抱著肚子吐的昏天黑地頭冒冷汗。而虎澈開了車門後手腳無力的下車,也不管拐杖了,他聽著莫海的嘔吐聲摀著嘴巴,肚子一陣不舒服,最後他忍無可忍直衝過去,蹲在莫海旁邊也開始狂吐!

青青手軟腳軟的下車,雖不想吐但也很不舒服,她蹲在公寓牆邊低著頭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阿黑最後下車的,他臉色鐵青,胃也一陣的不舒服,他忍了又忍,最後慢慢的挪過去,蹲在虎澈邊也開始吐……

權哥把後車廂的東西全搬下來就直接去找車位把車停好,然後拎著鑰匙慢悠悠的來和他們會合。等權哥回來後,某三人也吐完了。莫海直接打開那箱水從裡頭拿出一瓶水,打開漱口吐掉然後猛喝水。虎澈和阿黑和他動作一致,就連青青也拿了瓶水來喝。

“你、你…下次絕不讓你開車!”莫海粗噶的說了句,權哥垂眸飄他一眼,手指著青青靠著的那棟公寓,道:“確定是這裡吧?”

“確定!”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莫海蹲著休息讓體力恢復,虎澈和阿黑也吐的手軟腳軟,也蹲著休息,只有體力特好的權哥還站著。

休息了好一會兒虎澈四人才站起來,雖然還是有些腳軟,但可以搬東西了。抬頭看著外觀優美的日式公寓,虎澈心裡有點緊張。這裡就是佐千戶住的地方,是佐伊的家……

搬過那箱被拆開的水,莫海率先進入,虎澈搬著米和蔬菜水果跟著進去,權哥和阿黑也各搬著東西走進去,青青提著幾袋衣服也跟進去了。虎澈走得很順,絲毫沒想起手邊好像少了什麼,直到進入電梯,青青無意間一瞄,驚道:

“虎澈!你已經不需要拐杖了?!”

嗯?

虎澈奇怪的回頭,見其他人都用吃驚的目光看他。他眨眨眼,低頭把自己看一圈,又默默的眨眨眼,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把枴杖留在車上了……

“你小子恢復力不錯啊!”權哥首先回神,笑著對虎澈說。虎澈抓抓頭傻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莫海看虎澈的反應直覺好笑,他按下五樓的按鈕,在門關起來的時候說:“有些事情先告訴你們。當初在蓋這棟公寓的時候佐千戶有投資,所以整個五樓都是他的,沒有其他住戶。還有就是他這個人有奇怪的癖好,注意一下。”

“癖好?”虎澈聽到的時候愣了下。奇怪的癖好是指什麼?

“佐千戶先生居然有投資啊?”顯然青青不關心癖好這件事。莫海點頭,道:“佐千戶可是炙手可熱的殺手,身價百億不只,要找他出任務的人多的很,不管花多少錢都要他親自出馬,所以他有錢的很。”

“那他現在還有在接單嗎?”阿黑問。莫海搖頭,道:“那傢伙當爸以後就金盆洗手了。這棟公寓要蓋的時候他也是想到要給孩子一個家才會去投資,還佔了五樓。他是大金主,建商完全是依著他的。”

“原來如此。”聽到佐千戶是為了他唯一的兒子才來投資的,虎澈不免感到欣慰。看來佐千戶也很在意佐伊這個獨子。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大夥人搬著東西退出去,跟著莫海離開電梯間到走道,看著風景極佳的海景,他們不禁想佐千戶還真會選地方,風景這麼好,地處又不複雜,很清閒。

來到五樓唯一一間住戶前,莫海示意虎澈去按門鈴,虎澈和他對看一會才放下手上的東西默默的去按門鈴。

叮咚——

第一下,沒人應。

叮咚——

第二下,還是無人回應。

虎澈眨眨眼,兩次都沒人回應,該不會是沒人在家吧。

“繼續按。”莫海說。虎澈遲疑的又按了一次門鈴,總覺得莫海不太靠譜。

連按了三次都無人回應,虎澈再按一次門鈴心裡想:看來是沒人在家了。

剛這麼想,這次門後終於有回應,只聽一人大喊:“謝絕推銷—!”

推銷?

虎澈眨眨眼,然後瞇著眼睛繼續按門鈴,這次都不用莫海說了,他猛按門鈴直想逼門內的人來開門。好啊,他按這麼多下都不回應,一回應就是推銷,他就不信這佐千戶不會來開門!

奪命連環門鈴響,響的樓下住戶都出來探頭探腦,還有人直喊:“吵死人了!”

權哥淡定的看虎澈猛按門鈴,知道他和他槓上了,他也對這個把他們當空氣的老頭很不爽。莫海在一邊很沒良心的悶笑,顯然對騷擾住戶一事蠻不在乎。倒是青青對於他們製造的噪音感到過意不去,直對阿黑說:“我們要不要去道歉?”

“…不用。”阿黑探頭看了樓下一眼,默默道。

不知道是虎澈不死心太有毅力還是門內的人耐心太好,虎澈按到手都快抽筋了裡面的人還是吱都不吱一下。就在虎澈忍無可忍的要踹門的時候,咚咚咚的腳步聲急促傳來,虎澈耳尖的聽到了,他極有先見之明的往後跳,接著門碰的一聲被甩開,一人衝出來就吼:

“就說謝絕推銷——!!!”

那聲音之宏亮,氣勢之非凡,還十分的理直氣壯。虎澈直接跟他面對面接受他的洗禮,只覺得有一陣風直往身上吹,等他吼完後,虎澈只覺得耳朵嗡嗡響。

而莫海那沒心肝的傢伙很沒良心得抓著青青,阿黑還有權哥早一步往後跳,躲開了那氣勢非凡的無敵吼聲,等他吼完了才跳回來。而那個劈頭就吼的人在吼完後直盯著虎澈,看上去傻傻的。

虎澈嗡嗡作響的腦袋恢復後抬頭看到門口的人,也愣在當下。

好像……

這個人,和佐伊長的好像!

此刻站在門口和虎澈大眼瞪小眼的是個身高將近一米九的高大男子,他穿著單薄的長T,鬆垮垮的牛仔褲,簡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瘦,但透過他因微彎著腰而露出的領口,他的身軀透著強悍的力量,即使他只是吊兒郎當的站著,那一身不容忽視的強勁也在他舉手投足間隱隱散出。

但這些都不是虎澈愣住的原因。真正讓他愣住的,是眼前這張看不出年齡並和佐伊有著驚人相似的俊美容顏,甚至連他眼中無法忽視的冰冷都和佐伊如出一轍。但更讓他吃驚的,是這人一愣後出口的話。

“唷,這不是虎道的兒子嗎?來,叫聲師伯來聽聽,哈哈!”

聽著這人一開口就一骨子痞氣的話語,虎澈有點茫然。這個人,這個人就是佐伊的父親,他爸爸彌虎道的師父!天啊!這是不是在做夢?他居然真的見到佐千戶這個徹頭徹尾名副其實的傳奇!??

佐千戶低頭看著個頭都沒他一半的毛孩子,看他愣在那裡,於是他伸出雙手亂揉他的頭髮,邊揉邊說:“哎呀哎呀小鬼頭怎麼傻住了?別發愣了,來!快喊聲師伯來聽聽!”看來佐千戶很堅持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終於見到名副其實的傳奇佐千戶的廬山真面目,權哥沉默的站再那裡,手握的死緊,似乎再壓抑什麼。青青和阿黑看到佐千戶的長相後也有些愣。原來這個高大的人就是佐伊的父親,佐伊真的和他長的好像,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是父子!

將較於他們的發楞,莫海倒是一點都不驚訝,還很相熟的喊了聲:“佐叔叔我來啦!”

飄他一眼,佐千戶淡淡道:“什麼叔叔?叫哥!”

“呃……”叫哥?呃,這輩分怎麼想都不對啊。莫海默默的想,然後他擦掉頭上冷汗,道:“您是黑仔的父親,黑仔又是我的朋友,叫您哥不禮貌。”

直接搬出黑仔當擋箭牌,莫海相信這樣佐千戶絕對不會在計較下去。果然,一聽到黑仔,佐千戶哼了聲,倒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飄了一眼圍在他屋子外的幾人。大概知道他們是來幹嘛的他轉身進屋:

“進來吧。”

聽到佐千戶和方才的熱情完全相反的淡漠聲音,虎澈回神,直覺得這人說話的方式都和佐伊好像,不對,是佐伊跟他很像。

在莫海的示意下,虎澈搬著買來的東西進屋。看到玄關擺了幾雙外出鞋子,虎澈想都沒想的脫鞋,然後進屋。同時進屋的,還有權哥。看他們都脫鞋子,青青和阿黑也把鞋子脫了,然後在莫海把門關了後和他一起進屋。

走過玄關走廊,虎澈和權哥率先來到客廳,但剛踏入,他們就站著不動了。額頭上淌下冷汗。

在他們面前有張茶几和寬大的單人沙發和幾張小椅子,而佐千戶就隨意的坐在唯一一張沙發上。但單就他這隨意的姿勢,卻讓虎澈和權哥同時感到一股惡寒的殺氣。這種殺氣和他們過去所遇到的敵人完全不同,很恐怖,就如毒蛇般在視線交會的瞬間侵蝕全身。

而那個造就恐懼的人支著手低聲一笑,道:“怎麼啦?怎麼不進來?呵呵呵—”

“………”虎澈和權哥咬牙,愣是一句話也沒說,他們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他們落荒而逃,所以即使感到恐懼他們也硬是站在這和佐千戶對視。

佐千戶好整以暇的欣賞面前這兩個明明怕到臉色發白卻硬是和他互瞪的傢伙,冰冷的眼底閃過讚許。他舒服的換個姿勢,繼續釋放強大的冷意,低笑道:“嘖嘖嘖,這樣可不行哦。這不過是我連二分之一都不到的小小殺意而已。想當初虎道來找我的時候,我可是一點都沒有留情。那小子也真夠硬氣,明明怕到快昏倒了卻還求著我收他為徒。”

漫不經心得指著虎澈和權哥,佐千戶慢悠悠道:“你們兩個,一個是虎道的獨子,一個是虎道的徒弟兼好友,竟都不及他當年的萬分之一,真丟臉!哈哈哈哈——”

聽著佐千戶把他們當笑話的數落,虎澈和權哥都沒說話。他說的或許是對的。虎道是佐千戶的弟子,他們就不信當初虎道來找他的時候沒有收到洗禮,但他能堅持下來還得到佐千戶的傳授,他所得到的成果在日後澈底展現出來。

權哥是直接和虎道面對面接受他的指導,他太清楚虎道的實力,所以對當年他竟會敗在黑仔手裡感到十分不解。黑仔是佐千戶的獨子,盡得他真傳,實力只高不低,甚至和他父親一樣爬上第一傳奇的位置,由此可知一二。但虎道也是佐千戶的弟子,他和黑仔的武學全出自佐千戶,按理來說兩人實力該是不相上下,但那次內部動亂的結果卻是一面倒。

而虎澈雖為虎道獨子,但虎道逝世的時候他只有四歲,什麼都沒有接觸。如果不是後來權哥教他一點K的基本功,又有夜的完整指導,他現在能不能站在這裡都不知道。虎澈沒有學到一點精通的高等功夫卻能站在這裡忍住佐千戶的殺氣洗禮,別說佐千戶,就是權哥都對他刮目相看。

三個人,六雙眼睛在一片冷凝中交戰,正確說來,是虎澈和權哥同時對戰佐千戶。而這場眼神對站在莫海帶著青青和阿黑進來後詭異的停止。

剛來到客廳,莫海,青青,阿黑三人就因為佐千戶恐怖的殺意震的渾身發冷,動彈不得。佐千戶冷冷的掃一眼近來的後三人,接著突然睜大眼睛,壓的眾人喘不過氣的殺意突然煙消雲散。

殺氣消失的太過突然,虎澈都有點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他和權哥對看一眼,然後同時看像突然站起來朝他們走過來的佐千戶,不懂他到底怎麼了。

佐千戶走過來直直越過虎澈和權哥,也越過阿黑,在青青面前停下。終於喘過氣的青青抬頭就看到那個和佐伊長的無敵相似的佐千戶站在她面前,還低頭看她,嚇的她大氣不敢出。

佐千戶盯著這個很害羞(?)的小姑娘,嘴角一彎,突然笑得很燦爛。莫海一看他這架勢臉色一變,虎澈,權哥和阿黑則不明所以,直到——

“美麗可愛的小妹妹你好,你還好嗎?希望我方才沒有嚇到妳。啊呀,手這樣冰冷,快快快,進來裡面坐,乖~”

表情呆滯的看著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某人,虎澈腦裡的一根筋打結,硬是轉不過來。不只他,權哥和阿黑也愣在那裡,只有莫海抹把臉,一臉無語。

“莫、莫海先生……”虎澈慢慢回頭去看莫海,權哥也看他。虎澈指著上一刻還再散發殺氣,下一刻突然抓著青青直搭訕的某位大叔,道:“這是怎麼回事?”

莫海忍不住抹把臉,木著臉說:“我跟你們說過佐千戶有個怪僻。”

指著佐千戶,莫海說:“這就是他與生俱來改都改不掉的怪僻—好色!”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乍然聽聞,虎澈回頭看看那個還再搭訕青青,把人家弄得滿臉通紅兼呆滯的佐千戶,然後看著莫海,道:“莫海先生能請你再說的明白不?”

“…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白他一眼,莫海道:“如你所見,佐千戶是個名副其實的色老頭,只要是年輕貌美身材火辣的妹妹他都會忍不住色心大發進而搭訕。還記得我讓你買的寫真集嗎?就是要給他的!”

“他的好色在這個社區不是秘密,所以年輕小姐看到他都避而遠之,然後佐千戶就會色瞇瞇的跟上去,然後搭訕到他滿意了才放過人家。”

“所以他是臭名傳千里。”虎澈突然說。他就想不明白那個純情老爸遇到這麼一個好色師傅怎麼就沒被他同化,還純情了好多年。

莫海看著突然開竅的孩子點點頭,然後說:“順代一提,佐千戶的好色是會遺傳的。”

遺傳?

乍然聽到這兩個字,虎澈腦袋有一瞬間的停擺。權哥木著臉站在一旁,顯然他的腦子也停擺了。虎澈和他默默對看一眼,然後再看睜著一雙眼睛盯著他的莫海,慢慢道:“莫海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是你想的那樣。”莫海間接回答他了。虎澈眨眨眼,回頭看一眼還在調戲青青的佐千戶,再看一眼木著臉的權哥,再看看一臉陰沉的阿黑,他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抱頭大喊:“不會吧——?!!!”

他的聲音之洪亮,慌亂之明顯,但顯然不能讓佐千戶停止他的好色。他現在完全沉浸在調戲年輕可愛妹妹的快感裡,所以對他的吶喊是處於完全沒聽到的狀態裡。

虎澈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掙扎著抓住莫海,抖著手喊:“這不是真的吧?我、我完全、”忍不住又看了眼佐千戶,當他看到對方臉上無法遮掩的色瞇瞇時,他崩潰大喊:“我完全沒看出佐伊很好色啊啊啊啊!!!”

“冷、冷靜,虎澈你先冷靜點!”手被他抓的很痛,莫海連忙把人拉過來讓他站直,拍拍他讓他冷靜,道:“我知道你很震驚。不只你沒看出來,連我都沒看出來!第一次看到他去泡妞的時候我也嚇死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好色的不是黑仔而是他的人格。”

“人格?”虎澈皺眉,莫海點頭,道:“黑仔確實有遺傳到佐叔叔的好色,只是在他身上不顯,反而反映在他的一個人格身上,而且很嚴重!”想當初第一次跟那人上酒店看到的景象,莫海的臉紅過去白過來的好不精彩,可惜虎澈沒注意到,不然又要天馬行空的幻想了。

對他來說,現在‘佐伊很好色’這件事給他的震撼比較大,尤其是他的好色居然是反映在人格上!

“還有這樣的?!”虎澈驚喊。

“就有這樣的!”莫海說的肯定。

這下虎澈不信也得信了。但他真的就沒看出來!那個佐伊,那個離面癱只差一步的佐伊居然很好色!還喜歡調戲年輕妹妹!!他完全想像不出啊!

虎澈實在很可憐,莫海忍不住同情他,拍拍他的背,莫海道:“其實佐叔叔和黑仔也不是對誰都會好色的,他們要色心大發還得看對象。”

他這話一出,虎澈和權哥同時看他,顯然不知道這對好色父子還有分對象的。

“嘛,其實很簡單啦。佐叔叔呢,他是個名副其實的蘿莉控。只要臉蛋蘿莉身材又好的都是他的菜~”莫海說著指指青青。青青長的可愛,身材又很好,完全就是佐千戶的菜。

虎澈聽到這裡算是知道佐千戶為什麼對青青如此殷勤了,“那佐伊呢?”他不會也是蘿莉控吧?

“黑仔啊,他對蘿莉完全無感,看都不看一眼的!”聽到莫海直接的話,虎澈眨眨眼,盯著他看了。莫海咳了聲,道:“黑仔那傢伙只喜歡身材火辣,臉蛋美麗成熟的美女大姐,他只會對這個好色心大發,和他爹完全不是一個口味的!”

成熟美女………

虎澈澈底呆滯了。權哥拿下墨鏡煩躁的抹把臉,扯過莫海就說:“不管他有多好色,現在要先請你解決這個問題,不然他的黑暗就要具象化了!”直接把他推到一臉陰沉,周身被黑暗籠罩,而且都快實體化的阿黑身旁。莫海一看嚇了一跳,連忙道:“我、我知道了,現在就來處理!”

說說回來,這位被調戲的當事人一直回不了神。青青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變嚇的說不出話,只能呆呆的被他覽住腰,帶進屋裡。等她回神後,自己已經坐在柔軟的小椅上,手上多了一杯鋁箔包奶茶,而那個佐千戶不知從哪拿出草莓口味的波奇棒,不等她開口就塞到她嘴裡。

“唔唔!”青青下意識的含住草莓Pocky,草莓的甜香讓她不禁臉微紅。

佐千戶微微一笑,道:“好吃嗎?”

“嗯!”青青點頭。

“呵呵……”佐千戶笑了,他把整和草莓Pocky放到青青手裡,坐回自己的沙發上,道:“那就好。我家孩子也很喜歡吃呢。”

“佐伊?”聽到他的話,青青下意識的喊出佐伊的名字。再佐千戶自己收起好色坐回原位後,虎澈等人就恢復了,同時也聽到佐千戶的話。虎澈看著青青手裡的東西,心想,原來佐伊喜歡吃這個。

“佐伊?呵,看來他沒忘記自己的名字,明明我只跟他說過一次。”佐千戶說的隨意,虎澈聽的仔細。他上前一步,道:“這真的是他的名字嗎?”

佐千戶挑眉,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像在玩一樣隨意道:“是嗎?這到底是不是他的名字呢~?”

“佐先生!”虎澈忍不住喊。佐千戶好整以暇的看著虎澈焦急的樣子,低低一笑,他歪在沙發上順著自己鬢角的頭髮,道:“這件事不是該由你自己去問他嗎?怎麼問我呢?怪小子。”

虎澈狠狠的瞪著他,然後洩氣,“佐伊他,從來就沒有提過自己。”

“就連會來找你,還是透過他留下的日記本和莫海先生的幫助。”虎澈低聲道,心裡因為佐千戶的話感到失落。他知道名字這件事他該自己問佐伊的,但他曾經以為‘佐伊’此名是他真正的名字,誰知竟查無此人。至此,他也無法肯定了。

他自己無意識的把這段話說了出來,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佐千戶摸摸下巴,道:“查不到很正常。想想我是什麼身分吧,哪有可能正常的去報戶口。不過那是以前。現在的話,我記得他漂白後就去報戶口了,查不到只能說是名字不對,哈哈。”

說著佐千戶看著虎澈,笑道:“我不會告訴你。他的名字,要嘛你自己查出來,要嘛他自己告訴你,就這樣。”

“………”虎澈咬住嘴不說話,心裡實在鬱悶的很。權哥拍拍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佐千戶看到他了,立馬拍拍椅子扶手,高興的喊:“你,你過來!”

權哥飄他一眼,很大膽的動都不動一下,看看這色老頭要幹嘛。

“叫你過來呢。快來!放心,我不會把你吃下去的。”佐千戶挪出一個位置招手讓權哥過來。權哥默默看了他一眼,無奈的走過去,但都還沒靠近椅子就被佐千戶拉住手一把按下,變成和他擠在同一張單人沙發上。

佐千戶把他當椅背一樣靠著,自己的雙腿搭再扶手上晃啊晃,好像很舒服。權哥就想不明白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張單人沙發上有什麼舒服的。但佐千戶好歹是虎道的師傅,他也不好把人推開,只能跟他擠著。

虎澈看一眼擠在一起的兩人,道:“洗手間借我。”

“水管塞住了,去樓上吧。”佐千戶指著用木頭搭建的樓梯,虎澈抬頭看了看,嗯,高度很夠,所以順理成章的蓋了樓中樓啊,直接和頂樓相通!

虎澈上樓去找洗手間方便了,剛才水喝太多,又緊張刺激了一下,這內急啊就來的洶湧。

看虎澈上樓去了,佐千戶晃晃腿,然後就用自己和權哥相抵的背推推他,權哥被他擠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看的莫海心驚肉跳,而剛才臉黑的跟鍋底的阿黑在佐千戶收起好色後就恢復正常了。

“該你了。”耳邊突然冒出這個一句話,權哥墨鏡後的眼睛看過去,就見佐千戶仰頭再看他,末了還和他蹭蹭,說:“跟我說說虎道吧。”

權哥本來因為那一蹭正要發作,但聽到虎道的名字後他心裡的怒火就散了許多,他道:“你要我說什麼?”

“說說虎道正式成為殺手再到他逝世的所有細節吧。”佐千戶不知從哪又拿出一盒草莓Pocky,抽出一根咬在嘴裡,又蹭蹭權哥讓他快講。權哥壓下快要發作的怒火,仔細回想虎道離開家後,在他上大學的那一年在度出現後的種種,想著想著,眼神不自覺柔和許多,他開口緩緩道:

“虎道是什麼時候當殺手的我不清楚,他的父親是我家中園丁,虎道和我一起長大,在伯父過世後他離開家裡。一直以來我都沒有他的消息,直到我讀大一時虎道才突然出現。”

“還記得那時的他很高興的跟我介紹倪香與荷玲,還偷偷跟我說他暗戀倪香很久。”想到虎道那時明明很害躁卻仍是迫不及待的告訴他這件事,想到他的表情,權哥忍不住一笑。

“嗯,那小子是在訓練的時候爾然見到倪香,然後很典型的一見鍾情,接著就緊追不放了。”佐千戶啃完一支波奇棒,然後又抽出一根放到嘴裡,繼續啃。

“我想以虎道的純情看來,一見鍾情是正解!”作為他的好友,權哥太清楚虎道對倪香的感情,所以當倪香走了之後,虎道的痛苦才會重到無法呼吸。

佐千戶點頭,然後推推他:“繼續。”

權哥仔細回想過往種種,慢慢訴說過去的一切,第一次聽到虎澈父親的事,也是第一次大致知道權哥的過去,青青和阿黑聽的仔細,而上樓方便的虎澈解決內急後走出洗手間,他本來是要直接下樓的,卻在轉彎處被地上的明顯屬於孩子的玩具車吸引過去。

也是,佐千戶看著年輕但他都幾歲了,怎麼可能玩這種孩子的玩具。

虎澈蹲下拿過地上的玩具車,放在手裡仔細看著。

玩具車雖不破舊但也看出有好幾年了,虎澈不禁想,這個玩具會不會是佐伊的。忍不住抬頭望去,想要尋找更多,虎澈起身往發現玩具車的方向走,然後他透過門縫看到透光,他抬頭看了看緊閉的門房,緊張的嚥嚥唾沫。

“希望佐先生不會生氣……”喃喃自語,虎澈握上門把,在緊張得快發抖時鼓起勇氣扭開門把,緊閉的房門緩緩打開,虎澈首先看到的,是太陽快下山的橙紅。

當門完全打開,映入眼簾的是——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權哥很認真的回想過往,也說的很認真。莫海,阿黑,青青三人聽的認真,而那個要求他說故事給他的聽的某位大叔則是一臉心不在焉。他不時的戳戳權哥的臉,揉揉他的頭髮,推推他,要不就是蹭蹭。初時權哥還能忍,後來卻是憋的辛苦。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咬牙切齒,看的三人心驚肉跳的。好不容易說完,權哥黑著臉坐在那裡,而佐千戶回頭看他一眼後,突然抱住他的腰,開口就是一句和主題完全不相干的話。

“小婁青的腰真細啊,這種身體的柔韌度最好,摸的手感也佳,嘖嘖……”佐千戶摸的不亦樂乎,被摸的人則不斷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跟個大叔計較。他是虎道的師傅,佐伊的老爹。冷靜,要冷靜……

某個大叔抬頭看一眼權哥緊繃的下顎,突然伸手拿掉他的墨鏡,然後大喇喇的盯著他很好看,很俊美,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緊繃著臉看上去隨時會爆發的表情。佐千戶摸摸他的臉蛋,道:“唷,繃這麼緊,婁青美人脾氣不好唷~”說完還直接盯著他因為強忍怒氣而不斷起伏的胸膛,然後直接伸手摸了一把。

他這一摸,直接扯斷權哥的理智線。他大喊聲:“受不了啦!!”接著一躍而起,回頭,眼神兇惡的朝佐千戶撲上去:“你個天殺的臭老頭色老頭——!!正經跟你講故事你到底在幹嘛這不是你要聽的嗎?!!我受不了了我要宰了你!!!”

“冷靜!婁青你冷靜點啊!!”再權哥要撲過去把佐千戶拆了的時候,莫海發揮出他多年特訓出來的身手,奮力一跳撲上去,從後面架住權哥使勁不讓他上前。哪知權哥盛怒之下力道非常人,他這個比他高,比他粗壯的五大粗居然還被他拖著走!

“權哥冷靜下來!佐千戶不能宰了,絕對不行!!”阿黑撲上去攔住他嘴裡也在拼命喊,努力讓權哥恢復理智。

“是啊!佐先生絕對不能動!你把他宰了虎澈會哭死的!!”青青也抱著權哥拼命的喊,就怕權哥繃斷的理智線接不回來,腦袋一短路不小心把佐千戶宰了,到時虎澈欲哭無淚啊!

三個人拼了命阻止理智線徹底斷裂發作的權哥,每個人臉上都是汗,而那個始作俑者還很悠哉的坐在沙發上,沒良心的笑道:“婁青美人脾氣果然很差,跟虎道說的一樣。說到虎道當然就想到倪香。說到倪香啊,唉,她的身材真不是普通的好。長的精緻不說,那個身材前凸後翹,超有料的!哈哈哈哈——”

權哥本來有稍稍冷靜下來了,結果一聽到佐千戶言語調戲他兄弟的老婆,臉上又開始色瞇瞇的,於是他好不容易接回去的理智線再度斷裂,跳起來又開始吼:“啊啊啊你個色老頭臭老頭我還是殺了你為民除害好了!!!”

“不行啊!你絕對不能殺他啊啊!!”剛剛松解的阿黑再度緊繃,抱著權哥死命的攔他。青青也再度抱著他拼命阻止,嘴裡不停的喊:“權哥你絕對不能殺了他不然虎澈的線索就斷了啊!!”

“佐叔叔你別再刺激他了!”莫海架著權哥又死命拖著他,滿頭大汗的喊:“婁青你快冷靜下來不能衝動啊!衝動是魔鬼!!”

“叫我怎麼冷靜啊!這色老頭好色成性就算了居然連他徒弟的老婆都調戲,這種師傅還是沒有的好!”可惜權哥此刻完全沒法冷靜,他脆弱的理智線被佐千戶輕而易舉的折磨的死去活來,接都接不回去了。

莫海哀號一聲,認命的把所有力氣全拿來阻止權哥,而佐千戶還笑的沒心沒肺的,活脫脫就是在看戲!

得,這下把人惹得更火了。

莫海,阿黑,青青同時在心裡嘆氣:唉!



看著眼前的房間,虎澈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

打開的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孩的房間。在這間房間裡,不管是桌子,櫃子,還是地上,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每個,都有年代了。虎澈慢慢進去,他來到櫃子前,看著擺在上面的兔娃娃和玩具車,他伸手拿起抱著,輕輕的摸,閉上眼,用心去感受這個娃娃曾經在主人手上的感覺。

孩子的房間,這裡,會是佐伊的房間嗎?

放下娃娃,虎澈轉眼看到裡面靠窗的位置,那裡放了輛搖搖馬,看上去很舊了。虎澈看著,總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一個年幼的孩子坐在搖搖馬上奮力的前後晃,他的臉上,不知道是一貫的面無表情,還是孩子天真的笑顏。

這個房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恰到好處,陽光又好,很適合當孩子的房間。在房間裡慢慢走一圈,虎澈來到窗邊,一眼就看到遠處清晰可見的海岸線,垂下眼,看到下方的公園,那座公園應該很久了吧。

轉身,虎澈又慢慢走,細細看著這個房間,看擺設該是很久沒有動作。想來是佐伊離開家後佐千戶就再也沒動過兒子的房間,虎澈忍不住揣測,也許,佐千戶一直在等唯一的兒子回家。

垂下眼看著滿地玩具,突然,他在前面的櫃子下方看到一個突出的東西。虎澈走過去蹲下,把東西從櫃子底下拿出來,是一個牛皮紙袋。放再手裡惦惦,很有重量。

知道亂動別人的東西很不好,但虎澈止不住滿腹好奇,只能在心裡默念對不起,然後把袋子裡的東西倒出來。

“哇啊!”倒的時候沒拿好,都掉到地上去了。虎澈連忙去撿,卻在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後停下動作。愣愣的看著地上的東西,虎澈頓了下,伸手拿起:“這是…?”

此刻再他手裡的,是保存很好,只有一角泛黃的照片。看著照片裡的男人,虎澈一眼認出這人是佐千戶,很年輕的佐千戶,而他手裡抱著的,那個看上去年僅三歲的孩子,虎澈從孩子的眉眼看出這個人,是佐伊。

是當年還是年幼孩子的佐伊。

看著小佐伊臉上天真的笑顏,虎澈被他的喜悅吸引,也忍不住笑了。

原來,小時候的佐伊長這個樣子啊。五官精緻,白白嫩嫩的,表情也很豐富。那麼,他又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想到莫海曾經說過的那則新聞,虎澈起初還對佐伊的父親不是很有好感,因為他很怕那則新聞是真的。但當他真的見到佐千戶後,那種感覺完全消失。雖然佐千戶沒有講什麼,但透過食物,還有保留佐伊房間的舉動都讓他清楚知道——

佐千戶,很愛他唯一的兒子。

佐伊,也很愛他的父親。

也許,在這世上他們最不會傷害的,就是彼此。

把手上的照片一一看過,那些照片下面都有寫數字。三,四,五,六……一直到十歲的照片,都在這牛皮紙袋裡。透過照片,虎澈漸漸感覺到佐伊的變化。這個轉折點,是五歲。從五歲開始,佐伊臉上的表情漸漸少了,唯一不變的,是他對佐千戶的重視和愛。

照片都看完了,虎澈心裡有些沉重。他低聲嘆氣,把照片收回紙袋子裡,再放回原位。虎澈準備要起身,但他正要動作時,壁櫥的門縫中露出的酒紅色緞帶引起他的注意。虎澈愣了一下,覺得這個顏色………有點熟悉?

錯覺吧?

心裡這麼想,還是忍不住靠過去瞧著仔細。但當他看到緞帶後面隱約有文字時,虎澈臉色微變,想也不想的拉開壁櫥,露出放在裡面的東西。

“這是……?!”看著放在壁櫥邊側坐的,有半個他大的泰迪熊,虎澈有點手抖。當他顫抖著手把泰迪熊抱出來,又緊張萬分的把緞帶翻過來,虎澈身體開始顫抖。

“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虎澈摸著質感和二十幾年前相同,一樣柔軟,看上去還是這麼新的泰迪熊,不敢相信自己當年遺失的泰迪熊竟然會在這裡!

這隻泰迪熊是當年虎道追倪香時買給她的定情禮物,是虎道頂著烈陽排隊三個小時好不容易買到的限量泰迪熊,還有牌子的!

為了讓定情禮物不一樣,虎道特地在求婚那日把泰迪熊一併送出,並和倪香一起在泰迪熊的緞帶後面寫下兩人的名字還有給彼此的話。

彌虎道,一生一世,只愛倪香。

倪香,這一生一世,她最愛的,只會是他彌虎道。

虎澈一開始也以為自己認錯,但當他看到緞帶後的名字後,他徹底相信這就是當年的那隻泰迪熊。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心情無比複雜,虎澈把泰迪熊放下,轉身去看壁櫥。他探頭進去看了看,然後再裡頭看到一張用紙箱包著的,收起來的嬰兒床,還有一些玩具。然後,他再裡面看到幾本老舊書本。

鑽進去把東西拿出來,上面卡了層灰,不難想像書本放在這多久了。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虎澈把灰塵全部播乾淨,然後也不關窗,就在窗邊的小板凳上坐下,拿過其中一本翻開。

一翻開,虎澈一眼就看到照片,他翻了幾頁來看,確定這是照片。不過照片上的是名剛出生的嬰兒,白白嫩嫩的很是可愛。虎澈仔細看過去,突然想,這個孩子,不會是剛出生的佐伊的嬰兒照吧?

不,一定就是!

也不知道是何心理,該是喜悅吧,虎澈很高興的慢慢看起這本相冊,看完後就接著看下一本。連續看了三、四本都是相冊,虎澈絕對相信這是佐千戶照的相。這麼多本,這麼多照片,完全可以看出他有多疼愛這個獨子。

然而第五本,卻不是相冊,而是日記本。

看著上面帥氣潦倒的字體,虎澈認出這不是佐伊的字,可能是佐千戶的。這個想法,在虎澈把他翻到最後一頁,看到角落寫的名字後得到證實。

佐千戶,會寫什麼呢?

知道隨便看人家日記本很沒有禮貌,但想到這極有可能寫到關於佐伊的精神狀況,虎澈就無法不看。所以,他只能在心裡對自己說,看完以後,一定要跟佐千戶好好道歉。

好像定心丸一樣,虎澈鼓起勇氣翻開第一頁,在夕陽的照射下緩緩看起。

而在虎澈看到日記本的這段時間裡樓下可是熱鬧非凡,權哥爆走,莫海三人為了要阻止他搞的的心力憔悴,都快累翻了。而那個罪魁禍首笑了許久才良心發現,隨意的一句話,就讓權哥恢復理智。

“是為了倪香。”

“!”權哥停下撲過去動作,眉宇擰的死緊,,不過身體有放鬆,也沒有敵意了。見此,莫海三人慢慢放開他。

看權哥眉頭擰的死緊的模樣,佐千戶一笑,道:“不難想像啊。小婁青是虎道的兄弟,又經常和他們在一起,你很清楚倪香在虎道心裡有多重要。”權哥沒有說話,手卻緊緊握著。

佐千戶啃完一根波奇棒,道:“虎道很愛倪香,他對她的愛超乎想像,也很重。那小子啊,交女朋友,結婚,生小孩,每一樁都寫信來跟我報備,還是自己親自送過來的。所以啊,他們兩人的婚紗照,虎澈出生的照片我這都多的很。”

沒想到虎道居然什麼都跟這位師父報備,權哥眼角微抽,但也知道虎道很重視這位師父。

“小婁青很清楚虎道有多愛倪香,所以再內部動亂的時候,他明明有實力活下來卻又放棄的原因,你當真不明白?”佐千戶說這話的時候看一眼權哥緊繃的神情,笑道:“看來你是知道的嘛。”

“虎道他太愛倪香了,愛到無法失去她。所以當他知道倪香死了,他內心的痛苦就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他甚至可以放棄陪伴唯一的兒子長大也要隨她而去,由此可知虎道有多放不下倪香。”把餅乾盒放在桌上,佐千戶十指交扣放在膝上,緩緩道:“你知道嗎?有句話放在虎道身上再適合不過。”

“多情反被無情傷,是虎道的寫照。”

權哥看著佐千戶,開口,卻沒有說出半個字。只因他也很清楚一件事,他只是,再逃避而已。

佐千戶微瞇起眼,慢慢道:“還記得虎道第一次來找我時他只有16。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告訴他:你並不適合當殺手。”

還記得當年——

“求求您,求您收我為徒吧!”當年活著離開K的訓練總部,外出尋找師傅的年輕少年,為了拜師,他可以輕易放掉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心甘情願的跪著求這個人。

求這個真正的傳奇收他為徒。

當年同樣年輕的佐千戶看著年僅十六的彌虎道,平靜的說出事實:“你為甚麼想當殺手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你並不適合當殺手。”

“!”彌虎道猛地抬頭,瞪大雙眼看著佐千戶,似乎很茫然。

看來這傻小子還不知道啊……

佐千戶瞇起眼,緩緩道:“你太多情。多情的人不適合當殺手,太多情,只會被無情所傷。”

彌虎道呆呆的看著佐千戶,他咬住嘴,堅定道:“我的多情,只會給我愛的人。目標,敵人,只需要我的無情。”

所以,他對敵人無情,卻把所有的多情給了他愛了一輩子的女子,倪香。

而這,就是造就一切的導火線。

虎道愛慘了倪香,他無法帶著失去倪香的痛苦活下去。所以,他只好對不起自己唯一的兒子,在內部最後一場內戰中,他自願放棄生存的機會,把唯一的兒子交給畢生摯友,由他來代替自己這個不稱職的父親,來保護他和倪香的孩子。

多情反被無情傷,虎道最後敗在這句話上,也成為他最真實的寫照。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隨著佐千戶的話語,現場沉默下來,權哥低著頭沒說話,阿黑和青青因為這句話心情沉重。莫海也沒好到哪裡去,即使他見過的沉重不比權哥少,比阿黑和青青還多,但他還是沒辦法因為聽了太多這種事而麻痺。

他聽了很多故事,看了許多故事進行,而最終的故事,是他此生唯一愛的人,由他來劃下最後的句點,就在不久的將來。

佐千戶抬眼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權哥,道:“你啊,不單是虎道的青梅竹馬,更是虎澈名義上的監護人,沒理由不知道虎道的心思,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權哥沒有說話,只因佐千戶說的都是實話。

十二年前,倪香死後,他親眼看到虎道的痛苦傷心,那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多情反被無情傷,虎道確實是個多情的人,所以他才會不適合當殺手。尤其是他把所有的情全給了倪香,所以當倪香死了,他的世界也隨之崩塌,曾經生存的理由,也突然消失。

所以他放棄自己。

再和黑仔的殊死戰中,他明明有機會閃躲,明明他也有打倒黑仔的機會,他卻放棄了。他放棄掙扎,放棄生存,任由攻擊打在身上,以了他的遺憾。但虎澈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和倪香的孩子。虎道放不下虎澈,所以再嚥氣前,他把唯一的孩子交給他青梅竹馬的摯友,由他代替自己養大兒子,保護他。

權哥自問,他不知道嗎?不,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虎道的心思。正因為知道,所以覺得沉重,重到難以呼吸進而選擇逃避。

佐千戶的話砸再眾人心頭,心情也十分沉重。而在樓上房間翻看日記本的虎澈,他放下手上的日記,扭頭,一雙清明的眼看著不遠處的泰迪熊。他把日記收到懷裡,起身,過去抱起泰迪熊,轉身離開房間。

樓下的人遲遲沒有開口,一時間整個安靜下來,靜的一點小東西掉下去都可以清楚聽到。

就在一片死寂中,有節奏的腳步聲緩緩傳來,眾人一致扭頭,然後就看到雙手抱著泰迪的虎澈慢慢下樓。虎澈抱著泰迪熊直直走到佐千戶面前,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他沒有閃避的直直看著佐千戶,道:“佐千戶先生……”

佐千戶直直看著他,等他的下文。虎澈摸摸手中的泰迪熊,道:“佐千戶先生,爸爸和媽媽的定情物,怎麼會在你這?”

瞇起眼,佐千戶隨口道:“不知道啊~”

虎澈看著他隨意的樣子也不再追問,反而從懷裡拿出一個黑色本子,佐千戶看到那本本子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展開。他的動作很快,但虎澈卻看到了。他把本子放在桌上,沒有直起身,而是彎著腰說:“佐千戶先生我很抱歉,我擅自看了你的日記本,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窺探你的隱私,我在這裡向你道歉,對不起。”

佐千戶盯著這顆腦袋,再看一眼雖然被整理的很好但卻是鬆散的本子,他指著本子,開口卻是:“散成這樣你還看的懂啊?”

“看不懂。”虎澈打開本子,拿起鬆散的其中一小疊,“我只是大致看了其中的幾頁,想知道的,已大致了解。”

佐千戶沒有說話,虎澈抬頭,然後很溫柔的笑了。佐千戶看的一愣,接著就聽虎澈說:“佐千戶先生,是個溫柔的人呢。”

聽到他這麼說自己,佐千戶沒由來的感到彆扭,他隻手托腮,狀似隨意的說:“你又知道了?說不定我很邪惡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他的本業是殺手。殺手是幹什麼的?不就是拿錢辦事,手上都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溫柔。

“是啊,或許佐千戶先生很邪惡也說不定。但你邪惡,更是一個溫柔的人。”想到樓上房間裡的玩具還有那一本本像冊,虎澈緩緩道:“我看到了哦。佐伊的照片,還有佐千戶先生對佐伊的慈愛,我都看到了。”

抬眼直直看著佐千戶,虎澈道:“佐千戶先生很愛你唯一的孩子,你對他的愛,不比佐伊對你的少。如果不愛,你怎麼會給他留下這麼多照片,給他這麼多玩具?如果不愛,又怎麼會在佐伊被抓走後,不計代價的把他救回來?如果不愛,你又怎麼會為了讓他不再受折磨,用可能毀了自己名譽的危險來逢場作戲,讓所有人以為你就是個會性侵自己孩子的變態父親,好讓他自己去外面闖蕩,又時時刻刻暗中保護他?”

