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间内飘散着淡淡的情欲过后的气味，其间还夹杂着一丝血气。中间的大床上趴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短发男子，他的股间红白相间的粘液是明显的欢爱过后的痕迹，而他的后背却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屋内没有别人，除了床上的那人。他的脸埋在双臂间，身体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动了动，因翻身而露出的脸竟然是那样的年轻，男人不过只是位少年。翻动牵动了身后的伤，少年疼得大口喘气。待他从疼痛中缓过来后，他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顺着大腿流下的液体让少年嫌恶地皱起了眉，苍白的脸更是显得虚弱无比。挨进浴室，不管背后的伤口能不能碰水，少年打开了淋浴，并娴熟地清洗留着体内的污浊。被水汽蒸得朦胧的镜子里，是少年清秀而淡漠的脸。

  股间疼痛难忍，莫绍很缓慢地走出房间下了楼。客厅内一名成年男子仅穿着睡袍，喝着咖啡看，正在看报纸。莫绍没有朝他看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到玄关换鞋。

  “你今天的表现很好，看来你已经习惯了。”依旧翻看着报纸，轩戈头也不抬地说。莫绍没有理会，只是安静地穿鞋，轩戈也不介意。除了上床，他与莫绍之间什么都没有，当然还有一样——“你今天伺候得我很高兴，钱在鞋柜上。”虽说当初是因为报复才把莫绍弄到身边，不过他是一个大方的人，尤其是对听话又能令他满意的人，他不介意给莫绍钱。

  穿好鞋子，莫绍拿过书包，把钱塞了进去，仍是没有说话，开门走了。他一向和轩戈没什么话说，哪怕是轩戈那样对待他。他不爱轩戈，也不恨轩戈。虽然他的父亲因为失德间接害死了轩戈的母亲，而轩戈又使他的父亲躺在了医院，害得他家庭破碎，更以他父亲的健康来要挟他，对他做出那些事，他也不恨。

  他不是受虐狂，也不奢望轩戈有一天会喜欢上他，他不是班上那些爱看言情小说的女生，也不是抱有幻想的无知少年，他有他自己的打算，更有他自己的想法。轩戈和父亲的恩怨本来不应该扯到他的头上。他自小就与父亲不亲，从他有记忆起父亲就成天在医院里忙，很少回家，母亲又有自己的工作，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交友圈，婚姻不过是因为他的意外出现。他从五岁起就习惯了自己用洗衣机，自己弄吃的，自己送自己去学校。

  但他和轩戈之间却很像书中的情节。轩戈的母亲患有尿毒症，需要换肾，可肾源哪有那么好找？终于等到了肾源，可他的父亲却把肾用在了另一个病人的身上，据说那个病人的家属给了他父亲20万，所以父亲抛开了自己的医德，给插队进来的病人换了肾，而轩戈的母亲死了。随后的事也就很明了了，几年后轩戈有了钱，找人查他的父亲，父亲也确实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事情曝光，结果可想而知。不过他的父亲没有进监狱，因为受不住刺激引发了冠心病，现在瘫在了床上。

  一连串的事情，让母亲对父亲非常失望，随后而来的债务与医疗费用更是让她终于忍受不住地提出了离婚。母亲与父亲结婚前就签订了财产协议，离婚意味着她不用承担前夫的一切，也不用把自己的一半财产送给前夫。他没有和母亲一起走，因为他要读书，而且虽然他和父亲没有太深的感情，但躺在床上的那个可怜的人毕竟是他的父亲，为人子该做的还是要做。当他在医院照顾看见他只会哭的父亲时，他遇到了前来“探望”父亲的轩戈。

  轩戈当然要来“探望”，大仇得报，怎么也要来看看仇人的悲惨结局。但也就是在那一天，他的生活改变了。他一直不知道轩戈是什么心态，在他看来轩戈是变态的。不然为什么会提出让他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父亲医疗费的要求？虽然这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因为他不必再为那些钱而烦闷，尽管他没有烦闷过。他能做的有限，即使父亲不在了，他也觉得父亲不会怪他。家里的钱都被查封了，他的经济来源也成了问题，好在他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轩戈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但不管多难，他都不能动用那笔积蓄。

  他答应了轩戈的要求，因为他要读书。他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不读书。在轩戈强势的提出要求后，他跟轩戈到了他的住处，然后那一晚，他才知道轩戈变态的嗜好——性虐狂——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被虐待的是他。总之从那之后，每一次他都会被折磨，而他也很佩服轩戈，佩服他能想到那么多的方法来虐待自己，轩戈果然是变态的，不仅因为他会和男人上床。

  他曾想过毁约，毕竟这样做是不是值得他一直不确定；他也想过去找母亲，但又不知道怎么跟母亲开口，毕竟母亲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就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他发现轩戈对他的虐待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已经高三了，他不想让太多的事影响自己的学业，那是他一直的努力，所以……就这么着吧。等考上大学，他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即使最终面对父亲，他也没有什么惭愧的。

  回到自己的家，暂且称之为家吧。原来的房子已经卖掉了，好在母亲对他并不绝情，用她自己的钱给他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他从来不会在轩戈那里过夜，轩戈也从未留过他。上完床后走人，一直是他们的默契。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验伤单，莫绍放进抽屉里，里面相同的单子大约有几十张。看着这些单子，莫绍笑了，这一笑使他原本只是清秀的脸看上去竟异常的柔美。

  ※

  “喂，莫大少，你想好考哪儿没有？”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问，马上要高考了，每个人的心里紧绷着一根弦。因为莫绍的名字，再加上他从不与人深交，以前曾有人讽刺他是古代的大少爷，看不起别人。结果时间长了大家才知道他的性格天生如此，人并没有什么傲气，“莫大少”的绰号就这么来了。莫绍家里的事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他们以为莫绍会退学，可没想到莫绍不仅坚持上学，每天还去医院照顾父亲，哪怕是平时对他不满的同学都不由得敬佩起了他。敬佩他不但没有耽误了学业，更在父母离婚后没有丢下自己的父亲。

  “还没有。”莫绍回道，不过不会留在这里。

  “啊……我好害怕啊，万一考不上大学我就死定了。”王颖郁闷地哀叹道，“我爸说怎么着我也得考个二本。怎么办啊，我的数学。”高中数学，是她永远的痛。王颖羡慕地看着莫绍，如果她有莫绍一半的聪明，也就不用这么郁闷了。

  “把书上的内容看透，你自然就会了。”莫绍的建议让王颖的眼前一亮，她急忙道，“莫大少，你帮我补课吧，我给你补课费，我爸给我找的补习老师他一开口我就瞌睡。”

  “我没有时间。”莫绍马上拒绝了，见王颖一脸的失望，他道：“无论什么题都是围绕着我们学过的知识，书上的东西弄明白了，不管题目怎么变化你都会知道怎么做。与其让别人来教你，不如你自己教自己。”

  “好吧，我试试看。”王颖把桌上堆成山的习题丢到抽屉里，翻出课本从头开始看，她做题已经做到要吐了。

  创原科技的总裁办公室内，轩戈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种事务，并不时在电脑上察看数据。作为A市的青年企业家，他有绝对的自信带领自己的企业走得更远。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轩戈松松领带靠在皮椅上。有人敲门，两声过后门开了，来人不经允许就进入了轩戈的办公室，轩戈却不生气，反到好奇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今天在家睡了一天才缓过来。”李尔冬懒洋洋地坐到轩戈对面道，“唉，我真是老了，想当年开公司那会儿，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现在出差个几天就累得受不了。”

  “当然累，那时候你李老板可不像现在这样天天美女陪伴，能不精神抖擞么。”轩戈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不过，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应出你确实老了，该补一补。”

  “哼！”李尔冬没反驳，揉揉酸困的脖子，“晚上出去喝一杯？听说上元路开了间风格不错的酒吧，去玩玩。”

  “行。”轩戈站起来收拾东西，然后拨了个电话，“今天晚上你不用过来了，明天晚上8点到我那儿去。”说完，不等对方开口他就挂了电话，神态与他刚才面对李尔冬时的笑骂迥然不同，冷淡而无情。

  “喂，我说轩子，你打算把莫绍留到什么时候啊，事情差不多就行了，毕竟那些事是他爸的错，和他又没有关系，你这样做……我总觉得不大好，万一被媒体或公安局的知道了，你和创原可就都毁了，莫绍还没成年吧。”李尔冬知道轩戈和莫绍的关系，也知道轩戈为什么会找上莫绍，但他不清楚轩戈对莫绍的虐待，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会制止，这也是后来他一直很后悔的一件事。

  “尔冬，莫绍的事你别管，我自己有打算。”轩戈冷下了脸，莫绍无辜那他因母亲的死而自杀的父亲就不无辜了？原本他应该有个幸福的家，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如果不是莫绍的父亲！

  “好吧好吧，不过轩子，真的，做事别做得太绝，听我一声劝，早点儿放手吧。”见轩戈不高兴了，李尔冬住了嘴。

  放下手机，莫绍为晚上不用面对轩戈而感到高兴，他不是受虐狂，能少受一天的罪他还是非常高兴的，这也意味着今晚他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莫绍知道自己是个奇怪的人，他的心里始终升不出什么热情，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空间，今后做个SOHO一族，自己挣钱自己花。他不喜欢依赖，因为他很早就学会了独立。

  而对于和轩戈上床的这件事，他一直不认为那是上床。他不是清纯的初中生，他知道性爱应该是两个人都舒服的一件事，但他和轩戈之间只有轩戈是舒服的，除了疼痛之外，他没有任何的感觉。他于轩戈就如案板上的鱼，只是被虐待的一方。他不是无力反抗，只是现在的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反抗，离高考也不过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为了父亲的事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的他要全力冲刺。

  房间里不停响起巴掌声，那一个接一个的巴掌落在莫绍的臀部，暗红的巴掌印和莫绍疼痛的喊叫令轩戈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上床的时候轩戈从来不看莫绍的脸，对他来说莫绍不过是他泄愤兼泻欲的玩具，他只要自己舒服了就好。他没有虐待的倾向，可自从他第一次和莫绍上床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有这种倾向，每一次都令他异常的兴奋。

  肩膀被狠狠地咬住，莫绍疼得大叫了一声，也仅是一声。他的性器软软地垂着，他不是受虐狂，自然不会从中体会到快感。轩戈和他上床已经有半年了，却从未摸过他的性器。莫绍无所谓轩戈怎么对自己，他知道轩戈不会把他弄残弄坏，轩戈清楚那样的结局对两个人都不好。不过莫绍也有自己的坚持，他不会为轩戈口交，虽然为此轩戈曾不止一次地让他下不了床，但他也没有屈服。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他也不例外。

  身后的动作加快，体内的疼痛也已是麻木，刺辣的感觉随之传来，莫绍知道这次的虐待结束了，只不过他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拔出自己的欲望，轩戈直接下床进了浴室，莫绍也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趴在床上休息。在等待疼痛过去的时间里，莫绍知道轩戈出了浴室，只是这次轩戈却很奇怪地又回到了床上。

  “下个月你就要高考了吧？”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轩戈点了根烟问。莫绍被烟的味道熏得难受，转过头背对轩戈，淡淡“嗯”了声。今天有道数学题题他用的方法不好……应该这么做。

  轩戈对莫绍的态度没来由地感到了愤怒，上前把莫绍的脸转过来，在莫绍淡漠的目光中他对着莫绍的脸喷了口烟，恨道：“我很讨厌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他的后脑。”

  “咳咳……”莫绍用手捂住鼻子，“我不吸二手烟。”他的开口令轩戈吃了一惊，向来对他惜字如金的莫绍竟然会因为抽烟的事情对他说话。轩戈随即恶劣地对着莫绍又喷了口烟雾，莫绍却是想也不想地再次转过了头，问：“轩先生，有事吗？”想想还是回去好了，莫绍爬起来准备下床，屋里的空气让他恶心。

  “你可以考大学。”轩戈凝视着莫绍，说：“但只能考在本市，要知道，我还没用够。”他伸手用指尖沾取了一滴自己留在莫绍身体里、而现在流出来的东西。

  莫绍的眼神沉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下了床。轩戈拉住他要听他的回答，瞟到自己留在莫绍身上的伤口，他的眼中闪过深思。

  “我知道了。”你说了，我当然就知道了，但也仅是知道。

  “很好。”轩戈放开手，任莫绍脚步不稳地走进浴室。

  沉默地吸着烟，轩戈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他知道自己有病，尔东说的对，他对莫绍确实过分了。可他就是无法克制，无法克制地想在莫绍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想，虐待他。那张从自己见到他的那天起除了淡漠就是淡漠的脸，让他想撕去，想毁去。

  为什么不伤心？为什么在看到瘫在床上的父亲、在面对他的折磨时没有恨？没有怒？他讨厌莫绍眼中的淡漠，即使是疼痛，那双眼睛里都没有其他的情绪，让他……无法克制地想毁去。什么才能让莫绍露出淡漠意外的其他表情？

  洗完澡，换上轩戈每次都会为他准备的新衣服（因为每次他的衣服都会被撕破），莫绍安静地离开了轩戈的屋子。他今晚要做一套习题，还要看看自己卖了多少东西。

  ※

  转眼间，黑色的6月就到了，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天。好像是刻意想让他发挥失常，轩戈在他高考前以及高考时的那几天仍然不间断地要他，让他不得不考试的时候也随身带上自己的座垫。

  因为那种关系，他不能吃太多的肉，只能吃一些很清淡的食物。紧张的复习、轩戈过度的索取让莫绍174的身高只有95斤，非常的瘦弱，原本看上去并不大的双眸在消瘦的脸上显得特别醒目。而他的那双眼睛在高考的时候却是明亮地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包括轩戈，只是莫绍并不清楚。

  最后一门，莫绍仔细检查了一下答案，还有二十分钟考试才结束，他已经全部做完了。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分数，莫绍的心里很满意，他发挥得很正常。提前交了卷子，莫绍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离开了考场，门口没有轩戈的车，莫绍也没有等，而是直接招了辆出租车。轩戈说今天要来接他，不过……

  出租车停在一间茶室旁，莫绍下车走了进去，要了杯他最爱喝的茉莉花茶，他心情极好地看着窗外。半个小时后，手机响了，莫绍刚接起，里面就传出了轩戈冷怒的质问声：“你在哪儿？我不是告诉你我要来接你吗！”

  “我在源景大街的‘椰林茶室’。”这次，莫绍没有等轩戈挂电话，而是先他一步挂断了电话，并关掉了手机。原来挂断别人的电话是这种感觉，莫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十分钟后，轩戈就到了，一脸怒容的他走到莫绍面前，伸手刚要拉起莫绍就被莫绍按住了胳膊。“轩先生，坐吧，我有事要和你谈。”莫绍的脸上是轩戈陌生的疏离，而他嘴角的那抹淡淡的笑更是让轩戈看得说不出话来，竟“听话”地坐了下来。

