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槍Ⅲ 靈魂尽头
作者:樂逍遙
正文
正文 第一章
莫海開著車把虎澈帶離佐伊家,路上,虎澈一直看著手中的日記本,想著最後段的地方。佐伊他,似乎想說什麼……

“怎麼了?”莫海看他盯著日記本出神,出聲問。

“沒什麼,只是,佐伊的日記本最後斷的地方有點奇怪。”

“奇怪?”莫海對他的形容感到新奇,問:“哪裡怪?”

拿起日記本,虎澈說:“佐伊最後似乎想說什麼,而且我也發現,佐伊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穩定。”

“所以你才急著要找他。”莫海知道原因了。虎澈扭頭看他,說出了心裡的問題:“莫海先生,佐伊最後找你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嗯…,大概是一年前黑槍遊戲結束後的一星期,他突然找上我,交了一本日記本給我,說等你醒了,如果我認可,就把日記本的下落告訴你。”

“所以,佐伊他並不是很早就把日記本藏下的,而是在一年前才把日記本交給你,佐千戶先生和龍鶿宮先生。”虎澈聽出莫海話裡的意思,忍不住想嘆氣。果然是這樣嗎……

“對不起,虎澈。我不是故意要瞞你這件事,只是……”後面的話莫海說不下去,虎澈對他笑笑讓他別在意,然後就一直看著日記本發愣了。殊不知他漏掉了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兩人回莫海家的途中,莫海再虎澈回家讓他整頓簡易行李,然後就把他帶回自己家。開了快一個小時的車兩人總算抵達,虎澈開門進去,青青和阿黑都在了,身邊都是一包簡易行李。

剛才權哥載兩人回去時繞道去了青青家,青青很快把行李收時出來,權哥把他們帶到莫海家才回家去整理行李的。虎澈和莫海回來沒多久權哥也到了,莫海讓他們全部坐下來,拿出一張地圖,道:

“我已經查到佐伊現在的位置。虎澈你看過他的日記本一定知道,佐伊他就是初代黑槍。”

“!!”青青和阿黑錯愕的看著莫海,虎澈則點頭,正色道:“這件事我知道。佐伊還寫到,他奪走黑槍計畫的資料和實驗室的犯罪證據,這給了實驗是一個引發大規模內戰的理由,這才造成現在的傷亡。”

“實驗室的目的不只是測是黑槍,同時也是在追殺佐伊,所以只要佐伊是待的國家都會引發黑槍戰爭。當然,實驗室並沒有佐伊的行蹤,他們是用猜的,只要佐伊和黑槍有所接觸,所有黑槍持有者的統一命令都會是:殺死佐伊。”虎澈也曾是黑槍,他太清楚實驗室會下什麼命令。

起初,他還疑惑實驗室高層怎麼會下這麼奇怪的指令,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因。說來佐伊就是第一個靠自己拆除黑槍晶片和實驗室電腦的連結,所以他才會替他斬斷連結,恢復自由之身。但佐伊他自己雖然和實驗室早已沒了連結,他卻把自己困在他的世界裡出不去,精神狀況越來越不穩定,再不找到他真的很不妙。

“實驗室和K已經查到佐伊的位置,K的人甚至已經抵達法國了,我們落後許多,必須盡快出發。我已經連繫龍鶿宮的人,他們會在機場等你們,會有專機帶你們去英國。”

“那我們立刻就出發。”虎澈提起背包站起來,莫海等人也站起來,莫海說:“我會送你們到機場,跟你們一起出發,一些細節到了機場我再做說明。”

“好。”虎澈等人提著包走出莫海家,外頭,一輛廂型車停在外面,駕駛是龍鶿宮的得力助手,龍騰。

虎澈等人一一上車,龍騰發動車子就往機場前進。車上,莫海說:“英國本國現在被層層包圍,飛機無法進去,所以你們必須在英國外海跳海降落,自己游到英國本土,你們有誰不會游泳嗎?”

除了權哥,其他人一致搖頭。莫海明白了,他接著說:“這次的黑槍遊戲制定了新規則,除了必須殺死黑槍才能結束遊戲,再重要城市不得大肆使用爆裂性武器的規則外,這次新增加了一條新規定,他們派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七名菁英殺手加入遊戲,只要殺了他們其中一個,就能得到五點點數。現在,七名殺手只被刷下兩位,他們都是高手,進去後一定要小心。”

“莫海先生,權哥也是殺手,他還是傳奇呢,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青青眨著大眼睛說。莫海聽了哈哈大笑,“是啊,差點忘了婁青也是殺手。那,就當作同行切磋吧。”

權哥撇過頭表示不想理他,莫海自討沒趣的摸摸鼻,道:“我和龍騰會送你們到英國外海,但我不會進去。本來我們這樣就已經夠引人注意了,太多人進去會更引人注目,引來實驗室的注意就不好了。你們進去後也要低調點,畢竟你們不是玩家,資料也不在裡面,能不戰鬥就盡量避開,保留體力,如果不幸和K的人對上,到時免不了一戰。”

“紫髮男人的實力不明暫且不說,夜和林麟都是高手,夜還是和我有同等地位的傳奇,青青,阿黑,如果遇到他們,沒有勝算就別戀戰,知道嗎?”權哥叮嚀道,青青和阿黑點頭。他們知道,遇上夜或林麟其中一人,只有基本功夫的他們只能做到牽制,無法當對手。

“夜和林麟的實力我知道,畢竟我和他們交過手,但紫髮男人身分,只能等到面對面的那天才能揭曉了。”權哥還沒想出紫髮男人是誰。再K的那八年多裡,他一次都沒見過神祕的紫髮男人。現在他的實力不明,他們不管誰遇到他都必須小心謹慎。

一路上莫海詳細解說細節,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抵達龍鶿家的私人機場。虎澈等人提著袋子下車,跟著莫海跟龍騰往機場內前進,當他們看到那台龐大的私人飛機時,虎澈不由暗嘆,龍鶿家勢力真大。

龍騰帶著一些東西上了飛機,莫海轉身讓虎澈三人檢查也沒有遺漏的東西,當他看到虎澈竟然帶上虎道的雙刀時,他眼裡閃過驚訝,接著是一笑。帶著他們一起上飛機,飛機上,權哥早就已經在上面了,他們各自挑了舒服的位置坐下,看權哥完全把這裡當自己家,他們也就不拘束了。

龍騰進了駕駛艙,莫海和他們一起在外頭的位置上。這是私人飛機,沙發冰箱一應具全,在飛機升上高空後,他們就隨意活動了。

“龍鶿家的權利真龐大,竟連私人機場,私人飛機都有。”虎澈突然覺得,有權有勢真好,什麼都可以做。

“勸你別羨慕的好,這些都是建立在血腥上的。”權哥再一旁補上一句,虎澈摸摸鼻不說話了。他低下頭看著袋子裡露出的日記本一角,他頓了頓,再次拿起來。

這本日記本,感覺和前幾本不相同,但他也說不上哪裡不同。奇怪,問題是出在哪?

翻開第一頁看著那幅基因線的圖畫,虎澈看了片刻,拿給權哥:“權哥,你看得出這是什麼嗎?”

“基因線?”權哥看一眼,也是這個答案。看虎澈似乎想不通,他問:“怎麼了嗎?”

“前幾次日記本我都可以看出第一頁畫的是什麼,唯獨這本我看不懂,但我又說不出哪裡怪……”

權哥皺皺眉,他拿過日記本翻了翻,也覺得有古怪,卻也說不出是哪裡怪。虎澈拿回來繼續研究,權哥左看右看,直接點明:“莫海。”

“嗯?”

指著日記本,權哥說:“你還記得佐伊是什麼時候把日記本給你的嗎?”

“一年前黑槍遊戲結束後的一星期。”莫海眨眨眼,“怎麼了?”

“所以他並不是一開始就把日記本給你的。”權哥皺皺眉,道:“我還以為他一開始就把日記本給你了。”

“並沒有,我和他分開後再次見面已經是好幾年後的事情了,日記本他是什麼時候寫的我也不知道,但他來找我的時候只給我第一本,還讓我測試虎澈,如果他可以就把日記本交給他。”

“他到底為甚麼要給虎澈日記本。”權哥一直想不通。莫海聳肩:“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吧。”

兩人對話時,虎澈再一旁研究老半天無果,他抓抓頭,真的覺得這本日記本很怪,他好像也有什麼事情沒想起來。唔,到底是什麼?

就在虎澈等人出發前往英國時,再法國港口,夜拿著望遠鏡看著遠處島國,嘻嘻一笑,道:“哦~那裡就是這次黑槍遊戲的主辦國家,都被包圍了耶,這下真的不能搭飛機,只能搭船過去了,哈哈哈—”

拿下望遠鏡,夜甩著望遠鏡笑著說:“不知道小虎澈會不會來,我想應該會,誰讓他的心上人再這裡呢。不過,那個人竟然就是神祕莫測的黑仔,嘖嘖,真是看不出來。”

把望遠鏡丟下,夜往林麟和紫髮男人所在的地方走去,笑著說:“傳奇,是頂端的最高位置,也是血腥的象徵。十二年前,五位傳奇齊聚一堂,按照老規矩大戰一場。相隔十二年的傳奇鬥爭,呵呵,真讓人期待——”

夜朝港口前去,林麟和紫髮男人已經在那了。碼頭停了一艘快艇,紫髮男人見夜回來了,說:“出發。”

“好唷~”夜跳上快艇,在紫髮男人和林麟都上船後,夜發動快艇,操縱著方向往英國前進。
正文 第二章
“哇—哇—哇…”

屬於嬰兒的哭聲在一次響起,瘋子陰沉著一張臉泡奶粉,接著開始猛搖,邊搖邊一臉兇惡的說:“我.到.底.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停下動作,瘋子拿起奶瓶貼著臉頰,然後抱過孩子把奶瓶塞到他嘴裡:“喝吧。”那口吻就像赦免洺一樣,可惜洺還太小根本不懂他的意思。在他現在的認知裡只有吃吃睡睡,然後給‘爸爸’抱抱。

如果瘋子知道這孩子完全把他當爸了不知臉上是何表情。好在瘋子並不知道,洺也不會講,他只會咿咿啊啊的,委屈了就哭上幾聲,不過瘋子很快就會知道,其實這孩子是假哭來著。

洺吃飽了,瘋子給他抱起來拍拍背讓他打嗝,洺打嗝後準備繼續睡。瘋子看這孩子吃飽喝足滿意睡覺的模樣,不知為何很想捏他的嫩臉。這孩子,過的還真幸福啊!

把東西全收拾好,為免這孩子途中又餓了,瘋子這次找來保溫瓶,把牛奶泡好後熱在裡面,瘋子又把洺包成顆肉粽,塞到衣服裡抱好,拿過棍子又出發。洺縮在瘋子的衣服裡完全感覺不到冷,瘋子本身也不怕冷,但英國現在已經是寒冬,為了孩子的溫暖他還是穿了厚外套。

看著英國昏暗的天空,吐氣間都有一團白霧,瘋子看了看,想:最近又要大寒了。

瘋子這一次走鄉間小路慢慢進城鎮,沒有在去走山路。山上的天氣太冷,走山路的話就算他把名包成肉粽又塞在衣服裡,恐怕也抵擋不住山上的酷寒。打開自己的ScanRrocker,瘋子看一眼上面的人數,嗯,少了許多,不過還是可以進倫敦一趟。算算時間,瘋子決定還是帶孩子進倫敦去給醫生檢查一下。

心裡算好了,瘋子就走城市路線去倫敦,路上他還要多收集點數。

也不知道是瘋子的運氣太古怪還是他算的太好,剛接近一座城市瘋子就被人包圍了。看一眼包圍他的人,有男有女,但都壯壯的。看他們拿槍的架式,極有可能是退役軍人。

說來真可笑,曾經保衛國家的軍人,竟然在退役後被迫參加這種殺害自己保衛的人民,對這些自尊心極重的軍人來說是何等諷刺。所以,為了保有尊嚴,遊戲開始自今他們從不殺任何一人,遇到敵人也只是將其打暈,奪走武器而已。

為首的軍人名叫伍德。伍德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發現他眼神十分冰冷冽,不是長期遊走在黑暗邊緣就是天生的。他拿槍指著瘋子,道:“只要你不反抗,乖乖把武器交出來,我們就放你走。”

武器?

瘋子摸摸自己的口袋,槍沒子彈了,也成了廢槍,他現在的武器只有一根棍子。在口袋裡摸到口香糖,瘋子拿出來一看,丟到嘴吃了,邊吃邊說:“要槍就拿去吧。”說完還真的把槍丟出去了。

大家看他這麼乾脆不由愣了,其中一名年輕軍人上前撿起瘋子過來的槍,對伍德說:“沒子彈,是把廢槍。”

伍德抬眼看了看老神在在的瘋子,見他被這麼多把槍指著都不見慌張的模樣,心裡有些讚賞。他讓人把槍都收起來,自已上前,道:“你沒有武器怎麼敢自己走在大路上?萬一遇到的不是我們而是其他人,你要怎麼辦?”

怎麼辦?

瘋子覺得這軍人的話很奇怪,他吹了一個泡泡後,說:“殺了唄。”

瘋子乾脆的回答讓伍德又是一愣,想不通他手上半點武器都沒有要怎麼殺敵,難道用他揹著的黑棍子?

伍德打算要說話時,卻見瘋子的胸口有團東西動了動,他愣住,正疑惑是什麼東西時,屬於幼兒的哭聲響起,這讓伍德等人又是一愣。瘋子聽到哭聲的時候臉僵了下,他低頭看了眼突然開始亂哭的某孩子,十分無言:

“我說你也太會選時間了吧?”瘋子是真的無言了,看他只是扭動,該是小便了。伍德愣愣的看著瘋子,這時裡頭唯二的女隊員,其中一人起身說:“你有孩子在身上?真是的,怎麼不早說?!”

瘋子冷冷瞟她一眼,有沒有搞錯是你們先擋我路耽擱我的時間還好意思說我啊。

似乎意識道是自己一直在擋著他延誤他進城的時間,不由每個人都臉上一紅,伍德咳了聲,道:“如果你信任我們,就跟我來吧。”

瘋子的回答是吹泡泡,但腳步卻移動了。看他做了決定,伍德一笑,帶著他往城裡走,往他們的藏身地前進。

跟著他們往城市的郊區走,瘋子遠遠一看,原來是營區。

“這裡是三年前廢棄的營區,遊戲開始後我們就到這裡集合,把這裡當成藏身之地。”拿張椅子給瘋子,伍德說:“你快坐下,看看孩子怎麼了。”

“尿了吧。”瘋子很平靜的回答。伍德手一頓,這時一名青年搬著張寬敞的桌子過來,道:“不好意思,太臨時我只能先給你張桌子應急,快給孩子換換吧。”

瘋子也沒說好或不好,他拉開外套拉鍊露出裡頭的小肉粽,看他哭的實在很委屈,瘋子把他放下,邊拿尿布邊哄:“好了好了,這不就要給你換了?別哭了啦。”

洺委屈的吸鼻子,看瘋子真的拿出尿布還幫他解扣子了,他意思意思的又哭了幾聲,瘋子解開他的尿布,一股味道頓時傳開。瘋子無言的看著某個委屈的孩子,又從袋子翻出紙巾:“你真的很會選時間方便。”

上一次是剛要出發就方便,在上上一次是他正在殺敵的時候他在方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好不委屈。這次呢,也是超級會選時機的。

陰沉的臉給孩子擦屁股,那陰森森的模樣讓在場眾人都緊張的嚥嗓子,直盯著他看就怕他哪根筋不對。然而瘋子給洺擦乾淨小屁股後只是拿過尿布給他穿上,在把他的衣服穿好。

拿著包起來的尿布,瘋子看一眼舒服的洺,道:“就你最舒服。還笑?還真會享受。”瘋子說完轉頭去看伍德,開頭就問:“丟哪?”

伍德被瘋子的兩面弄的發愣,聽到他問的問題,伍德回神,指著角落的大袋子,道:“丟那吧。”

瘋子拿著尿布去丟,那名幫瘋子搬桌子過來的青年走過來就說:“我帶你去洗手。”說完自己對瘋子很燦爛的笑,跑出去了。瘋子看一眼笑著跑出去的人,抬腳跟上。

在外面的洗手台,瘋子擠了些洗手乳洗手,青年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瘋子,直到瘋子回頭看他一眼,他臉一紅,趕緊移開。瘋子面無表情,只覺得這小鬼真夠怪的。洗乾淨手了,他直接轉身走回屋內,青年見他走了,也趕緊跟上。

屋子裡,唯二的兩名女孩子已經禁不住誘惑跑去看孩子了,視線還很模糊的洺也分不清楚這是誰,但感覺不是熟悉的人,只要他們手伸過來要抱,洺就開始要哭,就是不給抱。

“這孩子怎麼都不給抱呢?”女隊員很失望,想要摸他洺也會一副要哭的模樣,讓她很挫敗。

這一幕瘋子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也不管。倒是洺一感覺到‘爸爸’,立刻伸長手伊伊呀呀的叫,要抱抱。

瘋子不理他,洺就繼續伊伊呀呀的叫,就是不死心。後來過了會兒,看瘋子真的不理他,洺自討沒趣也不叫了,閉上眼睛就要睡覺。瘋子拍拍他讓他快點睡覺,被‘爸爸’哄了,洺心滿意足的睡覺。瘋子看了他一會兒,從袋子翻出毯子摺上幾摺,放在桌上,把洺抱起來讓他躺上去。底下不再硬梆梆,洺睡得更舒服了,揮揮手就開始慢慢睡過去。

看著瘋子和面上的冰冷完全不符合的動作,伍德等人有些愣。尤其瘋子又長的俊美,高挺的鼻子和漂亮的五官,伍德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過去。意識到自己居然盯著人家看看到都傻了,伍德輕咳幾聲,也把大家喚回神,對瘋子說:

“都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伍德,是他們的隊長。”

“我叫凱特,你好。”剛才帶瘋子去洗手的青年臉微紅的自我介紹。他說完後,兩名女生就上前自我介紹了:“你好,我叫凱絲蒂,是凱特的姊姊。”

“你好,我叫蕾娜。”一名金髮碧眼的可愛女孩笑著說,一雙眼睛忍不住在瘋子身上瞟瞟。見瘋子完全沒在看她,不由嘴角微僵。

“你好,我叫尤塔,在軍隊裡曾擔任狙擊手,請多指教。”說話的人就是一開始拿起瘋子丟給他們的槍械檢查的那名男子。聽他是狙擊手,瘋子抬頭看他一眼,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你好,我叫傑森,和尤塔一樣是狙擊手,請多指教!”一名長得清秀的男子對瘋子笑著說,他笑得很天真就像大男孩一樣,瘋子也是看他一眼,微微頷首。

意識到瘋子的話不怎麼多,伍德正要說話,他卻開口了:“瘋子。”

所有人聞言一愣,凱絲蒂以為他是在罵他們,不由臉色一沉就要發作,這時瘋子又說了句:“這是我的名字。”

聽到他這麼別樣的名字,凱絲蒂的怒火全散了,愣愣的看著他,顯然沒想到會有人給自己取這種名字。尤塔愣了一下,小心的問:“你真的叫,呃,瘋子?這名字有點……”

“因為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很多人說我是瘋子,所以就叫瘋子了。”瘋子的語氣平淡的就像在談論今天吃什麼一樣。伍德愣在那裡,回神後苦笑:“怎麼會有人叫自己是瘋子呢?你總該有自己的名字吧。”

“不知道,那種事情不重要。”名子對瘋子來說確實不怎麼重要。看他答得這麼乾脆伍德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安靜片刻,才又說:“瘋…呃,瘋子,如果你沒地方去,要不要留在這?”

瘋子看過去,伍德說:“我們是在一個時期同時當兵的,退伍後彼此都有聯繫。這次的遊戲太過突然,我們想要查出真相才會聚在一起。我們不殺人,只是拿走武器,收集食物,僅此而已。”

“這裡是軍營,沒事不會有人來的,你的孩子在這裡會很安全,大家彼此也有個照應,如果你沒有地方去就暫時留下來吧。我得到消息,兩天後會有波強力冷氣團來,孩子在外面會受不了的。”

瘋子沒有說話,他安靜會兒說:“我的作風和你們的風格不同,我可是遇人就殺的,我只是因為你們沒有攻擊我才沒動手的。既然沒別的事我也要走了,那把槍你要就拿去吧。”

瘋子起身抱起孩子再次把他固定在胸前,把拉練起來讓他貼著。洺睡得很安穩,被瘋子這樣動來動去也沒醒。瘋子拿過袋子揹起,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他的棍子,轉身就走。但尤塔和傑森卻擋在門口,瘋子停下腳步,伍德站起來,道:

“你不能走。”

瘋子側頭看他一眼,伍德說:“我很希望你能留下,進來這座軍營,就別急著離開。沒有我的允許,你也出不去。”

聽到這裡,瘋子看一眼屋子外漸漸出現的人。他們手裡都拿著槍,看來這裡不只伍德六人。不過瘋子是誰呢?這陣仗可嚇不了他。只見瘋子開始低笑,接著越來越大聲,他瘋狂大笑,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伍德等人被他的瘋狂弄得一愣,接著謹慎的看著他。

“有什麼好笑的?”傑森沉著臉問。瘋子笑的肩膀亂顫,肚子都痛了。他擦擦笑出來的眼淚,道:“你、你是哪來的自信認為你可以限制我的行動?我可不把你的命令當一回事,天下沒有我離不開的地方,這小小軍營怎可能困的住我,收起你的功夫吧,浪費時間。”

他的話讓伍德眼神一冷,正要說話卻見瘋子蹲下身,還沒想到他在做什麼時,瘋子卻突然跳起,不跳不打緊,這一跳卻讓伍德等人同時大驚。瘋子擁有優越的彈跳力,這一跳他直跳到最上面的窗戶,他打窗戶對傻住的人揮手:“掰啦~”

伍德趕緊回神下令:“開槍!”

尤塔五人趕緊潮瘋子的位置開槍掃射,但瘋子卻快他們一步翻出窗外。在外面的人一見到瘋子也立刻開槍掃射。瘋子用一種奇妙的角度避開子彈,幾個跳躍來到外頭幾名開槍的軍人身旁,棍子隨手一揮,三兩下把人放倒。

伍德衝出來時就看到瘋子不費吹灰之力解決所有人,不等他反應過來,瘋子抱著孩子幾個跳躍離開軍營。伍德看著瘋子失去蹤跡的身影,用力搥打在牆上,怒道:“可惡!”

放下手,伍德拿出手機撥出電話,在對方接聽後,他說:“人已經跑了。”

“意料之內。”

“現在該怎麼辦?”伍德對他的回答很是惱火,卻只能壓著怒氣。對方用他冰冷的聲音回道:“K已經行動,但我不希望他們插手此事。他們現在已經抵達英國港口,我要你帶人去殺了他們。”

“是。”掛掉電話,伍德對身後的人說:“現在跟我一起趕到港口,有任務。”

“幾個?”傑森手槍上膛,問。

看一眼手機傳來的訊息,伍德冷道:“三個。”

傑森冷笑,他帶著槍械跟著伍德一起出發。這時的他們還不知道,自己踏上的將會是怎樣的地獄道路。
正文 第三章
港口的船,出現在土地上的人。

三個人,三張面具,新的腥風血雨即將降臨在這片土地。

面對出現在港口的伍德等人,愛麗絲微歪著頭,詭異的冷光反射在面具上更添詭譎,但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為首的人臉上帶著的白面具。

白色的,一點五官都沒有,詭異又詭譎,在不甚刺眼的陽光的反射下更添神祕光彩。

伍德等人看著這三個帶著詭異面具的人,心想他們只有三個,上面怎麼就派他們來消滅了,他完全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威脅。傑森和尤塔走上前,挑眉,傑森說:“這三個就是目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

“不管他們是不是弱不禁風,上頭下令要殺了他們,動手吧。”伍德直接下令,傑森等人早就準備好了,凱特和凱絲蒂以及蕾娜擅長近身戰,伍德一下令這三個人立刻打頭陣,只見他們如離箭之矢般衝出去,朝站在最前面的白面男子就是一擊。

只見蕾娜抬腿一掃直擊他的臉龐,誰知白面男子只是抬起一隻手,輕而易舉擋下她的攻擊。蕾娜吃了一驚連忙後退,她看著輕鬆應敵的男子,發現他的腳步完全沒有一動,不由心頭一凜。

而帶著愛麗絲面具的青年面對凱絲蒂只是歪歪頭,對她的攻擊不為所動,另一人就更不用說了,他面對凱特直接了斷就把人解決了。看到弟弟被殺了,凱絲蒂大喊:“凱特!”

“哦,他叫凱特啊。”背後響起一道聲音,愛麗絲帶著面具看不見表情,但他的聲音卻帶著笑意。只聽他說:“我還想為甚麼一來就遇到埋伏,原來是那些人派來的呀。討厭,他還真夠沒禮貌的,怎麼可以看不順眼就讓人來找麻煩呢?這樣不是白白損失自己的人嗎?真是笨~蛋~”

“你說誰笨蛋?!”凱絲蒂對他的嘻笑十分惱怒,愛麗絲微微探頭,凱絲蒂突然意識到殺了凱特的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後,她趕緊尋找蕾娜,卻見蕾娜不知何時已經被殺了。而其他人,伍德,尤塔和傑森,他們全部在不知不覺間被……

“只剩下妳了哦。”愛麗絲給了殘酷的答案。早在他們對決時,白面男人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殺了蕾娜還有伍德等人,凱絲蒂對這個局面感到錯愕,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見她彷彿失去力氣般,癱軟在地,愛麗絲蹲下來和她平視,嘖嘖道:

“真~可憐啊,什麼時候剩下自己都不知道。放心吧,我馬上送妳去見他們哦。”愛麗絲說著抱住她,還拍拍,藍色眼眸冷光四射,“掰~掰~”話語方落,只見凱絲蒂睜大眼睛,接著像沒了反應一樣軟在愛麗絲身上。愛麗絲站起身,任由凱絲蒂倒在地上,他拿下臉上的面具露出真容,笑著說:

“這一次結束的好快!”

“這只是開始。”白面男人轉身,“接下來會有更多阻饒的人。夜,你不能大意。”

“知~道~”夜笑嘻嘻的,心情似乎很好。他跟著男人蹦蹦跳跳的進入英國本土,站在高峰上看著遠方陷入戰火的城市,吹聲口哨。白面男人拿起手裡的名單,點了把火燒掉。

“目標在英國領土內,我們必須找到他。”

“那就一邊清理垃圾一邊找人吧。”夜拿出了他不離身的鞭子,藍色的眼中閃過殺意。另一名帶著小丑面具的青年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仰頭看著英國冬天的天空,昏暗,陽光微弱,還帶著濕氣。

鞭子的聲音讓青年回神,他看著夜揮舞鞭子,接著在狂笑中奮力一甩,狂風夾帶著不容忽視的破壞力掃過整個港口,把港口的貨櫃等物全部破壞掉,讓躲在裡頭的人無所遁形。

“發現小蟲子啦~”夜甩回鞭子,男人看一眼無所遁形的人,兩手空空的直接衝上去。

“除掉。”

男人只留下這兩個字。夜狂傲大笑,收回鞭子後又一甩而出,一鞭子打斷對方拿起的槍,在一甩,人已經消失了。青年看著開殺的男人和夜,他又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眼睛慢慢瞇起,然後緩慢的眨一下,手一伸,一把扣住朝他衝來欲攻擊他的人的脖頸,手一緊,直接把人的脖子捏斷。

放開手任由那人慢慢滑落,青年看著天空,喃喃低語:

“哥哥,你會來嗎?”

說出的問題得不到答案,青年低頭,面具後的紫色眼瞳在對上迎面而來的敵人時,只對一人展現的溫柔頓時被冷冽取代。他慢慢小跑,接著速度越來越快,如離箭之矢般瞬間來到來人面前,在對方來不及反應時五指併攏,一個突刺,直接刺穿他的胸膛。

抽出血淋淋的手,他隨手一甩,把血水甩掉。面具後的眼看了看一個個朝他衝來的人,他撩起袖子露出手腕,握上一樣東西一抽,細長的鞭子出現在手中,青年一甩,瞬間解決那些朝他衝過來的人。

“哈哈哈哈哈——”夜戰的癲狂,他一邊子抽過去,大舉破壞周身建築,讓那些前來攻擊他們的人一個個都來不及逃跑,被壓倒在建築物下。活下來的人驚恐的看著倒下的建築,想不到竟然有人可以不用手榴彈和怪手就可以大舉破壞建築,而那樣武器居然是誰也想不到的鞭子!那條鞭子究竟是?!

身上被一道陰影壟罩,那些人抬起頭,驚恐的看著來人。夜拖著鞭子慢慢靠近他們,看到他們臉上的恐懼,夜嘴角一彎,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

“嘻。”那些人被夜和他的動作完全不相符的笑容給看愣住。夜長的十分俊美,不去看他詭異的性格的話,他完全是個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可惜他很瘋癲。在那些人看愣的時候,夜毫無預警的甩出鞭子,一下子就把那些人打成肉泥。

解決完最後一批人,夜把鞭子收起來後就再撥頭髮,把因為打鬥而稍微零亂的頭髮全部撥整齊。他回頭去找男人,卻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屍首堆起的小山丘上,看那樣子似乎等了一段時間。夜愣了下,隨即笑著走過去。

“真~不愧是哥哥,三兩下就解決一批人了。”夜說的很輕快,末了還拍拍手。男人沒有反應,他看一眼解決完最後一人,正在收鞭子的青年。在他走過來後,男人起身:

“走了。”

“好的~”夜腳步輕快的跟著男人一離開港口,三個人從此正式踏入英國。

站在山丘上看著遠處已經陷入一片大火中的城市,男人的面具反射的火光,夜吹了聲口哨,青年則安靜的看著陷入火海的城市,彷彿看到了曾經陷入大火中,被燒毀的家,青年的手慢慢握緊,接著他摘下面具,露出那雙冰冷刺骨的紫眼。

看到他的眼神,夜收起笑容。他拍拍青年的肩膀,青年沒有看他,他只是看了一會兒大火後又把面具戴上。夜把面具重新戴好,然後再男人身體往前傾時,跟著他一同跳下山丘,往前方城市前進。

三個人的速度都很快,一下子就來到城市外圍。男人跑在最前頭,當他一腳踩下地,腳下立刻發出一道刺目的光。一見那道光,夜和青年同時往後跳,接著就聽—

“砰—”的一聲巨響,拉開了血腥序幕。夜和青年好整以暇的站在不遠處看著爆炸的地方,夜吹聲口哨,很燦爛的笑了。在煙霧散去後,一排的人出現在眼前,夜看了看服裝,不是實驗室的人,那就是玩家了。

“嗯…怎麼辦呢?要殺玩家嗎?”遇上不是任務範圍內的人夜就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了,但他的面具後的表情卻和他的問題完全不符合。如果那些人有看到他的表情八成會覺得這人是瘋子。

“殺?還是不殺呢?”夜悠哉的捲頭髮,青年的身體慢慢往前傾,在夜還在捲頭髮的時候衝出去。夜看一眼衝出去的人,笑道:“真是的,不等只是就動手的嗎。罷了,反正哥哥的命令一定是—”

“動手。”清冷的聲音從那五六名玩家背後響起,本來注意著青年的玩家們被這聲音下了一大跳,回頭一看,就見剛才本應被炸死的男人竟然站在他們背後!

“這傢伙什麼時候?!”直接和男人面對面的玩家趕緊拿過小刀就往男人刺過去,但卻被男人輕而易舉的握住手腕。玩家驚恐的看著這明明沒他高,氣勢卻十分詭異的男人,他使勁想要掙脫卻愕然發現,他竟然抽不開手!

在他掙扎的時候,夜和青年已經殺到,其他玩家紛紛拿出武器和這兩人對抗。但他們哪是夜和青年的對手?打沒幾下就被他們輕易解決了。玩家恐懼萬分的看著三兩下解決他的夥伴的兩個人,在回頭看著眼前帶著詭異白面具的男人,他想要說話,卻再也說不出話了。

任由他倒在腳邊,男人把手裡的刀丟了,轉身走進城市。

夜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人,眼微暗。

簡單,卻直擊要害的攻擊。明明破綻百出,卻尋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夜想,他或許練一輩子都學不到男人的一點功力。明明和他有著相同的位置,但站在他身邊,卻還是不足。

感覺他離自己好遙遠,明明一直在一起,明明距離是如此的近,卻好像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鴻溝。有時候夜總會想,他真的可以站在哥哥的身邊,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嗎?

他的答案,是……

“夜。”

呼喚聲喚回夜的神智,回過神的他一抬頭,就見男人站在前方,對他說:

“走了。”

深深的一笑,夜抬腳向前:“來了!”

答案是,可以。
正文 第四章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虎澈走在漆黑的走道上,看不見前方盡頭。他一直走一直走,卻怎麼也找不到盡頭。

好黑,他什麼都看不見。

虎澈順著走道一直走一直走,偶爾旁邊噴出水氣,熱熱的。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的道路慢慢有點亮光,虎澈眼睛微亮,腳步略微加快。他走在微亮的走道上,眼睛可以稍稍看到前的路,看到水氣,但走道還是十分昏暗。

眼睛適應了黑暗,虎澈漸漸不走了。他停下腳步,開始觀察四周。摸摸牆,冰冷的觸感。虎澈覺得這片走廊十分眼熟,好像哪裡也有一樣的走廊。冰冷的牆壁,不時冒出的水噴霧,彷彿沒有盡頭的管線,還有昏暗的走廊。這些,無不讓他熟悉。

在哪?他在哪裡看過?

虎澈拼了命在想,想到頭都開始隱隱作痛了他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虎澈皺眉,不死心的他又開拼命的想,但突如其來的劇痛卻讓他力不從心。

“唔!”按著頭,太陽穴突突的跳,虎澈的頭很痛,痛的他難耐。好奇怪,他只是想要想起曾經在哪看過,為甚麼頭會這麼痛?好痛,痛得他快忍受不住,好想撞牆!

就在頭疼越演越烈,虎澈真的快受不了的去撞牆時,腳步聲傳入他的耳中,虎澈一愣,感覺頭痛因為這突然的腳步聲稍稍退去。虎澈側耳仔細聽這腳步聲從哪來,然後他轉身看著漆黑的走廊,腳步聲是從那裡傳來的。

噠,噠,噠的腳步聲有規律的從遠至近慢慢靠近,聲音慢慢變大。虎澈睜著眼睛仔細看著走廊盡頭的人是誰。一道身影依稀可見,虎澈看著那黑色的影子由遠到近慢慢走過來,不時噴灑的水霧給他增添了朦朧感。虎澈瞇起眼睛仔細瞧,然後——

他看見了一雙紅色的眼睛。

冰冷刺骨,紅得像是在滴血的血瞳。

虎澈猛然驚醒,他急促的喘氣,滿頭大汗。

剛剛,那是什麼?

那雙眼睛是怎麼回事?紅色的……

虎澈從來沒有看過這麼一雙眼睛,冰冷刺骨,似怪物又像死神,毫無人氣。視線對上的感受只有,冰冷的死寂。

額頭上滿是冷汗,虎澈拉拉衣服吐口氣,讓心情平復下來。這場夢,真是真實。既真實,又可怕。感覺好像身入其境一樣,還有那種熟悉的感覺。虎澈還記得他拼命回想時,那種像是阻饒的疼痛感,好像有什麼想讓他想起,又有一股力量不想讓他想起那段可能的記憶,拼了命阻止。想要想起的力量和不允許想起的力量,兩股力量在腦中拉扯,讓他頭疼欲裂。

黑漆上一片黑暗,緩下呼吸的虎澈嚥嚥嗓子,然後四處看了看。阿黑和青青在睡覺,莫海不在,權哥也在不遠的地方睡著。也許是這樣會覺得安心,虎澈看了權哥許久後慢慢躺下,閉上眼睛再度入睡。

這一晚斷斷續續做了許多夢,虎澈一整晚都沒睡好,隔天起床時眼底下有清楚的烏青。青青看著他眼底下的烏黑,道:“虎澈你怎麼了?沒睡好?黑眼圈很重哦。”明明昨晚是他最早睡的。

“做了怪夢。”虎澈沒什麼胃口的吃了半片吐司。他一整晚都在做奇怪的夢,很多都不記得,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個把他驚醒的夢。說來昨晚醒來後又睡去,他就一直在做那個夢。漆黑的走廊,不時噴出的水霧,有節奏的腳步聲,還有那雙腥紅的眼睛。

到底是誰會有那樣腥紅的眼?

不像是殺紅眼的那種,那更像是天生的。但有誰會天生就有一雙紅眼睛?出去還不嚇死人!

一聽到虎澈竟然會因為做夢而睡不好,青青覺得很神奇。在她的記憶裡,虎澈絕對是典型的夜貓子,昨天早睡已經打破紀錄,虎澈的睡眠很好,從來不會因為做夢而睡不好,現在居然連打兩次記錄,能不神奇嗎。

虎澈沒管青青在想什麼,他喝了口茶,眼睛看上一邊看報紙一邊喝茶的權哥,看了會兒,他說:“權哥,你知道有誰是天生的紅眼睛嗎?”

“紅眼睛?”權哥把杯子放下,仔細想了想,道:“沒有。紅眼睛我沒看過,紫眼睛倒是看過。”

虎澈點點頭,就說嘛,他還真沒看過有誰是紅眼睛的,倒是真的看過紫眼睛,從林麟身上看到的。

“天生紅眼睛,那是異類了吧?”青青也沒看過有誰是天生的紅眼,想想就很詭異。

阿黑聽了倒是沉默,他的沉默引來虎澈三人的注意,權哥問:“怎麼了?”

阿黑沒有說話,權哥和虎澈,青青互看一眼,虎澈喊:“阿黑?”