虎澈平靜的描述,讓佐千戶手一頓,臉色微變。他的描述,讓在場所有人同時抬頭,臉上帶著錯愕。尤其是莫海。他對佐伊精神分裂一事也只知道一半,另一半無論是本人還是佐千戶都隻字不提。

“佐千戶先生,你對佐伊的愛,我無法比較。我只是高興,高興還有人,始終愛著早已放棄自己的佐伊。”虎澈心裡也明白,佐伊他早就放棄自己,只是在等待罷了。這種證實,再看到佐伊的日記本時就更確定了。

但他放棄自己,卻還有個人一直愛著他。佐千戶愛著自己唯一的孩子,所以當佐伊五歲那年被綁架犯帶走後,佐千戶不計代價的找到他,還殺了綁架犯。但當他看到兒子受盡折磨,最後精神出了問題後,佐千戶始終自責。如果當時他在小心一點,兒子就不會遇到那種事,精神甚至出了狀況,好都好不起來。

為了彌補兒子,也對自己的自責,佐千戶竭盡所能的把自己畢生所學全部交給獨子,讓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但當他看著佐伊精神錯亂,常常把自己誤認成當年那個折磨他,傷害他的綁架犯時,佐千戶對自己的自責也更重。最後,為了讓兒子精神狀況變的好些,他不惜放棄自己的名譽,讓所有人以為他性侵自己的兒子,被警察帶走,好讓兒子踏出家裡,走上他另一段人生的開始。

直到現在,佐千戶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在警察沒有證據把他放出來後,他很快查到兒子的行蹤,並在暗中保護他,直到他獨當一面。

他始終沒有給兒子報戶口,而佐伊,也就是黑仔。他當時的身分不允許他去報戶口,一旦報了就意味著身分曝光的危險。所以當十二年前內戰結束,他完成自己的任務,得到許願的機會,他毅然離開黑暗,轉而到一名醫生那裡接受治療,還成為他名義上的養子,重新回到學校,完成他的學業。

當他精神狀況變好了以後,再回到學校前他去報了戶口,讓自己真正成為佐千戶的兒子。

他的名字,叫——

“佐孝伊。”



瘋子,那個自稱為瘋子的人,一直都有名字。

孝,是他的名,也是那個人的名字。

小佐,那個自稱為小佐的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不只是他的,還有那個人的。

那黑仔呢?佐伊呢?

還有其他人格。他們誰,才是佐千戶真正的孩子?

誰才是,真正的佐孝伊?

答案——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佐孝伊。

聽聞此名,佐千戶放在扶手上的手顫了下,卻沒有說一個字。莫海眼睛微微睜大,卻沒有太多的表情,似乎已經知道。而權哥在聽到的時候猛然抬頭,有些怔愣。青青和阿黑呆住了,他們呆呆的看著背對他們,和佐千戶面對面的虎澈,震驚於自己聽到的話。

虎澈直直看著微側著頭,沒有言語的佐千戶,緩緩道:“佐孝伊,是你給他取的名字。他一直沒有忘記,所以才會取其中兩個字來給自己的人格取名,這表示他是有記憶的,他的精神即使錯亂也不忘記你,不忘記他唯一的親人。”

抬起頭,虎澈看著照入屋內的陽光越來越微弱,吸吸鼻子,說:“我還記得,第一次遇到他的那天,天氣也是像今天這樣。我還記得,睜開眼,第一次聽到他聲音時,是怎麼樣的情景。”

“還記得,第一次遊戲,第一次負傷,我就遇到一個人。遇到一個,本以為他會殺了自己,不想他卻救了我的人。接著,我就遇到了他。他跟我說,他叫:佐伊。”想到那時他以為佐伊要傷害自己,還揮了刀,卻被佐伊面無表情的接住。第一次的見面顯然很不禮貌,虎澈想到這裡不禁一笑,但他的笑卻是這麼悲涼。

“和佐伊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很高興。他出事時,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對他的心。再次見到他我才知道,原來那種擔憂,喜悅,忘不掉他的心理,叫做喜歡。”想到他的黑槍身分曝光,他和佐伊最後相處的那天,虎澈苦笑: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和佐伊一定可以在一起,一起結束這場遊戲。但我的黑槍身分,卻注定破壞我這渺小的夢。天知道我第一次和佐伊動手時心裡有多難受,佐伊在我眼裡有多陌生。直到我被他打倒的那一刻,透過他的動作,他的眼神,我知道,原來,他就是我受傷昏迷前看到的那個人。”

“但佐伊自己卻不知道,還以為是有人先早他一步救了我,不想那個人是他自己。”眼睛微微濕了,虎澈仰著頭,盯著影子閃動的天花板,聲音略啞道:“但自從我知道佐伊的精神問題後,我總會想,佐伊是真的不知道嗎?透過他第一次崩潰的反應看來,我不禁想,佐伊會不會就是這副身軀的主人。和我相處的佐伊,會不會就是真正的佐孝伊?還是,黑仔?”

聽聞這兩個名字,一直看著外面的佐千戶轉移他的視線,頭不動,眼睛卻看著低下頭和他直視的虎澈,看著他紅著的眼眶,佐千戶眼神閃動。

也許是佐千戶和佐伊幾乎長的一模一樣,也許是他的眼神和佐伊太過相似,透過西下的夕陽,虎澈朦朧間彷彿看到佐伊,看到佐伊坐在沙發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安安靜靜的,彷彿他只是個幻影。一個,安靜看著他,看著他說出每一句話,作下每一個決定。他把他的選擇全看在眼裡,卻不會給予答案。

因為他同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只會看著他人作下不同的選擇,把他們的選擇全看進眼裡,默默的,無聲的。

佐伊……

眼前的人,是真實的,還是幻覺,這已經不在重要。如果是幻覺,也請讓他夢下去,一解他的思念。對那人不曾斷過的思念。

眼睛微微睜大,佐千戶愣愣看著這麼突然抱住他的人,感覺到脖間的溫濕,他垂下眼看著這隱隱顫抖的肩膀,聽他說:“佐伊,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你是個笨蛋,是個壞人,什麼都不說就走,你到底,是打哪來的自信,認為我一定會去找你,一定會找你。”

“如果我,找不到該怎麼辦啊……”虎澈真的擔心他找不到佐伊,真的擔心到頭來,佐伊只會是個存在再他心裡的幻影,而不是真實。這不是他要的,他很希望佐伊可以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是留下微小的線索等待自己找去。萬一他找不到,萬一他找到了,尋過去,佐伊卻消失了該怎麼辦?

虎澈很擔心,真的很擔心,也對自己抱持著懷疑,沒有自信。

真奇怪,他明明對自己是最有自信的,怎麼一碰到佐伊他的自信就減半了?

這些天來虎澈承受的壓力不比其他人少,一但找到情緒發洩口就一發不可收拾,佐千戶有些愣住,但愣住後他抬手抱住虎澈,默許他把自己當成佐伊,讓他好好發洩。



窩在小沙發上,虎澈窘迫的不行。他就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不但把佐千戶當成佐伊還抱著人家大哭一場,好丟臉!

偷偷看一眼佐千戶濕了一大塊的衣服,虎澈丟臉的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他低著頭耳根子直發紅。佐千戶扯扯衣服,突然道:“虎道找到我的時候還挺驚訝的。”

嗯?

沒想到佐千戶會驚訝,虎澈忘記窘迫的抬頭直看著他。佐千戶沒有看他,他甚至只開一個莫名其妙的頭就不講下去,反而站起來上樓,留下一伙人目送他上樓。佐千戶上去後也很快下來,下樓後衣服已經換了一件,他打開冰箱拿出啤酒跟一盒草莓Pocky,回到沙發上坐下,佐千戶打開啤酒喝了一口才說:

“退出的時候我把是非斷的一乾二淨就是為了往後平靜。虎道竟能在我斷的一乾二淨的情況下找到我還認出我是誰,著時讓我吃驚一把。但轉念一想,也不驚訝了。”

虎澈皺皺眉,沒說話。佐千戶打開盒子抽出餅乾來吃,啃了一半,佐千戶緩緩道:“還記得那是孝伊還很小的事情了。那時的他只有五歲。五歲,多天真,多開朗的年紀。但就是因為那件事,他失去了他天真的笑容,得到的是無法抹滅的傷害,還有崩潰的精神。”

“那個時候這裡開發不過五年,治安是最不好的時候,在加上當時的混亂,犯罪率提高,一人在外真的很不安全。孝伊那時候很喜歡去公園玩,我總會帶他去,但我沒想到的是,我不過去趟廁所,回來的時候孝伊竟然不見了。那時的我馬上意識到孝伊極有可能被人帶走,於是我開始分析誰最有可能帶走他。”

指指自己的腦,佐千戶道:“殺手最基本的莫過於過目不忘的本領,這是確保任務成功的基本。公園是新蓋的,去的人莫過於附近住戶,但有那麼一兩個卻是陌生臉孔。有了方向自然是循線找去。為了找到孝伊,我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冒上極有可能被同行尋覓到蹤跡的危險,也只為了救他。”

“三天,我花了三天的時間找到孝伊,但還是太慢了。短短三天,孝伊受盡折磨,他的精神,他的肉體,都早已崩潰。”握緊手,佐千戶只要一想起當年那件事,胸口的怒火就無法壓抑,甚至連殺氣都流露出來。他握緊手緩緩道:“那名綁架犯不只是虐待狂,他更是一個變態。三天,整整三天孝伊徹夜不眠的受盡折磨,他只有五歲怎麼受的了?你應該有看過孝伊的身體,他的身上不是有許多疤痕?”

後面這句是對虎徹說的。虎徹壓著心口的痛苦,沉聲道:“是。”

“那些傷疤,就是那時候造成的。”佐千戶拿過啤酒罐了一大口,一點一點慢慢吞下。他沉默會兒,道:“那個垃圾不只傷了孝伊,還對他做了那種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找到孝伊時的景象。我無法原諒自己,更無法原諒那個傷害我兒子的人,所以我毫不猶豫的殺了那個垃圾。”

“但那傢伙死了,孝伊卻忘不了那些痛苦。他的精神崩潰,精神錯亂,最後還得了人格分裂症。他時常分不清哪些是真實哪些是幻覺,他甚至失去了昔日天真的笑顏,每每見他如此,我對自己的自責就更深,更重。”

“為了彌補他,也為了讓他有能力保護自己,我將畢生所學全部交給他,讓他成為一個有實力保護自己的存在。”說到這裡,佐千戶突然說:“還記得我說虎道找到我讓我很驚訝,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的話嗎?”

虎徹正因為直接聽到佐千戶講述事實而心情複雜不已,雖然早就透過佐千戶的日記知道大概,但聽到他說出來心情更是不一樣,很痛,也很心疼。雖然佐千戶沒有說得很完整,但他知道佐伊精神異常的原因,他總是帶著面具,不喜歡和人碰觸,也不喜歡接吻,想來這些都是童年陰影造成。

聽到佐千戶的話,虎徹沉默點頭。佐千戶拿過啤酒又開始喝,沒有立刻回答,但他的怒氣卻慢慢收斂。現場瀰漫著沉沒,權哥和虎徹都陷入沉沒。當初權哥對上身為黑仔的佐伊時他也受了傷,阿黑和青青當時不在場並不知道,但權哥也清楚看到佐伊身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淺的傷疤,當時就很吃驚他的傷疤竟會這麼多,如今聽到原因,權哥的心情很沉重也很複雜。

莫海已經沉默,他從虎撤出現開始就沒說一句話,似乎已經知道真相。所以當年仇視黑仔的他在知道他的過去後,他對他的不甘心和憤恨也隨之消失,心情上的釋懷也就如此了。

阿黑和青青都沉默不語,青青心性單純,聽聞佐伊的過去讓她吃驚不已,恐懼不已,同時也很難過,這根本不是家庭富裕的她能承受的世界。阿黑摟著她沒說話,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不難看出他心情上的沉重,以及那一點早已料想到的心思。

佐千戶把啤酒喝一半放下,拿過Pocky吃了幾支,才又說:“當時的年代犯罪率很高,哪裡傳出兇殺案都不奇怪,讓我吃驚的反而是虎道居然能尋著這微小的線索找到我,還肯定我就是佐千戶,讓我意識到這小子不簡單。”

“有些人努力一輩子也成為不了傳奇,而無心的人反而得到位置。虎道無心成為最強,他的心裡只有倪香,又怎會稀罕?但如果傳奇可以保護他最愛的人,那他甘願成為傳奇,成為眾矢之的。”

隻手托腮,佐千戶道:“傳奇,是黑暗的最高位置,也是權力象徵。多少人盼望爬上這個位置,又有多少人為了這個位置葬送性命。都說傳奇是無敵,是自由的象徵,但真的是這樣嗎?”

“傳奇,是由鮮血陳鋪道路,一步一步向上的最高位置,是殺戮的象徵,最原始的罪惡。成為傳奇就意味著傳承罪惡,這是登上這個位置後第一個接觸到的事實。傳奇真的無敵嗎?或許吧。傳奇真的自由嗎?不,那只是血腥的束縛,罪惡的枷鎖。”

“小婁青現在仍是傳奇,你該知道意思。”佐千戶直直看著抬起頭的權哥,權哥沉默的和他對看,緩緩道:“傳奇,固然是權力的最高象徵,但也是毀滅的開始。自由,那只是世人對傳奇的印象。只有真正成為傳奇,才會知道血腥背後的故事,才會知道那道枷鎖有多重。”

“及早解脫的人是幸福的,待在這個位置越久,就越無法掙脫。”

權哥平靜的話砸在虎徹等人心頭,他們只知道傳奇是最強的存在,是榮耀,卻不知背後的沉重。虎徹忍不住去看佐千戶,看著他平靜的容顏,虎徹突然知道他為甚麼會在上位那天即刻退位。因為他了解那道黑暗有多沉重,不想被束縛,就只有放棄。

不被榮耀綑綁,提得起,放得下,忠於自己,來去自如的人,才是真正的傳奇。

傳奇,不是榮耀,是由無數鮮血建立而成的罪惡。在他人眼中的王冠,只是罪惡的荊棘。只有成為傳奇,才會知道最原始的罪惡是多麼黑暗。待在傳奇的位置上越久,就越能了解,在榮耀的背後不過是永無止盡的殺戮和得不到自由的束縛。

“虎道的選擇對他也許是最好的,他也確實不負我所望,好好的學習我的武術,和孝伊一樣成為最強的存在。不過在教他的一開始,我就說明了,這不過是給他保護自己的手段,而不是讓他拿去當成成為傳奇的手段。虎道確實貫徹了我的初衷,成為傳奇,只能說是身不由己。”

佐千戶啃完一支Pocky後,道:“殺手是條不歸路,生死由他人,你不知道出任務時自己能不能回來,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他人目標。達成制約,徹底斷了殺手的一切,也不能保證日後平靜,就如同虎道和倪香,他們即使離開K,金盆洗手,最後的內部廝殺戰他們卻躲不過,成了今日的結局。”

“就如同孝伊,他即使脫離K,過往仇恨也避不開一樣。”佐千戶緩緩道,垂下的眼沉靜的看著啤酒罐,不知在想甚麼。

而此時遠在一方的英國,荒野上,小佐和珍靜靜看著前方的敵人,緊張的氣氛在目光交會中,一觸即發!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淡淡看著前方的青年,小佐心裡有股感覺,這個人,是敵人。

這股感覺,在注意到針對他的防備後得到證實。看一眼對面直瞪著他們的人,小佐回頭對縮在自己背後的人問:“大姊,他是誰?”

珍瞪著前方的人,曾經以為失去瘋子的恐懼再度襲身,她抿抿唇,道:“這個人,叫秦岳。就是他把瘋子變成這樣的!”

是了,眼前的青年就是先前和瘋子在大樓展開殊死戰,最後還炸掉大樓險些害兩人喪命的秦岳。說來當時秦岳走的也很驚險。大樓爆炸的很快根本沒時間下樓,所以秦岳是直接跳樓的,好在那時他身處三樓,不然那一跳還不知要受甚麼傷。

當時他以為瘋子和珍會葬送在大樓裡,誰知這人竟會再次出現!

秦岳心裡吃驚的要命,也感到一絲恐懼。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打不死也炸不死的,他是妖怪嗎?!

慌亂和驚訝占據他的心頭,但隨著心緒逐漸冷靜,秦岳慢慢發現對面人的不同。說來奇怪,那個人還是瘋子的長相,但感覺卻完全不一樣,如果不是那張臉和那眼神和瘋子如出一轍,秦岳幾乎都要以為這個人是披著瘋子人皮的分身!

聽聞珍的話,小佐瞇起眼睛。讓那傢伙受重傷的人啊……

“我來會會你吧。”小佐在珍吃驚的目光中上前一步,他把自己的包遞給珍讓她拿好,自己拿根棍子就上前去,和秦岳面對面。

珍下意識的抱緊小佐遞給她的包,秦岳看一眼珍,再看看眼前這個不像瘋子的瘋子,同樣瞇起眼,試探道:“上次一別後我們又見面了。你呀,還真是隻打不死的蟑螂耶。捅你一刀不死,推你下樓也摔不死,炸毀了大樓也炸不死你,你的命比我想像中硬多了。”

故意開口挑釁是要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瘋子,然而他聞言只是隨意一笑,懶洋洋的說:“說完了嗎?說完就開打了哦。”

熟悉的懶洋洋,秦岳瞇起眼,這個人果然是瘋子麼。但他的感覺怎麼和之前不一樣?

秦岳兀自疑惑,但眼前人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睜大眼睛。

“有辦法讓那傢伙負傷的人,我倒想會會。不要放水,使出全力和我打吧。”小佐笑瞇瞇的說,但他的眼神跟他的表情完全搭不起來。秦岳為他這句話所震驚。這傢伙,是什麼意思?

“來吧。”小佐沒打算給他思考的時間,他單手拿著棍子擺個隨意的姿勢,一聲招呼都沒打就衝出去,兜頭就是一擊。秦岳眼神冷下來,拿出兩把小刀握在手裡交叉,擋下小佐的攻擊。然而當棍子和刀相碰撞時,一股極大的力道也隨之壓下,秦岳一驚,連忙使勁抵擋,卻還是被壓了下去,膝蓋彎曲,顫抖著腳硬撐下來。

小佐瞇起眼,笑道:“我可沒有刻意控制力道,你能接下來也挺不錯的嘛~”挑眉,小佐垂下眼冷冷看著他,淡淡道:“你也沒什麼嘛。想不明白,就你這麼個實力,瘋子怎麼可能會受傷。明明比你更強的人都打倒了呢。”

秦岳聽著他的話,吃驚的同時也感到憤怒。這傢伙,是在貶低他的實力?!

但是,瘋子是真的很強,秦岳敢保證就算他拼出全力也不見得打得倒瘋子,而眼前的這個人,他明明和瘋子長的一樣卻不是他,這傢伙到底是誰?!

看著眼前人思緒百轉的模樣,小佐勾勾嘴角,接著在秦岳反應不過來時說:“打架時發呆可不好哦。”話都沒說完,小佐踢出一腳重擊秦岳,秦岳來不及反應直接接下攻擊,身體向後彈飛。

“嘖!”秦岳咬牙,在半空中翻身,他雙刀插入地面藉由摩擦來減緩速度,但速度停下了,小腹的疼痛卻緊接而來。按著小腹,秦岳難受的有點想吐,好重的一擊,他的攻擊力道比瘋子更重,戰鬥起來更不留情!

秦岳以為瘋子已經夠沒人性的了,沒想到小佐比他更徹底。手下留情四個字在他眼裡微不足道。他說他不會放水也是真的!

想到這裡秦岳不禁感到棘手,他看了一眼遠處的珍,皺眉。他實在想不明白眼前的傢伙到底是誰,長的一樣也就罷了,珍也在他身邊,但這傢伙顯然不是瘋子!罷了,先不管這個,專心對付眼前人吧。

站起來,秦岳重新拿起刀衝上去,在小佐慵懶的笑容裡兩人再度展開對決,這一次,是毫不留情的生死鬥。

“開始當殺手的時候甚麼技巧都沒有,唯一課題,就是如何殺害目標,如何讓自己活下來。”佐千戶順著耳鬢的髮,道:“殺手不是每個人都當的了的,沒有一點歷練,資質,是不可能當上殺手的。說出來我也不會臉紅,以前的我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小子,我是透過偷盜來累積經驗,鍛鍊速度還有臨機應變的反應速度,這也是項學問。”

“殺手並非無敵,要想活下來就要讓自己變得比他人更瘋,更強。出任務甚麼都會遇到,有時候自己反而變成目標,手腳也有可能因此受到限制,要如何讓手腳恢復自由必須看自己。”

“接觸殺手工作也純屬偶然,說來那時我也不知道為甚麼這麼迷功夫電影,反正就是喜歡了,在後來,自然就是自學一套功夫。”狂妄一笑,佐千戶傲然道:“只屬於我的功夫。”

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功夫,是最大的財富。佐千戶自學成才,自創一套屬於自己的功夫,詭譎多變,無人能敵的功夫。佐千戶是匹單獨行動的狼,在他踏入殺手一行的開始,就注定沾染血腥,如他所說,成為殺手真的只是偶然,一個小到不行的偶然,只是因為他不小心殺了正在執行任務得殺手,因為好玩幫他完成任務,就只是個玩笑般的契機。

剛開始成為殺手,佐千戶經驗是絕對的空白,但他是誰?他可是個喜歡往前衝得瘋子。所以他借由無數的任務來培養自己,最後成為人人都要搶的殺手,登上第一傳奇的寶座。但在登上寶座的那天他閃電退位,從此消失無蹤,成為一個公認的真正傳奇。

而真正找到傳奇,傳承他的功夫的只有兩個人。

彌虎道,佐千戶唯一的弟子。

佐孝伊,佐千戶的獨子。

彌虎道得到他的功夫,最後成為傳奇,穩坐其上整整十年。

佐孝伊,盡得他真傳,功夫最純粹的第一傳奇殺手。他不只繼承父親的身手,也繼承他曾經的位置,成為最神秘,最強的殺手,黑仔。

“小虎澈沒學到很正常,但小婁青是從虎道那裡學來的。現在,展現給我看看。”佐千戶說著起身,走到權哥面前。身高將近190的他十分高大,權哥跟他站在一起略顯單薄,但他的氣勢可是很足的。

莫海見他們要動手,連忙讓所有人退到安全的地方。權哥此刻眼裡只有佐千戶,他看一眼周圍的家具,道:“打爛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也知道你不會打爛。”佐千戶露齒一笑,沖他招手:“動手。”

話都沒說完,權哥一拳就揮過去了,但他卻睜大眼睛。佐千戶仍然在笑,但他卻單手握住權哥的拳頭。權哥的力道很大速度也很快,卻被佐千戶接住,他甚至沒因為大力道而移動腳步,老神在在。

雖然次數不多,但虎徹和阿黑是看過權哥出手的,他的速度很快,力道也大。虎澈剛才沒有看清楚權哥是什麼時候揮的拳,等定睛一看,權哥已經被佐千戶抓住了。看到佐千戶老神在在,腳步還都不移的,著實吃驚一把。

“速度很快,力道也大。”握緊手,佐千戶道:“但還不夠。”話語方落,權哥只覺得有道風迎面而來,他連忙抬起手臂,接著就是一股大力,逼的他後退!

連退數步,權哥瞪著站在原地,還保持揮拳動作的佐千戶,很震驚,也有一絲敬畏。好快的速度,好快的力道,如果不是及時用氣護住自己,他的手臂只怕會骨折。

佐千戶的速度很快,虎澈,莫海和阿黑都沒看清楚,他們甚至不知道佐千戶是什麼時候動的手!

佐千戶看著及時擋住他攻擊的權哥,眼底閃過讚賞,他道:“這,是基本速度。”說著他打開陽台的門走出去,不知從哪搬過一塊石子,佐千戶把他放在地上,抬頭對權哥笑笑。

權哥看他把石頭搬進來,又看他對自己笑,剛想著這人要做什麼時,一聲石頭碎裂聲傳入耳中,權哥睜大雙眼看著佐千戶手下的碎裂石頭,零散的小石子散在周圍,而佐千戶還在笑。

他抬起手,把上面的石灰吹掉,佐千戶看著權哥一字一句道:“這,是基本力道。”

把被打的碎爛的石頭拿起來,佐千互拉過權哥的手把石頭放上去,道:“以擊碎石頭的力道為基礎,加以提升,毀其骨,斷其筋的力道,才是這套功夫真正該有的力量。”

“你很聰明,反應也夠快,知道要用氣保護手臂,不然我看你的手早斷了。”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佐千戶笑道:“但還是不夠。”

“孝伊姑且不說,虎道的速度和力氣可都在你之上,如果是他來打這顆石頭,化成灰都不奇怪。他在訓練你的時候還是留了情,沒用真正的力氣去教導你,訓練你。但我可不同,教他的時候從不留情,把他打的直哀號,哈哈哈——”

權哥聽著佐千戶的話沒發作,是不是事實他心裡有數。他的速度不及佐千戶,只怕連虎道的速度都沒有,但令他吃驚的是,他不夠快的速度竟能讓他縱橫黑暗二十年還不被刷下,由此可知佐千戶的功夫有多霸道。

虎道是個重情的人,他對敵人殘忍對自己的朋友和愛人卻十分重情。他清楚佐千戶功夫的霸道和毀滅性,他無法把自己曾經受過的訓練放在摯友身上,最終他還是留了情,只給予他足以保護自己的力量。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砰”的一聲響,沒有人煙的荒野此刻正展開一場殊死對決。四周都是荒野,唯一的建築還是一間老舊倉庫,沒有要顧忌的東西,小佐和秦岳使出全力來對決。如果說瘋子和秦岳對決時有留情,又因為有珍這個弱點才會受傷,那現在的小佐可以說是毫無破綻。

小佐雖然好色,但他卻不曾把誰放在心上。秦岳幾次想用珍來威脅小佐,但他愕然發現,小佐對珍的生死沒有先前的重,他就想不明白了,怎麼上次他還對珍在意,現在卻完全不管她了?

如果秦岳知道瘋子有人格分裂症,可能就不會這麼想了。可惜,不管是小佐本人還是觀戰的珍都沒有提上一句,就讓秦岳繼續稀里糊塗好了。

小佐有個特點,一件事他說怎樣就是怎樣,說不放水就絕對不放水。於是就造成現在的場面。秦岳幾乎是被小佐壓著打,小佐一下子揮棍子一下子揮拳,一下子又來記迴旋踢,真的是手腳並用,一個都沒閒著。

瘋子原本的功夫就極為古怪,小佐施展出來更為詭譎。秦岳攻擊他時這傢伙不但擋住攻擊同時還動作,時常讓他來不及防備而負傷。這種既能攻擊又能防守的功夫秦岳見都沒見過。一般武術通常都是攻擊後再伺機防守,接著再尋隙攻擊,根本不可能同時動作。

“你分心了。”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秦岳一愣,身上被一片陰影壟罩,秦岳抬頭才知道,小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的上方,淡漠的眼冷冷注視他,一棍子揮下。

他的速度很快,秦岳來不及閃躲只能正面接下攻擊,然而這一擊卻讓他連連後退,半蹲在地,握刀的手痛得不得了。小佐平穩落地,輕盈的跟甚麼一樣,看的秦岳直皺眉。小佐看一眼秦岳,突然開始笑。秦岳覺得他的笑聲很討厭,沒好氣的道:“有甚麼好笑的?”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如果今天跟你打的不是瘋子也不是我,而是他的話,不知道你現在還會不會站在這裡。”小佐的話讓秦岳擰眉,就連遠處的珍都抬起頭。小佐對這沒有多加理會,反而催促秦岳趕快站起來,兩人繼續打。

小佐在一方面看來是個絕對的戰鬥狂,不止他,瘋子也是,他還比小佐更徹底。

小佐壓倒性的實力讓秦岳再次嘗到被逼急的滋味。第一次是那位神秘傳奇,沒有代號沒有名字,只有同行對他的稱呼的白面。第二次就是瘋子,人如其名,瘋癲又不失睿智,是個聰明的瘋子。

而第三個,就是眼前的人,小佐。

小佐的危險讓秦岳深感不妙,這種感覺在瘋子身上也十分明顯。但他還是想不通眼前跟瘋子長的一樣的人是誰,他這種在決鬥中展現的肅殺和詭譎和瘋子如出一轍,但在弱點上完全不相同。如果說秦岳暗算瘋子成功是因為珍,那要如何扳倒小佐卻完全想不得其法。

同樣的招數在同一個人身上使用不見得有效,要想扳倒小佐就必須想出和扳倒瘋子完全不同的方法。彎腰閃過小佐的迴旋踢,眼角餘光閃過不遠處的倉庫,秦岳在心裡慢慢計算,如果成功,倉庫的裡東西絕對能幫他送這傢伙上西天!

也許是覺得棍子有點妨礙攻擊,小佐打到最後是直接把棍子拋給珍,讓她幫他拿好,自己赤手空拳的直接對上雙手握刀的秦岳。秦岳眼見他把最礙事的棍子給丟了後,在心裡盤算下一步。

小佐赤手空拳更能發揮他詭譎的功夫,對上雙手持刀的秦岳完全不落居下風,穩占優勢。秦岳一開始還很慌亂,很吃驚,但隨著漸漸融入狀況,秦岳也越發冷靜,雖然還是吃力,但他已經可以接住小佐的攻擊了。

珍在後面看著漸漸蹙眉,她發現了一件事。

小佐很強,功夫也很詭異,但他的功夫似乎提升到一個臨界點後就無法再提升了,就好像被鎖住一樣,這種情形她也從瘋子身上看見過。

明明就很強,力量也不斷提升,但到一個階段卻停止了,珍完全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在瘋子身上看到還沒多想,現在連小佐都有相同的情況,這就不得不注意了。因為珍發現,不管是瘋子還是小佐,遇到敵人,尤其是秦岳這麼一個死纏爛打的,他們總是把秦岳逼入深淵,卻總在最後一刻無法給予致命一擊,這往往就給了秦岳反擊的機會。

事實證明這不是珍在杞人憂天,恰恰相反,這是鐵錚錚的事實,一個難以察覺的事實。秦岳有沒有注意到尚且不知,但觀戰的珍已經看出來了,置身戰場的人很快也會發現,不禁讓珍暗暗焦急。

珍的擔憂最後成為真實,秦岳在和小佐長時間的交戰中發現了這個事實。秦岳是個見縫就鑽,給予致命一擊的人,注意到這個事實後他立刻在腦中擬定計畫,準備把小佐送上天。小佐知道自己的弱點嗎?不知道。小佐在戰鬥中的表現十分隨興,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他的動作很流暢也很隨性,完全看不出來。

而知道小佐弱點的秦岳很快掌握反擊時間,他不斷加大力道,強迫自己的體能和力氣突破極限,很快的,變成小佐被他壓著打。不,應該說,他仍然攻擊不到小佐,他的防守太完美,無縫可尋,但他在接下秦岳攻擊時開始後退,往危險的境地前去。

小佐眨眨眼,看一眼不斷攻擊他,使他往後退的秦岳,淡淡的眼中看不清思緒,腳步卻是隨他的動作不斷後退,然後一側身閃開攻擊,一腳踢在他的後背。秦岳向前一翻閃過小佐的踢擊,但還不等他站穩,小佐已經欺身上前,一拳揮下了。秦岳是直接和小佐面對面,這一拳是迎面而來。秦岳蹙眉,舉起雙臂準備接下攻擊,但不知小佐不知是怎麼了,在距離秦岳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時硬生生停下,像是被什麼阻饒了。

小佐直直看著自己停下的拳頭也不知在想甚麼,秦岳捕捉到他這一頓的空檔進行反擊,他一腳踢去,被小佐跳開。秦岳接著不斷揮舞拳頭,踢腳,一步一步把小佐往後面的方向逼去。在小佐向後和他拉開距離後,秦岳冷笑,珍看到了,心裡的不安也隨之提升。小佐也看到他的冷笑,還沒做出反應,腳下的地板發出亮光,小佐在亮光出來的瞬間立刻向旁一跳,接著就聽“砰”的一聲響,地面爆炸!

“炸彈?!”珍看著小佐避開炸彈,覺得當初大樓炸毀的那一幕又在眼前上演,那種可能失去瘋子的不安襲捲全身,珍衝上前大喊:“小心!!”

小佐跳開後身旁又是一枚炸彈爆炸,所以他腳都還沒站穩又跳開了,就這樣一再閃躲炸彈,不知不覺間,小佐離倉庫越來越近。當他在倉庫門前兩步距離的位置停下時,秦岳趁著有煙霧掩護的時機衝到小佐面前,在小佐直直看著他的時候一腳踹在他的胸口。小佐因為胸口的踢擊力道而往後彈,不但撞壞門還摔到裡面,直接撞上貨櫃。

抬起頭,小佐平靜的看著周圍的貨櫃,看著裡面裝的東西,小佐心想,原來這裡放的都是易燃物。小佐這麼想著就要起來,但還不等他站起來,角落有零星火光,接著在小佐看過去時——

碰轟————

一聲巨響,倉庫應聲炸裂,滔天火光伴隨著四散的鐵皮碎片掉落在四周。珍再小佐被打飛進倉庫時抱著棍子就要跑過去,卻看見秦岳從口袋拿出遙控器,那一瞬間珍腦袋一片空白,然後就是——

滔天巨響。

珍看著被炸裂的倉庫,眼睛越睜越大,接著崩潰大喊:“不——!!”

小佐,小佐沒有出來,他還在倉庫裡,倉庫……

慢慢看像面對火光,臉上帶著冷笑的人,珍第一次感受到要一個人死是甚麼滋味。

這個人,秦岳,他在一次從她身邊奪走了他。瘋子,小佐,都被這個人奪走,是他……

慢慢垂下頭,珍握棍的雙手是那樣的緊,心裡空蕩蕩的,好像甚麼感覺都沒有,對甚麼都不在乎了。珍心想,難道這就是心快要步向死亡的感覺嗎?

現場只剩下火劈里啪啦的聲響,秦岳冷冷看著被團團大火包圍的倉庫,轉頭看一眼遠處跪坐在地上,低著頭的珍。秦岳把沒用的遙控器丟掉,轉身離開。離開前,他在心裡說:

【不要恨我,珍。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手段,這是我保護自己的手段,如果真要恨,就去恨創辦這場遊戲的人吧。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從那個人而起。】

頭也不回的離開,秦岳走上不遠處的小山丘,一點一點的遠離,就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被大火包圍的倉庫突然有東西被踹了出來。莫大的聲響引起秦岳的注意,珍也慢慢抬頭,原本死灰的眼在看到大火中的一切時,再度有了光彩。

倉庫門口不斷有東西被踹出來,就像有人再給自己開路似的,接著在秦岳透著驚恐的眼神下,一道人影若隱若現。人影離門口越來越近,然後在珍再度露出笑顏時,那個曾經被他們以為已經死的人從大火中慢慢步出——

就如死去的鳳凰再度綻放火焰般—

浴火重生!
正文 第四十章
錯愕的看著那個從炸裂的倉庫走出來的人,秦岳是真的要把他當成怪物了。試問,有誰可以在倉庫大爆炸後還完好無缺,跟沒事一樣似的走出來,這不是怪物是什麼?!

這一刻,秦岳是真的覺得恐懼了,為這個像怪物一樣,全身充滿壓迫感的男人。

相較秦岳的驚恐,珍卻是高興不已。眼前這位她一度以為失去的人再次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但他的身上還有殘餘的火焰,衣服也被燒掉,光著強壯的上半身,看到這裡,珍不禁擔心,擔心他有沒有受傷。

和那兩名心思各異的人不同,那個身上還殘留火焰的人,他慢慢抬起雙手接著握拳。在這瞬間,一股強勁的氣從他體內竄出,瞬間熄滅了身上殘餘的火苗。火焰消失,珍和秦岳清楚看到這人的模樣。被過長的頭髮遮住的臉龐因為爆炸的關係有些髒汙,但卻沒有留下傷口。他的上身衣服被燒毀,露出的身體是這樣的強壯結實,他瘦高,卻壯,體格均稱,是絕對強壯的身體。

奇蹟似活下來的人沒有看珍,他此刻的目標只有——

秦岳。

“!!”向後一縮,秦岳瞳孔驟縮的看著剛才還站在倉庫前,下一秒卻離自己如此近,近到他無法還擊的距離,看著他揮出拳頭,接著那人離他越來越遠。秦岳愣愣看著,突然,他知道原因了。因為他被打飛了,被他一拳打在臉上,打飛了。

臉上的劇痛在他這麼想後襲捲全身,秦岳就如斷線風箏般向後彈飛,狼狽的摔在地上翻滾好幾圈才停下,抖著手撐起自己,秦岳無法抑制的嘔出一大口鮮血,劇烈咳嗽。

珍呆呆看著突然威力大增的小佐,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秦岳痛苦的撐起自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後他看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的人,睜大的雙眼帶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懼,以及那人停下腳步,雙手一拳一掌,一前一後,雙膝微彎的擺出武鬥架式,看著他朝自己竄來———

“決定要自創功夫時我就想,這世上有沒有既能攻擊同時又能防守的武學。不是說那種先防禦在攻擊,或是先攻擊在防禦的武術哦,是兩者同時動作的武學。比如說——嗯,小婁青跟我示範一下吧~”

佐千戶站起來,拉著權哥走到房子較為寬敞的地方,這時屋內已經一片黑暗,但大家太專注聽佐千戶說話,竟沒有人察覺。這時站起來才發現房間裡暗的伸手不見五指,佐千戶看了一圈,才後知後覺的跑去開燈。

“好了好了,有燈了,妹妹不要怕哈~”像在哄小孩似的摸摸青青的頭,佐千戶很沒良心的跑了,留下青青面紅耳赤的。

拉著權哥到寬敞的地方,佐千戶說:“跟我示範一遍吧。”權哥點頭。這套功夫是虎道親自教他的,權哥也很清楚其中招數,於是他直接攻擊佐千戶,但他卻停下了,眼睛往下看,一眼看到抵再腹部的拳頭。

虎澈錯愕的看著兩人,他剛剛確實看到權哥攻擊他了,但他的拳頭是在佐千戶的臉頰旁,被他用手接住。而佐千戶的另一隻手卻抵再權哥腹部,同樣被權哥用手掌接住。這幾乎是同時動作的,權哥攻擊了,同時也防守,佐千戶也是相同。就現在的武術上看來這是不可能的。

權哥接著又和佐千戶過幾招,每一次都是攻擊的同時又擋下迎面而來的襲擊。能跟佐千戶過招權哥心裡也有興奮,畢竟佐千戶可是虎道的師傅,在輩分上自己和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關係的,而且佐千戶偶爾還指點他。

簡單的幾招,真的就和不良混混打架的拳打腳踢很像,但就是這麼簡單的拳腳功夫,卻帶著無所披靡的力量。動作簡單,但速度很快,快的就連虎澈都看不清楚,這就是靠自己打下的功夫。

停下手,佐千戶雙手抓住權哥的雙手手腕,拍拍他的拳頭,道:“力道有了,但速度還要再快,力量也可以再增加。”說著放開,佐千戶轉身去廚房開冰箱翻飲料了,權哥則看著自己的手,握握拳,總覺得只是簡單過招,他對這套功夫的熟敏度又增加了些。

“喏。”有道風迎面而來,權哥抬手接住一個冰涼物體,放下手一看,是運動飲料。抬頭,佐千戶抱了幾瓶飲料走出來,一瓶一瓶的給虎澈等人。虎澈有點受寵若驚,趕緊接過來:“謝謝。”

佐千戶微微一笑,打開飲料:“喝吧。”說著自己邊喝邊走回他的專屬位置,一屁股坐下,他說:“怎麼樣?有沒有很像小孩子打架的手法?”

“呃……”虎澈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佐千戶擺擺手笑道:“直說沒關係。就說這功夫真的很像小孩子在打架,我也是真的以這個基礎下去創招的。”

“哎?”虎澈聽到他承認的這麼乾脆反而反應不過來,他還以為只是為了要讓他們看清楚才用簡單動作的。

佐千戶喝一口飲料,道:“我也說了,年輕的我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偷盜,打架無所不幹,總之那時候的我除了殺人甚麼壞事都幹過了。有時候在道上混還會跟黑道有所接觸,為了保護自己,拳腳功夫當然要到家。但每次既要攻擊還要擋住對方的攻擊,有時候實在是力不從心,不想被打還是被打了,可憐我的俊臉唷~”

說著佐千戶還很臭美的摸摸自己的臉,而虎澈還很認真的對他點頭。這麼好看的臉受傷真的很可惜。他的贊同讓權哥,莫海,青青,阿黑四人臉上三條線。佐千戶很滿意的拍拍虎澈,接著說:“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有那種能夠同時攻擊又能同時防守的武術該有多好,接著就靈機一動,自己創招囉。”

“不過你們也知道那時候的我沒學過正規武術,要自創還真有難度,在加上我只會混混打架的招,於是就瘋狂看功夫電影啦~”佐千戶摸摸下巴笑的很是得意的說:“不過那些個絕招看著也複雜,但其實就是大眾可見的武術啦。相較之下我的混混招就過於點單,但簡單有簡單的好處,用簡單的混混招為基礎下去自創功夫最能騙過人,效果也很好哦。”

豎起一根指頭,佐千戶晃晃,笑道:“我的武術很簡單,幾句話就可以形容。攻守合一,表裡一體,就是他的最基本。人體內本來就存在著氣,只是透過武術等管道來加以活用,氣能保護你,也能讓你擁有無所披靡的攻擊力,這就是我的武術。”

有時候,複雜無濟於事,佐千戶反其道而行,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簡單武學,卻讓他成為真正的傳奇,這就是他的故事,他的舞台。

而屬於另一人的舞台,現在也正在鋪陳,激情上演。

荒野上,意外活下來的人和秦岳展開新的對決,但這一次,秦岳是完全被壓著打。面對眼前人簡單卻又凌厲詭譎的攻擊,秦岳幾乎沒有招架之力,轉眼間滿身是傷。而攻擊的人絲毫沒有留情,他一掌擊出,秦岳咬牙擋下卻被打飛,他在半空中向後一翻,半蹲在地上粗喘著氣鄧著前面的人,他的嘴角,鼻子滿是血跡。

珍愣愣的看著攻擊爆發的小佐,想不通他一直被壓制住的戰鬥力怎麼一下子像突破枷鎖般直往上衝,秦岳一下就被他打傷甚至一面倒,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珍也發現,小佐的攻擊力提升以後他的身體也開始產生變化。此刻他的身體,手臂都微微泛紅,全身都在冒煙,就像燃燒了甚麼東西一樣,很神奇,也很強。同時,珍隱約發覺眼前的人似乎不是小佐,也…不是瘋子。

那他,是誰?