  “轩先生，您有一位很好的朋友是吗？”此时的莫绍表现得极为礼貌，不复平时的淡漠。

  “是有一位。”凌厉地看着莫绍，轩戈猜测对方的用意，今天的莫绍表现得……让他莫名的有些心慌。

  “那轩先生能把他找来吗？我有些东西想给你们看一看，需要他在场。”莫绍浅浅地品着茶，修长的手指端着茶杯，半垂着眼眸。看着这样的他，轩戈的下腹突然一紧，此刻的莫绍很尊贵，让他，想摧毁。压下欲望，轩戈给李尔冬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对莫绍要做的事他只是好奇，在他看来，莫绍根本无法与他对抗。

  因为高考，也因为天热，茶室里的人并不多，莫绍挑了个很隐秘的位置。沙发很柔软，空调很凉快，舒服的莫绍脱了鞋，蜷缩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与车。莫绍没有一般男孩子的咸鱼脚，身上是清爽干净的味道，这样的他在轩戈的眼里多了几分魅惑，也让他更多了几分欲火。

  不一会儿李尔冬就来了，当他看到坐在轩戈对面的莫绍时，他的脸上有些不自在，更有些不解。相比对方的尴尬，莫绍则很礼貌地说：“李先生，请坐，很抱歉打扰到您。”

  “啊，没事没事。”用眼神询问轩戈，得到的却是无解，李尔冬坐到轩戈的旁边，避开莫绍的注视。在这件事情上他选择了漠视，说严重点他是同犯，在看到对方那张年轻的脸后，他有些抬不起头来。

  “李先生，今天麻烦您过来是想您能冷静地帮我处理一些事情，也想您能客观公正地做一些事情。既然您是轩先生的朋友，我想您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莫绍的话让李尔冬嗅到了一些不寻常，也让轩戈感到了几分危险。

  莫绍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到桌上，推了过去：“里面的这些东西，你们看一下吧。”轩戈拿了起来，取出袋子里的东西，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照片和验伤单就掉在了桌子上。李尔冬拿过来一看，脸色立刻变了。

  莫绍却无所谓地看着那些照片，照片上的男生是他，只有上半身。每张照片上的他都没有穿衣服，正面、背面、侧面，那些照片清楚地纪录了轩戈留在他身上的伤。

  “你想要什么？”李尔冬开口，他不认为莫绍找他来只是为了给他看这些照片和验伤单复印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好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很简单。”莫绍满意地笑了，是解脱的笑，而这笑看在轩戈的眼里却分外的刺眼。“希望轩先生今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我要上大学了。而且，对于轩先生特殊的嗜好，我没有再承受下去的必要。至于我父亲，我想他会明白的，轩先生也不用再负担我父亲的医疗费用，我父亲的病不会好，我已经帮他找了保姆，会带他到乡下的叔叔家去。”

  “就这些？”李尔冬不相信，这些东西足够莫绍毁了轩戈、毁了创原。

  “嗯，就这些。”莫绍又拿出几个信封，放下，“轩先生，虽然我觉得您是个变态，不过我不是MB，所以这些钱还给你。不过我看伤买药的钱从里面扣除了，这是您该付的，就像您觉得我该为我父亲的失职负责一样。”轩戈似乎被莫绍的举动震住了，从看到那些照片后他就一直没开过口。

  莫绍并不想知道轩戈的意思，这件事轩戈没有拒绝的余地。“轩先生、李先生，现在的网络很发达，这些东西我随便在网上传几张，轩先生和你们的公司都会有很大的麻烦吧。我知道你们会想办法从我这里把底片还有原件弄到手，不过底片和原件并不在我手上。你们也不要考虑杀人灭口，如果我死了，你们会更麻烦。我不想威胁你们什么，只是不想再和轩先生有什么瓜葛。”喝完最后一口茶，莫绍穿好鞋站了起来，“李先生，我建议您带轩先生去看心理医生，虽然我没有告他的意思，不过，也许别人会告他。”

  “我们怎么相信你？”李尔冬问完就发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果然他听到莫绍的回答：“你们只能选择相信。”

  再也不看两人，把桌上的东西收回袋子里，莫绍放回书包，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身后的轩戈突然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他竟然败在了一个他从不上心的玩具手里。

  “我要高考，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这件事，高考对我很重要。”解释完莫绍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一刻他又变成了从前的莫绍，轩戈被他从心里完完全全、一点渣都不剩地清除了出去。

  留下的两人久久无语，李尔冬点了支烟，直到一支烟快抽完后他才看向一脸平静的轩戈，骂道：“和你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竟然不知道你有性虐待的倾向！”李尔冬的手都因为愤怒而发抖了。

  “我他妈的想揍你一顿，你是人么你！人家还未成年！你竟然下得去手！我真他妈的看错你了！”要不是这里有别人，他真想狠狠揍轩戈一顿，“莫绍说得没错，你是该去看心理医生，你他妈的有毛病！”气愤不已地大力灭掉烟头，李尔冬起身就走，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动手。

  “也许我真他妈的有毛病……”轩戈的脸上闪过狰狞、愤怒、不甘及渴望。拿过莫绍用过的杯子，就着莫绍喝过的地方喝下，虽然杯子里已经没有了茶水。原来……那张嘴里可以说出很多的话。

  南方城市夏天酷热多雨，宿舍里的男生们仅穿着内裤，身上搭着湿毛巾，吹着床头的小风扇，用各种方法给自己降温。冲完凉的莫绍穿着短裤短袖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本科生的宿舍可以称得上豪华，不仅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洗漱间，每个人的床下就是自己的书桌和衣柜，还配有网线。抛开学习，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可谓是惬意无比。

  考来这所全国有名的大学已经两年，莫绍虽然还是话不多，但和宿舍里的人相处得却很融洽。轻松地考上自己喜欢的专业，莫绍放弃了做了很多年的网上商店。从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摆脱了所有的束缚，过着自己向往的独立生活。卖掉了房子，一部份留给了父亲，让他继续治疗，剩下的他存了起来——与他开店以后挣的钱一起。他的积蓄足够他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也足够他毕业后自己创业，不过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母亲还是会定期寄来生活费，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别人看来很冷淡，但莫绍知道母亲只是和他一样天性如此。

  莫绍很喜欢动画设计，但他从未和父母说过，只是在发觉了自己的爱好后他就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父母的职业让他从小算得上是衣食无忧，但他想早点独立。父亲希望他去学医，而他最讨厌的就是医生，尤其讨厌医院的味道。而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必须真正的独立，也就是经济上独立。所以从初中开始他就依靠母亲的关系在网上开了个小店，开始挣得不多，后来却做得有声有色。但因为他要读书，后来他索性请了两个人帮他看店，上大学之后他就把店铺转让给了其中的一个人。虽然开店帮他挣了一些钱，但那不是他的兴趣。

  “莫绍，老子太佩服你了，这么大热的天你还裹得那么严实。放心，虽然你的身材实在不怎么地，我们也不会笑话你的。”宿舍的应景拿个喷壶不停地往身上喷水，他是北方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南方的夏天。

  莫绍洗着衣服，已经是晚上了，水却仍然是温的。“我不觉得热。”他当然也热，只是当初他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可身上还是留下了伤疤，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后背上的秘密。

  “我X！再这样下去我非成人干儿不可！”应景恨不得冻到冰块里。

  “应老大，你别走来走去的，心静自然凉。瞧人家莫绍，没见热得像你一样。”躺在床上看小说的贺鸿元头上吹着风扇，手上拿着扇子。他也是北方人，后悔到南方读书已经后悔了两年了，从他下火车的那一刻起。

  “要不我们合伙买台空调吧。”在上网的杜明提议，网页上赫然是目前各种空调的价格，“我看了下也就1000多，咱宿舍六个人摊一摊，一个人也就二百多一点儿。”

  “好主意！杜明，你这家伙怎么不早点说啊！”应景马上就开始翻钱包，再热下去他就要请假回去避暑了。

  “能行么？就咱宿舍这点功率，用空调，还不天天烧保险丝啊。”贺鸿元的话如一盆热水浇在了应景的头上。

  “去问问吧，我们自己掏电费，学校也许会同意。”莫绍开口。既然都允许他们买洗衣机了，应该也会允许他们装空调吧。

  “莫绍，要不你明天去问问？”应景语带乞求。莫绍长得瘦弱，又好看，学校的老师对这种学生都比较宽容。

  “我去问问好了。”虽然不想揽事上身，可宿舍里的其他人在他们院都是榜上有名的人——黑名榜——除了他还真没别人能去问了。

  ※

  跑了一个上午，莫绍终于让学校后勤处的老师们松了口，毕竟天实在是太热了，气象台已经发布了橙色高温警报。为防止学生出现不良反应，莫绍他们想装空调的请求被接受了，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取得院里的同意，然后后勤处才能给他们换保险丝，并重新设置电表的最大功率。

  到了院办，负责的老师不在，另一位老师让他等一会儿。等了没五分钟那位老师也出去忙了，办公室内只留下了莫绍。又过了五分钟，那位老师还没有回来，而放在那位老师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响了大约十几下，停了一会儿手机又继续响。莫绍无动于衷，这是别人的私人电话，他不会去接。这样几次后，手机终于不响了，可办公室的电话却响了，这次莫绍接了。

  “喂，请找下韩庄维。”电话里的人声音很粗犷。

  “韩老师没在。”莫绍准备挂电话。

  “这样啊……他的手机是不是没带？”

  “嗯，在办公桌上。”莫绍顿了下问，“请问您有什么事么？我可以帮您转达，韩老师一会儿就回来了。”

  电话里的男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是他哥，你告诉他我撞车了，让他到xx路口来接我一下。”

  “好。”见男子没事了，莫绍挂了电话。走出办公室，关上门，莫绍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出了校门，上了出租车。

  到了那个人说的地方，莫绍下了车并没有走过去。路口确实有辆被撞坏的车，但没有莫绍想象中的流血和人群。那辆车很不错，莫绍有些可惜，他很喜欢这种像吉普但外形是流线型的车，具体叫什么他不知道，他不像应景对车很有研究。见靠在车边的人抽着烟，没有受伤的迹象，莫绍决定回学校。

  往回走了两步，莫绍在路边等出租车，身后飘来烟味，他转头。车边的那个人走到了他的身旁。“你是刚才接电话的那个人吧？”见莫绍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韩庄隐丢掉了烟。刚才看到这个人下了车就看着自己，好像确定他有没有什么事，随后就准备走，他直觉是那个接电话的人。

  “嗯，韩老师不在。”莫绍简单地回道。因为韩老师不在，所以他来看看是否很严重。这个人块头很大，也很高，莫绍又后退了两步，这样看起来比较不会累。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莫绍也在打量对方。这人的脸上有两道疤，再配上他的五官，看上去很像电视里的那种黑道大哥，穿的也像，这么热的天竟然穿着黑色的T恤和长裤。

  “我叫韩庄隐。”

  “莫绍。”

  韩庄隐戴上墨镜，回到车上，莫绍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转身继续等出租车。听到脚步声，他奇怪地又转身，还有事吗？他的表情透着这样的询问。

  韩庄隐指指前面的咖啡屋说：“我请你喝咖啡，谢谢你这么远跑过来。”

  莫绍却对驶过来的出租车招手：“不用谢。”上车，却是看也不看韩庄隐就让车载自己回学校。他来的目的很简单，所以没必要和一个陌生人和咖啡，而且他也不喜欢喝。

  莫绍的态度让韩庄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莫绍已经走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韩庄隐摸摸自己的脸，心想是不是吓到人家了。

  “莫绍……”韩庄隐又走回车边，继续给弟弟打电话，“好独特的……孩子。”

  下午，当莫绍上完课又去院办的时候，他的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负责的韩老师对他的态度非常好，莫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他回到宿舍告诉大家可以装空调后，莫绍差点遭到应景的热吻，只不过在应景激动地冲上来想捧住他的脸时，被莫绍一本英文词典砸了上去。2313宿舍的人这才发现，他们宿舍最厉害的不是应老大，而是平时看起来最柔弱的莫绍。

  装了空调的生活对宿舍的人来说就像是鱼儿进了水，除非是必要的课程，其他的课他们是能逃则逃，当然，除了莫绍。来到大学，他才知道自己可以学到很多的知识。他选修了许多和自己的专业有关的课程，还选修了艺术欣赏、电影欣赏等等之类的陶冶情操的课程，不为别的，就为那些课能让他平静。尤其是老师会放一些很经典的电影，从中他感受到了快乐。

  因为他们宿舍装了空调，其他宿舍也陆续装了空调，但很少像他们宿舍一样几乎成天开着，谁让他们宿舍的人都很有钱，不过莫绍不觉得自己是有钱的那一份子。为了奖励他成功地办成这件事，宿舍的人免去他一半的电费，莫绍欣然接受，毫不谦虚地接受。对他的性格已经非常了解的宿舍五人并不觉得奇怪，莫绍在他们眼里是一个融合了正常与奇怪于一体的怪人，虽然很矛盾。

  下课，随着人潮往外走莫绍的脑中想着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他要单独完成一段Flash的制作，莫绍不知道该构思一个怎样的情节，他虽然喜欢制作动画，但他并不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人。莫绍常常会想，兴趣能否变成现实？

  出了教学楼，莫绍还在想着主题，直到他快撞上一个人。仰头，太高，后退两步，准备绕开继续走，又被拦下，莫绍这才仔细看看来人，他见过。这次他没有后退，而是韩庄隐后退了两步。莫绍在他的面前简直是太过“娇小”，这个词不能形容男人，可莫绍在韩庄隐看来只能算是个男孩儿，一个有些发育不良、营养不良的男孩儿。

  “中午了。”韩庄隐首先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今天的他仍戴着墨镜，但身上换成了白色的贴身短袖和短裤，脚上是一双人字拖。

  “嗯。”莫绍看看太阳，在头顶，他知道是中午了。

  “吃饭吧。”韩庄隐又道，这话说得有点不清不楚。莫绍绕过他去食堂，他饿了，下午还有四节课。韩庄隐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快走到食堂的时候才开口道：“我没有你们食堂的饭卡。”

  “我有。”莫绍进了食堂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刚把书放下，韩庄隐就坐到了对面，“我帮你看位置。”不曾感受过的大学氛围，令韩庄隐有些不自在。

  “米、面、馒头、饼子。”

  “米。”

  拿出饭卡，莫绍去打饭了。始终没有摘掉墨镜的韩庄隐注视着在人群中穿梭、到各个窗口打饭打菜的人。真的是，很奇特的孩子。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来的，结果今天开车路过这里，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正当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的时候，他看到了从大楼里走出来的、若有所思的莫绍，而他却是想都未想地就走了上去。

  饭菜端来了，很丰盛，有菜有汤，有荤有素，有饭有饼。把饭放到韩庄隐面前，莫绍吃着饼，就着凉菜。那段过去虽然已被他抛开，但仍是留下了后遗症，例如他变得不怎么爱吃肉。

  “你中午就吃这么点儿？”吃了半天见莫绍就吃了一个饼，喝了碗菜汤，吃了一小碟凉拌芹菜，韩庄隐皱起了眉。原来这些荤菜都是莫绍给他买的。

  莫绍把汤喝完，擦擦嘴：“饱了。”另一个后遗症就是他的饭量变成以前的1/2。

  “太少了。”韩庄隐把碗里自己没有动过的饭拨到莫绍的碗里，“大学的课业应该很紧张吧，吃这么少会扛不住的，你看你瘦得只剩下骨头了。”韩庄隐有些心疼，心疼这个不怎么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韩庄隐忍不住就想把莫绍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饱了。”莫绍却是拒绝再吃，把饭又拨了回去。食堂里的人很多，韩庄隐不能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太奇怪。吃掉碗里的饭还有莫绍给他打的菜，韩庄隐掏出钱包：“多少钱？”