阿黑抬起頭,虎澈問:“怎麼了?想什麼想得這麼專注。”

“不,沒什麼。”阿黑沒有多說什麼。看他沒什麼事,虎澈繼續去想他做得怪夢了。奇怪,那紅眼睛到底是怎樣?好詭異!

虎澈想的臉都皺起來了,阿黑看著虎澈,似乎在想什麼。

虎澈想了一天無果,到了晚上,他拿著佐伊的日記本又看了一遍,每一次看感覺都不一樣,唯一不變的感覺就是,佐伊現在接近崩潰邊緣,如果不阻止他,佐伊一定會自我毀滅。

看來看去,虎澈始終覺得這本日記本有哪裡很怪,又說不出來。眼看一直看也沒有結果,虎澈把日記本收起來,躺下來就要閉上眼睛準備睡覺。現在已經很晚了,權哥他們也早就睡了,只有他這麼夜貓子還遲遲不睡覺。

閉上眼睛,昨晚一夜沒睡好,虎澈很快就感覺到睡意,然後就睡著了。在一次睜開眼,入眼的又是仿彿沒有盡頭的走廊,不同的是,這次沒有像上次一樣一片漆黑,而是昏暗。

冰冷的牆不時噴出水霧,虎澈看著道路前方的黑暗,微微蹙眉,抬腳向前。

一樣的走廊,一樣的景象,但這一次,虎澈感覺自己沒有走很久,就像是延續上次斷掉的地方一樣。走到轉角,虎澈停下腳步,閉上眼深呼吸,在轉過彎繼續走時,他開始在心裡數: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

在心裡默默的數,當虎澈數到三十時,他停下腳步,回頭,有節奏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虎澈聽著腳步聲,一雙眼直直看著前方,看著腳步聲的主人緩緩中黑暗中出現影子,看著水霧噴灑他身上,看著他慢慢靠近,身形也逐漸清晰,然後入眼的是—

冰冷刺骨的血紅之眼。

眼睛的主人似乎停下腳步,虎澈捏緊自己的大腿不讓自己逃跑,他要看。他一定要看到眼睛的主人是誰!

血紅之眼微微閃了下,虎澈直直對上他的眼睛,又緊捏著自己不讓自己退縮,這樣直接的壓迫感讓虎澈額頭淌下冷汗。眼睛的主人似乎對虎澈的不閃不避感到新奇,但這只是虎澈的感覺,天曉得這傢伙在想什麼。

冰冷的感覺彷彿透過對看襲捲而來,不明的冷氣從腳底慢慢冷上來,虎澈開始有想逃跑的想法。好冷,好沉重,這個人,他……

彷彿洞悉虎澈的想法般,血紅之眼的主人開始移動,剛開始速度很慢,接著越來越快,在一滴冷汗從虎澈額頭上流下的瞬間,血紅之眼的主人一下子來到面前!

如此近距離的看到這雙眼睛,虎澈睜大雙眼,和同樣睜大眼睛的他對上視線,直直看入彼此的眼中,接著映入眼簾的,是帶著冷光的刀鋒——

“啊!!”

猛然坐起,虎澈急促的直喘氣,他忍不住摸上脖子,剛剛、剛剛那把刀抹過他的脖子了吧?!

脖子上似乎還殘留著刀鋒抹過脖子的痛感,摸到什麼溫熱的東西,虎澈手放下一看,是血。

看著指間上的血跡,虎澈睜大雙眼,身體開始顫抖。

是血,為什麼會有血?這只是夢不是嗎?既然是夢為什麼還有血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顫抖著把手握緊,虎澈擦掉臉上的汗,緊蹙的眉峰下,是一雙閃爍著光芒的雙眼。虎澈看看四周,權哥他們都還在睡,幸好沒把他們吵醒。

虎澈躺回去,閉上眼睛準備在睡覺,然而這一晚,卻一夜無眠。

“虎澈你到底是怎麼了?黑眼圈越來越重了,晚上都睡不好?”青青讓虎澈躺下,拿過熱水帶給他的眼睛熱敷。虎澈躺著,聞言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差不多了。”

這兩天老是重覆同樣的夢,不是看到血紅之眼的主人就是夢到被他抹脖子,每一次都被嚇醒,醒來後就睡不著了。短短兩三天而已,虎澈就已經憔悴到不行,胃口也很差,人都瘦了。

權哥,青青及阿黑都很擔心他,莫海對他這情況也是百思不解,所以他乾脆跑去和龍騰交換,他也會開飛機,副駕駛的位置由他頂替,讓龍騰去給虎澈催眠,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有心理醫生的執照。”權哥看著龍騰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和他的專業完全搭不上邊的模樣,很是無語。

推推眼鏡,龍騰冷得要命的說:“家父是龍鶿家的專屬醫生,有醫療背景只是基本。”

“………”權哥很無言,龍騰也不管他,他讓虎澈躺下來,道:“放輕鬆,聽我的聲音。”

虎澈點頭,心裡緊張得要命。

龍騰拿出鐘錶,在虎澈面前開始慢慢搖晃。

“看著這個鐘錶,你會越來越睏,當我打第一個響指,你會睡著,也會進入夢中。當我打第二個響指,你會醒來,現在—”龍騰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虎澈的眼睛慢慢閉上,看上去就像睡了。權哥看看虎澈在看看龍騰,看他推推眼鏡,調整好舒服的坐姿後,他開始說:

“虎澈,你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虎澈恍恍惚惚的說。

“那你看到了什麼?”

“走廊。”

權哥等人一聽皺眉,龍騰眼神閃了閃,道:“把你看到的走廊形容給我聽。”

“很黑,牆很冷,上面全是管線,牆上的管子不時的會噴出水霧。”夢中,虎澈看著眼前已經看到即使他閉著眼睛也可以形容的走道,嘴裡回答龍騰的問題。

“那你現在往前走。”

“好。”這正合虎澈的意思,他也想看清楚血紅之眼的主人的長相。他開始往前走,一樣是長得不得了的走廊,龍騰不實的會問虎澈問題,當他看見前方的轉角時,他回道:“前面有轉角。”

轉角……

龍騰和權哥對看一眼,龍騰說:“繼續走,接下來不管出現什麼,你都要告訴我。”

“好。”虎澈來到走到盡頭,他停下腳步,和前幾次一樣,深呼吸,然後跨出腳。

“一,二,三……”虎澈開始數數,權哥和龍騰聽著皺眉,青青很不解虎澈為什麼要數數,她和阿黑對看一眼,沒有答案。

虎澈一直數到三十,當他停下來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而夢境中的虎澈在數到三十的時候轉過身,熟悉的腳步聲再度傳入耳中。

“有腳步聲。”

虎澈看著已經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遠方,看著他越來越近,然後——

“他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虎澈的話引來大家的注意,這時權哥想起虎澈前兩天問的問題。天生紅眼,難道是指這個?

龍騰聽著皺眉,他開口:“你看的到他的長相嗎?”

“看不到。”夢到他這麼多次,虎澈一次都沒看清楚他的長相。他皺著眉和他面對面,當他看到血紅之眼的主人開始動作,虎澈急喊:“他來了!”

“!!”權哥等人同時一驚,龍騰果斷打了響指把虎澈喚回來,同時,虎澈大叫:

“啊!!”

猛然跳起,虎澈摀著脖子急喘氣,權哥趕緊上前拍他的背給他順氣,急問:“你還好嗎?!”虎澈叫的實在太驚慌,在加上他叫聲中的恐懼,所有人都意識到不妙。

虎澈幾次深呼吸,好不容易緩過來,他喘著說:“我、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

“鐮刀,他的武器是鐮刀!”虎澈說著放下手,露出指尖上的血跡。權哥一看臉色一變,龍騰速度很快的給虎澈檢查脖子,說:“沒有傷口。”

“怎麼會?”權哥也開始對這情況感到不解。漆黑的走廊,不時噴灑的水霧,還有血紅之眼。那究竟是……

這一刻,大家都開始感覺怪異,卻對虎澈的症狀無解。

虎澈看著指尖上的血跡,緩緩握起。
正文 第五章
在龍騰喚回虎澈前,虎澈看到血紅之眼的主人朝自己衝過來,和前幾次一樣,都是在瞬間來到面前,然後就是冷光。這一次虎澈往後退,清楚看到他手裡的武器是什麼。一看,冷汗直流。

鐮刀,一把大鐮刀映入眼簾,虎澈還來不及從震撼中回神看清楚對方的長相,鐮刀就如前幾次一樣抹過脖子,然後他就醒了。

從一開始做夢到這一次,虎澈突然發現,好像只要他有所動作,看到的東西就會更多。那如果他可以閃過他的攻擊,他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對方的長相?

秉持著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理,虎澈又躺回去,眼一閉就要睡覺。本以為會睡不著,但這幾天的睡眠不足讓他心力憔悴,躺下去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青青看虎澈又躺下去,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

“別叫他,讓他睡。”權哥的聲音響起,青青回頭看他,“權哥?”

“他做的夢可能帶著不同的意思,姑且先讓他看看,真的太過危險我們在另想辦法。”權哥從不做這樣的夢,但這樣帶著危險的夢卻讓虎澈夢到。他也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如果虎澈可以看見,他們或許就能知道那個人的身分。

而此時的虎澈已經進入夢中,他看著熟悉的走廊,抬腳向前。

一樣的走道,相同的景色,是他內心深處那段想不起來的記憶。

走到轉角處,虎澈不在數數,舉步向前。

血紅之眼的主人,他之所以強,可以在瞬間攻擊到他是因為——

停下腳步,虎澈回頭看著後方走到盡頭,那熟悉的身影。

血紅之眼的主人,他之所以強,是因為他內心對他的恐懼。他越害怕,對方就越強。但只要他克服對他的恐懼,他的強悍,將無用處!

看著血紅之眼的主人開始動作,虎澈睜大眼睛仔細看他的動作,在他又瞬間來到眼前時,虎澈看見他抬起的手以及即將揮舞的鐮刀,在他揮下的瞬間,他猛力向後一跳,躲過了攻擊。

“好!”向後一翻,虎澈看著攻擊落空的人。血紅之眼的主人依然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長相,但他的血色之眼是越來越清楚了。血色之眼的主人攻擊落空了也沒有反應,他緩緩把視線移向不遠處得虎澈,再次舉起鐮刀,身體微晃,快步追上。

“!!”虎澈被他嚇了一跳,身體反射性就跑。虎澈拼命的跑,不時回頭,血紅之眼的主人一直和他保持一個距離,看得清楚眼睛卻始終看不清長相,感覺隨時會被追上。

虎澈不斷加快腳步,當他回頭看到走廊盡頭竟然沒有路時,虎澈心裡一驚,停不下腳的他直直撞上牆壁!

還來不及感覺疼痛,虎澈貼著牆壁回頭一看,血紅之眼的主人已經追上,手中鐮刀高舉,然後——

“呵!”猛的睜開雙眼,虎澈趕緊坐起身摸著肚子,他的反應引來一直注意著他的權哥三人。權哥趕緊衝過去,緊張地問:“虎澈,你怎麼樣?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差一點,我差一點就看到他了。”低頭看自己的手,還好,沒有血。

“什麼意思?”權哥擰眉。阿黑問虎澈:“你為甚麼會覺得自己快要看到他了?”

“連續夢了好幾次,我發現了一件事。”放下手,虎澈正色道:“我發現,只要我不去害怕,和他面對面,每次看到的東西都會比我忍不住逃跑時還要多。前幾次我夢到他抹我脖子,我都會害怕,直到龍騰先生給我催眠,在龍騰先生把我叫醒的同時他也衝上前還攻擊我,那時候我稍稍後退,就看到他的武器。這一次我是完全躲開他的攻擊,但也是只要驚慌就會被他攻擊到,所以在他第二次攻擊我之後,就醒了。”

“還有這樣的夢?”青青第一次聽到夢還可以這樣的。權哥和阿黑對看一眼,阿黑拿過水給虎澈喝。虎澈接過來:“謝謝。”打開水喝了幾口解渴,虎澈把水杯放下,安靜會兒,又躺下去。

“你還要繼續?”權哥不贊成,他看出虎澈已經開始疲憊,在繼續做這樣心力憔悴的夢他怕虎澈會受不了。

虎澈對權哥笑笑,“我沒事的,權哥。我已經漸漸掌握到訣竅了,這一次一定可以查出什麼。而且我不認為這只是普通的惡夢,還記得你說過斬斷黑槍和實驗室的腦波連結會有的後遺症嗎?”

權哥一聽蹙眉:“難道你的記憶沒有完全恢復?”

“我想有可能。因為夢裡的場景我有熟悉的感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有股力量在阻饒我想起,只要我努力的想就會頭疼欲裂。我也是試了好幾次才能夢到這麼多,所以我想這會不會和我想不起來的那段記憶有關。”

權哥看著虎澈正色的模樣,在心裡輕輕嘆氣,他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這是最後一次,今天沒有查到就等明天,總之不許你在繼續。”

“知道了。”對權哥笑笑,虎澈調整好姿勢閉上眼睛,沒過很久他就沉沉睡去。看他睡得這麼沉的模樣,權哥知道他這些天都沒睡好,累的很,但這樣的夢究竟代表什麼意思,這也只有虎澈才能查出來。

話說虎澈睡著後,他在一次回到夢裡的世界。看著相同的走廊,虎澈沒有猶豫的往前走,直直走到轉角的地方,轉彎後再心裡計算距離,然後停下腳步。回頭,虎澈毫無畏懼的看著那雙緩緩出現的血色眼瞳。他不再害怕,恐懼會使血色之瞳的主人變得更強,他也無法得到想要的。

如果這真的是他遺忘的記憶,那他就更不會逃避。他要想起,一定要想起來!

血色之瞳的主人看見了虎澈,他身形微晃,接著以極快的速度衝過來,手中鐮刀一把揮下。虎澈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連眨眼睛都不敢,就怕漏掉什麼。當他揮舞鐮刀,虎澈腳立刻一動,用盡全力向後一跳,避開這來勢洶洶的一擊。

躲開攻擊後虎澈立刻轉身拔腿就跑,血色之瞳的主人手持鐮刀追上去,不遠不近的距離,但虎澈卻怎麼也看不見他的長相。

“可惡!”暗罵一聲,虎澈不時的回頭看看緊追在後的人,當他回過頭看見前方的牆壁時,虎澈閉上雙眼,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假的,還有路。旁邊,還有路!

猛的睜開雙眼,虎澈在跑到底的時候速度不減的直接來個急轉彎,在他急轉彎的同時鐮刀也堪堪殺到,只聽鏘的金屬碰撞聲,虎澈半蹲在地看著對方的鐮刀直直末入牆壁中,這時虎澈才知道,原來這牆是鋼鐵,難怪冷冰冰的。

他看著那人維持著鐮刀卡入牆壁的動作,虎澈站起身,在他動作時,那人也慢慢把頭轉向虎澈。這時水霧噴出,朦朧中,虎澈只看到血色眼瞳直直看著自己,然後他聽到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虎澈睜大眼睛看著他把鐮刀抽出來,轉身面對他。水霧模糊了他的臉孔,但那雙眼睛卻是如此清晰,意識到他又要追自己,虎澈急忙拔腿就跑,而這一次,那個人的速度更快了。

“可惡!可惡!!”就只差一點了!

虎澈加快速度往前衝,他幾乎快要使出輕功來對付他了,但現在還不到時候。眼見快要跑到底了,虎澈回頭看一眼緊追不放的人,再看看前方的鐵牆,咬咬牙,虎澈決定放手一搏,他乾脆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直直往牆壁上撞過去。

預料的痛感遲遲沒有感覺到,虎澈小心的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身處不同的空間。看著比剛才的走到寬敞許多的走廊,腳下是乾淨的,幾乎可以當鏡子照的瓷磚,牆也和剛才的不同,是真正的牆壁。但牆壁上接著的管線仍是不時的噴出水霧。虎澈看著這完全不同的空間,只覺得好眼熟,他好像來過。

對了,那個人呢?他去哪了?

趕緊四處看看,卻怎麼也沒看見血色之瞳的主人。怪了,他不是一直追著他的嗎?去哪了?

實在摸不著頭緒,虎澈看看走廊,決定往前走看看。一樣是長得像是沒有盡頭的走廊,虎澈已經有很多次的經驗了,他也不急,就這樣腳步規律的走下去。當他看到前方的轉角時,虎澈小小的緊張了下。他嚥嚥嗓子,小心的探出頭,映入眼簾的是半黑暗的走道,在前面陰暗的地方似乎有人。

虎澈猶豫會兒,慢慢走過去,當他踏入陰暗的地方時,他看見了兩個人在互相對視,彼此都保持的距離。

虎澈看著背對他的人,越過他看看前面的人想要看他的長相,但實在太暗他都看不清楚……

“我的條件,你同意嗎?”突然的聲音讓虎澈心頭小小驚了下,他看著對面的人。剛才說話的,是他吧?

“咯咯咯咯……”背對虎澈的人突然開始低笑,虎澈看他一眼,想要越過去看他的長相卻發現,他的腳動不了!

怎麼會?

虎澈努力的掙扎想要移動,但不管他使出了多大的勁都無法移動他的腳。就在虎澈還在掙扎時,背對他的人說話了:“你的條件很有趣,倒是引起我的興趣。好啊,就答應你好了,但同樣的,你也必須滿足我的條件。”

“我同意。”對面的人直接了當的給了答案。背對虎澈的人又開始笑,邊笑邊說:“真爽快啊。那我也同意囉,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紫.鳶。”

紫鳶!

乍然聽到曾經出現在佐伊日記本裡的名字,虎澈使勁的探頭想要去看對面人的長相。紫鳶,那個人就是紫鳶!可惡,看不到!

虎澈在心裡吶喊,但對談的兩人卻聽不見。當背對他的人同意了,那被喚做紫鳶的人聲音淡淡的說:“雙方同意,你我的約法三章就此成立。接下來的二十年裡,你必須完全消失。”

“沒問題。但二十年後,我會取回屬於我的東西。紫鳶,記住,交換的代價可是很大的,希望你能夠承受。”

“不勞費心。

他們的對話讓虎澈滿腹疑惑。二十年,紫鳶是和誰立下約法三章,要求他必須消失二十年。這到底是什麼規則?二十年,二十年已過,這不就表示和紫鳶約法三章的人即將再度現世?!可惡!他到底是誰!

那兩人的對話結束後各自轉身,背對彼此離開。虎澈沒有看見紫鳶的長相,卻意外的和背對他的人面對面。當虎澈看見在黑暗中清晰可見的血色之瞳時,他心頭一顫,眼看他朝自己走過來,漸漸透露在燈光下,他的心也懸到嗓子眼。

他過來了,是知道他在這裡?

諸多思緒千迴百轉,在虎澈的腦海中轉了不只一圈,當他看見對方漸漸出現在燈光下,映入眼簾時,虎澈的眼睛也睜到最大。

面具,他帶了防毒面具,徹底遮掩了他的臉孔,只有獨眼的血色眼瞳在燈光下是如此清楚。看著那單邊的血色眼瞳,虎澈的心跟著他七上八下的,就怕他看的見自己。

虎澈心裡七上八下就怕他有什麼動作,但那個人只是越過他,慢慢的走過去。在他經過時,虎澈和他離的很近,他清楚看到對方白皙的脖子,也發現,其實對方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高大,只是他的氣勢太嚇人才會給他這種假象。

對方離開了,虎澈剛試著要移動腳時,脖子一痛,接著陷入一片黑暗。
正文 第六章
我…在哪?

動動手指,可以活動了。虎澈小心的睜開雙眼,入眼的是和方才不同的走廊。周圍很暗,還閃爍著紅光,耳邊是警報器響起的聲音,很刺耳。撐著自己爬起來,虎澈看著四周圍,還很混沌的腦子反應不太過來。

脖子有點痛,虎澈揉揉脖子,慢慢起身,很疑惑:“這裡是哪?”往前走,虎澈轉個彎後看到一排的房間,看到那些房間上的牌子和字樣,虎澈突然想起這裡是哪了。

這裡是…實驗室!

是他測試黑槍時待的實驗室,為什麼他會在這?

虎澈完全不曉得自己想不起來的記憶和實驗室有什麼關係,況且他也不認為自己有失去關於實驗室的記憶,這裡讓他這麼痛苦哪可能忘記。

看一眼閃爍的警報器,虎澈猜想可能有人入侵了,不管和記憶有沒有關係,都去看看吧。

虎澈繼續往前,這一次他是用跑的,當他接近前方轉角時,他清楚聽見了打鬥聲。趕緊加快腳步衝過去,虎澈轉彎時,走廊上的打鬥也映入眼簾。看著那一個個被打倒的人,都是青少年,有男有女,那些人虎澈還記得,是跟他一起被抓進實驗室的那些人。他們,在跟誰戰鬥?

不明所以,由於走道有點暗,虎澈不得不靠近去看清楚狀況。當他看見一個戴著安全帽的高大男子時,虎澈雙眼睜大,大喊:“佐伊!?”

他急忙跑過去要去拉住佐伊攻擊人的手,但卻直接穿過去。虎澈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碰不到,他碰不到佐伊……

趕緊回頭,佐伊已經解決一批又一批前來攻擊他的人,然後在那些人當中,他看見了怡心。

“怡心……”看到只有二十初頭的怡心,看著她臉上的冰冷,虎澈想要阻止她和佐伊雙方打鬥,但怡心又怎麼會聽見他的聲音?她只是虎澈夢中的人物,他碰不到,也無法阻止。虎澈眼睜睜看著怡心和佐伊大打出手,看著怡心使出精純的K之武學,和佐伊打的不相上下,虎澈意識到怡心的實力。

是啊,怡心很強,她真的很強;但是她為什麼又……

怡心的死因一直都是虎澈心裡的疑惑,他懷疑是佐伊做的,只是沒有證據他也不想懷疑佐伊,也沒打算說出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紛爭。但如果真的是佐伊殺了怡心,而眼前的怡心又是那麼青澀,難道在很久以前的實驗室裡,佐伊和怡心就已經交過手了?!

頭又開始痛起,虎澈摀著頭一臉痛苦。

該死,他到底遺忘了什麼?眼前的畫面明顯就是測試黑槍實驗時的景象。他和怡心都是實驗對象,佐伊更是最初的實驗者。現在,佐伊和怡心大打出手,還有響個不停的警報器,難道在當時實驗室曾遭受攻擊?但他卻完全沒有這段記憶啊!

頭越來越痛,痛的虎澈忍不住彎下腰。好痛!痛死了!他的頭好痛!

疼痛的感覺越演越烈,虎澈痛得站不直,想到怡心和佐伊還在打鬥,他痛苦的抬起頭,就看到佐伊被怡心打的連連退,怡心高高跳起,給予佐伊致命一擊:“看招!”

佐伊抬起頭,也沒做什麼大動作,只是輕輕側身,怡心的攻擊落空。當虎澈看見佐伊抬起的手,想到怡心死去的模樣,他焦急大喊:“不要—”

聲音猛然止住,虎澈愣愣的看著倒地的怡心,他抬頭看著收回手的佐伊,深深一笑。沒有,佐伊沒有傷害怡心呢,這真是太好了。

剛才兩人的速度雖然都很快,但虎澈清楚看到當怡心攻擊落空後,佐伊閃身來到她身後一記手刀劈在後頸,把怡心打暈。任由怡心倒在地上,佐伊帶著安全帽看不見表情,但他卻抬起頭。見狀,虎澈抬起頭往佐伊面對的方向看過去,就見走廊盡頭的黑暗裡站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

“你來了。”虎澈還在疑惑時,佐伊開口了。虎澈抬頭看佐伊,只聽他說:“你最後還是來了。”

“應你的要求前來,不好嗎?”

“那你是答應了。”佐伊語氣淡淡的,對方同樣冷淡回答:“我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黑仔,我知道你一直都想以我當對手,我也是同樣。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那你我的契約就此成立。歡迎你,加入我的遊戲,紫鳶。”佐伊說話時,整齊的腳步聲從兩個地方越靠越近,虎澈四處看了看,發現有一票人馬出現在那個名叫紫鳶的人,以及佐伊的背後。他們被包圍了!

“紫鳶,我相信你可以實現我的願望。”佐伊慢慢轉身面對那一票欲殺他的人,道:“我期待與你交鋒的那天。”

“我也是。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黑仔。”紫鳶背對著佐伊。他一直隱匿在黑暗中,虎澈怎麼也看不見他的臉,只知道新一輪的當方面屠殺,就在佐伊話語落下時開始。

“我等你。”佐伊留下這句話後就拿出他的刀衝入人群裡開始新一輪的廝殺,而另一邊黑暗中的紫鳶也開殺,但他的速度顯然比佐伊快了許多,虎澈完全沒看出他是什麼時候出手,又是什麼時候結束的。

好強,他真的好強。

佐伊,佐伊對上他沒有勝算的!不行,他一定要早紫鳶一步找到佐伊!

意識到這可能是佐伊找到紫鳶要求他加入遊戲的部分,虎澈掙扎起身,想要去阻止佐伊,誰知在他轉身時,入眼的除了已經殺光所有人的佐伊外,還有……他自己?

愣愣看著眼前那只有十一歲的自己,虎澈清楚從他的臉上看到憎恨,是看見仇人的憎恨;是迫切想要報仇的憎恨。原來他見過佐伊了,在實驗室,原來他見過佐伊!但他為什麼都想不起來?難到他的記憶有所空缺?!

“是你……”還沒變聲的屬於孩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虎澈抬起頭,他看見了憤怒的自己,他狠狠瞪著佐伊,怒道:“你這個殺人兇手,把爸爸媽媽還給我!!”說著,年幼的虎澈衝出去,照著佐伊就是一拳揮下,虎澈見狀大喊:

“不要啊—”

睜大雙眼,虎澈愣愣看著只用一隻手就接下攻擊的佐伊,看著他握住年幼的虎澈拳頭,虎澈看著年幼的自己拼命掙扎,努力想要攻擊佐伊,但佐伊沒有放手,他握住虎澈幼小的拳頭,對他的掙扎不為所動,然後——

他扣住了幼小的虎澈的脖子,把他提起來,抵在牆上。

當背部傳來冰冷的感覺時,虎澈彷彿變回那年幼得自己,他清楚看到和他面對面的人,他安全帽裡的眼睛,熟悉的淡漠,熟悉的冷冽,還有那陌生的癲狂。他看著佐伊慢慢靠近自己,看著他的眼睛慢慢彎起,耳邊是他夾帶笑聲的話語。

“我認得你,你長大了呢。小.虎.澈——”

佐伊……

看著眼前這雙眼睛,虎澈只覺得他好陌生,一點都不像他認識的那個人。佐伊,你到底怎麼了?這樣一點也不像你啊……

“沒想到你竟然會在這裡。你找到我了呢,為了獎勵你,這就當作我給你的禮物吧,要好好收著哦,總有一天,你會需要的。”睜大眼睛看著佐伊拿出很像晶片的東西,只有指甲大。虎澈看著佐伊拿著那東西越靠越近,拒絕的話說不出來,接著迎接他的,是——

深入骨髓的劇痛。

“啊啊啊啊——”腦中的劇痛讓虎澈痛得大叫,和他的大叫聲夾雜在一起的,是佐伊瘋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佐伊笑的撕心掏肺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的瘋狂,他放下染血的手,對虎澈說:“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掰掰,小虎澈。”

放開虎澈,佐伊頭也不回的走了。虎澈軟軟的倒在地上,看著佐伊離開的身影,記憶,好像回到了當初黑槍遊戲剛開始時,他受傷的那個晚上,第一次見到佐伊時的樣子。那時候對自己伸手的人確實是他,但在那之前,他看到的是——

一個人,蹲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虎澈想起他那時看到的景象了。他看到那個人在他身前蹲下,低下頭著他時,那個人的表情……

瘋狂的笑意,冰冷的雙眼,還有他那張熟悉的臉龐……

“小~虎~澈~”

“佐伊!!”猛然跳起,狠狠嚇了一直在注意著他的權哥,青青,阿黑三人一大跳。虎澈直喘著氣,看起來隨時會喘不過氣,青青趕緊拍拍他的背給他順氣。權哥拿過紙巾給虎澈擦擦額頭上下出來的冷汗,阿黑則拿來一杯水遞給虎澈。虎澈接過水喝了一口,總算是緩過氣了。他對權哥說:“權哥,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什麼?!”權哥被他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虎澈趕緊衝過去拿佐伊的日記本,他終於知道哪裡怪了!

虎澈把日記本翻到最後斷掉的地方,後面是一整頁的空白。虎澈翻過兩頁後,後面都被黏起來了,他拿過美工刀把那一頁頁黏起來的部分割開一翻,露出裡面的頁分。

“果然啊……”虎澈看著新的內容,再想到夢境裡的景象,他很想嘆氣。

“虎澈,這是怎麼回事?”權哥不解虎澈的舉動。虎澈把日記本放下,道:“我在夢裡見到紫鳶了。”

!!

權哥等人同時一驚,莫海也剛好從駕駛艙出來,一聽到虎澈的話,他立刻衝過去:“虎澈你見到紫鳶了?!”

虎澈點頭,也搖頭。莫海和權哥擰眉,虎澈緩緩道:“在這個夢境裡,我第一個見到的是血色之瞳的主人。他不停的追殺我,我也一次次的跑給他追,在最後一次避開他的攻擊後,我來到了不同的空間。在那裡,我見到了紫鳶。”

“我雖然沒有見到紫鳶長相,卻聽到他和一個人在說話。他和那個人訂立約法三章,要求對方二十年內絕對不能出現,那個人同意了,還說了能否承受代價的話。如果這是真的,現在二十年期限已到,那個人一定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再次出現,但我們現在連紫鳶究竟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是他了。”

“那你有看到他的長相嗎?”

虎澈搖頭,道:“他帶了防毒面具根本看不到臉,但我清楚看見他露出的獨眼,是紅色的。我猜他一定就是一直在追殺我的,擁有血色之瞳的人。”

“血色之瞳……莫海,你有頭緒嗎?”權哥想不通擁有血色之瞳的人是誰,他根本沒看過。莫海搖頭,“我完全沒頭緒。”他也想不出有血色之瞳的人是誰。

彼此對看一眼,莫海說,“等下了飛機我再打電話去問問,或許佐叔叔有頭緒。”

“只能這樣了。”權哥低頭看著虎澈,道:“除了這個,你還看到什麼?”

“在這之前我要先問莫海先生一個問題。”

問我?

莫海眨眼,道:“什麼問題?”

“莫海先生你對佐伊的精神狀況了解有多少?”

“我……”莫海突然回答不出。虎澈見狀嘆息,權哥皺眉,虎澈緩緩道:“莫海先生,佐伊他,不是瀕臨崩潰,而是他早就瘋了,對吧?就在他再一次見到你,把日記本交給你的時候。”

莫海沒有說話,虎澈慢慢道:“佐伊他,在跟你見面之前,不,甚至是遇到我之前,他就已經瘋了對不對?之所以看不出來,是因為他的人格在牽制發瘋的主人格,所以佐伊在我們面前才能保有正常的模樣。”

“你想起了什麼?”莫海只能從這方面去想。虎澈沉默會兒,道:“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總是頭痛了。因為有段記憶,打從我十一歲起,就一直失去到現在。在我十一歲成為黑槍那年,佐伊攻擊了實驗室,奪走資料,當時成為黑槍的人都被派去殲滅他,包括怡心和我。”

“那時候紫鳶也在,他就是在那時要求紫鳶加入遊戲。佐伊的日記提過,紫鳶可以滿足他的要求,我想就是可以幫助佐伊實現死亡的願望。佐伊他一心求死,這個意念太過強大,強到讓總是找不到方法的他崩潰,進而發瘋。紫鳶是這場遊戲最大的阻饒,卻是佐伊的主角,要想救回佐伊,我們就只能比紫鳶更早找到他。”

權哥和莫海沉默,青青和阿黑看著虎澈,聽他說:“在我想起的記憶中還有一段,當我授命去打倒佐伊時,佐伊他認出了我,還把一個晶片植入我的腦中。我想這也許就是我會忘記這段記憶的原因,也是我會看見血色之瞳的主人的原因。”

“但問題是,佐伊是怎麼拿到晶片的。”虎澈拿起日記本,道:“我想日記本裡說不定會有答案,關於紫鳶,裡頭一定還有記錄。”

“趕快看看他都寫了什麼。”權哥催促。虎澈點頭,然後把日記本放在桌上,大家一起圍過去,看著隱藏的頁數上記錄了什麼。



2045年

十二年,內部廝殺過戰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了。以2045年倒推回去的九十年前,1955年,創造黑槍的實驗室,當時,他們研發了一種病毒。

TB032藥劑,創造了世上獨一無二的怪物。

怪物很特別,他是當年的實驗中唯一活下來的人,他得到了所有,殺了所有當年實行計畫的人,只因為他們是萬惡根源。說來也沒錯。他們創造了這種死亡率過半,成功率只有20%的病毒,為了實驗不惜犧牲大量人命。罪魁禍首,從以前到現在,他們一直都是罪惡的根源。

實行計畫的當事人全數死亡,怪物從此消失無蹤,TB032藥劑的所有資料雖然被保存下來,但唯一的藥劑卻被毀滅。要重新製造藥劑是要花上大量時間和人力的,所以他們放棄了,進而製造最新的病毒,TB034藥劑。

怪物雖然消失無蹤,但他還存在於世,同時他也漏算了一點。當年實驗的科學家和執行人雖然全數死亡,但他們的子孫可沒有。當年協助實驗的醫生羅納德,他留下了記憶檔案,這份記憶一代代傳給他的後輩子孫,九十年過去,現在擁有這份記憶的,是羅納德第五代子孫。

羅納德的子孫每個人都留下一份記檔案,他們記憶了藥劑的研發資料,也記憶了怪物的誕生。羅納德第二代時,TB034藥劑研發完成,實驗室大量收養孤兒,把他們當成了實驗的犧牲品。這場實驗犧牲了大量孤兒,然後再1985年,有一個人成功了。

實驗室再一次創造了怪物,這一次,怪物只殺了一部份的人。他向當年的羅納德二世提出條件:只要不派人追捕,只要不打擾,只要不說出我的身分,我就不會在殺你們任何一人,但只要你們違背了,我將血洗實驗室。

約法三章,絕對的制約。

一旦成立,不得有違。

違者,將付出代價。

羅納德二世答應了怪物的要求,他的後代,代代背負此制約,不得有違。除非怪物死亡或者他自己解除制約,否則無法可解。

第一代怪物與第二代怪物,當他們交會時,沒有人知道的制約即將成立。唯一的線索,只有羅納德三世豁出性命得到的晶片。晶片中記載的就是關於第一代怪物和第二代怪物之間的種種。

義父將晶片給了我,我把他給了虎澈。相信他會比我更加活用晶片的效果,從中得到情報。將晶片植入腦中的後遺症就是會失去當下的記憶,除非時機到來,否則不管怎麼想都不會想到。晶片會指引擁有者找到線索,就在時機成熟時,所有的一切都會豁然開朗。】

秘密,將不再是秘密。
正文 第七章
佐伊日記本上記錄的病毒讓權哥莫海臉色都是一變,TB032,TB034藥劑的前身。這兩樣藥劑同樣犧牲大量人命,同樣有一個人成功。現在,未知的怪物有兩個,而可能是創立K的老闆紫鳶還和他們其中一人接觸,制定約法三章。約法三章的制約權哥比誰都清楚,約法三章是絕對的制約,一旦成立不得有違,違者將付出慘痛代價。

現在,紫鳶和怪物的約法三章期限已過,怪物隨時會出現,他們不知道他是誰,甚至連他會不會去找紫鳶都不知道。這是很可怕的。他們在明,敵人在暗,如果不設法取到當年的資料他們根本沒有線索。

“佐伊的日記有沒有記錄對方是誰?”權哥只能先從這裡找到蛛絲馬跡。虎澈趕緊翻下一頁,但後面佐伊都沒有提到關於約法三章的部分。只零星記了些關於怪物的事情。透過這些資料,虎澈幾乎可以確定在夢中攻擊他的人就是那個怪物。可惜的是他沒有看到他的長相,這方面或許只能去找佐伊的義父羅納德了。

羅納德醫生虎澈見過他。他還很年輕,不過四十出頭而已,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家族世世代代都必須承受著約法三章的效力。約法三章,黑白兩道都必須遵守的規則,羅納德醫生有,彌虎道,佐千戶也同樣背負著約法三章的效力。約法三章是不能違背的誓言,要解除約法三章除了期限到自然解除外,就是兩者其中一方破壞制約,又或者是死亡,制約才會無效化。

“約法三章除非到達期限或者是訂立制約者其中一方違約或死亡,否則不會消失。除此之外,約法三章的內容除了當事人,其他人不得知曉。虎澈你很幸運,佐伊也很保護你,沒有讓你知道約法三章的完整內容,不然你的下場一定會和羅納德三世一樣。”

權哥沒有說很多,但他話裡的意思卻讓虎澈不寒而慄。羅納德三世用生命為代價取得紫鳶和怪物的約法三章完整內容,代價就是他的生命。為了保護後代,他訂立新的約法三章,要求子孫不得將內容洩漏出去。而佐伊得到羅納德保護的晶片,他刪去約法三章的內容,以此來保護虎澈,否則他也必須背負約法三章的制約。這不是佐伊想看到的。

虎澈目前沒有和任何人訂立約法三章,在這件事情上他是絕對自由的。他可以自由的說出有關紫鳶和怪物的一切,這也是羅納德透過佐伊的手把晶片交給虎澈的原因之一。羅納德因為約法三章的制約,無法說出有關紫鳶和怪物的任何一點事情,於是他透過留下細微線索的方式讓佐伊自己找到相關線索,並將事先刪去內容的晶片準備好,讓他找到。至於佐伊有沒有和任何人訂立約法三章就不得而知。

這些都是透過佐伊的日記本取得的資訊,說來羅納德也很聰明,知道透過第三方來閃避約法三章的制約,虎澈的自由,將會為他們帶來許多幫助。

意識到這一點,虎澈不由希望自己可以再多夢一些關於血色之瞳的主人夢境,這是佐伊留下的重要線索。現在他遺忘的記憶已經找回,接下來就可以專心讀出晶片的記憶了。

在此同時,瘋子同樣有做不完的事情。他要顧孩子,給他泡奶,洗澡,換尿布還要哄他睡覺,一整天應付他就好,然後又遇上幾個妄圖圍毆他的人。結果瘋子的不爽直衝天際,每次一遇到那些人就把人打個半死來發洩。所以說,可憐的到底是誰呢。

在第N次遇上那些要圍毆他的人,瘋子的臉已經全黑,他揮舞著棍子連話都懶得講,直接衝上去打人了。一天,短短一天他就遇到了不只二十人,不只三場的圍毆戰。××的!這些人是吃飽沒事幹都沒有人可以打了嗎?怎專挑他?沒看到他在忙啊!