珍兀自疑惑,但場上的決鬥已經進入白熱化,隨著秦岳的負傷越來越多,他也漸漸的失了體力,無法反抗。但即使如此,那個人還是沒有停止攻擊。他一腳踹在秦岳腹部使他連連後退時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臉把他高高舉起,接著按著他的臉重重往地板擊去,那一瞬間,碎石四濺,秦岳倒在窟窿中動也不動,那個人還把手按在他臉上也看不清神情。

那個人冰冷的眼刺骨的看著沒有反應的人,在他的手指輕微動一下後,他直起身,慢慢握起拳頭,接著——

一拳重擊秦岳。

秦岳這一下被正面打到,他的身體挺了一下就躺了下去。秦岳雙目緊閉,嘴邊滿是鮮血,卻再也無力起身,面無血色的躺在那裡。確定秦岳沒有戰鬥能力後那個人轉身慢慢步出窟窿,然後就站著不動了。

珍抱著小佐的黑棍子慢慢小跑過去,但跑到一半,她在遠處的山坡地看到一個人,於是她停下腳步。站在山坡上的人似乎已經在那裡很久了,但珍完全沒看到他,想必是躲起來了。他慢慢走下山坡朝秦岳的方向走過去,待他走近了珍才看清楚他的長相。

那是一個道地的英國男子,栗子色的短髮,深邃的藍眼睛。看他朝秦岳和小佐的方向直直走過去,珍不由看像小佐,但對方卻沒有反應。男子似乎不擔心小佐突然回頭攻擊他,因為他並沒有敵意,他只想把躺在那裏的人帶走。

走進窟窿,男子看著昏過去的秦岳,然後慢慢把他扶起來打橫抱起,對一直背對他的小佐微微頷首,然後轉身離開。

珍看著抱著秦岳慢慢離開的人,她緩緩朝小佐走過去,然後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下,看著此刻感覺陌生的人。漸漸轉涼的冷風吹拂在身上,也吹起他擋住眼睛的髮絲。珍看著眼前目光森冷,面無表情的人,張口,遲疑喚道:“小佐?”

沒有反應。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慢慢轉身背對她,接著就不動了。見此,珍嚥嚥唾沫,再開口喊:“瘋子?”

背對她的人不動,過了會兒,他抬起手隨意揮揮,算回答她了。珍緩緩睜大眼睛,接著灣起。第一次,珍露出了明顯的笑容,臉上的小酒窩很明顯,眼睛也灣灣的,無一不再說她此刻的心情有多開心,有多放心。

瘋子,她思念的瘋子終於回來了,終於……

眼前一片模糊,珍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而前面聽到哭聲的人回頭,一臉不耐煩的喊:“妳哭什麼啊?”莫名其妙,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沒什麼……”珍啜泣道,還不停的擦眼淚。瘋子皺皺眉,叉著腰走過去,接著一把拿過她手裡的棍子,道:“走吧!”

“嗯!”用力點頭,珍跟著他走還不斷的再擦眼淚。瘋子不會安慰女人所以乾脆放她自己哭,反正他看珍也是心事重重的,哭出來說不定還輕鬆點咧。話說回來他的衣服呢?

回頭,瘋子對落後的人喊:“我的衣服呢?”英國現在一進入冬天了,就算他不怕冷也不想光著上半身。

珍擦掉臉上的眼淚,看著那個精神很好還底氣十足的人,她忍不住又笑了。深呼吸,珍大聲回他:“在那呢!”邊喊手還拼命指著擱置在不遠處的腳踏車,那裡放著好幾個包呢。

瘋子看過去,接著皺眉,“腳踏車?誰去找這種浪費力氣的代步工具……”瘋子一邊碎碎念一邊走過去,然後也不仔細看,直接抓過一個單薄的包打開,拿出一件T恤就穿。

珍看他動作順暢,好像一開始就知道那是他的包,不由想,瘋子之所以不知道自己有人格分裂症是不是因為他不想面對,還是他的記憶被壓制了。不管怎麼想都沒有答案,珍索性不想了。現在最高興的莫過於瘋子的回歸,這抵過任何事,讓珍很高興。

在英國的事情告一段落後,此時的虎澈很專注的聽佐千戶講述他的武術。親眼看到這道武學的簡單和詭譎,虎澈不由也想練練,但佐千戶擺明了不再收徒弟。他的徒弟只有虎道一個,他的兒子也只有佐孝伊,別想再多。

但話是這麼講,佐千戶卻沒禁止他的徒弟把武術交給他人,他也知道虎道不會輕易把這得來不易的武學輕易傳授他人,更何況再他們的約法三章裡,不能交給毫無干係的人就是其中一項。權哥是虎道的摯友,虎澈是他的兒子,有著虎道親傳武藝的權哥是可以把這項武學再交給虎澈的。

現在,該問的基本都問完了,佐千戶把剩下的飲料喝光後拎起虎澈,道:“我說完了現在輪到你們了。”

“啊?”虎澈愣了,什麼輪到他了?

“啊什麼?快點去做晚飯,現在都幾點鐘了該吃飯了,快去!”佐千戶很理所當然的喊,大手一揮,把虎澈等人趕去廚房了。當然,青青除外。於是青青很窘迫的目送幾位大男人去廚房。

站在廚房門口,虎澈呆滯的看著眼前這嶄新的,看上去就是沒用幾次的廚房,直反應不過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看著幾乎跟新的沒兩樣的廚房,虎澈回頭看著把那大包小包的蔬菜,米搬進來的莫海,眨眨眼,指著廚房說:“莫海先生請問佐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莫海說著打開冰箱把東西全放進去。虎澈也過去看冰箱,一看不禁無言。佐千戶的冰箱裡面不是啤酒就是飲料,還有好幾盒的Pocky,還都是草莓口味的。虎澈不由想,這人到底有多愛草莓?

阿黑站在廚房看看被佐千戶拉過去聊天的青青,臉有些黑。他回頭看一眼站在廚房角落還有跟莫海擠在冰箱前的虎澈,皺眉。敢情佐千戶是要他們這幾位男士下廚,難道他不怕拉肚子嗎?

阿黑不太會做飯,頂多泡麵,跟一點家庭小菜而已。權哥會做飯,但他不想煮飯給佐千戶吃,至於虎澈,他的廚藝還有待加強。莫海把買來的食材全放進去,米缸也放滿,不然佐千戶的冰箱只剩幾顆雞蛋,蔥跟蒜,剩下的都是飲料跟餅乾,一點煮食都沒有。

虎澈抓抓頭,很認真的問莫海:“莫海先生,你今天叫我們買的東西不會全都是給佐先生的吧?”

“是給他的。”聽著莫海的回答,虎澈指指冰箱,道:“他的冰箱平常也這麼空嗎?”

“不,大採購的時候塞都塞不完。”莫海想了想,道。虎澈聽了有些黑線。大採購,難道佐千戶都是久久出門一次嗎?

他的想法顯然被莫海看出來了,他對手指算了算,道:“他最短紀錄是一個月出去買一次。中等紀錄是三個月,最高紀錄是半年。他一次都買很多,又不常煮,結果就吃很久了。”

“放太久會壞吧。”虎澈這點常識還是有的。莫海點頭說:“所以有些常常直接放到壞掉啊。”他的回答讓虎澈三人都滿臉黑線。虎澈抹把臉,在問:“那佐先生會不會下廚?”他的廚房很新啊。

“簡單的會。”莫海回道。虎澈不怎麼抱希望:“例如?”

“蛋炒飯。”

“還有?”

“蛋花湯。”

眼角有些抽,虎澈再問:“還有呢?”

莫海想了想,道:“燙青菜。”

虎澈抹把臉,聰明的不在問下去了。

阿黑走過去指著爐灶,道:“現在誰要煮?”

幾個男人面面相覬,權哥直接點名:“虎澈不行。”給他煮的話佐千戶的廚房隨時有爆炸危險。

然後權哥一說完就直接盯阿黑,阿黑看他一眼,道:“我只會一點點。”

權哥聽完再盯莫海,莫海也和他對看,然後看看同樣盯著他看得阿黑和虎澈,眨眨眼,商量著說:“要不我們一起來吧。”這頓飯要吃的人不只佐千戶,他們也要在這吃,所以真的不能煮的太差不然苦的是自己。

聽出他的反面意思,權哥任命的點頭,然後開始分配工作。莫海洗菜,阿黑切菜,他負責來煮。至於虎澈,他負責裝盤吧。

於是,莫海很認真的洗菜,阿黑很認真得切蔥,權哥很認真的打蛋,然後煎蔥花蛋。虎澈站在旁邊等,等權哥煎好一盤蔥花蛋後立刻接過來裝盤,拿到餐桌上放好。

莫海洗好菜接著拿過洋蔥來洗,剝皮。阿黑接過青菜直接遞給權哥,權哥接過來就炒,接著阿黑再切洋蔥,但洋蔥的氣味實在讓他的眼睛很難受,切一點就滿眼睛都是淚水了。

吸吸鼻子,阿黑抹抹眼睛,待眼睛好一點後再接著切,卻不小心切到手。阿黑皺眉,他把手拿起來看一看,然後放到嘴裡吸吸,轉身在餐桌上抽出紙巾把手包起來接著切。權哥注意到了,他看著被浸濕的紙巾,上面的暗色讓他在心裡皺眉,為免自己看錯,他開口:“阿黑,你手切到了。”

“嗯。”抬起手,阿黑看著被血浸濕的紙巾,道:“不小心切到。”

“我看看。”權哥把紙巾拿掉,他看看傷口,不深不淺的,不需要縫針也不能這樣晃蕩著。放下他的手,權哥轉身對虎澈說:“去問問佐千戶有沒有ok蹦。”傷口用到洋蔥很痛的。

“好。”虎澈二話不說衝出去找佐千戶問ok蹦。阿黑低頭看自己的傷口,莫海越過阿黑看了眼權哥,眼底閃閃。

虎澈很快拿來ok蹦,阿黑把傷口包起來後繼續切洋蔥,然後遞給權哥來爆香。三個大男人分工合作煮出了一頓算豐盛的料理,全部整理完後他們輪流把菜拿出去的小桌上放,虎澈拿出碗來擺好。看看那些個嶄新的盤子和碗筷,他真的覺得佐千戶下廚的時候真的太少太少,少的廚具都像新的。

佐千戶聞聞菜香味,道:“看不出來你們挺會做飯的嘛。”說這話時青青也在看他們,尤其是阿黑,真看不出來啊。

“我是單身漢,可不能不會下廚啊。”莫海笑著說。權哥沒理他,阿黑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開動囉~”佐千戶首先動筷。論輩分這裏他最大,佐千戶不開動他們也不能動。夾了蔥花蛋來吃,虎澈吃的津津有味,權哥的廚藝他知道,一等一的好,由他煮出來的東西絕對好的沒話說。其他人也吃得十分滿意,一早上的勞動下午又大老遠來找人,還有談話,他們都餓了。

飯菜都吃完了,時針也指到八點鐘,很晚了。飯後佐千戶泡茶,他這裏有很多好茶葉,又只有他一個人喝都喝不完,難得來了這麼多人,泡茶聊天正好。

泡好茶,佐千戶把杯子放到他們面前,“喝吧。”端起杯子,佐千戶慢慢喝起。虎澈喝了一口後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開口:“佐千戶先生。”

“嗯?”

“佐千戶先生你說過開始當殺手時,只有十六吧?”

“對啊。”佐千戶答得很隨性。虎澈頓了頓,道:“佐千戶先生你聽過K嗎?”

“聽過啊,那時火紅的很。”

心裡有些激動,虎澈按耐住激動,問:“那你知道K確切的創立時間嗎?”

“創立?我想想。”佐千戶端著杯子皺著眉仔細想想,道:“我當殺手是十六歲,K的創立時間……距離現在也有四十九年…五十年了哦!”

這麼久?!

虎澈驚呆,權哥也有些愣,顯然不知道這麼久了。

“不過這是大概時間,或許在早一點也說不定。但我真正聽到K的消息至今確實有五十年。”佐千戶喝一口茶,道:“沒事問這做什?”

虎澈安靜了一下才慢慢道:“爸爸媽媽的事讓我很在意,加上權哥跟佐伊…和孝伊都是K出來的。十二年前的內部動亂引起我的注意,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K的老闆到底在想什麼。”

“老闆嗎?那傢伙的想法一向很稀奇。”摸摸下巴,佐千戶道:“K不是一開始就有名氣的,應該說,K的名號全由一個人打下,在短短幾年就把K捧高。至於那個人……我想想,那傢伙就是老闆無誤啦!”

佐千戶的話引起在場眾人的注意,虎澈也顧不得身分抓過佐千戶就問:“你知道老闆是誰?你見過他?!”

佐千戶看看一臉吃驚的虎澈,再看看一屋子吃驚的人,眨眨眼,他指著自己說:“你問我見過老闆沒?我以為你們都見過他。”

“什麼意思?”虎澈真的不解了。佐千戶摸摸他的頭,道:“不小心誤導純真孩子了。我是想說,我以為小婁青見過他了。”

“我沒見過。”他只見過假老闆。權哥在心裡說。

“沒見過?”佐千戶挑眉,接著像想到什麼似的,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難怪你不知道。”

權哥聽聞瞇眼,“你什麼意思?”

佐千戶抬眼看他,端過自己的茶開始喝:“你不知道就算了。”

權哥皺眉,卻沒再說什麼。虎澈拉拉佐千戶的袖子,略微焦急地喊:“那你見過他嗎?”

“見過啊,怎麼了?”佐千戶覺得虎澈焦急的模樣很怪。他戳戳他的臉,道:“怎麼提到他的事就這樣急?怎麼,你暗戀一個沒見過的人很久囉?”

“佐先生別開玩笑了。”虎澈道:“我上次和莫海先生談話時偶然問起,莫海先生對他的形容讓我有點在意。”

“怎麼形容了?”

“他說K的老闆希望達成的願望一輩子都不會實現,所以只好抱著無法實現的夢活下去。”虎澈道。佐千戶聽了沒什麼反應,但如果虎澈有看清楚的話可以看到他眼底極快閃過的光。摸摸下巴,佐千戶道:“這樣啊,是挺貼切的。就以那傢伙的情況來說這是事實。”

“佐先生?”虎澈微微蹙眉。他這是什麼意思?

看他一眼,佐千戶說:“見到他也只是偶然。我只是出任務,然後在路上也遇到正在出任務的K老闆,就這樣。”

“出任務?老闆也自己出任務?”權哥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看看他們,佐千戶誇張的喊:“不會吧,你們是真的不知道嗎?”

虎澈等人一致搖頭。佐千戶搔搔頭,然後給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口說:“其實這也不是大秘密,只是知道的都是老牌殺手了。你們傳奇榜上不是有個沒名沒號的傳奇嗎?”

眾人一致點頭,佐千戶道:“這不是大秘密,但牽涉的實在太多,尤其是小婁青和虎澈,這對你們來說是打擊。”

“沒關係,你說。”權哥發話了,他現在只想知道老闆跟那位無名傳奇有什麼關係,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才好。

“你說得啊,那我不客氣了。”喝口茶潤潤喉,佐千戶道:“K的老闆自己出任務這件事在我那時都不是大新聞,大家都知道他的身分,只是彼此約法三章不說出而已,但也僅僅是真實身分。”

“他到底是誰我不能說,只能說只要你們不放棄尋找孝伊,總有一天會遇到真正的他。至於K老闆的另一身分,就是那個沒名沒號的神秘傳奇。”話剛說完,玻璃碎裂的聲音同時傳來,佐千戶抬頭去看腳步有些不穩的權哥,看他臉色大變的模樣,沒說話。

虎澈也懵了。他慢慢回頭去看臉色大變的權哥,愣愣道:“權哥,k的老闆他就是傳奇,那名傳奇……”

“該死!!”一拳砸在桌上,權哥臉上是明顯的憤怒,他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效果甚為。他咬牙道:“那傢伙就是老闆,該死!那時候我該殺了他的!!”

“權哥?!”虎澈傻了,權哥這是什麼意思?

坐在小椅子上,權哥抹把臉,沉聲道:“十二年前的內部廝殺,必殺對象並不僅止名單,這更是傳奇之間的對決。我的名單雖然沒有他,但我還是可以殺他的。那一次的內戰我幾次遇到他,那時看著他就有一種不舒服感卻也沒想過要殺了他,要是我那時動手,現在就不會這些問題!”

十二年前那件事後權哥就一直在暗中調查K真正的老闆身分,他也曾經找過那些和佐千戶同一時期的,都曾是傳奇的殺手,但不管他怎麼問那些殺手都不曾透露,想來還和那約法三章有關。

“你是什麼時候跟他約法三章的?”權哥冷靜下來後就直接問佐千戶。佐千戶看他這麼快就恢復冷靜,心想,這傢伙還真有當殺手的素質。

“很久以前了。”隻手托腮,佐千戶說:“知道他身分的都是當年的五位傳奇,我是例外。那時我們就曾齊聚一堂,K老闆單獨和我們每一個人談,每個人的約法三章各自不同,我和他的約法三章並不包括不能說出他檯面身分,告訴你們這些我可一條都沒犯到。”

殺手最重守則,尤其是傳奇。他們能當上傳奇除了具有實力再來就是跟品行有關。一旦約法三章,就是一條都不能犯,也決不允許。K老闆能隱居幕後,穩坐傳奇寶座這麼多年,可以想見他的實力有多雄厚,竟能讓當年的傳奇和他約法三章。五十年過去了,如果說K老闆當年的實力就已經可觀,現在要扳倒他簡直是不可能的。

佐千戶和權哥的對話讓虎澈,青青,阿黑三人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能跟傳奇約法三章的人不多,K老闆萬一是唯一一個,那事情就真的很嚴重了。這在在證明他的實力,以及他的神秘。而且照佐千戶現在的話聽來,當年創立K的老闆現在一定還在管理K,但他又為什麼說權哥見過他?

越來越多的謎團環繞在虎澈等人四周,而此刻的K的總部,訓練場上此刻正在上演一場單方面的死鬥。透過監視器畫面看著那個把菁英殺手一個一個打飛的金髮青年,夜隻手托腮,惬意的欣賞他華麗的打鬥,低低冷笑。

而在訓練場外,站在監視器死角的琥珀暗中看著裡面的動靜,看到裡面那個毫不留情的把所有接到任務來當他對手的殺手們一一打倒,再次想起一年前在分部看到的景象。

金髮青年,夜,以及那神秘男子。

他們,是什麼關係?

琥珀皺皺眉,他看一眼裡面沒有停下過的死鬥,慢慢後退隱匿在黑暗中,快步離開。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瘋子回來了,珍很高興。但瘋子卻沒說幾句話,珍也沉默了。其實,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瘋子不會主動說話,對她更是少。有很多次都是她先開的頭,瘋子才會回她。

沉默是他們的相處方式,這樣有什麼不好?一切回到從前,很好。

抬起頭,珍看著沒有星空的夜晚,想到小佐。這段時間來都是小佐陪她說話,小佐總是開頭的那個,他真的很喜歡說話,也很開朗。有點想念他的嘰嘰喳喳,對珍來說,瘋子,小佐,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看過醫生了嗎?”正在胡思亂想,低沉的聲音傳來,珍抬頭,見瘋子不知何時停下來,背對著她。微微一笑,珍說:“看過了,孩子一切都好。”沒說的,是孩子有些營養不良,還有提前生產的憂慮。

“要回去倫敦生嗎?”瘋子沒有問預產期,而是問她要不要回倫敦生產。現在折路原返可以趕上。珍輕撫肚子,道:“走到哪,就在哪生吧。”說這句話時,瘋子回頭看她了,卻沒有說一個字。

他仰頭看看氣候不太好的黑夜,空氣有種潮濕味,可能會下雨。他看了看方向,見前方有小鄉村,他說:“走了。”然後提過珍手裡裝有生產書籍和營養食品的袋子還有她裝衣服的袋子,瘋子把自己單薄的袋子丟下就走了。看著自己空了的手,珍上前拿起瘋子丟在地上的袋子,很輕盈。她對那人的背影笑笑,慢慢跟上。

陰暗的黑夜降下大雨,氣溫急速下降變的寒冷,走了一天的路珍已經累得先睡了,她身上只蓋著大衣和毛毯,無法抵擋寒冷而微微發抖。沒有睡的瘋子垂下眼,他把身上的外套和他的那件毯子全蓋到珍身上,然後坐到窗邊。

背光的他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但他卻清楚看到珍。

也不知此刻臉上是什麼表情,他的眼裡是否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寒,還是有了一絲溫暖,沒有人知道。大雨的夜晚除了雨聲是這樣的安靜,隱匿在黑暗中的人低低嘆息,低沉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起:

“妳想要的答案,我不會給妳。我只會看著妳,作出選擇。看著妳做出每一個決定,每一個選擇。我不會給妳建議,也不會干擾妳。我只會,看著妳到最後一刻。”

“我只會如妳所希望的陪伴妳到最後,僅此。”

低沉的聲音用中文描述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內心,他知道珍的希望,也知道她的答案。他不會回答的,永遠不會。

“K老闆是個悲哀的傢伙。”

佐千戶突然冒出這句話,虎澈愣了,卻沒接下去。佐千戶說完就起身上樓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幹嘛。客廳裡一時間安靜下來,權哥很沉默,青青和阿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莫海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剩下他們幾人還在。

過了會兒,有節奏的腳步聲傳來,佐千戶下樓了,手裡拿著一樣東西。“我知道你們來找我不是只為了問孝伊,也是為了這個吧。”佐千戶揮揮手裡的東西,虎澈看過去,驚呼:“佐伊的日記本!”

他從椅子上跳起來三步併作兩步衝到佐千戶面前,眼巴巴盯著他手裡的日記本。佐千戶覺得虎澈這模樣頗像等著主人餵食的大型犬,不由笑了起來。他拿著日記本過去坐下,道:“那小子什麼時候學我寫日記了?唷,字也跟我挺像的嘛。”佐千戶隨手翻翻,邊看邊笑。

笑完他看一眼虎澈,道:“我還納悶他沒事拿這給我做甚,原來是要給你的,真是的,回家的時候怎不說清楚。”

“佐伊有回來?”他的話引起虎澈等人的注意。佐千戶亂翻日記本漫不經心的說:“當然有。別看那小子整年在外面混,他還是知道家在哪的。每次新年過節他都會回來。對了,今年他也回來了,小虎澈你錯過囉。”

“是嗎,原來他還是會回來……”今年因為他都在昏迷,醒來到現在都12月初了。虎澈不禁想,如果他醒來的時間在早點,是不是就不會跟佐伊擦身而過了。

虎澈走過去坐下,坐下時外套勾到桌角,虎澈踉蹌了一下,一直待在脖子上的東西從衣服裡滑了出來。青青及時扶著他,“沒事吧?”

“沒事。”虎澈慢慢坐下,佐千戶翻完日記本放下正要去茶拿喝的時候,看到虎澈脖子上戴的東西,他挑眉:“那個是?”

嗯?

虎澈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眼看到自己戴在脖子上的項鍊。這是用紫水晶雕刻成小熊形狀的鍊墜,是以前在孤兒院第一次見到怪人時,怪人給他的禮物。這個項鍊陪伴他許多年,到現在虎澈都不知道怪人為甚麼要給他這個,不過他很喜歡。

“這是在孤兒院時一個來參觀的人給我的。”虎澈把他第一次遇到怪人,還被他指名要他帶路參觀孤兒院。不過跟怪人哭訴那段他沒說,太丟臉了他不好意思。佐千戶聽完以後表情有些怪,他眨眨眼,然後拉開衣服領口,抽出他戴在脖子上的紅繩子。

待虎澈看清楚他戴在脖子上的是什麼後大大吃驚一把,“佐先生你怎麼會?!”呆呆看著佐千戶手上那個和自己一樣的項鍊,虎澈愣了。

“這是孝伊滿月的時候我買給他的。”看著手裡用紫水晶雕刻的小熊吊墜,佐千戶道:“那時的孝伊很喜歡玩小熊,又在促銷一對的鍊墜,就乾脆買了。他一個,我一個。”

“那我手上這個……”虎澈突然對怪人,對佐伊的身分迷惘了。

“他不是留了日記本給你嗎?看完或許就有答案了。”佐千戶沒有多作回答,只這麼說。

看時間也不早了,佐千戶這裡有客房,但擠不了這麼多人。跟佐千戶道別後,莫海開車把大家載回去。他是檢察官,經常忙到三更半夜甚至一整晚都沒睡覺,開夜車對他來說沒什麼。

離開前,佐千戶拍拍車窗,虎澈把車窗放下,佐千戶靠過去說:“小虎澈你的毅力讓我刮目相看,作為獎勵我告訴你一件事好了。”

“什麼事?”

“你是不是一直以為孝伊的人格包括他自己在內加黑仔有六個?”佐千戶問。虎澈聞言眨眨眼,道:“是啊,怎了麼?”這有什麼問題嗎?

“果然是這樣啊。”用手指彈虎澈額頭,佐千戶道:“還怎麼了,問題可大了你個笨小子!”

“啊?”虎澈嘴巴開開完全不懂。不只他,其他人也是一點不解。佐千戶看他們這模樣也忍不住拍拍頭,道:“那小子雖是重症患者但也還沒嚴重到會分六個好嗎!從頭到尾就只有五個。黑仔就是孝伊,孝伊就是黑仔,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

到底哪來的六個,明明就是五個!

佐千戶沒好氣的想。也沒想想這五個,六個也沒差到哪裡去,都是重症患者。

虎澈聽了愣住,傻問:“佐先生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黑仔是孝伊的代號,不是他人格的名字。他的人格從頭到尾都只有五個,五個!”特別強調這一點,佐千戶說完就把虎澈的頭塞回車裡,還跟他們揮手送飛吻。

可憐虎澈就這麼在傻楞的狀態下跟佐千戶道別,回家了。

不過虎澈有進步,這次在半路上就回神了。

在回程的路上,虎澈看著腿上黑色的日記本,他抬頭對坐在副駕駛座的權哥說:“權哥,你見過那位無名無號的傳奇對不對。”虎澈說的肯定。方才在佐千戶家提到那位傳奇就是K老闆時權哥已經透露訊息,那和當初莫海在介紹時他說的完全不一樣。

權哥知道他的想法,也不隱瞞直接說:“你想知道什麼?”

“當初的內戰內幕其實並不只有你說的那樣,對吧?”低頭看日記本,虎澈道:“K創立自今已有五十年頭不止,底下的殺手有多少只怕沒法算清。在這麼一個數字不明的情況下發出名單進行內鬥是件不明智,也頗為麻煩的作法。我猜,老闆一定是用了什麼辦法把殺手們齊聚一堂,接著進行篩選及淘汰。”

“篩選與淘汰,活下來的是被選擇的人,死去的則是被淘汰的殺手,接著你們拿到名單,進行第二次的篩選與淘汰,最後活下來的人進行第三次的篩選與淘汰,活下來的人就可以實現願望。”抬頭,虎澈直直看著側過頭的權哥,道:

“三次的篩選及淘汰,老闆都親自參與,他到底在想什麼我不知道。第一次的淘汰戰,爸爸和媽媽都活了下來,第二次犧牲的卻是媽媽。接著第三次,是爸爸放棄生存。”

“對他來說,失去倪香,即使得到願望也成了無意義。”權哥接下去說。虎澈沒有說話,他安靜會兒,道:“那權哥你實現願望了嗎?”

“實現了。”

“那你…”

“我很後悔,也不後悔。”權哥留下這句話就不說了。虎澈愣愣地看著他,沒再繼續說下去。他側頭看著靠在一起已經睡過去的青青和阿黑,在回頭看看著腿上的日記本。虎澈靠著椅背看著車外那些閃過的路燈,慢慢閉上眼睛。

後悔,是因為實現願望了嗎?

不後悔,是因為一開始就沒資格。

權哥,也是有許多故事呢。快樂的,痛苦的。

睡意湧上來,虎澈讓自己沉浸在睡意中,在安靜的黑夜裡慢慢睡去。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那晚他們回到莫海家已經很晚了,大家洗漱一番後都上床睡覺,睏極的虎澈也是整理好自己後就爬上床睡覺,日記本被他放在桌上,雖然想看但敵不過睡意,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而三樓陽台上,本應該睡下的權哥站在那抽菸,沒有被墨鏡遮掩的眼直直看著夜晚街景,悶悶抽菸。背後傳來門打開的聲音,權哥沒有回頭,而進來的人也沒有說話,拿出菸點燃抽一口,吐出白煙。

兩人沉默的抽悶菸,誰也沒開口說話,直到夜深了,風也冷起來了。權哥把衣服扣子扣起,然後把嘴裡的菸熄了。

“你今天是不是看出什麼了?”寒風吹拂來時,抽菸的人開口了。

權哥沉默,他又拿出一支菸,沒點燃直接咬嘴裡,反問:“你是不是也看出來了。”

聽著他肯定的反問,抽菸的人把菸熄了,道:“虎澈受重傷你把他帶來那時,第一次幫阿黑處理傷口就發現了端倪。”

“你果然早就注意到了,莫海。”權哥靠著欄杆,側頭看身邊的人,道:“你是從哪看出問題的?那可和一般人的血一樣。”

“是一樣,但還是有所不同。”把菸丟在空了的菸盒裡,莫海拿著空煙盒同樣靠著欄杆,道:乍看之下和一般人是相同,但只要仔細看還是有所區別。“轉眼看像權哥,莫海沉聲道:

“一般人的血,可不會發光。”

權哥皺著眉頭,他沉默的看著自己的影子,然後轉身看著夜晚的街道奔馳的汽機車,緩緩道:“TB034藥劑,早期實驗室研發的病毒藥劑。在六十多年前,實驗室第一次創立後,研發TB034藥劑,為了測試病毒實驗室大量收養孤兒,使其成為藥劑實驗體。但TB034藥劑中產生的病毒極為兇猛,自開始研究起就不斷有孩童犧牲,直到——”

“直到有人成功。”莫海轉身和權哥一起看著街景,接過去道:“五十幾年前,有一個人成功從實驗室走出來。他和藥劑完美結合,成為最強的存在,但在那時卻引起軒然大波。”

“實驗體不受控制,就只有讓他離開。”權哥接過去道:“當年的實驗體曾經在實驗室裡引起軒然大波還出人命,實驗室當時和實驗體幾番交談後作出制約,但那份制約是什麼卻不得而知。實驗體失去蹤跡後,當年創造病毒的科學家試圖創造出解藥,但唯一成功者已經離開,所以他們只能繼續這種以生命危為代價的實驗。”

“然後在三十幾年前,他們成功了。”轉眼看著莫海,權哥道:“三十幾年前,科學家成功研發解毒劑,唯一的解毒劑,但卻在運送途中被破壞了。”

莫海沉默的聽他說,緩緩道:“有人不希望解毒劑送到實驗室。”

權哥點頭,道:“二十幾年前,在我讀中學時,我的幼弟冬青就曾經為了實驗被父親送過去。你也知道,在那個年代父母用自己的兒女換取金錢,成為幫他們賺錢工具的案例很多,冬青也是其中之一。我父親是個只看價值的人,家中兄弟姊妹只有年幼的冬青尚未有照料自己的能力,他理所當然的被父親貢獻出去,成為實驗犧牲品。”

握緊手,權哥道:“如果那時我沒有想辦法展現自己的價值,只怕被當成實驗送過去的人就會是我。當年,年僅十歲的冬青被送到實驗室,他接受病毒實驗也幸運活下來,但他卻沒有和病毒融合。還記得我說過有解毒劑嗎?”

莫海點頭,權哥接著道:“第一解毒劑被破壞後其實還有第二解毒劑,那份解毒藥劑當年我是拜託阚鍾閔從實驗室裡偷出,是要給冬青解毒的。誰知在路上被破壞了。有人不希望解毒劑送到實驗室,也有人不希望解毒劑被帶出去,冬青失了唯一生存機會,成了犧牲品。”

“解毒藥劑十分珍貴,對有些人來說也代表危險。婁青,你還記得解毒劑是在哪裡遺失的嗎?”莫海沉聲問道。權哥眉頭擰的死緊,放在心裡那麼多年的名字如今再喊出來,心裡的感覺很不一樣。除了當年悸動,還有——

沉默片刻,權哥慢慢道:“我記得他留給的我錄音檔裡有提到。當年他把解毒劑從實驗室裡偷出來後,為了掩人耳目,他沒有立刻回來,而是繞道而行。但我們都太小看實驗室裡的高手,在日本他就遇到實驗室派出來的人馬,要奪回解毒劑。但解毒劑……”

“怎麼了?”莫海聽出他話裡的奇怪,連忙問。

“解毒劑在日本的時候就毀了。”

權哥回想著錄音檔裡的內容,道:“他曾經提到,在日本被追捕的時候他曾經遇到一個年幼孩子,他把藥劑交給那個孩子,但藥劑還是毀了。解毒劑是TB034藥劑的唯一解藥,自是不同。我曾經看過照片,解毒劑是個會發光的藥水,正是因為他的特別所以才會珍貴,稀有。”

“阚鍾閔曾經說過,解毒劑和一般藥劑不同,他不只可以解毒,也會改變他人的體質。但解毒藥一旦注射到一般軀體上,那麼那個人全身血液就會變成解毒藥,體能上也會產生變化,但唯一的負作用,就是會失去拿到解毒劑當下的記憶。”權哥說著眉頭擰的死緊。

“你的意思是,阿黑極有可能就是當初和阚鍾閔接觸的那個年幼孩子。”莫海說得肯定,權哥也點頭。早在他們看到阿黑流出來的血時就已經猜到,後來再仔細想想前因後果,他們幾乎可以確定阿黑就是當年得到解毒劑的那個孩子。

解毒劑進入一般人體後會改變他的紅血球數及白血球數,血還是一般人的血,但只要暴露在陽光下仔細看,會發現持有者的血液彷彿鋪上金色金沙般散發著細碎光芒,而這就是證明。

沉重的對話讓兩人再次陷入沉默,權哥把菸拿出來又要抽,莫海把手伸過去,權哥看他一眼,遞了根菸給他,自己點燃悶抽。兩個大男人在三更半夜裡抽悶菸,抽的陽台上是煙霧環繞,好加在他們有把陽台的門關上,其他人又在睡覺,不然抽菸抽成這樣肯定會受關注。

“我們現在只是確定阿黑有可能是和阚鍾閔接觸的孩子,還需要更進一步確認。”抽悶菸後首先開口的是莫海,權哥沉默點頭,同意了,但要用什麼方式還得從長計議。

突然開口跟阿黑要一滴血會引起懷疑,還有可能讓他陷入危險。神祕的實驗室裡的內幕權哥和莫海都知道不少,單就TB034病毒和他的解毒劑這件事就足以讓他們小心謹慎。

他們沒對彼此說的是,實驗室在創造出第二解毒劑後曾經發生火災,所有跟TB034藥劑和解毒劑的相關資料全毀在那場大火。在沒有資料的情況下,當年的實驗者和成為解毒藥的阿黑就成了他們必尋目標。但值得慶幸的是,阚鍾閔並沒有把解毒藥劑再誰身上這件事透露出去,阿黑也失去那段記憶,在加上當時年紀尚小,才能在完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平安成長。

實驗室被大火吞噬後再度重建,重建完成後執行的第一項實驗,就是黑槍計畫。第一代,第二代和第三代黑槍透過殺戮遊戲來測試性能,但權哥不認為他們能憑這點就引發大規模的內戰。

要把一個國家弄成戰場,還是內戰,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實驗室的高層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和各國領袖進行談話甚至取得他們的同意。就以測試黑槍這點來看完全不構成理由,一定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祕密。除了利益交換就剩下秘密,只有這樣才能取得國家領袖的同意,在各自國家發生內戰。

狠狠抽一口菸,莫海吐出煙霧,低聲道:“婁青,你我都知道阚鍾閔的身分,他遺留下的錄音檔是那些傢伙極力尋找的東西,還有他平時用來記錄的日記本,這些你都要小心保管,絕對不能露出一點蛛絲馬跡!”

“我比你還早接觸這些,別忘了我還進入實驗室過,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鍾閔過世後,他把所有相關記載全給了我。我在蠢,也不可能把這些東西透露出去。光憑他們對冬青和鍾閔做的事,我就不原諒!”權哥惡狠狠說完後抽了口菸,眼中滿是冷冽殺意。

煩躁的抓抓頭髮,莫海粗聲道:“現在知道阿黑可能是當年的孩子,我們必須暗中保護他,有些行動盡可能不要讓他去。”

“如果他真的是,太刻意的保護會引起懷疑。”轉頭看莫海,權哥沉聲道:“你該知道,我跟你都被盯上了。”

“早就知道了,但這裏是我的地方他們不敢來犯!”莫海和權哥都清楚他們早就被人盯上,被實驗室還有,K。

“我猜你被盯上這麼久他們都沒有來犯,除了你自己的勢力,還有佐千戶在庇佑你。”權哥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相信莫海跟佐千戶會認識不僅僅是因為佐伊,而實驗室和K盯上他卻不動手,彼此牽制也是因為佐千戶和佐伊。

“佐叔叔是傳奇,他的勢力比我更廣泛。他曾經暗中警告實驗室和K不准動他庇佑的人,實驗室和K勢力在龐大,也不會蠢到和傳奇為敵。更何況,庇佑我的傳奇可不只他一個。”莫海的話讓權哥看過去,笑道:“看不出來你靠山挺雄厚的嘛。”

“這是多虧黑仔。”莫海說的感慨。說來,還是黑仔深思熟慮,有遠見。或許他早就料想到今後的一切才早早做下安排。黑仔和佐千戶父子倆都是傳奇,勢力自然不比實驗室和K小,他們認識的人可多了。而且他們有個原則,因為他們兩個都不常交朋友,所以真正的好友都只有那一兩個。但只要被他們這麼認定了,那他們就會保護這個人,莫海就是被他們庇佑的人。

莫海嘿嘿笑道:“你也是庇佑我的傳奇呀。”

“滑頭!”權哥笑罵,接著嘆氣。莫海見他嘆氣,知道他憂的是什麼,他拍拍他,“別擔心,我們總有辦法的。”

“該煩惱的事情太多了。”揉揉額角,權哥嘆道:“虎澈這次去找佐伊的日記本,我怕他知道的真相越多,打擊會更大。縱使我們最後真的找到佐伊了,面臨的敵人也不會少。我就擔心這會成真,到時免不了一戰,誰都有可能喪命。”

“虎澈是一定會去找他的,他去你也會去。我能幫忙的就是盡量保證你們的安全。等找到黑仔後,青青和阿黑就留在我這,你和虎澈去找他吧。”莫海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

“他們就拜託你了。”青青和阿黑留在莫海這裡絕對安全,這樣即使去找佐伊他也有辦法顧全他的安全,怕就怕再變數太多。饒是權哥和莫海,也對現在不明的局勢感到棘手和頭疼。

變數太多,未來許多事他們無法先得知,只能預防。

但最怕的,是防也防不住的未知。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舒服的直接睡到飽,虎澈起床後可謂是精神飽滿,他跳下床去洗漱,打理完自己後也顧不得去吃飯,拿過日記本跳上床就翻。

上次斷在黑仔拿到邀請卡的部分,虎澈相信這部分一定就是十二年前內部廝殺的重要部分。首先翻開第一頁,裡面夾的是信封。虎澈拿起來,發現裡面有東西,他把信封打開一看,是卡片。

把卡片打開,虎澈首先看到的是內容。

【××××年1月20日 8點05分

世華精品酒店,三樓

請收到邀請函的先生女士務必到場,盛裝出席

                         K】

簡單的內容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勢,虎澈凜然以待。簡單的邀請函,就是內部廝殺的開始,第一場的淘汰戰。黑仔是第一傳奇,又是K的殺手,收到邀請函並不奇怪。他想,父親和權哥,甚至是母親,他們同樣收到邀請函,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母親倪香當時並未出場,所以她躲過第一戰。

同時他也發現,縱使沒有出席,名單一樣會送到手上,這是想躲也沒辦法躲的既定事實。逃避是死路,面對,生死一線。

把卡片放回信封收好,虎澈接著看第一頁,一樣是潦草到不行的圖畫。虎澈用前兩次相同的方式,拿過白紙看著又畫一遍畫完後,他放下比拿起來看,接著皺眉。

眼前的圖畫是五個人,坐在一張餐宴圓桌前,他們的臉,不是安全帽,就是泰迪熊,還有黑白面具和小人臉,還有一個完全沒有臉的人。虎澈仔細看著,拿過筆做標記。

安全帽,黑仔。

泰迪熊,彌虎道。

小人臉得面具,虎澈看出來了這是什麼了,於是他標記:

愛麗絲,夜。

剩下的黑白面具和無臉男,虎澈看一眼就立刻知道身分。

黑白,權哥謝婁青。

無臉,K老闆,統稱白面的傳奇。

這張圖,在聯想到邀請函和第二本日記最後停下的地方,虎澈猜想佐伊這張圖想表達的意思,是當年他們全部聚集到世華精品酒店,五位傳奇齊聚一堂時的畫面。說來佐伊也真厲害,他每一次都在第一頁留下一樣物品和圖畫,以此來引導虎澈進入他的日記本,逐一了解真相,這是最簡單的方式。

嚥嚥嗓子,虎澈緊張的翻開下一頁,第一行寫的,就是收到邀請函的前一天,1月19日。

【1月19日,7點30分。

這天,我照往常結束任務,很平常,也沒有破綻,但在我完成任務交差的那一瞬間,我嗅到一絲異樣。這是直覺。K,即將出大事,這個猜測在我回到住所,在8點20分收到一封邀請函後得到證實。

1月20日,晚上8點05分,世華精品酒店三樓。邀請函的內容很簡單,是由K直接發出的邀請函,我知道大家都收到了。但,入行多年這是K第一次邀請旗下殺手齊聚一堂,共享餐宴。算算時間,也是,都年底了,正常公司都會開尾牙,但由K主辦的餐宴,名義上的尾牙餐宴,實際上是——】

“鴻門宴。”看到這一段,虎澈幾乎知道K當時是要做什麼了。以餐宴為名的鴻門宴,這是內部動亂的序曲,一個山雨欲來,卻少有人知道的風暴。而知道的人除了夜與白面,黑仔,謝婁青,彌虎道,倪香,泉荷玲,虎澈相信他們都知道餐宴背後隱藏的陰謀,所以——

他們活了下來。

【1月20日,餐宴當晚,7點。

老闆的指令,也是任務,既是任務,即使知道即將進入風暴中心也必須前往,完成任務是殺手守則。在換上從沒穿過的西裝時,莫海沒有勸我別去,我想他知道不管他怎麼阻攔,我也會去的。他還真是一個了解我的友人,正因為了解,所以我不會給他想要的答案,我想我是自私的。

K派出專車來接旗下殺手前往世華精品酒店,我也不例外。但我是傳奇,所以享有單獨搭乘一台車的特權。這樣也好,這樣我就有足夠的時間釐清這項任務的背後所隱藏的是什麼。

7點50分,到達時其他人已經在場,但真正到場的傳奇,我卻是第一個。說來諷刺,大家總說我是第一傳奇,沒想到連鴻門宴我都是第一個踏進來的傳奇。也不知是否是刻意安排,第一傳奇到場後,剩下的四位傳奇一一進場。

接下來抵達的,是泰迪及鶚。

最後入場的,是愛麗絲和白面。

五位傳奇,同樣都是K得殺手,並在同一天聚在一起,機率上是多麼渺茫,許多的合理與不合裡都在同一天撞上,我只能說,老闆是聰明人。他完美的把所有的合理與不合裡埋藏在這場有完美面具遮掩的餐宴底下,他的真正目的,相信過不久就會揭露。】

看到這裡,虎澈想,K的老闆聰明,看透餐宴背後隱藏的真相的這五個人也同樣聰明。因為早有懷疑所以才能活下來。第一次的篩選與淘汰,虎澈相信K的殺手至少有一半的人沒活下來,這個想法,佐伊的日記本會給他答案。



坐在餐桌前面吃早餐,權哥和莫海兩個半夜四點躺下去睡覺,直接睡到中午的人現在正在吃早午餐,吃到一半,權哥看了看另一頭沒動作的餐點,他把視線轉到客廳數人頭,少一個。

“青青,你和阿黑吃過早飯了嗎?”權哥問。

“吃過了。”青青回道。權哥一聽確定是誰沒吃早飯了,他在問:“虎澈是幾點起床的?”