  “一共二十一，你给我十块零五毛。”莫绍的回答却让韩庄隐笑了，这个孩子，不仅奇怪，还很可爱。

  “没有零钱。”韩庄隐掏出一张一百块钱。莫绍不接：“我找不开。”

  “那就先别找了，当作我今后的饭钱。”刚说完，韩庄隐手上的钱被接了过去。莫绍没有问韩庄隐为什么还会来，对他来说多个人和自己一起吃饭并没什么。

  “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吗？”吃了饭，韩庄隐给两人要了杯冰可乐，但还在食堂。

  “没有，”第三个后遗症，“不喜欢用。”

  “宿舍。”

  “xxxxxxx”莫绍很快说出来，韩庄隐记在了手机里。抬头，见莫绍盯着他的手机瞧，韩庄隐把手机放到莫绍面前，让他看个够。莫绍拿过来把玩了一番，记得他用手机的那会儿还没见过有人用这种手写的呢。看完后，他把手机还回去。

  “喜欢？”

  “我不喜欢手机，只是没见过这种的。”莫绍仍是细细地品着可乐，一点点地吸，这是他喝东西的习惯。

  “下午有课？”

  “嗯，四节。”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一听莫绍下午有课，韩庄隐收起手机准备走，站起来才发现坐着的莫绍更显瘦小。喝完最后一口，见韩庄隐的可乐还有一半，莫绍拿过来取了盖子，把剩下的可乐倒在自己的纸杯里，再小口小口地喝完。韩庄隐就那么一直看着莫绍，刚才他拨给莫绍的饭莫绍不吃，他以为莫绍是嫌那是他吃过的，可他剩下的可乐，莫绍却会喝……想到今天的午餐，莫绍把东西吃的很干净……是个不喜欢浪费的孩子。

  “宿舍远吗？”韩庄隐觉得自己跟莫绍在一起一定要自己找话题，只要找到话题，莫绍就会配合下去。

  “不远。”指了下前面的6号楼，莫绍加快步伐，他要吹空调。

  “几点下课？”在莫绍将要进楼的时候，韩庄隐问。

  “5点半。”仍是毫不迟疑地回答，莫绍却是跑了起来，他要吹空调。见莫绍跑了，韩庄隐才掏出烟，在他眼里莫绍虽然很奇怪，却是个极容易看懂的孩子。因为他很诚实，诚实地表达他出的意思，而这已经是近乎绝种的品质了。

  ※

  凉快的餐厅内，莫绍津津有味地吃着素粉，对面的人只要了杯咖啡，常戴的墨镜摘掉了，完整的脸带着不协调的微笑，因为那张脸实在不适合微笑。和莫绍吃了一个月的食堂，韩庄隐终于把莫绍带了出来。莫绍很诚实，戒心却很重，这让韩庄隐更加地放不下他，他实在想象不出怎样的环境能造就出这样一个孩子。

  时间长了，他对莫绍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而这些了解让他与莫绍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应该远离莫绍，在莫绍还没有完全干扰到他的时候。可有些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他想对莫绍做些什么，做些能让他开心的事情，例如带他来这里吃东西。虽然莫绍没有笑，也没有说什么，可他就是知道莫绍很高兴，满足得像一只猫。只是，这只小猫的饭量依旧让他很不满。

  “饱了。”吃得干干净净，再把果汁喝掉，莫绍揉揉胃，很饱，很撑。

  “出去走走吧，今天凉快一点。”韩庄隐的心里在笑。自从他知道莫绍的性格后，两个人的饭菜就由他来负责，而他自然会给莫绍分配多一点的食物。虽然没多多少，但莫绍现在吃的比第一次见到他时多了一些，相信今后会越来越多，而莫绍也会长些肉出来。

  开车把莫绍带回学校，两个人在校园里散步，莫绍的学习很紧张，所以经常忘了吃饭，刚才算是宵夜的一顿其实是他的晚饭。

  “小绍，要放暑假了，几号回家？”韩庄隐心底涌上一丝不想让莫绍回去的念头，随即他压了下去。

  “回家？”这个词让莫绍顿了一下，“我在学校。”对他来说，学校就是他目前的家。父亲去年走了，母亲有自己的生活，他已经独立，不需要放假还要回家。

  “不回家陪陪家人？”韩庄隐一听有些高兴，却仍劝道：“今后等你工作了，想回家都回不去了。”

  “学校就是家。”莫绍的回答让韩庄隐愕然，而他接下来的回答更是让韩庄隐的牙根都因心疼而发酸了。“我爸不在了，我妈有自己的事，所以我在学校。”莫绍不明白韩庄隐为什么那么看着他，好像他很可怜。“毕业后我买了房子，房子就是我的家。”他可怜么？他不觉得，这是他喜欢的生活。

  “小绍，如果暑假你没安排的话到我那儿打工吧，我正好缺个人。”收回自己的疼惜，韩庄隐知道莫绍不需要他的同情，因为莫绍并不伤心。

  “什么工作？”莫绍有些兴趣，他本来也是准备去打工的。想想他好像一直不知道韩庄隐是做什么的。

  “酒吧招待。”

  “好。”依然是想都未想的回答。

  “但是离你学校很远，而且是晚上，你可能要搬到酒吧去住。”韩庄隐没有说酒吧的上面就是他的住处。

  这次莫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有空调吗？”他已经习惯了。

  “当然。”韩庄隐的眼中闪过笑。

  “好。”也许能为他增添些制作动画的灵感。

  使劲摇着容器，莫绍专心地调制饮料，他以为酒吧都是那种很乱很吵的地方，可韩庄隐的酒吧却很安静，反倒像茶室。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比较有格调，当然消费也很高。他没有去做招待，第一天来就被调酒师潇洒的动作给吸引了，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容器晃一晃，就能出来好喝的饮料和酒水，不过目前他还没有品尝过后者。什么都没说，韩庄隐由着他跟着调酒师学习，半个月来也算是小有所成，虽然调出的东西只有他和韩庄隐喝过。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打工，因为他并没有为韩庄隐做过什么，但既然韩庄隐没表示出不满，他也不会问。至于工资，韩庄隐给不给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漫长的暑假韩庄隐为他找了一件事情做，他很满足。

  “小绍，给我来杯‘鹤顶红’。”刚从外面回来的韩庄隐坐到吧台前。“鹤顶红”，莫绍的发明，因为很红，所以取名“鹤顶红”，对这个名字，韩庄隐唯有接受。

  拿过一个干净的容器，莫绍用十分钟给韩庄隐调好酒，他以为自己会住宿舍，却没想到是和韩庄隐住在一起，也没想到韩庄隐这样的人会住在酒吧里。因为过去有个人住的是很大的别墅，虽然那在他看来是浪费。

  “小绍，明天我要去D市，要不要一起去？那是海滨城市，会凉快一些，而且你可以去看看大海。”他想带莫绍出去玩玩，这个孩子缺少一些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热情。

  “好。”喝口自己新发明的饮料，莫绍给韩庄隐倒了一杯，“‘阿尔卑斯’。”奶糖的颜色，所以叫奶糖的名字。

  “阿尔卑斯？”韩庄隐再一次为莫绍起的名字而失笑，“感觉上应该是情侣喝的饮料。”他还记得那个广告。

  “奶糖。”莫绍有着不一样的理解。

  喝一口，韩庄隐舔舔嘴：“嗯，果然是奶糖，不过比阿尔卑斯奶糖好吃，不错，再来点。”带着一点奉承的话却让莫绍笑了，这一笑韩庄隐手中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假装弄头发掩盖住自己的失态，韩庄隐无法从刚才的惊艳中缓过神来。莫绍，第一次对他笑，笑得……很美。

  这一笑，莫绍的嘴角一直上扬了几度，他很高兴自己调制的东西韩庄隐爱喝，因为他是他唯一的顾客，就像自己的作品被夸奖一样，那让他有成就感，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小绍，把你的身份证号码给我，我要订机票，今天早点睡，我们明天坐最早的那趟飞机。”暗自嘲笑自己的幼稚，韩庄隐道。他已经过了激情的年纪，他知道自己喜欢莫绍，可他比莫绍大了整整十岁，而且莫绍和他不是一类人，不像他只喜欢男人。他不想污染莫绍，进了这个圈子要承受的压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忙着研究新的饮料，莫绍直接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丢给了韩庄隐，问：“飞机好坐么？”长这么大他还没坐过飞机，虽然以前的他家里很有钱，但父母很少带他出去玩。

  “很吵，但很快。”韩庄隐看着莫绍的身份证，上面的大头照比现在更加的青涩，面无表情的脸在那时候就没有任何的情绪。莫绍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多问，整个心思埋进了调酒的事业之中，忘记了一切，包括韩庄隐。而韩庄隐则在莫绍看不到的时候，把心里的感情释放进双眼中。

  ※

  飞机上的人很奇怪地看着莫绍，任何一个看到在飞机上拍来拍去的人都会觉得奇怪，除了当事人本人及韩庄隐。头一次坐飞机的莫绍从进入机场开始就拿着韩庄隐的相机到处拍，直到他上了飞机二十分钟后。

  韩庄隐订的是头等舱，拍完照的莫绍把注意力转向了窗外，在VIP候机厅里吃饱了的他只要了杯茶。莫绍的表现就像个孩子，见到新鲜的事物会想探查个明白，韩庄隐很喜欢看到他这样，他希望莫绍能活泼一些，能……多笑一些。

  观察够也新奇够的莫绍放低椅背，觉得有些累了。韩庄隐为他要了条毯子，给他盖好：“小绍，睡会儿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了。”

  “韩庄隐，轮船好坐么？”主动挑起话题的莫绍让韩庄隐心动不已，声音都不由得温柔了几分：“小绍晕船吗？如果不晕船就很好坐。”

  “不知道，没坐过，我不晕车。”他很喜欢韩庄隐的车，银色的商务车，非常漂亮，“韩庄隐，能教我学开车么？”

  “等我们回来以后我教你开车。”见莫绍快睡着了，韩庄隐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快睡。”手掌下的眼睫毛蹭了几下后不动了，韩庄隐没有拿开手，为这唯一的一次碰触对方而留恋。

  ※

  韩庄隐虽说是来D市办事的，可前后几天他只单独出去过一次，就一直带着莫绍四处玩。韩庄隐这才发现莫绍去过的地方少得可怜，他发誓今后要多带莫绍出来玩。

  玩了一天，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马上返回了酒店。到了酒店，两人先后冲了个澡就趴在床上动不了了。躺了一会儿，韩庄隐见莫绍睡了，走到他的床边。“小绍，小绍？”莫绍睡死了，韩庄隐轻轻在他身边坐下，粗糙的手指摸上莫绍的脸。他只能在莫绍睡着之后看看他，摸摸他。

  喜欢，非常喜欢，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种心动的感觉了，可自从认识了莫绍之后他就越来越无法欺骗自己。和莫绍在一起很轻松，他不会问他去做什么，也不会干涉他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什么。莫绍不是那种清纯的少年，需要人去呵护，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会为着这一目标去努力。他也不像一些孤傲的少年，拒绝别人的一切好意。他把自己认得很清楚，别人的好意在他认为可以接受的时候他会接受，若别人不再付出，他也不会伤心。

  他想知道莫绍的心在哪，这是男人的劣根性，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为自己改变。同莫绍相处的这几个月，他能感觉得出莫绍对他有些不同了，可不够，远远不够。他的心分成两半，一半让他推开莫绍，一半让他抓住莫绍。但他不会让莫绍知道自己的感情，二十岁，正是花样年华的时刻，莫绍的生活应该更丰富更精彩。

  抱起莫绍，抽出他身下的被子，韩庄隐再轻轻地把他放下。莫绍在身体挨着床后翻了个身，正准备给他盖被子的韩庄隐眼神当即就变了。莫绍穿的T恤并不大，这一翻身露出了腰部，韩庄隐把莫绍的T恤向上掀开一些，双眼因莫绍后背的伤疤而变得嗜血。

  “阿文，是我，庄隐。”

  “韩老大，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了？”韩庄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火。

  “帮我查一个人。”阳台上，韩庄隐压低的声音是冰冷的，“他叫莫绍，A市的，你帮我查下他，要尽可能的详细。”

  “韩老大，要不要我找几个弟兄帮你废了他！”对方的声音也狠了起来。

  “说什么呢！”韩庄隐这才发现自己的口气误导了对方，马上恢复正常，“他是我的人，有人欺负了他，所以我才让你帮我查。”

  “什么？有人敢欺负韩老大的人，放心，我阿文一定帮你查清楚。”

  吐出口气，韩庄隐压制着体内的怒火。他已经不是当年道上的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韩老大，他要学会冷静与理智。拳头虽然好用却最好别用，只有莽撞的人才会用拳头说话。但是对于伤害莫绍的人，他不会放过。也许莫绍今天的性格就是因为他身上的那些疤痕。腰上、腿上、肩上……有咬的、有打的，莫绍究竟经历过什么？想到莫绍曾被人虐待过，韩庄隐只能靠一支支烟才能让自己不失去理智。

  吐出肺部的烟气，韩庄隐返回房间去冲澡。莫绍对烟味过敏，所以他从来不当着莫绍的面抽烟，而他抽烟的次数也开始相应的减少。冷水浇在身上，却浇不凉心中的岩浆。他的身上也有很多疤，和人打架、与人斗狠，难免会有，脸上的两道就是和人争地盘的时候留下的。可以他对莫绍的了解，莫绍绝对不会是那种小混混，莫绍的身上没有那种气，那种曾混过的气。

  他听过很多父母虐待孩子的事，他的父母早逝，他一手带大弟弟妹妹。为了钱他高中就辍学在外头混了，从小混混到真正的老大，挣够了，也不想弟弟妹妹为自己担心受怕，他离开了那个世界，开酒吧、开餐厅、办公司。以他的身份，他有过不少男孩儿，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纯粹的肉欲越来越让他觉得无趣。这两年更是清心寡欲，一年也找人解决不了几次，可见到莫绍之后，他才知道他还没老。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正在想事情的韩庄隐心头一缠，却没有任何遮掩的动作，就那么看着进来的人，没有关水，没有拿浴巾遮住自己。莫绍还没睡醒，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他知道韩庄隐在洗澡，可是他忍不住了。走到马桶前，他脱下睡裤，从内裤的边缘掏出自己粉红的小弟弟解放了起来。随着液体进入马桶的声音响起，浴房内的水龙头关掉了，韩庄隐擦干身体走了出来。

  “韩庄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莫绍穿上裤子，声音模糊地说：“明天休息一天，我累了。”绕过韩庄隐莫绍准备继续睡觉，他的四肢都酸痛了。身体被突然抱住，莫绍这才睁开了眼，意识仍有些混沌。“我要睡觉。”迷蒙的双眼，因刚睡起来而格外红润的双唇，带着鼻音的低喃……韩庄隐胸口的怒火变成了另外一种火，刚才的视觉冲击让他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