也因為不下百次的圍毆戰,瘋子短短一天就收集到至少六十點的人數,他該笑嗎?抱歉他笑不出來,因為這些都是用他的底線換來的。該死的底線!該死的圍毆!

等瘋子進入下一座城已經是晚上的事情了。夜黑風高,孤男一名,獨自站在空無一人,一點燈都沒有的大道上,寒風兮兮。好冷。

孤男很空虛,可有人不想給他空虛。只見孤男的胸口有一團東西在動,然後孤男覺得胸口怪怪的。他拉開外套領口探頭一看,原來是某孩子耐不住飢餓,自己尋著本能找到奶吃,可惜——

“再說一次,老子是男的,沒奶!”孤男把懷裡的孩子稍稍抱開些,不讓他在非禮自己。某孩子嘴裡沒東西了,馬上開始小小聲的哭起來。

嗚嗚嗚,餓餓,他要ㄋㄟㄋㄟ——

“知道了知道了,馬上泡奶給你喝。”瘋子很無奈,又不能跟個啥都不懂的孩子發脾氣,只能憋屈的快步進入城市,隨便找個居家進去,檢查一遍確定沒人後,才到廚房去燒熱水給孩子泡牛奶。

洺哭了許久才喝到他的牛奶,他抽抽答答的吸著牛奶,淚眼汪汪委屈萬分的看著餵他喝牛奶的瘋子,無聲控訴。

“知道了,以後不會讓你餓這麼久,對不起。”也許是洺真的很委屈,瘋子破天荒的道歉了。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麼就跟著孩子道歉了?

瘋子想著老半天都沒想出一個結論,洺喝完牛奶了,他不舒服的扭了紐,似乎是尿了。瘋子先幫他把尿布解開,再把他抱起來拍拍背,等洺打嗝後再帶他去洗熱水澡。洗乾淨又穿上新衣服,洺很滿足。他大大的眼睛看著在旁收拾東西的瘋子,看著看著自己了咯咯笑了起來。聽到孩子清脆的笑聲,瘋子回頭去看洺天真的嬰孩笑容,耳邊是他清脆的笑聲,不知怎的,瘋子微笑了。

“呀呀……”看到爸爸對他笑了,洺伸出手要抱抱,瘋子剛好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他去把手洗乾淨後,抱起了一直討抱的洺。看著懷裡他一隻手就抱著起來的孩子,瘋子冰冷的眼中出現罕見的溫柔。

“咯咯咯咯……”抓著瘋子的手指頭,洺笑的咯咯叫的,很高興。瘋子由著他抓著他的指頭玩,到了後半夜,洺又喝完牛奶已經熟睡,瘋子抱著他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間裡。黑暗中,瘋子冰冷的眼一直看著前方,手不時的輕拍洺讓他好睡覺。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直到—

“如果他還在,那該有多好。”

低低呢喃在黑暗的房間裡響起。他的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他,真的知道答案嗎?他的答案沒有人可以給他,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到頭來,折磨的始終是我自己。”低頭看著洺甜甜睡著,不時的笑一下的模樣,瘋子把他放在房間裡的唯一一張床上,給他蓋好溫暖的被子。洺被瘋子的動作弄得有點醒來的跡象,瘋子給他拍拍,洺在瘋子的輕拍下又熟睡過去。

瘋子趴在床頭輕拍洺,待他熟睡之後,瘋子趴在床邊,緩緩閉上眼。
正文 第八章
站在燈火通明的白色走廊上,虎澈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白衣人。他們有些人穿著隔離衣,有些人穿著白袍。門後的人整理著各式各樣的資料,玻璃後的人則小心翼翼的把一支支藥劑小心放好,放入冷凍庫裡保存。

虎澈往前走,來到厚玻璃前,看著那些人把藥劑注入小白兔的體內,然後他看著有些小白兔口吐白沫暴斃,有些則頑強的活了下來。日復一日,這樣的實驗每天都在執行,死了多少隻兔子,不知道。活下來的又有多少,不知道。

然後有一天,他們不再拿小白兔來當實驗品,代替牠們的,是一個個瘦小的孩子。隔著玻璃看著那些孩子被綁在椅子上,注射藥劑,看著他們痛苦掙扎,最後吐血身亡。虎澈抱著顫抖的身體,皺著眉忍耐的看著這一幕幕的實驗過程,有點想吐。

那些孩子都是世界各地的孤兒,他們被實驗室大量收養,本以為可以過著幸福的生活,誰知等待他們的,是地獄。日復一日,永無止盡,孩子每天都在大量犧牲,只因為他們無法承受TB032藥劑的猛烈毒性,無辜犧牲。虎澈不明白,他們怎麼狠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他們自己也有家人,也有孩子,為甚麼他們還可以這麼狠心?如果有一天被當成實驗品的是他們的孩子,他還還能這麼狠心,這麼淡然嗎?

看著殘忍的一幕天天上演,虎澈都想衝過去打醒他們,狠狠質問他們這麼做的理由。

但他不能。

這一切,是早已發生的過去。

置身在這場過去夢境裡的他無力改變一切。

“啊啊啊啊——”

“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

“為甚麼要這麼做?你們這些冷酷無情的人!”

慘叫,哭嚎,怒罵,這些充斥在虎澈耳裡久久不散,這是這些孩子們的心聲。他們不想被犧牲,他們想活下去,但上天不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他們只能看著身邊的人,自己,看著他們消失,也看著自己消失,日復一日,實驗每天都在進行,每天都有新的孩童加入實驗,永無止盡。

但犧牲總有停止的一天,就在TB032藥劑成功者誕生的那天。

虎澈看到一名少年。

一名年紀和他比他小些的少年。

少年戴著口罩只能看到半張臉,他的眼睛很特別,眼神也和那些孩童不一樣。虎澈看這少年清清瘦瘦的,眼神卻很不一般,面對實驗的反應也很淡然,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看開了。想到這裡,虎澈多注意少年幾眼,發現他在前幾次的實驗裡都有活下來,那時的他看上去只有九歲多,現在都這麼大了,難道他是成功者?!

虎澈開始注意少年,看著他坐上實驗用的椅子,手腳都被皮帶束縛,看著科學家拿著針筒,把裡頭的病毒注射到少年體內。病毒注入到體內後的兩分鐘,病毒會開始發作,那時將痛苦不堪。

虎澈從頭看到尾,他看到許多孩童耐不住疼痛尋短,也看到許多孩童耐不住病毒的兇猛而身亡。但少年忍住了一次次病毒侵蝕的疼痛,這一次,他同樣忍住了。看著少年悶不吭聲的,但額頭上卻開始冒汗。虎澈看著他握緊手,筋都冒出來感覺隨時都會爆開,該是拼了命再忍耐。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少年握緊的手慢慢鬆開,但他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濕。實驗者把少年手腳的皮帶解開,兩個人把他抬回房間去。虎澈看著少年離開的方向也想跟上去,但這不是羅納德記憶的一部份,虎澈也不知道成不成。只想了一秒,虎澈還是跟上去了。

他想,既然他都可以看到對方追殺的他景象,沒理由看不到少年接下來的情況吧。跟著那些人來到少年的房間,虎澈進不去,只能站在外面透過玻璃看到裡面的景象。不看不打緊,這一看卻讓他震驚。

房間裡,只見少年倒在地上,把自己蜷縮起來,緊閉的雙眼和身上不斷冒出的冷汗,每一個都表現出他的痛苦。虎澈趕緊握上門把要開門進去,但門已經鎖上,虎澈怎麼也進不去,只能焦急的趴在那面積不大,只能剛好看到裡面的圓玻璃上,看著少年痛苦掙扎,在地上緩慢爬行,似乎想去洗手間。

少年痛苦而緩慢的爬進洗手間,消失在虎澈的視線中。虎澈積極的趴在玻璃上,不管用什麼角度都看不到洗手間的情況,急得他滿頭大汗。

“可惡啊~~!!”擠在玻璃一角拼老命的看,虎澈都快把自己的俊臉擠的變形了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他挫敗的蹲下來。看樣子只能等待了,夢裡的時間過得很快,虎澈才抬頭盯著天花板發呆十來分鐘,夢裡已經過去一夜。

實驗室的人又過來了,虎澈看著他們把門打開,門打開時,少年已站在門後。看著仍然戴著口罩,和前一晚並無不同的少年,虎澈敏銳的感覺到一絲古怪,到底是哪裡怪……

虎澈跟著他們來到實驗場地,這一次他沒有站在外面旁觀,而是跟著少年一起進去。也是這一次,在羅納德記憶中的屠殺實現了。

只見少年突然掙脫壓著他的那兩人,他的腳勾住其中一人得脖子,用力一轉,頃刻間扭斷那人的脖子。接著還不等另一人反應過來,他五指併攏直接刺穿那人的胸膛,當場了結。

少年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實驗室裡的所有人都愣住,他們看著少年轉身,原本烏黑的雙眼此刻一片血紅。看到那雙血色眼瞳,實驗室裡的執行人和科學家都是震驚,但不給他們反應時間,少年先一步動手。

虎澈愣愣看著實驗室裡的所有人逐一死去,地上,牆上,儀器上滿是噴濺的血液,染血的除了那些被殺害的科學家外,還有少年。少年的身上,手上,甚至臉上都沾滿鮮血,他隨手甩開手上的血,看一眼宛如地獄的實驗室,慢慢轉身。

虎澈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他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少年單方面的屠殺,當少年轉過身時,虎澈也意外的和他面對面。當他看見少年的眼睛時,虎澈愣住了。

和方才的血色不一樣,映入眼簾的是和常人沒什麼兩樣的烏黑眼瞳,但那雙眼此刻,卻帶著淡淡的哀傷。

為什麼?明明做出這麼殘忍的事,為什麼他還會悲傷?

少年的視線看似和虎澈對上,實際上和他對上的人是虎澈,因為少年看不見他。眼看著少年慢慢離開實驗用的房間,虎澈回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科學家和執行人,其中一人,就是協助實驗的醫生,羅納德一世。

少年離開了,聞聲趕來的,是負責保護實驗室的守衛們,同時趕來的,還有在實驗室實習的羅納德之子,瑞秋.羅納德。

看到父親渾身染血倒在地上,瑞秋趕緊衝過去:“爸爸!”

“呃……”羅納德還沒有完全斷氣,他睜開眼,朦朧的眼中看到兒子焦急擔憂的臉孔,他斷斷續續的開口:“呃…瑞、瑞秋……”

“我在,爸爸,我在這!”握住父親的手,瑞秋強壓下焦慮,努力裝出鎮定的表情安撫:“爸爸,請您在撐一會兒,醫療班很快就到了。您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羅納德閉上眼緩緩搖頭,瑞秋眼睛睜大,還想說什麼時,羅納德吃力的把手抬起,瑞秋趕緊握住,卻摸到一樣東西。

“爸爸,這是…?”看著手裡的晶片,瑞秋十分不解。羅納德重重喘口氣,輕聲道:“瑞、瑞秋,這是,爸爸的記憶檔案…接下來的話,你要仔細聽。”

握緊父親的手,瑞秋泛紅著眼眶緩緩點頭,羅納德喘著氣斷斷續續道:“瑞秋…T、TB032藥劑的成功者已經出現,他殺了實驗室裡的所有人……這份記憶檔案紀錄著一切,你、你要好好保護,並將檔案一代代傳下去。這份記憶不僅僅是我的,你的也要傳下去…除了你的子孫,千、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

“我知道的,爸爸,我都知道。所以請您別在說了,醫療班快到了,請您撐下去!”一滴淚水從瑞秋眼中落下,落在羅納德臉上。羅納德慢慢搖頭,他對瑞秋露出一抹微笑,然後——

“爸爸!爸爸啊——”瑞秋痛苦大喊,抱著父親痛哭失聲,哭的不能自己。虎澈看著這一幕,彷彿看到當年父親彌虎道抱著母親倪香痛哭失聲的模樣,心,隱隱作痛。虎澈深呼吸壓下這讓他熟悉的痛苦。他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

醫療班趕來了,但現場無一人生還,而他們還來不及調查事情始末,警報器在這一刻響起,伴隨著焦急得喊聲:“緊急事件、緊急事件,此為一級危險警戒,冷凍庫被入侵,T、TB032藥劑被奪走了!現在人再B2走廊,守衛快派人去追!!”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守衛才剛剛趕到實驗場地,現在又集體趕去B2走廊。實驗室裡的人都知道TB032藥劑是多麼危險的病毒,一旦被帶出去,毀的不僅是實驗室,連全世界都無法倖免!

瑞秋慢慢把父親放下讓他躺好,他擦掉臉上的淚水,起身的同時順勢把晶片收起來。虎澈知道瑞秋即將前往B2走廊。他被植入的晶片裡不只有羅納德的記憶,瑞秋,和他的後代子孫,他們都在其中。瑞秋的記意識從這裡開始和羅納德銜接,虎澈跟著瑞秋前往B2走廊,在那裡,他再一次看見少年。

少年手裡握著藥劑。虎澈看到他手中的藥劑,渾身一震。少年手裡的藥劑被裝在玻璃管,紅色的,螺旋狀,很像基因線。然而,這不是佐伊畫在日記本上的那幅畫嗎?難道,佐伊畫的其實是病毒?!

“你好,瑞秋醫生。”在虎澈愣住的時候,少年開口了。虎澈抬頭看著少年,還是戴著口罩,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瑞秋。

“琥珀……”瑞秋看著少年,縱使心中憤怒,他卻沒有表現出來。虎澈佩服瑞秋的自制力,明明心中憤怒不已,卻可以為了大局把憤怒壓在心底。羅納德一家,都不簡單。

“我知道你是為什麼而來的。”名為琥珀的少年抬抬手,藥劑在他手中看上去隨時會掉,眾人的心也因為他的舉動七上八下的。琥珀看他們緊張的模樣諷刺一笑,然後他看向一直面無表情,對他的舉動也沒有表現一絲緊張的瑞秋,笑道:“TB032,你的父親付出大半輩子心血創造的病毒,呵呵呵……想不到,看似正義,公正的羅納德才是罪惡泉源。瑞秋,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

“你想怎麼樣?”瑞秋沒有被他的激將法刺激到,虎澈也佩服他的心理素質。一般被人這樣刺激早就怒火中燒了,瑞秋還能保有理制,他想這或許就是羅納德一家可以一直在實驗室保有崇高地位的原因。

“怎麼樣?這場實驗讓我痛苦萬分,你們卻只想等待結果,讓我好想也讓你們體會被病毒侵蝕的痛楚。”琥珀說著手又鬆了一分,病毒隨時會掉下去然後破碎。一旦病毒流出,在場的人都無法倖免。

瑞秋看一眼他手裡的病毒,淡淡道:“你想打破他,就弄碎吧。”

“醫生?!”瑞秋的話一說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琥珀也是一愣,顯然沒想到瑞秋能如此平靜的說出無關緊要的話。瑞秋在上前一步,淡淡道:“你想要讓我們體會,就來吧。我知道,這是我們應付的代價。父親已經付出代價,我也會付出代價。但是琥珀—”

抬眼,瑞秋直直看著琥珀,道:“這樣,你就會高興嗎?”

“………”琥珀不語,瑞秋在上前一步:“如果這樣你會高興那你就打碎病毒吧。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話,殺了我們,你也沒辦法在變回普通人。你一輩子,永遠只能和病毒共舞,無法解脫。”

“…你這渾蛋!”琥珀為他的話憤怒不已,瑞秋對他的憤怒不為所動,而是更近一步刺激他,“琥珀,此毒無法可解,你這輩子只能和它綁在一起,求生不能,求死不能。你生,不像活著,想死,尋覓無方,這只會是你這輩子永遠無法實現的夢。琥珀,你就抱著這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活下去吧,正視你的罪惡,正視你的悲哀。”

“我的罪惡……呵呵呵…哈哈哈哈,你這渾蛋!!”琥珀憤怒的從懷裡拿出另一個玻璃瓶將其打碎,濃重的汽油味頓時充斥在走廊四周,琥珀點燃火焰丟在汽油上,頓時點燃。

隔著一道火牆,琥珀看著瑞秋,笑道:“你說我罪惡?你說我悲哀?瑞秋,你可別忘了是誰把我變成這樣的。如果我是罪惡,那你就是罪孽,一個無法解的罪孽。一切罪惡由你羅納德一家而起,我悲哀,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說著琥珀抬起手,藥劑正對著火焰,琥珀笑著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告訴你,你想要的我不會給你。TB032,就伴隨著火焰一起消失在這世上吧,哈哈哈哈哈——”琥珀說著放開手,在其他科學家和守衛驚恐焦急的目光中,病毒掉入火焰之中,被火焰的高溫吞噬。

瑞秋隔著大火和琥珀對看,琥珀同樣看著他,然後他拿下臉上的口罩。虎澈見他拿下口罩了急忙要去看他的長相,奈何火太大虎澈無法看清,只能看見琥珀的眼睛變成血紅色,一行血淚流下。

“瑞秋,我抱著無法實現的夢活下去,你也同樣不會好過。你重視的家人,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你的子孫,”

將為約法三章的制約限制,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正文 第九章
瑞秋,不管是你還是你父親,甚至是你的後代,都將為約法三章的制約束縛,永生永世不得解脫。這是我對你們的懲罰,也是對黑白兩道的絕對制約。

琥珀和瑞秋的約法三章從此而起,這是琥珀給瑞秋的詛咒,也是給他的懲罰。內容是什麼,虎澈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打從琥珀成為TB032藥劑的成功者得那一刻起,他就不在是普通人類。生,不在是人,死,尋覓無方。也許成功者唯一的夢,這輩子永遠無法實現。

那琥珀真的抱著這無法實現的夢活下去了嗎?

瑞秋和他的家族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除了受約法三章限制外,還有生命。他們付出的代價是生命,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代價。

而他們從紫鳶那裡得到的,是更沉重的制約。

緩緩睜開雙眼,入眼的除了燈光外,還有權哥,莫海,青青,阿黑四人關切的目光。權哥把他扶起來,虎澈坐好後接過阿黑遞過來的水,說聲謝謝後,虎澈一口氣喝掉半杯水,然後才舒口氣。

“怎麼樣?這次夢到什麼了?”莫海緊張的問。

虎澈把杯子放下,道:“我夢到TB032藥劑的實驗過程,從動物到人,他們經歷了漫長的實驗歲月,直到第一個成功者出現。”看著桌上的日記本,虎澈說:“一切就和佐伊說的一樣,成功者殺了當時執行這場實驗的執行人和科學家,包括羅納德一世。羅納德一家的約法三章,也早在那時候就開始了。”

“約法三章,不只是他給羅納德的詛咒,也是給他們的代價。”

創造怪物,羅納德是萬惡根源。如果說琥珀和TB034藥劑的成功者是罪惡,那羅納德就是罪孽根源。一切的實驗如果沒有羅納德,藥劑根本不會成功。琥珀說的話,一半以上是絕對的真實。

“你有看到他的長相嗎?”權哥問。

“他戴著口罩我看不到,但我卻意外的知道他的名字。”虎澈的話引來權哥等人得注意,權哥皺皺眉,說:“你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

“說來我會知道他的名字也很偶然,那還是羅納德的兒子,瑞秋.羅納德和他對峙時說出來的。”抓抓頭,虎澈放下手,道:“他的名字叫琥珀哦。”

“啪”

大家都把視線移到莫海身上,莫海呆呆的和他們對看,虎澈看他手裡的東西都掉了,不由問:“莫海先生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接收到權哥的目光,莫海趕緊裝作什麼事都沒有。虎澈狐疑的看他一眼,才又說:“琥珀他殺了執行實驗的執行人和科學家,他還拿走病毒並毀了他,之後他就離開實驗室了。”

權哥等人聽完沉默,權哥沉默片刻後說:“第一成功者的事到這裡算告一個段落,虎澈你接下來就好好休息,我們不久後就要到了。”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稍微繞了點路,如果K的人已經抵達英國,那他們的進度算是落後了。

虎澈聽話的躺下來休息,這幾天睡眠不足他也累了。青青和阿黑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休息,反而權哥用有事和莫海,龍騰商量為由,跑到駕駛艙去了。

“成功者叫琥珀是什麼意思?是那個琥珀,還是只是剛好同名?”莫海一進去駕駛艙就不淡定了。權哥看了一開始就不怎麼淡定的傢伙一眼,道:“應該只是巧合,但為了預防萬一,還是查查他的情況好了。”

“只要長相暴露,接下來要查就很快了。”龍騰不知從哪拿出一疊資料,推推眼鏡一副很專業的說:“琥珀,沒有姓氏,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直到十歲那年被K的內部高層領養,進入K接受訓練,簡單說就是比你更熟悉K的資深殺手。”中途加入跟一開始就在裡面的意義可不一樣,不管K改了哪些規定,一開始就在K裡面長大的琥珀都比權哥甚至是其他殺手都更熟悉,這也是K培養人才的方式之一。

龍騰面無表情的說完後拿出電話,道:“少爺派了我和董少跟你們一起來。董少原本就打算去法國,也藉此機會把琥珀綁在身邊監視,有什麼問題問他就行了。”說話時,龍騰已經撥打電話,電話那裡想了幾聲後,有人接聽:

“喂?”

“董少,是我,龍騰。”

“哦哦,是你啊。”法國的某高級飯店裡,被龍騰稱作董少得董珣此刻正用肩膀夾著電話,手裡的動作卻沒停。如果龍騰看到他手裡的東西八成會竄起不明的黑暗火焰。

“有點事要問您,請董少到無人的房間。”龍騰已經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某種搖滾樂和打擊聲,這個人八成又在打電動了。

“嘖,打的正精彩呢。”董珣把電動丟下,對身旁的人說:“我去接電話,你繼續。”

“ok。”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受到董珣監視,現在是權哥等人的重點人物—琥珀。

董珣起身走到偏廳,道:“什麼事?”

“琥珀有沒有什麼可疑行徑?”龍騰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說了。

“可疑?沒阿,這些天他正常得很。”董珣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語氣,他連站姿都懶洋洋的。龍騰光聽他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他現在是有多懶散了。真是的,這樣的人居然是一大企業的大老闆,真讓人不敢相信。

“那他現在再做什麼?”龍騰在問。

“打電動。”掏掏耳朵,董珣隨口道。

“打電動?”龍騰顯然沒想到琥珀會打電動,董珣說:“打電動,有什麼問題?”

“不。”和權哥,莫海互看一眼,龍騰說:“沒什麼。”

“沒事就別打擾我渡假。”董珣說完直接掛了電話,也不管他是龍鶿宮的貼身助理。在他看來,不管是龍鶿宮還是龍騰,就算他們掌握大量人脈也休想控制他。他可不吃黑道那套。

龍騰顯然也知道董珣不畏懼他們,就一方面來說,董珣的勢力不比他們差,甚至勢均力敵,所以他有無理的本錢在。把電話收起來,龍騰說:“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罷了。”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也許真是我們多想了。”話是這麼說,但突然聽到有個人跟自己認識的人同名,而且對方一個是殺手一個是病毒實驗的成功者,哪能不在意。

總之事情到這裡算是告一段落,既然可能是認錯人了,權哥和莫海也不在這件事上計較。他們已經快抵達英國外海,該做準備了。

“大約還有二十分鐘我們就會到降落地點,你們趁現在整裝,檢查降落傘有無故障。”莫海看看錶,慎重道。虎澈等人一身輕便裝束,青青更是把頭髮綁起來了。現在他們身上都是輕裝備,除了刀槍,該準備的用品他們也都準備了。都整理好後,權哥等人一個個排好隊等到了就要跳傘。

儘管已經練習過,青青還是有點緊張,這是她第一次跳傘。在他們抵達前,莫海把虎澈叫到角落,對他說:“虎澈,我有事拜託你。”

“什麼事?”

莫海深深看著虎澈,接著突然彎腰,虎澈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還沒來得及拉他起來,就聽莫海說:“虎澈,我拜託你,一定要把黑仔帶回來,否則他會受不著的!”

受不住?

虎澈蹙眉,“這是什麼意思?”

“K的武學霸道的很,如果黑仔只單純學了佐叔叔的武學倒還沒關係,但偏偏他同時又學了K的武學。K的功夫,尤其是輕功,這本身會對使用者造成身體上的負擔,所以除非必要,否則K的殺手都不會輕易使用。但是黑仔使用次數太過平凡,在加上他學的都是屬於霸道異常的武學,他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在這樣下去——”

咬牙,莫海喊道:“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睜大雙眼,虎澈愣愣看著莫海,看他慢慢抬起頭,看著他近乎哀求得對他說:“虎澈,我阻止不了他,也不想看他自我毀滅。請你,一定要阻止他,把他帶回來,我只能拜託你了……”

握住對方稍顯冰冷的雙手,虎澈看著眼前這同樣深愛佐伊的人,認真道:“我一定會把佐伊帶回來的。”

看著堅定的少年,莫海愣了下,接著深深一笑——

“我相信你。”

相信你,一定會帶回我們所愛的那個人。

虎澈和莫海是這樣堅信的,但事實,卻足以讓人崩潰。

時間已到,飛機盤旋在英國外海上空,打開機艙,一陣狂風立刻席捲全身,吹亂髮絲。虎澈看著下方的湛藍的海洋,抬頭看著不遠處清晰可見的島國。那是英國,他終於抵達英國了。

佐伊,我馬上就來找你,等我!

握緊門把,虎澈放開手,他說:“我們出發!”話語一落,虎澈放鬆自己往下跳,第一個出發。接著是權哥,阿黑,青青。在半空中,虎澈打開降落傘,慢慢垂降,權哥三人也紛紛打開降落傘,緩緩落海。

看著出發的人,莫海低聲道:“祝你們好運。”
正文 第十章
落入海中,虎澈一落海立刻往上游探出水面,他一探出頭,權哥,阿黑,青青也相繼出現。現在是冬天,冰冷的海水會加速失溫,虎澈一看到他們立刻喊:“快上岸!”

權哥三人也不廢話,立刻揮舞雙臂往岸上游。為了不引人注目,飛機並沒有離英國很近,虎澈幾人費了點時間才游到岸邊。一上岸,他們立刻看到沙灘上放了幾個袋子,那是龍鶿宮派人在他們游上岸前先備下的,裡面放著乾淨衣物。

虎澈一上岸立刻解開降落傘的裝備,抖著身體小跑到袋子前,找到他的後就趕緊把濕衣服脫掉,換上乾淨的衣服,在穿上外套。四人當中只有青青一個女生,大男人直接脫了衣服換沒什麼,她就不行了。所以青青一找到自己的袋子立刻找個隱蔽的地方把衣服給換了。

穿著溫暖的衣服和外套出來,大家都暖活不少。

權哥在整裡袋子的時候發現一個保溫瓶,他拿出來一看,是薑湯。

“莫海那傢伙什麼時候準備薑湯的。”權哥倒了一杯給青青,青青喝完後整個人都緩過來了。權哥在倒給阿黑和虎澈喝,然後自己喝最後。喝下薑湯每個人都舒服不少。英國的冬天不是蓋的,絕對比自己土生土長的國家還冷。

把溼衣服處理掉後,虎澈把袋子揹好,對權哥三人說:“我們出發吧。”

權哥三人點頭,由權哥帶路。以前他也不是沒有到這裡出任務過,在場四人裡只有他來過英國,熟悉地形。畢竟他為了任務成功可是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權哥帶著他們往碼頭前去,那裡都是貨櫃,就一方面來說可以隱僻他們的行蹤。只是當他們來到碼頭時,卻被眼前的景象所驚。

“這是怎麼回事?”權哥蹙眉看著眼前零散的貨櫃,那些貨櫃有很多都是從中間切開,從那痕跡看來很像是……

虎澈擰緊眉宇看著倒在碼頭四周的屍體,他走過去看了看,有些實在是慘不忍睹,從中間劈開的最難受了。為了不讓自己翻胃,虎撤走到比較完整的屍山看了看,當他看清楚那些人的裝束後,他緊緊蹙眉。

“權哥,這些人是實驗室的人。”指著他們袖子上特殊的標記,虎澈可忘不掉。權哥走過來,邊走邊說:“我也看出來了。看他們這樣子八成是接到任務要來殲滅誰,我看一定是K。”

“他們已經到了?!”虎澈驚了下,權哥點頭,道:“看看被劈開的貨櫃和人,能一口氣做到這樣的只有夜的鞭子。他們早我們一步,或許是更早抵達英國,現在已經深入境內了。”

“那他們不是快找到佐伊了?!”虎澈這下急得直跳腳,青青和阿黑也開始緊張。權哥拍拍虎澈讓他冷靜下來,說:“我想還沒。實驗室會派人來就表示不希望K插手,我們的行蹤只怕也已經被實驗室掌握。實驗室會用盡辦法阻止我們和K找到佐伊,更何況佐伊也不是省油的燈,就算被實驗室的人包圍他也有辦法突破重圍。我們真正要競爭的是K,一定要比他們更早一步找到佐伊。”

“那我們還磨蹭什麼,快出發吧!”虎澈一聽還有時間,趕緊的就要出發。不管實驗室如何,他們只要比K早一步找到佐伊把他帶走,就有希望!

權哥點頭,道:“那我們快進城。”說完,權哥跑第一個,虎澈,青青,阿黑相繼跟在後頭進城,但當他們看到遠處被大火吞噬的城市時,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凝重。眼前的情況比之前得更嚴重,尤其這一次遊戲還增加新規則,只怕傷亡會更慘重。

“我們快進去,一旦入內,所有人都要繃緊神經。”權哥說完後,使出輕功快速往城市前進。已經學會輕功的虎澈,青青,阿黑也紛紛使出前個月鍛鍊出的功夫,緊跟在權哥後頭,進入城市。

城市內無一處完好,每個地方都被大火吞噬,但最明顯得,是那些玩家和實驗室方面的人馬們倒臥的屍身。看他們身上的傷口,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被K的人用極快的速度殘忍殺害。從這些痕跡看來,K說不定早就通過這個地方,往更深的地方前進了。

事不宜遲,虎澈等人也不多做停留,他們很快的離開這裡往下一個地方前去。但要離開一座城哪有這麼快,他們只是離開被戰火無情吞噬的部分,城市後半段因為比較偏遠反而沒事。後半段反而沒有看到任何屍身,只有極少數的玩家屍體,從此判斷,K的人該是沒有到達這裡,可能中途就另尋他路離開了。

他們現在真的進度大落後,也不休息了,四個人連夜趕路,力求在K之前找到佐伊。但人海茫茫,要找一個人又豈是那麼容易得事。好在之前有人在英國拍到疑似佐伊的身影,莫海用盡辦法拿到照片,也把照片交給虎澈。看著照片中揹著黑棍子,一身黑外套還帶著帽子的高大男子,虎澈幾乎可以確定這個人是佐伊。只要有這張照片,他們就可以從玩家中尋覓他的蹤跡,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虎澈他們行動時,派人送莫海回國,自己卻來到法國的龍騰找到董珣,也見到琥珀。他把資料給琥珀,琥珀看完後起身,拉拉連夜打電動而僵硬的筋骨,道:“既然他們已經到英國,那我也差不多該出發了。”

琥珀當初和權哥等人的協議是,既然他們有共同目標,不妨合作。因為他們必須監視琥珀,所以他們把他交給剛好要去法國渡假的董詢,由他先帶琥珀去法國,在他們抵達英國前監視他。

琥珀也知道他們沒那麼容易相信他,對此也無異議。他跟著董珣先到法國等消息,在這段時間裡,琥珀被迫陪董珣打發時間—打電動。琥珀也會玩電動,只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會拖他來打電動。怪了,董珣和龍鶿宮不是一夥的嗎?照理來說應該嚴肅的監視他,現在居然像沒事一樣的抓他來打電動,簡直不把龍鶿宮的意思放在眼裡。

不過琥珀打電動打著打著也上癮了,董珣玩電動的攻力之強,琥珀自認不差,但對上董珣居然十場內輸了五場以上,這怎能讓他甘心?於是乎,琥珀的小宇宙熊熊燃燒,他們開始徹夜不眠的對決。

扯遠了,在說說他們的協定吧。除了由董珣監視他之外,只要虎澈等人一抵達英國,龍騰就會帶消息過來。只要琥珀接到消息他就得出發去英國,當權哥他們的應援。主要任務是,只要情況不對立刻帶青青和阿黑離開英國,手段不拘,僅此。

龍騰來的時候他們的對決也進入尾聲,琥珀又一次輸給董珣了。龍騰站在偏廳看著董珣一臉得意,琥珀一臉扼腕,臉有點黑。

這兩人,果然是在打電動啊!

還有!董珣啊,你不是來英國渡假的嗎怎還在打電動?家裡打不夠出國還在打你到底有多愛電動啊?!!

龍騰面無表情的,心裡卻在怒吼,完全不把情緒反應在臉上。

總之在後來,他把資料給琥珀,然後呢,琥珀進去房間整裝後也準備出發了。

看著琥珀一身的黑衣,龍騰的視線來到他手裡的黑棍子。黑棍子並不長,但上面的花紋卻很奇特。黑配銀,完全看不出琥珀的作風。琥珀也不管龍騰,他把手裡的黑棍子收起來後,拎過自己簡易的小背包,道:“你要送我去碼頭嗎?”

琥珀雖然面對董珣,話卻是給龍騰的。龍騰推推眼鏡,道:“會有專人送你到碼頭,我已經準備了小快艇,你要自己駕駛。”

“ok。”

龍騰說話時董珣一直在看琥珀,琥珀也知道他在看自己,所以他也直盯著董珣看。看了會兒,董珣說:“回來後記得繼續跟我打電動。”

“當然,我還沒贏過你呢。”琥珀一臉認真。

龍騰聽著他們兩人得對話,周身的黑暗火焰有冒出來的跡象。



好不容易把琥珀送到碼頭,琥珀下車把送他來的人送走,龍騰則留在飯店裡跟董珣爭辯。不用想都知道會吵成什麼樣子。琥珀也不想參一腳,和董珣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已經知道董珣是個跟他表面身分有多麼不協調的傢伙了。董珣是大企業的總裁,照理說該是個勤快,有效率,沒事就處理公事的人。可董珣卻完全不一樣,他沒有很勤快,相對的很懶散,常常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

他做事是很有效率,但顯然用在打電動上比較通。他不管有事沒事都會打一發電動,絕無例外。

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當上總裁還在企業界穩站多年的?

謎啊,董珣是個比謎團更徹底的謎團,懶散的謎團。

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結,琥珀把東西丟上船自己也跳上去,打開引擎,琥珀熟練的駕駛快艇往英國前去。法國和英國相隔一個海峽,琥珀花了點時間,到後半夜才看到英國港口。把船開到港口藏好,琥珀揹著他的小背包上碼頭,一上去,他馬上皺眉。

倒的一蹋糊塗的貨櫃還有慘不忍睹的屍山,哪招……

一眼認出這是夜幹的好事,琥珀不禁搖頭。這傢伙,還真不懂低調為何物。

拿出口罩戴上,琥珀把外套的帽子拉起來戴著,提著他的背包快速離開碼頭,往和權哥及K等人相反的方向離開。
正文 第十一章
自從上次被圍毆後,縱使瘋子不情願也只能低調行事。XX的,他又沒幹虧心事幹啥要低調行事,那些天殺的又沒事幹的渾蛋,沒事跑來圍毆他還四處追殺他,哪招?電影都沒演的這麼精彩。

這個時候就屬洺最幸福,每天吃吃睡睡醒了就撒嬌,尿了就哭幾聲,然後舒服的當大爺。瘋子不只要解決那些沒事追他殺的人,還要抽空給洺泡奶粉,換尿布,哄他睡覺,天下找不到一個比他還忙的傢伙了。

現在,瘋子又緊急找了個地方給洺泡奶了。

“啊啊啊啊—我快瘋了真的要瘋了那些傢伙到底想怎樣啊啊啊?!!”瘋子狂甩奶瓶,簡直把奶瓶當成了那些讓他十分惱火的人一樣。猛然停住,瘋子陰著一張臉把洺抱過來,餵他喝奶。洺也習慣瘋子的臉黑了,以前還想爸爸的臉怎麼會黑,現在完全不想了,也看習慣了。

天也剛好黑了,瘋子也不打算再趕路,索性留在這間小公寓裡過一夜,也給洺洗澡換尿布。餵完奶了,瘋子先讓他打嗝,在消食的這段時間去燒熱水,然後給洺脫去衣服洗澡。看著洺依然瘦弱的小身體,瘋子微微蹙眉。他很快的把洺洗乾淨,給他擦乾身上的水,套上小衣服,還給他的小腳丫套襪子。

瘋子找出吹風機給洺吹乾頭髮,在拿小毛帽給他戴上。都準備好後,洺也想睡覺了,瘋子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上去,哄洺睡覺,自己也閉目養神。這幾天打打殺殺整天被圍毆,就算是瘋子也很累,眼睛一閉上,就和洺一起睡著了。

瘋子這一睡睡得很熟,全身疲憊都在這一睡中慢慢消散,然而,事情卻還沒結束。

瘋子是被身邊的高溫燙醒的,瘋子立刻清醒過來,他一眼看到臉蛋通紅的洺,他急忙去探他的額頭,觸及的卻是高溫。瘋子趕緊跳起來把洺抱過來,輕搖他:“洺醒醒,快醒醒!”