“九點多吧,我有看到他。”這次說話的是阿黑,權哥皺眉,道:“你有看到他吃飯嗎?”

“沒有。他起床打理好自己後就直接回房間,到現在都沒看到人。”

“這小子!”權哥很無奈的嘆氣。他就知道虎澈一拿到佐伊的日記本就會迫不及待的,但他沒想到他會急到連早飯都沒吃就沉浸在日記的世界。

吃得差不多了,權哥先把自己的碗盤拿去洗乾淨,再拿過虎澈的早點在熱過一遍,親自拿去給他了。

“叩叩叩”權哥敲敲門,好一會兒裡面才有動靜:“請進。”

權哥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神情嚴肅的人。他走過去把餐盤放在床邊櫃子上,捏捏虎澈的臉,道:“一臉兇惡是要幹嘛?想找人打架?”

“才不是。”撥開權哥的手,虎澈揉揉臉頰:“只是在想事情。”

“在想什麼臉嚴肅成這樣。”權哥把餐盤上的那盤三明治拿給虎澈:“先吃一點。”

虎澈一起床就全神貫注在看日記本,這時聞到香味也餓了。他接過三明治就大口吃,吃得權哥笑罵道:“知道餓了是吧,怎不先吃在看呢,這麼猴急。”

“當然急啊,你看。”虎澈把夾在日記本的邀請函和他畫下來的圖拿給權哥。權哥接過來一看臉色微變,虎澈注意到了,他嚥下三明治問:“權哥,你也有拿到邀請函吧。”

“有。”把邀請函打開,權哥看一眼內容就收起來了。他再拿過那張圖一看,瞇眼。這不是當年五位傳奇齊聚一堂的畫面嗎?佐伊竟然畫下來了。

“所以權哥說沒見過那名被稱為白面的傳奇是假的。”虎澈說這話時也看著正在盯著他的權哥,道:“昨天在佐先生家裡權哥已經自露馬腳了。”

權哥點頭,也不否認,大大方方的。虎澈眨眨眼,道:“我不知道你為甚麼要說自己沒看過他,但佐伊的日記本記下當時的一切。你和爸爸,媽媽還有怡心的母親都早就看出這是場鴻門宴了對吧。”

“對。”權哥也不隱瞞,直接說:“我加入K至少有四、五年,但沒有一次有辦餐宴的。尤其那時我們就已經注意到內部有騷動,在敏感的時候又送上邀請函,如何不懷疑。倪香那時要照顧你所以沒去。虎道是傳奇,即使他金盆洗手也沒有完全脫離K,縱使不想他也必須到場。”

虎澈吃完三明治後抽出紙巾擦擦手,他拿起佐伊的日記本,道:“佐伊的日記本上有提到他是第一個到場的,再來是你和爸爸。”

“對。”權哥道:“我那時是在你家和虎道會合的,我們是一起搭程專車到宴會地點,夜和白面是在我們之後接著到的。”

虎澈翻開他看到的那一頁,道:“當時只有你們看出這是場鴻門宴,第一次的淘汰,K死了一半的人,活下來的人也只剩下幾個人,和死亡比率呈一半。佐伊說了,當年的宴會是所有K的殺手齊聚一堂,在餐宴主持人的一聲餐宴開始,大家就已經一腳踏入死神的陷阱。死亡的大多是吃下餐點的人,而沒有吃下餐點的,”

“也死了一部分。”權哥接了過去,他直直看著虎澈,道:“你看過佐伊的日記本該知道,當時在場的五位傳奇都沒有動過餐點,而動過餐點的人死了一半,剩下沒吃餐點的卻是死在第二輪的淘汰。”

“用槍無死角的連續掃射,只有尋覓出子彈軌跡,巧妙避開的人活下來。”虎澈皺著眉宇,道:“這只是第一次淘汰戰中的第二輪篩選,第三輪,卻是刀陣。”

十二年前,在世華精品酒店進行的第一次篩選與淘汰中,有至少一半的殺手誤食了滲有麻藥的餐點,所以他們在第二輪的槍戰中失去活下來的機會。而在第二輪中活下來的殺手卻有一半死在第三輪的淘汰中。

這是考驗在K訓練多年的成果,聰明的人活下來,不夠冷靜也不夠聰明的人就被淘汰。在第三輪的刀陣中,有無數把尖銳的刀從腳下竄出。也不知道老闆是怎麼事先設計的,除了一開始就具有實力,又足夠冷靜的人避開,其他不夠冷靜試圖想要到傳奇身邊的殺手,無一例外,全死在刀陣。

當死亡人數和活下來的人數成正比時,第二次的篩選與淘汰,就在他們拿到名單時正式拉開序幕。

恐怖。

不得不說,K的老闆太聰明,也太老謀深算。他透過這種強硬的內戰來選出真正的強者,淘汰弱者,讓K更健壯。但相對矛盾的,是K透過這種方式選出強者卻又不強留,反而給出實現一個願望的機會。

當殺手許願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在是K的殺手,而是一個自由之身。

恢復自由後,是好是壞,全和K無關。

恢復自由,卻是另一段悲劇的開端。佐伊,權哥,都是最好的例子。

深吸口氣,虎澈拿起日記本接著看。

第二次的淘汰戰,是毀滅他的家的開端。握有虎道和倪香名字的名單的黑仔,以及握有泉荷玲名字的名單的權哥。再拿到這份名單開始就注定無數家庭的破滅,而造就這一切的人——

K老闆,是必除對象!

而這所有的一切,全記在當時置身其中,那些活下來的人遺留的線索裡。

虎澈翻開最重要的一頁,緩緩看起。
正文 第四十五章
【1月21日,鴻門宴隔天,拿到名單,理當完成任務。一直以來我不曾過問,什麼單送到手裡就去達成,但這一次,我,第一次對任務感到疑慮。也是第一次,我去問他,給我們這份名單是為了什麼。

還記得去找他那天,寒冷的台北下著雨,他就穿著一身黑西裝,穿件毛絨大衣,看著玻璃外的世界彷彿哭泣般下著細雨,對我的問題,他只說:

我想看看,為了自由,他們可以拼命到什麼程度。為了自由,他們可以犧牲什麼。

為了難得的自由,他們賭上性命,為了自由,他們只能犧牲他人,最後也犧牲自己。這是我當時的想法,很貼切不是嗎?為了得到自由,我可以賭上我的命。我的雙手早已沾滿血腥,為了自由,再多沾染些又有何妨?但我犧牲的,卻是一直以來我夢寐以求的夢。

無法實現的夢。】

“為了自由,是嗎?”權哥喃喃自語,接著自嘲:“是啊,自由可貴。為了自由,確實可以讓人賭上性命,犧牲他人。黑仔和我,都付出了代價。”

虎澈看著神情複雜的權哥,低頭看手上的日記本,道:“K老闆的回答,還真是一針見血。”

遊走在黑暗,任誰都渴望自由。為了得到自由的殺手,他可以拼了命,賭上自己犧牲他人,哪怕雙手沾滿罪孽,也不後悔。但自由之後的代價卻比沾滿罪孽更大,或許只有死,才是真正的自由。

【1月22日,拿到名單的第三天,我開始執行任務。唯一的任務,殺光名單上的所有人。但令我苦惱的,是同樣身為傳奇的彌虎道竟也在我的名單上,包括他的妻子,倪香。

我該執行嗎?一旦動了,和虎道就真的沒有轉圜餘地,傳奇與傳奇間的對決將無法避免,這是老闆刻意所為,還是所有傳奇手上的名單,都有一名同樣是傳奇的殺手混在裡頭。

我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任務就是任務,縱使有疑慮也該完成任務。第一天,我很快處理掉第一頁的名單。說真的,這次必除目標竟然是和自己同行又同公司的殺手,心裡感覺還真不一樣。也僅僅是不一樣,該動還是動了。

殺完第一頁名單上的所有人,我見到了莫海。他只問我一句:為了願望,這麼做真的好嗎?

我沒有回答他,因為我也對自己抱持懷疑。

我這樣做真的好嗎?

這個想法一閃而逝,但我早已沒有退路。該說,所有拿到名單,也動了手的殺手,都失去了退路。後悔嗎?我後悔,也不後悔。】

虎澈看著日記本上寫的日期,手有點抖。1月22日,黑仔已經殺了第一頁名單上的所有人,而1月25日,則是他的母親,倪香的忌日。

剩下的兩張名單黑仔分批成兩天來除掉,而倪香,就是他預留到最後的人。

趕緊翻翻日記,虎澈臉色蒼白。果然如他所想,黑仔果然把最後兩張名單上的人分批。而在25日那天,在黑仔殺了彌虎道以外的目標後,他最後一個去找的就是倪香。

【1月25日傍晚,4點30分

我花了三天的時間處理名單上的人,倪香,我把她留到最後。說來,她和虎道的感情真的很好,好幾次看到他們兩人都黏在一起,後來又聽說他們結婚了。這對虎道,對倪香來說,或許是好的。但壞的在於,只要沒有擺脫K,血腥注定不會遠離。

去找倪香的時候我沒有刻意潛入,我打開大門走進去,在廚房看到倪香。倪香嚇壞了,也很快恢復冷靜,看來就算金盆洗手四年她還是不忘本質。看到她準備晚餐,我想,她拿到了名單,卻沒有動手。於是在倪香死後,本應命喪在她手上的人就被平均分配到活下來的人手上,在第三次淘汰戰,也是最後一戰中命喪黃泉。

倪香很厲害,飛刀在她手中就像有生命般,難怪她會有燕子之稱,很配。但是,我還是打倒倪香了。倪香也很冷靜,還對我說放過孩子的話,接著結束生命。我還在想什麼孩子的時候,稚嫩的喊聲引起我的注意。當下的第一想法,就是有其他人在。

為了讓任務不曝光,理應要殺了在場的無辜者。但當我看到那個唯一目睹一切得孩子時,第一次,我深深懷疑自己這些年來究竟破壞了多少家庭,剝奪多少人的幸福。

不,我該知道的,我只是不去面對。而這個孩子卻迫使我去面對。倪香死了,我答應她最後的請求,不殺她和虎道的孩子。我還記得那個孩子滿是淚水的小臉上,那雙眼有多空洞,破碎。

於是我在心裡說:我從不後悔殺了倪香,但我後悔毀了一個孩子。虎道之子,等你長大了,隨時可以來找我報仇,我也會堂堂正正的接受你的報仇。

除了彌虎道,我殺光名單上的所有人,接著迎向我的,是最後一戰。】

2033年,1月30日,內部廝殺的最後一天。

十天,十天的內亂引起道上的關注,K創辦以來最亂的一次,死了無數名殺手及一名傳奇,引起道上動盪不安。之後,趁著K還沒恢復元氣,多少人爭著空懸的傳奇寶座。當時沒有人知道,當K再次站起來時,實力將變得比以往更雄厚,傳奇寶座,再度被納為己有。

放下日記本,虎澈從不知道自己當時在佐伊心裡留下這麼一個疑問,也不知道他當時是這麼想的。找他報仇嗎?他確實曾經想過找到殺了他父母的人報仇,當他知道這個人竟是他喜歡的佐伊時,他迷惘了,也對自己懷疑。

直到他看到佐伊留下的日記本,他失去找他復仇的心理。也許,佐伊是兇手,但幕後更大的兇手,是K。真要報仇也得找幕後真正主使者,K才是萬惡根源。

“十天的內戰,在最後一天把一切了結。那天,五位傳奇再次齊聚一堂,而其他在荷玲沒處理完的名單上存活的人,以及倪香和其他人手中還沒處理的的人則被分派在另一間房,齊聚一堂。”

“最後的戰鬥地點,就是K當時的總部。”權哥拿過虎澈手上的日記本看看,放下,道:“當年,我和虎道同時聚集在總部最高樓層,那是K總部高層開會的地方。在那裡,黑仔,白面以及夜,大家都在。在所有人抵達後,新的名單被送到手上,我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記下名字,一分鐘後,名單銷毀。”

也是在那一分鐘後,最後的決戰開始。黑仔殺了虎道。白面,夜和其他殺手則是互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人只有十幾人。他們都是置身在風暴中,頑強活下來的人,除了僥倖,就是真正具有實力。

“我除掉了名單上所有人,所以我許了願望。”苦澀一笑,權哥輕聲道:“我殺了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

睜大雙眼,虎澈愣愣的看著權哥,不懂他的意思。權哥摸摸他的頭,忍不住歎息:“二十年前,我認識一個男人,他叫阚鍾閔。他是實行黑槍計畫的實驗室中的其中一員,負責研發。當年的時代,只有有價值的人才能活下去,沒有價值就只能被利用。我的幼弟冬青就是父親貪圖利益下的犧牲品,我和阚鍾閔,也是因為父親才會認識。”

“對父親來說,有價值的人才值得生存下去。我很害怕,害怕自己沒有價值,害怕自己被捨棄,所以我一直努力用功,最後考上理化大學。只要我能進實驗室,能幫父親賺錢,我就不會被捨棄了。而阚鍾閔,最後改變了一切。不,也許是我們一起改變的,我,阚鍾閔還有父親。”

權哥說著沉默,虎澈靜靜的看著他,緩緩道:“你很愛他。”

權哥沒有立刻回答,他像是在回想似的,微微一笑:“是啊,我真的很愛他。”

“我的家富裕,卻沒有人情味,但至少是個家,是我的避風港。但隨著父親生意失敗,被出賣,家裡的情況也墜落谷底。當時我用盡辦法要把家救回來,但當我知道出賣我們的人竟是阚鍾閔,我真的不知道要用什麼心情去面對他。家裡人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當阚鍾閔被指認出來,我也被一同指責。爸爸,媽媽,哥哥,姊姊,他們所有人都認為是我把他引進來的,是我毀了一切,那時候還真想一死了之。”

說到這裡權哥忍不住笑笑,像是在嘲笑自己,他深吸口氣邊笑邊說:“說來那時的我也很蠢。被愛情沖昏頭,什麼都相信他,所以當我知道真的是他出賣我們的時候,心也跟著碎了。”

“阚鍾閔,他奪走了一切,父親深受打擊,跟母親一同自焚。哥哥和姐姐沒多久也被人出錢買命,死了。失去一切的我只能帶著冬青離開,但可笑的是我們的命也被買走了,被殺手追殺,再被同樣身為殺手的摯友所救。後來冬青死了,心裡唯一的支柱沒了,我開始心灰意冷,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但虎道卻對我說,只要還活著,有一天我可以重新奪回一切,這成了我加入K的契機,也是起始點。”

“當時的我是靠著殺死阚鍾閔這個念頭活下去的,我努力改變自己成為K的殺手,努力爬上傳奇的位置,也只為了和他做了斷。當我在最後一場決戰活下來,我的願望,就是殺了阚鍾閔。

握緊手,權哥想到了當年的事情,每想一次心都像被撕裂一樣,尤其是那天。當那天到來,他心裡的傷口會更痛。吸氣壓下心底的傷痛,權哥啞聲道:“那天我見到他了,在我殺了他的那一刻,他告訴了我當年的真相。我才知道,阚鍾閔出賣父親不是為了金錢利益,而是為了我。”

“父親他,那時想要把我送到實驗室去當實驗品,只要我去了,他就可以賺一筆錢。阚鍾閔厭惡把金錢權力看的比自己家人還重的父親,所以他出賣了他,奪走他非法得到的一切,但結果卻是毀了我謝家。”

“當我知道真相後,我恨過,也怨過。我恨我自己,也怨一直隱瞞不說的阚鍾閔。他以自己為代價,把自己變成我的復仇對象,就只是想讓我有目標活下去。我很後悔,卻沒有後悔的退路。”

抬起頭,權哥看著一直看著他的虎澈,道:“虎澈,我很痛苦。那時實在發生太多事情,虎道死了,阚鍾閔也走了,我的世界像是崩塌了,壓得我喘不過氣。對不起,我沒有立刻去找你,讓你一個人在孤兒院待這麼久,對不起。”

“不。”搖搖頭,虎澈微笑,對權哥說:“我很感謝你。我謝謝你還記得爸爸,謝謝你一直在暗中關心我,保護我,也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我覺得我和權哥的距離又更近了,對我來說你不只是朋友,更是家人。”

“虎澈…”愣愣看著虎澈微笑的容顏,權哥覺得自己看到虎道再對他笑,這讓他想起了,那時,一直在身邊鼓勵他的不就是他的摯友嗎?虎道,也是讓他想活下去的動力。所以當他生命中的兩個支柱都離他而去,他的世界也隨他們崩塌了。

現在,虎澈,青青和阿黑,再度撐起他的世界。

如果,那個孩子也在,該有多好……
正文 第四十六章
2033年1月30日,內部廝殺的最後一天,也是決定命運的一天。有多少人以此為代價得到自由,又有多少人得到真正的自由。K掌握了一切,也改變了一切,而這只是諸多悲劇的開端。

黑仔,也就是身為佐伊的佐孝伊,他得到自由後和莫海道別,獨自離開這個國家,到了遙遠的美國。在那裡,他跟在一名名為羅納德的醫生身邊學習,以本名佐孝伊步入校園,完成他一直以來想要上學的夢。

佐孝伊沒有上學過,他只能從最基本的小學讀起。小學到高中,他只花了一年的時間,同時也考上醫學院。佐孝伊非常聰明,學什麼都快,又有羅納德的指導,他很快就跳級畢業,考到外科醫師執照,以羅納德養子的名義回國進入大醫院,並去登記戶口,成為佐千戶真正的兒子。

在上學的同時佐孝伊也接受精神治療,當他考上醫學院,拿到醫師執照再回國,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和常人無異。而在回國的第三天,他去了一個地方。

【2036年,11月10號,東立孤兒院

四年過去了,在我接受治療,升學,拿到醫生執照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很在意那個變成孤兒的孩子。回國後,安頓好住所後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孤兒院。到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當年倪香保護的那個孩子,我記得是叫虎澈,彌虎澈,彌虎道唯一的血脈。

院長還想讓其他孩子帶路,我就想,我現在只想要跟虎澈單獨相處,所以他理所當然成了帶路的孩童。四年過去了,我記得虎澈是12月29號生日的,也就是說那時候的他已經滿四歲了,現在,也有七歲了吧。

七歲的孩子,瘦瘦小小的,他有好好吃飯嗎?

很驚訝當時我竟會這麼想,也許是他的樣子很憔悴,也許是他太思念父母。對此,我無話可說。我無法說對不起,這三字換不回那兩個人,我能做的,只有當他的聽眾。

聽虎澈把壓在心理的委屈和傷心全說出來時,我的心裡緊緊的,痠痠麻麻。我想,這是不是心疼的感覺,是不是愧疚的感覺。我對這孩子心疼,也對他愧疚,是我奪走曾經屬於他的一切。我不會推卸責任,因為造就這一切的就是我。

我想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來看這個孩子,所以我把爸爸買給我的泰迪熊項鍊給了虎澈,就給他當作心靈支柱吧。不知道他知道了會不會覺得諷刺,連我都覺得諷刺了,也覺得自己偽善。

最後離開前,我還是把從倪香那裡感受到的,她對虎澈的愛,全說給虎澈聽了。相信他聽了之後心情一定會很好。

再見了,虎澈。這也許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如果有機會,如果你想來找我報仇,我會隨時等你。】

看著這一頁日記,虎澈眼睛酸澀,也有點糊糊的。他放下日記本擦擦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拿出戴在脖子上的項鍊,紫水晶雕刻的泰迪熊,佐千戶要他別多問,只要看日記本就會有答案,原來是這個意思。

佐伊他就是當年的怪人,他是想要和他相處才會要院長指名他帶路的。虎澈從來不知道原來佐伊對他感到愧疚,所以當他聽到他把所有壓在心底的委屈和難過一股腦都說出來時,才會對他說:

虎澈,你從來,就不是一個人。

是啊,他不是一個人,佐伊,權哥都在他的身邊陪伴著他,只是不讓他知道。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人。

讓自己笑笑,虎澈拿起日記接著看,看佐伊接下來去了哪裡。

【離開孤兒院後我去了虎道的家。三年,三年沒整理的房子滿是灰塵,而且因為沒有人住,房子唯一的繼承人虎澈又未成年,房子很快就會被法院暫時收回,只怕那時裡頭的東西都會不見。

所幸,重要的東西虎澈都帶在身上了,剩下的就只有這隻泰迪熊了吧。不是我在說空話,我都看過一遍了才會這麼肯定。我想,可能是這隻泰迪熊太大,虎澈沒有足夠的時間才來不及帶走,這應該是虎道送給倪香的禮物,還是幫他收好吧。

離開虎道家裡,我直接帶著泰迪熊回老家,我猜爸爸一定又沒有出去採購,冰箱都空了,還是繞道去買齊吧。

看,還是我聰明,家裡的冰箱又空了,而肚子都在唱空城計的爸爸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再修剪花盆,敗給他了。】

看到佐千戶家裡冰箱全空,肚子都在唱空城計還悠哉的修剪花盆,虎澈忍不住笑了。佐千戶真是奇葩中的奇葩,都不知道餓幾天了還有這種雅興,真的敗給他了。笑著笑著,虎澈慢慢收起笑容,他總算知道為甚麼泰迪熊會再佐伊的房間了。

原來是怕這隻泰迪熊被丟了,怕他難過才會收起來,但這一收也太久了,他找不到的時候還傷心的直掉眼淚。他的眼淚啊,嘩啦嘩啦掉都不用錢的啊?隔天眼睛都腫了!

看到這裏虎澈已經知道佐伊奪回自由後都去做了些什麼。精神治療,重新上學,考上醫師執照,到大醫院當外科醫生。他這些剛好寫滿一本日記,最後的段落,就是他把泰迪熊帶回家,和佐千戶住幾天後離開,開始過他普通人的生活。

這也是他對沾染罪孽的自己所做的贖罪。



“我說你也看得太快了吧。”得知虎澈居然一天就看完日記本,莫海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虎澈嘿嘿乾笑,也不知要說什麼。

連他都覺得自己很誇張。

“有什麼關係,反正重點他都知道了,休息幾天在去找下一本吧。”權哥拎著一瓶啤酒再喝,聞言隨口道。莫海看他一眼,嘆氣:“速度也別這麼快啊,更何況就算我們有時間對方也不見得有時間,他可是大忙人!”

“莫海先生你再說誰?”虎澈已經有預想下一本日記本肯定又在誰手上,所以不怎麼意外,倒是大忙人這個形容讓他很疑惑。

“你想知道?我怕你嚇到。”莫海沒好氣的說。

“說嘛,現在還有什麼可以嚇到我的?”連番打擊打的他心智都堅強了,不會被嚇到了啦。虎澈在心裡說。

“那我說了。”清清嗓子,莫海一本正經的說:“黑仔的第四本日記本就放在龍鶿宮那裡!”

莫海話一出,虎澈等人面面相覷,顯然沒人懂他的意思。權哥一直在喝酒,也不知道他聽到沒。虎澈眨眨眼,抓抓頭,道:“莫海先生如果你想去旅遊,等我有空再陪你去,現在先談正經事。”

“不對,你誤會了啦!”一聽虎澈搞錯意思了,莫海連忙說:“龍鶿是姓氏,宮是名字,龍鶿宮,他是現任東區最大黑幫龍鶿家的老大,而且還是黑仔同母異父的弟弟!”

虎澈嘴巴都成了O型。對不起他太過有自信,他還是被莫海嚇到了。他聽說過東區一直以來都一個黑幫家族掌管,卻不知這個人和佐伊還有血緣上的關係,好嚇人!

權哥把酒放下了,眉頭緊蹙。他知道龍鶿宮,卻不知道他竟和佐伊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仔細想想他的長相再和佐伊做比對,眉眼間是有幾分相似。但顯然,佐伊還是像佐千戶,而龍鶿宮跟他母親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卻和他父親龍鶿禹銘性子相同,都是性情冷淡,跟冰塊似的。

“我都不知道原來佐伊有弟弟!”青青回神後喊,她一喊也把虎澈喚回神了。虎澈緊張的看著莫海等他說話,莫海拍拍他,道:“黑仔的母親是個企業老闆的千金,年輕時候蠻混的,不知怎的就和佐叔叔混在一起。但她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丫頭,她一直都不知道佐叔叔的身分,所以一直以為他只是個遊手好閒的混混。後來意外有的孩子,難得母性大發就生下來,也沒想養就丟給佐叔叔扶養了。”

“她不想要佐伊?”虎澈從來不知道佐伊的親生母親是這樣的人,第一次聽說就得到這樣的印象,感覺真不好。

“我也說了她就是一個愛混的小女孩,仗著自己年輕有錢就到處玩樂。我看佐叔叔也沒很喜歡她。佐叔叔有潔癖,她雖然把第一次給了他,但佐叔叔可沒打算跟一個這麼混的女人在一起。不過佐叔叔是孤兒,他很重視血緣,所以當那女人把黑仔抱過去給他時,佐叔叔立刻要她簽放棄扶養的切結書,所以黑仔真正的監護人只有佐叔叔,黑仔也沒想過跟他母親見面,我看他八成也不曉得自己有個媽。”

“有一個這麼乾脆就放棄扶養的母親不要也罷。”虎澈是真的對這個人沒好感,倒是那個龍鶿禹銘怎麼就娶她了?

虎澈這麼問莫海,莫海到底見過世面,又是檢察官,當然知道一些內幕。他說:“那是因為那女人的父親,他的公司快倒閉,需要用錢又想要有勢力,就去龍鶿家,和當年的當家主,龍鶿禹銘的父親千拜託、萬拜託,又給了許多承諾,才讓女兒嫁進去的。但那女人進去後的地位不高,這麼花的女人龍鶿禹銘可不喜歡,進去也只當了二太太,因為龍鶿禹銘已經有個名正言順的妻子了,只是沒有生育能力。所以那女人理所當然當了孕育孩子的工具,龍鶿宮一出生就被帶離她的身邊,由大夫人來撫養。”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囉?”青青對佐伊的母親沒有好感,但還是很好奇她之後是怎麼過的。

“也不是說不好,龍鶿家只把她當成名義上的二太太,沒有實權,頂多讓她三餐不用擔心而已。”換言之就是,那女人已經被大夫人壓在底下很多年了,她沒權沒勢,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只因龍鶿禹銘從不喜歡她,龍鶿宮也沒把她當母親。

換句話說那女人現在會有這種下場一半是她自己造成,另一半就是因為她父親。但公司拿到資金後也沒維持很久,很快就倒閉了,所以她連最後一根稻草也沒有,只能終身再龍鶿家當個沒權沒勢,獨有個二太太頭銜虛殼的玩偶。

“現在的當家主是龍鶿宮,龍鶿家的勢力遍佈各地,尤其以東區為首。龍鶿宮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要找他拿日記本就必須等他安排時間,耐心等吧。”莫海說著起身,拿過手機就出去外面聯繫人去了。

虎澈看他離開,回頭看著已經把酒喝完的權哥,問:“權哥,你見過龍鶿宮嗎?”

“見過。”

“他是什麼樣的人?”佐伊的弟弟,虎澈很好奇他是怎樣的人。

“他和佐伊長的完全不像,只有眉眼間有幾分相似。”個性什麼都差了十萬八千里。照佐千戶說的,佐伊小時候個性是很開朗的,該是和佐千戶一樣,是因為後來發生事情才變得冷淡。

而龍鶿宮完全像到他父親龍鶿禹銘的冰山性格,活脫脫就是他的翻版,標準的移動式冰山。

虎澈聽完後對龍鶿宮更好奇了,也僅僅是好奇。龍鶿宮是個不好惹的家伙,虎澈曾經聽過他的名號,他的手段相當冷酷,毫不留情,誰得罪他都沒有好下場。

現在日記本看完了,又必須等龍鶿宮那邊的消息,虎澈決定把等待的時間全用來鍛鍊自己。現在他的手腳已經恢復的差不多,該把從前的身手全部拿出來練一遍,免得太久沒練身手退步,這樣去找佐伊就麻煩了。

決定了要做的事,虎澈立刻就跑去運動了。權哥看他離開,眼裡是深思。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下了好幾天雨,這天終於停了。下雨不好活動,所以瘋子和珍這些天都待在小屋裡,只有瘋子外出尋找食物。這天,兩人慢步在難得晴朗的天空下,珍已經快滿七個月了,不能再遇到危險,瘋子索性又走回山裡。反正又沒人會上山,英國的山有些又不好走,又下雨,沒人會自討苦吃,所以這時候走山路最安全。

山路路滑,瘋子直接讓珍趴在他身上,在她身上綁塊布讓她側坐以防壓到肚子,瘋子就這樣背著她翻山越嶺,喘都不喘一下的。走了好長一段路後,瘋子把珍放下來讓她休息,珍看了看地方,是她和瘋子第一次並肩坐下休息,談心事的地方。

也是在這裡,她發現了瘋子冰冷的心。他感覺不到疼痛,也不會覺得累,只是因為還不到停下的時候。現在的瘋子和那時一樣,也不一樣了。

拿出立可拍相機,這是上次留在首都的時候買的。珍拉拉瘋子的袖子,對他說:“來照相吧。”

瘋子挑眉。珍笑著說:“認識一場也是有緣,等遊戲結束,也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機會見面,不如一起拍張照片,留作紀念。”

瘋子看著珍微笑的臉龐,眼底深處不知是什麼情緒,他仰頭看看難得出現的藍天,道:“好啊,我就大發慈悲陪妳拍,不過只有一張。”

“好。”珍深深笑了。她起身坐到瘋子身邊和他靠在一起,拿著立可拍伸長手,道:“要拍了,cheese!”

“啪喀”一聲,照片立刻洗出來了。珍看著照片上的自己,還有難得露出微笑的瘋子,心裡酸酸甜甜的,眼眶也有點酸澀。她眨眨眼睛,轉頭對瘋子說:“你笑起來很好看。”

“蠢話。”瘋子覺得很彆扭,他站起來不耐煩的說:“休息夠了要出發了。”

珍看著瘋子的背影,對他笑笑,然後把相機收起來,背起瘋子單薄的袋子趴到他身上,調整好姿勢後,瘋子一站起來,珍的腳懸空。趴在瘋子身上,又有布做支撐點,珍幾乎沒有花到力氣,也深深感受到瘋子的大力氣和良好體力。

趴在瘋子身上,珍縮起自己,鼻尖是瘋子特有的青草味,聞著很舒服。環抱他脖子的手緊了緊,珍沉默許久,緩緩道:“瘋子,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想我嗎?”

“說什麼蠢話。”瘋子哼了哼。

“你會想我嗎?”珍又問了一遍。

瘋子沒有回答,他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他停下腳步。珍微微探頭,看到的是瘋子一部份的側臉和高挺的鼻尖。瘋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珍也知道自己問這個問題太唐突了,但她卻想知道答案。同時她也知道,瘋子不會回答她的。

“會。”

突然得回答讓感覺心痛痛麻麻的珍一愣,她抬起頭愣愣看著瘋子側過頭,看著他的側臉,聽他平靜的說:“如果有一天妳消失了,我會想妳。”

“同時,我會討厭自己。妳消失了,代表我沒有履行承諾,所以我會恨自己。”

瘋子的回答讓珍感到溫暖和心疼。她把頭靠在他的後背,略帶著鼻音笑著說:“這怎麼會是你沒有履行承諾?瘋子你很保護我,你的承諾早就做到了。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也請你不要討厭自己,不要恨自己,好嗎?”

這一次,瘋子沒有回答。而珍,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已無遺憾。

腹中胎兒已滿七個月,珍也不知道八月什麼時候會提早生,現在回倫敦也來不及,她也沒打算要回去生。就如她說的,走到哪,就在哪生下孩子吧。瘋子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因為他從沒問過這件事。彷彿是感應般,瘋子揹著珍下山後進入第一個城鎮,也是小鄉村,瘋子帶著珍進入鎮上教堂。

因為沒有人,教堂都累積灰塵。瘋子把珍放下,只說了句:“這兩個月留在這裡。”

珍看著瘋子往外走的身影,抬頭看看教堂,她走到前面,虔誠的對上帝禱告。祈求孩子能平安出生,祈求瘋子能夠平安,僅此。

走在無人的小鎮上,瘋子不擔心珍會發生危險。現在整座城鎮就是個名副其實的空城,離山又近,根本沒人。就算有人好了,教堂是基督教徒最神聖的地方,又再禁止打鬥的範圍裡,根本不用擔心會有人去教堂,去了也不會有人傷害一個孕婦。

有時候孕婦是最安全的,那些人為了生存可以殺人,但絕不會傷害孕婦和肚子裡的孩子,別說道義上不准,身為基督教徒的英國人更不允許。

這幾日把從倫敦裡買來的乾糧吃得差不多了,瘋子直接去鎮上的麵包店裡去翻麵包,吐司。接著又去餐廳收刮一遍,提著大包小包的食物慢慢走回教堂。回去的路上,瘋子看到服飾店,是專賣嬰兒用品的。

看了看,瘋子慢慢走過去,隔著玻璃看著裡面展示的各式各樣的嬰兒服裝,還有嬰兒背帶,方便媽媽帶著小孩走。瘋子眼睛眨不眨一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而獨自留在教堂的珍到後面去找水,好在現在雖然正在遊戲期間,卻沒有斷水。珍很快找到水,翻出乾淨的布擦拭布滿灰塵的長椅子和桌子等。

開門聲傳來,珍抬起頭,門打開時透入的光照在她身上,而進來的人逆著光看不清顏面,依稀可以看出他似乎提著很多東西。門關上了,珍看清楚進來的人,眼底深處閃過驚訝,接著很快恢復平靜。

“你回來了。”珍清笑著對瘋子說。瘋子看她一眼,走過去把東西放下,然後從其中一個紙袋子拿出一套嬰兒服,還有頂小帽子和一雙小襪子,瘋子伸長手:“拿去。”

珍看到他拿出來的東西時愣住了,接著微微一笑,雙手接過:“謝謝你,瘋子。”放在手裡看著,掌中的布料十分柔滑,很舒服,還有那頂小帽子和一雙小襪子,是怕孩子生下來時冷到吧。

“瘋子的眼光很好呢,選了這麼一套可愛的服裝。”珍抬頭笑著說,瘋子被她說很彆扭,乾脆坐在椅子上彎腰整理東西,就是不看她。習慣瘋子做法的珍很清楚現在這個人正在彆扭。明明是這麼冷酷,明明是這麼癲狂,明明是這麼強大,明明早已放棄自己,但這樣的他,偶爾還是會有別種情緒的。

珍覺得自己好像看到瘋子的另一面,她心裡的感覺很複雜。很高興,還有一些說不出的情感。低頭藉由看著嬰兒服輕笑來掩飾心裡那一閃而逝的傷痛和悲涼,珍把嬰兒服摺好,像珍寶一樣小心翼翼的收起來。專注整理東西的珍沒有發現,在她低著頭時瘋子一直在看她,他的眼中,同樣是無法說出口的情緒。

到了晚上,瘋子把收集來的食物拿出來,在教堂裡找到小型廚房,看了看,還有瓦斯。瘋子估摸著瓦斯量,估計只能撐個一、兩天,明天外出找找攜帶型小瓦斯爐吧。

珍在外頭輕輕按摩肚子,以確保胎為正常,當瘋子拿著大托盤走出來時,珍的臉上是難掩的驚訝。

“原來你會做飯?!”珍第一次知道瘋子會做菜的。瘋子在她對面坐下,把三菜一湯全擺在桌上,道:“台灣菜色,我也只找到一點米,將就一下。”

珍聞了聞鼻尖的香味,道:“好香。”抬起頭,一支湯匙就在面前,瘋子說:“我看你八成不會用筷子,就給你找了湯匙。”話是這麼說,瘋子也沒找到筷子,索性找叉子代替。

“你的國籍是台灣嗎?”珍捕捉到一點瘋子話裡的矛盾,問。瘋子聞言沉默片刻,慢慢點頭。珍見了一喜,驚喜道:“你恢復記憶了?”

“…一點。”瘋子說完就專心吃飯了,珍見狀也學著瘋子端起碗,慢慢用湯匙吃飯。國外大多是西式美食,很少有東方菜色。珍也沒想過瘋子竟是台灣人,他的身高真的很高,和外國成年男子的身高差不多,甚至高過一點,他的力氣也十分的大,體力也很好。

第一次和台灣人接觸,珍的內心充驚奇,也有一點又了解瘋子多一些的竊喜。

“快吃飯!”瘋子見珍時不時的笑一下,不耐煩道。真奇怪,她以前明明很沉默也不常笑,現在怎麼常笑了?被雷劈了吧!

瘋子的第一次下廚,在兩人平靜的氣氛下慢慢吃完,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珍經常想,如果她還有機會吃到瘋子做的飯該有多好,可惜,命運早已在她的生命畫下句點。

她注定帶著遺憾。唯一已了的遺憾,只有瘋子曾經給她的答案。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那天之後,虎澈用了三天得時間讓自己得手腳恢復靈活,接著就是拿出K得那套通用功夫來練練得時候了。但就在他才剛開始練基本招時,莫海把他叫去他的書房。虎澈過去的時候,權哥,青青,阿黑已經在場。虎撤走過去就問:

“怎麼了?”

“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莫海拿著手機,似乎剛講完電話,他的桌上有許多文件,看得出來他有多忙碌。看莫海在百忙之中還特地抽空幫他忙,虎澈很感動,也很感激。

“第一個消息,龍鶿宮給我消息了,他約我們兩天後到龍鶿本家見面,時間是上午10點半,可不能遲到了。”莫海說著消息,這還是龍鶿宮抽空安排出來的時間,約在上午,過去談談事情也快中午了,龍鶿宮也表明希望他們能在那裡共享午飯。

虎澈一聽龍鶿宮還邀請他們一起享用午飯頓時緊張不已,不只是他,青青和阿黑同樣緊張。龍鶿宮是誰?他可是東區最大黑幫得老大,勢力以東區為首遍佈各地,能見到他的機率不高,能和他一起享用餐點得機會更不多,如何不緊張。

虎澈花點時間消化這個消息,壓下緊張,問:“第二個消息是什麼?”

莫海和權哥互看一眼,還是莫海開得口,他說:“在說之前有件事你們必須知道。”

“什麼事?”虎澈問。

“我現在雖然在幫你尋找黑仔得日記本,但同時我也在找黑仔得下落。有件事你必須知道,尋找黑仔得人可不只有我們,還有其他人也在找他。等我們找到黑仔,到時免不了發生衝突,而這就是我們要告訴你得第二個消息。”

“這是我和婁青經過幾番討論得出得決定,婁青他決定教你佐千戶得那套功夫,讓你有自保能力。”

“咦?!”虎澈傻了,這麼突然!