  当韩庄隐兴奋的器物顶在莫绍的腰上时，莫绍完全醒了。比平时更冷淡地推开韩庄隐，莫绍决定离开，离开这里，回学校。刚走到床边准备整理衣物，莫绍被韩庄隐压在了床上，对方的身上多了件浴袍。

  “对不起，小绍，对不起，别这样……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恶心，但我保证今后不会出现第二次。小绍，我，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想照顾你，我……”韩庄隐急了，以往的狠厉他无法使出，这样的状况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是以前他定是扒了衣服就上的，但莫绍不同，莫绍是他喜欢的人。

  莫绍看着上方，脸上依旧的没有表情，却没有推开韩庄隐。韩庄隐起来穿好衣服打电话订了机票。莫绍起来走进浴室把门锁上，外面的韩庄隐苦笑两声，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那一天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当晚他们就回到了C市，到酒吧收拾了东西莫绍没有让韩庄隐送他，自己打车回了学校。韩庄隐被莫绍丢到了心外，而莫绍却定在了韩庄隐的心里。回来的第二天韩庄隐就失踪了，对于每晚必来的电话消失了，莫绍没有反应。宿舍只有他一个人，莫绍在宿舍上网、去食堂吃饭、到图书馆看书，成了他新的三点一线，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的冷淡。

  一个月过去，莫绍都没有见到韩庄隐，就像分开的那天韩庄隐对他保证的那样，不会再来找他。马上要开学了，宿舍的人陆续回来，莫绍在宿舍呆着的时间反而越来越短，甚至开始不回来过夜。这一变化让宿舍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逮了两天，应景在上课的时候终于碰到了失踪了两天的人。

  “莫绍，你没事吧？你最近都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回宿舍？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应景知道最后这句猜测非常不可能。

  “我找人。”莫绍回了句，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把书交给应景，“帮我请假。”没有解释，莫绍就跑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应景。

  “韩老师，”走进办公室，莫绍直接说明来意，“我要韩庄隐的电话。”

  韩庄维的脸色有些憔悴，哑声说：“小绍，告诉我你和我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一声不响的人就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他知道自己兄长的性向，但那是他的哥哥，是为了他们放弃了一切的哥哥，除了理解和支持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也知道哥哥喜欢这个男学生，可他无法阻止。

  “我要韩庄隐的电话。”莫绍仍是那么一句。韩庄维无奈只得把大哥的手机号写下来，又说：“小绍，如果不喜欢我哥你就别给他希望，他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跌倒了还能爬起来。”莫绍沉默着，拿过号码就走了，韩庄维疲惫地搓搓脸，很担心。

  霸占着宿舍的电话，莫绍从回来后就一直重复地拨着一个号码，见他这样其他人也不敢吭声。这一坐就是四个小时，莫绍也打了四个小时。又拨了一次，当莫绍准备拨重复键时，电话通了。

  “韩庄隐，”也不管对方是谁，莫绍直接说：“我今天晚上去你那儿。”挂了电话，莫绍站了起来，久坐的双腿有些僵硬。收拾了东西，对宿舍人说了句“一个星期不回来”，莫绍就走了，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莫绍跟他那个新交的朋友出事了吧？”应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怪怪的。

  “别管了，小心莫绍再给你一本词典。”贺鸿元也瞧出了些苗头，不过他却觉得这种事和莫绍很搭。说不上来为什么，别人他也许会觉得恶心，可莫绍，他却觉得很正常，也许是因为莫绍的性格吧。

  ※

  到了韩庄隐位于酒吧上面的套间，莫绍大致收拾了一下，他知道今晚韩庄隐会回来，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他也不饿。打开韩庄隐的电脑，莫绍也不管自己这样做合不合适，出现在莫绍眼前的桌面是他睡着时的样子。在韩庄隐的电脑里，莫绍找到了很多自己的照片，大部分都是用手机拍的。从莫绍第一次来韩庄隐这里找他的时候，莫绍就发现了这件事。

  9点钟，韩庄隐回来了，莫绍已经关了电脑。坐在沙发上，莫绍就那么看着韩庄隐，眼神很平淡，没有因韩庄隐的变化而有所波动。当韩庄隐走到离莫绍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莫绍开口：“你很难闻。”韩庄隐苦笑两声，走进浴室，一身浓浓的烟酒味和汗味，他当然难闻。

  洗干净的韩庄隐剃了长长的胡子后才出来，没有胡子的遮掩，起码受了二十斤的身体让他的脸很明显的多了两个坑。“小绍，你找我有事？”他的声音很哑，就像被烟熏坏了一样。坐在地毯上，韩庄隐疲倦地靠着床问。他已经不再去见莫绍，莫绍为什么却又来找他？韩庄隐没有往好处想，什么也没想。

  莫绍走到韩庄隐的面前坐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韩庄隐，你喜欢和男人上床？”他问的很直接，韩庄隐却开不了口，艰难地点了下头。

  “你舒服么？”

  仍旧只能点头。

  “对方呢？”

  韩庄隐觉得自己会被莫绍折磨死，为什么要用冷漠的表情问出这么挑逗的话？“舒服吧。”

  “我不舒服。”

  这句话一出，韩庄隐体内什么火都没了。莫绍脱下了衣服，转过身，指指背后的伤疤：“上床对我来说只有这些。韩庄隐，你对我很好，也是我第一个觉得很好的人。如果你想要我，我给你，但如果你也有这种嗜好，你不要再来找我。”欠别人钱就要还，他欠韩庄隐，想过之后，他决定还是还了。

  赤裸的上身被人用毛巾被裹起来，抱紧莫绍，韩庄隐哑声道：“小绍，对不起……不会……我不会再对你……做我的弟弟吧，今后我这里就是你的家。”这些伤是这样留下的？韩庄隐心中的疼与怒，让他想杀人。

  “你不要？”相对于韩庄隐的痛苦，莫绍却显得很平淡，“如果你不要那我回学校了。”仍旧是平淡的语气，可话中的意思却让韩庄隐更为痛苦。

  “小绍！你要逼疯我吗？！”韩庄隐愤怒了，他扯开莫绍身上的毛巾把他抱到了床上，压了上去，“不要再说什么让我要你的话。莫绍，我喜欢你，如果你不接受就拒绝我，别因为可怜我而给我，我韩庄隐还没那么孬种！”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莫绍的回答让韩庄隐只觉满腔的愤怒无处可发，“是你想要我的，我对上床只有被虐的记忆，还是你在意？”为自己的猜想而不高兴，莫绍推开韩庄隐，“算了，我不会来找你了。”

  身体又被按回去，莫绍却愣住了，他被韩庄隐吻了。第一次接吻，莫绍完全处于被动，没有其他的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韩庄隐！”用力躲开，莫绍一脸的嫌恶，“你嘴里好臭！”烟味儿，他讨厌的烟味儿。

  嘴移到莫绍的脖子，韩庄隐保证：“我戒烟。”

  “韩庄隐……”身上的火热让莫绍有些头晕，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我不希望你是性虐狂。”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很失望，说不上来的失望。

  “不会，我不是……我会让小绍非常舒服。”心中想着要怎样收拾那个人，韩庄隐用手感受着莫绍细弱的身体，还有他身上的伤痕。

  赤裸的两人因为一人的拒绝并没有拥吻在一起。莫绍的腿一曲一伸，为身上传来的战栗。韩庄隐像对待易碎的娃娃用指腹轻磨过莫绍的每一寸肌肤，粗糙的手指在莫绍的乳晕上划着圈，让莫绍发出好听的声音。仍是因为莫绍的不允许，韩庄隐不能吻莫绍的身体，因为他的口水带着让他讨厌的味道。

  沿着茱萸下滑，韩庄隐的大掌带着心疼及爱恋，右手来到莫绍的大腿根部，拇指磨蹭着那里，引来莫绍更加明显的呻吟。总是冷静的莫绍在这样的抚摸中脑袋里一直清明的思路有些短路。

  “韩庄隐……”从那里传来的战栗让莫绍止不住地身体紧绷，这就是上床么？莫绍发现自己不排斥，很舒服。

  “小绍，喜欢、舒服你就说出来。”韩庄隐却是懊恼自己这几天烟抽多了，让他不能尽情地亲吻莫绍。揉摸上莫绍已经坚硬哭泣的可爱分身，韩庄隐的大掌包裹住莫绍的两颗小球，因受虐而过早停止发育的性器在韩庄隐的眼里却是能让他色心大起的美丽。

  韩庄隐不急着进入莫绍，他要让莫绍舒服，这种想法让他用尽各种手段挑逗莫绍的欲望。青涩的莫绍哪里经得起？双腿无意识地打开，莫绍一手揪着床单，一手抓着韩庄隐，嘴里的声音是痛苦而又欢愉的，他为韩庄隐能让他有这种感觉而惊奇。

  “韩庄隐……你，不要吗？”虽然舒服，但莫绍还是对韩庄隐单纯的抚摸有些疑惑。韩庄隐的手停了一下，手指滑进莫绍的股缝间，带着一点湿润的手感让他下意识地看过去，竟是被清洗过了。莫绍今晚来为的就是与他上床？这个念头让韩庄隐的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不是滋味。

  他希望莫绍是因为喜欢他而愿意和他上床，可他知道莫绍不是，但他不想放开莫绍，如果这次他放开了，也许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会抓住这次机会，让莫绍喜欢上这种感觉，进而喜欢上他。

  “韩庄隐……”枕在韩庄隐的胳膊上，莫绍连发出的声音都让韩庄隐险些化成一只狼——夹杂着不解、慌乱、舒服、性感、清纯——韩庄隐觉得自己在诱拐未成年少年，这样想着他更是克制不住，也无法克制。

  手指探进潮湿的穴道，韩庄隐再次咒骂自己，他想吻莫绍，想把他吃进肚子里。莫绍在手指进来的时候因为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有大脑中存留的那几星不好的回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排斥。但是他没有拒绝，他是好奇的，好奇韩庄隐能让他有什么不同的体验。从来只有疼痛的地方仍是疼，毕竟那里很小，可是不一样，他清楚的知道当韩庄隐的手指在里面抽动的时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湿润的声音传进韩庄隐的耳朵里就如同喂他吃了一颗壮阳药。快速脱掉自己的衣服，韩庄隐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出一瓶润滑剂。就在他帮莫绍润滑的时候，莫绍却是满脸的不解：“那是什么？”

  这一问，韩庄隐却是再也忍不住地吻上莫绍，不是因为情欲而是因为愤怒。莫绍不是第一次，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以想见那段日子的莫绍是怎样过来的。莫绍却生气了，捶打韩庄隐，很臭！韩庄隐在莫绍真正生气前退开，手指的抽动加快，成功的平息了莫绍的不满。

  “唔……”那里被火热坚硬的东西一点点挤进来，莫绍还是疼得皱起了眉，但他没有推开韩庄隐，而是拉过韩庄隐的手，“韩庄隐，你摸摸我。”粗糙的手摸在他的身上很舒服，可以让他感觉不到那么疼。

  “小绍，是不是疼？”韩庄隐在想要不要退出来，却听莫绍说：“疼，可我想做完。”不能称之为鼓励的鼓励，让韩庄隐不再犹豫地把自己的男性整根没入莫绍干净温暖又脆弱的地方。

  轻微的律动到最后的狂野，韩庄隐不放过莫绍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知道莫绍是舒服的，从他的尖叫声里，从他水波流转的眼睛里。韩庄隐不会形容，他只知道当他在莫绍的体内进出的时候，莫绍好像希望他能快一些，让他更舒服一些。除了叫，莫绍没再说过一句话，但这已足够让韩庄隐知道莫绍的感受。因为被他用手掌抚慰的那美丽的性器已经喷发出了莫绍的激情，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和莫绍相差了不到五分钟，他就一泄如注了。

  莫绍闭着眼，喘得很厉害，韩庄隐拔出了他的东西，下床进了浴室。睁开眼，莫绍带着情潮的脸恢复了平静，非常的平静。坐起来，拿纸胡乱擦了下身体，莫绍捡起掉在床边的衣服，韩庄隐的举动触发了他一些不好的感觉，他要离开。

  当莫绍穿好衣服的时候，韩庄隐从浴室出来，惊讶过后是愤怒：“可怜完我，就要走？”韩庄隐生气了，上前就脱莫绍的衣服，莫绍用力推他，这一推把韩庄隐骨子里的黑道脾气给推了出来，一把扛起莫绍韩庄隐就进了卫生间。

  没有争吵，也没有火药味，浴室里极为安静，莫绍趴在韩庄隐的身上昏昏欲睡。当韩庄隐把他带到浴室，不顾他的挣扎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放进浴缸里后，他就不生气了，只和韩庄隐说了句：“我不知道你是进来放水的。”韩庄隐立刻听出了话里的含义，他也收回了脾气，进到浴缸里对莫绍说：“今后我来给你清洗。”

  “好。”被韩庄隐抱住，莫绍欣然接受了韩庄隐的事后服务。

  原本单纯的清洗在韩庄隐的手指探入莫绍的蜜穴里后，带出了不一样的氛围。莫绍舒服的呻吟让韩庄隐瞬间又化身成一匹狼，莫绍不是兔子，他没有抗拒，任韩庄隐把自己又吃了一顿，只是告诉韩庄隐要给他洗干净，他不想拉肚子。

  距两人上床又过了两个月，莫绍每个周末都会到韩庄隐那里过夜，他们的性生活很和谐。不过莫绍依然很忙，他又多选了两门课，没有因为韩庄隐的出现而放松学业。韩庄隐也没有不满，莫绍的这种性格正是他喜欢的。反正两个人每天除了早餐之外，中餐和晚餐都是一起吃，当然还是在学校的食堂，偶尔韩庄隐会带莫绍出去吃，在莫绍不忙的时候。

  与莫绍渐入佳境，韩庄隐开始调查一个人，一个名叫轩戈的人。从阿文那里他知道在莫绍高考前的半年多的时间里，这个人经常出现在莫绍的生活中。而他之所以会怀疑轩戈是因为轩戈家与莫绍家的过节，他可以肯定莫绍身上的伤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但是不是他亲自做的，韩庄隐还在查。而在韩庄隐不知道的时候，莫绍每天都会收到一份从A市寄出的礼物。

  “莫绍，你的包裹单。”应景从羡慕到麻木，把包裹单放在莫绍的桌子上，“我说莫绍，这是你哪个亲戚啊，天天给你寄东西，还不如直接折现你自己去买好了。”他们总觉得莫绍最近变得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反正莫绍是个怪人，再怪他们也能接受，毕竟莫绍并不是那种冷漠的人，他只是话不多。

  莫绍没有理会，专心做着自己的作业，每天收到的包裹他也不知道是谁寄的，但没有查询的意思。他问过母亲，母亲说不是她，而他在A市没有亲戚，也不会有同学给他寄衣服、寄皮包、寄各种高档的东西。莫绍一样都没用过，拆开每一个包裹他就把东西收进柜子里，他唯一疑惑的是邮局允许寄包裹的人不署名吗？他没有告诉韩庄隐，在莫绍看来这些包裹是寄错了地方，等哪天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还回去，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他不过是个临时的邮政工作者。