洺很不舒服,又被瘋子搖醒,當即不舒服的低低哭了起來:“嗚嗚…哇—哇哇——”洺開始大哭,瘋子擰眉聽著洺雖然大聲但明顯抵氣不足的哭聲,他立刻下床整裝,然後把洺抱起來藏在衣服裡,現在的洺不適合再吹風,要盡可能得讓他保暖。

大半夜跑出去找醫院,瘋子的速度很快,他馬上找到醫院,連巡視都免了,直接衝到急診室。醫院裡都凌亂不堪,瘋子速度很快的清出一張床,小心的把洺放上去,接著衝到櫃子前翻藥,找到幼兒用的退燒藥劑,幫洺緊急處理,替他降溫。

洺一直高燒不退,瘋子只能用物理降溫盡可能的幫洺退燒,洺已經燒到不哭了,昏昏欲睡的。瘋子不敢閉眼,就這樣一直照顧他,就這樣折騰到後半夜,洺終於退燒了。仔細幫洺擦乾汗水,瘋子輕拍洺讓他好好睡覺,洺咿呀了幾聲,乖乖睡覺。

拿過乾淨的衣服幫洺重新換上,瘋子趴在床邊看洺睡著的模樣,在探探他的溫度,確定已經退燒了,才完全放心下來。手指伸過去戳戳他的小手,洺馬上握住瘋子的指頭,瘋子也任他抓著。趴在床邊,輕搖他的手,瘋子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小東西,不准你在生病了,知道嗎?”

洺的回答是睡到發笑的嫩臉。看他邊睡邊笑,瘋子忍不住笑笑,然後身體往前傾,在洺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乖乖睡覺,寶貝。”

趴在床邊看洺睡覺的嫩臉,這一晚,瘋子一夜無眠。



英國開始下雨,令趕路的虎澈等人不得不尋覓地方躲雨。英國是雨都,經常下雨,大冬天又是後半夜了,這時候淋雨真的會感冒,虎澈不想找到佐伊時自己在生病,這樣還真的什麼事都不能做了。找到一間服飾店躲雨,虎澈和權哥進去裡頭探查,青青和阿黑守在一樓,確定都沒人後,虎澈和權哥下來和他們會合,權哥說:“今晚在這好好休息吧。”

大家把袋子放下各自找了地方休息,虎澈靠在窗邊看著屋外的落雨,心裡想,不知道佐伊現在再做什麼。是跟他們一樣在躲雨,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還是冒著大雨繼續前進?不管是哪個,都無法改變佐伊離他很遠的事實。英國雖然是海國,但那是從地圖看才覺得他小,實際進入英國才能知道其實他並不像地圖上的那樣小,其實英國也很大的。

伸出手貼著冰冷的玻璃,看著玻璃滑落的水珠,虎澈慢慢靠上去,眼睛輕閉。

瘋子,虎澈,權哥,青青,阿黑,他們各自在不同的地方休息。如果虎澈知道,其實瘋子離他不過只有兩個街的距離,不知道他會不會馬上飛奔過去。但命運總是捉弄人,離的越近,越不會讓你找到。虎澈不知道他思思念念的人其實離他很近,所以在天亮後,他們又分散了。

瘋子是被頭皮的痛感痛醒的,他一睜開眼,首先對上的就是洺流口水的嫩臉,而且還是放大的。原來,洺在睡覺時不知不覺睡歪,變成頭在瘋子那裡。於是,洺睡醒後第一眼就看到瘋子近在咫尺的臉,看爸爸還沒醒,已經很有精神的洺就扯著瘋子的頭髮玩,完全不知道這樣會弄痛人。

瘋子的知覺神經也夠大條的,頭髮都被扯下四、五根了才後知後覺得醒來。看一眼小傢伙手裡的犯罪證據,瘋子很淡定的擦擦嘴角的口水,再擦掉洺嘴邊的口水,拿走他手裡的犯罪證據扔掉。洺也沒發現手裡的東西少了,只知道看到爸爸醒了他很高興,咿咿呀呀的討抱。

“很有精神啊你,一醒來就搗蛋。”瘋子嘴上這麼說,手卻很輕柔的把洺抱起來。探探他的體溫,再給他檢查檢察,確定洺的燒都退了,瘋子也放心下來。心想,英國晚上會比白天冷上許多,也許是因為他都在晚上給洺洗澡,即使很小心的也還是讓他著涼,洺才會發燒。

“洗澡時間得換換了。”瘋子到底沒什麼照顧幼兒的經驗,能把洺顧到這樣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在洗澡,餵奶,換尿布這方面,這熟捻程度還真讓瘋子本人滿頭黑線。

用背帶把洺包起來固定在胸前,瘋子把外套拉鍊拉起來,把洺隔離開來完全吹不到風。洺已經很習慣瘋子這麼抱他了,所以也快快樂樂的縮在爸爸溫暖的胸口,醒了就亂叫,睏了就睡覺。

拿過他的行李,瘋子揹著行李抱著洺,手裡提著棍子離開醫院。他站在門口看著依然潮濕的地,鼻尖都是下雨過後的味道。吸吸鼻子,瘋子從口袋拿出口罩戴起,抱著洺離開醫院。

走在街上,瘋子抬頭看了看微微有些陽光的天空,心想,雨過天晴這句話這次總算成真。洺再瘋子懷裡扭了扭,他透過瘋子外套的領口看到了光,他伸著短短的小手想要去摸天空:“呀呀!”

“怎麼了?”瘋子低頭,見洺伸著手似乎想抓什麼,他頭抬起來一看,忍不住笑了。

“你這小子,天空是摸不到的啦。”瘋子笑著拍拍洺的小屁股,但洺不放棄,一直伸著手要抓天空,想放到嘴巴裡嚐嚐看是什麼味道。看他這樣,瘋子的心情極好,也任由他伸著短手,反正累了他就會放棄了,現在就不打擾小朋友探索了。

在瘋子悠哉的走在街上時,已經出發的虎澈等人也走在街上。此刻,虎澈和他極力尋找的人相隔只有一條街,相反的方向。在兩人相隔一條街擦肩而過時,虎澈突然停下腳步。按著胸口,虎澈有種奇怪的感覺,他透過房子與房子之間的小縫隙看過去對面街,卻一個人也沒看到,這讓虎澈呆在原地。

他的停下引來權哥注意,他回頭對虎澈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虎澈小跑跟上,權哥古怪的看他一眼,繼續出發。走在街上,虎澈慢慢按著胸口,剛剛的感覺,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佐伊離他很近?

甩甩頭,虎澈拍拍臉讓自己清醒。

不可能的,哪有這麼剛好的事。剛才也看過了,隔壁街並沒有人,一定是他搞錯了,這只是錯覺。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虎澈拍拍臉讓自己更清醒,把這股失落拋到腦後,繼續出發尋找佐伊。

另一邊,虎澈離開後,瘋子也突然停下腳步。他回頭看了看,沒人。於是他把目光放在左側的房子,似乎是想看穿房子看到另一邊的街道。洺注意到爸爸的安靜,他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爸爸發呆,剛要叫,就看到瘋子突然拍拍自己的腦袋。洺眨眨眼,不懂爸爸在幹嘛。

“哦呀?”洺疑惑的聲音傳入瘋子耳裡,瘋子低頭,一眼就看到洺天真純良的大萌眼。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會兒,然後拍拍他的屁股:“沒事就去睡覺。”

“呀呀!”洺有點不滿。他不睏,不要睡覺覺!

瘋子再拍拍他的小屁股,也不管他,放著他自己瞎折騰。洺看瘋子都不理他,也自討沒趣的不叫了,他打個哈欠,睡覺時間到的他也忘了剛才自己不睡覺的守則,閉起眼睛三秒睡著。

瘋子看一眼睡著的孩子,輕拍他讓他好睡覺,然後趕路。
正文 第十二章
帶著睡的舒舒服服的洺繼續趕路,瘋子是一點一點慢慢朝倫敦前進。他ScanRrocker裡的人數夠他在裡面花用,說不定還用不完咧。考慮到洺耐不住寒冷,瘋子沒打算走回山區,卻為了安全起見走回鄉間小路,用繞的繞去倫敦。

瘋子對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甚至一點擔心都沒有。這看他保護珍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但珍畢竟是個成年人,會自己避開危險,洺不一樣,他還是個嗷嗷待哺,連自理能力都沒有的孩子,瘋子不得不考慮到他的安全。

畢竟洺不會自己閃避危險,他連爬都不會,就算他會爬,瘋子也不敢放他下來亂爬。

拍拍窩在他懷裡睡覺的孩子,瘋子一邊趕路一邊微微晃晃,讓他睡得舒服。洺睡的十分的香,不時的皺皺眉,不時的笑笑,不時的揮舞小手。瘋子偶爾看到了,還會停下來研究一下,不知這小子夢到什麼這麼高興。戳戳他笑時會有的小酒窩,瘋子輕拍他的背,繼續走。

要走回鄉間需要一點時間,瘋子拿出地圖看了看,只要過了這座城市他就可以進入鄉間了。走上進入城市的橋梁,瘋子看著橋梁上橫七八豎,總而言之就是亂七八糟的轎車,看看還沒熄滅的火苗,不用想也知道這裡經歷過怎樣的風暴。

凌亂的車陣一直持續到進入城市也沒好轉,好在瘋子是徒步,要是他顯眼的騎了重機車,到了這裡只怕也得棄車了,太塞了根本進不去。瘋子稍微側身就擠過轎車間的縫隙,緩緩朝裡前進,然後他就看到了跨海大橋上的狼藉。

看著亂成一片的景象,瘋子微微瞇眼,他走到一人身邊蹲下,看著他身上的制服和幾乎可以把他劈成兩半的傷痕,吹了聲口哨。站起來,瘋子跳到轎車車頂看著前面,又吹了聲口哨。

掀翻的轎車,還有被劈成兩半的轎車屍體,以及數也數不清的屍山。看看前方深到就算不靠近也能輕易看清的裂痕,瘋子挑眉。

可以大舉破壞的攻擊力,還有差點把橋梁也劈成一半的大裂痕,這攻擊還真是——壯觀。

“到底是誰呢?”瘋子隨口唸了句跳下車子,把懷裡睡得香的洺托高,鑽車縫前進去了。

不過這車陣還真把瘋子擠得有點不舒服。不過也沒別條路可以進去了,這座城市進去出來都各只有一個出入口,如果要從另一邊進去還得繞遠路。瘋子看了一眼就把這個想法踢出腦子了。

好不容易通過車陣抵達屍山前面,瘋子看一眼死狀悽慘的人堆,把外套的拉鍊又拉起一點,不想這味道燻了洺,汙染孩童的天真小鼻子。不過……

看著那些被砍成兩半的屍塊,瘋子不知不覺看的專注,只為了那工整的切痕。嗯,這個人的身手很好,力氣也很大,可以直接把人砍成兩半傷口還這般工整,不知道和差點把橋劈成兩半的傢伙是不是同一人。

瘋子雖然對造成這傷口的人感興趣,卻沒想要和他交鋒。說他怕了?笑話,他瘋子可沒怕過,但卻不得不顧慮懷裡的小傢伙。瘋子自己還沒注意到,他的注意力不知何時全被洺占據,他會顧慮他的安全,他的健康,還會對他是否有生病感到緊張。他沒有發現,不知何時,他早已把珍生前的請求放在心上。好好照顧她的孩子,是啊,他有好好照顧的吧。

瘋子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如此看重洺,他只知道,如果對上那個傢伙,洺會有危險,他不能讓這個可能實現。不再想這些事,瘋子越過裂痕進入城市,越往內,車陣就越鬆懈,主要是有人先清理道路了。看一眼橫在邊邊的轎車,瘋子腳步輕快的步入城市。

城市內顯然好多了,就是亂了些。瘋子抱著洺走在街上,不是說他大搖大擺,而是真的一點人煙都沒有,讓他躲啥?

慢慢走到平日裡人多的市區,瘋子估摸著時間先到民宅聚集處,挑了間看上去不錯的房子進去,進去後照往常一樣巡視一通,沒人就去幫洺燒水泡奶。看著自己日復一日越來越熟練的泡奶粉功夫,瘋子真覺得自己成了奶爸了。

看一眼已經睡醒正在瞎撲騰的某孩子,瘋子默默別開頭,任命的燒水泡奶,看他那樣子似乎很想嘆氣。洺不知道瘋子此刻的心情有多無奈,只是咿呀咿呀的叫,不時的揮舞小手,然後伸長手討抱。瘋子也剛好泡好奶粉了,溫度剛剛好。他轉身把洺抱起來,把奶瓶送到他嘴裡:“喝吧。”

洺滿足的吸著牛奶,瘋子低頭看著自己一手就可以輕易抱起的孩子,心裡要把他帶去倫敦好好做身體檢查的意念更加堅定。不過,他這樣大搖大擺的把孩子抱去醫院,不知道的只會說他是孩子的爹,誰會知道真相。想到自己會被當成爹,瘋子臉上不知該做何表情。

洺喝完牛奶滿足的打個飽嗝,然後就睜著一雙大眼睛繼續騷擾瘋子。瘋子難得接受他的騷擾,把孩子抱過來陪他玩。看洺抓著他的手指笑的咯咯叫,瘋子覺得小孩很好逗弄,當然,哭的時候是魔鬼。

玩的差不多了,瘋子又把洺抱起來固定在胸口,把他包裏在外套裡貼著他的胸口。洺這次沒有睡覺,睜著一雙萌萌大眼看著瘋子。東方有個習俗,下雨天的時候不能讓未滿半月的孩子淋到雨,不然會有氣喘。瘋子記得這一點,所以他徹底的把洺包起來,走在大雨天裡就是沒讓洺淋到或看到一點雨。

下雨時瘋子會找地方休息,避開讓洺暴露在雨天的情況。這次雖然趕路的時候下雨,好在沒有很久雨就停了。雨停,瘋子也輕鬆不少,腳程也更快了。緩慢進入市中心,看著那些高聳大樓,瘋子眼神微閃,不多做停留,快步離開。

然,他有心避開麻煩,麻煩卻自染身。

冷眼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瘋子想起了失蹤的秦岳。看來,眼前的傢伙也是遊戲裡的七名殺手之一。

站在對面遠處看著眼前的黑衣男人,阻擋瘋子去路的男子,默,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複染。這個人,就是瘋子,就是他現在首要除掉目標。不是沒想過上頭為什麼突然下此命令,但殺手守則,只需完成任務,無須過問原因。即使他滿腹疑惑,也不會過問。

默很清楚,早在他接下這賭上性命的任務,他的命就不在握在自己手中,而是任人宰割。這一切,他心甘情願,也是為了傳奇寶座賭上一把。默幹這行也有五、六年了,每次都在生死邊緣游走,他早已麻木。並不是一定要爬上最強的位置,只是想要了卻心願,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他也要爬上最頂端的位置放眼望去。

看見他心中最想見的景色。

“身不由己,是無奈。我想,你跟我都是無奈的過客。我不想殺你,但上面卻命令我殺你。以往,我從不過問任務,也不會迷惘,但這次,我想我迷失了。”默拿出隨身攜帶的刀,道:“什麼也不要想,就讓我們痛快打一場吧,生死,聽天由命。”

瘋子沉默,他轉身往大樓進去,默也跟著進去,然後看著他拉開外套拉鍊,露出懷裡的孩子。不怎麼吃驚,因為默已經不是第一次撞見瘋子帶孩子了。他雖然是殺手,但也沒狠心到殺害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別說道德上不准,單就他過往的一段記憶,他就不可能殺害嬰孩。

“你不吃驚。”瘋子察覺他的平靜。默點頭:“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瘋子聽了他回答就知一二,想來對方早就盯上他了,但疑惑的是這傢伙居然可以忍到現在還不動手。心裡閃過什麼,瘋子不再多說,他把洺放到最安全的角落,還把外套脫下來蓋在他身上。只穿著一件薄T恤,瘋子和默走到大廳中央,各自拿出武器,然後在外面再度響起一聲雷時,朝彼此出手。

在瘋子和默展開一場對決時,不知道自己和目標錯過的夜等人此刻也遇上敵人。再接近倫敦的某個城市裡,夜,紫髮男人和林麟看著擋在他們前面的三名菁英殺手,眼中是一片冷凝。

早就知道這次的遊戲改了規則,有精英殺手加入戰局,但他們卻沒想到對方也會接下這種獵殺他們的任務。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連被犧牲的意圖都這樣明顯,夜知道他們三人很清楚自己接下這任務會有的下場,所以他很意外,一般不是會以自己的性命為優先的嗎?怎麼還有例外?

三個人中有一人是女性,看著他們坦然的樣子像是認命,夜難得有了點好奇和同情。不過,殺手不需要多於的情感,所以夜也只是想想,很快就抹滅了這兩種情感。

六個人,敵對的兩方,他們也不廢話,趁著雨夜,拿出各自的武器就展開一場生死對決。

獵殺夜等人的三人很清楚自己活不過今晚,所以他們也什麼都不想,盡情的享受最後的殺戮,最後一次,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夜討厭下雨天,也討厭這三人視死如歸的模樣,清楚彼此的差距,夜沒有心理負擔的就把人殺了。

雨水沖刷血腥,也洗去夜雙手上的血漬。抬手整了整頭髮,夜嘖了聲,不耐道:“該死的雨水,害我的頭髮都變形了。”說著他放下手,轉身看著又出現的不速之客。不過這次這些人給他的感覺很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紫髮男人看了眼,對夜和林麟說:“事有蹊翹,你們小心。”說完,他自己率先衝上去,和那些怪人展開一場實力相差懸殊的單方面屠殺。夜擰擰眉,拿出鞭子和林麟衝上去也開打,但這一打,卻讓他嗅到一絲不對。

這些人,好像是日前被哥哥殺掉的那些傢伙……

一鞭子把人劈成兩半,夜眼尖的看見他們的服飾以及身上的傷口,這讓他不禁蹙眉。

怎麼回事?

夜知道男人不可能失手,這些傢伙也確實掛了,他可沒聽過有可以讓屍體復活的能力。夜察覺怪異,林麟和紫髮男人同樣感覺不對。林麟打倒一人後看一眼還在動的幾人,覺得似乎有人在操控他們,這讓他想到小時候的木偶,那種用絲線控制動作的木偶。

這一想,林麟眼神一凜,他仔細觀察片刻,越看越覺得有人控制了他們。他轉眼看向已經解決一掛人的紫髮男人,微微蹙眉。

在他們解決已死敵人時,在遠處的大樓上,一人坐在水塔處邊的水泥上,他的肩膀搭著一把紅色雨傘,懸空的腳微晃,他的雙手舉在胸前,張開得十指不時的動動,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的十根手指頭都連的肉眼難以看清的絲線。

現在,他的手指靈活地動著,就像在操控著什麼,而當他手指動作時,和夜對打的敵人也在他一鞭子抽過來時跳起來向後翻,輕鬆躲過他本無法躲開的攻擊。夜見了,眉宇輕蹙。

滂沱大雨會影響視力,但夜還是透過不佳的視線看到了連結在屍體上的絲線。絲線不知道延綿到什麼地方,夜粗估操控他們的人絕不會在這附近,但若是遠距離又要怎麼控制,夜是怎麼想也想不通。

看一眼林麟,見他似乎也發現了,夜轉眼看向紫髮男人,卻見他已經解決大半人。夜瞇起眼,趁著與夜衝上前,一舉解決攻擊他的人。

不多說話的把所有人都解決,夜蹲下來,抬起手,攤開的掌中是肉眼難以看清的絲線。林麟擰著眉看著,紫髮男人也看到了,但卻沒說什麼。他抬頭看著不時閃過雷光的天際,平淡無波的紫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雨天,真令人厭惡。”

在紫髮男人等解決那些莫名復活的屍體後,在距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大樓上,坐在水塔邊上的人停下了動作,閃動的眼眸不知在想什麼。他張開的雙手慢慢放下,肉眼難以看清的絲線散在他的腳邊,他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天空,彎起嘴角:

“遊戲結束了,短暫的令人不悅。”

丟下絲線,他站起身,轉動手中的傘,低笑:“今天就先玩到這。呵呵,真期待與你見面的那天,約法三章後所要付出的代價,希望你真能承受啊。”

咧開嘴,他留下兩個字:

“紫—鳶—”
正文 第十三章
昏暗的天際下著大雨,嘩啦嘩啦的往下掉,給英國帶來一片迷茫。在這使人迷惘的濃霧中,迷失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不受迷惘所困?答案是不知。然而,在這麼一片大霧中,清脆的口哨聲似回音,又似夢幻般的響起。口哨聲在濃霧中由遠至近,一點一點的接近他的目的地。

鎮守倫敦大門的守衛看著大雨中濃霧,耳邊是如夢般的口哨聲。他睜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大霧,讓人看不清事物的大霧,然後,他看見了一把傘。

一把鮮紅色的傘。

撐傘的人,慢慢從大霧中步出,他一身學院風的黑西裝,一看就知道是某個名校的高校生。守衛倒不知道原來這場遊戲還有那所學院的學生參加,一看不由有些新奇。但更讓他新奇的,是完全暴露在目光下的人。

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

但這不是讓守衛新奇的的原因。

讓他新奇的,是青年長及小腿的烏黑長髮,以及他一身宛如日本動漫人物的氣質。不似活人,卻是真實存在。現在,青年撐著鮮紅的傘,吹著口哨,一步一步往倫敦戒備森嚴的大門前去。

守衛看著青年慢慢走到門前,在自己跟前停下,看著他拿出ScanRrocker遞到自己眼前。

“請檢查。”

守衛接過ScanRrocker,看他一眼,淡淡道:“請讓我看你的臉。”青年的大半臉龐都被傘遮住,守衛需要看臉來比對身分,確定後才能放他進去。青年的傘晃了晃,然後守衛看見雨傘開始移動,青年的臉龐一點一點暴露在眼下,守衛首先看到的,是嫣紅的唇彎起後的微笑。

“…進去吧。”守衛檢查完後把ScanRrocker還給青年,青年撐傘慢慢步入倫敦。看著眼前的首都,青年微微一笑,腳步一轉往鬧區前進。

一路上,許多人因為青年的到來而把視線投注在他身上,每個人都被他奇異的特質吸引過去,而青年的嘴角始終保持一抹微笑,並沒有因為誰的出現而有所改變。青年花了點時間來到倫敦鬧區,因為現在是戰爭期間,鬧區沒有時間限制,各色酒店24小時營業,沒有歇息。

青年在一間高級酒店前停下,他收起雨傘進入,把傘交給門口的接侍,然後來到迎接客人的兩位小姐面前。守在門口的兩位年輕小姐一看到青年立刻眼睛一亮,笑咪咪的打招呼。

“歡迎光臨,小少爺快請進。”金髮美女笑瞇瞇的把青年迎進去,另一名身材姣好的小姐和金髮美女一起帶青年到最好的位置做好,叫來一些美酒。青年好整以暇的坐在舒適的椅子上,他伸手攬過兩位小姐把他們攬到自己身邊,兩位小姐靠在青年身上,白皙的手放在青年的胸膛上,雙眼著迷的看著他,金髮美女張開艷唇:

“小少爺,您真是特別,我們啊,還是第一次看到像您這樣的客人。”

“我和其他人並無不同。”

“才不呢,小少爺您很特別。”身材姣好的美女沙特著迷的看著青年,道:“小少爺您的氣質和其他人不同,哪怕您什麼都不做,在人群中還是十分吸引目光。”

“說笑了。”青年把手杵在椅背上,隻手托腮,笑道:“我很普通,兩位小姐抬舉了。”

兩位小姐聽他這謙虛的話都笑得花枝招展,金髮美女莎拉抬起青年的下巴,道:“小少爺怎麼一直低著頭呢?也看看我們嘛。”莎拉邊說邊動作,當青年的面貌完全暴露在兩人面前時,他們同時震懾在原地。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青年平靜的聲音讓兩人回神,沙特乾笑幾聲,然後靠在青年胸口,摸著他的胸膛挑逗他,一邊眨著媚眼問:

“小少爺您真的很特別呢。你的眼睛是戴隱形眼鏡嗎?”

“隱形眼鏡?不,”抬起頭,青年張開雙眼,露出眼中的腥紅,他的手指抹過唇瓣,彎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我的眼睛,是天生赤紅。”



連日來的大雨讓虎澈等人的行程是徹底的落後,眼看這雨還得下幾天,虎澈不由得考慮去洗劫幾件雨衣,趁著大雨趕路。權哥站在公寓的最高樓看著城市裡明顯的濃霧,輕輕皺眉。

雖然早知道英國容易起霧,但連日來的大雨讓這場霧更大了,幾乎看不見東西。阿黑和青青落在角落靠著牆,阿黑再擦拭小刀,青青則整理袋子裡的東西。虎澈靠在床邊,在整理袋子時看到日記本,他頓了頓,把日記本拿出來。

黑色的日記本,自上次看了之後他就一直沒有翻看,虎澈看看窗外的天氣,也不適合外出,想了想,他決定繼續看日記本的內容。把日記本翻到上次看的地方,瑞秋和TB032藥劑的成功者的部分他已經看過,該看下一個地方。然而,下一頁開始寫的,卻和上一頁沒有直接關聯。

看到上面寫的幾行大字,虎澈愣了愣,跟著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傳奇榜單的…起源?”

他的話引來權哥的回頭,阿黑和青青的視線。阿黑愣了愣,青青眨眨眼,扭頭和阿黑互看一眼,同時起身。權哥擰眉,走過去:“什麼意思?”

虎澈把日記本放在床上,和權哥三人圍成一小圈,道:“佐伊日記本上寫的,傳奇榜單。權哥,你知道傳奇寶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嗎?”

“傳奇寶座…相傳是在三十年前,甚至更早之前就有的,具體時間不明。但有件事是只有登上寶座的人才知道。”看著虎澈,阿黑和青青,權哥道:“傳奇榜單的血腥,你們已經知道。但有個潛規則你們卻不知道。傳奇榜有個潛藏規則,那就是,一旦五位傳奇聚首,傳奇和傳奇間就必須展開對決。生死,由天決定。”

“十二年前的內部廝殺戰,五位傳奇聚首,犧牲的,是虎道。這一次,如果傳奇再次聚首,犧牲的,就不知道是誰了。”權哥說完沉默,虎澈仔細看他的表情,突然道:“在更久以前也發生過傳奇間的廝殺戰吧。”

他說時是用肯定句,權哥看虎澈的洞察力越來越敏銳,眼底閃過滿意,他說:“十二年前的事情後我曾調查過關於傳奇榜單的事,但相關資料實在太少,關於榜單的起源,曾是傳奇,也知道這件事的傳奇對此一致避而不談。但他們卻告知我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虎澈問。

低頭看日記本上的幾個大字,權哥緩緩道:“傳奇榜單,古老而神秘,只有創立他的人可以改變規則。而在四、五十年前,不,應該說從那時到現在,期間發生過不只一次的傳奇廝殺,犧牲的人,數也數不清。”

“傳奇,是建立在血腥和罪孽上的寶座,要想成為傳奇,就必須有足夠的能力承受歷代傳奇遺留下來的罪。傳奇,不僅僅是榮耀,也是枷鎖,更是罪孽。”抬頭,權哥說:“傳奇寶座不容易上去,也不容易下來。所有退位的傳奇身上都有約法三章的制約,關於傳奇榜單,他們不能透露太多消息。如果真有人想一探究竟,他們只會放出線索,由你去尋找。這些,都是屬於約法三章的一部份。”

“而且,上位的時間越長,退位時所要背負的罪和制約就更重。所以,佐千戶一上位就退位,是正確決定。”權哥深深覺得佐千戶實在聰明,一開始就察覺傳奇寶座的代價,及早脫身,他所要背負的就越少,這也是他可以不受制約限制,和他們透露這麼多消息的原因。

“也就是說,如果權哥想從傳奇寶座上退下來,你也得背負約法三章的制約,是吧。”虎澈從權哥的話裡知道了意思。傳奇榜單,古老的制約,潛規則,這些,都是創立傳奇榜單的人所定下的規則。

那麼,他也是約法三章的制約創立者。

“佐伊的日記或許有說什麼。”虎澈把日記本拿起來,看著上面的內容,緩緩道:“傳奇榜單,古老的榜單與制約,是血腥和罪孽的最佳代言者。相傳,傳奇榜單的創立時間,是距離至今大約六十年前,而在更早之前,傳奇已經存在,卻沒有任何形式。”

“古老時期,在黑暗的世界裡,殺手,黑幫,以及恐怖分子,他們暗中互相較勁,也暗中互相幫助,或者說牽制彼此更為正確。自古以來黑白兩道勢不兩立,殺手遊走在黑白兩道之間,他們沾染的血腥比其他人更深,也更重。”

“於是再有一天,有一個人興起一個想法,那就是訂立傳奇制約。”酒店裡,青年拿過酒杯一飲而盡,他看著兩位聽他說故事的小姐,低低一笑。沙特看著眼前的青年,只覺得他謎團重重,神秘,卻又吸引人。她想,也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毫不猶豫的和他玩遊戲。

當然,他們玩得是酒店裡最常玩的划拳,但輸的人要接受的懲罰卻和以往不同。青年輸了,就要說故事。他輸了五次以上,兩位小姐則各輸兩次。青年決定把他們的懲罰留到最後,從他先開始,他說了——

傳奇榜單的故事。

“古老時期,傳奇榜單並不存在,僅有口耳相傳的傳說。就這樣度過幾年,直到有一天,一個人興起創立傳奇榜單的想法。傳奇榜單並非說創立就能成,若沒有能力,傳奇榜單只是一張紙。那麼,真正的傳奇榜單是什麼呢?是一個碑文,一張薄紙?是一開始就不存在?”

沙特和莎拉專注在青年說的故事。傳奇榜單,他們只有從客人那裡聽一些來,但都只有薄淺的部分,完整的故事卻無從得知,這也不是他們該接觸的世界。青年指尖在酒杯邊緣摩挲,道:“真正的傳奇榜單是什麼暫且保密,但上面的名字,卻頗為壯觀。在傳奇榜單現世後,所有人爭先恐後的想要登上傳奇寶座,讓自己的名字流傳千古,但他們卻不知道,要想成為傳奇,就必須付出同等代價。”

“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任何事情都要付出同等代價。初代的五位傳奇,他們確實流傳千古,得到他們夢寐以求的稱號,但他們所要付出的,是這個位置應有的代價。”低低一笑,青年身體向前彎,雙手手肘放在膝上,手背抵著下巴,他笑著說:

“傳奇是血腥的象徵,想要流傳千古,就必須付出代價。初代傳奇用血腥讓自己屹立在巔峰,用血和殺戮鋪陳登上傳奇寶座的道路,也就是說,當你決定要成為傳奇,你就必須踏上歷代傳奇留下來的荊棘道路。荊棘中,是傳奇們一生的罪惡,也是他們的罪孽,後代傳奇必須承受他們的罪,揹負他們的罪成為傳奇,然後再用血和殺戮再一次鋪陳道路。”

“從古至今,成為傳奇的罪孽之路已經深到難以承受,沒有相當的覺悟,踏上去,迎接的不是榮耀,而是崩潰。”放下日記本,虎澈的臉上是深深的凝重。

一直以來,他只知傳奇是黑白兩道最高的位置,是絕對屬於黑闇的寶座,卻不知,原來要成為傳奇,必須付出同等代價。歷代傳奇以自己為代價鋪陳道路,他們失去了自己,也失去寶貴的東西。思及此,虎澈忍不住扭頭去看權哥,這個人,也付出了代價。

成為傳奇,就必須付出。彌虎道成為傳奇的代價是失去所愛,謝婁青成為傳奇付出的代價,也是失去畢生摯愛。佐伊他付出的,是自由和愛人。

這是代價。

爬越高,付出的代價越重。

當自己最重要的事物不斷犧牲之後,最後就會輪到自己。歷代傳奇,死的死,傷的傷,為了休生養息,也為了取回短暫的自由,他們選擇消聲匿跡,把自己完全隱藏起來,就只為了逃避。

逃避傳奇榜單的詛咒。

“傳奇榜單是詛咒更是罪孽,但許多人為了榜單甘願一試,甚至想要掠奪。於是,為了保護榜單,那個人又訂下一個規矩。每個從傳奇寶座上退位的傳奇,都必須立下約法三章。每個人的誓約都不相同,卻是一致。傳奇榜單,只有上位者才可窺探,不得有第三人。”

“為甚麼傳奇榜單要訂這麼多規矩呢?沙特不懂啦。”沙特摩挲著青年的胸膛,她雖然聽故事聽的起勁,但到底是沒接觸過黑暗世界的女孩兒,也不懂青年故事中的含意。

“這些規矩都是必然,沙特無須明白,該明白的,只有傳奇。”拿過酒杯一飲而盡,青年挑起沙特的下巴,笑道:“傳奇榜單,和約法三章看似分開,實則為一體。約法三章是絕對制約,也是詛咒。第一個承受約法三章制約詛咒的,可是很有名的科學家,瑞秋.羅納德。他的家族,世世代代背負約法三章,除非制約者自動解除,否則他們一生一世都沒有擺脫的機會。”

“好可怕呀。那,小少爺也要用約法三章綁住我嗎?”莎拉靠在青年胸口,嬌羞笑道。青年聞言輕笑出聲。他的容貌和他的氣質與眾不同,已是讓沙特和莎拉為之著迷,如今又聽到他清脆的輕笑聲,更是讓他們入迷。

“不需要用約法三章,現在,我就想讓你們永遠在我身邊。”艷紅的舌舔舔唇瓣,青年放開沙特,抱住莎拉的腰讓他往自己身上靠。莎拉見狀笑了笑,道:“小少爺的故事說完了,那現在是不是該我們受罰了?”說著她還十分期待的盯著青年看。

“是啊,你們的懲罰時間到了。”白皙的手指輕輕摩挲莎拉漂亮的臉蛋,緩緩向下,略過脖頸和鎖骨,來到胸口。莎拉的臉微微發紅,為青年大膽的舉動。青年靠上去,說了句:

“我餓了。”

聽到他這麼說,沙特和莎拉都是一笑,莎拉正要說什麼時,臉上卻猛然一變,眼睛睜的大大的,嘴不停的抖著,似乎想說什麼。沙特被她的樣子嚇一跳,還不等她說話,就見莎拉的嘴角開始湧出大片血色,讓她大驚失色。

“莎拉!妳這是?!”

沙特臉色大變時,俯在莎拉胸前的青年動了動,抬起身體。他慢慢回頭,當沙特見到他嘴邊的血色時,臉色變的鐵青。吞下嘴裡的肉,青年伸出血的舌頭舔舔同樣變的鮮紅的唇瓣,咧嘴一笑:

“嘻。”
正文 第十四章
椅子邊是由血珠滴落形成的小血泊,而在上面,一隻白皙的手垂在椅子邊,刺目的血色從他的手上蜿蜒而下,而在更上面,手的主人的胸口前此刻一片血色,氣若游絲。

“咿!!”沙特驚恐萬分的看著染血的莎拉,她無措的看著俯在莎拉胸前,直起身回頭看她的青年。看著他嘴邊沾染的血色,沙特渾身顫抖,不管是身體還是雙手,雙腳,都顫抖不已,甚至讓她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

青年赤紅的眼睛似乎變得更加鮮紅,他舔舔嘴邊的血,微笑:“怎麼了?怎麼全身都在抖?不舒服?”

“我、我……”沙特怕的說不出話。眼前的少年明明是這樣的清秀俊雅,一身氣質是這樣的與眾不同,為甚麼會……

白皙得指頭直接伸入莎拉被咬開的胸口內,青年眼睛盯著沙特,手的動作卻不停。取出他要的東西了,青年盯著沙特把手裡的東西送入口中,瞬間,又是一大把鮮血嘩啦的往下掉。

“嘔…!咳咳咳……”沙特終於忍不住奔到角落吐了出來,她嘔的眼角都流出眼淚,吐的連膽汁都要出來了。好不容易停下來,沙特擦擦滿頭冷汗,轉過身,卻見青年不知何時來到她背後,赤紅的眼直盯著她看。

“啊!!”沙特嚇了一大跳,她不知道青年什麼時候過來的,眼睛往莎拉的方向看過去,卻見莎拉不知何時被吃的差不多了,這讓她更是驚恐。顫抖著身體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沙特眼淚流了下來,哭著求饒:

“求求你,放過我吧……”

青年臉色不變,他蹲下來和沙特平視。沙特被迫和他赤紅的眼對視,害怕的說不出話。青年伸出手,在沙特怕的縮起來時撩起她一縷頭髮,輕輕捲在手指上。

“沙特,妳害怕嗎?”