權哥捏他得臉讓他回神,對同樣呆滯的青青和阿黑說:“就跟你們實話實說吧。在尋找佐伊得除了我們,還有研發黑槍得實驗室人馬以及K得人員,三方人馬同時尋找佐伊,到時免不了一戰。如果最後真的發生這種事情,我可能無法顧及你們。虎澈,這時的你就需要絕對得實力來自保。青青和阿黑就留在莫海這裡。莫海這裡十分安全,你們留在這裡,我們就能放手一搏了。”

“………”青青難得沒有應聲,她咬著唇似乎正在想什麼,阿黑看看她,有沒多說什麼。權哥暫時顧不得他們在想什麼。算算時間,其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尋找日記本跟訓練必須同時來,否則絕對趕不上,這還是他和莫海初估得時間,實際時間會更緊迫。

莫海正要說什麼,這時青青突然開口:“三方人馬同時尋找佐伊,這樣你們也會遇到危險。莫海先生這裡固然安全,但只怕也防不住危險。除了這裡,還有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莫海和權哥對看一眼,這次由權哥來回答:“莫海這裡有他得勢力在,實驗室和K不會貿然出手。除了這裡,只剩下佐千戶和龍鶿家是最安全的。”

“那、”

“青青。”權哥打斷她,道:“青青,我知道妳很想回家看看。但實驗室和K都知道你們的存在,他們隨時有可能會威脅你們,留這裡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這是確保行動成功關鍵。青青,跟妳說一句實話也無妨,如果到時真的遇到他們了,只怕我也沒把握能活著回來。”

“權哥!”虎澈怒喊,他無法忍受權哥拿自己來開玩笑。

“權哥,請你不要說這種話!”青青也怒了,她真的被權哥這句話嚇到了。阿黑雖然沒說什麼,但眼裡的意思和他們相同。

“別生氣,我只是說可能,再說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權哥還是無關緊要的,他在虎澈又要怒喊的時候摀住他的嘴,輕笑道:“虎澈,生死得事情很難說,誰也無法預料會有什麼變數發生。殺手,本就是遊走在生死間。每一次任務,都無法保證自己一定回得來,這是每個殺手都知道得事實。”

“十二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就這麼一個時間,實驗室和K隨時會變得比以前更加棘手,而這是事實。”

“權哥……”聽著權哥平靜的描述事實,虎澈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有到時三方人馬如果真的同時聚集會有得大亂鬥。那個場面只怕連他都自身難保,權哥恐怕也無暇顧忌他,那個時候要怎麼辦?

青青和阿黑也想到了。尤其是青青,他從不知道事情已經變著這般棘手,兇險,而她還在耍任性,她真得太過分了!

不忍看她自責,阿黑輕輕摟著青青,拍拍她給予無聲安慰。

而在此時的國際機場,三個打扮休閒卻不掩時髦的男人在登機口等待,在他們等待時,有不少經過的人忍不住多看他們幾眼。尤其是那個有著金色長髮的混血青年。他頭上帶著簡單的鴨舌帽,一雙寶藍色得大眼睛興奮的左看右看,十分吸引人。相較於他的活潑,另外兩名帶著墨鏡的男子就顯得安靜多了。

“啊啊啊—,歐洲、歐洲,哈哈,我來啦!呵呵呵呵~”金髮青年顯然十分興奮,興奮得一刻都安靜不下來,直到男人給他淡淡的一句:“夜,安靜。”

“哼,好啦!”夜心不甘情不願得乖乖坐下,努力克制自己即將去歐洲遊玩得興奮。

戴墨鏡的男人看一眼努力克制自己而憋得辛苦的夜,墨鏡後的紫色眼眸閃過一道莫名的光,隨即移開視線。當機場廣播:“前往香港的班機即將起飛,請搭乘此行般的旅客到登機處,依照順序登機——”

男人轉身對夜說:“要出發了。”

“YA!”夜直接跳起來,拿過自己隨身攜帶的包就跟著男人一起去登機口排隊,而另一名金髮男子則看了看國際機場,墨鏡後的眼眸中帶著不明的思緒。

之後飛機起飛,三人搭了一小時的飛機抵達香港,接著換機,在坐上前往歐洲線的飛機時,夜興奮得看著外面的空中世界,轉頭對男人說:“哥哥,我們要先去哪裡?”

“義大利。”男人看著手中的文件。他還有兩項任務要處理,分別是義大利和法國。他們要一路從義大利玩過去,法國,德國之後,就是——

瞇起紫色眼眸,男人眼中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那天的談話後,當天下午權哥就把虎澈抓過去訓練了,不只教導虎澈更進一步的武術,權哥先把基本招全部給虎澈重教一遍讓他熟悉,主要是要讓他的身體靈活度恢復到從前,徹底恢復之後才會正式開始。

而在重新鍛練基本招的這幾天,虎澈每天打得很認真,練得很仔細,不知不覺時間過去兩天,到了和龍鶿宮有約的那天,權哥讓他好好休息,整理一下準備出發。坐在車上,青青看著身邊的虎澈,覺得他不一樣了。身高高了,身體也漸漸變的結實有力,難道這就是K的功夫?

低下頭,青青眼裡是深思。虎澈一直沉浸在即將見到龍鶿宮的緊張感裡所以沒發現青青的異狀,而坐在窗戶邊的阿黑注意到了。他看了看青青,接著靠在窗邊看著略過的風景,眼裡同樣是深思。

五人早上九點就出發了,路上又有點小塞車,他們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才總算在10點25分抵達龍鶿家本家外圍。看著高大的圍牆,虎澈嘴巴開開。這就是龍鶿家,好大!房子大小加上庭院根本就是博物館會有的寬敞嘛!

把車開到正門口,莫海讓他們先下車,自己去找車位停車。虎澈看著高大的鐵門後寬敞的庭院和遠處的正門,那個房子啊,簡直是歐洲建築嘛!龍鶿家是多有錢才會有這麼大的土地有這麼大的房子!?

莫海把車停好拎著鑰匙過來了,虎澈還在發愣。莫海拍拍他讓他回神,然後自己走到門邊按門鈴,報了身分後,鐵門慢慢打開,有一人上前迎接。

“莫海先生,少爺已恭候多時,您們請進。”迎接他們的是一個穿黑西裝,戴眼鏡的男子。那模樣看上去根本是事業有為的大好青年形象,但他出現在龍鶿家,那個感覺立刻變了。

從大門進入,虎澈等人走著這看起來遙遠得漫漫長路,一路往大門口前進。在道路中央還有個大型噴水池,上面擺著希臘雕像,虎澈多看了幾眼,突然覺得龍鶿家挺有藝術風味的,從進來開始他們已經看到很多希臘雕像了,看來他們很喜歡收集藝術品。

來到本宅大門前,帶路的男子上前敲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女傭。男子和她交談幾句後就走了,女傭把門打開讓虎澈幾人進來,道:“少爺在二樓書房等著,請跟我來。”

“拜託妳了。”虎澈有禮貌的跟人家打招呼,女傭微微一笑,走在前面帶路。走上寬敞的樓梯,虎澈真的有一種來到歐洲的感覺。不只他,青青和阿黑也有同感。莫海跟權哥不是第一次來,早就習慣龍鶿家各種格格不入的風味了。

跟著女傭來到二樓,又經過一道長長的走廊,最後來到一處大門前,女傭敲敲門,得到允許後開門入內,虎澈幾人在外頭等著,沒一會兒女傭出來了,她幫他們打開門,道:“少爺請你們進去。”

“謝謝。”虎澈對她微微頷首,接著慢慢進入門內的世界。當他看到那個坐在寬敞的辦公桌後,那穿著一襲規矩的黑西裝,渾身上下透著冰冷且不容抗拒的威勢的男子。

看著對方白皙俊美,目光卻十分森冷的容顏,虎澈知道這個有著一頭長及後背的長髮的冰冷男子就是佐伊同母異父的弟弟,現任龍鶿家的當家主—

龍鶿宮。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龍鶿宮,龍鶿禹銘唯一的獨子,龍鶿家的繼承人。十二年前,當K發生內亂得時候,道上各地也開始出現紛爭。當年,剛剛掌權的龍鶿宮帶領著家族勢力毅然和當時的北區老大,坤爭奪地盤,他更是聯合莫海和第一傳奇黑仔的勢力,三方聯手徹底掀翻坤得掌權,奪得北區土地,而這就是龍鶿家的勢力更進一步擴展的墊腳石。

現在,龍鶿家的勢力不只在東區,連北區現在都在龍鶿家的掌控下,勢力遍佈各地。現在的龍鶿家儼然是第一黑幫家族,勢力龐大,黑白兩道的生意都佔了不少,是現在黑白兩道都不敢得罪的大家族。

龍鶿宮很早就知道自己有個異母哥哥,說來他的生母也是個笑話。身為大家族的千金竟然不知道佐千戶的真正身分,還以為對方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混混。當龍鶿禹銘知道佐千戶有個兒子和龍鶿宮是異母兄弟後,他立刻找到佐千戶和他表明一切,得到一個讓第一傳奇和第一黑幫家族友好的契機。

佐孝伊和龍鶿宮的血緣將他們緊緊繫在一起,他們彼此暗中幫助彼此,龍鶿宮更是幫他保護莫海,讓他在十二年前的內戰中全身而退,更幫他徹底隱藏佐千戶的行蹤。這也是身為佐孝伊的黑仔敢放手一搏的原因。

龍鶿宮的手段不比龍鶿禹銘仁慈,相反的十分殘酷,也十分高明。他和龍鶿禹銘的性子像了個十足十,乍看之下反而和淡漠的佐伊有幾分相似。

“宮。”莫海友好的和他打招呼,龍鶿宮微微頷首,接著一雙銳利冰冷的眼直接盯上虎澈,道:“你就是彌虎澈?”

“是!”虎澈很緊張。剛才在車上莫海就有提醒過他,龍鶿宮是個移動式冰山,不比佐千戶好說話。跟他說話一定要小心,萬一他哪裡不爽了可是有可能把他抓去埋的。

看一眼難掩緊張的人,龍鶿宮轉著椅子側一邊,扭頭看著窗外晴朗的天,淡淡道:“我知道你來此的目的,也知道你很想知道關於他的過去。但你知道了又能做什麼?他的痛苦,你無法體會的。”

“不,我能體會。”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想想佐伊日記最後斷的地方,虎澈緩緩道:“我也失去過最重要的人。我的父母在我四歲的時候就走了,失去親人的痛,失去朋友的痛,失去愛人的痛,我都知道。”

“你真的能體會嗎?你不知道他那時候的模樣,也無法真正體會他的傷痛。曾經治好得病,因為再一次的失去,再一次的崩潰,他的人格分裂症再度復發。你不知道那時的他有多麼痛苦,有多麼想一死了之。他想死,卻死不了,因為沒有人可以滿足他的願望,沒有人可以幫他實現。他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崩潰,他的精神,他的肉體,早就達到極限。”

龍鶿宮慢慢回頭看著虎澈,道:“第四本日記本,是他痛苦的開始。你真的可以承受嗎?承受他的失去,承受他的痛,承受他的崩潰。”

虎澈直直看著龍鶿宮,龍鶿宮也在看他,淡淡道:“你固然失去過,但你的失去和他的失去真的相同嗎?你失去的是親人,而他失去的是愛人以及他剛出生的孩子。他的家庭不健全,所以他渴望一個正常的家庭。他得到,也失去。他的痛,他的崩潰,你真的能夠體會嗎?”

“彌虎澈,我要的是你確實的回答。如果你不能,我不會把日記本交給你。” 龍鶿宮果斷道,他不容拒絕就要一個答案,如果虎澈不能給他滿意的答案,不管黑仔的交待是什麼,他都不會把日記本交給他。

因為第四本日記本,是黑暗,痛苦的開始。

如果虎澈無法承受,就要有跟著淪陷的危險和心理準備,這對誰都沒有好處。虎澈跟他們這些置身黑暗的人不同,虎道和倪香從不讓他接觸這些,即使他變成黑槍,也沒有完全步入黑暗。龍鶿宮必須考慮到虎澈能否承受這件事,他的妥協與不妥協全看虎澈給他的答案。

虎澈不畏懼的直直看著龍鶿宮,道:“你和佐伊,果然是兄弟呢。”

龍鶿宮面無表情冷冷看著虎澈,虎澈完全沒被他嚇到,反而微微一笑,道:“佐伊只會把重要的東西交給重要的人,他是真的把你當兄弟,才會把重要的日記本交給你。”

“……” 龍鶿宮微微歪頭,虎澈對他一笑,緩緩道:“你說的這些我其實都明白,畢竟我和佐伊的經歷不同,我們的黑暗也不同。或許我無法承受,但我也必須要承受。如果我連這都沒辦法,那我又要怎麼找到佐伊?龍鶿宮,從以前開始我就受了不少打擊,還有什麼可以難倒我的?別忘了這還不是最艱難的選擇,最難承受的痛苦。”

“對我來說最難承受的,是佐伊竟是殺了我父母的仇人這件事。我喜歡他,他卻是我的仇人,這又要如何接受?我一開始無法承受,後來我想通了。佐伊他一開始就沒有後悔這條路,他做的事情,爸爸媽媽也做過。嚴格說起來我也沒資格責備他,佐伊也不是真正的兇手。了解這點後,我就不再想找佐伊報仇了,我也可以在接受他,誰讓我喜歡他呢。”

虎澈不知道這是不是龍鶿宮想要的答案,他只是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而已。而龍鶿宮聽他說完後,慢慢把椅子轉回來正面面對他,緩緩道:“你選擇原諒仇人,還是喜歡他嗎?”

“是。”虎澈回答的絲毫沒有猶豫。

龍鶿宮眼微瞇,他起身走到角落,那裡擺著一幅畫。龍鶿宮把畫拿下來,畫的後頭是一個保險箱。龍鶿宮也不迴避虎澈等人,當著他們的面直接輸入密碼,打開保險箱,一本純黑的日記本安靜的躺在那裡。

龍鶿宮把日記本拿出來,轉身走回位置上坐下,也沒把日記交給虎澈,而是自己拿在手裡。日記本似乎夾了什麼,凸凸的,但被包了起來,虎澈看不真切,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第三本日記本,是斷在他出國治療,念書,直到考到醫學院回來吧。” 龍鶿宮語氣淡淡的,像是早就知道了。虎澈猜想他應該有看過第四本日記本,所以才會頻頻對他這麼說。是怕他受不了嗎?看來龍鶿宮其實也是個好人。

龍鶿宮沒等虎澈回答,他起身來到書房中央的沙發上坐下,他示意虎澈等人坐下,而被忽略許久的莫海等人暗中鬆口氣,看來虎澈和他相處的很好嘛,白擔心了。

大夥人各自挑位置坐下,心想著青青和阿黑應該不會想要離龍鶿宮太近,所以權哥和莫海很自動的在兩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那都是離龍鶿宮最近的位置。感激的對權哥眨眨眼,青青和阿黑緊挨著虎澈坐下,虎澈是直接和龍鶿宮面對面,龍鶿宮的主要交談對象也是他。反正虎澈已經免疫了沒關係,再說人家也沒不友善,沒什麼好怕的。

“十二年前。”

龍鶿宮突然開了頭,虎澈收起胡思亂想,聽他說:“十二年前,和我東區龍鶿家實力相當的,是北區的北辰家。當時的當家主是北辰坤。十二年前,K內部動亂的時候也是道上最亂的時候,東南西北各區老大都在爭奪地盤,當時的我才剛掌權,正是龍鶿家最亂的時候。為了穩住在龍鶿家的地位,也為了奪得北區實權,我和黑仔合作,交換條件是,我替他保護莫海,讓他得以在內戰中全身而退。”

“父親和佐千戶一直是友好關係,黑仔和我有一半血緣牽繫彼此,我們理所當然的幫助對方,但這卻是剝奪他夢想的開端。”

龍鶿宮說到這裡安靜下來,虎澈緊張的看著他,權哥和莫海都低頭不說話。十二年前的黑幫爭奪土地的內亂他們也知情,說來這還是K引起的。K在道上具有相當的實力,也具有彼此牽制的力量。但當負責牽制的K內亂自鬥,道上失去平衡,自然也跟著亂下去,那時候黑幫爭奪戰和內亂給當時社會引起不小的動盪,也給本來就亂的社會變得更加混亂,一發不可收拾。

龍鶿宮安靜許久才開口,慢慢道:“十二年前我和黑仔合作殲滅北辰家,成功奪得北區實權,當時我們都以為北辰坤已經死在爆炸中,誰知他竟然還活著。那已經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黑仔已經痊癒,也成為醫生,更取回從未使用的本名,用佐孝伊的身分進入醫院,報了戶口真正成為佐千戶的兒子。”

“那時孝伊已經是個正式的外科醫生,在他待著的外科裡有個小護士一直很喜歡他,佐伊對那名小護士也有好感。她很普通,沒有太複雜的背景,乾乾淨淨的,這對孝伊是最好的。他們兩人曾試著交往,然後在一年後,他們結婚了。”

聽到佐伊結了婚,虎澈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顫。虎澈很快穩住自己的心神,專注聽龍鶿宮說話。龍鶿宮不著痕跡的看虎澈的手一眼,繼續道:“他們結婚後,孝伊讓妻子專心在家,他負責賺錢,後來沒多久,他的妻子懷孕,然後在十個月後產下一健康男嬰。”

“對孝伊來說,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妻子,有孩子,這一直是他的夢。當夢想實現了,他也和一般人一樣,知道自己當爸爸了就高興的分不清楚方向,整天只想抱孩子,和孩子拍照。那段時間,是孝伊最高興的時候,但沒多久,這一切就毀了。”

龍鶿宮語氣淡淡,背後卻隱藏著巨大的悲涼,虎澈手心有些發涼,龍鶿宮看他一眼,道:“還要聽嗎?”

“要。”虎澈立刻回答,他拍拍自己讓自己振作,專注地看著龍鶿宮,等他繼續說下去。龍鶿宮看看他,漂亮的鳳眼眼底閃過一道光,很快隱去。他讓女傭送茶點上來,等女傭送來上好飲品並退下後,龍鶿宮才接著說:

“孩子出生後的某一天,孝伊正在醫院辦公,卻遇上有人來襲。孝伊的本質是殺手,即使金盆洗手他的直覺也不會退步,他很快殺了襲擊他的人。孝伊發現這些人是衝著他來的,他擔心家中妻兒就立刻趕回去,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龍鶿宮抬眼直盯虎澈,直直看進他的眼中,道:“他的妻兒,已經死亡。”

虎澈眼睛睜大,龍鶿宮緩緩道:“他的妻子腹部被刺穿,失血過多致死。而他的孩子則被人扭斷脖子,就放在裝有福馬林的玻璃罐裡。那個孩子都還沒有滿月,連眼睛都還看不清楚就失去長大的機會。孝伊很痛苦,也很崩潰。他殺了所有追到家裡來要殺他的人,並查出這一切都是詐死的北辰坤做得好事。”

“K,給予殺手許願的機會。許願後,就不再是殺手。但一旦脫離K,所有的恩恩怨怨將與K無關。黑仔從未表露自己的身分,也從未露出自己的長相,北辰坤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查出黑仔就是佐孝伊的,至今無解。唯一知道的,是北辰坤找上佐孝伊找他報仇,結果是犧牲了他無辜的妻兒。這是代價,加入K,脫離K所要付出的代價。”

“佐孝伊最後殺了北辰坤替妻兒報仇,但他還是很痛苦。他找不到方法解脫,沉迷於酒精。曾經是北辰坤手下的人馬知道老大死後一一找上他報仇,但即使是酒醉的情況下,孝伊還是沒有如願被殺死。這讓孝伊更痛苦,也更崩潰。”

“第四本日記本是孝伊痛苦的開始,虎澈,我現在就把他交給你,如果你真的可以承受,那就看吧。” 龍鶿宮把日記本放在桌上,虎澈頓了頓,身體往前頃雙手接過日記本,表面凸凸的,看來第一頁放了東西。虎澈慎重的把日記本收起來,龍鶿宮看看時間,起身:

“去吃飯吧。”

虎澈起身,彎腰道:“龍鶿先生,真的很謝謝你。”

龍鶿宮看著虎澈的腦袋,撇頭直接走掉:“沒什麼好謝的,我不過是幫哥哥保管日記本,幫他交給他想要的人罷了。”

虎澈愣愣的看著龍鶿宮的背影。他說哥哥,他是第一聽到龍鶿宮喊佐伊“哥哥”!

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顏,虎澈跟著龍鶿宮走出去,剩下的權哥四人面面相覷,相視一笑。
正文 第五十章
從龍鶿家離開後,莫海開車帶大家回去。路上,虎澈一直看著腿上的日記本,坐在副駕座的權哥透過後視鏡看了眼一臉沉思的人,道:“虎澈,回去後我們繼續。”

虎澈抬頭,權哥道:“別忘了我們所剩時間不多,你不只有基本招要練,佐千戶的武學更是需要時間,日記本你只能抽空看了。”

“我知道。”虎澈很清楚每天訓練的重要性,這不僅僅是讓自己有實力,更是在找到佐伊時面臨戰鬥的準備。實驗室和K的人員都不是泛泛之輩,沒有相當的實力是沒法與之抗衡,更會因此變成累贅。

青青安靜聽著兩人的對話,她緊了緊手,接著抬頭,直直看著權哥,道:“權哥,請你也教我武術!”

權哥正準備拿水起來喝,一聽青青冒出的驚人話語立刻嗆到!

“咳咳咳!”權哥驚訝的回頭看著青青,就連莫海,虎澈都被她嚇到。莫海連忙打方向燈停在路邊,回頭驚恐的看著青青,說不出話。相較於大家的吃驚,青青顯得平靜多了,她說:

“權哥,我也想要幫你們的忙。我們是朋友,佐伊也是我的朋友,看著你們忙前忙後我卻幫不上忙,這種感覺很差勁。權哥,求你教我武術好嗎?我也想變強,也想幫你們的忙!”

怡心的事情還有虎澈,阿黑的受傷,這一直都是青青很在意的事。她知道,因為她的弱小使她永遠只能站在後面,無法替站在前面的幾人做什麼,只能不斷受他們的保護。她受夠了,也不想在這樣。如果最後她還是只能站在後面,看著他們前忙後,受傷,甚至——

她就會無法克制的討厭自己!

權哥吃驚的看著青青堅定的樣子,他很快恢復冷靜,道:“青青,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我知道妳的心意,但這實在太危險了。如果妳說學武術只是自保那我會考慮,但如果你是想跟我們一起去,那我會拒絕,那太危險了,我不想讓妳涉險。”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緊緊抓著自己衣服下擺,青青咬住嘴,緩緩開口:“權哥你知道嗎,怡心姐的死一直讓我很在意,虎澈和阿黑受傷的事我也十分在意。我總在想,要不是我這麼軟弱,他們就不會受傷,怡心姐也不會離開了。我,很討厭這樣懦弱的自己,同時我也責備脆弱的自己,如果我有自保的能力,如果我也有打敗敵人的能力,那我就可以幫忙,不會在被留在後面了!”

“權哥,我求求你!求求你也教我武術吧!只是基本招也沒關係,我只求你教我,拜託!”彎著腰懇求,青青是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有用處,可以和虎澈,阿黑及權哥一起站在最前面,想和他們一起去找佐伊。她真的是這麼希望的!

阿黑沉默地看著懇求權哥的青青,他眼神閃閃,然後在權哥驚訝的目光下也彎腰,道:“權哥,我也想學武術,我也想幫忙,求你教我和青青武術吧。”

睜大雙眼,青青吃驚的看著身旁也彎腰懇求的人,她深深一笑,慎重而誠懇的對權哥說:“求你教教我和阿黑吧!”

虎澈完全被這兩人嚇傻了,權哥頭痛的揉揉額角,他和莫海對看一眼,莫海同樣很頭痛。青青就算了,最後真的教他也無妨,但阿黑就真的不行了,可又沒法明說!

這下頭大了。

和莫海眼神交流一番後,權哥拿過水潤潤乾澀的喉嚨,清清嗓子,道:“先回去再說吧。”他們兩個真的要好好討論一番了。權哥和莫海同時想,兩人都是一腦門的細汗。

“權哥…”青青抬頭,權哥打斷她,道:“妳的要求我會考慮,現在先回去。”

一聽權哥鬆口了,青青很高興的用力點頭:“嗯!”

權哥對她笑笑,示意莫海開車。莫海打方向燈,再次回到馬路上,開車回家去。路上,他和權哥都在深思這件事。啊,到底該怎麼辦呢?

一路心思重重的回到莫海家,權哥一下車就往莫海的書房鑽,莫海停好車也鑽進去了。剛回神的虎澈看著鑽進書房的兩人,他和青青,阿黑兩人對看一眼,指著客廳:“要不,我們先去看個節目吧?”那兩人肯定有事情要討論。

青青也知道要給權哥一點時間,就答應和虎澈一起去看電視了。阿黑已經蹲在電視機前翻電影看了,虎澈和青青也過去翻電影看,最後選了一部老片來看。惡靈古堡,挺久沒看了。

虎澈三人在客廳看電影的時候,鑽進書房的權哥和莫海則是默默對看,兩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青青的事還好說,但阿黑不一樣,現在他們也只是初估確定阿黑就是TB034的解毒藥劑擁有者,再拿到阿黑的血液做進一步確認前他們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讓他涉險。

“頭痛啊!”窩在沙發上,權哥是真的頭痛了。

“我頭也很痛啊!”莫海只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放下手,權哥嘆道:“現在你我都被盯上,突然停在路邊這種事只怕也會引起他的注意。教青青武術我沒問題,但阿黑到底該怎麼辦?教他,怕他會涉險。不教他,太刻意又太引人注意,難保不會被發現端倪。啊,我到底該怎麼辦?”

莫海左思右想想了老半天,他抓抓頭,道:“就教他吧。”

權哥抬眼看去,莫海對他說:“為了不引人注目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到時阿黑也要一起去,我會安排人手接應,有必要的話我也會請龍鶿宮幫忙,務必一定要讓阿黑和青青平安回來。”

莫海說得很認真,權哥深深看著他,重重點頭。

“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說什麼麻煩,我也是真把這兩個孩子當朋友的,尤其是知道阿黑可能的身分,拼了命我也會保護他。”莫海笑著說,權哥聞言一笑,這件事就在兩人談妥的情況下做好決定。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可能的預想竟會成真。

兩人決定好後權哥就出去跟他們說這消息了,權哥出去後,莫海獨自一人留在書房。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保存許久的照片,那是他和黑仔第一次去遊樂園拍的。還記得第一次搭雲霄飛車黑仔的表情有多僵硬。面無表情還一臉僵硬的真的很好笑,還有去海盜船,風火輪,他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可以,好不容易不僵硬了卻連笑都不笑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面癱。

還記得兩人在黃昏時去搭摩天輪,黑仔緊貼著玻璃看著外面的世界,莫海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的景象。太陽西下的夕陽溫暖的照射在黑仔身上,讓五官俊美的他更顯朦朧感。當時的黑仔很專注的看著外面的世界,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微笑,只這一點微笑,就足以令他著迷。

又從抽屜拿出一張照片,這就是當時在摩天輪上令他著迷的照片。因為實在太讓他入迷,也太難得,他忍不住拿相機拍下這張照片。而黑仔聽到快門聲也只是回頭看他一眼,又繼續沉迷在外面的世界了。

這兩張照片是他最珍惜的照片,也是這輩子他們兩人最好的最好的回憶。莫海忍不住笑笑,接著嘆息。

“黑仔,我救不了你,所以我只能奢望虎澈可以救你。我不是很沒用?哈哈,記得我有一次也對你這麼說了,還記得你對我說:莫海.威斯特永遠不是沒用的人。這句話讓我高興很久,也讓我有了信心。”

“黑仔,我會等你。等你再回來跟我們相聚的那天,我一定會等的,所以你一定要快點回來。”低下頭在照片上輕輕一吻,莫海有些感傷的笑笑,然後把照片慎重的收起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答應青青和阿黑要訓練他們後,權哥把他們及虎澈一起帶往莫海家的地下室,那裡是莫海鍛鍊自己的地方,很寬敞,最適合教導他們功夫。一進入地下室,青青和阿黑一眼看到裡面各式各樣的運動器材,還有沙袋和拳擊手套,還有一堆啞鈴等物。權哥直直走到正中央,在高掛的沙袋前停下,道:

“這裡是莫海平日鍛鍊自己的地方,我就在這裡教你們K的基本功夫,正巧虎澈現在也在重新鍛鍊,不如你們就一起重頭來好了。”招招手讓虎澈三人上前,權哥拍拍沙袋,道:“再開始訓練你們前必須讓你們的身體有相當的靈活度。這很重要,無論是運動還是練空手道,靈敏度都是很重要的,哪怕現在要教你們的只是K的基本功夫也一樣。”

“這裡有很多運動器材,還有拉筋的設備,你們就先讓自己的身體設法變的柔軟,這樣才有辦法開始。虎澈,你已經從夜那裡學完一整套了,對基本招不陌生,身體的靈活度也高,但你有個缺點。”

“缺點?”虎澈不明所以。而青青和阿黑得到權哥的指示後已經去找適合自己的運動器材來鍛鍊身體靈活度了。權哥對虎澈招招手,在他過來時,權哥說:“打我一拳。”

“!”虎澈一驚,而權哥面不改色的再說一遍:“打我一拳。記住,你要用盡全力。”

嚥嚥唾沫,虎澈緊了緊手,接著握拳擺出預備姿勢:“我打了。”

“嗯。”權哥還是一臉平靜的模樣,虎澈深吸口氣,接著使出他全部的力道與力氣朝權哥一拳擊出,然而拳頭被微冰的手掌包覆的感覺卻讓他一愣。虎澈抬頭,錯愕的看著自己的手被權哥握在手裡,而這個輕易接下他攻擊的人還面不改色。

“虎澈,你知道我為甚麼叫你攻擊我嗎?”權哥平靜的開口,虎澈錯愕的看著他,慢慢皺眉。權哥沒有戴墨鏡,他那雙烏黑雪亮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虎澈,道:“你知道你的缺點了吧。”

聽著權哥肯定的話,虎澈收回手默不作聲,權哥走到一個立起的木板面前,道:“虎澈,你的速度不夠快,你的力道不夠大。K的武術講究速度與靈活度,佐千戶的武術講究的不只速度,同時還有力道,這兩樣你完全不及格。”

“你的速度在實戰中訓練即可,但你的力道得靠你自己。現在,”拍拍木板,權哥說:“打破他。”

虎澈盯上那片木板,權哥道:“這只有一片,你打破後會增加到兩片,三片,以此類推,這是訓練你的力量,就算累積到二十片,你也必須打破。”

“二十片?!”虎澈被這數量嚇到,然而權哥卻語氣淡淡的,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二十片是最小數量,虎道可是可以一次擊破五十片木板,瓦片也是相同數字,這還只是我給你做的訓練,k的訓練場可不同,比這嚴苛百倍,千倍。”

“!!”虎澈完全被這數字嚇到,二十片就有點困難了更何況是五十片,而爸爸居然都做到了!

咬住嘴,虎澈開口:“爸爸的最高數字是多少?”

“八十。”權哥淡淡道。虎澈一聽立刻握住手,死死盯著眼前的木板,緊張的嚥嚥嗓子。權哥看出他的緊張,他走到虎澈身邊和他並肩,道:“虎澈,這不只是鍛練你的力量,也是鍛練你的心智。恐懼會使人卻步,戰勝恐懼…”

“砰!”的聲響在地下室響徹,青青和阿黑同時轉過身,錯愕的看著睜大眼睛的虎澈,錯愕的看著一拳就把木板打得支離破碎的權哥,聽他語氣淡淡的說:“戰勝恐懼,就能得到力量,成為強者。”

“現在,”換上新的木板,權哥又說了一遍:“打破他。”

看著一下子就把木板打破的權哥,虎澈把視線移到那塊木板上,他深吸口氣,手慢慢緊握成拳。虎澈擺出揮拳姿勢,不斷的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對木板不恐懼,然後在權哥淡漠的目光中——

“碰!”

“啊!”

木板的悶響和痛呼同時響起,虎澈緊握著痛到骨子裡的手,眉宇皺的死緊的死瞪著紋絲不動的木板,只覺得指節的疼痛快要痛到骨子裡了!

手因為疼痛而不停輕顫,權哥看一眼臉色微白的虎澈,轉身朝青青和阿黑的方向走:“看來你還要浪費不少時間,在你打破木板前我什麼都不會教你。青青,阿黑,我來幫你們拉筋。”

青青和阿黑還在吃驚,權哥走過來,他們回神後跟著他走,兩人都忍不住回頭看看還彎著身子的虎澈,心裡對遲早會面臨的訓練不由產生一絲恐懼。權哥讓青青坐在一個運動器材上,讓她把腳抬起來,權哥給她得腳固定,然後慢慢拉開,邊拉邊問:“忍著住嗎?”

“還可以。”青青對自己的柔軟度很有自信,她得腳被拉得很開,開到腳筋都到了極限後,權哥固定住,道:“維持一個小時。”說完他把阿黑帶去別的器材前。阿黑身體的柔韌度比青青好很多,跟虎澈不相上下,權哥決定給他跳過拉筋這項,直接給他練體力和力氣。權哥想,等他的體力和力氣都練夠了就可以直接和虎澈一起練拳頭。

讓阿黑到跑步機上,權哥拿過護腕帶給他,阿黑蹲下來綁在腳上,手上,當他站起來,差點站不住。看著自己的手腕,阿黑試著舉起,但很難。

好重……

“這是放有鉛塊的護腕,現在,站到跑步機上去。”阿黑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等他站上去了,權哥問:“一個小時你撐得住嗎?”

阿黑衡量一下自己的狀況,點頭:“可以。”

“那就一小時。”權哥設定好時間就不管阿黑了。阿黑開始慢慢跑起來,但腳上的護腕真的很重,覺得自己抬一次腳都很吃力。可是——

看著站在一旁的權哥,阿黑咬咬牙,接著跑。

方才在進來之前他已經問過權哥,他們現在做得這些運動權哥都自己做過,包括帶著裝有鉛塊的護腕,這一點虎澈之前也做過,他甚至已經完成。既然那兩個人做得到,阿黑相信自己也可以,所以他毫無怨言,即使重到腳痠腳痛他也要完成!

虎澈等著疼痛退卻後才直起身,他的手還微微發抖。看著那塊木板,想到痛入指間的疼痛,虎澈心裡有一絲膽怯,但只要一想到佐伊,他就強迫自己振作起來。他必須振作,如果他無法變強,到時不只幫不上忙,還保護不了佐伊,甚至會拖累佐伊和權哥,使他們兩人陷入危險,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深吸一口氣,虎澈再次一拳砸在木板上,但指節上的疼痛卻讓他只能咬住舌尖才能嚥下痛喊。顫抖著收回手,虎澈看著自己開始滲血的手指,顫抖著握成拳頭,接著一拳打擊在木板上。

接下來得一小時裡,虎澈三人開始艱難的訓練。虎澈的手已經打到開始流血,手抖的不像話,但他還是咬牙握緊拳頭,在一次一拳砸下。青青一直維持拉筋的動作,大腿內側已經麻到快沒感覺,甚至還有點痛,阿黑則跑得滿身大汗,氣喘如牛,腳重的快抬不起來。

莫海站在門口看裡面的情況,扭頭對坐在階梯上的人笑著說:“看不出來你這人挺嚴苛的。”

權哥咬著沒點燃的菸解癮,聽他這麼說,他拿下嘴裡的菸,道:“如果連這都撐不過去,別說是K的武術,普通武術也不用學了。”

莫海看著在那裡解菸癮的人,輕輕一笑。

一下午的訓練之後,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飯時,虎澈手抖得拿不了筷子,掉了好幾次,飯都夾不起來。虎澈試著換左手,但他的雙手都抖的不像話,當筷子在一次掉了後,虎澈忍不住就要直接用手抓飯,被權哥打了一下。

“用手抓飯是野蠻人的做法,你是文明人該用筷子吃,除非你放棄自己。”權哥淡淡道。虎澈無言,他在一次拿起筷子,抖著手努力夾飯。青青看著只覺得虎澈可憐,阿黑十分淡定,聽了權哥的話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他的手也很沉重,因為手腕上的護腕他沒有拿下,就連腳上的都還戴著,他覺得虎澈都已經撐過一開始的訓練,後面的他也一定沒問題。

接下來的幾天,這樣的訓練持續下去,他們每天拉筋的拉筋,跑步的跑步,打木板的打木板。虎澈腳邊都是噴濺的血跡,木板上也是血跡斑斑。虎澈喘著粗氣,在一次一拳打在木板上,然後在一次痛得蹲下來,痛的臉淚都快忍不住了。

青青拉完筋從器材上下來時差點軟腳,她抬頭就看到虎澈腳邊都是血跡,她不由驚呼,也顧不上自己腳軟趕緊跑過去。“虎澈!”

握著虎澈顫抖的雙手,青青焦急地喊:“你流血了!不行,你不能在繼續下去,不然你的手會廢掉的!”

“不行,我不能停!”抽出手,虎澈站到木板前就要在打,被青青阻止。阿黑聽到聲音回頭,見青青和虎澈在起爭執,他趕緊停下訓練跑過去:“怎麼了?!”

“阿黑你快阻止虎澈,在這樣下去他的手會廢掉的!”

“青青妳別阻止我,我一定要完成訓練!”

青青和虎澈兩人僵持不下,阿黑過去把兩人分開,道:“我也覺得虎澈應該完成他的訓練。”

“阿黑!”

看看青青,阿黑道:“虎澈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堅持,何必強行改變?”

“但這樣下去他會撐不住的!”青青忍不住大喊。這是她第一次對阿黑喊這麼大聲,虎澈的手已經傷痕累累她如何不著急,難道要看著他把自己的手廢掉嗎?不,她不想要看到虎澈這樣!

阿黑皺眉,虎澈一把拉住青青,剛要說話,地下室的門開了,權哥和莫海走進來,一看到情況,權哥皺眉:“怎麼了?”

“權哥,虎澈的手已經受傷了,這樣下去他的手會廢掉的!”青青一見權哥來,立刻讓他看看虎澈的手。權哥過去看了一下,果然是大傷小傷,他伸手過去按按他的骨頭,再看一眼血跡斑斑的木板,道:“這表示虎澈很認真。好了,沒有傷到骨頭,會這樣只是施力點不對,這得靠你自己找出來,好了,繼續吧。”

權哥給虎澈檢查完後說,他拍拍虎澈,虎澈也用力點頭:“嗯!”

權哥說是施力點不對才總找不竅門,他還得再努力點!

虎澈走到木板前就要繼續,青青沒想到一向重視虎澈狀況的權哥竟然會讓他繼續,不由十分不解。她忍不住上前道:“權哥,你怎麼就讓虎澈繼續了呢?他受傷了啊!”

“那只是皮肉傷,骨頭沒受傷一切都好說。再說,虎澈也不是紙糊的,黑槍晶片改變他的體質,他現在早和常人不同,這點小傷還不會讓他廢掉。”權哥說的輕描淡寫,青青一股火卻莫名燒了起來,這一燒一發不可收拾。她拉住轉身要走的權哥,道:“你的意思是,只要虎澈的手骨沒斷,就算他的雙手傷到無一處完好也無所謂嗎?”

權哥停下腳步,沒有回頭,青青上前一步,道:“我知道虎澈想要去找佐伊,難道提升實力就要這樣不顧一切嗎?你很強,你不是一個弱者你甚至是高高在上的傳奇,你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教導虎澈為甚麼你不做,你到底在想什麼?我真的不懂!”

“青青!”阿黑拉住越來越激動的青青,青青一把甩開,虎澈也皺眉上前拉住青青:“妳別說了。”

莫海也要上前阻止,誰知權哥轉身了,他語氣十分冷淡的說:“妳繼續說。”

“權哥你一直都是強者,你怎麼會懂一個弱者的心情!怡心姐你明明有能力可以救她,你卻不救。你什麼都放棄,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因為你高高在上,你的人生永遠是站在頂端,你永遠也看不見底下的人在想什麼!”

青青越說越激動,多日來的辛苦訓練讓她心裡也有點撐不下,在加上怡心的事一直被她壓抑在心底,今天這件事成為引爆點讓她爆發,卻不知爆發的人不只她一個。只見權哥猛然上前扣住青青的脖頸,直接把她推到後面抵著沙袋。

“權哥!”虎澈和阿黑被他嚇一跳,莫海趕緊上前:“婁青你冷靜點……”

“妳說我高高在上是吧?妳說我看不見底下的人在想什麼?那我問妳,妳又懂我多少?!”權哥把青青按在沙袋上,青青握住他的手腕,指尖的冰涼讓她心驚,權哥冷冷看著青青,道:

“吳青青,在我們所有人裡妳是最幸福的,妳永遠不懂什麼叫做不幸,因為妳從來沒有經歷過!妳以為我生來便是高高在上?告訴妳!我一生下來就被當成賺錢工具,我的父母只看價值從不看親情,在他們眼裡只有能替他們賺錢的人有價值,沒有能力的人只能是廢物、是捨棄品!”

“妳以為我一開始就是傳奇嗎?告訴妳吧,別以為殺手這條路好走,想要成為殺手就必須付出代價,尤其是K,妳以為K誰都能進去嗎?說實話也無仿,你們現在做的這些再K裡面都是小菜一疊,真正的痛苦妳永遠都不知道,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換來的代價,妳永遠不知道我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妳覺得我的人生很圓滿嗎?你說我不救怡心,妳又懂怡心到底想要什麼了?妳什麼都不懂!妳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代價,從來不懂什麼叫失去。妳有試過被人踩在腳下,每天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就怕自己什麼時候被殺的日子嗎?妳有過家人朋友一一在你面前死去,你完全無能為力甚至還被自己最愛的人背叛,妳知道這是什麼滋味嗎!?”

權哥後來也是越來越激動,他怒吼:“妳不懂!什麼都不懂!妳什麼都不懂少裝的自己很懂的樣子!失去,妳哪懂失去是什麼滋味,妳有失去過你這輩子最愛的人嗎?妳有失去過妳唯一的孩子嗎?我告訴妳,我不但被所有人指責、背叛、失去我最愛的人,我連我唯一的孩子都失去了!他不見了,他剛出生就不見了我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這樣的人生妳要嗎?!!”

莫海衝上前把權哥往後拉,權哥扣住青青脖子的手順勢放開。虎澈和阿黑趕緊衝上前扶著青青,看她沒事,發現權哥腳步有些不穩,虎澈趕緊衝到權哥身邊:“權哥!”

“婁青,你冷靜下來,你不能激動的。”莫海順著他的背讓他冷靜下來,權哥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很難平復。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但效果甚微,手也忍不住按上左腹部,莫海一看,立刻嚴肅:“婁青,你吃過藥了嗎?”