  “莫绍，你电话。”

  “谢谢。”

  接过电话，莫绍以为是韩庄隐，刚说了句“我现在下楼”，就听到电话里的人说：“莫绍，是我，轩戈。”

  想都不想就挂了电话，莫绍又回到位置上继续做作业，有点冷地说：“应景，今后我的电话除了我妈和韩庄隐的，我谁的都不接。”

  “那我们的呢？你也不接？”应景开玩笑，却听莫绍说：“有话回宿舍不能说么？打电话浪费。”

  “噗！”众人感慨，“莫绍，我们对你无话可说了，你省也不用省到这地步吧。”

  “贪污与浪费是同等的犯罪，我不要犯罪。”莫绍很认真地回答，其他人很开心地笑。

  电话又响了，是宿舍老四猴子接的，听还是找莫绍的，他问：“你是谁？”

  “韩庄隐。”韩庄隐刚奇怪对方怎么会问他，就听电话里的人说：“莫绍，是韩庄隐，来接吧。”韩庄隐对这不寻常的话上了心。

  “韩庄隐，我要去买手机，我们去外面吃。”也不管韩庄隐听到没，莫绍就挂了电话，看起来很急。

  不一会儿莫绍就下来了，韩庄隐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要买手机了，只问：“想买什么样儿的？”

  “你帮我挑吧，我不懂。”莫绍把这件事交给了韩庄隐，韩庄隐很高兴。

  两人在外面吃了顿西餐，韩庄隐没有给莫绍买手机，而是把自己的手机给了莫绍，理由是：“我想换一部新的，这个你拿着用吧，免得浪费。”莫绍考虑了一秒就收下了。

  韩庄隐原本是想给莫绍买的，但莫绍说他不喜欢别人给自己买手机。说这话的时候莫绍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有些不对。韩庄隐猜到了一些，但他不想莫绍花钱，莫绍是他的人，莫绍的东西就该他来买。不过他也了解莫绍的脾气，说了个善意的小谎把刚买了没多久的手机给了莫绍。莫绍用着他的手机，这让他觉得他拥有莫绍。不过电话卡是莫绍自己买的，韩庄隐也就随他了。

  “韩庄隐，今后找我就打手机吧，宿舍电话我不接了。”又找到了新鲜的事物，莫绍一边研究手机的功能一边说，韩庄隐答应了，仍是没有问原因。莫绍不是那种有什么事都会和他说的人，不是莫绍不在意他，只是在莫绍看来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莫说会说，不过也许有些事莫绍是真的不愿意和他说，韩庄隐在等，等莫绍开口的那一天。

  ※

  “莫绍，莫少爷，求求你了，你接电话吧，这人忒烦，天天往宿舍打电话找你，想睡个午觉都不行，你要真不想接，把他打发走了不就行了？”猴子忍无可忍地抗议，任谁正做着和美女嘿咻的梦被电话打断都会不爽。

  “不接。”莫绍很坚持，“要睡觉就把电话线拔了。”

  “莫绍，那人不会是你的仇家吧，瞧你怕的。”应景使出激将法。

  “他是变态。”莫绍的回答让其他人不说话了，莫绍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人。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但韩庄隐却提前到了莫绍的楼下。尽管莫绍的同学对两人每天固定一起吃饭的习惯觉得很怪，不过莫绍没感觉，韩庄隐这个社会人士就更没感觉了，他反而认为这样可以减少其他人介入他和莫绍的机会。

  他没有打莫绍的手机，而是拨了宿舍电话，当对方知道他是谁后，不用他问立刻把这段时间关于莫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那天天找莫绍，而莫绍从不接的电话以及每天的包裹。他能感觉到最近有什么在困扰莫绍，莫绍不说，那他就问别人。

  今天不是周末，但莫绍却和韩庄隐去了酒吧，给两人调了杯“阿尔卑斯”，莫绍就到楼上看书去了。韩庄隐的电脑坏了，莫绍把自己的笔记本借给了他。韩庄隐炒股，需要电脑。

  看了看今天大盘的走势，韩庄隐决定明天把手上的两支股票抛出去。莫绍看书，他从不打扰，他希望莫绍能一直读，莫绍有这个能力。他也不想莫绍太早接触社会，最好能让他养着，不过他清楚莫绍不会答应。

  看完股票，韩庄隐突然很想看看莫绍的电脑里都有些什么，想知道学校里的莫绍会不会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电脑里存些A片、色情照片什么的。韩庄隐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手却控制不住地开始点鼠标。看了一会儿，韩庄隐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可笑，他应该知道莫绍的不是么。电脑里很干净，除了莫绍的学习资料，就是莫绍喜欢看的电影、电视剧及音乐，莫绍的生活很简单，就像他的人。

  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夹，韩庄隐以为是莫绍的照片，因为文件夹的名字是“MS”，他名字的缩写。点进去，还有个文件夹，韩庄隐一直点，当他点了5个文件夹后，韩庄隐奇怪。抱着一探究竟的念头，韩庄隐继续拆礼盒，直到他拆到第十九个，里面的东西让他的血液在被冰冻之后洒进了熔炉里——文件夹里是莫绍受虐的照片。

  韩庄隐仔细看过了每一张，越看他的眼神越冷，骨骼都因愤怒而作响。拍照的莫绍仍是冷漠的，好像那些伤不是他身上的。从拍摄的角度能看出是莫绍自己拿相机拍的，而且是为了什么才拍的，因为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莫绍身上的伤口。忍着心疼及震怒，韩庄隐把文件夹里的三百多张照片看完了，每一张都让他触目惊心。关了电脑，韩庄隐给自己要了杯酒，他得找莫绍谈谈，他要知道那个混蛋是谁。

  上了楼，见莫绍正在看录像，韩庄隐把手上的奶茶递给他。“学完了？”

  “嗯。”莫绍喝着奶茶津津有味地看着国外的广告片，是韩庄隐找人帮他录的，他最近又对广告有了兴趣。

  “莫绍，我想和你谈一谈。”听韩庄隐这么说，莫绍关了录像，转过头。

  “莫绍，我喜欢你，很喜欢，我想过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两个就这么过。如果你哪天想找个女人结婚了，也可以，只要告诉我就行。”本来想直接说照片的事，韩庄隐随即又想想，既然要谈，就开诚布公地把所有的事都谈了。谈完之后，他就全力处理莫绍的事，不管莫绍会不会接受他。

  莫绍没搭话，安静地喝着奶茶，韩庄隐也不在乎，继续说：“我很生气，不，应该说是很愤怒，因为你身上的伤。我想知道你的过去，虽然你不愿意说，但我想知道那个伤你的混蛋是谁。莫绍，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如果我找不到那个人，我会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你是我的人，我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哪怕你不需要我这么做。”

  韩庄隐说完了，他耐心地等待着莫绍的回答。即使莫绍不说，他也会继续去查，没有人能伤害莫绍，包括他自己。

  喝完奶茶，莫绍把杯子拿去厨房洗干净，放好，又回到客厅坐到韩庄隐的面前。他没想到韩庄隐会想这么多。

  “韩庄隐，我不喜欢住在这里，车子太多。”一开口，就让韩庄隐摸不透，而莫绍却身体一低躺在了他的腿上，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胃部。韩庄隐放轻松了，轻揉莫绍被一大杯奶茶撑得难受的胃。

  “韩庄隐，毕业后我会读研究生，学广告设计。”

  “我希望你能一直读，最好读到博士、博士后。”两人的想法比较一致。

  “读完书我要找一份可以在家做的工作，然后买一套房子，这是我一直的目标。”说到自己的“理想”，莫绍多了一分笑容。

  “想买多大的？如果我们两个人住的话，起码也得是个越层，楼下是客厅、厨房还有你的工作间，楼上是我们两人的卧室。”韩庄隐大胆地规划起两人的未来。

  “越层不好，要爬楼梯。”莫绍的回应让韩庄隐笑开了眼，也许他多虑了。“韩庄隐，如果你要和我一起住的话，房子的钱你得出一半。”莫绍计算着，两个人住要买大一点的房子，他的钱会很紧张。

  “当然，不然我先垫上，你慢慢还我，我不急。”韩庄隐已经不能用高兴来形容了。

  “看我到时候的积蓄有多少。”莫绍对自己还钱的能力并不怀疑，胃部舒服了一点，他拉开了韩庄隐的手，“那个人是变态，当初我已经告诉他不要再来找我，所以我不想去回忆任何与他有关的事。他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那时候我要高考，爸爸瘫了，妈妈去了别的城市，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和他的事情，后来考试完我就解决了。所以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解决了，没有再去解决的必要。”莫绍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对那个人最近的行为有些不理解甚至是厌烦。

  “那个人是轩戈吗？”韩庄隐很肯定，在莫绍无所谓的点头之后是确定。

  “你去查了？”莫绍很平淡地问，虽然他对韩庄隐还不是特别的了解，但了解的那部分已经足够。

  “对，我让人去查了，因为我很生气。”莫绍对那段日子的平淡令韩庄隐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很担心莫绍放不开，现在看来他又想多了，他的莫绍不是其他人。

  “已经两年多了，没必要再去理会，而且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很讨厌。”莫绍打了个哈欠，不想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扯扯韩庄隐道：“我先去睡了，明天我有两节课，10点钟，有时间吗？”

  “去睡吧，我明天送你去学校，中午和我到‘神秘岛’去，我正好过去办点儿事。”韩庄隐扶起莫绍让他去洗漱。他们两人除了莫绍没有对韩庄隐说过喜欢之外，和其他的情侣没有半点的分别。天渐渐凉了，这阵子的学习很紧张，莫绍又瘦了，再加上和莫绍的进展，韩庄隐才开始带莫绍到自己的餐馆用餐。因为莫绍不喜欢别人为他花钱，现在韩庄隐也不算别人了。

  在莫绍准备睡觉的时候，韩庄隐问：“那个轩戈是不是最近总给你打电话？我听你们宿舍的人说有人打电话给你，你不愿意接。”

  莫绍皱起了眉，有些烦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过不要来打扰我。”

  “交给我吧。”韩庄隐很自然的把事情揽了过来，见莫绍没什么不高兴，他亲了口莫绍，“睡吧，我要晚点儿。”

  莫绍却没有闭上眼，犹豫了一会儿说：“韩庄隐，能帮我个忙吗？”在某些时候，莫绍是礼貌的，非常礼貌。

  “你说。”

  “有人弄错地址，每天都寄东西到我这儿来，我宿舍已经快放不下了，你帮我还回去，告诉对方寄错了。”莫绍对不停寄东西给他，还没有发现出错的人很是“敬佩”。下了床，他从书包里找出今天收到的包裹单交给韩庄隐。他很忙，韩庄隐很闲，所以自然交给他去做。

  “好，这件事我来处理，你把那些东西装在一起，明天我去拿。”韩庄隐的眼里闪过嘲讽，没有寄件人的地址，一看他就知道寄东西的人是谁。东西没寄错，可惜，莫绍不会收。

  和莫绍说他要去外地出差，交待弟弟韩庄维帮忙照顾莫绍，韩庄隐带了几个人开车去了A市。来到莫绍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韩庄隐在等待朋友消息的空挡去了莫绍的学校，还有莫绍以前的家，不过现在那里已经换了主人。这是韩庄隐从未对莫绍说过的遗憾，遗憾这么晚才遇到莫绍，遗憾那段日子他不在莫绍的身边。

  他也有些恨莫绍的母亲，如果她当初离婚后和莫绍在一起，莫绍就不会遇到那些事。莫绍是聪明的，但他也是简单的，那时的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考大学，要独立，所以放任了轩戈的行为。如果他早一些做出反击，也许他能少受些苦。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他还是要为莫绍做点什么，为了他爱的人讨回些什么。

  拜以前认识的各路朋友，拜朋友的朋友，三日后，韩庄隐得到了他想知道的。当天晚上，韩庄隐和以前的兄弟们在创原科技的停车场里堵上了轩戈和他同行的李尔冬，随后的场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招呼手下架住李尔冬，韩庄隐抡起拳头就往轩戈的身上招呼过去。虽然韩庄隐离开黑道已经有几年了，但他毕竟是道上出来的，轩戈在被韩庄隐打断了一根肋骨后，就彻底地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韩庄隐下手非常狠，但没有下死手，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能，因为莫绍。晚上的停车场没什么人，李尔冬被堵住了嘴也无法叫人。结果就是轩戈被韩庄隐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气，也没有人察觉到这里正发生着什么，自然也就没有警察。

  “知道老子为什么揍你吗？”打完人，韩庄隐踢了踢半死不活的人，“为了莫绍。”他的话一说完，挣扎的李尔冬不动了，躺在地上的轩戈也忘了疼。让手下放开李尔冬，韩庄隐把一大纸箱的东西砸在轩戈的身上，骂道：“老子生平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种表面上衣冠楚楚，暗地里猪狗不如的东西。还青年企业家呢，我呸，不过是个心理变态的虐待狂。你他妈的有种去虐待虐待杀人犯，老子会带一帮兄弟给你敬礼，可惜你没种，也就只敢对未成年人出手。”

  “莫绍他爸害死了你妈，你找他爸算账天经地义，可你以为现在是什么社会，你当你是谁？你他妈的还来个父债子偿，我看你还不如莫绍他爸。姓轩的，若不是为了莫绍，我今天不但要打残了你，我还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轩戈是个什么东西。”

  一脚踢开散落在地上的手表、衣服、皮包等各式名牌货，韩庄隐发狠地说：“别再来烦莫绍，他对你这个变态每天的骚扰非常的讨厌。还有，老子不比你钱少，莫绍想要什么，老子会给他买，你的钱留着给别人看伤吧。”

  “你是谁？是莫绍让你来的？”轩戈已经说不出话了，李尔冬问。

  “我？”韩庄隐的心情立马变得愉悦，掏出根烟，想抽，又放了回去，“我叫韩庄隐，是莫绍的男朋友，他以为有人弄错了地址天天给他寄东西，让我帮他查查，把东西还回去。至于我来揍他这件事，莫绍不知道。对他来说，姓轩的已经是他解决掉的人，不用理会。不过我既然是莫绍的男朋友，他被人欺负过，我当然要给他出气，不然让朋友知道了，我今后还怎么混。”他刚一说完，带来的人就吹起了口哨。

  “韩老大，可以啊你，怪不得你最近春风得意呢，原来是给我们找了嫂子啊。”跟着韩庄隐来的人都是当年和他在道上拼过的。这话韩庄隐爱听，不再看异常狼狈凄惨的轩戈，他带着人走了。他不怕轩戈报复他，那种人最害怕的就是丢面子。揍完了轩戈，请兄弟们大吃了一顿韩庄隐连夜赶回了C市。他突然发现自己很想莫绍，没出息的想。

  轩戈被打的事引来了各方的注意，但轩戈对外只说没看到对方是什么人，李尔冬也保持了沉默。轩戈被韩庄隐打断了三根肋骨，左手骨骨折，右腿的肌肉拉伤，脾脏有内出血的症状，起码要在医院呆两个月。他住院以后，莫绍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再给他寄错包裹，轩戈也不再给他打电话。学期末，紧张的考试占去了莫绍的大部分时间，韩庄隐也开始忙着准备他和莫绍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