沙特被他問的一愣,抬起頭,見青年直勾勾的看著她。他的眼神讓沙特直覺如果她不說實話這個人就會殺了她,就像殺了莎拉那樣,然後把她生吞活剝。思及此,沙特忍著害怕誠實道:

“害怕……”說這話時她好生委屈,誰會想到她竟然會接到這麼一個恐怖客人的單,完全被他的外表騙過去了。

“是嗎?也是,一般人看到場面都會嚇的說不出話。一開始,我也是這樣哦。”青年的話讓沙特忍不住抬頭,卻見青年一臉平靜。青年捲著沙特的頭髮,平靜道:“一開始,我也被自己嚇到了,我居然會覺得活人的血肉很美味,我一定是病了。但是,”

口吻一轉,青年的聲音突然變的冰冷,連眼神都冷了不少,沙特害怕的看著他的變化,聽他說:“轉念一想,我不覺得這是病了。也是啊,早在我結合病毒的當下,我就已經不是一個人類了。生吃活人,又算什麼,既然是需要,吃了也無妨。因為啊,我現在對人類可是恨之入骨。”

“!!”的一聲撞在牆上,沙特顧不上背後的頭痛,恐懼萬分的看著突然把她困在牆壁和他之間的青年,看著他露出一抹微笑,宛如死神的招喚,怕的她說不出話。

“沙特,輸了遊戲就要接受懲罰。我已經說完故事,莎拉也乖乖受懲罰了,現在輪到妳了哦。”

“不、不要…小少爺求你放過我…我、我,啊——”

震耳欲聾的慘叫聲傳不出隔音良好的包廂,如果說要聽到什麼,大概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聲。

“嘻嘻。”



雨嘩啦啦的下,因為雨勢實在太大,夜等人不得不停下腳步找地方躲雨。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晾乾,夜赤裸著上身坐在床邊,頭上蓋著毛巾。當然,這是他從民宅裡找來的。為了不讓自己感冒,林麟也把衣服脫下,只有紫髮男人還穿著濕淋淋的衣服。夜看的皺眉,道:

“哥,把衣服脫下吧,不然會感冒。”

紫髮男人坐窗戶邊沒有反應,夜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他起身,剛要抬腳,紫髮男人開口:“不必了。”

蹙眉,“這樣會感冒的。”夜不同意紫髮男人這樣放任。

“沒事的。”回頭,紫髮男人看著夜,微微一笑:“我不會生病的,放心吧。”

“………”感覺紫髮男人似乎不欲在這件事上多說,夜也不勉強他。他坐回床上繼續擦頭髮,擦了片刻,他停下動作,道:“哥哥,殺手的傳奇榜單是什麼時候創立的?”

“你想知道?”

“好奇嘛。”其實夜知道很多關於傳奇榜單的事,只是這件事不好查,哥哥在江湖走跳又比他久,該知道一些。

紫髮男人聞言不語,他不說夜也無所謂,他只是沒話找話說罷了。

“六十年。”

本來沒有那麼大興趣,男人卻開口了。夜有些驚訝,他抬起頭,紫髮男人仍然看著窗外,頭也不回的道:“傳奇榜單自古開始就存在,只是沒有任何形式。直到六十年前,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人突然興起一個念頭,那就是訂立傳奇榜單,身分,不限。”

“聞風喪膽?他是殺手?”夜對這個詞感到興趣,是誰會讓哥哥這樣形容,真好奇。

“不。”仍然看著窗外,紫髮男人眼神微冷,淡淡道:“他不是殺手,更準確來說是殺人狂,而且是極為變態的殺人狂。”

夜聞言微微蹙眉,發現林麟不知何時也專心聽了起來,他頓了頓,問:“怎說?”

“他殺人的手段極為殘忍,四肢不全不說,還會把人生吞活剝,直接吃下肚。那時警方找到被害人的時候,經常發現被害人身上有殘缺的肉塊,而且滿是被啃咬後的痕跡。這些在當年的新聞報導上都是大頭條,也造成人心惶惶。”

“那名殺人狂的手段殘忍,他的狠戾就算是當時最兇狠的角頭老大也得退避三分。黑白兩道,殺手,沒有人想要與之為敵。”紫髮男人淡淡說著,夜和林麟都眉宇輕蹙。

會吃人的變態殺人狂,還是第一次聽到。當然,是吃人這方面的一次聽到,還沒聽過有人殺人又吃人的,感覺真怪。想到這裡,夜還沒開口,林麟先說話了:“他為甚麼要這麼做?”

夜驚訝的看著林麟,沒想到恢復後一直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他會主動詢問,感覺……很不是滋味。

為甚麼會有這種吃醋的感覺,夜很清楚,但林麟卻不知道。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意後還會不會這麼漠然。夜心裡想。

紫髮男人回頭看了一眼一直盯著他看的林麟以及一直看著林麟的夜,眼神微閃。他回頭繼續看著窗外,道:“因為恨,也因為不得已。”

他的話讓夜轉移視線,但紫髮男人有沒有感受到卻不得而知。他只是淡淡的給林麟解答:“殺人狂因為許多原因不得不吃人,也因為他的心理不健全,因為怨恨,所以他喪心病狂。想想,由一個心理不健全的殺人狂訂下的傳奇榜單和約法三章會仁慈到哪去,你們置身其中該知道他的殘酷。”

“也是,難怪傳奇榜單會有這麼多不文明的規則。”抓抓擦乾的頭髮,夜漫不經心的說。也是啦,光是什麼傳奇齊聚一堂就必須互相殘殺,還有什麼以血腥鋪陳道路什麼的,想想就很刁鑽。

轉眼看像林麟卻見他若有所思,夜挑眉,道:“怎麼是想的這麼專注?難不成你想見那殺人狂?”

他本是隨口說說,誰知林麟居然點頭:“有機會,我是想會會他。”

不會吧………

夜完全沒想到林麟會這麼說,不由傻了。

紫髮男人看著夜發呆的臉和林麟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慢慢俯在膝上,閉上雙眼。



落下的大雨始終不停,為本來就已夠濃的大霧更添一分神秘。在市區的大樓裡,洺躺在角落睡得香,他本來就穿溫暖,瘋子又拿自己的外套給他墊著,讓他不至於直接躺地。

而在大廳中央,默在地上動也不動,瘋子則居高臨下看著他,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咳咳!”默咳了幾聲,嘴角流出血。他粗重的喘息片刻,緩緩道:“你的身手,和第一傳奇黑仔真是相似。早先前第一次聽到關於黑仔的傳聞後,我就一直想會會他。第一傳奇,不知道,坐上傳奇位置後,入眼的景象會不會有所不同。”

緩緩側過頭,默看著玻璃外的雨景,咳了幾聲,道:“你和黑仔太像了,像到我以為站在我面前跟我交手的就是他本人。第一次入行,我就一直想踏上傳奇寶座,哪怕只有短短一瞬,我也想看看不同的景色。”

“你想說什麼?”瘋子終於開口,他的聲音低低的,眼中的感情在陰影中難以看清。如果默沒有側頭而是正面看他,也許可以看懂他眼中的情緒。

“傳奇……”瘋子開口後,默緩緩說出這兩個字,他頓了頓,胸口的傷讓他沒辦法一口氣說太多話。默喘了幾下,穩住呼吸後才慢慢道:“瘋子,你是傳奇嗎?如果你是,可以告訴我,成為傳奇後,入眼的景色嗎?”

瘋子沒有說話,默看著窗外一直沒有動靜,原本起伏的胸膛也漸漸沒了動靜。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屋外的天因為大雨十分昏暗,瘋子就維持這樣的動作,靜靜看著默,過了許久,瘋子動了。

他慢慢蹲下來,伸出手,指尖滑過默閉起的雙眼,一聲在他身上不可能聽到的嘆息聲悠悠傳來。

“傳奇寶座,”指尖滑過默的眼睫,帶著微癢的觸感,瘋子緩緩道:“傳奇寶座,有什麼好的?那只是用人命堆砌而成的位置,只是用鮮血鋪陳的道路盡頭。他有什麼好的?即使成為傳奇,過去纏繞在身上的血腥也不會消失,甚至會越來越濃厚,你的自由,甚至會像一縷煙一樣,頃刻間消失。”

站起來,瘋子同樣側頭去看玻璃外,那嘩啦嘩啦傾瀉而下的大雨,緩緩道:“傳奇,只是個悲哀的存在。榮耀,只是個笑話。殺戮,是掙脫不開的枷鎖。”

“登上那個位置後,入眼的景象,不過是煉獄。”

只有傳奇才知道的血腥,只有傳奇才知道的枷鎖,只有傳奇才知道的,煉獄。

對他人來說,傳奇是榮耀,是身分地位的最高象徵。

但他們永遠也不知道,成為傳奇後所要付出的代價,是比生命更重的——

此生唯一的愛。

“我失去了我的愛,你失去了什麼?”

昏暗的天空,幽幽的自語,如一縷煙一般,頃刻間消失。
正文 第十五章
“我失去原有的生命,你失去什麼?”

坐在血淋淋的包廂裡,青年用手帕擦著嘴邊和手指沾的血,擦完後他隨手一扔,站起來。

看著整個包廂的血淋淋,青年眼中的赤紅似乎退去許多。看著自己的傑作,青年眼中有痛苦,也有冷意。

“我失去了原有的生命,失去了原有的心,失去了愛,你失去什麼?”

空蕩的房間,孤獨的話語回響,卻沒有人可以回答他。青年打開包廂的門,離開前他最後看一眼,嘴角微彎。

走出包廂,青年直接走到門口,接過侍者遞過來的傘,青年打開,步入大雨中的迷茫。看著迷茫的大雨,青年腳步沉穩的踏在這條道上的每一塊磚,明明氣質是這樣的與眾不同,但在這不同的背後,卻帶著揮之不去的孤寂。歲月無情,過去無法重來,如果能有一次重頭來過的機會,青年想,自己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歲月無情,如果過去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選擇走那條路。”青年一腳踩在積水上,鞋子很快就濕了,但他卻不在乎。他緩慢的回到人多的市區,因為下大雨,街上十分清冷。青年來到飯店,拿出ScanRrocker訂了一間房,然後拿著房卡就到自己的房間去。

用房卡打開門進去,房間裡很暗,青年把磁卡插到電源處,燈立刻開了。青年把雨傘隨手一扔,脫掉鞋子就走到房間裡的鏡子前。看著自己的模樣,青年的眼中是恐懼和破碎的痛苦。他顫抖著雙手緩緩摸上自己的臉,最後忍不住大叫:

“啊—”伴隨著大叫得是東西被掃落的聲音。青年大叫的同時掃落桌上的所有東西,他跪在地上,抱著頭不斷嘶喊,長髮因為這舉動而離亂,但青年似乎毫無所覺。

他痛苦的喊完後,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只剩下他的喘息。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屋外下著大雨伴隨著轟轟雷聲,房間裡安靜的像是沒有人一樣,青年趴在地上蜷縮著自己,凌亂的長髮散落一地,在這樣的安靜中,青年有了動作。

他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扶著桌子慢慢起身。他安靜的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眼中是空洞。他慢慢站起身,身體微微晃了下,然後他腳步蹣跚的往浴室走去。

安靜的房間,只剩下嘩啦嘩啦的水聲。



虎澈站在窗邊看著絲毫未停的大雨,雨勢有越來越大的傾向,看到這裡,他也不得不考慮去找雨衣套在身上了,不然這樣下去他們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佐伊。

找不到心中那人的他十分焦急。虎澈很擔心,如果自己晚K一步才找到佐伊,事情會變成什麼樣?他很擔心,擔心自己找不到佐伊,擔心自己晚K一步,擔心佐伊出事,不管是哪個都是極其糟糕的。

心中的焦慮,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難以忘卻。這種感覺,直到多年以後,虎澈也不曾忘記。

他忘不掉的事情太多,這些,也處處折磨著他。

虎澈一心想找到佐伊,卻不知道,這即將給他們五人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那種結果,是虎澈作夢也想不到的。

他曾經後悔,也不後悔,但在後悔與不後悔的背後,是更深更重的痛。

回到角落坐下,虎澈曲起雙腿趴在膝上,他看著互相靠在一起休息的阿黑,青青,在看看獨自靠在牆邊閉目休息的權哥,眼皮有點沉重。既然現在離不開,趁這個機會養精蓄銳也是好的。虎澈這麼想著,慢慢閉上眼睡過去。

隔天一早,意外迎來好天氣。看著地上還沒乾去的水痕,虎澈抬頭看看天空,嗯,太陽慢慢出來了,今天該會是個好天氣。虎澈在看天氣的時候權哥正在翻袋子,然後他翻到一樣東西。

“……”看著手裡的這包黃色物體,權哥有些無言。莫海這傢伙,雨衣都準備好了他們居然沒發現!在說,需要的東西不是該放在最上面嗎?怎麼不需要的東西全積在上面,重要的全壓底下去了?

對莫海的本末倒置權哥表示無語,虎澈知道後也是無語。

不管莫海做了什麼,現在要的東西都齊全了,他們也不用在特地去找。虎徹等人把東西都準備好後,離開待著地方立即出發,朝倫敦的方向前進。

在虎澈等人出發時,瘋子也抱著洺繼續前進。

離開這座城市在經過一座城就可以看到倫敦了。瘋子收集的人數絕對夠他進去,要住宿購買物品都沒有半點問題。不過因為現在是大冬天,十分寒冷又剛下過雨,瘋子還真有點擔心洺能不能承受寒冷。

腦子裡想到剛開始遊戲那時的規則說明,他記得可以搭乘火車的。瘋子眨眨眼,轉個方向往有車站的地方走。他記得可以搭火車,只要在進倫敦前下車就好了,這樣一來不只省時間,還可以讓洺免去寒冷的危險。

瘋子待的地方離車站不遠,幾步路就到了。因為規定裡有一項,有運輸工具的地方絕對不可以開戰,所以車站附近都完好無缺,無人動粗。站在月台等火車,看到車子進站後,瘋子跳上火車,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把洺從外套裡抱出來,看他在睡覺,瘋子就看窗外的景色。

而此時已經出發的虎澈等人也正延著鐵軌前進,火車開始往前行駛,一開始速度不快,瘋子也悠悠哉哉的看風景。正延著鐵軌奔跑的虎澈突然心裡一顫,他腳步一頓,臉上有些古怪。

虎澈停下腳步,在權哥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左顧右盼,虎澈心裡有點焦慮,他有一種感覺。一種,佐伊就在身邊的感覺。

而在虎澈左顧右盼時,火車上的瘋子吹夠涼風,他把窗戶關上,不再看風景,而是低頭看著洺。火車慢慢從虎澈身後開過,虎澈看不到想見的人,他失望的回頭,抬眼,接著睜大。

“佐伊……”虎澈愣愣看著此時從他面前經過的,坐在火車上的人。那張側臉,他永遠不會忘。時間像是靜止,彷彿慢動作一樣,虎澈忘記了周遭事物,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一個人。

火車轟隆轟隆的聲響讓虎撤回神,他趕緊拔腿追上,焦急的大喊:“佐伊!佐伊!!”

“虎澈?!”權哥三人被他嚇了一跳,阿黑趕緊追上去,權哥拉過青青也飛快追上。虎澈緊追著火車,但不管他進步多少,也不可能追上速度變快的火車,他只能拼命追趕,拼命大喊,希望車上的人能夠注意到他。

“佐伊!佐伊我在這!佐伊!!”眼見那個人離自己越離越遠,虎澈彷彿看到希望遠去。火車的速度已經快到虎澈追不上去了,他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火車,劇烈喘息。

“虎澈!”阿黑追上來了,權哥和青青緊隨在後。阿黑走到虎澈身邊,看著他失神的模樣,眼裡是擔憂:“虎澈,你還好嗎?”

虎澈還在喘氣,等他穩住呼吸後,他緩緩道:“阿黑,我看到佐伊了,他就在火車上面。”

阿黑,權哥兩人一聽立刻抬頭看著已經變成小點的火車,青青輕喘著看著遠去的火車,她看著虎澈,也是擔心。

權哥沉默會兒,重重拍了下虎澈的肩膀,虎澈抬起頭,權哥道:“既然看到人,就是好的開始。這輛火車是重要的交通樞紐,不管是在哪裡,遊戲期間所有火車的終點都是倫敦,我們只要朝這個方向去追就行了。”

虎澈下顎緊繃,他握緊手又鬆開,反覆幾次後,他拉住權哥的衣袖,道:“真的可以找到他嗎?”

權哥看著虎澈害怕又一次失去希望的模樣,心裡一緊,他握緊虎澈拉著他衣袖的手,堅定道:“一定可以。”

或許是權哥的話起了安撫作用,也許是虎澈有了底氣,也有了信心,聽到權哥的話後,虎澈覺得他的信心回來了。看他振作起來了,權哥笑笑,攬著他的肩膀,然後放開,道:“我們出發吧。”

“嗯。”點點頭,虎澈抬頭看著火車消失的方向,在心裡說:佐伊,我一定會追上你的!

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後,虎澈把背包揹好,然後跟著權哥一起出發。
正文 第十六章
搭火車速度實在快了不少,瘋子花了半天時間就到倫敦外圍了,這也多虧他的日夜趕路,縮短距離,不然這搭火車到倫敦最少也要一天。又把洺包在外套裡,瘋子提著棍子來到倫敦匣門前,警衛例行檢查,瘋子也從善如流的,好像他不是第一次來似的。

進到倫敦,這幾天大雨讓空氣中都帶著水味,瘋子抬頭看看天空,陰陰的,不久可能會下雨。瘋子直接找到一家高級飯店,直接訂了高級套房,然後去享受了。進到房間,瘋子先把洺放在床上,然後脫掉外套。

“小子,我們去泡熱水澡吧。”把洺抱進衛浴間,瘋子把水開下去放滿浴缸,自己把衣服全脫了精光後幫洺脫掉衣服。可能知道自己要泡澡,洺興奮的揮舞小手,瘋子把他抱起來走進沖澡的隔間,拿過臉盆裝滿水。瘋子坐在小凳子上,讓洺躺在自己腿上,他托著洺的頭,先用蓮蓬頭給洺沖沖頭髮,然後認真的給他洗頭。

洺很享受瘋子的服務,洗完頭後泡在小浴盆裡,洺興奮的揮舞雙手,一下下打在水上,濺起的水噴得瘋子滿身滿臉。瘋子瞇起眼睛看著玩得正歡的某孩子,不知道該不該發作。洺可能察覺到瘋子隱約的發作,有稍稍收斂一點。瘋子現在可是他的衣食父母,讓他發作他就不能泡澡了。

瘋子也不知該說這孩子聰明還是鬼靈精,給他洗完澡後,瘋子先找個地方讓他躺著,然後自己洗澡。為了防止洺有狀況,瘋子可是一心二用,洺咿咿呀呀的玩著自己的手,乖乖的也不亂翻,等瘋子洗好帶他去泡澡。

瘋子洗好後拿過浴巾擦拭頭髮,他走過去抱起洺,走到浴缸前探探溫度,還好,洺可以接受。抱著洺泡進浴缸,瘋子讓他趴在自己胸前,他則背靠著浴缸,身體的疲勞在熱水的幫助下驅散很多,瘋子舒服的嘆口氣,低頭看洺。

洺出生已經快滿四個月了,五官開了後,瘋子不由讚嘆洺精緻可愛的小臉。珍是道地的英國人,但洺明顯是混血兒,可以想見他的父親是華裔,也是個英俊的男人。洺遺傳到珍的柔美,大大的眼睛和珍一樣是藍色,看到他的眼睛,瘋子總會想到珍。

有時候瘋子總會想,如果珍當時選擇活下去,今天也許就不是這樣了。洺不會是孤兒,他會有母親的愛和呵護,而不是像這樣跟著他四處流浪,沒辦法躺在舒服的小床上,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

摸摸他的後背,洺的脊椎可以摸的到,仔細摸摸,沒有歪掉的跡象,瘋子心裡決定明天帶洺去給醫生檢查。洺健康平安,珍也能放心。

洺不能泡太久,瘋子也泡得差不多了,他抱著洺走出浴缸,先把洺身上的水都擦乾淨,然後拿過乾淨的大浴巾把他包起來,瘋子拿條浴巾圍住下身,裸著上半身就把洺抱出浴室。瘋子不怕冷,他也不急著穿衣服,先給洺包尿布在給他穿上乾淨的衣服,瘋子找到吹風機給洺吹乾頭髮。在瘋子伺候他的時候,洺已經昏昏欲睡,瘋子泡奶餵給他喝後,洺就滿足的睡覺去了。

把洺放在床中央,給他蓋好被子,瘋子打開房間裡的冰箱拿出水來喝,打開電視看新聞。新聞如平常一樣報導各地新聞,但就是沒有英國的,也是,英國現在正在執行這變態的生存遊戲,哪還會有什麼報導。

翻出浴袍穿上,瘋子坐在床邊看新聞,不時的看一下洺,看他睡得很好,瘋子繼續看電視。



那次在火車上看到佐伊後,虎澈有了更大的動力,有了目標,也知道目的地,他們四人火速往倫敦趕過去,但由於不是玩家身分,他們就算到了也不能進去,只能埋伏在角落,靜等瘋子出來。

當然,這得以他們能夠在時間內趕到為前提。

他們速度再快也不能不休息,虎澈和權哥或許可以,但阿黑和青青不行,尤其是青青,虎澈不能不為她想想。而在他們趕路又休息的時間裡,在倫敦裡休息一晚精神飽滿的瘋子在第二天就帶洺去醫院給兒科醫生檢查身體了。

看到這個抱著嬰兒的男人,曾經為珍產檢過的醫生很輕易的認出他,看到孩子的父親卻沒看到母親,醫生在糊塗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就是遊戲的殘酷和無奈阿,苦了這孩子,變單親家庭了。

瘋子不知道醫生在想什麼,只是讓他幫洺做全身健康檢查,這需要時間,醫生也很仔細,他要不仔細,瘋子就考慮剝他的皮了。

花點時間做詳細檢查,醫生在洺的診斷單上俐落的寫下英語,道:“孩子是早產兒,現在又是寒冬臘月,這對他來說其實很危險,再加上又沒有母乳餵哺。好在你對他的照顧很仔細,除了沒有母乳餵哺的營養外,他沒有營養不良的現象,身體也很健康,脊椎也長得很好,完全可以放心。”

瘋子安靜的聽醫生的解說,洺在他懷裡扭來扭去,怎麼扭都沒掙脫瘋子的銅牆鐵壁。瘋子不輕不重的拍拍他小屁股,洺稍稍收斂,醫生抬眼看看不老實的洺跟面無表情的瘋子,突然覺得這對組合有點詭異。

醫生講解完就沒事了,就是母乳部分讓瘋子有點頭痛,他又不想去找個女人給洺餵母乳。好在跟醫生講過後這件事醫生幫他解決了,醫院裡也有產婦住院,都生下孩子了,當然也有流產,母乳沒有退下去的婦女。流產後的婦女心裡都有傷痛,有些怎麼開導都沒用,醫生索性讓瘋子把洺抱過去,這樣既可讓洺喝到乳母,也解開對方的心結。

瘋子抱著洺跟在醫生後面來到一間病房,醫生敲敲門後進去,瘋子跟在後面關門,轉身,然後他頓了下。

單人病房內,一名年輕女子背對著門坐在病床上,一直看著窗外,聽到聲音後她一直沒有反應,職到洺咿咿呀呀的聲音傳出,她才有了動作。瘋子看著她慢慢轉身,露出她的容貌,瘋子的瞳孔一縮,很快恢復平靜。

醫生看著病床上的人對瘋子說:“她叫珍妮,一周前孩子不幸早夭,至今仍鬱鬱寡歡,我們怎麼開導都沒用。孩子需要母乳,珍妮也需要孩子給她的安慰,不如就把孩子交給她照顧幾天,當然,我們會尊重你的意思,畢竟你是孩子的父親。”

對孩子的父親這句話瘋子已經聽到連反駁都懶了,索性默認,但他現在沉默卻不是因為這個。醫生看他不說話就當默認了,又講了幾句話後他退了出去,把瘋子和洺留在病房裡。

珍妮在聽到洺的聲音後就一直在看他,瘋子是看到珍妮後就一直盯著她不放,過了許久,直到洺已經肚子餓不耐煩,他才有動作。抱著洺繞過床鋪來到珍妮面前,瘋子什麼話都沒有說,彎下腰把懷裡的洺交給珍妮,珍妮接過洺把他抱在懷裡,抬頭看著瘋子,不說話。

瘋子把洺放到她懷裡後看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的走到房裡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被頭髮遮住的眼下不知在想什麼。珍妮看了瘋子一會兒,背對瘋子拉開自己的衣服,給洺餵奶。

其實洺這麼大了也不太需要母乳,但為了他好,還是讓他喝一些吧。

洺也是個很好養的孩子,只要能填飽肚子什麼都吃,一喝到母乳他立刻大口吸了起來,藍色的大眼睛裡是滿足。他的模樣讓珍妮嘴角露出許久未見的微笑,心在這一刻滿足了。

瘋子抬眼看著珍妮的背影,還有她的側臉,她嘴角的微笑,瘋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珍妮,讓他想起一個人。低頭看自己的左手,空空的無名指,那裡,曾經有個戒指。放下手,瘋子在心裡嘆氣,嘆的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在倫敦外,正往倫敦前進的虎澈等人被迫停下腳步。虎澈看著包圍他們的人,眉頭緊鎖,權哥看一眼他們的裝束,當他看到他們手臂上的圖騰,他瞇起眼,拿出鞭子:“你們最好準備下,有場硬戰要打。”

阿黑,青青和虎澈看過去,權哥眼睛盯著那群人,然後在他們要攻擊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鞭子,先發制人:“他們是實驗室派來的,我們的行蹤暴露了。”

“該死!”虎澈拿出雙刀柄,手一動,冷冽刀鋒立刻現在眾人眼前,阿黑,青青各自拿出武器,凜然以待。雙方的衝突在一陣狂風過後正式拉開序幕,虎澈首先衝上去,雙刀在他手中彷彿有生命般,他以不輸給前任主人功力打敗眼前的敵人。權哥不管是近距離還是遠攻都是他的強項,鞭子在他手裡變成了不輸給槍械的武器,一鞭子掃過去,不管什麼槍都支離破碎。

阿黑和青青也發揮特訓的結果,用自己的力量打敗眼前的敵人。敵人數量很多,但他們四個也不是泛泛之輩,在他們的強攻下敵人的數量很快減少,最後一個都不剩。

拔出染血的刀,虎澈拿出一塊乾淨的布把上面的血跡擦乾淨,布隨手一扔,收了刀鋒,把武器收起來。權哥把鞭子捲回手上,他看了一眼遍地屍首,對他們暴露行蹤一事不感意外。實驗事他也待過,他清楚他們的手段,只要他們認真,要查到他們的行蹤不是問題,依他看,唯一脫離實驗室掌握的只有佐伊。

把東西全部收好,虎澈提起包就要再出發,權哥提起包正準備轉身,一道不明顯的聲響讓他停下腳步。虎澈注意到了,他正要開口,權哥抬手示意他噤聲,然後自己朝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青青走到虎澈身旁,不明白權哥怎麼了,阿黑眉宇微蹙,虎澈一直看著權哥,他看到他在一個人身邊蹲下,從他身上找到一個響個不停的電話。蹙眉,虎澈走過去,青青和阿黑跟上,眼睛都盯著權哥手裡的電話。

“誰打的?”虎澈看一眼上面的號碼,沒有顯示。權哥看了一會兒,按下接聽鍵:“Hello?”

虎澈三人看著權哥皺眉,正要說話,卻見權哥把電話拿開,按下擴音。

虎澈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正要開口,卻聽電話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許久不見,婁青,虎澈。”

“你是?”虎澈蹙眉。

“不記得我了嗎?也是,那之後也過去了三年。”對方似乎嘆氣,虎澈看看權哥,權哥一直盯著電話,接著,虎澈就聽到:

“有件事我想該讓你們知道,首先,我知道你們的行蹤為何暴露,也知道關於實驗室的一切。我的名字,叫羅納德。”

虎澈瞬間睜大雙眼,耳邊是對方低沉的聲音:

“迪恩.羅納德。”
正文 第十七章
冷風陣陣吹過,激起大片塵土,再城市的角落裡,四個人在荒土中行走,來到他們的目的地——廢棄小屋。

走進小屋,權哥看著滿是灰塵和蜘蛛網的屋子,微微蹙眉。虎澈撥撥灰塵,瞇著眼睛打量屋內,在他發現屋裡只有桌子跟椅子後他不禁想,這空蕩蕩的屋裡什麼都沒有,羅納德要怎麼跟他們見面?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當他們接到羅納德電話後,虎澈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羅納德,那個羅納德竟然會打電話過來,他就這麼篤定他們會接電話?

“婁青,有些事在電話裡不方便說,我希望你們到我說的地方,我們約在那裏見面。方向,就在你們的左手邊以南,在城市外圍的荒土上,有間小木屋。我在那裏等你們。”

權哥微微蹙眉,道:“你就這麼肯定我們會去見你?”

“是。”

“萬一我們不去呢?”

“你會來的。不只是你,虎澈也一定會來。只要是為了阚鐘閔和孝伊,你們一定會來。”

“!”虎澈和權哥同時一凜,權哥沉下臉,“你想說什麼?”

“有話,見面再說,不見不散。”羅納德丟下這句話後就掛了電話。聽著電話斷線的聲音,權哥把電話丟了,他看向虎澈,對方朝他點頭。權哥擰擰眉,拿過自己的包就出發,虎澈三人緊跟在後。

場景回到小木屋,權哥看著什麼都沒有小木屋,開始還環顧四周,似乎在找什麼。虎澈不懂機關,怕自己壞事他只能站在原地,阿黑跟青青更是不敢亂動,哪怕青青很想遠離有蜘蛛網的小屋。

權哥看了許久,最後他把視線放在中央的木桌。他走過去蹲下,手在木桌下摸來摸去,然後,他在邊角摸到一個凸起。權哥直接把凸起向下壓,然後退開。虎澈三人走到權哥身邊,和他一起看木桌下的木板移開,露出黑暗的,彷彿沒有盡頭的地洞。

看著漆黑的地洞,虎澈三人同時嚥嚥唾沫,然後看權哥。這洞那麼深那麼黑,他們要怎麼下去?

權哥對此沒有表示,似乎在等什麼,虎澈緊張的盯著黑洞,然後他看到有什麼東西升了上來,等他看清楚了才發現,原來是升降梯。只是這升降梯只有給你踩的地方。

“上去吧。”權哥第一個踏上去,虎澈趕緊跳上去,阿黑拉著青青也跳上去,然後在緊張的心情下往地底而去。

升降梯不斷往下,周圍又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氣氛怎麼看怎麼恐怖。虎澈,阿黑和青青都緊貼著權哥,讓他壓力有點大。困難的從包裡拿出手電筒,權哥打開,第一個去照的人就是虎澈。虎澈被他閃了眼,正委屈的揉眼睛,阿黑和青青很自覺得閉眼睛,才沒被閃到。

時間過去大約有十來分鐘,他們總算抵達要去的地方。門打開,眼前還是一片黑,權哥用手電筒照路,但還是有些不夠。虎澈和阿黑也拿出自己的手電筒,幫忙照路,青青怕黑,所以她都縮在阿黑身邊,拉著他的衣角。

權哥去找電源開關,當他費了一點工夫好不容易找到卻發現,電源開關早廢了,一點反應都沒有。無奈之下,權哥只好在找找看有沒有其他的照明工具。花了一點時間,權哥總算找到總開關,也慶幸總開關沒壞,這一開,所有電源都來了,本來黑漆漆的走廊驟然一亮,照亮了權哥四人的眼睛,也照亮的四周。

電來了,虎澈這才有心情去觀察他們身處之地。白白的走廊,長得像是沒有盡頭的走道,虎澈蹙眉,這很像實驗室啊。

阿黑看看四周圍,然後往前走來到牆邊,看著上面的圖騰,還有上面的刻字。

“華爾滋…公司。”阿黑看著上面的文字,愣了下。

權哥聽到他的聲音,他說:“華爾滋,就是實驗室的名稱。這裡,是實驗室早期的大本營,後來移居各地,最後的定點在美國某處。”

“權哥知道是多久以前的嗎?”虎澈問。權哥搖頭,他能知道這裡,也是透過阚鐘閔留給他的資料,但具體是多久以前,恐怕只有見了羅納德才能知道。

看了指標找到位在深處的實驗室,上面需要密碼才能開鎖,權哥很直接的打爛門鎖進去,也不擔心有其他人。這裡已經荒廢多年,實驗室的人也是一批換過一批,真正知道這裡的人已經不多,再說也沒人會想到他們會到這裡。

實驗室內只有微弱的燈光,和數不盡的電腦儀器。這裡是羅納德指定的地點,卻不知道要怎麼連繫,開了電腦又怕被實驗室總部的人發現,當真兩難。就在他們不知該怎麼做的時候,位於實驗室內四個角落的監視器突然轉了方向,對準中央,一道雷射光射出,塑造出羅納德的立體影像。

“你們來了。”突然的聲音讓虎澈等人嚇了一跳,回頭,就見羅納德的影像出現在眼前,權哥上前一步,剛要說話卻見羅納德微微一笑,“到了這裡,我就可以放心與你們說話了。別擔心,這裡的談話內容不會流出去,實驗室創立後至今換掉許多人,真正知道這裡的,也只有繼承羅納德記憶的我。”

“容我重新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迪恩.羅納德,華爾滋公司的直屬醫生,也是負責研發病毒及黑槍的科學家。虎澈,婁青,說來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虎澈看著眼前的迪恩.羅納德,他已經年過四十,看上去卻只有三十好幾,是個清俊的男人。虎澈上前一步,道:“你就是佐伊的義父,也是研發TB034病毒的科學家,羅納德五世。”

虎澈說的是肯定句,但迪恩卻說:“我確實是孝伊的義父,TB034病毒也是我研發不錯,但說我是羅納德五世,這說法並不正確。”

他的話讓虎澈抬頭,權哥蹙眉,迪恩看著他們四人,道:“我想你們都讀過孝伊的日記本了,廢話我也不多說,你們都知道記憶檔案是羅納德一世留下,由瑞秋一代代傳下去,但實際上,瑞秋並非我的祖父,而是我的二哥,親哥哥。”

“什麼?!”這絕對是震撼彈啊!

“我們的父親,羅納德一世,他並非第一個進入實驗室的人,實際上,我們的祖父都是實驗室的人,羅納德家在華爾滋的地位是由他們定下,除了老闆,我們是第二個掌權的家族。但,掌權又有什麼用?生死,還是被人左右,尤其是約法三章。”

“父親留下記憶檔案傳給二哥瑞秋.羅納德,由他傳承我們創造怪物的始末,繼承羅納德家最後的下場。之所以對外聲稱一世,二世,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子孫。因為約法三章,我的哥哥們都英年早逝,我和他們年紀相差甚大,六十年過去了,我很幸運的活了四十年,也見證了實驗室和羅納德家的罪孽。”

羅納德家的罪孽,虎澈很清楚那是什麼。一切始末,都因TB032病毒的實驗,都因那個成功的人。虎澈頓了下,緩緩道:“TB032病毒和這間荒廢的大本營。”

虎澈沒有明說,迪恩卻知道他的意思。他說:“TB032,是九十年前,不,甚至更早,由我的爺爺,祖父,不分晝夜,精心研發的病毒藥劑,在我父親的手中完成,也在他手上,完成實驗。”

說著,迪恩抬頭看著這間實驗室,道:“這裡,就是當時的大本營。”

“完成病毒,完成實驗,還有第一次的屠殺,一切的始末都在這裡。他恨毒了我們,所以立下約法三章,詛咒羅納德後代子孫,不得超脫。”迪恩似乎有很多感慨,但再多的感愾也換不回過去,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不知道爺爺們還有父親,會不會在做下相同的選擇。

因為背叛,因為實驗,因為得不到,他恨毒瑞秋,也恨毒了羅納德,他的心,從此扭曲。時間的流逝換不回當初單純的他,也換不回過去作下的種種選擇。

“他,是誰?”虎澈有點緊張,儘管他透過佐伊留給他的記憶知道一些事,但這些都不如迪恩親口說出來的清楚。虎澈的問題也是權哥迫切想知道的,阿黑和青青在一旁專心的聽,不插口。

迪恩抬眼看了眼虎澈,道:“他是誰,已不重要。過去不能重來,哪怕能重來,誰也不知道在那當下的自己是否還會做出相同的決定。為了完成TB032的實驗,華爾滋大量收養因為戰爭失去父母的孤兒,並從人口販賣得到孩童,成功者,就是戰爭過後失去父母的孤兒。”

“華爾滋的手段從古至今,從仁慈變殘忍,而且是越來越殘忍。為了利益,他們可以犧牲一切,TB032屠殺事件並沒有給他們教訓,而是更喪心病狂的希望研發出更強的病毒,可以和TB032匹敵的病毒。”

“TB034。”權哥沉聲道出。

“TB034病毒,瑞秋至死都在研究,他研究的,同時還有解藥。但TB032的病毒十分詭譎,且會隨著時間流逝不斷進化,如果不在當下解毒,就沒有機會了。”迪恩微瞇起眼,他的視線在權哥四人身上滑過,然後停在阿黑身上,道:

“TB032病毒會隨著時間流逝不斷進化,每進化一次,病毒就越強,也更詭譎,千變萬化。TB032病毒的成功者至今仍活在這世上,病毒使他長壽且不輕易老去,同時也讓他得到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能力,但越強的能力,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這使他越來越痛苦,也越來越喪心病狂,約法三章,傳奇榜單,都因此而起。”

“傳奇榜單?!”虎澈沒想到迪恩會提起榜單,這是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的一件事,然而迪恩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說:“想要知道傳奇榜單背後的血腥,與其我告訴你,不如你親自登上寶座,自己去體會。”

說完迪恩沒理會虎澈,而是接著道:“TB032病毒使他強大,也使他痛苦。實驗室沒放棄過尋找他,但每次的尋找都伴隨著血腥,瑞秋走後,我們繼承他的遺志,繼承記憶,遵照要求,繼續研發足以和TB032抗衡的病毒,最後,在我手上完成。”

“我想孝伊的日記本應該有提過關於TB034病毒成功者的事,紫鴛,就是他的名字。”

“佐伊曾在日記本裡提過他,沒想到他竟是成功者,佐伊怎麼會和他接觸?!”虎澈想破頭也想不出原因。別說他想不出來,就是權哥和莫海都想不出。

“紫鴛當初並非是自願成為實驗體的,他和那個人一樣,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不變的,是兩人不減反增的痛苦。紫鴛一直都很排斥自己,憎恨著自己,他沒有一天不想死,卻遍尋不得方法。在紫鴛成功的那天,他用了和前代相同的方式,但他只殺了少數幾人,我答應他成立約法三章,這件事才算了結。”

轉身,迪恩雙手負後,來回走了幾步,道:“在TB034病毒研發成功的那天,我得到紫鴛的血清,以此研發解毒劑,但高層卻不希望解毒劑流出去。解毒劑只有兩支,第一支被破壞了,第二支被偷出實驗室,也被破壞。紫鴛沒了希望,那個人同樣失去希望,但,”

轉身面對虎澈等人,迪恩說:“只要我還有紫鴛的血清,我就可以在製造出解毒劑,但這件事終究沒有成功。”

“因為大火。”權哥接過去道:“鐘閔曾經提過,華爾滋的大本營曾經發生大火,毀了所有的資料,包括TB032及TB034,解毒劑的資料也毀在其中。沒了資料,沒了血清,不管是病毒還是解毒劑都沒有希望。”

這也意味著,無論是第一個成功者還是紫鴛,他們都失去唯一機會,此生此世,只能與病毒共生,不得解脫。血清不單單是救命藥,也是病毒能否復甦的關鍵,失去血清,也失去希望。

永遠失去。
正文 第十八章
“瑞秋,對我來說,你就像是我的親人,我的光。但,在你心裡,可曾有過我的存在?瑞秋,至死至終我只想要一個答案,這個答案,你是否願意給我?”