“吃藥?權哥你生病了?!”虎澈一聽急了,阿黑和青青也抬頭看過去,青青的臉上帶著擔憂。權哥沒有回答,他慢慢搖頭,莫海嘆氣,道:“我送你回房間。”

權哥這次沒有回應,莫海扶著他往外走出去,虎澈再另一邊扶著他,和莫海一起送他回房間。

青青看著他們離開,脖子上還殘留著權哥指尖的冰冷,她摸著脖子,緩緩開口:“阿黑……”

阿黑低頭,青青緩緩道:“阿黑,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阿黑沒有說話,青青慢慢說:“這是權哥第一次生氣,也是第一次,我才知道他那麼多事。權哥他對自己的事總是隻字不提,他很強,從以前到現在他都是我們當中最強的那個,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卻不知道他付出多沉重的代價……”

阿黑看著青青微微顫抖的肩膀,道:“妳知道我為甚麼讓妳別阻止虎澈嗎?”

青青抬頭,阿黑看著他緩緩道:“因為我們現在做的所有訓練,權哥自己都經歷過。拉筋,跑步,擊破木板,這些他都自己做過。而且,權哥說的沒有錯,虎澈體內有黑槍晶片,他早就和我們不一樣,但權哥那個時候並沒有黑槍晶片,他肉體上的痛楚,比虎澈痛上百倍。”

“那……”青青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傷人了,阿黑拍拍她,道:“我們去看權哥吧。”

“嗯!”

縱使剛才被權哥粗暴對待,青青還是擔心他,更何況還是她先傷人的。青青拉著阿黑離開地下室,而此時再權哥的房間裡,莫海的神色有些凝重。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皺著眉看著權哥左腹上的傷疤,莫海對躺下來,臉色不太好的人道:“婁青,你再這樣下去不行,鐵打的身體都會被拖垮的。”更何況這人身子底本就不是太好。

權哥把衣服拉好,眼微闔,淡淡道:“舊傷了,無所謂。”

“你!”莫海還想再說什麼,卻見他一臉疲憊,想到這幾日他不只要忙著訓練虎澈他們,還得跟他一起找人,著實累得很,不由心底嘆氣,道:“罷了,你睡一下吧。”

點點頭,權哥躺下來調找好姿勢,眼一閉就要睡,虎澈拿過被子給他蓋上,然後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不動了。莫海拍拍他,開門走出去。一出去,青青和阿黑站在門口,青青欲言又止,莫海指指樓梯口,示意她下去再說。青青看著緊閉的房門一會兒,轉身跟著莫海一起下樓。

而待在權哥房間裡的虎澈看著床上臉色不太好的人,他回頭拿過莫海隨手放在櫃子上的藥袋,仔細看了起來。看著上面的藥物,虎澈擰眉,一想到權哥左腹部那道明顯的傷疤,他的心情就好不起來。看看已經睡得沉的人,虎澈給他掖掖被角,然後起身離開房間。

來到樓下,虎澈都還沒到客廳就聽青青緊張的問莫海:“權哥他沒事吧?”

“沒事,只是舊傷復發,現在吃了藥睡下去了。”

青青一聽,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莫海看看這個手足無措的女孩,低聲嘆氣,道:“今天,妳說的話過重了。”

“我知道,我只是……”青青也知道這是自己的錯,可是……

“妳很在意婁青的話。”莫海看她一眼,道。青青頓了下,緩緩點頭。莫海看看青青再看看阿黑,慢慢道:“我對他的過去也只知道一半。那傢伙不會輕易把心底的痛講出來,相反的他絕口不提,然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品嘗,以前還有虎道陪他,現在他可真的是一個人了。”

青青的手緊了緊,她再三猶豫才慢慢開口問:“權哥說他的爸爸媽媽……”

“他父親是二十年前有名的企業家謝清一,如他所講,是一個只看價值的人。在他的眼裡,孩子只是他賺錢的工具,沒有辦法幫他賺錢的孩子就會被他犧牲掉。婁青有一個哥哥和姊姊,下面還有個幼弟冬青。我剛才說過,對謝清一來說,沒有辦法賺錢的孩子只是被拿來犧牲的廢物。冬青從小就不太說話,又沒有能力照顧自己,自然而然被謝清一當成犧牲對象。而那個時候,婁青也差一點被犧牲。”

頓了頓,莫海嘆聲道:“有件事你們一定不知道,其實婁青的身體並不好,從小開始他就經常住院,以他的身子底來說並不適合修練K這種霸道的功夫,但他還是成功了,換得的代價就是身體上的虛弱。別看他平時說話底氣十足,力大無窮,實際上他虛的很。”

“因為他經常住院,謝清一自然也想過犧牲這個兒子,那時候的實驗室正在試驗一種病毒,提供試毒者是有利益可拿的,謝清一就是看準這點才把冬青交出去,冬青也活著回來,但他卻沒有成功,最後死在毒發。”想到實驗室當時正在試驗的病毒,莫海忍不住就嘆氣,他的嘆氣引來青青的不安,阿黑皺著眉宇看著莫海,聽他繼續道:

“婁青因為身體不太好,所以他總是透過窗戶來看外面的世界,平常除了上學,就是待在房間。他也不是不害怕被父親犧牲掉,但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擅於隱藏,甚至經常往外跑,等到謝清一知道後,婁青已經自己在外面找到工作,國中開始就幫他賺錢,在加上他的成績也是一等一的好,謝清一就是看在他還有價值才把這個病懨懨的兒子留下。”

青青和阿黑安靜的聽莫海訴說一切,虎澈站在客廳外面的角落安靜的聽莫海描述權哥過往,沒有進去,就站在角落安靜的聽他說:“婁青很疼冬青這個弟弟,只要他有辦法,就會把冬青帶在身邊。他大學考上市內最難考上的理化大學,然後再他二十歲那年他遇到一個人,他很愛那個人,但那個人卻背叛他,毀了他的家族,謝清一和他的妻子兒女都認為這一切是婁青造成的。二十年了,在他們生前婁青沒有得到諒解,他們死後他也得不到原諒,心裡有多煎熬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謝家被謝清一用一把火燒掉之前,婁青原本還不知曉此事,但他不知道不代表旁人也不知道。虎道是他的青梅足馬,他對婁青的關心絕對比他親生父母還多,在加上那時他已經是個殺手,他比任何人早得到消息。但虎道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再他把資料交給婁青的當下,婁青的命就已經被買去了。”

“還記得我說過他有舊傷在身嗎?”莫海說,青青和阿黑點頭,莫海接著道:“在他的左腹到右下腹有一道很深的傷疤,那是那個時候傷到的。傷口很深,傷的也過重,婁青差點沒命,保住命後也因為失血過多,所以他手腳總是冰冷冷的。”

聽莫海這麼說,青青不由自主的想起脖子上的冰冷,那是權哥指尖上的冰冷,原來是因為這樣才會——

躲在外面的虎澈是親眼看見權哥的傷口的,雖然只有一點,但他還是看出那道傷疤是延伸到褲帶下看不見的地方,顏色頗深,在加上權哥總是蒼白蒼白的,由此可見當時傷的有多重。

“那權哥說的孩子……”青青很在意這件事,知道權哥一部分過去,青青心裡已經開始自責。莫海道:“孩子這件事我不清楚。婁青心事藏的深,有很多事他都不願意說,越痛,越不會說。”

“謝家徹底毀去後,他的兄姐也被買命,死了。沒了家產身無分文的婁青當時是帶著冬青四處躲避追殺的,但他的傷口當時並沒有好全。傷口癒合了又裂,如此反覆,婁青也把自己本來就不健康的身體賠了下去,好在虎道和倪香出面保護他們,不然婁青現在也不會站在這了。”

“但冬青後來卻躲不過毒發,痛苦的死去,他一死,婁青就真的失去親人了。當時的他心灰意冷,只有報仇這個念頭,他求虎道教他武術,把他帶進K,不顧一切也要成為殺手,就只為了報仇。”說到這裡莫海忍不住嘆息,語重心長的對青青說:

“青青,妳和阿黑現在做的當年婁青也做過,他當時的身體狀況比妳,比阿黑甚至是虎澈還要差,但他忍過來了。我知道妳擔心虎澈受傷,但有件事我要告訴妳,虎澈現在的身體狀況比當年的婁青更健壯,他當時可不是黑槍的身軀,而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身子底都不好的普通人。他每天不間斷的打木板,受的傷,流的血都比虎澈多太多,他是再自虐妳知道嗎?他不原諒那個背叛他的人,他也不原諒自己,所以每天藉由這種魔鬼訓練來自虐自己,如果不是虎道看不下去阻止他,還把他罵醒,他現在已經毀了。”

“他會成為身價翻倍的殺手,成為一個傳奇,他付出的代價有多沉重,如果沒有親身體會是不知道的。所以,這種話以後別再對他說了。”

“莫海先生,對不起……”青青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樣,對自己的任性感到抱歉和生氣。她太衝動了,因為忍不下去就隨便發脾氣,她和權哥第一次吵架糟透了,她也無意間傷了人。不行,她必須去道歉,一定要跟權哥道歉!

莫海看青青自責的神情,他拍拍她得手,阿黑也拍拍她讓她不要在自責,青青看著這兩個人,微微一笑。而站在外面的虎澈則轉身朝地下室走。

走在地下室向下的階梯,虎澈十分的安靜,腦中想的都是父親虎道和權哥的事。權哥的過去他曾經提過,莫海對他的見解是正確的,權哥不會輕易表露心事,越痛苦的過去越是埋在心底,隻字不提。他看起來堅強,強壯又底氣十足,實際上他比誰都脆弱,只是不曾表現出來,只有在真的撐不下去的時候他才會忍無可忍的把痛全部喊出來。

那道舊傷疤,那時候一定很痛,如果不是有虎道在身邊,權哥會變成怎麼樣誰也不知道。虎道很重視這個朋友,所以他關心他,保護他,把他當成自己真正的家人,也許虎道也知道權哥孩子的事情,所以才會把自己交給他。因為虎道相信,他最好的朋友一定會把他的兒子視如己出,代替自己保護他。

權哥對他真得很保護,明裡暗裡,虎澈知道在他們正式見面之前權哥就一直在暗中保護他,是在網咖打電動的時候兩人才真正見面,也是在那時候他的保護才正式浮上檯面,他才知道原來一直有個人再保護他。

他被抓去實驗室當黑槍實驗品,權哥為了救他也跟著進去,甚至一起變成黑槍。黑槍計劃的實驗有多痛苦虎澈很清楚,就是太清楚了才會心疼,才會動容,才會擔心。上次權哥受傷的時候他就知道權哥被衣服包覆的身體有多虛弱,他又是怎麼撐過來的,虎澈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來到地下室的訓練場,虎澈看著那塊血跡斑斑的木板,抬手放在上面,眼前浮現的畫面,是當年年紀尙輕的權哥為了報仇,折磨自己般近乎自虐的狂打木板,把自己弄得遍體麟傷,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換得現在一身高強的武藝。

當時身體虛弱的權哥做到了,他打破了木板,一步一步讓自己變強,一步一步向上爬,最後得到的結果,卻是什麼都失去了。虎澈無法想像這有多痛苦,今天他才知道,最痛苦的人一直都不是他,而是佐伊和權哥。他們,才是最痛苦的人,而k老闆——

捏緊微微顫抖的手,虎澈雙手握拳,膝蓋微彎,一前一後擺出架式。虎澈深吸口氣,他緩緩閉上雙眼,然後在吸氣瞬間揮出拳頭。

“碰”的聲音傳來,手一樣痛,心裡的感覺卻不一樣。緩緩睜開雙眼,虎澈看著自己穿透木板的拳頭,拳頭上一滴滴鮮血滴落,落在地上,虎澈慢慢收回手,看著自己的拳頭,眼中是堅定的光芒。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權哥是被腹部傷口痛醒的,他掀開被子,拉開衣服露出左腹上的傷疤,隱隱泛紅,這是傷口沒好全,又反覆裂開後留下的。只要他過度勞累,或是運動過激都會引發疼痛,在加上身體上的……

忍不住嘆氣,權哥撐著自己坐起來,伸手拿過放在床邊邊櫃子上的藥袋,準備要吃卻發現沒有水,他看一眼空了的水杯,默默放回去。看看房間小桌上的水壺,也沒水了。權哥撐著自己下床,腳步虛浮的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潑潑臉讓自己清醒些,擦好臉後準備把毛巾掛回去,眼角無意間掃過鏡子,權哥停下動作,透過鏡子看著自己,他頓了下,慢慢拉開衣服下擺。

蒼白的小腹,在左腹部的地方有道清晰的傷疤,延伸到被褲子擋住,右下腹接近胯部的地方。把褲子拉下一些,權哥沉默的看著這個折磨自己多年的傷,周圍隱隱泛紅,疤痕上更是紅得像是血隨時會流出來。

權哥看著自己的傷口發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而樓下和青青,阿黑談完事情正要上樓去看權哥的莫海,他剛起身就看到虎澈走進來。虎澈微微一笑,舉起自己的手,道:“我成功了。”

莫海一愣,青青站起來,愣道:“成功是指……”

阿黑也是一愣,但愣過後他露出微笑,莫海也回過神,他笑著拍拍虎澈,笑道:“哈哈哈不愧是小虎澈啊,才幾天就成功了,你果然有天賦!”

“太好了!”青青也是欣喜若狂,但相較於他的得高興,虎澈卻慢慢收起笑容,嘆道:“權哥還是對我們留情了。”他一說,莫海三人都慢慢收起笑容,尤其是青青,她現在只覺得無地自容。

看著自己的手,虎澈緩緩道:“權哥他嘴上說著不留情,到底還是留情了。在地下室的時候他隨口一句沒有找到施力點,其實是給我提示,這也是我能打破木板的原因。”

“虎澈,對不起……”青青只覺得自己太任性了,心裡的抱歉也越來越重。虎澈抬頭輕輕一笑,“一起去看權哥吧。”

眼睛一片模糊,青青哭著點頭:“嗯!”

阿黑拍拍她,跟著虎澈等人一起上樓往權哥的房間走。

站在房門前,莫海敲敲門,沒人應。莫海想著是不是人還沒醒,於是他又小心的敲敲門,喊:“婁青?婁青你醒了嗎?”

還是沒人應。莫海皺皺眉,虎澈問:“權哥是不是還沒醒?”

“有可能。”收回手,莫海道:“我看在讓他休息會好了。這幾天他忙著訓練你們還要跟我一起找人,著實累得很。”

虎澈聽了又看著權哥的房門,莫海拍拍青青讓她不要在意,轉身就要下樓。虎澈轉過身跟著他們走,但剛走幾步路他又停下,心裡悶得慌。虎澈回頭看著緊閉的房門,走過去。他的反應引來莫海等人的注意,莫海眨眨眼,走過去。

站在房門口,虎澈躊躇半响,伸手握上門把,輕輕一轉,沒有鎖的房門緩緩打開。見房間沒有上鎖,虎澈緩緩把門打開,探頭進去:“權哥?”

往床上看去,床上除了零亂的被褥外空無一人,虎澈擰眉,他走到床邊伸手摸摸,還有些餘溫,但權哥去哪了?

莫海也看到了,他喊了聲:“婁青?”

虎澈看著床鋪,在看看床頭的藥袋子和動過水杯,心裡突然有種感覺。他轉身朝衛生間走去:“權哥?”打開虛掩的門,虎澈探頭進去,由於天色晚了他看不真切,只看到一人站在鏡子前面動也不動的。虎澈打開燈,當燈光照亮裡面情況後,虎澈臉色大變。

“權哥!”虎澈衝進去拉下權哥一直放在腹部的手,看著上面的血跡,虎澈頭一低,地上血跡斑斑,權哥的腳上也有!頭抬起來一看,就見權哥腹部的傷不斷滲血,衣服都沾了大片血色!

莫海聽到聲音衝進來,一看臉色大變,青青和阿黑緊接著進來,看到權哥身上的血色,青青驚呼,阿黑臉色一變,趕緊過去:“這是怎麼回事?!”

權哥一直站在那裡盯著鏡子看,聽到聲音才像回神似的,他低頭看看自己手上還有腳邊的血跡,在看看自己已經染血的腹部,說了一句:“又來了。”

又來了?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句話虎澈沒由來的憤怒。權哥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而他每次都自己這樣忍下來了?!想到權哥確實有幾次會跑得不見人影,想來和這件事有關,不行!他不能放任這個人再這樣下去!

“莫海先生來幫我忙!”虎澈這幾天因為斷練的關係身高呈直線上升,現在他的個頭已經長到權哥下巴的位置,力氣也夠大,雙手抱著權哥的腰一用力居然就把人抬起來了,莫海過去幫他把權哥移到床上。虎澈讓他躺好後,阿黑已經自動自發的從樓下拿醫療箱上來了,莫海接過對他說:“你陪青青,這裡交給我和虎澈。”

“嗯!”阿黑扶著傻著的青青走出去,虎澈和莫海留下來給權哥處理傷口,用棉花止血,虎澈擰眉看著不斷變紅的棉花,再看著權哥好像又睡著的樣子,他抬頭看著同樣擰緊眉心的莫海,欲言又止。莫海對他搖頭,專心處理權哥的傷。

過了許久兩人才終於把血止住,莫海用繃帶幫他把傷口纏起來,弄好這些後他把虎澈帶出去,道:“這幾天別讓他亂動,不然傷口又得裂。”

“莫海先生,權哥的傷是怎麼回事?”虎澈從來沒想過傷疤會再次裂開,還流了這麼多血,這讓他忍不住想權哥自己以前到底是怎麼處理的。

莫海看看緊閉的房門,他把虎澈帶下樓,邊走邊說:“那是他的舊傷口,因為以前經常沒好全又裂開,後來就經常過段時間就裂。”

“為什麼會這樣?”

“沒調理好也有,心裡有結也有,心病向來不容易醫治,更何況他又病了這麼久。”說到這裡莫海也忍不住嘆氣,虎澈聞言忍不住回頭看著樓梯盡頭,莫海拍拍他,道:“多陪陪他吧。我和婁青雖然是因為追捕才會認識,但因為黑仔的關係我也認識虎道。我知道以前都是虎道再陪他的,我想他把你交給婁青也是希望你能代替他陪伴他的兄弟。”

“我知道。”微微一笑,虎澈說:“權哥對我來說也很重要,不僅僅是因為他是爸爸的好朋友,也是我真正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人。權哥沒有家人,我也沒有,不僅僅是互相舔拭傷口,安慰彼此,也是真的把他當成我的家人。”

“你能這樣想就好了,婁青聽到一的會很高興,虎道也會放心的。”

“以前一直都是爸爸在陪伴權哥,現在輪到我來陪伴他了。別看我那時年紀小很多事記不清,有些我還是記得的,爸爸怎麼陪他的我也會,權哥不僅僅是爸爸的好友,也是我的好友啊!”

莫海聽了虎澈的話忍不住笑了,虎澈也是一笑,跟著莫海下樓來到客廳,青青一看到立刻起身,衝過去就問:“權哥怎麼樣了?”

“已經止血,也包扎好了,現在正在休息。”虎澈在沙發上坐下,青青在他身邊坐下,急問:“權哥究竟是怎麼了?我從來不知道他有舊傷在身!”

“別說妳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虎澈苦笑,心裡也想起一件事。青青一聽急了:“他的那道傷不會就是莫海先生說的被人追殺時受的傷?!”

“是。”揉揉額角,莫海說:“那道傷他帶在身上很久了,他以前到底是怎麼處理連我都不清楚。那傢伙隨性不受拘束,常常跑的沒影,偶爾來我這有時連一天都沒待到就跑了。”

“那莫海先生你知道權哥家在哪裡嗎?”虎澈認識他這麼久從來沒去過他家,倒是權哥會去他家,而且每次都熟的不得了,敢情老爸還在時他常去所以才會熟的跟自家似的。

“去過一次,但我想還是讓婁青自己帶你去吧。”那是權哥的私人住所,也是他把自己關起來的地方,沒經過他同意還是別輕易踏進去的好。

虎澈眨眨眼,道:“可是權哥的衣服都髒了,血洗不掉,他的衣服也沒有帶很多怎麼辦?”虎澈可是知道權哥的體型的,他的衣服權哥絕對穿不下,他也還在長個子。阿黑的衣服也沒有帶很多,他的衣服大半是現買的。莫海的話,他太魁梧,權哥穿他的衣服會很大件。

莫海一聽呆了,是阿,他怎麼沒想到?

“……那,你先去問過他吧。看是要去幫他買還是去他家拿。”莫海說。虎澈站起來:“我去問。”

青青本來也想去,她想跟權哥道歉,奈何虎澈跑太快她沒機會說話。看青青失落的樣子,阿黑握握她的手給予安慰,青青對他笑笑表示自己沒事,接著又陷入沉思了。莫海看他倆這模樣心裡也是歎息,也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不說話,等虎澈。

虎澈敲敲門,沒有回應,他小心打開房間門,看到權哥躺在床上背對著他,虎澈關上門走進去,來到床邊的小椅子上坐下。

“權哥?”虎澈小聲的喚一聲,權哥沒反應,虎澈站起來湊過去看了看,一眼就看到權哥部分側臉和緊閉的眼睫。他又坐下,想著權哥可能睡著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正在犯難時,躺著的人說話了:

“你不會要一直坐在那裡看我睡覺吧?”

虎澈抬頭,“權哥,原來你醒著。”

“小瞇了下。”權哥翻過來躺正,抬眼看他,道:“怎麼了?”

“權哥,現在你的衣服不夠,剛才那件又髒了,我想問你是要去你家拿衣服還是去給你買。”權哥現在可沒穿衣服,現在寒流一波一波開始來了,要開始變冷了,不穿衣服絕對會感冒。

權哥也很不習慣不穿衣服蓋被子的感覺,可現在去買衣服也太晚了,洗一洗等衣服乾是要等多久,想來想去還是只能去自己家拿。權哥不是很想讓人踏進自己家,那裡是他的秘密,但……

看一眼虎澈,權哥想,如果是虎澈去就沒關係。他是虎道的兒子,是自己人,再說他小時候好像也去過。

權哥想了很久,虎澈就安靜的等。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才6點半就已經全黑,冬天和夏天就不一樣,天暗的特別快。就在虎澈胡思亂想的時候,權哥想好了,他說:“去我家拿吧。”

虎澈抬頭,權哥說:“在我外套口袋裡有鑰匙。”虎澈伸長手拿過權哥的外套,手往口袋裡一摸,摸到一個皮質的東西,似乎是套子。虎澈頓了頓,接著拿出鑰匙:“這個?”

“這是大門鑰匙,進去電梯後輸入密碼就可以直接到我家了。”權哥說的很淡定,虎澈聽的眨眼。輸入密碼,權哥你家是多秘密?

看出虎澈的疑惑,權哥只說了句:“去問莫海,他知道。”

“我不確定他記不記得路。”虎澈可是記得莫海說過他只去過權哥家一次,也不知是多久以前。

“跟他說世貿百貨對面他就知道了。”權哥丟下這句話就閉眼睡覺了。

看他確實虛得很,虎澈也不吵他,幫他掖掖被角,窗戶打開一點通風後,虎澈就出去了。走到樓下,虎澈對莫海說:“去權哥家拿吧。”

“Ok。”莫海拿過車鑰匙就要出去,虎澈臨走前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青青,知道她想跟著,但沒有權哥的同意他也不能私自做決定,所以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跟著出門。

青青看著只覺得失落,她對阿黑說:“虎澈是不是在生氣?”她很清楚權哥對虎澈有多重要,自己今天無意間傷了權哥,虎澈的心情也不會太好。

阿黑安慰她:“不要多想,虎澈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但我今天真的很過分。”青青自責的想哭。阿黑不太會安慰人,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不知道要說什麼的他只能把青青攬在懷裡,輕拍。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虎澈站在門口等莫海去把車開過來,等莫海來了之後他上車,道:“還記得權哥家在哪嗎?”

“只剩一點印象。”知道路怎麼走,誰讓權哥住在整個首都最黃金的地段,那裡全是商城和飯店,就不知是大廈的哪一棟了。

“權哥說世貿百貨對面。”虎澈把權哥的原話講出來,莫海一聽,立刻知道在哪了。

“天子星大樓。”莫海立刻開車過去,虎澈一聽天子星大樓不禁傻了下。天子星大樓他知道,再十二年前就是全國最貴的豪宅大樓之一,他現在的房價是絕對的天價,權哥居然住在那裡!

“權哥真有錢。”虎澈忍不住說了句。莫海聽了大笑,道:“他有錢也不是沒原因的。光是殺手這部分就賺得飽飽的,看你老爸就知道了。但是啊,婁青當年可不只有殺手這份工作哦。”

虎澈一聽扭頭看他,莫海笑笑,道:“婁青他啊,不能閒下來,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也會想到以前的事,為了讓他高興,虎道可是天天變著法讓他笑。然後也不知是哪一天,他和虎道出去的時候無意間被星探挖角,你也知道婁青的長相是男女通吃,一被挖角就很多人爭著要,順帶一提,你爸爸虎道也是被挖角的對象哦。”

“爸爸他也是?!”虎澈第一次知道。莫海笑著說:“是啊,虎道的本事可大著,他和婁青一起進演藝公司當模特,當代言,這成了他們無事時的副業,正巧那時虎道金盆洗手,剛好藉這個機會轉回正途,賺錢養妻兒。”

“爸爸和權哥竟是模特!哇哦,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虎澈是真的很吃驚,但轉念一想又很驕傲。爸爸的英俊和權哥的俊美,當上模特一定很紅很紅!

“驚訝吧?我第一次聽說也特吃驚的!”

“那爸爸和權哥那時候怎麼樣?粉絲很多嗎?”

“多到數不完啊!他們兩人一亮相就吸引大批粉絲,聽說倪香為此吃了不少飛醋,虎道也特大方的,直接無視演藝圈的規則大膽宣布自己有老婆,讓不少粉絲扼腕。”

“媽媽居然會吃醋,爸爸真厲害。”虎澈完全無法想像倪香吃醋的樣子。莫海在一邊笑說:“倪香吃醋的樣子可恐怖了。她本來要把虎道給拆了的,是聽到他承認自己有妻子才做罷,不過聽說他回去還是被倪香追著打。”

“哈哈哈哈——”一想到爸爸被媽媽追得跑的樣子,虎澈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他慢慢收起笑容,低聲道:“那權哥呢?”

“他當模特也當得挺好的,至少在沒有任務的時候他沒有時間胡思亂想。”莫海也慢慢靜下來了,他安靜半响,道:“婁青一開始沒有想要當模特,是虎道拉他進去的,好聽點就是想要有個伴,難聽點就是不放心他一個人。至少在他看的見的地方婁青不會封閉自己,對虎道來說這很重要。”

“這對我來說也同樣重要。”虎澈低聲道。說來,還是他不夠細心。以前權哥就經常消失幾天,每次在看到他都覺得他比往常更蒼白些卻也沒多想,明明認識幾年了卻現在才知道這些事,虎澈心裡也不好受。

停紅燈的時候莫海看了眼虎澈,道:“虎道關心婁青是因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婁青最難過的那段日子也只有他,而你雖是虎道的兒子,但你是你,用你的方式去關心婁青,相信他會高興的。”

其實莫海有點擔心虎澈會一直照著虎道的腳步走,他們雖是父子但卻是不同的人,他們關心人的方式也不相同,一直照著虎道的方式走反而會有效果。

虎澈看出莫海的擔心,他笑著說:“放心吧,我是誰我自己還分得清楚。我只是有點難過,也怪我自己疏忽。一直以來,權哥在我面前的表現永遠是中氣十足又堅強的模樣,如果不是他自己跟我說了,我根本不會知道他其實很痛苦。”

“我說了,他很會隱藏自己,好的他會展現出來,但壞的卻總鎖在心底不透露,這也是虎道擔心他的原因。”跟權哥認識有幾年了,莫海不敢說自己百分之百了解他,但也有七分。說來黑仔也差不多是這樣,莫海和黑仔相處久,他太清楚這有多糟了。

“我現在就很擔心了。”虎澈看著窗外,說。莫黑對此也只能嘆氣。說來權哥的心病已經埋在心底太久,心藥已不在,就只能永遠帶著。

把車開到世貿百貨附近的停車場把車停好,莫海和虎澈徒步到世貿對面的天子星大廈。看了看這裡的繁華,虎澈不由低嘆權哥真會找位置這件事。

拿出權哥給他的鑰匙開大門,一進去虎澈就被裡面的高級吸引目光。高掛在上頭的明亮吊燈和寬敞的大廳。大門進去左手邊是精品區,右邊是咖啡廳,在櫃台兩旁的入口又可以直通後方的游泳池和三溫暖,真的是好到不能在好了。

虎澈也沒羨慕,他家的環境不比這差,不只獨立一棟,還有車庫,院子跟泳池,也好得很。就是感慨精華地段的奢華,頗讓人吃不消的。

想到一事,虎澈回頭對莫海說:“權哥說進電梯要輸入密碼。”

“他有給你嗎?”莫海道。

“他說問你就成。”虎澈說。

“…他還真簡潔了事。”莫海很無言。他領著虎澈到第三台電梯前,虎澈看了看,這台電梯都沒人排隊呢。莫海按下按鈕,電梯門打開,虎澈進去了,莫海也跟著進去。進去後虎澈看了看按鈕,一共有30樓呢,但那個像是指紋掃描的機器是怎麼回事?

莫海沒理會虎澈的疑惑,他在按鈕的最上面打開暗扣,接著輸入密碼,等電梯門關上後莫海直接按30樓。感覺電梯正在上升,虎澈看一眼沒有停頓的樓層顯示,問:“電梯是直達的?”

“對,因為30樓的住戶只有婁青。”

“所以整個30樓都是權哥的?”那很大耶,權哥一個人住也太冷清了。想到這裡虎澈不由想到佐千戶的房子,最高樓層也是只有他一個,不寂寞嗎?

“婁青喜歡安靜,30樓的風景又好,看著舒服,等會到了你去看看吧。”莫海說。虎澈點頭,等著電梯直達30樓。

因為是直達電梯,又是權哥的專屬電梯,虎澈和莫海很快抵達30樓。電梯門一打開,入眼的就是一片寬敞的……客廳?

黑漆漆一片,虎澈還真分不清楚,莫海拿出手機充當手電筒去找開關,然後開燈。當燈打開的瞬間,虎澈眼睛有點睜不開,當眼睛適應燈光後他總算看清楚了。

寬敞的大房間,旁邊有幾間關上門的小房間,還有廚房入口,然後就沒了。

是,沒了,權哥的家空蕩蕩的沒幾件家具,除了基本的電視機和沙發外什麼都沒有。僅存的桌子只有一個玻璃圓桌在配上兩張椅子,簡單的可以。虎澈看著這空蕩的房子只覺滿頭黑線,權哥你能在簡潔不?

莫海顯然已經習慣權哥家裡的空曠,他拍拍發楞的虎澈,道:“婁青家非常的空,習慣就好。”說著自己朝一間房間走去。虎澈看他過去,心裡想,估計那裡是權哥的房間,莫海該是去拿衣服了。

站在這裡也沒事做,虎澈索性觀察起權哥的家。除了空曠沒什家具外,採光倒是好,明亮的吊燈又不刺眼,很舒服慢慢往落地窗方向走去,虎澈發現落地窗邊有架鋼琴,他十分意外,原來權哥會彈鋼琴啊。

虎澈走過去,忍不住摸摸那架完好無損,像新的一樣的鋼琴,他側過頭,一眼被落地窗外的夜景所吸引。30樓的風景十分的好,不只可以看到城市夜景,還可以看到夜晚的海景,如果是白天,遠方的海景一定很漂亮。

忍不住看癡了,虎澈甩甩頭讓自己回神,然後他看到鋼琴後面的寬敞空間有擺東西。虎澈眨眨眼,走過去一看,入眼的是大片純白羊毛毯,就這樣鋪在地上,柔柔軟軟的讓人很想撲上去。

虎澈看到羊毛毯上有放幾個小時候經常看到的會晃頭的音樂娃娃,有可愛娃娃的,也有小丑的。除此之外上面還擺了一堆玩具和積木,還有幾隻玩偶,看上去就是全新的。

看著那些娃娃和玩具,虎澈突然很心酸。這些應該是權哥要給孩子的,但那個孩子已經不見,權哥也沒找到他過。虎澈想,這些玩具或許是權哥用來安慰自己的,但一直看著總會不斷挖出心底的傷,瞬間,虎澈突然知道為甚麼權哥不愛讓人踏進來了。

這裡是他埋藏心底悲傷的地方,所以不讓人輕易踏入。現在他讓自己進來了,是不是表示他是信任自己的。想到這裡虎澈是既高興又心酸,複雜的很。他揉揉眼睛又抹把臉,然後發現毛毯上的娃娃底下壓著一張很像面具的東西,虎澈想了想,拖鞋子上去拿出來。

等他拿過來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張黑白面具。看到這張面具,虎澈想起佐伊畫的那張傳奇齊聚一堂的圖畫,那個戴黑白面具的人果然是權哥,這張面具就是他出任務的時候會戴的面具。

他在看面具的時候莫海也出來了,手上拿著一個袋子,鼓鼓的。

莫海看一眼虎澈手裡的面具,舉著袋子說,“走了。”

虎澈把面具放回去,鞋穿好跟著莫海一起進電梯,又是順暢無阻的抵達一樓。莫海讓虎澈在門口等他,自己去開車。虎澈看著繁華的街道,想到權哥的家只覺得好冷清。

寬敞卻沒有人氣,到處都冰冷冷的,很寂寞。

“叭叭”

喇叭聲讓虎澈回神,抬頭就看到莫海已經把車開到前面,放下車窗正要喊他,虎澈趕緊上車。莫海打方向燈把車開出去,不過這裡是金貿區,繁華的很,也很複雜,人潮車潮也多,莫海等了會兒才把車開出去。

“這裡人真的好多。”虎澈看停紅燈的那一大批車潮,不禁額頭冒汗。

“那當然。先不說這裡是首都,還是全市人群集中的黃金地段,這裡還是金貿區,很多有錢人都喜歡把房子買在這炒房價。”看綠燈亮了,莫海慢慢開車,待轉個彎慢慢離開金貿區車流才減少些。莫海直接往自己待的社區開去,虎澈眨著眼睛看外面。

黃金地段啊,爸爸選的地也是在黃金地段呢,但很安靜,是很舒服的小社區。說來虎道和權哥真不愧是摯友,兩人選地都愛選在好又安靜的地方,權哥雖然住大樓,但他的那間房跟樓下住戶是完全隔開的,就連電梯也是專屬直達,既符合權哥的要求又安靜私密,風景採光又好,真的是很好的地。

但相比自己家的眾多擺設,權哥家裡是真的很空,超級空,依他看,家具不超過十件,娃娃倒是一大堆。

但想到些娃娃是給誰的後,虎澈又很難過。吸吸鼻子,虎澈心想:明天回家一趟好了。

兩人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到莫海家著別墅,阿黑和青青已經打理好自己正在等他們,他們一回來,青青立刻出現:“你們回來了!”

虎澈點頭,道:“你們吃過了嗎?”

“還沒,再等你們。”

虎澈點點頭,莫海堤著袋子走進來,道:“虎澈,袋子給拿上去給婁青,我去煮稀飯。”

“稀飯我煮好了,還熱著呢。”青青說,莫海點頭,道:“那我去拿,虎澈你拿上去下。”

“好。”虎澈拿著袋子上樓了,青青有些落寞,莫海拍拍她的肩,對她一笑:“別擔心,婁青沒事的,虎澈也沒有再生氣。明天等婁青精神好些後去道歉吧,朋友沒有深仇大恨可以放這麼久的,更何況你們只是吵架,沒有朋友不吵架的。”

“我知道我今天太過分了,明天我會去跟權哥道歉。”莫海的安慰起了作用,青青的精神總算好些,她對莫海笑著說:“莫海先生去吃飯吧。虎澈那份我先給他留好。”

“好。”忙碌一天莫海確實餓了,他先去把要給權哥的稀飯盛好端上去,而已經上樓的虎澈此時正在權哥房間裡,給他拿衣服出來。

“謝謝。”權哥拿過衣服,裏著被子慢慢穿上,等他穿好後,權哥把被子拉下來好好整理,等他整理完莫海也上來了。他把稀飯放在床邊的櫃子上,看看權哥的臉色,道:“好些了嗎?”

“好多了。”傷口還隱隱作痛,但這種痛他也經常承受,也習慣了。

莫海看他一眼就知道這人又再逞強,虎澈也看出來了,他直接說:“權哥,我知道你傷口還在痛。”別以為他不知道權哥再換衣服的時候臉色蒼白還流冷汗,他可沒漏看。

權哥聞言睨他一眼,虎澈也低頭看他,莫海看看兩人,忙插進來:“好了,婁青折騰一天也餓了,喝點粥再躺一會兒吧。”

“不了,我想下床。”躺一天權哥很難受,再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下床沒關係的。

“不行,你得好好休息!”虎澈不讓步,權哥無奈看他,道:“放心,真沒事的。再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以前我還有在出任務途中發作的呢,不也沒事嘛!”

一聽權哥以前在出任務的時候舊傷發作,虎澈險些噴了,但他眼睛也冒火,他強硬的把要起身的人按回床上,拿過粥放在他面前:“吃!”

權哥倒是沒想到虎澈也有強勢的一面,不由呆了。莫海看著權哥呆呆的樣子和虎澈強硬的樣子,不知為何很想笑。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強硬的讓權哥把粥全吃光,再強硬的逼他睡覺,虎澈心滿意足的下樓吃飯,然後洗澡睡覺,明天他還要早起呢。而權哥則在黑漆漆的房間裡眼睛睜得大大的,睡了一天他真睡不著,但身體狀況卻逼他得躺著,真麻煩。

虎澈強硬的態度讓他很吃驚,權哥想不明白這孩子怎麼突然採取強勢作風了,不過這一點和他那時的模樣倒是讓他想起虎道。說來虎澈和虎道長的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兩人站在一起一眼就可看出是父子,但虎澈的眉眼倒是像到倪香,是兩人的綜合體。

說來虎澈的性格也很像遺傳,他好脾氣的時候跟強勢的樣子都和虎道像了個十足十,但他偶爾的溫柔,比如在照顧人的時候,又有倪香的柔情。想到這裡權哥不禁一笑,還真的是綜合體呢!

但笑著笑著,權哥慢慢收起笑容,嘆氣。

父子,母子,都說孩子會像父母。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像他還是像自己,或許兩個都不像,但這可能嗎,他想不可能。想起那孩子剛出生的模樣,權哥嘴角微彎,讓他那張淡漠又帶著憂愁的臉露出不一樣的風采。權哥透過窗戶看著天空難得出現的星星,心想,那孩子也是在星空的夜晚下出生的。

想到那個只相處幾天的孩子,權哥悲從心來,除了傷心也只能嘆息。二十年過去了,那孩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如果他還活著,不知道是長什麼樣子,健不健康。眼睛有些熱熱的,權哥揉揉眼,盯著滿天星空,思念埋藏在心底的人。

不知道權哥在想什麼,虎澈舒舒服服的睡一覺後隔天精神飽滿的起床,他起身去衛生間洗漱整理自己,然後換上休閒的衣服,拿過一個包把佐伊的日記本和幾件衣服和照片放進去,接著拿過鑰匙穿上外套出門。

到街上去招計程車,虎澈報出地址,車慢慢往目的地前去。看著早上的街道還挺安靜的,就連鬧區和繁華區也是安安靜靜,在越過這些地方後,車慢慢往一個小社區前去。這個社區不大,夾在繁華區和鬧區之間,但卻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住在這裡的人不是大官就是軍人,要不就是具有實力的有錢人家,所以就算置身在鬧區和繁華區之間的曖昧地段也沒有人敢侵犯。

但沒人敢侵犯,相對就複雜些,只能說敢住在這裡的都是具有實力又膽大包天的人。

車在大門前停下,虎澈付了車錢下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卡在大門前一刷,再比對指紋和瞳孔,虎澈很輕易的就進去了。

獨自一人走在安靜的街道上,虎澈慢慢往裡走,轉個彎在朝裡走,接著在一棟獨棟透天別墅前停下。別墅很大也很漂亮,圍牆頂端的欄杆都長著藤蔓,還開了花,很是漂亮。虎澈拿出鑰匙打開別墅大門進去,一進去他首先看的就是兩旁的花圃,眼中是思念。

這棟獨棟別墅是虎道和倪香結婚前選的,他們結婚後就在這裡定居下來,倪香喜歡種花,虎道就陪著她種,所以他們家大門前,滿院子,陽台都是花盆和各類植物。

虎道和倪香死後,這些花草一度死亡,虎澈剛回家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又把這些花草原樣種回,就是希望父母還在時的那種感覺能夠保留下來,就連屋內擺設他都沒有變過。

打開家門,虎澈把鞋子脫了進去。一段時間沒回家了,地上都是灰塵。以前虎澈還有請鐘點傭人來打掃,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就沒再請,如今弄的一層灰,虎澈也不禁頭疼起來。

先把客廳整理出來,虎澈把包放下又去整裡廚房,走廊,廁所,接著是房間。虎澈家的房間很多,虎澈自己掃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全部打點完已經是下午了。看著自己乾淨的家,虎澈抹抹臉上的汗,不禁想,如果他還是普通小子肯定沒辦法在一天內整理完,如今他是黑槍,身體機能全都不一樣了,速度也快,這才能整理的乾乾淨淨。

整理完家裡,虎澈又外出去買吃的來填飽五臟廟,然後才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整理。他帶回來的都是平日隨身攜帶的照片,項鍊等物,至於那隻有半個他大的泰迪熊,虎澈決定還是請莫海下次開車載他回來一趟再搬回來吧,那隻熊也有重量,這樣很累。

把東西全部整理好,虎澈就跑去他爸媽的房間裡去翻箱倒櫃了。打開衣櫥翻底下的櫃子,虎澈找的很認真,唔,他記得擺這的,放哪去了?