  沙发上，莫绍跨坐在韩庄隐的身上，臀部一双不属于他的手托着他。韩庄隐黑红的性器在莫绍因不常晒太阳而异常白皙的股间明显地上下抽动着。莫绍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本来在和韩庄隐闲聊，后来韩庄隐一直摸他的手，摸着摸着，情欲就上来了。他是要到床上去的，结果韩庄隐脱了他的裤子就把他抱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韩庄隐……把你的，衣服……脱了。”莫绍不习惯韩庄隐穿着衣服，而他则是衣衫不整。见韩庄隐不理他，莫绍自己动手了。当他让韩庄隐彻底赤裸后，韩庄隐对他说：“小绍，我喜欢你主动。”两人的性爱虽然很和谐，但莫绍主动的次数几乎没有。

  可接下来，韩庄隐的手被按住了，他以为莫绍生气了，哪知莫绍竟抱住了他的脖子自己动了起来。不如自己动时的激烈，可莫绍却是让他插进去的每一次都很深，深到下一次他就快出来了。韩庄隐激动地吻上莫绍，当他戒烟后，终于可以随意地亲吻莫绍。

  吻让激情更加的浓烈，莫绍很喜欢接吻，比做爱还喜欢。双腿跨地更开，他把韩庄隐拉近，身子一上一下地吞吐韩庄隐比他大许多的男性。主动的莫绍浑身散发着诱人的性感，露出大半胸膛的衬衫更是让韩庄隐喉间的低吼越来越高。

  “唔……韩庄隐！”身体被陡然举起，毫无准备地莫绍被吓了一跳。他体内的东西出去了，而他的东西却进入了别的地方。韩庄隐把莫绍举高，用嘴含住了他的性器。温暖湿润的口腔包裹着莫绍的脆弱。他和韩庄隐虽然上过很多次床，但两人从未为对方用嘴服务过，第一次被这样对待，莫绍的脑袋呈死机状。

  身体被放平，韩庄隐技巧地舔着莫绍粉红的性器。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但莫绍有轻微的洁癖，他怕莫绍生气所以一直没敢有所动作。可今天莫绍毫不迟疑的主动让他大胆地放任自己的欲望，对莫绍，他无论做什么都觉得不够。

  韩庄隐的舌头像带着魔力，莫绍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他除了一声声叫韩庄隐的名字，除了叫出自己的感受外，他什么都不知道了。曾被人用绳子勒得发紫发疼的地方，如今被人小心地含着、舔着，那两颗小球更是接连地进入到那人的口腔里，被温柔地对待。莫绍除了舒服，还有点其他的感觉，可他说不清楚。

  “韩庄隐，你要我……”莫绍把韩庄隐的头拉起来，不让他再舔自己，而是握住韩庄隐变得更加黑红的东西抵上自己的后穴，“要我……我想和你上床。”

  韩庄隐那受得了这种诱惑，架起莫绍的双腿就刺进了他早已适应自己的地方。莫绍一直摸着韩庄隐的背，更是配合着他的抽插前后晃荡。这一次，韩庄隐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土崩瓦解，在莫绍还没有高潮的时候他就弃械投降了。本来他想用嘴给莫绍舔出来，结果莫绍抱着他一直吻，韩庄隐甜蜜地用手温柔地让爱人飞到顶端。

  莫绍从激情中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韩庄隐，下次我给你口交。”这话差点让韩庄隐的老二再次立正，也让他激动地险些流下几滴男儿泪。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莫绍，觉得自己像初恋的男孩儿。

  ※

  开始进入考试期，课程也都结束了。为了方便，莫绍准备搬到韩庄隐那里去住。这天，莫绍回宿舍拿东西，宿舍的人告诉他有位叫李尔冬的人给他打电话，希望他能回电。莫绍在宿舍里坐了二十分钟，拨了李尔冬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莫绍，请不要怪轩戈。你走后，他改变了很多，他去看了心理医生。轩戈他……很痛苦。他本来只是想报复，可谁知他竟爱上了你……爱上仇人的儿子，他比谁都难受。你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的，他想让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可他用错了方法。”

  “他接受了一年的治疗，好了之后他想弥补，想，追回你。他给你打电话只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那些东西不是寄错了，是轩戈给你买的，他怕你不要，所以写的是我家的地址。莫绍，我知道他对你做了那些事后，现在说什么都是扯淡。可作为他的朋友，我求你，见轩戈一面行么？就算你讨厌他，也请你当面告诉他，轩戈……他很想你，想见见你……”

  “你留在他那儿的衣服，他都留着……你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找过任何一个人。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我的要求也会让你为难，可是莫绍，轩戈他受伤了。他知道你有了男朋友，他停了药，也不接受治疗，说他当年对你做的事他现在只能这样还……莫绍，你就当可怜可怜他，来看看他行么？”

  李尔冬说了很久，莫绍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么安静地听着，脸上面无表情，等李尔冬说完后，他说了句“我知道了，等我考完试”就把电话挂了。当晚，莫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韩庄隐，两人在酒吧吃了饭，然后，莫绍拉着韩庄隐疯狂地做爱，他把韩庄隐全身吻了个遍，包括给韩庄隐口交。韩庄隐察觉到了莫绍心中有事，但他仍和以往一样没有问，只是心理开始不安。

  考试在一个星期内全部结束了，莫绍不担心自己的成绩，他一向是班里的第一名。哪怕发生了轩戈的事，莫绍也不会让他影响到自己的学业。大学的考试和中学不同，早早考完就可以回家了，不必等到放假。考完试的莫绍买了张去A市的火车票，晚上和韩庄隐吃了饭，他告诉韩庄隐自己要回A市一趟。韩庄隐终于知道自己这几天的不安是为了什么。

  “要去见轩戈？”

  “嗯。”

  韩庄隐是成熟的，早年的经历让他比一般人更成熟，所以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只是平静地对莫绍说：“如果你要回到他的身边，就和我说一声，别让我蒙在鼓里就行。”莫绍什么也没说，起身去收拾行李。他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拿了两千块钱，把卫生间他和韩庄隐换下的脏衣服洗了，最后给手机冲了一百块钱电话费就走了。车票是晚上11点的，莫绍没让韩庄隐送，韩庄隐也没提，只是在莫绍走后他抽起了戒了很久的烟。

  莫绍这一去就是二十天，韩庄隐知道莫绍不会回来了，自莫绍走后他就没来过一通电话，韩庄隐也没打过去。他也有自己的自尊，他也怕受伤，他等待着莫绍给自己宣布死刑的那一天。后天就是大年三十，韩庄隐没有去买年货，也拒绝了弟弟妹妹让他和他们过年的请求。他还是去给莫绍买了过年的新衣服和礼物，这是他答应莫绍的。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韩庄隐没来由地感到寂寞。他以为今年会是不同的，可谁知幸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莫绍，可实际上他了解的远远不够。莫绍从没对他说过喜欢，也许他对莫绍来说只是个很舒服的性伴侣。可他气不起来，是他把莫绍拉进来的。莫绍和他不一样，他是天生的同性恋，而莫绍不是。莫绍对轩戈，韩庄隐现在没有把握，但莫绍去了A市，就表示莫绍不再计较那些事。轩戈毕竟是莫绍的第一个男人，毕竟……他在莫绍的心里或多或少都留着印记。

  晚上没回住的地方，韩庄隐叫了几个老朋友喝了一顿，醉醺醺的在酒吧里窝了一晚。朋友也看出他失恋了，想着法子给他找乐子，陪他喝酒。韩庄隐把心中的苦闷和酸涩溶进一杯杯啤酒里，还有他想哭却流不出的泪。

  第二天醒过来，韩庄隐把自己整理了一下。街上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他决定在家把这几天挨过去。房间里有很多莫绍的东西，包括他的笔记本，自他上次用过莫绍的笔记本后他就再也没用过了。鬼使神差的，韩庄隐打开了莫绍的笔记本，他觉得自己得在莫绍的心里留下点什么，哪怕是一张照片、一封信。可当他打开笔记本后，韩庄隐愣住了，带着激动的、不敢相信的以及对自己的那么一点点自信——莫绍的电脑桌面是他的照片，他和莫绍的合影。

  “咔嚓”，有人开门，韩庄隐心跳加速，眼睛不敢眨地瞪着要进来的人。人进来了，看到屋子里乱七八糟，他皱起了眉，明显的生气了。“韩庄隐！你从来不收拾家的么！”闻到烟味儿，来人更是极为火大：“你又抽烟了？！臭死了！”

  “啊，那个，昨天几个老朋友过来，你也知道，有时候不抽不行。”韩庄隐就像个小媳妇一样赶忙起来收拾家，开窗户。莫绍虽然生气，不过累得没精力去计较，只是把行李放在地上说了句：“今后别抽了。”

  “我知道，我本来都戒了，今后不抽了。”见莫绍没换鞋，韩庄隐问，“还要出去？”

  “嗯，明天大年三十，年货还没买呢。”似乎是在等韩庄隐，见自己的笔记本开着，莫绍随口问：“你电脑又坏了？”

  “啊，嗯，好像显卡有点问题，过两天找人来修修。”把莫绍的电脑关了，韩庄隐洗了把脸，平复下心中的激动，穿衣服穿鞋。“走吧，今天人应该不多，反正就我们俩，也不用买太多东西。”

  “我身上没钱了，你带钱。”莫绍吩咐，韩庄隐拍拍钱包，让他放心。见韩庄隐穿好了，莫绍把身上剩下的一百块钱给了韩庄隐，把挎包扔到地上，两人出门去买年货。

  一路上，莫绍挑得很认真，虽然买得不多，但该买的都买了，他还给韩庄隐挑了身新衣服。莫绍真的很累，晚饭也没怎么吃，回去的路上在车上就睡了。韩庄隐觉得自己是鸵鸟，他不敢问莫绍为什么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会回来，为什么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莫绍第一次没刷牙洗脸就上床了，韩庄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的问题就跟猫抓似的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终于把莫绍给吵醒了。

  “韩庄隐，睡不着你去上网，我很困。”抱怨一句，莫绍翻个身继续睡。韩庄隐怕真把莫绍惹急了，只好下床。眼角看到被莫绍丢在地上的行李和挎包，韩庄隐没经过什么思想斗争就打开了莫绍的包。行李中多了两身换洗衣服，一本小说，两包方便面；莫绍爱背的挎包里则多了一张机票，从A市到C市，1100，其他就没了。不知为什么，韩庄隐觉得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上床抱着莫绍，韩庄隐决定明天亲口问问。

  大年三十，两个人都是睡到中午才起来。韩庄隐负责收拾家，莫绍负责准备年夜饭。当韩庄隐知道莫绍会做饭时，那种惊讶是无法形容的。而莫绍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又是弄鱼又是弄菜，看得韩庄隐的鼻子有点儿酸，这一刻他和莫绍就是夫妻。

  年夜饭很丰盛，莫绍做了6个菜，还准备了火锅。准八点，两个人边吃边看联欢晚会。就像聊天一样，韩庄隐问：“去这么久怎么也不来通电话？”

  “没时间，你把轩戈打成那样，我得照顾他，很累。而且我带的钱不多，也没带卡，除了住酒店的钱，其他的钱我都自己掏的。我不会花他们的钱，我以为过两天就回来了。”莫绍回答的也很自然，注意力全在晚会上。

  “还去么？”韩庄隐露出自莫绍走后的第一个笑容。

  “不去了，该说的都说了，今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被小品逗乐了，莫绍笑出声，过了会儿他又说：“离开了，我就不会再回去。如果打他的人不是你，我和他见了面就回来了。韩庄隐，我喜欢和你上床，只要你还愿意，我就只会和你上床。”他说不出喜欢不喜欢的，他只知道自己愿意和韩庄隐在一起，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韩庄隐吃菜的嘴角有些颤抖，他没让自己表现出失态，不想让莫绍认为自己是个不稳重的人，他道：“小绍，我看中一套房子，150个平米，过了年咱俩去看看。你若觉得还行，我们就先买了，过两年不喜欢就把它卖了。”

  “太大了。”

  “我怕今后家里来人没地方住。或者过年过节，庄维、庄琳他们两家子人过来太挤。”说家的时候，韩庄隐忍不住抱住了莫绍，他有家了，因为这个人。

  “去看看吧。”推开韩庄隐，莫绍继续吃菜看晚会。他的家今后也多了一个人，未来的规划他也会多考虑一个人。

  当莫绍看到那套房子后就决定买了，因为那套房子带了一个很大的花园，他很喜欢。他把自己的十万元存款给了韩庄隐，韩庄隐收下了。不过买房子的钱是他一个人掏的，但没敢让莫绍知道。莫绍的那十万他决定帮莫绍投资，等哪天莫绍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他。

  寒假很快过去，刚开学只是选课，所以莫绍并不忙，他依旧在韩庄隐那儿住着。等一切进入正轨之后，莫绍还是搬回了学校，毕竟他还是学生，在学校方便些。韩庄隐也开始忙了，他又开了家新店，专门卖高档的衣饰，还要着手新房装修的事。莫绍只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就把装修全权交给了韩庄隐。

  就在莫绍准备着把自己的所学投入到实践中时，他在学校的生活终于在大三下半年变得丰富起来。动画系的系花不知道眼睛被什么糊到了，看上了莫绍。而莫绍班里的两名女生也频频对莫绍表现出好感。电子邮箱里自过年后就每日一封的情书，更是给莫绍多姿多彩的感情生活添上了一抹黑色。

  “莫大少啊，莫大少，您不愧是大少啊。瞧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咋就没这么好的命被美女看上啊？还是三个！”宿舍的“猴子”孔令辉，空有兵乓神将的名，却无人家的魅力，虽然能力不俗，可惜长得实在拿不出去。

  猴子则绕着莫绍走来走去，不解地说：“莫绍啊，我怎么就看不出你哪里能吸引咱们系的系花呢？听说篮球队的王大公子追了她半年都没追到手，你行啊，竟能让人家校花来到追你，佩服佩服。”

  “神经病。”不知是说谁，莫绍推开猴子回到位置上继续做自己的动画。莫绍和韩庄隐的事宿舍里的五个人心里都有点明白。不过莫绍没那种让他们恶心的娘娘腔，也没有对别的男生动手动脚的毛病，还是那个对谁都冷淡的莫绍，他们也就平静的接受了。

  毕竟大家都是现代人，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别人做什么没必要去多管。但他们很一致地对外替莫绍守住了这个秘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五人对莫绍来说是不同的。例如：莫绍的手机号只有他们知道，对其他人莫绍不许他们泄露一个字，理由是：“我没把自己的号码告诉陌生人的习惯。”这让他们乱感动一把，自然生出一股义气。当然最重要的是，面对他们的裸体，莫绍的表现很正常，好像他们是一颗颗大白菜，无视。

  “莫绍，那三个你真的就没一点儿意思？咱班那两个虽说长得不如系花张婷婷，可身材不错，脾气更是没话说，这你都看不上，可真要遭雷劈了。”应景始终觉得莫绍该找个女朋友，毕竟同性恋不是那么好做的，这也算是出于男人的友谊。