“迪斯,想要救這些人很簡單,只要你和我立下約法三章,我就放過這些人,你同意嗎?”

“迪恩,你的兄長和他立下約法三章,你也躲不過。約法三章你已經承受其二,再來一個,你還能承受嗎?”

過去的聲音,透過記憶在耳邊不斷迴響,迪恩閉上眼,睜開看著眼前四名少年男子,心中千頭萬緒,卻是不能說出的秘密。羅納德一家的罪孽,以前他還小不明白,如今他懂了。看著瑞秋,看著羅博,看著迪斯,他明白了他們身上的無奈,還有對情的不自由。

因為身處華爾滋,他們不能自由戀愛,不能自由離開,就連成家,也由不得自己。六個兄弟姊妹,除了年紀最小的瑞恩,他已經四十歲了卻沒有結婚,原因不只是因為這種種限制,還有約法三章。他不希望他的子孫也和他一樣受到約法三章的限制,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到他這裡就夠了。

收回思緒,迪恩靜了片刻,道:“病毒的事情你們已知道大概,這次你們到英國的原因我也清楚,是為了孝伊吧。”

“你知道佐伊在哪裡嗎?”虎澈道。

“你都到這了,找到他只是時間早晚。但問題是,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迪恩的話讓虎澈皺眉,迪恩淡淡道:“你真以為你們抵達英國華爾滋會不知情?他早就知道你們也到英國了。英國外圍雖然沒有任何包圍網,但卻設了無形的門匣,非遊戲玩家者進入一下子就會觸動感應。你們該慶幸K比你們早抵達,他們幫你吸引走華爾滋的注意力,不然你們不會拖到現在才有人來對付。”

“我該跟他們道謝嗎?”虎澈忍不住冷嘲熱諷。迪恩淡淡看他一眼,道:“不必向他道謝,反而要提防。”

他的話讓虎澈蹙眉,權哥擰緊眉頭。迪恩知道的內幕要比他們多更多,會這麼說必有其用意,他抬眼看著迪恩,感受到他的目光,迪恩也看過去,挑眉:“看來你也很清楚當今局勢。”

虎澈抬頭看權哥,見他一直在看迪恩,他把視線移過去。迪恩淡淡看了虎澈一眼,道:“即使進步不少,但年紀太小,毛毛躁躁依舊成不了大事,我很懷疑這樣的你是否真能拯救孝伊。”

“你什麼意思?”他的話讓虎澈瞇起眼,迪恩仍是淡淡的看著他,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說:“孝伊救不了自己,你也同樣救不了他,或者該說,現在,沒有人可以救他。”

“我可以!我會找到佐伊,保護他,把他平安的帶離這裡!”虎澈對迪恩的話感到不滿,誰說他就不了佐伊,他可以的!

然而,迪恩對此只是淡淡一句:“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要怎麼救他?”

?!!

他的話讓虎澈一愣,不只是他,權哥,阿黑和青青同樣一愣,迪恩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迪恩沒有解釋,只說:“你無法救自己,更無法救孝伊,除非你能改變你自己,改變根深蒂固的想法,否則這一次你只能帶回他的屍體。”

說著他看向權哥,道:“就如他和阚鐘閔。”

虎澈立刻看向權哥,權哥面色鐵青,卻沒有反駁。虎澈在把視線放到迪恩身上,“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了解你的人不該是你自己嗎?怎麼反問我。”迪恩淡淡道:“只要你無法接受真正的你,你就無法救孝伊,更無法拯救你的朋友。彌虎澈,你這次的行動太過衝動,如果你們不來,孝伊至少還可以活一段時間,但你們一來,打破了孝伊和華爾滋以及K之間的平衡,這次,孝伊必死無疑。”

“不會的!我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虎澈最無法接受佐伊會死得這件事,當迪恩平靜的說出這番話來時,他只覺得腦中有根筋斷了。

“怎麼不會?孝伊的身體已經達到極限,我和他當年有個約定。三年,只要他活過三年,華爾滋三年捕捉不到他,他就無條件回來,乖乖把他拿走的東西還回來,華爾滋就不會再追究。”

“三年期限已到,只要孝伊這次還是沒有被抓到,他就可以活下去。但你的到來,打破了一切,打破平衡,更激怒華爾滋。這次,不管在做下什麼約定,不管孝伊有沒有把東西確實還回來,華爾滋都不允許他在活下去。”

“什麼!”虎澈沒想到他這次來英國尋找佐伊竟會引來這麼多事,一瞬間,他突然失去力量,只能跑到迪恩面前,無助的問他,想要尋找讓佐伊活下去的機會。

“迪恩,我該怎麼做?要怎麼做華爾滋才會放過他?!”虎澈對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懼,他希望迪恩給他答案,然而…

迪恩看著虎澈像是個充滿恐懼的孩子般,祈求著希望保護自己,也保護重要的人,但,“對不起。”

睜大雙眼,虎澈愣愣的聽這個人說:“孝伊知道得太多,華爾滋不可能放任一個知道內部秘密的人四處跑,這是威脅,孝伊必須死。”

“怎麼會……”青青傻了,他們這麼辛苦的到這裡來就是要找到佐伊,把他帶回去,但迪恩的話是什麼意思?佐伊怎麼會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阿黑也無法接受這個答案,他上前一步,道:“真的沒有辦法嗎?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迪恩把視線移到阿黑身上,眼眸深處微光閃動,他低頭看著只到他肩膀的虎澈,沉默片刻,緩緩道:“虎澈,如果你真想救孝伊,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瞇起眼:“但這是條死路,會有許多兇險,你願意冒險嗎?”

迪恩的話讓虎澈看到希望,眼睛一亮的他立刻點頭:“願意!為了佐伊,冒多大的險我都願意!”哪怕代價是他的生命。

迪恩眼裡閃過滿意,他說:“既然你願意,我就給你一條路。”他從口袋拿出一個小型遙控器,一按,英國地圖立刻出現在眼前,迪恩把倫敦的3D地圖點開,露出倫敦街道和房屋的影像,道:“這是英國各地路線圖,如你所見,光是倫敦就有一半以上的房屋擁有地道,這些地道,都是相通的。而在這些房屋之中,只有皇宮的地道可以通到倫敦外。”

“孝伊現在就在倫敦市內,但他離開後會去哪裡我也不知道。你只要記著,當你找到孝伊,K和華爾滋都會同時阻止你們,這時,躲到地道就是最安全的一條路。全英國幾乎每個城鎮都有地道,那些地道還連結到下水道,這些下水道可以讓你們安全離開市區,來到海岸。只要到海岸,就有希望,如果未到,生死由天決定。”

說完迪恩看著虎澈,權哥,阿黑,青青四人,道:“你們到這裡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無論是華爾滋還是K都不是簡單的角色。華爾滋內多的是足以和K對抗的高手,而K最棘手的莫過於在位傳奇。你們很幸運,華爾滋的高手這次並未參與,否則同時遇到他們和K的夾攻,就算是身為傳奇的婁青,也無法全身而退。”

“虎澈,我能幫你的不多,但如果你是真心想救孝伊,就請竭盡全力的救他,讓他活下去。”說著,迪恩微微一笑:“孝伊就拜託你了。我和千戶救不了他,希望你能救他。”

第一次看到嚴肅的迪恩微笑,虎澈都傻了,迪恩說完也沒理傻愣的虎澈,而是看著權哥,對他說:“婁青,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其實,鐘閔當年留下兩份錄音檔案,一份在你那,一份在我這。”

權哥眼睛睜大,迪恩一笑,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權哥抿抿唇,無言的走過去,迪恩身體微傾,湊到權哥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權哥眼睛睜大,接著擰眉。迪恩退回去,淡淡道:“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你們該走了。”

“迪恩……”虎澈看著他,想說點什麼,卻見迪恩淡淡一笑,接著消失在眼前。看著迪恩消失的地方,虎澈有些反應不過來。權哥消化完迪恩跟他說的話後深吸口氣,拍拍虎澈,道:“我們走吧。”

虎澈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被動的帶著走。阿黑和青青跟在後面離開。再聽迪恩說了這麼多事後,他們知道出去後,要面臨的將會不同,但此時的他們誰也想不到,這次面對的,是足以改變一切的災難。

花點時間回到地面,適應光線的虎澈睜開眼,發現小木屋外黑矇矇的一片,還有些許水氣。他走到窗邊一看,原來天早就黑了,而且正在下大雨。眼見目前也走不了,索性留下來休息一晚,與此同時,身在倫敦內的瘋子正撐著傘抱著喝完母乳,昏昏欲睡的洺回飯店。

“小睡豬,吃完睡,睡完吃,想不胖都不行。”把洺放到舒服的床上,瘋子給他蓋好被子,然後從包裡拿出奶瓶放到冰箱。奶瓶裡是珍妮特地給他的母乳,怕洺半夜睡醒肚子餓。男人不比女人,很多事情不會這麼細心,瘋子對此感到感激。

看洺睡的雷打不醒的模樣,瘋子拿過枕頭把他圍起來,防止他滾到床下,然後起身到浴室,把自己洗乾淨,舒服的泡澡當大爺。泡在熱水裡,渾身肌肉放鬆,讓瘋子十分舒服。他仰頭,感受熱水泡在身上的感覺,閉目養神,可過了會兒,他卻睜開眼睛,低頭看自己的左手。

看著曾經帶著結婚戒指的那根指頭,再想到珍妮,瘋子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有高興的,也有痛苦的,不管是哪個,瘋子都不想去回憶。他已經放不下那些了,如今再去想,他只會更痛苦而已。

失了泡澡的興致,瘋子起身拿過底褲穿上,套上浴袍就走出去。床上,洺睡得四腳朝天,完全沒發現瘋子丟下他去泡澡。瘋子坐在床邊,邊擦頭髮邊看他睡覺,等頭髮都乾了,他也不穿衣服,直接穿著浴袍就往床上躺。抽出一邊的枕頭躺上去,瘋子看了會兒昏暗的天花板,閉眼緩緩睡去。
正文 第十九章
瘋子在倫敦待了一星期,在這一星期時間裡,瘋子每天帶洺準時報到,讓他喝到母乳,然後他就趁這段時間去外面買點東西。而在這一星期裡,虎澈四人已經抵達倫敦外圍,埋伏了三天,他們也很清楚,埋伏的人不只有他們,還有K。

虎澈四人躲的地方十分隱密,權哥曾試圖找出K的藏匿點,但K更擅長隱藏,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綁手綁腳和多種顧忌下他並不打算逞強,也不打算和K硬碰硬,現在不是和他們交手的好時機。

放下望遠鏡,虎澈第N次嘆氣,然後第N次問權哥:“權哥,佐伊他會不會已經離開倫敦了?”

“不會,迪恩說了他在倫敦就在倫敦,再說我們也沒看到他離開,放心吧。”權哥第N次耐著性子回答虎澈,擦拭小刀。阿黑和青青也是第N次聽到他們兩人完全沒有變化的對話,聽到已經連抬頭都不會,直接做自己的事去了。

虎澈這裡是這種情形,那K呢?

在另一邊隱密的角落,夜躺在冰涼的大石堆上張著嘴巴呼呼大睡,林麟坐在草地上,靠著石邊,把頭埋在膝蓋裡,動也不動的似乎也睡著了。而紫髮男人呢?

紫髮男人一直坐在草地上看著某著方向,而這個被他注視的對象絕對不是倫敦,反正他看著不明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的似乎在發呆。總之,閃過華爾滋的連環追殺抵達倫敦後,除了虎澈等人外,K這邊完全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倫敦。

而單獨行動的琥珀呢?

上次單獨進入英國後就獨自行動的琥珀其實挺悠哉的,他是祕密後援,任務很簡單,慢慢繞去倫敦也可以,他也真的慢慢過去。路上風平浪靜,連個追殺的人都沒有。和權哥不同,琥珀是打小就在K長大,這隱匿行蹤的本領不比身為傳奇的權哥差。而他也有個良好條件就是他是單獨行動,如果權哥也是單獨行動,華爾滋根本找不到他。

在前往倫敦的路上,琥珀動手的時候少之又少,除了路上解決幾個把他當成玩家的正牌玩家外,他還真沒遇到一個跟華爾滋有關的人馬。唯一有讓琥珀稍微頭疼的只有阻斷的道路和交通。遊戲期間的道路混亂琥珀早就知道,不過英國他地不熟,遇到這種頭疼的情況,如果有辦法跳過去他自然是跳過去,沒辦法也只少另尋道路,偶爾會因為繞路而偏離方向,不過這也不是大問題,最後繞回倫敦即可。

這一天,所有以身為佐伊的瘋子為目標的人都聚集到了倫敦外,這看似平靜的局面,實則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但不管是瘋子,虎澈四人,K還是琥珀甚至是華爾滋,他們都沒想到這牽制的平衡會被打破,形成更加混亂的局面。

這天,是瘋子在倫敦待的第十二天,這天,罕見的平靜,靜的讓他嗅到一絲異樣。在倫敦的這些天裡,雖然倫敦內禁止打鬥,但空氣中還是可以感受到玩家間緊張的氣氛,但今天,卻意外平靜。

和珍妮道別後,瘋子抱著洺走在街上,把感受到的默默放上心,臉色平靜的如往常一樣吃東西,買東西,偶爾興起泡妞,調戲下年輕女孩,在悠悠哉哉的回飯店。一進去房間,瘋子平靜的臉立刻微沉,他快速的收拾東西,打算趁暴風雨來前帶洺離開,但瘋子千算萬算,還是慢了一步。

把洺放抱懷裡用外套包起來,瘋子揹起背包和他的棍子就去退房,剛踏出飯店,瘋子隱匿在帽子下的眼睛微瞇,腳步轉個方向,往教堂的方向走。

別問他為甚麼要往返方向走,這是一種直覺,身在黑暗中的人特有的直覺。倫敦照理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今天,他卻感覺到一股異樣。人,街道,玩家,還是一如既往,但空氣中卻流動著一股不尋常。

是風平浪靜,風暴未至前的安靜。

安靜的令人懷疑。

瘋子的直覺一向準確,這一次,他也猜中了。但他始料未及的是,這一次,竟是差點危害到洺的大危機。

這都是他往白教堂地區走過去後的半小時後。走在街頭上,都市內禁止車輛,這些都是遊戲開始後才有的規則,所以原本就不再遊戲人選內的英國民眾在這段時間就只能騎腳踏車代步,就是不能開車。

瘋子沒打算騎腳踏車,這樣大包小包的也不方便,就乾脆走路。反正這一路過來他也走了不少路,不差這一點路程。而在瘋子正逐漸往白教堂區接近時,在倫敦內的最高大樓上,一名手持紅色雨傘的青年站在頂樓上,俯瞰倫敦,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微笑。

“瑞秋,我恨你,就如你恨我一樣。你的算盤,我是絕不會讓他如意的。迪恩,華爾滋,你們想要玩遊戲,我就陪你們玩,但要我遵守規則,休想!”青年把手中的傘一拋,紅色的傘輕飄飄的隨風飄,彷彿是序幕般,一切,在青年把傘拋出去開始。

“砰轟”

驚天巨響,打破了平靜。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絕對安全倫敦,此刻會變成最不安全的地方。這聲巨響讓所有人錯愕,守衛一聽巨響紛紛回頭,看著城裡的濃煙,愕然。而在遠方秘密監控倫敦的華爾滋也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感到錯愕,警報器在倫敦遭受攻擊時響起,響徹實驗室,也響徹倫敦。

倫敦的異樣引起一直密切注意倫敦的虎澈的注意,他放下望遠鏡,有些愣住,接著他又拿起望遠鏡仔細的瞧,眉頭緊鎖。

“權哥,”放下往遠鏡,虎澈回頭:“倫敦不對勁。”

權哥聞言擰眉,阿黑和青青抬頭,權哥走過去拿過虎澈的望遠鏡一看,也是皺眉。原因無他,他看見有黑煙從倫敦裡竄出。阿黑這時也拿出望遠鏡看了,這一看也看出不對勁,他放下往遠鏡,道:“那股黑煙不尋常,到像是遭受攻擊。”

攻擊?!

虎澈聞言搶過權哥的望遠鏡一看,越看,也越覺得是被攻擊了,可他還來不及說話,一道驚天巨響伴隨著塵土濃煙闖入虎澈的眼睛耳裡,這下也不用多說了,這肯定是受攻擊了!

“倫敦不是首都嗎?怎麼會受攻擊!?”青青也看到了,她沒想到絕對安全的倫敦竟會遭受攻擊,不由驚叫。

“佐伊還在裡面,我們快進去找他!”虎澈也顧不上自己的身分了,抓過包揹上就跑。權哥來不及阻止他,只能抓過包跟著他一起衝進去,阿黑和青青也飛快跟上,往倫敦大門衝。

而另一邊的K也發現了不對勁,他們都看到了濃煙,對此,夜深深的蹙起眉宇,也是百思不解。紫髮男人也看到了,他微微蹙眉,隨即鬆開,轉頭對夜和林麟說:“倫敦遭受攻擊,匣門和秩序已是大亂,我們趁這機會衝進去。”

“哥哥你是想看是誰引起騷動的?”夜對紫髮男人可是十分了解的,倫敦受攻擊,這舉動太不尋常,紫髮男人不會放棄調查的。

紫髮男人也不否認,道:“這場遊戲是由華爾滋一手主導,所有的防護系統也是他們親手操辦,也親自監控一切。我很好奇是誰敢在華爾滋的眼皮子底下破壞規則,大肆破壞。”

夜聞言,目光轉向正不斷竄出濃煙和爆炸聲的倫敦,邪魅一笑:“我也很好奇。”

“走吧。”林麟淡淡一說,接著飛快的衝出去,跑第一個。他一衝,夜和紫髮男人也跟著衝出去。三個人猶如離箭之矢,飛快的往倫敦大門衝去。

倫敦內,從大門開始不斷發生爆炸,一步步往內延伸,而已經抵達白教堂的瘋子也嗅到一絲不妙。從剛才開始好像就不斷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瘋子回頭一看,當他看到不斷往白教堂延伸的濃煙和火花時,他想也不想轉身就衝!

大樓頂端,青年看著倫敦各地發生爆炸,聽著底下混亂的警報聲和尖叫聲,他嘴角揚起愉悅的微笑,接著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青年笑得渾身顫抖,笑的流淚,但他的眼中卻是無法抹去的痛苦和怨恨。這種痛苦,這種怨恨,即使他破壞了華爾滋的布局,打亂他們的計畫,也無法減去一絲一毫。

他停止笑聲,看著底下的濃煙,強風吹起他烏黑的髮,卻吹不走他眼中的恨。

“怎麼樣?我打亂你的計畫了,我破壞了你華爾滋的布局,怎麼樣,你生氣嗎?瑞秋?”冷冷一笑,青年轉身提起放在腳邊的袋子,拉開拉鍊,取出裡面的東西:“瑞秋,我的詛咒讓你羅納德家子嗣凋零,你死了,你的兄弟姊妹死了,卻難消我心頭之恨。”

“你的計畫,我會破壞,你想守護的,我會將之抹去。不管是你的子嗣,還是你的兄弟姊妹,除非你羅納德家消失,華爾滋消失,否則我不會停手。”取出裝在袋子裡的木偶,青年握上操偶線,仰頭朝天,冷冷地道:

“瑞秋,這是我送你的安魂曲,好好收下吧。”

這一天,遊戲開始後的三年裡從未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佐孝伊,彌虎澈,謝婁青,坂本黑太郎,吳青青,琥珀,夜,林麟,以及…紫鴛。

改變他們命運的一刻,從此開始。
正文 第二十章
轟隆巨響伴隨著漫天塵埃,壟罩了倫敦的天空。守衛傻站在門口,還沒從有人竟敢攻擊倫敦的震撼中清醒,但耳邊止不住的尖叫聲強行喚回他。守衛一看到倒在地上被轟炸到而受傷的民眾,立刻衝進警衛室拿過對講機,喊:“有人在倫敦街頭安裝炸藥,快派人來支援!”

喊完,也不顧不上守門了,守衛立刻衝進去救人,但爆炸還沒結束,倫敦每個重要地段都有炸藥,而且正不斷往裡延伸。守衛不明白,怎麼這短短一分鐘就發生如此巨大變故?!

虎澈四人在守衛進去救人後也緊跟著衝進來,一進來,他們就被城內的血腥和混亂嚇到。因為時段正是人多的時候,而且又是在精華地段,一旦發生爆炸,死傷無法估計,而遊戲期間,非遊戲人員都是待在倫敦市內,這一爆炸不只死傷慘重,也讓許多建築倒塌,變成交通堵塞的混亂狀態。

“怎、怎麼會這樣?”虎澈完全想不到這短短時間內倫敦裡竟會猶如人間煉獄,門口尚且是這慘況,那裡面呢?

“佐伊!”虎澈直接衝進爆炸區,權哥被他嚇了一跳,趕緊跟上:“虎澈!裡面危險你別亂跑!”

“權哥!”阿黑拉著青青急忙追上去,但現場太過混亂,許多人爭先恐後的逃命,阿黑和青青很快就被人群擠散。權哥回頭要去拉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也因為他的停頓,虎澈和他也分散了。

“該死!”權哥見虎澈沒了蹤影,心中暗罵,他回頭看看阿黑和青青不見的方向,咬牙,衝進人群找人。

虎澈往裡衝的時候還有炸藥不斷在爆炸,可以說,這次不只是在黃金地段安裝大的炸藥,連街道小巷內都安裝了炸彈,讓整個倫敦陷入一片火海中。而在爆炸往裡延伸,已經轟炸到白教堂的時候,瘋子抱著洺正在逃命的人群裡狂奔,繞是對炸藥不放在眼裡,對任何事都是平淡了之的他對這情況也感到棘手萬分。

草!哪個瘋子在城裡放炸藥的?比他還瘋癲啊!

被人群擠到角落,瘋子貼著牆壁,百米衝刺的他此刻喘的上氣不接下氣,洺在他懷裡開始不老實,顯然也意識到了危機。眼看爆炸離自己越來越近,瘋子喘著氣看著四周,然後他抬頭看看,發現自己正貼著教堂牆壁,他想也不想的往教堂門口衝,撞破大門直衝裡面,尋找通往地道的門。

炸彈爆炸後的大火四面八方撲過來,瘋子找到地道的門時火也剛好衝進教堂,見此,瘋子抱緊洺把他牢牢護在懷裡,直接衝進小門內,從樓梯上直直往下滾,躲過了被燒成灰的危險。

樓梯很長,瘋子直接滾到底時全身痛得不得了,但他顧不得自己,趕緊看向懷中的洺,檢查他有無受傷。

洺被瘋子牢牢的護在懷裡,雖然沒受傷,但受到的驚嚇不少,此刻正嚎啕大哭。瘋子把他抱起來輕拍,輕哄著:“好了,不哭不哭,沒事了,沒有事了……”親親洺沾了灰塵的額頭,瘋子從包裡掏出濕紙巾給他擦擦,又哄著他。

洺這次被嚇的夠嗆,哭了好久都沒停歇,瘋子難得耐心十足的哄孩子,他抬頭看看階梯頂端,想了想,抱著洺慢慢走上去。小心的摸上門,燙的他縮回手。瘋子看一眼自己通紅的手,不用想也知道這扇門被火烤的有多燙,看來他是回不去地面了。

好在他這次準備的東西夠齊全,有水有電的,瘋子估計可以撐到離開地道。思及此,瘋子抱著洺往下走,這時洺已經不哭了,縮在瘋子懷裡尋求安全。瘋子拍拍他,單手從包裡掏出手電筒,把背包揹好,把他的黑棍子揹在後頭,瘋子一手抱著洺一手拿著手電筒,慢慢往地道深處走。

而此時單獨行動,正焦急的尋找佐伊的虎澈也正在閃躲不斷爆炸的炸藥,貼著牆壁,虎澈想不通是誰在倫敦街頭安裝炸藥,而且還不只一個!

“該死,發瘋也不這個方法!”虎徹忍不住暗罵在倫敦街頭安裝炸彈的罪魁禍首,此時不遠處的轉角街又發出爆炸聲響伴隨著濃煙灰塵,虎徹縮起自己雙手護頭,待這一波爆炸過去後,他趕緊擠過人群往深處走,尋找佐伊。

在虎澈等人在倫敦裡分散的同時,K也抵達倫敦市內,一看到這混亂景象,繞是夜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危險分子也愣了下。紫髮男人看著這種景象微微蹙眉,唯一面不改色的只有林麟。他站在高處往下看,銳利的眼在人群中穿梭,似乎在找甚麼,然後他找到了。

人群裡,權哥正努力擠開人群尋找青青及阿黑,同時還要躲避爆炸,忙得不得了,也因此忽略了被注視的感覺。林麟站在高處看著被人群擠得滿頭大汗的權哥,紫色眼眸深處光芒微閃。

“到倫敦市內各地調查,一小時後在這裡集合。”紫髮男人下令後首先行動,他離開後,夜邪魅一笑,也跟著離開。林麟一直盯著權哥的方向看,直到他從視線中消失,才開始行動。

在他們各自分散行動的同時,慢吞吞抵達倫敦外的琥珀悠哉地哼著口哨,慢慢爬過一個又一個山丘,來到最高,視野最廣的地方。琥珀非常有閒情逸致,還戴著耳機聽音樂,但他的閒情逸致在他抬起頭後就全跑個精光。

愣愣地看著從倫敦內不斷冒出的濃煙和火花,琥珀拿下耳機,眉宇緊蹙。

“搞什麼鬼……”

倫敦的慘況時在非比尋常,不尋常到連躲在法國的董珣和龍騰也秘密得到消息,也是震驚不已。

“竟然有人敢攻擊倫敦,到底是誰會這麼做?又不是瘋了。”龍騰很清楚主導遊戲的華爾滋一直著重保護倫敦,華爾滋的勢力不容小覷,也沒人敢明目張膽的攻擊。現在,卻有人敢在華爾滋的眼皮子下大肆攻擊倫敦,還在各個街頭安裝大小不一的炸藥,就算是一向冷靜的龍騰這時也不淡定了。

董珣很出乎意料的還在打電動,除了一開始聽聞的震驚,現在的他冷靜的不像話。龍騰似乎已經放棄董珣了,只是自己在那裏努力冷靜下來,尋找原因。董珣看他一眼,淡淡道:

“是誰攻擊倫敦很明顯啊,只要看誰跟華爾滋有深仇大恨不就知道了。”說完還打個大大的呵欠,看的龍騰眼角微抽。

但他的話卻意外讓龍騰冷靜下來了。

是啊,會攻擊倫敦,明目張膽地和華爾滋作對的只有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但會是誰呢?

一屁股坐下,龍騰窩在沙發上沉思,董珣老神在在的打電動,眼眸深處不明的光隱隱流動。

此時的倫敦市內,權哥擠著人群花了一番功夫總算找到被推擠到角落的青青。青青和阿黑在中途就分散了,她一方面躲著爆炸,一方面尋找阿黑和權哥,急的都快哭了。

“權哥,阿黑他不見了!”青青紅著眼眶焦急地說,權哥連忙安撫她,道:“別急,先告訴我你們在哪分散的。”

“路口進來的第二轉角。”

“好,我們這就去找他,妳牢牢抓緊我,千萬別放手。”權哥把青青拉過來讓她抱著自己的腰。這情況太過混亂,要找人只能從上面找。雖然這樣有點危險,但也別無他法了。

青青聽話的緊緊抱著權哥的腰,然後隨著他縱身向上一跳,她的雙腳懸空,緊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接跳到一旁的公寓頂樓,權哥沒有停下腳步,直接飛快地往青青說的地方接近,然後找個視野佳的位置停下,放下青青掏出望遠鏡就在人群中找人。

在哪裡,阿黑在哪裡?

其實權哥心裡很焦慮,他清楚阿黑的身分,而這只有他,莫海,和龍鶿宮,只有他們三個人才知道。而且他相信,既然他們已經抵達倫敦,那麼一直被華爾滋拖住腳步的K一定也早就抵達。

身為K的殺手,他很清楚同為K的殺手們實力有多驚人,那絕對不是華爾滋隨便派幾個部隊圍殺就能解決的,相反的被殲滅的還會是華爾滋。現在他們都進入倫敦市內,K也一定進來了,他必須在K發現阿黑前盡快找到人。

壓下心裡的焦慮,權哥拿著望遠鏡仔細在人群中找人,然後終於在相隔三條街頭的人群中看到不斷被推擠的阿黑。

“找到了!”收起望遠鏡,權哥拉過青青就直接從屋簷上跳過去,在附近街角落下,權哥把青青放下,急急說了聲:“在這裡等我,千萬別亂跑。”說完也不等她回答,轉身衝入人群。

阿黑在人群裡不斷被往裡擠,人太多,爆炸還沒停,到處都是一片混亂,他根本找不到機會離開人群,不斷地被推擠,擠得他難受。就在他不由自主地不斷往裡面退時,前方似乎有些騷動,但人太多看不清,阿黑也沒在意,直到手腕被拉住,接著被一股大力拖出去為止。

突然被往外拉,阿黑毫無犯抗之力的被往外拖,直到遠離人群,對方終於停下,他才看清楚是誰在拖著他走。

“權哥!”阿黑看到衣服被擠得有些亂還有些狼狽的權哥,還來不及驚訝就看到一旁的青青。看到她沒事,阿黑心裡鬆了口氣,但—

“虎澈呢?”阿黑左看右看沒看到虎澈人影,放下去的心又提起來了。

“他去找佐伊了,我想他應該在更裡面的地方,別走地面了,直接跳上去,記著,要嚴防爆炸危險。”權哥仔細叮嚀後率先往上跳,阿黑和青青也提氣跟上,跟著權哥一起在屋簷上跳上跳下,同時躲避爆炸。

另一邊,不斷往裡深入,已經穿越人群來到白教堂區的虎徹氣喘吁吁地環顧四周,地上,牆上還殘留爆炸後的痕跡,到處都是未燃盡的火苗和受傷的人群,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是往門口跑,這裡現在反而不擁擠了。

“佐伊,你到底在哪裡?”虎澈四處看看,毫無頭緒,他根本不知道佐伊是不是也往門口跑,還是找地方躲起來,或者是,他早已不再倫敦。

可惡,難道這次又是徒勞無功?他們又錯過了?!

一拳打在焦黑的牆上,虎澈心裡有對自己的憤怒,也有無奈。忍不住嘆息,虎澈抬起頭,看到了教堂敞開的大門,他慢慢走過去,走進也被大火洗禮過的教堂。畢竟不是直接被轟炸,教堂內只有些許東西被燒得焦黑,大部分完好。抬頭看著教堂,虎澈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也慢慢看清他又和佐伊錯過的事實。

忍不住又一次嘆氣,虎澈轉身要走出教堂,看到地上的影子,他抬起頭,就見兩名被爆炸所傷的男女站在門口,臉上都是血跡,身上都是燒傷,而且眼睛早已翻白。

突然看到這種活生生的恐怖景象,虎澈嚇了一跳,還一度懷疑這是不是喪屍現場。小心翼翼地靠過去,虎澈頭上淌下一滴冷汗,眼睛不敢移開,怕真的是喪屍出現在現實世界。擔心自己誤會,虎澈小心開口:

“那個,你們沒事吧?”

話一出,那兩人突然動了起來,虎澈嚇得後退一步,看著那兩人仰起頭,開始左右轉動脖頸,發出喀喀的聲音。虎澈還不明所以,那兩人突然低下頭,翻白的眼直盯虎澈,張開嘴巴,發出恐怖的聲音。

“哦啊啊啊!”

虎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聲音,這是他聽過最恐怖的聲音,就像是聲帶被大火吞噬後發出的暗啞,發不出正常的音色,又好像真的殭屍出來吼人。虎澈這輩子還沒被這麼嚇過,尤其是這種直接出現在現實世界還是大白天的恐怖景象,所以,當那兩人張牙舞爪吼著朝虎澈衝過來時,他很沒骨氣的跑了。

“啊啊啊啊啊!!!”媽媽,爸爸,權哥,佐伊,有兩活殭屍追著他跑啊!救命啊!!

虎澈很沒骨氣的大叫還跑給那兩個活屍追,嚇得只剩眼淚沒飆下。就在他被嚇得在心裡哭爹喊娘時,另一邊正在尋找他的權哥三人以及分開行動的K,都遇到同樣的情況。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權哥在屋簷上熟練地跳上跳下,往倫敦市內深入,尋找虎澈的身影。因為爆炸,很多大樓和公寓受到影響,甚至還塌了一些,交通十分混亂,還有許多人受傷。權哥殺人不少,見到這種慘況仍忍不住皺眉,更何況是阿黑和青青,尤其是青青,她從沒看過這種慘況,那怕是遊戲期間有沒這麼慘的。

忍不住別過頭,青青不敢再看了,因此她並沒有看到有個渾身焦黑的焦屍是怎麼從地上爬起來,再跳上屋簷直衝權哥的驚悚畫面。

“!!”權哥被這個焦黑的焦屍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一鞭子抽出去,打中焦屍的手臂使他一歪,焦屍在跌下去時拉住權哥的鞭子,拖著他一起跳下去。

“權哥!”從頭看到尾的阿黑大喊,他的喊聲讓青青回過頭,一回頭就看見權哥不知何時跑到下面,還和一個焦屍大打出手……等等,焦屍?!

這個恐怖認知讓青青僵在原地,阿黑也來不及和她說甚麼,趕緊跳下去支援。下面,權哥正和那個恐怖的焦屍互毆,阿黑一下去,一眼就看到周圍原本躺倒在地的一具具屍體彷彿有生命一樣,慢慢爬起,歪扭著身體和腳步慢慢朝他們圍過來。

“!!”就算是阿黑也沒見識過這樣的詭異場面,又不是在演生化危機和陰屍路,這些復活的是演哪招?

權哥一拳揍翻把他拉下來的焦屍,然後一鞭子抽過去讓他徹底躺平,往後一跳來到阿黑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阿黑有些驚恐地看著那些一一爬起的活屍,只覺得心裡毛毛的。

權哥甩開剛才打鬥黏在手上的碎肉,皺著眉說:“不知道。”

權哥當殺手當了二十年,即使金盆洗手偶爾還是會沾血腥,他殺人無數卻也沒看過這麼詭異的景象。明明已經死去卻又爬起來,沒有知覺更沒有痛覺,無論被打倒多少次都會再站起來,除非支離破碎。

瞇起眼,權哥鞭子在手,道:“阿黑,拿出你的槍,把他們掃得支離破碎。”說完,權哥率先衝上前一躍而起,接著一鞭子抽下,直接把那些活屍抽成兩半。權哥動手後,阿黑拿出槍開始掃射,子彈的聲音讓青青回神,現在在上面的只有她,視野極廣,於是青青也拿出槍枝,從上面開打。

在權哥這邊開打的同時,分散在倫敦各個角落的紫髮男人,夜以及林麟也遇到了相同的敵人。看著那些受重傷和被爆炸炸的體無完膚,甚至全身焦黑的活屍,紫髮男人臉上沒有情緒波動,甚至已經看出他們身上的端倪。

雖然沒有親眼看過,但依照目前和先前的情況看來,那些情報是真的。那個人,果然有特殊能力。

拿出放在褲子口袋的手,紫髮男人在活屍動作時衝上前,開始了單方面的屠殺。

夜站在鐘塔頂端,低頭看著那些從地上爬起來,還突然有飛簷走壁功能的活屍,挑眉。嗯,敢情他們是在演蜘蛛人啊!

好整以暇哈哈大笑的夜悠悠哉哉地讓那些死屍靠近自己,慢悠悠地拿出鞭子,夜撥撥被風吹起的長髮,笑著說:“我殺人無數,什麼樣的對手都遇過,但以屍體為對手還真是頭一回,開眼界了!”