在仔細的往下找,當虎澈手摸到疑似本子的東西時,他眼睛一亮,趕緊把東西拿出來。由於上面堆了不少東西,虎澈費了點勁才把本子全部拿出來,數了數,五本不止呢。

這些全是虎道的日記本。說來這些當殺手的好像都有個特點,就是喜歡寫日記。佐千戶寫,佐伊寫,權哥寫,他老爸虎道也寫。虎澈想,也許他們是不希望忘記以前曾經有過的美好,才會不間斷的寫日記,盡可能的把生活的點點滴滴全寫下來,而這就是虎澈這次回來的目的。

權哥的本名是謝婁青,他和他爹虎道又是一起長大的青梅足馬,他相信虎道一定有寫關於謝婁青過往的那一段。

從第一本開始翻,第一本寫的是虎道和父親一起到謝家當長工開始。那時候虎道只見過謝婁青的哥哥,謝清翔,和姊姊謝清芳,以及年幼的謝冬青,謝婁青最疼愛的弟弟。那時候謝婁青並不再,虎道的記錄的是,他第一次見到謝婁青已經是進入謝家的第五天。

因為謝婁青正在住院。

【第一次見到婁青只覺得,哇,這個人怎麼這麼瘦這麼小一個,完全不像和我同年齡的孩子,比較像小我三歲的孩子,都快和冬青一樣了。

但是,他雖然臉色蒼白又病懨懨的,給人的感覺卻很舒服,只是安靜了些。但大爺我是誰?我可是人見人愛的彌虎道,最帥的小王子,只要我想,還沒有我交不到的朋友!

於是,哈哈哈,婁青理所當然成為我的好友啦!】

看著這一段虎澈頭上三條黑線,老爸你能再自戀點不?

虎道的自戀是首屈一指,虎澈也知道他老爸很自戀,不過沒想到他連寫日記都這麼自戀,不由暗嘆他的功力之強大。

滿頭黑線的翻過下一頁,哦,有張照片。

把那張保存得很好的照片拿起來看,是三個孩子的合照。虎澈一眼就看出那個看起來最大隻、最健康還笑的一臉燦爛得小子是他爸彌虎道,中間那個臉小小,皮膚蒼白又病懨懨的,但眼睛卻是雪亮的瘦弱孩子是謝婁青,權哥。

至於那個抓著謝婁青手臂的小孩子就是謝冬青了。

看著年幼的虎道和婁青,虎澈知道莫海說的是真的。權哥小時候看起來就不健康了,可以想像他的身體有多不好。權哥現在雖然看著強壯,說話中氣十足還可以打爆東西,但這些只是他付出代價得來的強悍,真正的他還是虛弱的很。

抿抿嘴,虎澈緊接著看下去,這一看,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而此時的莫海家,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的權哥終於躺不下去,忍著痛慢慢起身下床,到衛生間去把自己整理一下後就慢騰騰的下樓了。握著扶手慢慢下樓,腹部的傷疤還挺痛的,權哥皺皺眉,看來不管經過多久還是沒辦法習慣這種痛。

阿黑訓練完自己的部分後拖著沉重的腳步上樓想喝杯水,站在廚房灌了一大瓶水後,喉嚨好了許多,阿黑離開廚房準備下樓,卻在樓梯轉角看到權哥慢慢走下來。

“權哥?你怎麼下床了?!”阿黑知道權哥需要在床上好好躺幾天讓傷口癒合,這才一天而已這人就忍不住下床了,不由有些氣惱。阿黑走上去把人扶著就要往上走,權哥連忙阻止他:“別、別,我好不容易才走下來的。”

“你需要休息!”

“躺不住了啊!”天知道權哥躺在床上一天有多痛苦,都睡不著,躺的頭痛,全身都不舒服的!

阿黑和權哥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讓誰,而已經做完自己那部分訓練,想著阿黑怎麼不見的青青也上樓找人了,一上來就看到阿黑和權哥再互相瞪眼,她趕緊過去:“權哥你怎麼下床了?現在的你需要躺在床上休息!”

怎麼每個人都這麼說?

權哥忍著揉額角的衝動,耐著性子說:“一直躺著不舒服。還有,你們要讓我站在這多久?要幫我下樓的話就扶一下!”

他這麼一說,權哥和青青連忙一人一邊慢慢扶著權哥下樓。感覺到權哥和表面不同的虛弱,青青心裡難受。和阿黑一起把權哥扶到客廳讓他坐下,阿黑去倒杯水來給權哥,青青坐在一邊有些坐立難安,她躊躇片刻,開口:“權哥……”

“嗯?”權哥正在扭動手腕,青青抬頭看他,道:“權哥,那天很對不起,我不該說這種話來傷害你,對不起!”

權哥停下動作,他張張口,最後嘆氣。他側頭看著青青,道:“不,那天我也有錯,跟妳說這麼重的話,對不起。”

“不,權哥一點都沒有錯,錯的是我!”一聽權哥竟然跟她道歉,青青心裡更難受了,她低著頭,雙手握著死緊,她道:“我很自私又很沒用,明明是我要求權哥訓練我的,卻因為撐不過去而亂發脾氣。其實權哥說的一點也沒錯,我的家庭富裕又好,失去跟代價,我從來就不知道它真正的意思。我自以為是的言論傷害了你,我真的很對不起,權哥,你願意原諒我嗎?”

權哥安靜的看著青青不安又自責的模樣,衝她招招手。青青忐忑不安的坐到權哥身邊,看到權哥舉起手,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頭上有輕柔的觸感,青青眼睛睜開一看,就見權哥正對她微笑。

平時權哥總是帶著墨鏡,今天第一次看到他整張臉,看這這張俊美的臉露出微笑,青青不自覺的臉微紅。權哥輕輕摸摸她的頭,道:“朋友之間沒有原不原諒的。我知道妳是擔心虎澈才會這樣,沒事。”

說著他嘆氣,道:“我也太衝動了,一時被怒火沖昏腦對妳說了重話……”

“不,權哥你並沒有錯,說來說去還是我先起的頭。如果不是我先過分,權哥也不會生氣的。”想到權哥當時的樣子,青青就很自責。權哥拍拍她,也沒再多說什麼。青青看著權哥的側臉,見他已經原諒自己,不由輕輕一笑。

阿黑拿著水杯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看他們和好了,阿黑也是一笑。



虎澈這一待直接待到晚上才回莫海家,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的夜晚街道,虎澈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虎道遺留下來的日記本全看完了,還有相本。以前,虎澈從來不會去翻父母的東西,這次去看日記本,翻相簿全是為了尋找過去的權哥,彌虎道的青梅足馬,謝婁青。

看到權哥以前著照片,小時候,國中,高中,大學,每一張其實虎道都替他保留下來。也許權哥不知道,再他的記憶裡所有東西都已經隨著被火焰吞噬的家一起消失,卻不知虎道其實保留了許多,包括阚鍾閔和‘孩子’。

許許多多的祕密都記錄在日記本上,但虎澈更希望從權哥口中聽說這一切,他在心裡歎息,從包裡拿出佐伊的日記本,也想嘆氣。從包裡拿出一張白紙,這是他畫下來的圖,在家裡的時候虎澈有看日記本的前面部分,夾在第一頁的是一個小紙袋,紙袋子裡放的是——

一對婚戒。

佐孝伊和他的妻子,董湘玲的結婚戒指。

而第一頁畫的圖,是佐孝伊像董湘玲求婚的圖畫。

佐伊…佐孝伊他,曾經幸福。

他得到平凡,得到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侶,得到上天賜予他的孩子,得到他想要的平凡家庭。佐孝伊曾經很幸福,他為幸福喜悅,也為幸福悲傷。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佐孝伊,謝婁青,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快樂的開頭,悲傷的結尾,他們都曾經幸福過,如今只剩下幸福後的悲傷。這,是最傷人的。

最快樂的,莫過於追求一生的願望實現。
最悲傷的,莫過於終於實現的願望一夕毀去。

曾經得到,再狠狠失去,萬念俱灰。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虎澈回到莫海家已經是晚上八點鐘的事了,一進去來到客廳,看到權哥坐在那裡,虎澈眉一挑,道:“權哥,你不是應該在房間休息的嗎?”

“沒事就出來了。”權哥答得很隨意,虎澈臉黑了下。透過虎道的日記本虎澈已經知道權哥有多隨興不受拘束,哪怕他受傷,只要能動了就會迫不及待的下床到處走,最大的約束頂多讓他不走出家門,滿屋子跑。

“話又說回來你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虎澈,權哥還想這小子會不會偷懶了。

“我回家一趟了。”虎澈把背包放下,再權哥說話前開口:“我已經打破木板了,既然你這麼有精神就來驗收吧。”

一聽虎澈成功了,權哥立刻眼睛一亮,站起來就說:“走。”

“要走也小心你的傷口啊,一下子站起來不怕傷口又裂了。”看權哥一下就站起來虎澈還真有點嚇到,趕緊走過去把人扶著,嘴裡嘀嘀咕咕。權哥不以為意,傷口雖然還痛,但躺了一天已經好多了。再說他只是站起來,傷口哪有這麼容易裂開。

青青和阿黑看著權哥和虎澈挪到地下室,他們也跟著下去。到地下室後,虎澈先讓權哥坐下,然後自己捲起袖子來到木板前,擺好動作後,虎澈深吸口氣,接著一拳揮下。

“砰”的一聲,權哥看著破裂的木板和虎澈已經不流血的拳頭,眼裡是讚賞,他笑著說:“你這小子動做挺快的嘛,很好!現在增加兩片木板給你打。”說著權哥就要站起來,被青青和阿黑按回去。

“我們去拿就好。”青青和阿黑丟下這句話就去拿木板了,權哥無言看著,忍不住拍拍頭。唉,他真的被當成病患來看了。

虎澈看出權哥再想什麼了,他說:“大家是擔心你嘛,誰讓你這個傷患一點自覺都沒有還四處亂跑,為了不讓你的傷口再裂開大家只好盯緊你了。”

權哥無語的望著虎澈,虎澈也在看他,青青和阿黑回來的時候就見這兩人在大眼瞪小眼。忍不住笑笑,阿黑按青青過去把木板放好,虎澈轉身又開始打,這一次第一個木板裂了,第二片卻沒裂。

“要一起擊破哦。”權哥涼涼的補一句,然後扭頭去看青青和阿黑,這兩人今天已經把成果給他看過,他們進步的速度比他想像中的快多了,這和身體靈活度也有關。青青拉了幾天的筋後就和阿黑一樣手腳都綁著裝有鉛條的護腕,準備跑步。

而阿黑則是綁著鉛塊去練臂力,總之這一晚這三人又開始魔鬼訓練,而訓練時間從第一次開始至今也快過去半個月了。剩下一個月半的時間,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只怕連睡眠時間都要犧牲掉,意識到這點,三人都更加努力的訓練自己,絕不允許自己的進度落後。

有了一次經驗,虎澈很快打破兩片木板,三片……很快的,虎澈不知不覺已經可以一次擊破十片木板了。虎澈對自己的速度還算滿意,權哥也滿意,而阿黑和青青已經完成前面的訓練,現在也在打木板。

第一次體會到這種锥心痛楚,青青總算親身體會到虎澈和權哥的辛苦,但這樣讓人支撐不下的痛卻激起她頑強的鬥志,她相信既然權哥和虎澈辦的到,她和阿黑也一定做得到。就在三人經過一個月的特訓後,當他們拆下手腳的護腕,隨便一跳都比往長還要高時,三人都吃驚不已,而原先就學會輕功的虎澈這一跳更高了。

“好輕!我從來沒感覺這麼輕過!”身體的輕盈讓青青忍不住驚呼,阿黑也十分驚奇自己的變化,虎澈已經預料到,但實際體會還是感到驚奇。相較於他們的高興,權哥就覺得時間緊迫多了。

光是訓練就用了一個月,剩下的一個月必須加緊時間,一定要在下個月完成所有特訓。剛好,權哥也用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讓身體恢復,只要身體狀況允許,他就會即刻訓練虎澈三人。

這天,權哥開車把虎澈三人帶離莫海家,往金貿區自己的住處前進。虎澈很好奇權哥要帶他們去哪裡,當他看到權哥竟然把車開往天子星大樓的地下室時,頓時吃驚不已。

“權哥,這裡不是?”虎澈很猶豫,這裡是權哥的家,突然來不好吧。看出他在想什麼,權哥說:“放心吧”

他把車往地下停車場開去,往下後有條岔道,權哥繼續往裡開,開到底部有扇匣門,權哥拿過鑰匙下車,把匣門旁的暗門打開,用鑰匙轉了一圈又輸入密碼,才走回車上,繼續把車往下開。

地下室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權哥做了什麼,一盞一盞燈自動打開照亮地下室,虎澈,青青和阿黑瞪大雙眼,目瞪口呆的看著展露在眼前的那一排跑車還有重機車。一下子看到這麼多輛百萬跑車,虎澈三人只覺得眼睛被閃的睜不開。

權哥把車開到空位停下,讓虎澈三人下車。看著那一整排金閃閃的名車,虎澈有點腳軟,權哥說他有跑車還是真的,這人果然不說假話。

看虎澈在發呆,權哥喊了聲:“過來。”

虎澈三人跟著權哥往裏走,進入權哥的專屬電梯。把暗門打開,權哥俐落的輸入密碼,接著按著地下三樓的按鈕,電梯門關上後通暢無阻的來到地下三樓。

當電梯門打開,寬敞的大空間立刻映入眼簾。吃驚的看著這龐大的空間還有幾根梁柱,很高,這讓虎澈想起K的訓練總部也是只有梁柱。

走到正中間,權哥轉身對虎澈等人說:“這裡是我平日訓練的地方,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都待在這。”

知道原因的三人都點頭,權哥接著說:“我會在這裡用實戰來訓練你們的速度,不管是K基本的功夫還是佐千戶的功夫我都會一起來。虎澈你已經學過K的功夫,就當複習。青青和阿黑你們是第一次學,照裡來說我應該先練一遍給你們看,但時間已經不多,我直接用實戰來訓練你們,這也是考驗你們的眼力和記憶。”

“了解!”虎澈早就準備好了,青青與阿黑也同樣準備好,看他們三人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權哥被墨鏡遮住的眼睛閃過笑意,他上前幾步停下,道:“有一件事先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留情的,我會把你們當成敵人,你們也要把我當成敵人,用盡全力。既然你們三人對我來說都是敵人,是男是女我都不會留情,青青,妳知道了嗎?”

“知道!”這正合青青的意思。如果因為她是女孩子就留情的話她就沒辦法進步了,敵人不分男女,這點在這場毀滅遊戲青青就已經知道。

“很好,那麼,”站在三人面前,權哥只是微微側身,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和冷冽殺氣立刻襲捲三人,虎澈被震的眼睛睜大,握緊拳頭才忍住顫抖的衝動。阿黑直直看著權哥,雖沒顫抖卻臉色發白。青青對權哥毫不保留的殺氣顯然承受力較低,她臉色發白身體也在顫抖,甚至有想逃開的衝動。

權哥拿掉墨鏡直接和他們直視,沒了墨鏡的遮掩他冰冷看得更清楚,壓迫力也更重。權哥朝他們招手,道:“我們開始。”

強忍住顫慄的衝動,虎澈深呼吸穩住心神,他身體微微向前彎曲,接著用他最快的速度往前衝出。虎澈是直接從權哥和夜手上學到K的基本功夫,所以他衝第一個打前鋒。阿黑和青青都不知道虎澈是什麼時候衝出去的,只覺得有一陣風,在定睛一看,虎澈已經衝到權哥面前高高躍起,一腿掃過。

權哥站在原地不動,面對虎澈的踢擊他只是用手臂擋下接著反手握住,也沒看他做什麼虎澈就被他甩開了。虎澈在半空中像後一翻落地,他眉宇緊蹙的看著腳步完全沒動一下的權哥。

他剛才的速度已經比先前快上許多,但權哥卻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腳都沒移動輕輕鬆鬆接下他的攻擊。看一眼自己被握住的腳踝,有點痛,虎澈毫不懷疑剛才那一握權哥絕對有辦法捏碎他的腳踝。

這就是力量上的差距,哪怕他打破二十片木板,力氣仍是不及權哥。

緩緩站起身,虎澈扭動腳踝活動活動,卻沒有在衝出去。阿黑看一眼虎澈在看看權哥,他身子一彎也衝出去。阿黑畢竟也有戰鬥經驗,該怎麼攻擊他都知道,所以當他衝到權哥面前揮出一拳時,在權哥抬手就要接住時他立刻換了方向,權哥看一眼打在側腰的拳頭,眼裡閃過讚賞,他說:

“不錯嘛,知道要用假攻擊來瞞過我的眼睛,這是你從前幾次遊戲的經驗裡學到的。 但,”抬起手,阿黑死瞪著權哥接住他拳頭的手,權哥抬起一隻手握拳,道:“還不夠。”

說時遲,那時快,在權哥話語落下的那一瞬間,阿黑只覺得臉上一陣劇痛,接著權哥離他越來越遠,回神後他才知道自己被打飛了。直接摔在地上翻滾幾圈,阿黑撐著自己要起身卻控制不住的吐血,他摸著還在痛的臉回頭,權哥仍然站在原地,手保持著揮拳的動作,嘴角帶著輕笑。

“時間已經不夠,我看我直接來吧。”權哥邊說邊往前走,在話語落下的那瞬間,他突然消失在原地,虎澈和阿黑同時愣住,等他們的眼睛捕捉到權哥時,他已經來到遲遲沒有動作得青青跟前,手一揮,就是一拳。

“啊!”青青無法防被的被打了一拳,她摀著肚子驚恐的看著再度欺身的權哥,不要的話都還沒說出來,權哥得攻擊已經落下。身體,臉上,手腳,無一觸沒有受到攻擊。青青無法還擊的被打,權哥一個迴旋提把人打飛,青青在遠處落下,痛的一時爬不起來。

虎澈和阿黑睜大眼睛愣愣看著,他們,都沒看清楚權哥得動作!

“K的武功和尋常功夫不同,他注重速度,還有身體的靈活。看似平常卻十分霸道。人的體內都有氣的存在,這些氣透過功夫來全身,可用來攻擊,也可用來保護自己。你們要學的不僅僅是功夫,還有氣的運用。如果不知道怎麼做,就用想像。想像自己被氣包覆,在想像氣集中在一點的樣子,在透過特訓來變強,只要你們辦得到,得到的將會比想像中的更多。”

抬起手握拳,權哥走到牆邊,道:“氣可以保護也可以用來增加攻擊力度,在透過我們所學的功夫,要在牆壁打一個洞出來完全不是難事。”說著權哥毫無預警的揮出一拳,原本平滑的牆壁立刻裂了一個洞,細碎石塊掉在腳邊。虎澈,阿黑,青青驚愕的看著被打出個洞的牆壁,而權哥只是吹吹手把灰吹掉,白皙的手指上毫髮無傷!

權哥回頭看他們,道:“這樣有懂一些了嗎?”

“有……”愣愣回答。說實話,沒有什麼比實戰來加強訓練速度更好的辦法了。這方式雖野蠻,但卻是最好的辦法。身體會記著感覺,只要加以活用,很快就可以學會。

虎澈上前站在離權哥不遠不近的位置,阿黑也站起來走到虎澈身邊,青青摀著肚子起身,腳步略微蹣跚得來到阿黑身邊站好。權哥看著意志堅定的三人心裡一笑,也不移動腳步,衝他們招手。

虎澈,阿黑,青青三人同時做好準備,然後朝權哥快速衝去!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在教堂已經待上一個多月,珍趁著在教堂的這段時間盡量的調養身體,現在已經進入第八個月,肚子也大上不少,接下來就等待產。但珍也不知道孩子甚麼時候會早產,只能提前準備著。

瘋子在在外面尋找食物,鎮上的東西基本已經快吃完了,他到隔壁小鎮去找,雖說要花點時間,但總比沒有的好。來到第二個城鎮,瘋子遇上一兩個敵人,都是上班族。本來只要他們別動手瘋子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上班族,弱不禁風的打起來沒勁。

可偏偏他們又拿槍出來挑釁,看他們實在太煩人了所以瘋子隨手送了兩人一顆子彈結束他們然後就繼續他的找食物大業。嘛,他吃的也不多,不過有個孕婦很需要吃東西,她不吃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吃,所以食物很重要。

提著裝滿食物的袋子,瘋子拎著棍子慢慢往回走,走到一半,他抬頭看看陰暗的天空,有烏雲,這幾天會下雨。

看著天空,瘋子想,不知不覺已經兩個月過去了,這個月,是珍的預產期。

不對,是提前生產的日子。

珍雖然一句都沒提到生產,但瘋子早就知道了。小佐是他,他也是小佐,小佐知道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但珍不說,他也不會去問,也不會去干涉她的決定。能決定的本來就是自己,只要心意已決,旁人也無法輕易改變,這樣的話不如甚麼都別說,兩個人都可以裝傻。

其實瘋子在珍睡覺的時候曾經摸過她的肚子,大致可以知道珍的狀況,有件事瘋子一直在想,他相信珍也一定知道這件事。如果她也知道這件事還是決定要自己生的話他也不會干涉,就說了這只能由珍自己來決定,瘋子絕對不會干涉,他能做的就是幫她的忙。

把食物帶回去教堂,瘋子看珍的肚子感覺就是隨時會有東西蹦出來,所以他自動自發的跑去做飯了。看著瘋子跑去做飯,珍想笑,她也確實笑了,能吃到瘋子做的飯她很高興,真的。

摸摸肚子,珍有點擔心。

已經八個月了,醫生說了大概八個月還子會提前出生,但具體是哪天她也不知道,只能提前準備預防。但人算不如天算,珍怎麼也想不到幾天過後孩子出生的日子竟會來的這麼突然,措手不及。

“呃……啊啊——”躺在厚毯子上,珍痛苦的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隱隱顫動,她知道那是孩子在動,但是她卻怎麼也生不出來!

一旁,瘋子皺著眉頭燒熱水,他回頭看著躺在地上苦苦掙扎,不斷用力孩子卻怎麼也不下來的珍,眉宇擰的更緊了。一切來的很突然,饒是瘋子也沒想到珍才剛和他提到這件事,下一刻就突然要生孩子,連他也反應不及。

時間回到前一天,那天下午瘋子正在外面的古井打水,珍挺著大肚子在教堂外面慢走,多走走好讓自己要生的時候好生些。珍這幾天一直在想提前生產的事情,要用到的東西她在倫敦都先買好了,就不知道是甚麼時候,這才是最危險的。

瘋子提著水回來,珍跟著他進去,瘋子看她也進來了,想著她可能有話要對自己說,果不其然,珍開口了:“瘋子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

“我當初在倫敦看婦產科的時候醫生有提到,孩子會提前兩個月出生,這個月剛滿八個月,是孩子可能會提前出生的月份。”珍在說的時候瘋子的手不易察覺的頓了下,他回頭看著珍,平靜道:“要自己生吧。”

瘋子肯定的語氣讓珍愣了下,她扶著腰的手緊了下隨即鬆開,她緩緩道:“除了自己生,也別無他法了。”

瘋子看她平靜的模樣心裡很清楚她想要自己生的原因。瘋子把水全部存起來後站起來,提著桶子又走出去:“要自己生的話得儲存足夠的水,天冷了,我在去找瓦斯罐。”

看著瘋子走出去的身影,珍不由想,瘋子是不是開始就知道她打算自己生。他知道,卻一句話都沒提,想來也是知道她不在倫敦待產的原因。思及此,珍的心情有些複雜,想不到,最了解他的人反而不是她孩子的親生父親,而是這個才認識三個月不到,卻讓她深深愛上的人。

“你真的,很溫柔呢。”珍在空盪的教堂內低低呢喃,一行清淚從臉龐滑落,落在輕撫肚子的手上。



癱坐在地上喘氣,虎澈三人氣喘如牛,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但三人相較上個月看來都強壯不少,尤其是虎澈和阿黑,兩人強壯了不說,虎澈也明顯長高了。

半個月,他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來和權哥進行實戰訓練,實力在短時間內提升,原本就會輕功的虎澈這下可以不用很吃力也能輕鬆跳到三樓高的地方,阿黑和青青也可以跳到一樓高的地方了。

由於阿黑和青青學的都是K的基本功夫所以傷口還沒有虎澈嚴重,虎澈是基本功夫也學,佐千戶的霸道功夫也同時學,幾乎遍體鱗傷,但他雖然很痛卻很滿意自己提升的實力,體力也變得更好,身體變得更強壯,尤其是身高,他又長高了可以不用仰視佐伊了。

天曉得虎澈有多在意他和佐伊的身高,佐伊於他根本巨人。開玩笑,佐伊可是有一米九的,他呢,才一米七多。現在去量身高,很好,他快一米八了,虎澈很滿意。

權哥看他們訓練告一段落,大發慈悲的讓他們休息,開車載他們回莫海家裡去。一抵達莫海家,青青和阿黑就各自回房間去整理自己,然後躺在床上不動了。現在他們全身痠痛的不得了,很像被從頭到腳拆掉重組一樣。

虎澈到沒他們那麼嚴重,他跑去洗完澡後跳到床上就開始看佐伊的日記本了。這一個月來他斷斷續續的看也看了一半,今天的部分,是佐伊最痛苦的一段。他的孩子,剛出生,都還沒有名字的孩子,今天這一部份,是破壞佐伊所有的夢的開始。

就在虎澈看日記的同時,另一邊的英國,珍正面臨生產的境況。她腹痛的突然,工具都來不及準備,珍被這陣痛痛的腳一軟就要摔倒被瘋子及時接住,看她情況真的很不妙,瘋子直接把人橫抱起大步衝進教堂內。瘋子先讓珍坐著,然後自己飛快的拿出好幾件毯子充當床,接著把珍抱起來讓她躺上去。瘋子很快的拿過一件毛毯蓋在珍的下體,然後也不避諱的把手伸進去,脫掉她的底褲分開雙腿,檢查產穴開了沒有。當瘋子看到那一點一點流出的羊水時,他擰緊眉,對珍說:

“羊水剛破,速度實在太快,孩子又還沒到達產穴,妳必須先保留體力不要用力,我去燒熱水。”說完,瘋子也不用走的,直接用跳的一下子跳到廚房入口衝進去提水,然後又衝出來把水倒入鍋裡,燒水。

肚子真的很痛,珍痛到無暇去管瘋子到底做了甚麼,只記得他的話。珍咬緊下唇忍著一波又一波的陣痛,下半身痛痛又沉沉的,還有冰涼的感覺。瘋子在燒水途中還有回來幫她檢查,眼見羊水一直流,孩子卻遲遲不下來,瘋子不禁覺得頭痛。

看著珍蒼白的容顏,瘋子很清楚珍的身體狀況根本沒辦法讓她順利產下孩子,自身力氣不說,她身體的力氣也不足,要產下孩子只怕難,他手上又沒有催產藥,有的折磨了。

珍斷斷續續痛了大半天,直折騰到晚上,她才終於感覺到下腹的沉重,瘋子又去給她檢查,稍稍鬆了口氣,孩子總算到產道了。

“嗯……啊——”珍用著力打算把孩子生出來,但不管她怎麼用力孩子就是卡在穴口不出來,羊水已經快流盡了,還伴隨著血絲。瘋子聽著珍痛苦的喊聲直皺眉,似乎在壓抑甚麼。

“嗯…呃嗯,啊啊啊——!—”珍痛苦的嘶喊,腹部的疼痛讓她快喘不過氣,瘋子見她喘不過氣也不管甚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反正他都直接幫她接生了還管這些嗎?瘋子跪坐在珍身旁,他把人扶起來讓珍的頭枕在他得臂彎,揉著她的胸口幫她順氣,同時道:“盲目的用力孩子是不會下來的。現在聽我的聲音用力,深呼吸,吐氣,深呼吸……”

瘋子低沉的聲音讓珍稍稍安心,她聽著他的話深呼吸,吐氣,反覆幾次後她終於感覺孩子下來了些。珍在繼續照這個方式讓孩子下來,瘋子又去看了看,透過燭火他看到珍的腿間有個黑乎乎的東西,伸手去摸,是孩子的頭。

“我看到頭了,再加把勁!”瘋子的話讓珍再次提起精神,她深呼吸又吐氣,孩子又推出了些,接著孩子就不出來了。瘋子見這情況皺眉,再去看珍的狀況,力氣也快用盡了,這下真的很不妙。

珍也知道自己力氣不多了,她深呼吸壓下讓她崩潰的痛楚,喘著氣對瘋子說:“瘋子、瘋子…幫我,幫我把孩子推下來……”

瘋子抬頭,和珍的視線對上,看著珍疲憊又帶著祈求的眼眸,瘋子咬咬牙,起身來到珍的身側,把手放在珍的腹部上輕按,道:“推腹生產的痛,妳能忍受嗎?”

“為了孩子,不能忍,我也要忍下去!”孩子對珍來說比她自己還要重要許多。孩子是她的一切,只要他能平安誕生,要她付出甚麼代價都無所謂!

珍的話撞在瘋子心頭,看她痛苦的模樣,瘋子眼前閃過一些畫面,彷彿在很久以前也有個人臉色蒼白的生孩子。輕閉上眼,瘋子的嘆息清楚傳入珍的耳哩,她心裡一愣,還來不及抬頭就被突然的劇痛痛得大叫:

“啊——”

珍痛苦的嘶喊聲讓瘋子皺眉,但他的手卻沒有停,狠心的用力下壓,一點一點把孩子推出來,反覆幾次後,瘋子再回去一看,孩子的頭終於出來了。

“頭出來了,再加把勁!”看到孩子的頭,瘋子的眼睛一亮,趕緊出聲。而珍已經被疼痛折磨到渙散的意識在聽到瘋子的話後猛然清醒。珍深深的呼吸,再吐氣,使勁把孩子生出來。

差一點,只差一點了,她的孩子就要出來了!

珍一邊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一邊用力,終於在幾分鐘後——

“哇——”

不甚宏亮的哭聲在教堂響起,珍頹然倒回去,力氣用盡的她沒有力氣再動了,但眼角卻溼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出生了………

瘋子跪在珍的腿間愣愣的看著手裡皺著小臉哭的傷心的孩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眨眨眼,好不容易回神的他趕緊把臍帶剪斷,把孩子抱去用溫熱的水洗洗,套上尿布在穿上溫暖的小衣服,瘋子給孩子包裏好後抱到珍的身旁放下,輕聲道:

“是個小男孩。”

男孩……

珍側過頭,一眼就看到身旁張著小嘴直哭的孩子,看到他高挺的小鼻子,長長的眼睫,珍笑著哭了出來。她的孩子,好漂亮,好健康,她終於可以放心了……

懸著的心一放下,珍只覺得滿身疲憊,疲憊的她好想把眼睛閉起來睡一覺……

“珍!妳快醒醒,不能睡!絕對不能睡聽到沒有!”耳邊響起瘋子的喊聲,珍慢慢把要閉上的眼睛睜開,一眼看到瘋子沉重的臉,她想要對他笑,她也笑了……

瘋子把孩子打理好後正要幫珍排出胎盤,來到她腿間正要動作時卻看到大量的血色,一看這情況瘋子臉色一變,發現珍眼睛要閉起來了連忙出聲,力求讓她意識清醒。

“妳等著,我一定會救妳,在這之前妳一定要給我醒著聽到沒有!”瘋子拿過袋子就要翻藥品,珍卻握住他的手,瘋子抬頭,珍微笑著輕輕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的狀況我自己清楚,我,已經沒救了。”

身體的力氣一直在流失,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但珍還想跟瘋子說話,所以她努力保持清醒,把想要說的話全部說給瘋子聽:“瘋子,謝謝你這麼保護我,照顧我,能認識你,能生下這個孩子,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瘋子聽著她虛弱的話,一咬牙,怒道:“少來了!甚麼沒有遺憾?少給我說這種喪氣話!妳很愛妳的孩子,既然愛他就要活著看他長大!告訴妳,別妄想我會幫妳養孩子,孩子是妳的自己養!”

珍看著瘋子惡狠狠的模樣,突然很溫柔,很溫柔的笑了,她用盡力氣努力把自己撐起。瘋子看她要起來,頓了頓,他先把孩子抱起來,在扶著珍讓她枕在他臂彎。近距離看著瘋子英俊的臉龐,珍慢慢抬起手輕摸他的臉,輕聲道:

“瘋子你,真是一個溫柔的人呢。”

瘋子目光不移的看著珍,珍也認真的看進他的眼,道:“瘋子你一直都是個溫柔,善良的人。你從來就不是真正的瘋子,你只是把自己隱藏在瘋子的表面下。就如同你將善良的自己隱藏在壞人的表皮下。因為你,從來都不是壞人。”

摸著瘋子臉龐的手慢慢下移,珍溫柔的摸著哭泣不已的孩子,眼睛濕潤,她笑著說:“瘋子,孝,我的孩子,就拜託你了。”相信你會把這孩子視如己出,好好的照顧他,保護他,因為你是個溫柔又善良的人。

瘋子,我很愛你,你知道嗎?

手慢慢垂下,珍的眼睛慢慢闔起,手落在地上,閉起的雙眼眼角,一滴淚水緩緩滑落,就落在瘋子的手上。

瘋子抱著珍,被頭髮遮掩的眼睛看不清思緒,耳邊是孩子的哭聲,他就這樣維持抱著珍的動作,過了許久……

“傻瓜。”

低低的呢喃,在只有孩子哭聲的教堂裡清晰又透著無法言喻的悲哀,就如同他的內心一樣。

【我很痛苦。

當我看到湘玲的屍身,當我看到孩子的屍身,我的世界再頃刻間崩塌。

曾經,我以為我永遠得不到平凡幸福的家庭,如今我得到了。
曾經,我以為我不需要再做著這虛偽的夢,因為我的夢已實現。

但我得到了,也失去了。
我的夢實現了,也夢碎了。

我曾經建立起來的世界,在一次的崩塌。

我很痛苦,也想跟著一了百了,但為甚麼我的夢總是難以實現?

好不容易實現的夢粉碎,如今極力想要實現的夢卻怎麼也實現不了。

我很痛苦,哪怕我殺了北辰坤,哪怕我為妻兒報仇,痛苦仍然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日復一日,我只能用喝酒來逃避一切,隱藏自己。但為甚麼?

為甚麼取人性命是如此容易,殺人者與被殺者的立場對調過來,卻這麼難?我殺人容易,為甚麼想死卻這麼難?

為甚麼我即使全身都被酒精麻痺,卻仍然在槍戰中活下來?

我很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放下日記本,虎澈看著漆黑的,僅有月光的夜晚,心裡也被佐伊深重的痛苦傳染,變的沉重不已。

佐伊很痛苦,一直以來都是。他想死,卻又一次次活下來。他內心的煎熬,內心的傷痛和不減反增的痛苦,直壓的他喘不過氣。於是,本來已經治好的人格分裂症再次復發,佐伊用這種方式來逃避現實也逃避自己。他不願想起那段過往,所以他刻意忘記,假裝自己是個有虛假過去的正常人,而這就是他看到的醫生,佐伊。

佐伊很痛苦,虎澈也很痛苦。
他為佐伊心痛,也為自己心痛。

他很怕,很害怕。

佐伊想死的意念是如此清楚,而這還是第四本,那最後一本又會是怎樣的萬念俱灰,虎澈不敢想像,他怕自己會更害怕,怕他無法改變佐伊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無法改變佐伊的想法,那他該怎麼辦?

看著天空,虎澈呢喃:“我該怎麼辦…?”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瘋子抱著珍坐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珍的體溫逐漸流失,孩子也不哭了,閉著眼睛睡覺。燭火被風吹得一閃一閃的,良久,瘋子終於有了動作。

他輕輕的把珍放下,輕摸著她的臉龐,然後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輕輕一吻,低聲道:

“我知道,我其實,都知道的。”

輕輕把孩子放下,瘋子走到珍的腳邊幫她整理好,血跡汙濁甚麼的都用熱水幫她擦乾淨,接著拿過毯子把她和孩子蓋起來,自己走出教堂。

在荒野上撿了一堆樹枝,瘋子把那些樹枝推起做成一張床,接著他進去把珍抱出來放在樹枝床上,拿木柴點火,點燃樹枝。

坐在不遠處的荒原上,瘋子抱著孩子看著珍慢慢被火吞噬,火焰越燒越大,此時的瘋子完全不管遊戲規則,他也沒破壞教堂,真破壞了也無所謂,這些,都沒有珍重要。瘋子安靜的看著燃燒的大火,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只知道他看著火焰從小變大,在由大變小,直到變成一團灰燼。

瘋子把被他包著跟團肉粽似的孩子放在墊有毛毯的草地上,自己拿過一個漂亮的瓷瓶走過去,也不管溫度退了沒有,直接伸手握起一團白灰放入瓷瓶裡,如此反覆,然後把瓶口封起來。

瘋子一手拿著瓶子一手抱孩子慢慢走進教堂,把孩子放在毛毯做的床上後,自己做在椅子上不知在想甚麼。過長的劉海遮住他的雙眼看不清思緒,但他的手裡卻一直抱著那個瓷瓶久久不放。



看完佐伊的第四本日記本了,虎澈三人的訓練也接近尾聲,三的人的實力都有明顯的提升。這天,虎澈正要去找莫海詢問有關第五本日記本的下落,莫海跟權哥就來了。

權哥手裡抱著一個精緻的木盒子,很大又很長,看權哥小心的模樣該是放了很重要的東西。權哥把盒子放桌上,虎澈看著這精緻的木盒子,道:“權哥,這是甚麼?”

“你打開就知道了。”權哥邊說邊把幾盒精緻的小木盒子放下,虎澈聞言眨眨眼,他打開木盒的鎖慢慢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兩把精緻的銀色長刀。

兩把長刀樣子很奇特,刀的中間是空的,刀鋒銳利帶著冷光,虎澈完全不懷疑他的鋒利。刀柄也是銀色,只纏了幾條紅繩,上面還鑲了黑白兩色的寶石。虎澈忍不住摸著冰涼的雙刀,抬頭看向權哥,虎澈欲言又止。

權哥對他一笑,道:“這兩把刀,是你父親留下來的。”

眼睛睜大,虎澈看著權哥拿過其中一把刀,也不知道他做了甚麼,冷冽刀鋒竟然收進了刀柄內,接著權哥手腕在一動,刀鋒又出來了。權哥把刀的給虎澈,虎澈吃驚的抓在手裡,完全不知道權哥做了甚麼。

權哥也不打算解釋,只說:“虎澈,你和夜接觸過應該知道他有條不離身的鞭子。”

“知道,那條鞭子威力很驚人,不只可以劈開水泥牆,還可以用來殺人和救人,很多功用。”虎澈說到這裡想起了權哥和林麟也有相同的鞭子,權哥不知從哪拿出一條鞭子,虎澈一看那鞭子眼睛又睜大了,青青和阿黑也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那條鞭子,他們可還記得這條鞭子的威力。

權哥握著尾端甩甩上面的小刀,道:“K的殺手和一般殺手不相同。一般殺手都是拿槍,但K不一樣。他除了要求底下殺手學習一套功夫之外,還讓我們自己選擇用的順手的武器,然後再按照每個人的習性打造一把屬於自己的專屬武器。”

“我和夜學的都是鞭子,這邊條鞭子到底是用甚麼材質做出來的連我都不知道,但他的威力十分驚人,相信你們都目睹過了。”

虎澈三人點頭。

“虎道學的是刀,他是道上公認的雙刀高手,也是真正的傳奇。這兩把刀跟了他很多年,除此之外,倪香學的也是刀,但和虎道不同的是,她學的是飛刀。”權哥說著打開其中一個小木盒,露出裡面擺的整齊的小刀,虎澈接過來看著,指尖輕撫過去,很冰冷。

“倪香拿的武器和她的師父有很大的關係,她承襲她師父的燕子之稱,飛刀在她手上都像有生命一樣,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奪手目標性命,在K裡面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虎澈看著父親的雙刀和母親的飛刀,抿抿嘴,問:“佐伊的呢?我記得他也拿刀。”

“還記得他的刀是怎麼樣的嗎?”權哥問。

虎澈一邊回想一邊說:“他的刀長的很普通,但和爸爸的一樣都是銀色,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是小刀,但不知做了甚麼刀就會延長,變成和一般長刀一樣,伸縮自如的。”

權哥點點頭,道:“佐伊的武器是精心設計過的,他的刀不常拿出來,他最常用來殺目標的是槍。他拿刀的次數屈指可數,我也很少看到他拿,但他只要一拿出來效果都很驚人,虎澈你開眼界了。”

虎澈有點呆住,阿黑和青青也有點呆。權哥把盒子蓋起來全推到虎澈面前,道:“虎道和倪香的武器我是暫時保管,現在你長大了,這些該還給你了。看你是要學虎道的雙刀,還是倪香的飛刀都行,但要提醒你一點,時間已經不多囉,再說不是還有日記本要找嗎。”

聽到日記本三個字,虎澈抬頭,權哥笑道:“你看完了吧,我和莫海都知道哦。”

“呃……”虎澈臉有點紅,莫海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猜到你看完了啦,照前三本的速度來看你這次有好好控制了。不過呢,我不會馬上帶你去找的。”

“為什麼?”虎澈真不懂。

莫海微微一笑,臉上有點感傷,他說:“那個地方對我來說有不同的意義,帶你去之前,我需要做好準備。再說了,你們訓練剛完成也該休息了,青青妳可以回家看看,等我找到黑仔的消息在通知你們過來,阿黑你就留在我這吧。”

青青一聽可以回家忍不住笑了,阿黑對莫海點頭。他老家在日本,現在飛回去再飛過來時間也緊迫,不如留在莫海家蹭飯。

權哥手上拎著一個小包,說:“我也要回家去了,虎澈你要一起走嗎?我送你回去。”

虎澈聽了頓了頓,躊躇道:“權哥,我可不可以去你家?”