  “没感觉。”莫绍的回答引爆了其他五人的不满，最终用请他们到食堂大吃一顿的方式来平息了。莫绍很直接地告诉说他小气的舍友：“我买房子了，没钱。”他们也明白了，莫绍是真的要和韩庄隐在一起，系花、班花或者舍花，都没戏。

  莫绍：

  知道你不愿意再和我有什么瓜葛，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给你写信。我对你做过的，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补偿的，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争取也许你能喜欢上我的机会。虽然我清楚，那很渺茫。

  我时常在想，与韩庄隐在一起的你会是什么样子，你会对他笑吧，一定会。我以为你不会笑，可你走的那天我才知道你的笑是那么美。当时我想留住你，想用尽一切手段把你留在身边，可我不敢那么做。不是怕你把照片和验伤单泄露出去，而是怕你更恨我。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你的恨，而是你的爱。只是我醒悟得太晚，晚到，我已经失去了你。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在医院照顾我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可你还是走了，和第一次一样，毫不留恋地走了。你说，你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你说，你照顾我仅仅是因为我是被韩庄隐打伤的，你有义务照顾我；你说，你会和韩庄隐在一起。

  疼，心很疼，更多的，却是后悔。我一遍遍地问自己，真的无法挽回了吗？我真的没有希望了吗？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没了机会。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所以，我要争取，争取你能重新回来的机会。

  莫绍，我不祈求你的怜悯，我只想为自己做点什么。我会每天给你写信，我知道你也许不会看，看了也不会当回事，可我还是要给你写。因为，我爱你，我要找回你。

  轩戈

  看着不知是第几封的信，莫绍关掉邮箱，关掉电脑，关掉台灯。他以为走的那天已经和轩戈说清楚了。但显然，轩戈听是听了，也仅是听了。

  拿过镜子，莫绍看着里面的脸，很普通。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帅哥，如竹竿似的体型也看不出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可先是韩庄隐，又是系花和同学，现在是轩戈。莫绍有些烦闷，他一向不喜欢出离自己掌控的事，就好比现在。

  “莫大少，楼下有人找。”还是从羡慕到麻木，从超市回来的应景尽责地做着传达员。

  “不去！”莫绍很无情。

  应景翻个白眼：“我说，莫大少，怜香惜玉你懂不懂？你若不去，非让咱系的男生追杀你不可。”

  “不去！”还是那两个字，莫绍直接上床，拿了本书开始看。

  “唉……那就让我去安慰一下受到伤害的美女吧。莫绍，你该向我学习。”应景开门出去了，总不能真把系花晾在楼下不管吧。

  莫绍看书，不一会儿就听到楼下大妈在宿舍的喇叭里直喊：“莫绍，楼下有人找，莫绍，在不在，楼下有人找。”

  “不在！”莫绍生气了，下了床，直接拨电话给韩庄隐，“来学校接我。”韩庄隐听出他的口气不好，挂了电话和店员说了声就开车直奔莫绍的学校。

  二十分钟不到，韩庄隐的车停在了莫绍的楼下，但他没看到莫绍，打电话过去莫绍也不接，韩庄隐就下了车等。没有等太久，莫绍出来了，还背了个大包，韩庄隐赶忙大步上前。这时一个女生跑到莫绍跟前，边哭边说着什么，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也有些激动地说着什么。莫绍的脸色很冷，是韩庄隐在D市的酒店里见过的那种冷。迅速过去，韩庄隐急忙问：“小绍，怎么了？”莫绍不是那种会欺负女生的人。

  哭泣的女生没有搭理韩庄隐，而是抓着莫绍的胳膊说：“你知道我追你要多大的勇气吗？你怎么能这样！连见都不见我！今天把话说清楚好了，我张婷婷喜欢你，你若不喜欢就直说，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不放。”她哭得是梨花带泪，莫绍看得是毫无感觉，其他人则不满莫绍的态度。

  “莫绍，你拽什么拽，不就是学习好，家里有点钱么。婷婷在楼下等了你一个小时你都不下楼，你还算是男生么你。你们班也有女生追你，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吧。你算什么啊，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别人都喜欢你。婷婷不为别的，她就觉得你这个人好才喜欢你，可你竟然这么没品，一点儿男子风范都没有！”张婷婷的好友开口骂道。

  不用莫绍解释，韩庄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的”莫绍被人喜欢上了，可惜莫绍不但拒绝了人家，好像对人家还挺冷漠。他不喜欢有人看上莫绍，但他得帮莫绍处理这件事。看得出在这种问题上，莫绍不懂委婉。韩庄隐一半是甜一半是酸地把莫绍手上的大包接了过来，好言道：“那个，先别哭，有什么话好好说。我是莫绍的朋友，到我车上说吧。”

  “不用！”莫绍拒绝，一听他的口气，张婷婷哭得更伤心了。韩庄隐也不敢再吭声，莫绍是真生气了。生气的莫绍他一向不敢招惹，虽然这有损他大哥的威严。

  “张婷婷，我买了房子，毕业后我会和一个人住在那里。如果他不离开，我会一直和他住在一起。我不会喜欢你，你也不要再到我楼下等我，如果我的态度让你不满，我道歉。”解释完，莫绍很酷地走了，确实很酷，但更伤了别人的心。

  “和你住在一起的人不会是他吧！”张婷婷的朋友在莫绍指着韩庄隐质问。韩庄隐正要说不是，就见莫绍打开车门很大声地说：“是又怎么样。”砰的一声，车门大力关上了，韩庄隐上车把莫绍的包丢在后座，开车走了。车镜里是学生们惊呆和恶心的表情。

  车厢内很安静，莫绍好似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情，神态恢复了正常，找了张碟子，放起了音乐。韩庄隐却是一脸的严肃，关掉了音乐。

  “小绍，你知道你的回答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他不怕，但莫绍显然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会让他在学校里受到怎样的伤害。

  “法律没有规定同性恋不能上大学，也没有规定同性恋不能毕业，这就行了。”莫绍当然清楚，但他不会隐瞒，尤其是在对方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的时候。

  “小绍，法律是没有规定，但是，你会被人说三道四，会被人说成是变态，会被人指责，还会被同学、老师、领导们为难！小绍，我无所谓，毕竟我在社会，可你不一样，你要读书，你最喜欢读书。”把车停在昏暗的路旁，韩庄隐关了车灯，搂住了莫绍，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韩庄隐，明年我研究生就毕业了，而我不准备再读了，他们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应景他们几个要开工作室，我会在他们那里做，他们答应我可以在家里上班。”莫绍的话让韩庄隐差些被口水噎死。

  “你什么时候读的研究生？你本科还没毕业呢！”莫绍是研究生了，他这个做男朋友的竟然不知道？！韩庄隐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不怎么称职的情人。

  “就这学期啊。”莫绍也有些糊涂，“我没告诉你？”韩庄隐使劲摇头，绝对没告诉他！

  “哦，可能是忘了。”莫绍很不负责地说；“我大二就把学分修够了，学校允许修够学分的学生在院里的同意下提前考研。”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上学期特别忙的原因。

  “……”韩庄隐哑口无言。对学校的事，对莫绍的学习情况他一向不懂。他是高中都没毕业的人，韩庄隐说不自卑是假的。在莫绍的面前，他经常怀疑当年那个令人害怕的韩庄隐去哪儿了。“小绍，我……高中只念了一年。”

  “嗯，你说过。”想起什么，莫绍拨了通电话，“猴子，我不回宿舍住了，你可以搬到我的床上。”现在的课程主要是研究生的课程，本科的课程只剩下必修和旁听课。发生了今天的事，回学校住也没什么意思。

  “小绍……”韩庄隐苦笑，“你不介意我学历低吗？我高一就出来混了，混了好几年，现在是有了点钱，但也只能算是个暴发户……”那个轩戈虽不是个东西，可自己跟人家比确实差了一大截。

  “韩庄隐，你和张婷婷一样，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的头上。”莫绍的话喷得韩庄隐又一次停了车，赶紧安抚：“我也就是问问，你别和我计较。我看那女生确实漂亮，我这不是吃醋么。”

  “无聊，我又不想和她上床。”莫绍的喜欢是用上床来衡量的，他喜欢和韩庄隐上床，所以他喜欢韩庄隐。听明白的韩庄隐乐不可支地亲了莫绍一口，他看上的人果然是极品。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莫绍是同性恋的事在学校里瞬间传开，来自老师、同学和校方的压力也随之而来。莫绍是学校里仅有的几个本硕连读的好学生，老师们自然希望他能“迷途知返”。韩庄隐的弟弟是学校的老师，他想保护莫绍，本想叫哥哥来解释一下说莫绍那天的话是气话，结果被莫绍的一句“韩庄隐如果这么说，我就走”给吓回去了。

  莫绍在面对校长、院长、班主任等各个老师的劝导时说了这样一段话：“你们是想让我退学还是想让我接受张婷婷的追求？我喜欢谁是不是要经过你们的同意？校规上没有一条说不允许我喜欢男人。我来学校是为了读书，为了获取知识，我的成绩表明我做到了这一点，至于我的隐私学校是否有权干涉？如果我喜欢男人的这件事让学校对我做出处理，或者要求我退学，我会用法律的手段来捍卫自己的权利。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三姑六婆聚会的场所。”

  莫绍气都不喘的一段话，让所有认为莫绍是个少言寡语、只爱读书的好好学生的师生们吞了好大的一颗鸡蛋，不，是鸵鸟蛋。而莫绍的这段话更是让他的与众不同更不同了一把。现实就是这样，你有本事、有能力，自然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莫绍同性恋的事被他一副无比强势的态度惹得众人不知该怎么解决。

  莫绍说的没错，学校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并且莫绍从来没有在学校里做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如果不是张婷婷，也许五十年之后他们也不会知道莫绍的性倾向。而且假如学校因为莫绍同性恋的身份而开除他，那么学校就没了立场，引发一场社会舆论是在所难免，毕竟这不是可以把人绑起来浸猪笼的年代。莫绍快毕业了，既然这样，学校也不愿做给自己找麻烦的事，只是告诫莫绍在学校里要自尊自重。

  但学生就不一样了，同性恋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事，背后的指指点点在所难免。不过莫绍那种淡漠及缺乏与陌生人来往的天性让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他依然去旁听，依然跟着导师做课题，依然去图书馆找资料写自己的论文。

  张婷婷的友人曾当着莫绍的面说了一句恶心，结果还没等莫绍开口，那个女生就被猴子骂了一顿，哭着回去了，按猴子的话就是：“恶心你跑过来干什么？找骂？怪不得莫绍不喜欢女生，像你这种人，谁找了你谁倒霉。莫绍不喜欢张婷婷碍着你了，别假装清道夫来我们班指手画脚的。要不是张婷婷死皮赖脸的天天到楼下找莫绍、莫绍不来就哭，莫绍至于那样么？自己脸皮厚还把错推到别人身上。我看你也不怎么样，我为喜欢你的人感到悲哀，为你喜欢的人表示默哀。”

  莫绍宿舍的人力挺莫绍，自然会被人怀疑他们和莫绍有一腿。不过莫绍搬出了学校，谣言也不攻自破。学校里的腐女们则加入了支持莫绍的行列，为莫绍的坦诚而感动。一时间，莫绍成了学校的公众人物。

  就在一片支持与讨伐的浪涛中，莫绍摆脱了三个女生的追逐，正式与韩庄隐同居了，但另一个人的追求却更加猛烈的袭向莫绍。电子邮件变成了具体的挂号信，轩戈也不怕韩庄隐知道，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要与韩庄隐争夺莫绍。韩庄隐的火气可想而知，尤其是他知道这件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两个多月之后。

  韩庄隐想找莫绍就“情书”一事好好谈谈，但莫绍没功夫理他。应景几人等不及毕业就把工作室开了，莫绍一边忙着课题、学业，一边忙着工作室的事。当韩庄隐把轩戈的一封信放在莫绍面前让他解释的时候，莫绍从抽屉里拿出二三十封没拆开的信丢到他的面前就出门了，弄得韩庄隐一肚子的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从他认识莫绍以来他就明白，他和莫绍吵不起来。

  终于，在莫绍不那么忙的一天，韩庄隐问：“轩戈给你写信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莫绍来了句：“有必要么？”在他眼里轩戈是陌生人，陌生人的事他从不挂在心上。

  “没有么？”韩庄隐却会错了意，认为莫绍根本不在乎他，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这个大老爷们越来越像个妇女。

  “没有。”莫绍的回答让韩庄隐伤心了，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韩庄隐嘲笑自己的幼稚。“你能不能别老在我面前提他？你对他有意见你直接去找他，别来烦我。”莫绍也很烦，他以为他和轩戈早就是N年以前的事了，可在他这么忙的时候，轩戈和韩庄隐都来参一脚，让他累。

  韩庄隐马上举起两只手，做发誓状：“我知道了，今后我不会再提。”见莫绍的心情还是不好，韩庄隐老脸厚皮地凑上去，露出他笑得并不怎么养眼的笑容。“小绍，我是你男朋友，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追，心里当然会不舒服了，你总不能不让我吃醋吧。要是以前，我肯定把他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让他敢来抢我的人！但咱现在不是文明人了么。而且你又什么都不和我说，让我觉着咱俩的事只有我一头热。上回是三个女生，现在又有他，今后一定也会有别人，我又比你大这么多，担心是难免的，你也体谅体谅我。”

  莫绍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韩庄隐想莫绍能多在乎他一些，他不指望两人和普通的情侣那样成天腻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可谁不想自己的爱人对自己说些在乎的话呢？“那结婚吧。”莫绍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话让韩庄隐愣了有五分钟，就好像莫绍和他说“我怀孕了一样”，足足把他惊到九重天上去。

  “小，小绍！”韩庄隐直接扑到莫绍跟前，跪在地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那形象看得莫绍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太恶心。

  “你不放心那就结婚吧，听说国外有地方允许同性恋结婚，我去查查，看我们两个能不能去那里结。”说风就是雨，莫绍直接打开网页搜索相关的信息。

  “小绍……”韩庄隐在心里默念：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知道，那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不伤心，可以说他想大笑大叫，想像个疯子似的冲到楼下满大街的喊，莫绍愿意和他结婚了！

  莫绍认真地查着同性恋结婚的事情，背对着韩庄隐说：“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喜欢什么的，我没法像别人一样挂在嘴上，我也说不出口。轩戈上过我，可那对我来说和打骂没什么区别，不算上床，所以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只要你不走，那就是最后一个，我没兴趣再和别人做这种事。别人追不追我，那是他们的自由，我管不着。可我和你买了房子，就是准备和你一直过下去。既然这样，那就结婚吧，等我毕业，我们就去结婚。”

  韩庄隐站在莫绍的身后让他靠着自己，然后抬起莫绍的头低头吻了上去，很轻的吻，与他们平时的那种吻到死去活来的吻不同。

  “小绍，明天咱俩去挑订婚戒指吧。我要先把你订下来，省得别人总惦记你。”

  “随便。”