說話間,夜手中鞭子隨手一甩,一下子就把朝他跳過來,張著血盆大口要攻擊他的活屍全啪嘰了。沒想過這些活屍竟然比上次的大兵活屍還要脆弱,這麼容易就啪嘰讓夜愣了下,眨眨眼,樂趣一下子全沒了。

在夜失去樂趣的同時,單獨行動的林麟在解決攻擊他的‘人’後,他看著一個方向片刻,拔腿衝過去。

林麟想找誰他自己很清楚,雖然不會出手,但他仍是想確定一件事。至於是誰在背後操控一切,他會查出來的。

很快來到距離入口的三條街外,林麟停在一棟建築物上,瞇起紫色眼眸在人群中尋找,然後他在附近不遠處的地方發現他要找的人。而那個被他注視的人,此刻正一手鞭子一拳頭地把所有圍攻他們的焦屍打得落花流水,再也爬不起來。

看著權哥暴力的樣子,林麟放下了心,確定這邊不會有事情後,他決定尋找操控這些死屍的人。看了一眼肉眼無法看清的絲線,林麟順著絲線看過去,尋了一個方向,在北方。

最後看一眼底下正和阿黑聯手解決焦屍兵團的權哥,林麟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尋找絲線的源頭去了。

而還在和焦屍打鬥的權哥,他的耐心已經快達到底線,但焦屍源源不絕的,怎麼殺都殺不完,這是玩哪樣?

阿黑手上的槍彈有限,為了不再繼續浪費子彈,他捨棄槍改用刀,近距離和焦屍打鬥。在屋頂上的青青此刻也快用完子彈了,而且她很悲催得發現,那些焦屍還有飛簷走壁的功能,已經爬到上了。

“不要過來!!”青青連忙用槍掃射爬上屋簷正朝她靠近的焦屍,已經看得快崩潰了。

啊啊啊,好可怕啊!不要再接近了嗚嗚嗚~~~

殭屍聽見青青的心聲了嗎?當然沒有。

青青很悲劇,因為她的子彈用光了,於是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焦屍朝她靠近,張大血盆大口撲過來——

“呀—!”青青的第一個反應是抱頭蹲下,心裡悲劇萬分,只能默默地等待疼痛到來,但……

睜開眼,青青心裡納悶,疼痛怎麼都沒來?

抬起頭,見爬上來要攻擊她的焦屍不知何時全趴了,青青眨眨眼,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人。

“虎澈?”鼻涕,眼淚全糊在一起,很淒慘,但青青很厲害,她還是看出這個人是跟他們分散的彌虎澈,她的麻吉。

“青青,妳有受傷嗎?”虎澈一邊掉眼淚一邊問,那模樣看的青青眉頭都皺起,爬起來,道:“我沒事。倒是你,為甚麼哭得這麼……慘?”失身了?

虎澈不知道青青在想甚麼,如果他知道就不會哭而是暴走了。抹抹臉上的鼻涕眼淚,虎澈吸著鼻子說:“你都不知道,我和佐伊又錯過了,然後就遇到跟山一樣高的活屍!草啊!又不是在演生化危機跟陰屍路,活屍橫掃街頭是要嚇誰啦!嗚嗚嗚——”

虎澈這次被嚇得夠嗆,當他被追著跑出教堂才悲劇萬分的發現,外面正有一票從地上爬起的活屍正等著圍毆他。虎澈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驚悚的場面,於是他很沒骨氣的飆淚了,然後又因為活屍要攻擊他,虎澈只好很沒面子的一邊鼻涕眼淚狂飆,一邊把那些害他沒面子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活屍全啪嘰,好不可憐。

好不容易解決了,為了避免在被活屍群毆再把自己下的眼淚狂飆,虎澈當下離開白教堂,跑去找他的救星,天不怕地不怕的權哥去了。

誰知找到人就看到青青有危險,沒辦法,虎澈只好繼續一邊流淚一邊打屍。

“………”青青聽完後只剩下這個反應。

她從來都不知道這位總是打頭陣,敢往死地裡衝的麻吉原來這麼怕活殭屍,而且是怕到可以一邊打屍一邊鼻涕眼淚狂流的那種。

開眼界了啊!

就在青青無言虎澈的反應時,下面耐心到達極限的權哥也終於受不了,把阿黑扔到自己背後拿出鞭子就開始狂掃,三兩下就全清空了。阿黑默默看著權哥發威,看一眼一抽就啪嘰的活屍,在看看權哥威猛無敵的鞭子,心道:一開始拿出鞭子橫掃就不用這麼花時間了。

想是這麼想,但阿黑是知道權哥在顧忌什麼的。畢竟這裡是首都,誰都不可以在裡面大肆破壞(早就被破壞了),不然就等於是在跟華爾滋說,我們不管你的規定反正我們不是玩家要怎麼破壞都可以………諸如此類。

罷了,反正都引人注目了,再說現下也沒有比首都大爆炸,活屍橫掃街頭還要引人注意的事了。

權哥的怒火果然包含驚人的戰鬥力,這些焦屍被他憤怒一掃立馬全滅,讓頂樓上的青青和虎澈有點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們兩人低頭時,底下的戰鬥不知何時結束了!

“權哥!”虎澈和青青跳下去,權哥老早就看到虎澈了,也不多說什麼,他來到其中一具焦屍旁蹲下,伸手在周圍地板摸索,似乎在找什麼。阿黑看的疑惑,問:“權哥,你在找什麼?”

“這些焦屍太過奇怪,讓我不得不在意。”權哥摸索地板,道:“雖說以現在的科技要實現陰屍路不是不可能,但沒有實驗室會冒這種險。這些焦屍看起來像是殭屍復活,但他們的動作很單調,就像被什麼操控似的。”說著,權哥眉宇微擰,抬起手,皺眉。

“權哥?”虎澈疑惑權哥怎麼一直在看自己的手,他湊過去仔細瞧瞧,接著眼神一凜:“權哥,這是?!”

“絲線。”舉起手,權哥仰頭看著手中肉眼很難看清楚的絲線,皺眉。

阿黑和青青湊過去瞇起眼睛仔細看,然後他們臉色微變。阿黑擰眉道:“這些絲線,是黏在這些焦屍上的。”

“沒錯。”放下手,權哥道:“我猜是有人把絲線年到這些焦屍身上,在操控他們的動作,就像操偶一樣。問題是—”

“問題是,是誰有這樣的能力?這根本不是常人可以辦到的!”虎澈臉色十分凝重。操偶,是用絲線操動木偶的動作,但這得操偶師在場才能辦到,也不可能同時操作這麼多,而且還在不同的地方。再被活屍攻擊的這段時間裡,虎澈很確定周遭沒有旁人,操偶師也不可能突然大量聚集,就算真聚集了,也不可能操控屍體!

“將操偶術放在活人身上確實不是尋常人可以辦到,但如果是‘非尋常人’也許就辦的到。”權哥話中有話,虎澈想再細問,權哥卻不讓。看出現在不是問這些問題的好時機,虎澈也不再問下去,而是轉了個話題說:

“權哥,我和佐伊又錯過了。”說話間隱不住臉上的失落。

權哥看看他,拍拍他的肩膀,道:“錯過了,我們還是可以找到他的。要對自己有信心。”

“…嗯。”和佐伊錯過兩次讓虎澈十分挫敗,也很失落。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佐伊呢?

權哥看虎澈真的很失望,但現在可不允許他自怨自艾。他拿起掉在一邊的袋子揹起,道:“虎澈,你帶我去你和佐伊錯過的地方。”

不明白權哥要做什麼,虎澈還是說:“好。”說完,等權哥三人都準備好後,帶著他們往白教堂前去。

在虎澈等人行動時,林麟也抵達絲線的盡頭。他無聲落在一棟大樓頂端,看一眼絲線所在的轉角,他無聲無息地朝那裡接近,手摸上腰間的鞭子,再衝出去的瞬間甩出。

碰的一聲響伴隨著塵土,林麟看著空無一人的地方,眼底深處是怒火。他收起鞭子走過去,撿起遺留在地上的雨傘。

“已經走掉了嗎……”看一眼地上密密麻麻的絲線和手中的紅色雨傘,林麟把雨傘收起來,反手一丟,雨傘直直射中一旁的牆壁,深深插在裏頭。

林麟走到陽台處,看了看視野絕佳的風景,放在陽台上的手握緊。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倫敦外,從倫敦爆炸中僥倖逃出的民眾和傷患紛紛聚集在入口外的大廣場,自遊戲開始起他們便沒有離開過倫敦,一直不知道外面變成甚麼樣子。這一次被迫出來,一見外頭曾經漂亮的風景如今物事人非,那恐怖又叫人絕望的景象讓他們久久無法回神。

站在最高的頂端,早就被秘密移動到安全地方的女王看著眼前恍如地獄的景象,心中波滔洶湧,錯愕,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責。

幾個月前,當華爾滋高層來到皇宮見她時,她就知道即將面對一個可能改變英國的重大選擇。現在的世界,全球暖化問題不斷,人口不停增加,各國犯罪率越來越高,各國領袖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法確實阻斷犯罪,華爾滋的提議在當時,對她來說無疑是個機會。

抑制犯罪的機會。

但這個機會改變的結果卻讓她始料未及。

遊戲開始,女王就一直待在她的王宮,反覆思索,她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如今看來,是錯的。

在這個國家,無論男女老幼,是善良的,還是罪惡的,他們,都是她的子民。而她,身為這個國家的女王,她親手將她的子民推向不歸路,讓他們互相殘殺,一次又一次在恐懼和殺戮中活下來,然後一次次失去,這種絕望,不是她要的。

閉上雙眼,女王在侍衛驚恐的目光中緩緩跪下,在身旁打理女王一切事物的秘書一下子慌了手腳,連忙跪在女王身邊,急道:“殿下,您這是怎麼了?快請起啊!”

“……是我。”

“?”

撐在地上的手緩緩握起,一滴滴淚水落在地上,落在她的手上,女王咬住嘴,泣不成聲:“是我,是我將所的國民推到這種死境,是我毀了這個國家,是我殺死我的子民。我不是個好女王,因為我的失誤,因為我的錯誤判斷,誤信他人,這個國家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都是我的錯啊…”女王再也無法繼續偽裝她的堅強,只能放聲大哭,哭到說不出話,內心備受煎熬。

“女王殿下?!”秘書為女王的話心驚,她驚慌失措地抬頭四處亂看,當她看到倫敦城牆外的世界,那種震撼,讓她無法再說一個字。

在倫敦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享受榮華富貴,卻從來沒有想過外面會變成甚麼樣子。

那四處都像戰爭過的景象,讓她瞬間被罪惡感包覆,難以掙脫。她無法想像外面的樣子,更無法想像他們手上沾染了多少血腥,得扛下多少人的命。

他們,都做了甚麼啊……

緩緩看向泣不成聲的女王,秘書眼中緩緩落下淚水。

原來,他們都是兇手。

導致一切局面的兇手。

在女王自責的時候,倫敦市內,虎澈帶著權哥,青青及阿黑前往白教堂,在教堂外停下,虎澈說:“我只追到這裡。”

權哥四處看了看,街上都是慌亂逃命後遺留的垃圾,還有爆炸痕跡,滿目瘡痍。青青和阿黑到附近察看,權哥和虎澈則進了教堂。教堂內雖然有被火吻的痕跡但卻不明顯,整體完好無缺。

虎澈進去看了下,沒看出哪有問題,權哥走到一旁往裡通道旁的小門邊,他伸手碰了碰,皺眉。

真燙手啊。

權哥從包裡翻出水瓶撒在門上,頓時冒出陣陣白煙。虎澈見了走過來,阿黑和青青也進來教堂,也往權哥那走。權哥知道他們都過來了,他也不多說,撒了幾瓶水降溫後,他把門打開,入眼的是彷彿沒有盡頭的地道,黑漆漆一片,有點恐怖

阿黑拿出手電筒,一打開,他們就看到一道階梯往下延伸,地道看上去有些年代,很老舊,有很許多灰塵,也因為這樣,權哥才能看出端倪。

“手電筒給我。”權哥伸手接過阿黑的過來的手電筒,他往階梯一照,眼睛瞇起。虎澈三人順著往下看,也是神色一凜。因為地道年代久遠,灰塵都積的很厚,有甚麼痕跡一眼就看的到。所以當他們看到樓梯上的腳印時,他們立刻想到佐伊。

“下去看看。”權哥說完走第一,虎徹第二,阿黑讓青青先走自己墊後。不是他膽小,是他怕青青自己走後面會更害怕,甚至有可能走散,讓她夾在自己跟虎澈中間最安全。

權哥往下走時都在觀察階梯上的痕跡,他發現除了腳印還有一些痕跡,可能是為了閃避爆炸翻滾下來了。走下最後一階階梯,權哥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跡,這裡果然有人來過,痕跡很新,是不久前的事。

“這裡有人來過,而且不久。”權哥對虎澈三人說出自己觀察後的結果。虎澈一聽立刻說:“是佐伊嗎?”

“這我無法肯定。”權哥把手電筒往通道那一照,看一眼地上,有腳印。虎澈也拿出自己的手電筒來照,他也看到腳印。他和權哥互看一眼,道:“去看看吧。”任何有關佐伊的希望他都不會放過。

權哥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這可苦了青青,她很怕這樣黑漆漆有沒人煙的地方,現在除了貼緊阿黑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阿黑知道她會怕,所以也讓她黏著,虎澈看她真的很怕就主動牽她的手,一邊跟權哥一起照明地道一邊牽著青青前進。

權哥直接走第一,面無表情的,好像他不是第一次來似的。虎澈本來還想說權哥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換個角度想,權哥長年走在暗路,做會沾血腥的工作,甚麼沒見過,這對他來說並不是真正恐怖的事。虎澈想,對權哥來說最恐怖的應該是人心。

這世上沒有甚麼比人心更恐怖了。



倫敦外,抵達外圍的琥珀看著倫敦濃煙四起,大門口聚集了大量住民和傷患,這種超出想像的情況讓他有點頭痛。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遊戲的所有華爾滋都安排好了,這種突發狀況真不再他的計劃裡。也不知道虎澈他們四個現在怎麼樣了。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在包裝紙上揉揉,琥珀想了想,決定進去一趟。

把耳機拔掉塞在口袋,琥珀弓著身子快速掠過周遭的遮蔽物,一步步往倫敦大門前進。眼見大家都陷入混亂沒人注意到門,琥珀快速閃入門內,進入倫敦。一進去,琥珀就看到倫敦街頭的滿目瘡痍。

看來情況比他想的還要糟。

琥珀搔搔頭,抬頭看看遠處,心想:虎澈他們不知道在哪裡。

琥珀進入倫敦後,分散行動的夜等人也在鐘塔處集合。早已抵達的紫髮男人看著夜和林麟尚未散去的殺戾,心中了然。看來他們也遇到了。

夜一抵達就開始喊:“哥!我今天開眼界了!敵人居然是焦屍,一打就碎好無趣啊!”對夜來,敵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提起他的興趣。那些焦屍一打就碎對他來說無趣極了,比殭屍兵還無趣!

相較於夜,林麟則是淡淡的說:“和上次一樣,有人在背後操控。”

“嗯。”紫髮男人淡淡應聲。林麟看他一眼,道:“你知道是誰。”

他的話讓夜看過去,紫髮男人沒有否認,他轉身看向遠方,道:“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他是誰。毫無意外的話,這次的行動,你們的敵人將會多他一個。”

“敵人?殺了就好了。”夜聽聞紫髮男人的話笑了起來,狂妄道。

“你怎確定他是敵人?”林麟比較想知道這個。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紫髮男人道:“那個人,恨極華爾滋,對我們,也絕非良善。只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目的只有華爾滋,不會打算我們的計畫。當然,如果日後我們遇上了,就得以性命相拚了。”

林麟紫色的眼眸因紫髮男人的話而變的深邃,夜按住被風吹亂的髮,眼底深處是狠戾。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瘋子抱著洺走在幽暗的地道,這裡的空氣散著霉味,讓他不禁皺眉。低頭看洺,這孩子已經睡過去了,停下腳給洺調整一下姿勢,又把他身上的毛毯重新包裏,讓毛毯鬆鬆蓋住他的頭,讓他不影響呼吸又可以遮擋一下手電筒的光和霉味。

瘋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地道深的很,一直往裏延伸看不到盡頭,這讓他不禁想,他會不會走著走著離開倫敦。

這是瘋子第一次走地道,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無趣許多。想想也是,地道哪有甚麼有趣的,不過就是被歲月掩埋的舊通道。無趣歸無趣瘋子也明白,現在這種時候走地道最安全,不但可以躲過陸地上的玩家,還可以躲過不必要的危險。只是地道太過陰冷,他有點擔心洺。

不知道走到哪裡,也不知道拐過幾個彎,在瘋子感覺到風的流動後,他立刻朝出風處走去,拐了個彎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扇鐵門。瘋子走過去看了看,把手電筒咬在嘴哩,他單手握上老舊的門把,一用力,慢慢的把門打開。

門十分沉重,瘋子又抱著洺,用單手開門沒辦法使太多力,只能慢慢地開,開到足以讓一人通過的大小。瘋子抱著洺慢慢鑽過去,然後映入眼簾的是—

“下水道?”

瘋子眨眨眼,看看左右兩邊,在看看自己沾到灰塵全黑的手,決定先在原地處理下。他把包放下,卻沒有放下洺。他把水放在很容易拿到的地方,不用翻包也不用打開就能拿。瘋子拿過水瓶打開蓋子就往黑掉的手澆去。

花點工夫在不把洺弄醒的情況下把手洗乾淨,用掉他兩瓶半的水。瘋子直接把空掉的瓶子扔了,剩下半瓶的水則留下當洗手水。他把包重新揹好,帶著洺往風吹過來的方向走。邊走邊不時地往旁邊看,有階梯,看來是各個街道的下水道通路,也可以讓他直通地面。

看一眼釘在牆上的牌子,他還在倫敦內。瘋子知道這條街在哪,只要一直往前他就可以離開倫敦,抵達外面。然而當瘋子邁開腳步繼續往前時,一到身影從上面跳下,瘋子同時向後退開,冷眼看著下來的人。

下水道雖然沒有地道那樣漆黑,但是光線還有些不足。瘋子把手電筒往來人身上一照,當他看清楚對方的長相時,他瞳孔一縮。

來人穿著一身大衣,黑色內搭褲再加上長靴,脖子上還圍著紅色圍巾,腳邊還有一袋行李。這些平常裝扮都不是讓瘋子愣在那裡的原因,而是因為這個人他很熟悉,不僅僅是因為洺,更深的原因是因為他長得很像一個人!

“…珍妮?”瘋子喊出來人的名字,那個人也看到他了,轉身直直面對他。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些日子在醫院用母乳餵養洺的女孩,珍妮。

珍妮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瘋子不由一愣,然後她看到瘋子懷裡的洺,一愣之後臉上是一瞬的慈愛。瘋子知道珍妮沒有威脅,反而對她會甚麼在這感到好奇。“珍妮,妳怎麼在這?”瘋子走過去,皺眉。

“…我今天出院,就遇到倫敦爆炸。”珍妮簡單描述,瘋子也知道是怎樣一回事,但這些都不是他想知道的。

“妳是怎麼下來的?”瘋子問。

珍妮看看他,這幾天的相處讓她知道這個人不是壞人,真正的壞人可不會這樣悉心照顧一個孩子。因為她知道,在瘋子懷裡的這個孩子並非他親生。伸手摸摸洺的小腦袋,瘋子沒有阻止她,珍妮安靜一會兒,說:“只是要皇宮守衛,沒有人不知道地道。”

抬起頭,珍妮緩緩道:“我曾經是女王的貼身保鑣,但因未婚懷子,不得不退出。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我的孩子沒了,也不可能再回去女王身邊保護她。”

珍妮說的簡單,瘋子也沒有深問的意思,他看一眼前方道路,道:“妳要跟我一起走嗎?”

這是瘋子第一次主動邀人和他一起離開。

話說出來時,連瘋子自己都感到驚訝,面上卻不顯。珍妮對他的話似乎很吃驚,她愣愣地看會兒瘋子,瘋子也不說話。珍妮看看他在看看酐睡的洺,突然知道原因,她笑了。

“你是想讓我幫忙照顧這孩子吧。”珍妮低頭去逗洺,瘋子沒有解釋,由著她誤會。

珍妮逗了會兒洺後,道:“再出去前我可以幫你照顧他,不會讓他餓肚子。出去後,我得回去部隊,這是已經通知好的,我必須去集合。”

“哦。”瘋子倒不在意。他已經從一開始的驚訝中走出來了,對珍妮的話他不會再有其他反應。

珍妮已經習慣瘋子的惜字如金。在她哺乳洺的這段時間瘋子就是這樣安靜的,話說的極少,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你要往哪去?”珍妮問。

“離開倫敦。”瘋子淡淡道。珍妮聞言,失笑:“是嗎,這樣我就沒辦法幫你照顧他了。”

彎腰提起自己的行李,珍妮說:“這次因為爆炸事件,英國軍隊已經開始集結,我只要到倫敦外頭而已,你應該是玩家身分,需要到其他城市。”說著,珍妮開始翻自己的包,拿出一份文件遞給瘋子:

“這給你,是英國地道及下水道分佈圖。”

瘋子接過來翻翻,是地道和下水道的分佈圖,十分清楚。珍妮知道他的身分,道:“你帶著孩子,最好別和其他玩家發生衝突。地道雖然年代久遠卻十分堅固,這份路線圖可以幫助你在英國自由行走。放心,華爾滋沒辦法偵測到地道,你會很安全。”

抬眼,瘋子道:“妳知道華爾滋?”

“當然。華爾滋高層來會見女王時我就在場,老實說,我十分不贊同這件事,但女王才是這個國家最高掌權者,她同意,我也無法阻止。”低頭看著洺,珍妮低聲道:“外面的世界如今面目全非,變的恐怖,這一切都超出女王的想像。我想女王要是見了,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這妳可要親自見她才知道了。”瘋子把路線圖收起來,道:“謝謝妳。”

珍妮微微一笑:“不必客氣,我只希望你和這孩子都能平安活下來。”

瘋子點點頭沒有多說話,把路線圖收好後他單手抱著洺,拿著手電筒繼續往前,珍妮提著袋子跟著他走,直到兩人在中途分開,各自往屬於自己的路前進。

而和瘋子相差一大段距離的虎澈等人也在片刻後循著腳印來到下水道,總算沒那麼暗了,青青也沒那麼怕了。虎澈也沒想到倫敦地道竟能通到下水道口,暗暗驚奇,然後拿著手電筒往前一照,繼續向前。這回換虎澈走前面,權哥進來下水道後四處看了下才跟上,阿黑和青青不擔心權哥走丟,所以跟著虎澈走,權哥墊底。

虎澈觀察四周,看著牆上釘著的牌子,上面寫的是街道上的排水口,而且照上面寫的,他們還沒離開倫敦。在繼續往前,虎澈沒在看牌子,而是低頭看腳印,當他走到另一條街得排水口交會處時,他咦了聲,停下腳。

阿黑聽到了,他問:“怎麼了?”說著和青青快步上前。走在後面的權哥也聽到了,他走過去,看虎澈發現什麼。

“你們看。”虎澈把手電筒往地上一照,權哥三人過去一看,看到了佐伊的腳步到了這裡,竟多了一個人的腳印,而且看大小,目測對方是個女人。

“看來也有人知道地道的存在。”權哥低聲道。

“是誰?”虎澈很在意這個,對現在的佐伊來說,遇到一個人都極有可能是敵人,虎澈很清楚,這叫他如何不緊張?

權哥看著腳印一會兒,搖頭:“不知道。”抬起頭,他說:“不過放心,這裡沒有打鬥的痕跡,他們並沒有起衝突。”

虎澈聽了稍稍安心,幸好對方沒有惡意,不然他真擔心了。

“繼續走吧。”權哥用手電筒照了下前方,虎澈點頭,跟著他走。阿黑牽著青青跟在後面,往下水道深處前進。

而在地面上的夜,林麟及紫髮男人三人站在倫敦鐘塔上,看一眼下方仍然在燃燒,尚未散去的火焰。紫髮男人看向遠處,對倫敦此刻的煉獄景象沒有任何表情。二十年期限已到,他早就知道那個人一定會再出現,只要華爾滋還在,他就永遠不會消失。

今天的煉獄,就是他的開場白,是他送給華爾滋的禮物。

華爾滋啊華爾滋,你們結怨的人可真不少,最讓你們頭痛欲裂的莫過於這個人了。六十多年前得屠殺,羅納德一家的詛咒,傳奇榜單,約法三章,所有的一切皆因這個人而起,而你華爾滋,就是推波助瀾,導致如今局面的罪魁禍首。

今天的挑釁只是開場白,真正的災難將由此而起。

冷風吹拂而過,吹亂紫髮男人的髮,也露出他那雙恍如惡魔的冰冷雙眸。

冷酷,無情,不足以形容他眼中的冰冷。

要想明白,只有真正體會到他心中的恨,才有理解的一天。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瘋子花了點時間才離開倫敦,但這一路上除了和馬路相連得下水道出入口外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出去。不用想也知道外面亂成甚麼樣子,畢竟在倫敦理的除了市民還有玩家,這次爆炸只怕玩家也死了不少,在倫敦外各地城市的玩家在這次事件後不是退縮就是更加肆無忌憚,更加兇殘。

看來還是在地下安全些。

瘋子低頭看看已經睡醒的洺,拍拍他。下水道還有些光線,不需要用到手電筒,瘋子把手電筒關了省電,看著地圖帶洺往外面的城市走。珍妮給的地圖十分管用,下水道分布在英國各地城鎮,哪怕是偏遠小鎮也有地道相通,完全不用擔心會走到死路。

但瘋子這樣一路順暢無阻走下去時,跟在後面循著腳印找過來的虎澈可傷透腦筋。看著兩個腳印再交岔口分散開,一個往左,一個往前,這到底誰是誰的啊?

會這麼想當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往左的腳印明顯有兩個,但往前的只有一個,佐伊會往哪去?

虎徹當然不會知道瘋子在跟珍妮分開時曾經送她到出口,然後自己再走回來,再加上下水道濕氣本就重,不時有水流出來沖刷腳印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才沒看到瘋子往回走的印子,他走路向來輕,更不太會留下印子。

“到底是哪邊……”虎澈死盯著腳印,一下抬頭一下往左邊看,一下又低頭,好不忙碌。權哥看他實在很忙,揉揉額角,說:“你們繼續往前走,這邊由我負責。”

“分開行動?這樣我們要怎麼找你?”青青愣了下,隨即問。這裡可是地下道,他們又沒有地圖,分散了怎麼辦。

“別擔心,我會留下線索讓權哥找來的。”虎澈站起來說,同意權哥的作法。

虎澈都同意了,其他人也不會有甚麼意見,權哥的實力他們很清楚,也不怎麼擔心就是。

決定好後,權哥和虎澈兵分二路,虎澈三人繼續往前,權哥則左轉,看看這條路可以通到哪。虎澈三人在往前走一段路後發現這裡有光線,就把手電筒關了,青青也不那麼怕了,就不黏著阿黑,自己跟在一旁慢慢走。

路上他們看到許多岔路,也不知道可以通到哪,他們沒有地圖也不敢亂走。阿黑抬頭看看下水道,再看看不時出現在一旁的生鏽鐵門,心想,那些門後應該是和地道相通的。

他很佩服這些建造地道的古人,既和下水道相通,又可以連結到各個城鎮,這根本是躲避危險的最佳代言。更何況這些地道年代久遠,現在真的知道的人恐怕不多,這對他們來說也是最安全的一條路。怪不得迪恩會對虎澈說找到佐伊後就躲入地道,他完全相信這些地道可以把他們安全送到港口。

在虎澈三人跟著腳印向深處前進的同時,和他們分開的權哥也走到盡頭了。他抬頭看看上面的蓋子,是人孔蓋。單手拿手電筒,權哥單手爬上樓梯,然後把手電筒關掉插在腰後,小心地打開人孔蓋。

打開一些縫隙,權哥探頭去看,當他看到不遠處的大圍牆還有混亂的人群時,他知道這裡是哪了。

倫敦城外,佐伊應該不會在這裡。

權哥的直覺這麼告訴他。

關上人孔蓋,權哥直接跳下樓梯,拍拍身上的灰塵,打開手電筒走出通道,去找虎澈。

這時的虎澈三人又在一個地方停下了。

看著地方凌亂難辨的腳印,虎澈開始頭痛。

這些個腳印,誰可以跟他說是怎麼回事?

蹲在地上,青青皺著眉頭,這些腳印好亂啊,這是往哪裡去的啊?她的眼睛都要花了!

在他們研究腳印的時候阿黑去前面看了一下,都沒看到新的腳印子,看來佐伊已經不再下水道了。阿黑往回走,道:“我沒有看到新的痕跡,佐伊有很大機率不再下水道。”

“或者是我們跟的根本不是佐伊的腳印。”阿黑做下結論。

虎澈聽了皺眉,又低頭盯著腳印子,道:“不管怎麼樣,先等權哥過來。”

阿黑點頭,他和青青站到牆角蹲下,等待權哥會合也休息。經過剛才的戰鬥,又下來地道尋找佐伊,他們也有些疲憊了。虎澈也有點累,也在牆邊蹲下休息。他從包裡拿出水來喝,跑來跑去又鬼吼鬼叫的他很渴。

阿黑和青青也拿出水來喝,儘管這裡的味道不好聞,但他們還是需要喝水,為了保留體力,只得忍忍。

在虎澈三人等待權哥會合時,時間回到一小時前,在瘋子和珍妮散開後,瘋子抱著洺又繼續往前。下水道的味道不好聞,瘋子也不知道是鼻子失靈還是怎的,竟一點反應也沒有。洺不知是鼻子還沒那麼敏感還是被瘋子傳染,在味道難聞的下水道裡居然還睡的口水直流,若有第三個人在一定會很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正常人。

不過這第三個人還真出現了。

瘋子的腳程很快,哪怕只是走路那腳程速度也不容小覷。跟珍妮分開不過短短十分鐘,他已經遠遠離開倫敦外了,至於虎澈看到的凌亂腳印,就只能從這說起。話說瘋子離開倫敦外圍後,這一路上因為玩家間的開戰也弄得殘破不堪,離倫敦最近的城市也早就看不清原樣。而瘋子也是差不多走到這座城鎮附近時察覺異樣的。

有人。

整個地下道安靜的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再加上下水道根本沒人會進來,所以這時感覺就更明顯了。瘋子長年活在刀口上,感覺比一般人更加敏銳百倍,任何一點動靜都逃不過他的法眼。瘋子看一眼懷裡睡覺的洺,一手抱緊他,然後慢慢彎下身軀,如一道影子般無聲無息地往前進,拐進前方轉彎處,朝第一條街的下水道口走去,那裏有接到地道。

無聲地來到地道出入口,瘋子走進地道,然後站在角落,一雙眼平靜的不像話。

他慢慢閉上雙眼,忘記視覺感官,放棄嗅覺,用聽覺感應四周。

噠噠噠噠—

他聽到了。雖然很輕,但他聽見了腳步聲。

單手握上棍子,瘋子睜開眼,身體微微往下頃,然後在下一秒一棍子掃出去。

來人顯然沒想到有人埋伏在角落,更讓他吃驚的是居然有人知道地道的存在,更讓他震驚的是,他已經放輕腳步應該沒人會發現的居然被發現,而他反而沒察覺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飛快拿出隨身攜帶的軍刀,來人一刀擋下足以把他的鼻梁打歪的棍子,冷汗直流。瘋子在棍子抽出去的時候已經跳出去,也沒看清楚來人長相,單手揮棍子和對方交手。

來人也沒看清楚對方長相,就這樣和瘋子糊裡糊塗地打起來,從地道入口打到下水道走廊,在打到臭氣沖天的下水道。這下水道臭是臭了點但好歹有光線,兩人好不容易分開,藉著光線,來人總算看清楚瘋子的長相。

“等、等等!”看清楚瘋子的長相後,那人急喊停。瘋子被他焦急的聲音弄得眉宇一挑,然後說:“來不及了!”一棍子抽出去。

那人見瘋子居然一棍子抽出來,嚇得他連忙跳開並和瘋子拉開距離。瘋子看他跳開了也不追,就站在原地觀察眼前的人。

嗯,褐髮碧眼,道地英國人啊。

瘋子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也不明白他這麼急是為哪樁事。但瘋子沒認出這人來,對方卻是認出了他。見瘋子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他上前,道:

“瘋…呃,瘋子先生,你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你,說來我們上次也才見過一面而已,我是想說,那個,我不是你的敵人。”看出瘋子對他的目光十分冷漠,而且像是對他完全沒有記憶一樣,那人把這點古怪感藏在心底,努力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瘋子安靜地看著眼前這名男子,還真不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他可沒見過他啊。

看瘋子是真的不認得他,那人傷腦筋的抓抓頭,看了一眼瘋子懷裡的嬰兒,他想到上次那名女孩,珍,記得她那時還大著肚子……

左看右看沒看到珍的身影,那人愣了下,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知道為甚麼你不認得我了,但請相信我,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我也認識之前跟在你身邊的女孩,雖然我不知道她為甚麼現在沒在你身邊……”

男子不善表達,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相較於他的頭疼,瘋子再聽到他提及珍的時候,抱著洺的手動了下,可惜男子沒發現。男子很苦惱該怎麼解釋,左想右想,他覺得還是把瘋子帶到那個人身邊,由他解釋比較快,好歹他們之前可是打上一架。

“呃,瘋子先生,我叫做里歐,如果你信得過我,就請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這個人我保證你絕對認識。”

“哦?”挑眉,瘋子覺得這人說話挺有趣的,他從來不是怕危險的人,更何況看這人緊張得滿頭大汗的模樣想必也不是甚麼詭異人士,罷了,就跟過去看看。

男子看瘋子無動於衷,還在想要怎麼說動這人,誰知—

“走。”

“啊?”里歐沒反應過來。

“你不帶路我要怎麼去找人?”瘋子把棍子揹回背上,冷冷看著里歐,眼裡卻帶著戲謔。

“啊,請跟我來。”里歐有點糊塗,不過罷了,至少瘋子相信他了是不。

把瘋子領回之前兩人碰見還糊里糊塗打起來的地道,走到一半,里歐像是想到什麼,對瘋子說了聲“等我一下”後,就急匆匆的跑回下水道,過一會兒才回來。瘋子沒有問他去幹嘛,這不是他在意的事。

里歐往地道深處走,瘋子看一眼地上,除了塵土,還有草屑,採著不易留下腳印。這裡會有草屑,大概是之前還有人在這活動留下的,在加上他們已經不再倫敦範圍。在倫敦附近除了大城市也有小鄉村,他們現在八成就在鄉村地底吧。如果是這樣,這些草屑就能解釋的通。

不知道走了多久,期間洺因為肚子餓哭鬧會兒,喝了牛奶就睜著大眼睛四處看了。里歐在瘋子餵他喝奶時仔細看了看洺,他在洺身上看到珍的影子,尤其是他那雙漂亮的湛藍眼瞳,跟珍如出一轍。

那麼,珍人呢?

里歐想問,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沉默地把瘋子帶到目的所在,他走出地道爬上樓梯,右左彎右拐了一段路,最後來到一間房門前。

瘋子看一眼這裡的環境,看來是某個房屋的地下室啊。

里歐把門打開,說:“請進。”

瘋子抱著洺大步走進去,入眼的第一景象,是透過小窗照入的陽光。在黑漆漆的地道待太久,瘋子有些不適應的瞇起眼,洺呢,他早就把眼睛閉起來要睡了。眼睛適應了陽光後,瘋子把視線移到房裡唯一的一張床上,當他看到床上的人時,眉宇很快的輕蹙,隨即鬆開。

床上的人再有人開門開門就已經醒來,他側頭看向進來的人,當他看到瘋子一如既往冷峻的俊美臉龐時,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閃過驚訝,接著恢復平靜。

“…是你啊。”他說。

瘋子閉上雙眼,彷彿嘆息般,低嘆:

“秦岳……”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秦岳在殺手榜上雖不是赫赫有名,但他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強者。他之所以在榜上不有名,只是因為他不在意。不在意他人目光,不在意名次,他要的只有真實,他只相信,自己的實力。

對他來說,擁有實力代表他可以活下去,擁有實力,他就可以站穩腳跟,不畏他人目光,隨心所欲,自由地活下去。

他從不跟旁人一起出任務,獨來獨往,只相信自己,靠自己闖過一關又一關名為死亡的關卡,在殺手這條路上,完美的保護自己。你說他既然擁有無人能敵的實力,為甚麼不站上傳奇寶座,為甚麼不加入現今最強的殺手組織,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他不受拘束,也不願被束縛。

傳奇寶座,他很清楚那是怎樣的一個位置。不過就是披著榮耀假皮的噩夢,秦岳不是沒見過傳奇,事實上,讓他成為殺手契機的,就是一位退位傳奇。

十二年前,五位傳奇分別是黑仔,鶚,泰迪,白面以及愛麗絲。十二年後,除了已故的泰迪由鷲繼承他的位置,成為傳奇。而在二十年前,除了白面以外的四名傳奇,南星,燕子,沉默之惡,以及之後被泰迪取代位置的荊棘。

而這一切,都是由沉默之惡開始。

那是他五歲時的事情了。他們父母離異,他跟著父親生活,母親則找到寄託,改嫁他人。他的父親是小公司的老闆,無論是家境還是生活都還過得去,沒有困難,還有些小富裕。

秦岳對母親的離開沒有太多感傷,在他的記憶裡,母親出現的次數不多,每一次都是看著她的背影,如果真要記得什麼,他大概只記得那個女人的背影吧。

他的父親雖然經常陪伴他,在家中是個慈愛父親,但在生意上卻十分冷酷,也因此得罪不少人。然後在某一天,他的父親無意間得罪黑道兄弟,這也成了他入黑道的一個契機。

還記得當時的北區老大,北辰坤,他手段殘忍無情,勢力卻遍布各地,北區更是他北辰家一手掌握的重要地盤,也是北辰家主宅所在地。在二十年前,這國家處於十分混亂的狀態,治安差,經濟崩盤,這給了各地黑道崛起的機會,也給了殺手一個能夠肆無忌憚接單殺人的機會。

他的父親入了北辰坤底下的其中一個分支,生意上受到庇佑,但壞就壞在他好奇心太重,迫切想要掌權的野心太過強烈,也得知不少內幕,所以北辰家決定除掉他,以絕後患。

他的父親知道後,便帶著幼小的他四處逃命,但北辰家眼線遍佈各地,他們逃的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他的父親,最後還是被抓到了,也死在北辰坤手下之一,西澤的手裡。

西澤在當時是出了名的惡煞,他的手段不比北辰坤仁慈,甚至比他更兇殘。西澤不受任何人控制,卻對北辰坤十分忠誠。當北辰坤派這項任務交給他時,西澤可是欣然接受,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也要完成。

如北辰坤所想,西澤確實幹掉了目標,但他卻漏算了一件事。

西澤在道上是出了名的惡名昭彰,想要他命的人很多,卻沒有人得逞,因為在道上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但殺手就不同了。

北辰坤怎麼也沒想到竟有人買下西澤的命,而接單的人,還是當年最強,卻不是排名第一的傳奇,沉默之惡。

沉默之惡,一個總是戴著防毒面具,手戴白手套,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沒有人聽他說過話,武器是醫院用的手術刀,天曉得他那堆手術刀是打哪來的,反正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沉默之惡是名副其實的怪咖。

反正這就是秦岳和沉默之惡的第一次見面,糟糕透頂又奇怪透頂的第一面。

他的父親剛被西澤殺掉,就在西澤準備扭斷秦岳纖細的脖子時,他的後腦杓就被手術刀貫穿,連一點危機都沒意識到就升天了。

所有人都被突然其來的插曲給嚇傻了,媽的,他也傻了!