權哥聽了愣了下,隨即笑道:“當然可以。不過你也知道,我家很空,如果你不介意就來吧。”

“不介意。”權哥的同意讓虎澈很高興,他露齒一笑,笑得十分燦爛。權哥看他笑得一臉燦爛,心想:他這模樣還真像虎道在自戀的時候。

如果虎澈知道權哥心裡在想甚麼大概會滿頭黑線吧。

莫海開車帶青青回家,權哥是開自己的車。他帶虎澈三人回莫海家的時候開的就是自己的車,也是為了之後方便回家。莫海也需要用車,實在沒法借他這麼久,訓練中途就來把車開走了。

權哥沒有開他的跑車,而是開了輛普通轎車,打開車門鎖讓虎澈上車,兩人往權哥的住處前進。

現在是白天還不到正中午,金貿區的車流還不算太多,權哥一路順暢的開回自己家,把車停好搭專屬電梯直達自己家。又一次來到權哥空曠的家,虎澈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唯一不變的感受還是:這房子太空了!

“權哥,你家到底為甚麼這麼空啊?”虎澈就想不明白,明明空間足夠,但就是沒幾件家具,空盪的可以。

權哥把袋子隨手丟在白色羊毛毯上,聽道虎澈的問話,隨口道:“我是一個人住,要那麼多東西做甚,一台電視機,一張沙發,一張桌子就夠了。”

虎澈聽到權哥的回答差點腳滑,他走進廚房一看,呃,廚具也沒幾件。打開冰箱,唉,他的空蕩可以跟佐千戶的比了。

走出廚房,虎澈看了幾間房門緊閉的房間,不抱希望的道:“那幾間房間不會都是全空的吧?”

“有兩間是。”權哥的回答引來虎澈的注意,他小心地問:“我可以看嗎?”

正把衣服拿出來準備到洗衣間去的權哥聞言手一頓,他放下衣服,靜了會兒,把衣服丟在沙發上,走過去:“可以。”

“呃,真的不行就別勉強。”虎澈注意到權哥的停頓和安靜,趕緊道。權哥走到其中一間房門前:“沒事。”他握上門把打開門,映入虎澈眼簾的是一間乾淨的房間。乾淨的床,沙發和桌子,虎澈看著覺得像客房。

“虎道和倪香以前會帶你來住幾天,這是他們的專屬房間。”權哥幫虎澈解答了。虎澈一聽忍不住多看幾眼,這一看到是喚起他一點記憶,好像擺設都沒變啊。

把門關起來,虎澈看像隔壁間,道:“這間呢?”他知道客房後面的兩間房是空的。

權哥握上門把開門,虎澈過去看,入眼的是各式各樣的玩偶和玩具。很多樣式,看的虎澈眼花撩亂的。

“好多……”虎澈有點傻住,但一想到這些玩偶本來是要給誰的,他就難過。忍不住抬頭看權哥,權哥對他微微一笑,開門走進去拿了隻小丑娃娃出來遞給虎澈,道:“你以前很喜歡玩這隻。”

抱著小丑娃娃看,還很新,但還是看得出這很久了,權哥保養得很好呢。抬頭直盯著權哥,虎澈欲言又止。權哥把門關起來去開下一扇門,虎澈探頭去看,是房間。

權哥說:“這是我的房間。”虎澈點點頭,他記得上次來拿衣服的時候,莫海就是進這間房的。

權哥把門完全打開,虎澈走進去,環顧四周,嗯,家具比客廳多太多了。

走到窗邊,虎澈看到了了白天的風景還有櫃子上各式各樣的照片。虎澈拿起一個相框一看,是權哥和一名混血男子的合照。這個人虎澈知道是誰,他就是權哥這輩子愛過的人,阚鍾閔。

側眼看過,一排的相框除了謝冬青外就是阚鍾閔,然後,他在床頭櫃上看到一個相框。虎澈走過去拿起那個相框,上面的照片裡,是一個剛出生不滿一個月的嬰兒。

嬰兒白白嫩嫩的,眼睫濃密細長,還不多的頭髮是金色的,不難看出是個五官精緻的混血兒。虎澈抬頭看去,好多好多孩子的照片,有一張還是孩子睜眼的,是漂亮的藍色,虎澈不禁微笑:“好漂亮的孩子。”

“他很可愛吧?”權哥脫了鞋子上床,半躺著看著床頭那一張張孩子的照片,眼裡是無法遮掩的慈愛。

“可愛。”虎澈一眼就喜歡這個孩子,白白嫩嫩的長相又可愛,很討喜。想到一事,虎澈抬起頭看著側躺的權哥,緩緩道:“他是權哥的孩子。”

微微一笑,權哥拿過虎澈手裡的照片,緩緩道:“他是我和阚鍾閔的孩子,親生的。”

驚訝的抬起頭,虎澈難掩吃驚。權哥微微一笑,低聲道:“虎澈,我沒有生育能力。”

睜大雙眼,虎澈愣愣的聽權哥緩緩訴說:“我,是天生的生理畸形,雖然該有的我都有,但我卻沒有辦法讓女人有孕。這件事,我家裡的人都不知道,阚鍾閔,是唯一知道的。”

“我很愛他,但同時我也害怕他會離開,因為我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本來就不能在一起,別說世道難容,家裡的人也定會反對。我,很難想像鍾閔有一天會離開我,那天如果真的到來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到一個方法。一個,可以讓他留在我身邊的方法。”

看著虎澈,權哥道:“我,去找了代孕。”

“代孕?但你不是……”

“我沒辦法讓女人有孕,我甚至連我的精子是不是正常的都不知道,所以我暗中做了實驗,拿到鍾閔精子。我試了很久,很久,然後有一天,我成功了。”看著手中的照片,權哥道:“我的精子成功存活下來,和鍾閔的一起進入代理孕母的體內,孕育這個孩子。但,我還來不及給他取名字,他就不見了。”

“權哥……”聽到權哥話裡的落寞,虎澈很難過。權哥吸吸鼻子後對他一笑,道:“你知道嗎?這孩子有個很奇特的特徵哦。”

權哥轉身撩起頭髮露出後頸,虎澈湊過去一看,有個紅色的小胎記,形狀很奇特,很像上弦月。看到這個胎記,虎澈突然覺得眼熟,好像在誰身上也有看過。唔,想不起來。

“這個小胎記是只有我和冬青才有的。冬青的在後腰上,我的是在脖子後,我的孩子脖子後面也有一個哦。”

“哦,所以這是標記,好特別啊!”虎澈真的覺得胎記能有這麼奇特的形狀真的很神奇。

“很特別吧!”放下頭髮,提到孩子讓權哥有個幾分高興,虎澈樂見。他想了又想,為了讓權哥高興些,他索性問他:“我小時候是甚麼樣的?很乖還是很喜歡折騰爸嗎?”

“你小的時候啊,乖的時候很乖,折騰人的時候就把人折磨得夠嗆。為了照顧你,虎道和倪香都爆瘦了!”

虎澈聞言嘴巴都開了,他有這麼壞?

不行,一定還有他乖的時候。虎澈纏著權哥給他說說父母和他小時候的事情,權哥也耐著性子說給他聽。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去大半,到了晚上兩人吃完外賣後就接著繼續講,而另一邊的英國——

“哇—哇—哇……”

嬰兒因為肚子餓而委屈得哇哇大哭,直到奶瓶塞到他嘴裡,才滿足。

瘋子抱著孩子拿著奶瓶給他餵奶,等他喝完在給他拍拍後背讓他打嗝,看他要睡著了才放下。瘋子輕手輕腳的去收拾東西,珍遺留下來的衣服他只留下一套。她留下的東西也不多,珍買的東西幾乎都是給孩子的,唯一的回憶,就是他們兩人的合照。

看著那張照片,瘋子把他和孩子塞在一起,讓照片貼著孩子。確保照片不會掉以後,瘋子拿過可以背著孩子走的背帶揹在自己身上,再把孩子抱過來固定好讓他貼著他的胸口。都弄好後,瘋子拿過珍給他買的厚外套穿上,完全把孩子包起來杜絕寒冷。

衣服裡熱呼呼的孩子完全感覺不到冷,睡得香甜。瘋子拿過裝有孩子衣服和食品的袋子背起來,再拿過棍子,單手抱著孩子離開教堂,踏上新的旅程。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在權哥家住了好幾天後,虎澈就回自己家住了。上次回去是半個多月前,這次回去又是厚厚的一層灰。把袋子放在地上,虎澈重重的嘆氣。一隻手拍拍他的肩膀,虎澈抬頭,載他回來的權哥說:“我幫你一起收拾。”

“好。”

上次自己收拾花了大半天,這次有權哥一起幫忙,打掃的速度快了許多。權哥掃地又拖地,從樓上收拾下來,虎澈則是擦窗戶,擦桌子,全部從頭開始收拾。剛好快年底了,虎澈索性趁這次機會大掃除,有什麼不要的全部收拾出來,一起打包一起丟。

這個時候,虎澈突然羨慕起權哥空蕩的家。他家裡這麼空,收拾起來一定很快……

如果權哥知道他在想什麼絕對會瞪他一眼。想到這裡,虎澈抖了抖,趕緊把腦裡那些個亂七八糟扔出去,認真打掃。

雖然多了一個人,但因為是大掃除,兩人還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全部整理好。一大早來,兩人還是掃到快傍晚,看看時間也晚了,虎澈讓權哥留下來過夜,然後自己去拿電話要叫外賣。

累了一天不管是他還是權哥都沒心思做飯。

兩人叫了外送大披薩和飲料送到社區門口,虎澈去拿過來,兩人拿過飲料打開披薩就開始吃。晚上,虎澈待在自己的房間裡,躺在床上的他直盯著天花板,心裡想,不知道佐伊現在在做什麼,又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諸如此類。

眨眨眼,虎澈用腳勾過放在床尾的袋子拖過來,拿出放在裡面的日記本。虎澈坐起來,來到衣櫥前打開門,蹲下來打開放在下面的櫃子抽屜,裡面有三本日記本和三張圖畫,整整齊齊的擺在裡面。

虎澈按照順序把第四本擺進去,然後蹲在那裡發呆。

不知道佐伊的第五本日記本在哪裡。

佐伊的日記本越往下看,越能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尤其是佐伊見過K老闆並且認識他這件事。虎澈在看日記本的時候有點緊張,除了對佐伊越來越深的求死意念緊張外,就是對K緊張。

他很緊張,不知道越往下看,會不會就會看到有關K老闆的部分事情。

抱著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活下去,和當年五位傳奇的約法三章,創立K的目的。這些,無不引起虎澈的注意。也許在尋找佐伊和看他的日記本上,這是關鍵。

思及此,虎澈神情嚴肅,思緒百轉。

而在虎道專門為權哥準備的專屬房間裡,權哥正拿著電話一臉嚴肅。

“婁青,報告出來了,阿黑他果然是……”

“果然是嗎…”聽到結果,權哥也忍不住想嘆氣。

“現在該怎麼辦?”電話的另一邊,莫海拿著手裡的報告一臉嚴肅,同時也很頭疼。

在他手上的是阿黑的血液報告,這是上次阿黑在地下室開始打木板訓練時,莫海趁機採樣拿去化驗的。當龍鶿宮通知他報告出來時,莫海衝過去拿報告,心裡緊張的小鹿亂撞,就怕猜測成了現實。

當他看到報告上的顯示結果後,莫海腳都軟了,就連龍鶿宮都表現出謹慎和嚴肅。對於知道TB034毒劑內幕的五人裡,這個結果並不是好消息,而是危險到不行的壞消息。

如果他們不知道是誰還稍微好說,偏偏TB034藥劑的解毒劑擁有者竟是他們認識的人,還是他們的好友阿黑,這樣一來他們就不能漠視,甚至還要想盡辦法保護他的安全。

別說莫海頭痛,權哥也趕到棘手了。而在莫海身邊的龍鶿宮朝他伸手,莫海在電話裡說了聲,把電話遞給他。

“喂?”

“是我,龍鶿宮。”龍鶿宮的聲音一如既往冰冷的像冰山,他語氣淡淡的說:“明天,你到我這裡一趟,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尤其阿黑並不知道這件事,我們絕不能透露一點風聲。為了避免太過唐突,你把虎澈和青青都帶過來,我和莫海會負責把阿黑帶過來。”

“知道了。”權哥和他又說了幾句後掛電話。

龍鶿宮把手機還給莫海,道:“你先回去。明天,我會讓龍騰去你那裡,送你們過來。”

“好。”莫海把手機收起來,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擔憂。另一邊,權哥掛斷電話後拿著手機沉思了好一會兒,然後打電話給青青。

樓上,想要喝水的虎澈下樓來到客廳,他拿過杯子給自己倒水喝,權哥也從樓上下來了,他拉張椅子坐下,看著虎澈,道:“虎澈,明天和我去龍鶿家一趟。”

“咦?”太突然了,虎澈有點傻。

“我有點事情要和他商量,但你也知道,我和莫海都被盯上,帶著你們安全些。等事情談完後,我讓莫海帶你去找第五本日記本。”

虎澈聽了眨眨眼,點頭:“我沒問題啦。日記本的事情也別太急了,我怕莫海先生沒有空。”

“放心,他會有辦法帶你去找日記本的。”權哥說著起身,道:“明天一早就要起床,早點睡。”

“嗯。”虎澈看著權哥上樓,自己把水喝完後去上個洗手間,也上樓去睡覺了。



英國已經是最寒冷的月份,在晚上出去絕對不是明智的決定,但瘋子是誰?他向來膽大,哪怕現在有個孩子他也仍然會在大晚上頂著寒風走出教堂。再說,孩子被他包著跟肉粽似的,還塞在衣服裡,怎麼都比他溫暖吧。瞧,睡的多香!

以前珍還在的時候為了配合她瘋子都慢慢走,現在珍不在了,為了趕上給孩子泡奶粉的時間,瘋子不慢慢走了,他直接連跑帶衝還用跳的快速接近下座城鎮。他大致算過了,這孩子睡三、四個鐘頭就會因為肚子餓而醒過來哭著要奶喝。他是男的,沒奶,就只好趕著進入城鎮,找個有瓦斯的地方給這孩子泡奶喝。

好在他走的鄉間小路,路上沒啥敵人,又沒下雨路很順暢,在加上瘋子進虎瘋狂的速度,竟然真的讓他在三個小時後趕到下一座小鎮。

瘋子頂著寒風趕路,進入小鎮後他又解決了幾個躲藏在內的玩家,然後就抱著孩子找了間做麵包的店家進去,找到廚房把儲存的水倒進鍋裡燒水,水滾了後瘋子又加了點冷開水,把奶粉倒進去後蓋子蓋緊,接著開始猛的上下搖。

把奶粉搖開了後,瘋子倒過來在手上倒了幾滴,又貼著臉頰。嗯,溫度剛好。

正好,孩子因為肚子餓又開始要哭了,把時間算的剛剛好的瘋子得意的過去把孩子抱起來,奶瓶湊過去放到他嘴裡,孩子都還來不及委屈得叫幾聲就被溫熱的牛奶吸引過去,滿足的喝了起來。

看著孩子滿足的喝著牛奶,瘋子抬頭看了看漆黑的窗外世界,喃喃道:“也許我該去找個保溫瓶。”

給孩子餵完奶,瘋子抱著又睡著的孩子發愣,猛想起,珍還沒給孩子取名……

“難道要叫我取?她還真敢。”他的取名不怎麼樣,瘋子這點自覺還是有的。

低頭看著甜的香甜的孩子,瘋子突然想到,他在整理珍的東西時除了發現照片,還有一封信。他想那是珍要給孩子的就沒拆,不知道上面有沒有寫名字。瘋子正在想這件事時,本來睡得安穩的孩子突然開始亂動,低低哼了哼,臉一皺開始哭。

瘋子被他的哭聲喚回神,他低頭看著開始哭的孩子,腦裡計算他喝奶的時間,才一小時不到不可能餓的,那就是……

把孩子身上的毛毯子解開,瘋子解開底下的釦子露出他的尿布,摸了摸,有點沉。從袋子翻出新的尿布,瘋子動作熟捻的給孩子換尿布心裡直想:他到底為什麼要做這種事?莫名的就成了奶爸了。

既然尿布都要換,瘋子索性給孩子洗澡,用水燒了熱水在加點冷水,孩子乖乖的讓瘋子給他洗澡,既享受又滿足。瘋子陰沉著一張臉看著被他洗澡洗的歡的孩子,心想這孩子到挺會享受的。

瘋子雖然臉上陰沉,眼睛冷的不像話,手上的動作卻十分輕柔,似乎怕弄傷新生兒嬌嫩的皮膚。當然,瘋子絕對不會承認。他只是不想把孩子弄傷到頭來累的還是自己,僅此而已。

拿新衣服給孩子穿,瘋子在樓上的住家找到吹風機,就給孩子吹乾頭髮,在拿過小帽子給他戴上,又一次的把他包成肉粽。孩子顯然不在乎自己被包成肉粽,身體舒服了,也喝過牛奶了,他心滿意足的窩在毛毯裡睡覺,反而是瘋子有點睡不著。

他收拾完東西後眼角飄到放在一旁的照片,他看了會兒走過去把照片拿起來,看了會兒把照片翻過去,眼睛微微睜大。

瘋子一直都沒有注意到照片後面寫了三個名字。這三個名字,除了他的,珍的,還有,孩子的——



只有一個單名。沒有姓氏,瘋子也不知道這真的只是單名,還是名字最後一個字。瘋子把照片放在孩子身邊,又翻出那封信來看,後面的屬名,給洺還有……

他。

拿著這封信看了許久,瘋子慢慢把信打開,裡面有兩張信紙,都是封起來的,其中一封寫了他的名字,瘋子拿過有他名字的那張,切斷封條把信打開。

敬啟:

瘋子,冒昧寫信給你我很抱歉,但我有許多話想告訴你。這封信,我想你可能不會注意到,但你一旦發現,我相信你一定會看的。

我知道,你一定早就知道我的決定。早在決定自己生產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一定會因為放心不下孩子而積極求生,但因為有你,我相信哪怕我不在了,你也一定會替我照顧這個孩子,保護他,就如同你保護我,把他視如己出。

因為有你,所以我放心了。而我的身體狀況,也難讓我活過生產這關,但只要孩子平安,我犧牲了也沒關係。

我給孩子取了名字最後一個字,洺。

我是英國人,但孩子的親生父親是亞洲人,我把孩子交給你,希望你能代替我養育孩子。讓他跟你的姓也沒關係,只要他平安,快樂,什麼都好。

瘋子,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但我知道,你是不會給我答案的。你知道嗎?當我問你:如果我不在了,你會不會想我。

你的回答,讓我很高興,很高興。

瘋子,也許你不知道,但其實在你的體內還有一個人,他叫做小佐。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都是他在保護我的,見到他了請替我說聲:謝謝。

瘋子,小佐告訴了我你的名字,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名字,叫做孝。

孝,此生能認識你,我很高興。我的孩子,就交給你了。

孝,我………

                                珍

信斷在最後一句未完的話。瘋子把信放下,揉揉酸澀的眼睛,他看著漆黑的天花板,突然嘆息。

“傻瓜,妳真的是個傻瓜。”拿起手中的信,瘋子嘆道:“明知我不會給妳答案,為甚麼還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真是個傻瓜。”

把信放回信封裡封好,瘋子把照片和信封放在一起慎重收好,然後看著孩子的睡顏發呆。

他看了多久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他也不知道。只在安靜無聲,一片黑暗的房間裡,只聽——

“我的名字,叫佐孝伊。”
正文 第六十章
一大早,權哥開車載著虎澈往龍鶿家前進,路上會經過青青家,權哥就順道把她一起載走。青青坐上車,疑惑道:“權哥,這次怎麼這麼突然?”

“臨時有事要談,不放心你們才讓一起去的,這也是龍鶿宮的意思。”權哥緩下速度,打個方向燈後轉彎,開上快速道往龍鶿家的所在的東區前進。青青點頭,其實心裡還是有點不明白。不過算了,這幾天和父母相處她很高興,她也有點想阿黑了,正好見見他。

權哥三人抵達的時候莫海和阿黑經到了,正在會客室等待。龍鶿宮的助理龍騰帶著虎澈三人去找莫海,莫海一看到他們立刻起身,青青看到阿黑歡呼一聲跑過去:“阿黑!”

“青青!”阿黑抱住撲過來的人,虎澈看著那兩人揉揉眼,默默別開頭。

一大清早就在放閃,這兩個人真是……

想到佐伊,虎澈都快忌妒這兩人了。

“我和莫海去找龍鶿宮,你們三人就待在這裡。這裡有電視,你們可以自行放影片來看。”權哥完全把這當自己家似的,講完要說的就拉著莫海去找人了,留下虎澈三人面面相覷。

“他說可以隨意耶。”青青指著關上的門,道。

“他根本完全把這當自己家了。”阿黑覺得權哥真的夠大膽的。

“我們來翻電影吧?”虎澈已經自動自發去電視櫃翻電影了。

青青和阿黑默默看著同樣不把這裡當陌生地方的虎澈,走過去跟他一起選電影。



來到龍鶿宮的書房,權哥在沙發上坐下,神情嚴肅。莫海很緊張也很頭大,龍鶿宮拿過資料來到沙發上坐下,把資料遞給權哥,權哥接過來打開一看,看到下面的確認數字,臉色微變。

放下資料,權哥嘆道:“阿黑他果然是鐘閔在日本遇到的孩子。”他把資料放在桌上,抹把臉,也很苦惱。

“半好半壞的消息。好的是,阚鍾閔沒有透露一點解毒劑的消息,阿黑當時年紀太小,也沒有記憶。壞就壞在……”莫海有點說不下去。龍鶿宮抬起他冰冷的眼瞳,冷聲道:

“我們被包圍了。”

權哥神情嚴肅,龍鶿宮把視線轉到權哥身上,道:“K,實驗室,還有覬覦解毒劑的人,他們同時盯上我們。阿黑,一定不能落到任何一方手裡,一旦落入其中一方手中,他一定會被折磨到死。”

“解毒劑不只是TB034藥劑的唯一解藥,更是可以改變人體各項機能,甚至長壽的唯一藥劑。黑白兩道,K,實驗室,各方人馬都急於找到解毒劑,尤其是K和實驗室,他們一定是站在最前線全力尋找解毒劑的一方人馬。”權哥揉著額角,嚴肅道。

“阚鍾閔的錄音檔是唯一線索,而知道解毒劑持有者真正身分的只有我的三個,我一定要小心保護阿黑,絕不能有半點閃失。”說著,莫海對龍鶿宮說:“宮,這次去找佐伊的行動我想請你幫忙,派人馬和我一起保護阿黑,請務必一定要讓他和青青平安回來。”

“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尤其是知道阿黑的身分,我更不能坐視不理。”龍鶿宮一言九鼎,有他的保證,莫海鬆了口氣。相信有龍鶿宮的勢利介入,保護阿黑的勝算會更大。

權哥在他們談話時很認真的回想阚鍾閔的錄音檔還有什麼重要線索,想到一件事,權哥正要開口卻突然閉嘴,莫海注意到他的異常,正要開口卻見他做了噤聲的手勢。

莫海閉上嘴,龍鶿宮的視線慢慢移到窗戶,目光森冷。權哥站起來伸懶腰,道:“我去下洗手間。”

“好。”莫海也是盯著窗戶,不動聲色的回答權哥。

權哥打開龍鶿宮書房的洗手間進去,同時,龍騰打開了門,龍鶿宮朝他做了手勢,龍騰安靜退下。莫海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有些緊張,但他好歹當過檢察官,該有的冷靜和沉著他都有。

彷彿是在等權哥方便一樣,書房安靜的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而變數就在這安靜一瞬間發生——

“砰!”得一聲轟然巨響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正在看電影的虎澈三人同時一愣,莫海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龍鶿宮則面無表情的起身來到窗邊,往外看。

外面,權哥揮舞他那恐怖的鞭子,一下一下精準無比的斷了來人的退路。眼見退路全被破壞,那人索性和權哥面對面戰鬥。當權哥看到來人施展的功夫後,他眼睛一瞇,用同樣的招數回敬他,在那人目露吃驚的時候再用更高深的武學把人打倒。

一個過肩摔把人放倒,權哥用自己的鞭子把人纏了,不緊不鬆,卻讓他只要稍稍動一下,身上的肉塊就會被削掉。那人躺在地上死瞪著權哥,滿頭冷汗。權哥伸手把人抓過來,拖進龍鶿家。

龍鶿宮見他往屋子的方向走,轉身就離開書房,而在會客室的虎澈三人則貼著窗戶是四處看,直不明白發生甚麼事。權哥和莫海現在也沒時間管他們,他把人拖到龍鶿家在拷問敵人的房間裡,把人按坐在椅子上,困住手腳。

權哥沒有鬆開他的鞭子,等龍鶿宮和莫海來了,他才冷聲道:“你是K的人吧,來做什麼?”

那人聽到權哥如此肯定的語氣,心裡更吃驚了。他垂下眼看著纏在身上的,十分眼熟的鞭子,皺眉。

這條鞭子,跟夜和林麟的好像……

看他一直在看鞭子,權哥眼神微閃,他打個響指把人喚回神,又問了一遍:“K的殺手,你到這裡做什麼?”

那人抬起頭,淡淡道:“你對K很熟悉,我想你該也是K的殺手。既然是殺手就該知道行有行規,我不能透露消息。”

權哥挑眉,走到他面前蹲下和他平視,直直看進他的眼裡。那人接觸到權哥的目光只覺得這雙烏黑的眼睛彷彿會看穿他所有的想法般,有把人吸進去的魔力。但他不能認輸,輸了就什麼情報都得不到了。

“其實…”權哥的開頭讓那人心裡緊張了下,而他說出口的話更是讓他心亂顫。

“就算你不說你是誰,我也大致可以知道你的身分。”

順著自己剛才因為打鬥而亂掉的髮絲,權哥露出思考的模樣故意弄得他心驚膽戰。那人也不簡單,看他很快恢復冷靜的模樣,權哥眼裡閃過一絲讚賞,故意沉吟片刻,慢悠悠道:“我想起來了,你是K這一代的新秀殺手,年僅十七,就已經創下新人的任務記錄,也是新人當中實力最強的,你名字是——”

“琥珀,代號,貓。”

伴隨著權哥的話語,琥珀瞳孔一縮,意識到自己露餡的他趕緊垂下眼,裝做鎮定的說:“你怎麼就確定我是貓?資料庫上可沒有我的真實樣貌。”

“只要掌握了人脈,要查出你們的身分並非難事。你也很聰明,透過我的動作猜出我和你是一路人,那你就該知道,什麼樣的人有辦法掌握大量人脈並輕易查出你們的真實身分。”

琥珀聞言臉色微變,咬牙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五位傳奇有三位失蹤,傳聞他們早就死了,你不可能是其中之一!”

“你怎麼肯定不可能?”權哥點到為止,也不再繼續說下去。他起身讓出位置給莫海和龍鶿宮,龍鶿宮冷眼看著眼前少年,淡淡道:“逼供的方法很多,其中最無法忍受的莫過於心理和肉體折磨的同時加諸於身的痛苦,你是要自己乖乖說出目的,還是要我來?”

“………”琥珀沒有說半句話,權哥一直在旁邊觀察他,見龍鶿宮要動手了,他出聲:“等等。”

龍鶿宮回頭看他,權哥直直看著琥珀,道:“你這次的行動,和K無關吧?”

琥珀的手微顫,卻沒有說話。他的反應全落入權哥三人眼裡,他們互看一眼,還是權哥開的頭,他說:“既然和K無關,你有什麼目的說出來也無妨。”直覺告訴他這人肯定有什麼想知道的問題。

琥珀也很猶豫要不要說出來,尤其這人還極有可能是傳奇,其實他說的話琥珀信了七分。不僅僅是因為他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身手,還有他如猛虎般迅速兇猛的武術,要說他是傳奇他絕對信。

琥珀這次會單獨行動做任務以外的事完全是為了查出夜和林麟,以及紫髮男人的關係。其實琥珀是偷偷跟著他們到機場的,見他們是搭前往義大利羅馬的班機,他為此還特地暗中調查他們所搭的班次,當他發現最後的目的地是法國後,他也查到現在正在執行黑槍遊戲的是英國。

法國和英國距離不遠,琥珀很難不想像他的真正目的地,為了調查這件事,他暗中調查K最近都在關注誰。當他發現所有的目標都在龍鶿家後,琥珀冒險單獨進入戒備森嚴的龍鶿家,但龍鶿家太大了,他花了點時間找到龍鶿宮的書房,剛找到就發現他和另外兩人正在進行密談。

可惜,他才剛找到地方躲起來準備偷聽的時候就被發現了。也許是太熟悉夜使鞭子時的樣子,所以當這個人甩出和夜相似的鞭子時,他反射性的閃躲,避開了最致命的攻擊。

而這個人雖然抓了他,卻沒也傷害他。要成為傳奇不只要具有實力,還要有品格和肚量。這個人具備了這些條件,他或許真的是傳奇吧………

“你真的是傳奇嗎?”琥珀忍不住問。

“你自己想。”權哥把問題推回去給他。

琥珀沉默下來,他低垂著頭,緩緩道:“你猜對了,我這次的行動確實和K關,我這次是單獨行動,暗中調查一些事情。”

“你在調查什麼?”他的話引起莫海的注意,琥珀沉默片刻,道:“我其實,是想調查夜。”

“夜?”權哥挑眉,沒事調查夜幹嘛?

“大約一年前,我發現夜在秘密辦一件任務,他帶回了一個人,金髮,紫眼,而且受到秘密保護,我也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才看到的。”琥珀說這些話的時候沒發現莫海和權哥臉色有些微變,他們互看一眼,彼此都不確定。

吞吞唾沫,莫海問:“除了夜和那個人之外,還有誰?”

“還有一個神祕的紫髮男人。”

紫髮?!

這一次,是權哥,莫海,龍鶿宮三人互看一眼,權哥壓下內心的緊張,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這可是重要線索!

琥珀搖頭:“就是不知道才要調查。而且我發現,他們這次出發前往義大利,最後的終點是法國,而黑槍……”

“黑槍怎麼了?”莫海趕緊問。琥珀頓了下,道:“我查到,現在正在執行黑槍遊戲的國家,是英國。法國和英國相隔不過一個海峽,很難不想像他們的真正目的。”

“英國,竟然是在英國!”真是全來不費功夫,莫海和權哥這幾個月暗中調查關於黑槍的消息,但這屬於國家機密,要突破層層防護查到現在黑槍執行的國家還是很困難,現在琥珀透露了消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莫海和權哥互看一眼後,權哥對琥珀說:“你想要調查他們三個,我同樣也在調查,謝謝你給我黑槍的消息,如果你我能更彼此信任,這次去英國我可以帶你去。”

琥珀聞言眼睛一亮,權哥給了但書:“但還有一事我必須問你。我問你,你在K的這些年曾經見過真正的老闆嗎?”

“沒有。”琥珀知道要彼此信任就要誠實,為了去英國,他誠實道:“但我懷疑那名紫髮男人就是真正的老闆。”

“很好。”權哥對琥珀的聰明十分滿意,他收回纏著他的鞭子,讓琥珀起身,對他說:“我有樁秘密任務必須交付給你,這需絕對的信任。如果你可以讓我信任……”

“我也會竭盡全力的幫助你。”琥珀接過去說。權哥滿意一笑,開始跟他說他的任務,同時也從他身上得珍貴的情報。

等權哥四人密談完後在出現在虎澈三人面前時已經是快傍晚的事情了。莫海也不廢話,直接對虎澈說:“我帶你去拿黑仔的第五本日記,也是最後一本日記本。”

虎澈愣在當下,莫海打開門讓出路,微笑:“走吧。”

手慢慢握緊,虎澈閉上眼穩住自己的心神,在睜開眼時,眼中是一片堅定。

“嗯!”
正文 第六十一章(第二部最終章)
和莫海一起上車,虎澈和莫海兩人先離開龍鶿家,權哥則載青青和阿黑回家。一路上,虎澈看著風景,看著車子慢慢離開市區,來到另一個安靜社區。期間,莫海一句話都沒說,直到在停一個紅綠燈時,他才突然開口:

“其實我並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虎澈回頭,莫海看著前面,在紅綠燈變換後,他再次駛動車子,慢慢往社區開去。

“我和黑仔第一次認識的時候場面並不好。那時的我剛好被捲入黑幫爭鬥,巧遇黑仔開車經過,為了躲過攻擊跳上他的車。可是黑仔他對我的行為只是回頭看我一眼,然後就自己拿著一把槍單槍匹馬的把那些黑幫全部幹掉,那時的我真的被他嚇傻了。”

“然後過了許久,在一次見面後我才知道,這名英俊少年原來就是我一直在追捕的黑仔,也是在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住在我樓上,佔據整個樓頂還老愛在大半夜唱亂七八糟歌曲的鄰居就是黑仔。”

“好多的偶然,促成我們的相遇。我愛他,但他愛的卻不是我。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心裡真正愛的人是誰,因為黑仔從來不說,也不曾表現出來。”

把車開往一棟公寓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莫海把車停好卻沒有開門,熄了火的他慢慢道:“我和他在這裡開始,也在這裡結束。黑仔完成他最後的任務,離開K,也離開這裡。十二年了,我沒有一天不來,他把他房門的鑰匙交給我,我也天天來幫他打掃,但有個房間,我卻遲遲不敢進去。”

虎澈看著莫海,安靜的聽他說,在他安靜下來後,虎澈緩緩道:“那是你們開始,也是結束的房間。”

揉揉酸澀的眼睛,莫海啞聲道:“我所有的回憶,都在那裏。你想要的日記本,也在那裏。其實我很羨慕你,因為你,終究在他心裡留下重要的位置。同樣的,我也為你感到心痛。因為你和我一樣,都不是他心裡真正的那個人。”

不是他,心裡真正愛著的那個人啊……

虎澈緩緩閉上眼睛,他把手放上車門,一動,打開了車門。虎澈下車,拿著莫海給他的鑰匙去搭電梯,直接按下最後一層樓,來到最後一間,唯一和陽台相連結的房間,把鑰匙插上鑰匙孔,轉開鎖,握上門把,慢慢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照射在夕陽下的空蕩房間。只有一張椅子,一張桌子,還有吊床。而在落地窗外的大空間有把大傘,大傘下是張躺椅。看著空蕩的房間,看著唯一的幾件家具,虎澈微微一笑。

原來,這裡就是佐伊的家。

眼睛來到側邊的一扇門,虎澈看了半响,舉步走過,手慢慢握上門把,停頓會兒後慢慢扭動打開。映入眼簾的房間不寬,就只有一些小玩具和櫃子,櫃子擺著一個全罩式安全帽。虎澈走過去拿起安全帽,這個安全帽,但他第一次見到還是黑仔的佐伊時的一模一樣。

把安全帽放下,虎澈手放上這看起來老舊卻還堅固的木櫃子,慢慢打開抽屜,空的。

第二個抽屜,只有幾張紙,上面的字亂七八糟看都看不懂。

第三個抽屜,是小孩子的塗鴉。

第四個抽屜,有幾張CD。

第五個抽屜,是一個牛皮紙袋。

虎澈拿出那份牛皮紙袋,沉甸甸的。在原地席地而坐,虎澈打開紙袋拿出裡面的東西一看,是日記本。

略微緊張的打開第一頁,一樣東西滑落在地,虎澈拿起來一看,是張照片。而照片上的人,是佐孝伊和他的妻子董湘玲,在佐孝伊懷中的,是剛出生的,正睡得香甜的孩子。

佐孝伊和董湘玲的兒子。

虎澈看著照片上的佐伊出神,照片上的他,是如此年輕,如此快樂,如此的…幸福。

佐伊他,曾經幸福,曾經快樂過。但這些,全部伴隨著妻兒的死消失了,夢已碎,他再也回不到過去,所以只好自欺欺人。佐伊沉重的痛苦和悲哀讓虎澈也很痛苦,也更害怕自己無法改變他。但是他必須要有信心,如果連他都沒有自信,佐伊又該怎麼辦?

第一頁這一次只畫了一樣東西,很清楚的基因線圖,還特地用紅色蠟筆畫出來,虎澈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不懂的他只好暫時先跳過,開始看裡面的內容。

【我很痛苦,這種痛日復一日越演越烈,所以,我開始尋找可以讓自己死去的方法。黑幫槍戰,各地戰爭,我一次又一次踏入危險領域,每一次,我都活了下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的潛意識中還不打算停下腳步,但我想停下了。自身意識和潛意識,兩種不同的意思,這折磨著我,讓我一次又一次的活下來。

我心灰意冷,也對自己感到憎恨。

明明早已沒了想活下去的心,為甚麼要一次又一次的讓我活下來?

明明還不想停下腳步,為甚麼一次又一次踏入死神領域?

矛盾的我,矛盾的心理,一次次的撕扯我,把我撕扯的四分五裂。

後來,我來到實驗室,見到義父。那時,實驗室正研發出一種名為黑槍的晶片,他們收養大量孤兒來進行實驗。看到那些孤兒我就想起虎道的兒子,在這裡我必須和他道歉,因為我沒有辦法再等他下去。

我求死的心是如此的重,為了讓我自己和潛意識的我得到公平,我把生死交給義父羅納德,加入了黑槍實驗。】

手隱隱顫抖,虎澈眼睛睜得大大的,怎麼也想不到當年的黑槍初次實驗,佐伊竟然一腳踏進去,就只為了得到解脫。但他還活著,這就表示佐伊的實驗成功了,他成功活了下來,那他……

趕緊翻開日記本繼續往下看,虎澈看到他想知道的結果。



為甚麼?

為甚麼我活了下來?

看著身邊的實驗者一一死去,我以為我終於可以實現我的夢,結果卻讓我墜入深淵。為甚麼?為甚麼他的夢總是難以實現?我不想要成功,我想要失敗,這樣我就可以離開這折磨我令我痛苦的世界。

義父一直在勸我,但我一句都無法聽進去,尋求解脫的方法失敗了,我只好再繼續尋找可以解脫的方法。但在離開實驗室之前,我卻發現了一件事。

黑槍,其實是實驗是用來創造死士的工具。只要植入黑槍晶片,不管是誰都會受到控制,為實驗室所用。我發現,我也被控制了。但他們終究小看了我,在我的體內可不只有我一個。我被控制了,還有其他人可以幫我解除腦中的黑槍禁錮,至於後遺症,不是死亡就是失憶,這樣也好。

但是,黑槍晶片和實驗室的連結摘除結果,我又成功了,這讓我好挫敗。

黑槍晶片的作用讓我想到一個可以實現夢想的方法。只要我拿走所有黑槍實驗的資料和他們的犯罪證據,他們就會為了殺人滅口而不斷派人來追殺我,這樣很好,也許等我玩膩了追追殺殺的遊戲,我就會想要停下來,讓人蹦一槍或者自己蹦一槍,然後實現我的夢。 】

佐伊的日記本讓虎澈看得毛骨悚然,恐懼也呈直線上升。佐伊他真的快崩潰了,他的心理折磨達到極限,精神狀態也達到極限,他開始自暴自棄,開始瘋狂,他甚至真的拿走了黑槍計畫的資料和實驗室的犯罪證據。就只為了讓自己了斷自己。不行,他不能在放任佐伊自我毀滅下去,一定要快點找到他!

虎澈趕緊翻開下一頁開始看,就怕佐伊真的失控。



我很意外。

沒有想到我奪取黑槍資料和犯罪證據的結果,竟然給了他們以測試黑槍為由,和各國領袖達成協定,展開以遊戲為名的大規模內戰,實際上他們的真正目的,是派出黑槍來捉殺我這個初代黑槍。

看到這麼多死去的年輕男女,我的罪孽是越來越大了,就像滾雪球般。但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實驗我的夢。為甚麼?為甚麼我的夢總是無法實現,越演越烈的痛苦日日夜夜的折磨我,我快瘋了,真的要瘋了!

為了盡快結束這種荒唐的遊戲,我去找了一個人。我相信,他一定會樂於幫我實現夢想,因為他太清楚無法實現夢想有多痛苦。他和我一樣,想死卻苦苦尋不得方法,所以只能瘋狂的尋求方法。

紫鳶,他不會讓我失望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紫鳶?”放下日記本,虎澈對這陌生的名字感到疑惑。他究竟是誰?竟然被佐伊說他一定可以實現他的夢想,只因他太清楚這種感受。虎澈擰緊眉,在看著日記本上的字,他更緊張了。

虎澈現在不只疑惑紫鳶這個人是誰,還有對佐伊的擔心和緊張。佐伊的日記本除了第一本亂的了點以外,後面的字都還算工整,尤其是第三本和第四本。但第五本卻開始亂了,越後面越亂,也越來越潦草,彷彿這在在顯示佐伊的精神狀態已經達到極限。

【黑槍遊戲,哈哈哈,很瘋狂又很無聊的遊戲,卻意外的滿足了我。哈哈哈,爸爸,爸爸啊,你猜猜在這次的黑槍遊戲裡我遇到了誰?

哈哈哈哈哈………】

佐伊的日記本在亂七八糟的地方結束,虎澈愣愣看著手裡的日記本,反應不過來。這時,緊閉的門被打開,虎澈回頭,就見莫海站在門口。莫海看了眼虎澈手裡的日記本,似乎已經斷了,但還剩很多頁……

“虎澈,有個消息要告訴你。”莫海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變回跟往常一樣。虎澈合起日記本站起來,道:“是什麼消息?”

“我們找到黑仔了。”

“什麼!”虎澈完全不淡定了,他三步併作兩步衝到莫海面前,急道:“在哪裡?!”

莫海拿起手中的資料,笑道:“在英國。”

英國……

虎澈握緊手中的日記本,道:“我馬上去。”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跟我走,我們會做好安排。”莫海說著離開佐伊家,虎澈回頭看著透入屋內的夕陽,雙手握緊。

佐伊,等我,我馬上就來找你!

虎澈大步離開佐伊家,和莫海一起去和其他人會合,而此時的法國,只有星光的黑夜下,法國最著名得巴黎鐵塔觀望台上,一名披著黑色大衣,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看著遠方只有零星燈火,被團團包圍的海國,詭異的白面具上透著詭譎。

“彌虎澈,吳青青,謝婁青,坂本黑太郎。你們和我,誰會更快找到他,真讓我期待。”把手中的資料甩上天際,薄薄紙章在半空中飛舞直到落地,男子抬手按上臉上面具,慢慢拿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黑仔.佐孝伊,我很期待與你交鋒的那天。哈哈哈哈——”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