  ※

  订婚宴那一天，莫绍请来了宿舍的五个人，韩庄隐的亲人朋友则来了一大堆。莫绍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和一个男人订婚。反对自然不用想，但莫绍认定的事谁都不可能改变。

  韩庄隐在自家的酒楼里定了十桌酒。当晚，酒楼只招待自己的人对外暂停营业。那一晚，韩庄隐和莫绍在亲人和朋友的祝福声中给彼此带上了订婚戒指。莫绍显得很正常，他全身心地沉浸在美味佳肴中。韩庄隐的朋友本想灌醉他，结果被他看了两眼就吓回去了。莫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凡是找他喝酒的，他全都不理。

  韩庄隐就不同了，他喝了很多，一杯接一杯，他高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见多了悲欢离合，也尝够了酸甜苦辣，没想到在他三十一岁的这一年，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而这个人不仅愿意和他过一辈子，还愿意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几乎都忘了怎么流的男儿泪，不仅让韩庄隐的脸像个被父母揍了一顿的孩子，满是眼泪，更让他的弟弟妹妹和他的那帮朋友们陪他一起抹眼泪。幸福，在这一刻就是这么简单，这么，让人感动。

  其后的一个星期，莫绍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去工作室，他被喝高了的韩庄隐做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莫绍醒过来的时候，他告诉韩庄隐：“一个月不许碰我。”

  在莫绍和韩庄隐订婚后的，一个人来到了C市，就是一直没有得到莫绍回应的轩戈。与当年那个一心要报仇的轩戈不同，现在的他变得内敛也成熟许多。他写给莫绍的信如同石沉大海，而他的电话莫绍从不接。他知道自己得来一趟，得亲自见莫绍一面。会失去莫绍的心让他无法坐在办公室里被动地等待莫绍的回应。

  他在莫绍的学校打听了两天，知道莫绍和韩庄隐同居了，心中的难受可想而知。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轩戈早出晚归地等在莫绍的学校门口，结果还真让他堵到了难得在学校熬通宵帮导师做设计的莫绍。

  又是令人难挨的夏天，还好莫绍出来的时候才早上5点。他在学校门口买了六个包子两杯豆浆，其中四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是韩庄隐的。一大早，又是周末，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莫绍吃着包子想着要不要打车回去，因为韩庄隐说要来接他。可是莫绍没等来韩庄隐，却等来一个他极度不想见到的人。当轩戈从他的视野中出现，又离他越来越近时，莫绍脸上的不满让轩戈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

  莫绍抬脚就走，他决定打车回去，可轩戈怎么会让他离开，伸手拦住了他。莫绍不紧不慢地喝着豆浆，抬头看着轩戈，不说话，保持自己一贯的沉默寡言。

  “莫绍，能谈谈么？”

  “不能。”

  莫绍直接的拒绝让轩戈有些挂不住笑。

  “莫绍，我想和你谈谈。我在这儿等了你好几天，今天终于等到了你，我们到那边去谈谈吧。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有些话想当面告诉你。”轩戈指指对面没人的小花园。莫绍吃完包子，喝完豆浆，把垃圾扔进垃圾桶才和轩戈走了。而这时韩庄隐的车驶了过来，他自然看到了莫绍，也看到了轩戈。

  坐在小公园的凳子上，轩戈反倒开不了口了。虽然见到莫绍之前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莫绍说，可真正见到了，话头却不知怎么挑。轩戈不说话，莫绍自然不会说话，他看着花园里的花，决定只给轩戈十分钟，不管他开不开口。

  “莫绍，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整理了一下思绪，轩戈终是开口了。

  “嗯。”心里没来由地怪韩庄隐不早点来，莫绍泄愤似的把吸管插进给韩庄隐的那杯豆浆里。

  “那……你看了吗？”面对这样的莫绍，轩戈原本的那一点儿自信都没了。莫绍比和他在一起的那会儿好看了很多，而这种改变，不是因为他。

  “没看。”莫绍的话把轩戈打进了冷库。

  轩戈苦笑两声，自己做下的孽，偿还起来却不如预想中的容易。“莫绍，我……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吗？对你做过的事……我不单单是后悔，我想补偿你！我是个混蛋！我知道你不稀罕，可如果不补偿的话，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轩戈，我和你没关系了。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你和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没欠我什么，不用对我做什么补偿。那天我就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如果你真想为以前的事做补偿，那就不要再来找我。”莫绍的话很不客气，而他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过轩戈一眼。

  “莫绍……”轩戈痛苦极了，“你，还在恨我？”

  “恨？”莫绍一脸的奇怪，终于看向轩戈，“我为什么要恨你？”

  这句话给了轩戈一线希望，他激动地问：“你不恨我了？我，我对你做过那些事。”

  “不恨。”莫绍又转过头，看向前方，“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我没有恨的必要，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那，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轩戈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认真了解过莫绍。

  “轩戈，你对我来说是陌生人，我不会在陌生人的身上浪费精力，更不会喜欢上陌生人。”莫绍的话毫不留情地扇了轩戈一个耳光，无声却很疼。

  “莫，莫绍……”神魂失落的轩戈看在莫绍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波澜。轩戈没想到，他在莫绍的心里什么都没有留下，哪怕是过去的那段日子。

  “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位置？我错了，我知道自己犯的错足够我下地狱，可我在弥补！在努力弥补！为什么不愿给我一次机会！死刑犯也能缓刑不是吗？莫绍，我喜欢你，可是你走的那天我才发现。难道就因为那些错，我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吗？”

  莫绍没有被轩戈的痛苦伤心所感动，脸上的表情是绝情的淡漠，小口吸着豆浆，他在轩戈面前举起左手：“轩戈，我要结婚了，我对重婚罪没兴趣。死刑犯是可以缓刑，但死刑犯也有立即执行的。有部电影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叫《离婚了，就别再来找我》，何况我和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你硬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虐待与被虐的关系。”

  “你在医院的时候我和你说得很清楚，我已经离开，就别再来找我。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但你对我只有一种，那就是陌生人，我不想见的那种陌生人。轩戈，我不是变态，我不可能在你那样之后还会喜欢上你。当你第一次打我的时候，你就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机会。所以，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给你自己机会。”

  莫绍是很少会说很多话的人，可一旦他说了很多，就表明了他对某一件事的决心和坚持。第一次，他对轩戈说了很多话，成功地摆脱了轩戈，把轩戈从他的生活中踢了出去；第二次，他对老师说了很多话，保护了自己的感情；第三次，他对韩庄隐说了很多话，与韩庄隐订了婚；而这次，他又是对轩戈说了很多话，告诉对方他从来就没有过机会。

  盯着莫绍指头上的白金戒指，轩戈的心没有了任何感觉，后悔、自责……这些他每天都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远离了。莫绍说的没错，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从他第一次对莫绍出手的时候他就断送了自己的机会。如果他是莫绍，莫绍是他，他会怎么做？他会毁了轩戈，会杀了轩戈！可莫绍没有，莫绍对他的要求就是离他远远的，不要来找他。

  “我不会……再来找你了。”眼角看到一个男人，轩戈哽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些，“最后……能给我个拥抱吗？单纯的拥抱。”

  “不能。”莫绍仍是直接的拒绝，他的拒绝并没有超出轩戈的意料。第一次见到莫绍他就应该知道莫绍的脾气，可他过度的自信，自信地认为他可以掌控莫绍，可以……留住莫绍。而他忘了，这个世界，谁都无法真正掌控谁。

  见轩戈没话说了，莫绍站起来转身就走，看到前方靠在车边等他的男子，他的脸带上了明显的怒气。走过去把喝了一半的豆浆和包子给了男人，莫绍生气地说：“不是说5点吗？我出来了你都还没有到，以后起不来就别来接我了，我直接打车回去。”

  “我给你买早餐去了。”韩庄隐哪会不知莫绍为什么生气，赶紧从车座上拿出一份肯德基的早餐，“你熬了一晚上，我去给你买了牛奶和餐包。”

  莫绍接过早餐，绕到对面上了车，韩庄隐看了眼失落的轩戈也上了车。上车后韩庄隐吃完自己的早餐才发动了车子。车镜里，轩戈痛苦的脸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

  “小绍，别生气了，今后我一定准时到。”韩庄隐没有因莫绍的迁怒而有什么不满，以莫绍的脾气定是气极了才会这样。

  莫绍虽然吃了早餐，但还是把牛奶喝了，剩下的餐包他吃不下了，递给韩庄隐：“我吃了两个包子。”韩庄隐开着车就着莫绍的手吃下餐包，脸上笑开，这还是莫绍第一次喂他吃东西呢。

  “事情解决了？”吃完，韩庄隐问。

  “应该。”莫绍的火气在喝完牛奶后就没了。

  “若他再来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韩庄隐不怕莫绍和轩戈有什么，因为莫绍和他定了婚，因为莫绍是莫绍，所以那种狗血的情节不会出现在他和莫绍之间。

  “嗯，我困，一会儿我要是睡着了你把我抱回去。”打个哈欠，放低椅背，莫绍闭上眼睛。韩庄隐也不打扰他，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关了音乐让莫绍好好睡。

  韩庄隐一边开车，一边偷空看几眼莫绍。当初跟莫少在一起后的不确定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以为自己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和莫绍一比，他就是盘菜。也许经历得太多，人反而会变得婆婆妈妈。

  可莫绍不是，他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会让任何事干扰到他的决定。在这一点上，莫绍就比他更像一个曾在道上混过的。他爱莫绍，非常的爱，而莫绍对他也许只到了喜欢的程度上，不过他现在不着急，哪怕莫绍对他的感情始终不如自己对他的，莫绍都不会离开他，因为他是莫绍认定的人。想到这里，韩大叔带着“狰狞”的笑亲了莫绍一口。

  ※

  两年后

  酒店里热热闹闹的，门口的鞭炮声就没停过。这喜庆的氛围让过路的行人好奇地驻足，明明贴着喜字，怎么就没见着新郎新娘呢？这时一辆大奔停在了酒店门口，后面跟着二十多辆豪华小轿车，众人心说新娘子这才到吧，纷纷翘首期盼，却见车下下来的是个穿着乳白色西装的男人，模样俊得没话说，可……这新娘呢？

  左看右看，新郎下了车自顾自地进了酒店，后面车队的人也下车进了酒店，自始至终都没见着新娘。怕不是新娘悔婚了吧？有人幸灾乐祸地笑，有人替新郎惋惜，还有人纯粹是看热闹，心想：这酒店都被包下来了却没新娘，太可惜。

  莫绍刚上了楼，就听“嘭”的一声，头顶上炸开了。他和另一个来接他的男人的头上挂满了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彩纸屑。韩庄隐一巴掌拍在始作俑者的头上，笑骂道：“阿飞，小心你莫哥把你赶出门。”

  染着一头红发的阿飞却一点都不怕地嚷嚷道：“莫哥才没韩老大那么小气呢，今天你们结婚，这是彩头，懂不？”半大不大的孩子，口气却跟个大人似的。

  韩庄隐又拍了他一巴掌，接着有些腼腆地对看着自己的人说：“绍，我们进去吧，人都来了。”

  “嗯。”给韩庄隐整了整和自己一样的情侣装，莫绍的手和韩庄隐的牵在一起。

  “绍，你今天真帅。”

  “你也不错。”

  莫绍心情极好地随韩庄隐走到礼台上，韩庄隐显得特别激动，他走到话筒跟前清清嗓子，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天……”韩庄隐的嗓子有点哑，他端过杯酒大口喝下去，让自己平静一点儿，“今天，是我韩庄隐大喜的日子！在座的，是我韩庄隐的亲人，还有这么多年来的哥们，对我是知根知底，也知道，我韩庄隐爱男人不爱女人！”这话引起了下面的阵阵口哨声。

  “我韩庄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没把我当成是变态，不仅没觉着我恶心，反而还把我当大哥！当朋友！我韩庄隐，谢谢你们了！”说完，他一个鞠躬，下面的人受不了的大喊：“老韩，你啥时候这么娘了！他妈的，老子今天是来你这儿开心的，不是陪你哭的！”

  韩庄隐抹把泪，一把扯过身边人，低头就是一嘴，台下更是叫闹声、口哨声响个不停。“我韩庄隐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上我怀里的这个！他不嫌我学历低，不嫌我长得难看，不怕和我在一起被人指点，我韩庄隐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遇到他！今后，他就是你们的大嫂，我韩庄隐的老婆！”

  整个酒楼都要被掀起来了，无所顾忌的众人开始起哄。莫绍今天很安静，安静地听韩庄隐说自己是他老婆，安静地任韩庄隐跟着别人的起哄来闹自己，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在韩庄隐情绪激动的时候握握他的手让他冷静点儿。毕业前的这一年多，轩戈再未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和韩庄隐搬到了新房子里，两人的感情在平稳中持续升温。毕业后，两人去了拉斯维加斯，在那里登记结婚，虽然那纸婚书在国内不被认可，但只要有了那么一张纸，他和韩庄隐就是夫妻。

  接下来敬酒的事莫绍还是同定婚宴一样，不参合，坐到自己的朋友那一桌，他放松地边吃边聊。

  “莫绍，真羡慕你。”轮椅上的欧阳晏感叹道，眼中是一抹伤感。

  “是啊，莫哥，我们真羡慕你。”和欧阳晏坐在一起的邢辛则是一脸的羡慕。

  “羡慕我干嘛，只要你们愿意，也能这样。”莫绍的话一语双关，欧阳晏笑了笑，喝酒，邢辛却道：“莫哥，世界上没那么多能和韩大哥一样放得开的人，像我们这种性向的又有几个人能不畏世俗的偏见呢？我没有莫哥那么好的命，莫哥，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您给我加薪吧。”

  “想都别想。”不等莫绍开口，周围包括应景、猴子等在内的几个老板立刻开口，“就你上回把内容搞错，把熊猫画成花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提加薪？”一桌八个人，六个老板，两个员工，外加一个兼职。

  “加薪？要加薪啦？”一颗红脑袋拱了过来，耳朵尖尖。

  “加你X个头，喝你的酒去。”也不管阿飞是不是未成年，猴子直接赶人。

  “我和韩庄隐要去欧洲玩一个月，公司的事这一个月内别找我。”莫绍的话刚说完，桌上的几人脸色就变了，他不在，那他们不是死定了。

  “你们不是刚到美国去了一趟么？怎么又去！”

  “蜜月。”这理由，让人无法反驳，莫绍不看其他人一脸的黑线，专心啃鸡爪子，味道好极了。

  ※

  “绍……让我抱抱……”喝醉的男人没看到某人的脸色变了。

  “滚开！”定婚宴的那一晚还记忆犹新，莫绍踹开韩庄隐飞快的下床。

  “绍……我想你……”醉鬼扑倒奋力挣扎的小白兔，把对方的衣服撕开。

  “韩庄隐！”莫绍张嘴一口，可惜醉鬼不但没有被他咬醒，反而被激出了潜在的欲望。

  愤怒的吼声从新房里传出，接着持续不断的喘息、呻吟及痛骂声编织成美丽的交响曲。韩庄隐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莫绍一个人去了机场，而床头多了封信。

  韩庄隐：

  一个月不要来见我，我让你喝个够！

  “老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