秦岳在心裡唾棄自己,也沒想想他那時才五歲,沒嚇傻才是真正的怪胎。

西澤那些嚇傻的小弟回神後發現老大被殺了,自然是怒氣沖沖地去找沉默之惡算帳。想當然爾,被算帳的不是沉默之惡,而是那些只知道要出頭的傻子。總而言之,秦岳莫名其妙地遇到沉默之惡,沉默之惡莫名其妙的救下年僅五歲的秦岳,儘管知道這人絕非此意,說不定還沒意識到他的存在,但秦岳還算是個有禮貌的小孩,回神後當然是感謝救命之恩。

瞧,他多有禮貌啊。

可惜某人不領情,甚至無視他的存在轉身就走,完全把他當空氣!

不過秦岳是誰?別看他只是個小屁孩,他可是很有骨氣的,膽子也真的是大得讓人傻眼。面對在自己面前殺人的怪胎,他不但沒有感到害怕還覺得他酷的不得了,當下就決定跟著他走。

沉默之惡是徹頭徹尾的怪咖,即使發現秦岳跟著他走也是完全當成空氣,說不定還是污染空氣的那種。可憐秦岳還不知道自己被打上空氣汙染的標籤,就乖乖跟在後面,眼睛閃亮亮的盯著他看。

至於他的父親,怎麼說都是自己唯一的親人,秦岳不難過是假的,但這也讓他體會到一個事實。

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沒有崇高無人及的地位,是無法在這個社會生存的。

沉默之惡是怎麼收他為徒的呢?坦白講,秦岳自己也不知道。

為甚麼不知道呢?他從那天跟著沉默之惡走,陪他逛大街,吃飯,上廁所,沉默之惡半點反應都沒有,就是他跟著他回家都沒吭一聲。想到那時候的事,秦岳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撇嘴。

逛大街嘛,那傢伙雖然半句話都沒說,但不管是買飲料還是吃東西總會多點一份,那一份也不知道是給誰吃的,沉默之惡吃完自己那份就看報紙去了,於是秦岳大膽地想,這多出來的一份,是不是要給他的?

老實說秦岳很不敢相信,畢竟這傢伙一直把他當成空氣汙染,又怎麼會特地買吃的給他?不過秦岳到底是個小孩,敵不過食物的誘惑,那時候的他也還不知道沉默之惡會不會在飯菜裡加毒藥害他,肚子餓了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做餐具就開始狂吃。

後來跟著他回家沉默之惡先走進去,門卻沒關,秦岳眨眨眼,跟了進去還幫他關門。

來到客廳,秦岳一眼看到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沉默之惡。即是在自己家,他還是沒有摘下防毒面具的打算。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秦岳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視線,很冷,也很複雜。

沉默之惡似乎知道他察覺到自己的視線,他沒有摘下面具,身體往前傾,十指交扣,下巴抵在手背上,緩緩道:“跟到我這來,就不怕我殺了你?”

沉默之惡的聲音悶悶的,但卻十分清楚。秦岳眨眨眼,搖頭。

沉默之惡微歪著頭,又說:“你的膽識,不錯。”

“但這也有可能只是因為你年紀尚小,不明白恐懼的味道。”沉默之惡的話秦岳有大半聽不懂,他只知道,這個人很強,只要跟著他,自己也會變強!

“請你教我剛才殺掉壞人的絕招。”秦岳大膽的發言,沉默之惡還是保持那副樣子,似乎沒有因為他不符合年紀的發言感到驚訝。

“你為什麼想學?”

沉默之惡說。

“因為我想變強。”

秦岳說。

“原因。”沉默之惡的聲音很冷,還有不易察覺的濃厚興趣在內。

“我想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想要可以把人踐踏在腳底下的力量,想要崇高的地位,我要所有人懼怕我,畏懼我的力量,不再傷我分毫。”直到現在,秦岳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說得出和他當時年紀完全不符合的話,但這段話卻打動了沉默之惡。

在那天,他真正成為沉默之惡的弟子。

也是在那天開始,他擁有保護自己,踐踏他人的力量,他得到的崇高的地位,受人畏懼,但他——

卻不是傳奇。

看著面無表情望著他的瘋子,秦岳把視線從他臉上移到他懷裡的孩子,安靜會兒,開口:“珍呢?”

瘋子看著懷裡的孩子,只說:“他是珍的孩子。”

明明是毫無干係的回答,秦岳卻明白了。他看著天花板,緩慢眨眼:

“是嗎……”

她,選擇那條路了啊。

對珍的選擇,秦岳不意外,對瘋子呢?他意外嗎?不,他同樣不意外,也不會阻止。

瘋子不會阻止,他也不對阻止,只是—

看著瘋子懷裡的孩子,秦岳突然覺得,這對這孩子來說,太過殘忍。

但這就是現實。

殘酷的現實。



在教堂地底,終於等到權哥會合的虎澈馬上帶他去看他們發現的凌亂腳步,權哥仔細看過後,說:“是障眼法。”

虎澈立刻看過去。權哥拍拍手站起來,道:“這是障眼法,為的是不讓我們發現行蹤。”虎澈聞言立刻問:“所以佐伊他…”

權哥打斷他,道:“我無法保證我們跟的一定是佐伊,但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對方有一定的經驗。虎澈你畢竟沒有經驗,但我可以告訴你,距離我們找到佐伊的時間已不遠。這是殺手的直覺,很準的,我跟你保證。”

“權哥……”虎澈突然很想哭。

權哥拍拍他,微微一笑:“所以你可不能喪志,一定要打起精神,這樣才能保護他。”

吸吸鼻子,虎澈說:“是。”對虎澈來說,權哥不單單是朋友,更是家人。他對自己的事毫不再意,對他卻是義無反顧,甚麼都幫著他,對他也十分保護,虎澈無法想像權哥如果離開他會怎麼樣,所以他在心裡祈禱,希望權哥永遠不要離開他身邊,永遠是他的朋友,是他最好的家人。

但當所有的一切崩離解析時,曾經的希望,都不復存在。對虎澈來說,佐伊,權哥,阿黑和青青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從來沒有想過失去他們任何一人他會怎麼樣.所以當那天來臨時,他崩潰了,也選擇逃避。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

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線索到這裡就斷了,沒辦法,虎澈等人只好回到地面。他們的物資也快用完了,看一眼已經被煙霧覆蓋的倫敦,距離倫敦有一段距離的虎澈已經聽不到那裏驚慌的吵雜。看了看自己身處的地方,在公路上,再往前一段路有一座城,仔細檢查他們身上剩下的物資,虎澈和權哥商量後決定進城,盡可能地補充物資。

在這裡,虎澈有一種感覺。一種佐伊就在距離他很近的感覺。虎澈的經驗雖沒有權哥多,但出生入死的經驗也給他培養了一種直覺,他的直覺,不會出錯。意識到佐伊可能就在身邊後,虎澈突然不著急了。他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和他見面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找到一間商場,裡面沒有燈,東西也亂的一蹋糊塗。虎澈四人各持一把手電筒,分開來四處蒐查。大商場佔地很廣,虎澈往左邊去,阿黑往右邊,青青朝深處前進,權哥則來到地下室囤積貨物的倉庫,找找看還有沒有可用物資。

商場裡很亂,也有戰鬥過的痕跡,已有段時間。虎澈想,也許是玩家要尋找物資,彼此間在這裡打起來。在遊戲期間,物資是很重要的,虎澈參加過遊戲也很清楚,因此對空無一物的架子沒有太多意外。

青青和阿黑搜查的結果都和虎澈一樣,沒找到太多東西。不是壞了,就是在打鬥中被打爛,或是根本被搶光。而獨自前往地下倉庫的權哥走在黑漆漆的走廊上,地下室毫無意外也是一團糟,就不知道倉庫的東西被拿光沒。拿光了,他們就得去其他商城裡找了。

來到倉庫大門前,權哥看著開一半的門,他眼底微閃,大步走過去。把門推開,權哥一腳踏進去,手電筒來回掃去看著有些凌亂的倉庫。這裡是放冷凍食品的,亂是亂了點但大部分的東西都在,權哥看了大概後就把門關上,朝另一間倉庫前去。

另一間倉庫大門緊閉,權哥把手電筒放下,握上門打用力把門打開。把門開一半,權哥拿起走電筒走進去,手電筒的光在裡面掃來掃去,和冷凍庫一樣大部分東西都在。權哥往深處走,打算去找開關看燈還打不打得開,但就在他往倉庫深處走去時,一旁得貨櫃中,一人突然從裡面跳出來:“啊啊啊!”

權哥被這突然出現的人驚了下,隨即恢復冷靜,他向後跳開讓那人撲了空。那人撲空了也不死心,拿著刀就朝權哥衝過去,一刀刺下。權哥直接拿手電筒擋,這一下,擋住了刀也使手電筒報廢。權哥在擋下的瞬間一記手刀劈在對方手腕,那人吃痛,握刀的手一鬆,小刀掉落,權哥一腳踢出去,踢中小刀,飛到倉庫裏頭。

扣住對方手腕把人拉過來,在對方腳步不穩時一記手刀劈在後頸,那人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暈了。把人平放,權哥去找電燈開關,找到開關後,權哥按下,倉庫裡頓時亮到刺眼。

走過去看一眼被他打暈的人,一看到對方稍顯稚嫩的臉,權哥愣了下,然後把人抬到牆邊。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虎澈讓他下來,然後就去查看倉庫裡的貨物庫存了。

虎澈三人很快就下來,一看到倒在牆邊的人他愣了下,隨即明瞭。想來對方是玩家,權哥不想濫殺無辜就把人敲暈了。虎澈看了下,發現對方的年紀似乎和他差不多,他突然想起一年前第一次參加這場遊戲時的情景。

在書店被迷暈,被帶到南部一座大城市的廣場,被告知要參加一場以戰爭為名的遊戲,然後,就是毀滅性的破壞。他是黑槍之一,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突然被殺進這場遊戲裡,虎澈是茫然的。

他也想起了,正因為他是黑槍,正因為他參加了這場遊戲,所以他和佐伊相遇。相隔十二年的再見,誰也不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許,佐伊那時就知道他了,但他卻不知道佐伊,直到一年後讀了佐伊的日記本,他才知道,原來兩人早就見過面了。

命運真是捉弄人啊,他和佐伊以前見過三次,他卻沒有認出對方。就算沒看到臉,他也該記得佐伊的眼神的。記得他那雙冰冷的眼,沒有人眼中的情緒,比他還冷的了。

也沒有人,比他對自己還要複雜了。

佐伊心裡的複雜,虎澈漸漸懂了,正因為懂了,才要找到他。找到佐伊後,虎澈會在對他說一次:我喜歡你。

然後,求他再也不要離開自己。

“權哥,這人是玩家吧。”阿黑看一眼被打暈的人,道。

“嗯。”權哥轉過頭,道:“本來想攻擊,被我打暈了。”

“他們都是被迫參加遊戲的,能不傷害他們就不要吧。”同樣身為遊戲參與者,青青是過來人,他知道這種恐懼和無奈,如果可以,他並不想傷害他們。

權哥知道青青的想法,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一路上遇到的玩家他們都是直接打暈,扛到安全的地方放著直到他們醒來。上一場遊戲他們身置其中,為了生存不得不殺,現在,他們沒了這層束縛,也沒有理由傷害他們。

虎澈走到貨櫃前翻裏頭的東西,發現裡面有很多泡麵,罐頭還有水等食物。虎澈心頭大喜,又走到另一個貨櫃開始翻,同樣找到好多東西,數量很多,他們暫時不用愁食物不夠了。

阿黑和青青也去翻貨櫃,同樣找到好多東西,他們把背包放下,開始儲備糧食和水。東西數量很多,即使他們拿了,昏迷的少年也不必憂愁食物不夠。只是不知道現在參與遊戲的黑槍是誰,遊戲開始都這麼久了還沒結束,看來黑槍也不是省油的燈。

新遊戲加入了新規則,這次不單只有黑槍,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菁英殺手,這讓遊戲的困難度增加。一開始他們都以為只有殺了黑槍才能結束遊戲,直到迪恩和他們解釋,他們才知道只要拿到佐伊拿走的所有黑槍資料,交給迪恩,這場遊戲就能在不犧牲任何人的情況下結束。

不管是誰,即使有了迪恩的解釋,他們也不認為這件事有這麼好辦。平衡已經被打破,把資料交給迪恩也沒多大作用,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佐伊,確保他的安全,離開倫敦。

但前提是,他們比K早一步找到人。

若不是以這為前提,一切都是空談。

昏迷的少年是被香味薰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入眼的是沸騰得鍋和煮熟的食物。這種香味他說不出來,也不知道是在煮什麼,只知道他肚子一陣飢餓難耐啊!

眼睛看得清楚了,少年坐起身,一眼看到圍在鍋子周圍的四個人,看到那個戴墨鏡的大哥,少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他想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你、是你!”少年跳起來緊貼牆壁,瞪著把他打暈的墨鏡哥,生怕他把自己殺了。

青青眨眨眼睛看著好像很害怕的少年,想了想,用英文說:“你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說完用力點頭,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傷害他分毫。

可惜青青的話無法讓少年放心,他還是瞪著權哥,真的很怕他腦子一抽跳起來把他殺了。權哥把碗遞給青青,然後說:“小子,我要殺你早就殺了,才不會打暈你。現在,給我過來這裡坐著。”

權哥的聲音很平淡,卻給少年一股壓力。礙於權哥的淫威,少年硬著頭皮慢吞吞地走到權哥和虎澈中間,慢吞吞地坐下。

少年低著頭不敢抬起來,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暗中注意他們,權哥看他一眼,接過青青給他的碗就拿到少年面前:“吃吧,是火鍋。”

火鍋?

少年被眼前突然冒出的碗嚇到,看著滿滿的湯和菜和冒著的白煙,少年嚥嚥嗓子,肚子餓得咕嚕直叫。意識到自己要流口水了,少年連忙把口水吸回去,脹紅著臉摀肚子。

權哥挑挑眉,抓過他的手把碗塞進去,又給他叉子,道:“吃吧。”然後就不管他,吃他的那一碗了。

少年愣愣地看著吃起來的權哥,再看看其他也開始吃起來的人,還有點呆。虎澈知道他很害怕,他友好的笑笑,然後用他的破英語跟他說:“快吃吧,很好吃的。”

少年看著虎澈的笑臉,在看自己碗裡的料理,他忍不住了。抓過叉子叉起一顆丸子,少年也不管燙的直接塞嘴裡,一邊燙的直吐舌頭一邊滿足的大口吃。看他的樣子應該餓一段時間了,有可能是剛到這裡就被權哥打暈了。虎澈忍不住看權哥一眼,被看得人聳肩,他哪知道啊。

一大鍋的火鍋大部分都進了少年的肚子,可以想見他餓了多久。少年滿足了口欲後又戒備的看著他們了,只是沒一開始強烈。看來他還有危機意識嘛,權哥心想。

“你不用擔心我們殺了你,我們不是玩家,沒有義務。”權哥的一句話讓少年愣了下,什麼意思?

看少年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權哥用他流利的英語說:“這場遊戲早在三年前就開始了,我們是上一場遊戲的倖存者,到這裡是為了找人,所以不必擔心我們會傷害你。”

“…找人?”少年總算沒那麼緊張了,他嚥嚥嗓子,問:“你們要找誰?”

“我們在找一個叫佐伊的人,你有見過嗎?”虎澈拿出一張佐伊的照片給少年,對方接過來看,搖頭:“沒見過。”

“這樣啊…”虎澈很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他對少年說:“這裡的食物還有很多,你不用擔心餓肚子。我們還有事得走了,你多保重。”

他們現在得繼續趕路,也不多作停留,虎澈四人起身把背包揹好,準備出發。少年見他們都要走了,連忙起身,急道:“等等!”

權哥回頭,虎澈眨眨眼,少年嚥嚥嗓子,道:“你們,可不可帶我走?”

虎澈聞言愣了下,權哥蹙眉。少年一看,生怕他們不願意,連忙道:“你、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扯你們後腿,也不會吃你們太多食物,我、我只是不想要一個人待在這,你們看起來很厲害,我、我又很弱,如果不是東躲西藏的,我大概早就被殺了吧……”

少年很心酸。莫名其妙被拖來參加遊戲,他的武力值又是零甚至是負以下,這不擺明了在欺負他嘛!為了讓自己有機會活下來,他東躲西躲,又進不去倫敦,經常餓肚子。剛剛的一餐絕對是他吃最多的一餐!

青青很能理解少年的感受,想當初她也是莫名其妙被拖來玩遊戲,她的武力值是絕對的負數,如果不是遇到阿黑,她現在恐怕不會在這。少年的感受大家都頗有體會,多一個人也沒什麼,權哥無所謂,阿黑沒意見,於是虎澈笑嘻嘻的說:“那就一起走吧。”

就這樣,他們的新同伴多了一個。

突然被認同,少年很茫然,回神後就是狂喜。不過不等他高興,權哥就叫他去整理東西,帶食物和水,少年二話不說立刻去找袋子。阿黑和青青跟他去,他們都看出來少年真的沒什麼戰鬥力,自己上去會有危險,就跟著一起去,保護他。

權哥和虎澈在樓下等,對權哥的同意虎澈並不意外,他人是冷淡了點,但絕對是個好人,這點虎澈拍胸口掛保證。等了一會兒,阿黑和青青以及少年下來了,少年揹了個大袋子,一下來就去翻食物。青青走到虎澈身邊,道:“他叫伊佐爾,年紀比你小些,才十四。”

十四?!真有點小啊。

虎澈看向伊佐爾,對方雖然才十四,身高卻直逼175的虎澈,看的他心裡有點不平衡。不過,他們兩個再怎麼高也高不過一米九幾的佐伊和一米八幾的權哥,他們兩人是真的很高。想到佐伊,虎澈想,佐伊的身高大概是遺傳佐千戶的,那位大叔也很高啊,比佐伊還高,都快兩米了!

花點時間把東西整理好,伊佐爾揹著背包在權哥跟前站定,稍大的碧眼閃亮亮的盯著他看,權哥挑眉,說:“走了。”說完他自己先大步走出去,虎澈讓伊佐爾跟著他,然後是青青,阿黑墊後。

走出商場,虎澈看了下地圖,決定筆直前進,他記得在抵達下一座成之前會經過農村。無法確定佐伊是不是有進入地道,也不確定他有沒有拐到其他地方,虎澈還是決定筆直前進,他有預感,距離他和佐伊見面的時候不遠了。

收好心思,虎澈把背包揹好,繼續出發。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在一處小鄉村的地下室,孩子的哭聲從剛才開始就沒中斷過,秦岳忍著一頭黑線的看洺委屈的大哭,里歐則滿頭大汗,臉都快抽筋了的使法子逗孩子笑,可惜他都不領情。瘋子好像重聽一樣,蹲在里歐平日做飯的地方燒熱水,他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看的秦岳一肚子氣。

這傢伙!洺是他弄哭的,也是這傢伙連吃的都沒準備讓孩子餓到狂哭,現在居然若無其事地蹲在小灶前燒水,把善後的工作丟給他們,沒看到他還是傷患嗎!?

那邊,里歐的臉終於宣告抽筋,還挺嚴重的,痛的他摀著臉歪倒在地上,洺暫時沒人哄了,哭的更傷心了。半坐著的秦岳揉揉額角,他的頭好像開始痛了。看瘋子撒手不管的樣子,秦岳很無奈的伸手把孩子抱過來,拍拍。

秦岳不會哄孩子,千萬不要奢望他會開口,他最多只是搖搖在拍拍,沒了。不過他肯抱孩子這點讓里歐挺驚訝的,在他的記憶裡這個人從來不碰孩子,都嫌吵。不知道里歐在想什麼,秦岳低頭看著哭到臉都脹紅的洺,指頭輕戳他的嘴角,接著就被含住了。

秦岳感覺指頭被大力吸著,敢情這孩子是餓過頭,把他的手指當吃的了。嘴巴不空了洺反而安靜下來,那邊煮好水的瘋子把熱水和冷水加在一起,試溫度,然後泡牛奶。奮力猛搖奶瓶,瘋子搖完直接把奶瓶塞給秦岳:“餵他吃。”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讓秦岳差點罵出聲,他忍著黑線抽出指頭,然後在洺開始哭之前把奶瓶塞到他嘴裡。終於有東西可以吃了,洺不知道有多滿足,同時也很委屈,他的爸爸又忘記給他喝ㄋㄟㄋㄟ了。

瘋子對他的委屈視若無睹,他看著秦岳手上還纏著的繃帶,不說話。見到他後,瘋子已經從里歐那裡知道自己還有和秦岳對戰一次,秦岳被他傷的很重,也幸好他底子不錯,躺了一段時間養傷現在已經好了許多,可以下床了,但還無法走太遠的路。

里歐沒有把當時瘋子的不對勁告訴瘋子本人,他直覺這人可能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沒認出他。秦岳知道里歐和瘋子談過了,他不說,本來就沒打算說的秦岳就直接跳過去,不說這部份了。

洺喝完牛奶,又哭了一陣,已經睏了。秦岳把奶瓶放一邊,把洺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肩頭,一手拍拍他的背讓他打嗝,在讓他睡。秦岳熟練的模樣讓里歐吃驚一把,瘋子則面無表情。在他眼裡這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洺睡著了,秦岳和瘋子終於可以談些事情。瘋子知道秦岳是這次遊戲新加入的規則,照理說主辦方一定會時時刻刻緊盯他們的行蹤,秦岳怎麼還這麼悠哉的養傷?瘋子把他的問題說給秦岳聽,他聽完後,說:

“這件事我也有想過,不過很快就想通了。”

瘋子挑眉。秦岳說:“我們被召來參與遊戲的時候,他們曾在我身上安裝追蹤器,可以時時刻刻監控我,但上次我和你一戰後,你過猛的攻擊破壞了他。別問我怎麼會知道,這是一種感覺。追蹤器還在時我渾身不對勁,被你破壞後我感覺很輕鬆,終於擺脫華爾滋,我求之不得。”

“所以啊,我的資料在他們那裡八成是顯示死亡,這表示我自由了!”秦岳高興得很。

瘋子聽到這裡大致知道了,秦岳回答他的問題,現在換這傢伙回答他了。

“瘋子,我問你,珍她,快樂嗎?”這個問題在看到洺後他就想問了,秦岳能等到現在才問,瘋子也很驚訝。

瘋子指頭輕摸洺白嫩的小臉,道:“她很快樂。”珍生下了她心心念念的孩子,洺平安了,健康了,珍放下了心,安心地離開。她快樂嗎?她怎麼不快樂,她的孩子跟在她這輩子唯一最愛的男人身邊,她當然高興。

珍是什麼時候愛上瘋子的,瘋子不知道。秦岳一開始也沒看出來,第二次見到她後,當他看到珍望著瘋子的那雙眼,他明白了,卻不說。珍沒有說的打算,瘋子又不會回應,他何必淌這渾水。

氣氛有點沉重,秦岳仰頭看了看天花板,皺皺眉再鬆開,然後說:“你接下來要去哪?”

“四處走。”反正只要不是倫敦,哪裡都好。

秦岳眨眨眼,看一眼睡的流口水的洺,道:“那你要不要暫時留下來?”

瘋子抬頭,里歐抬頭,秦岳很直接地說:“咱倆不打不相識,現在也不是敵人了,何不好好相處?我看洺才幾個月大,抱著他四處走也不好,不如先留下來,等他狀況穩定再決定要去哪。”

瘋子聽完後,開口:“怎麼你對嬰兒很熟?”跟主題完全無關。

“要你管。”秦岳是一點也不想回答。

不回答也無所謂。瘋子看著洺熟睡的模樣,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他轉眼看像秦岳,道:“如此,就打擾你幾天。現在,去煮飯。”跑來跑去他都餓了。

“你這傢伙挺愛使喚人的。”秦岳聽得咬牙切齒,這傢伙,一決定留下來就開始使喚人,當自己是大爺了。不過當大爺的不只瘋子一個,秦岳也是標準的飯來張口的大爺,外加傷患身分,於是他很理所當然地去指使另外一人:

“你,去煮飯。”

你也很會使換人啊!

里歐在心裡嘀咕,認命的去煮飯,不然他還能抗議嗎?得了吧!

里歐是職業軍人,但也練了一手好廚藝,這大大的滿足瘋子和秦岳的胃,吃完後,當然還是里歐收拾,瘋子是絕對不會動手的,秦岳更別指望。其實瘋子有一瞬間好奇里歐是怎麼和秦岳這個混世魔王混在一起的,不過只有短短一瞬間就被他拋到腦後了。

在里歐去洗鍋的這段時間,秦岳盯著瘋子看,瘋子就像有天然屏障一樣對他的眼神視若無睹,盯著洺在沉思。秦岳也知道瘋子非常人,不過有件事他想知道。於是他開口了:“瘋子,問你件事。”

“嗯。”

“這問題我早想問了。”秦岳看著瘋子,眼中帶著嚴肅,道:“你是不是傳奇。”

用的是提問,卻帶著肯定。瘋子隻手托腮,反問:“你何以認為我是傳奇。”

“你又怎敢說自己不是。”瘋子沒有否認卻也不承認,秦岳也不推翻他,淡淡道:“有些事你瞞不過我,兩次的交手早就讓我看出你的身份不一般。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身為傳奇,你多的是無奈和不可避免的殺戮。”

挑眉:“怎麼你很了解傳奇。”瞇起眼,瘋子道:“比起我的身份,我更驚訝於你。你明明具有和我打成平手的能耐,要打敗其他傳奇也絕非難事,你卻沒有這麼做,為什麼?”

殺手,沒有人不嚮往傳奇寶座,哪怕實力在低,也十分渴望坐上寶座。然而,秦岳明明具有足以打倒現任傳奇的實力,卻沒有那麼做,對他是不是傳奇這件事表現得也十分冷淡,好像根本不稀罕傳奇一樣。

“呵,傳奇。”秦岳像是聽到甚麼好笑的是一樣笑得開懷,他按著還沒完全恢復,還隱隱作痛的胸腹,道:“傳奇,是殺手夢寐以求的位置,但那不過是弱者的無知。真正的傳奇寶座和美夢可扯不上邊。”

“跟你說也無妨。我小時候因為一些事情被人追殺,碰巧被當時的傳奇所救,他收我為徒的那天我就發誓,此生此世,絕不登上傳奇寶座。”看著瘋子,秦岳冷道:“傳奇寶座象徵血腥,象徵枷鎖,正因為我了解,才不碰觸。”

回想起沉默之惡收他為徒的那天,他和自己說的每一個字,秦岳臉上微冷。

“秦岳,我可以收你為徒,但你必須發誓,永生永世絕不觸碰傳奇寶座。如果你無法,現在就離開。”

沉默之惡的聲音很冷,眼神更冷,但他秦岳是誰?豈會被嚇住。

雙膝跪下,秦岳咬破手指,抬手,道:“我秦岳在此發誓,日後當上殺手,不管能力多強,即使能夠力壓傳奇,也絕不觸碰。我此生此世,永不當傳奇。”

一句誓言,注定秦岳和傳奇寶座無緣。他在乎嗎?他才不在乎。傳奇,不過是披著榮耀假皮的寶座,一旦登上,意味著踏入地獄。沉默之惡再成為傳奇的那一刻起就被拉入地獄,他告訴了秦岳有關傳奇的一切,因此秦岳比誰都清楚傳奇代表什麼。

只有無知之徒才會追求寶座,而真正了解的,已沒有後悔的退路。

秦岳也曾想過,既然要他發誓,用約法三章的制約約束他不是更快嗎?沉默之惡到底在想什麼他真一點也不知道。但也無所謂了,他守住誓言,即使遇到身為傳奇的白面,他所追求的不過也是一戰的機會。

秦岳的乾脆俐落讓瘋子對他有點改觀,他還真沒預料到這傢伙對傳奇寶座會這麼嫌棄,真有趣。

瘋子的心情大好。要知道沒有人不貪圖傳奇寶座,而嫌棄寶座的就他認識的一堆人裡秦岳可是第一個。居然有人把傳奇寶座嫌棄的一無是處,還如此不看重,瘋子覺得,除了佐千戶,這人也是真正的傳奇。

繼佐千戶之後的真正傳奇啊,真期待他以後會怎麼繼續嫌棄寶座,真想一直看下去。

瘋子想繼續看秦岳嫌棄傳奇寶座,這實在太有趣了,於是他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當然不是因為生氣,是有趣過頭而扭曲了。秦岳很嫌棄他的笑容,被嫌棄的瘋子也不生氣,看一眼還在睡的洺,他掏出耳機戴上繼續聽音樂,秦岳則閉目養神。

而去清洗餐具的里歐心裡則七上八下,他很怕那兩人又開打,他不擔心受傷的秦岳被瘋子壓著打,他有也幾分能耐他大概知道,瘋子要壓著他打還不可能。他擔心的是,如果那兩人不看場合大打出手,這窄小的地下室會不會塌了。

里歐扛著鍋碗回去的時候,被裡面和他的想像完全不同的和平嚇了跳。看看閉目養神的秦岳,再看看聽著耳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發呆的瘋子,里歐忍不住揉眼睛,懷疑自己眼花了。

又瞪著這兩人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眼睛酸澀快炸了,里歐終於收回目光,一邊揉著酸澀的眼睛一邊收拾,然後拿出他隨身攜帶的軍刀擦拭。下午的寧靜時光就在這詭異的和平中度過。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在瘋子待在小鄉村裡的幾天裡,虎澈也抵達小鄉村,看著這裏沒有被戰火破壞,依舊保持純樸的鄉村,虎澈的心情很好。這樣的一個好地方不該被破壞。這裡和大都市不同,空氣很好,感覺很輕鬆,伊佐爾一抵達就立刻跳到乾草堆,窩著不想起來,實在太舒服了。

難得呼吸到好空氣,就是權哥也感到輕鬆,對虎澈說聲:“先在這休息吧。”後,就自己去找到古井,從裡面盛些水出來,水質很好完全沒受到汙染,溫溫涼涼的很舒服。權哥掬起水潑到臉上,舒服地吐口氣。

虎澈轉身跳上捆好的,堆疊在一旁的乾草上,坐下來,手裡是他好久沒看的佐伊的日記本。這些日記本他已經翻了又翻,看了好幾遍,但他仍然繼續翻閱,他想找出什麼,卻說不清那是什麼。

青青獨自站在圍籬前伸展身體,然後雙手抓住圍籬開始運動。這些天一直趕路她都沒有機會好好運動,難得有時間,就把先前沒運動的亮補一半回來吧。在他們各自做自己的事時,阿黑走在鄉村裡四處看了看,鄉村不大,感覺卻很舒服,鄉下真是個好地方。

回頭看著遠處再做運動的青青,阿黑想,如果他和青青將來真的在一起了,可以考慮到鄉下生活。自給自足,無拘無束,又可以遠離大都市的紛爭,這種感覺,很好。

抬頭看著因接近傍晚而開始變黃的天空,阿黑緩慢眨眼。日本的天空,也曾經如此。他曾經也有安逸的人生,他二十二歲,正是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卻因為突然其來的遊戲,毀了一切。阿黑總會想,如果那時什麼都沒發生,他還是那個因為面臨畢業而開始為將來忙碌的大學生,一切都會和現在不同。

不知道過往的平靜有沒有恢復的一天。阿黑不知道,青青不知道,虎澈和權哥,也不知道。

誰也不知道。



考慮到秦岳和瘋子的身分,里歐自己擔當起收集物資的責任,他熟練地穿梭在鄉村的各個地道,身上揹著大袋子,裡面滿滿都是食物。小鄉村有個好處,他不只距離城鎮偏遠,還沒什麼人來,這種時候這裡反而成為最安全的地方,但這天,他卻發現了幾名不速之客。

站在某間房屋的地下室,里歐透過狹小的氣窗看著那些在乾草上休息,或是在古井邊的幾人。四男一女,除了一名少年,其他四人都是東方面孔,他可不記得觀光客也在玩家名單裡。

眉宇微蹙,里歐決定多觀察他們,他們給他的感覺不像玩家,但不是玩家的人更危險,萬一他們是華爾滋派來的怎麼辦,他不能拿秦岳的命去冒險,更不能拿瘋子和洺的安全來開玩笑。

隱入黑暗,里歐決定先把東西拿回去,從他們愜意的模樣和身邊的行李看來,里歐敢肯定他們一定有目的,是找人,還是另有他事?不知怎地里歐想起了瘋子,瘋子是絕對的玩家,但里歐身為軍人的直覺卻告訴他,瘋子絕對不是只有玩家這一身分那麼簡單。瘋子不知道秦岳曾經告訴他,當他和瘋子第一次見面時,華爾滋派下指令要他除掉瘋子。

當時秦岳也百思不解,瘋子不過是一個玩家,有必要特地下指示要他除掉他嗎?這怎麼想都不對。第二次見到瘋子,華爾滋下達了同樣的命令:不擇手段,殺掉瘋子。

秦岳的感覺比前次更古怪幾分,他想不透華爾滋下達這樣指示的目的為何。他那時也受華爾滋的控制不得不和瘋子開戰,不然他還真想和瘋子當朋友。哈,他們現在不就是朋友了。

秦岳當時重傷昏迷,也不知他這是甚麼體質,竟睡了三天就醒了,一醒來就嚷著要吃東西,除了受傷嚴重的胸口和左手外,其他傷口竟然已經癒合大半!里歐還一度懷疑這傢伙是不是人類。

秦岳醒來又補充體力,便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里歐,里歐聽完後也覺得很奇怪。瘋子如果只是一般玩家,華爾滋何必這麼大費周章,這不是在浪費力氣嗎。里歐會把瘋子帶到秦岳面前不是沒有原因,秦岳在和他說完這事的時候就交代他,如果見到瘋子就把他帶過來,不問理由。

里歐一直記得這件事,所以當他在地道看見瘋子時,便想盡辦法要帶他去見秦岳。本來他還很擔心瘋子不來,沒想到他答應得很乾脆,也著實讓他鬆了口氣。

這座小鄉村距離倫敦,速度快點要走上三天,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類,居然短短一天就給他趕上了,里歐真的被他嚇一跳,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還不像人類,只有洺正常點。

總之,瘋子到這也有三天了,但今天卻出現不速之客,里歐想到秦岳曾和他說的事,不得不警惕。萬一那些人的目標是瘋子,他們又真的是華爾滋派來的,目前的情況對他們不利,還是別打草驚蛇,先暗中觀察他們的目的吧。

也許是因為放鬆,也許是因為里歐很擅長隱藏自己,不管是虎澈還是權哥都沒發現有人在觀察他們,而這個觀察他們的人還是能夠找到佐伊的關鍵。可惜虎澈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估計會抓狂。里歐不知道他猜對了一半,他們確實是要找瘋子,不過卻不是華爾滋派人殺他的,而是要保護他,把他帶離英國的。

里歐要是知道絕對會跳起來,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幫助他們。

可惜誰也不知道,於是他們很悲劇的又錯過了。

虎澈等人休息一會兒後就離開了,里歐看他們都走了後才返回,開門後迎接的第一句話,是:

“里歐!你上哪去了現在才回來。我餓了,去做飯!”秦岳。

“先給我燒鍋熱水。”瘋子。

“嗚哇嗚哇~”洺。

三種聲音同時進入耳中,里歐的臉上是黑線。

一個是大爺,一個是理所當然,一個是很委屈的孩子,這是什麼大雜會畫面。里歐認命地去做飯,同時燒鍋熱水給瘋子,好讓他餵洺吃飯。說來洺這孩子也真夠委屈的,連續兩天被瘋子這無良的傢伙餓到還無法控訴委屈,他前幾個月到底是怎麼忍過來的?

洺不會說話,里歐沒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里歐雖然是軍人,但他的廚藝好的沒話說,在食材有限的情況下居然還可以煮出青醬義大利麵,秦岳和瘋子人手一盤子,拿著叉子捲麵大口吃,滿足自己的口慾。洺喝完牛奶已經不哭了,正睜著他大大圓圓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瘋子,或者是他的麵。

瘋子知道洺在看他,更知道其實他眼中的東西是他手裡的義大利麵。這嘴饞的小孩,沒長牙啥也不能吃,還有這是大人口味味道很重,你個牙還沒長的屁孩就放棄吧!

瘋子透過洺渴望的眼神解讀他心中的小吶喊,然後徹底粉碎。洺的目的就這樣連成功都沒有就先夭折,委屈地睡覺去了。

吃完麵,收拾得當然還是里歐。瘋子一直和秦岳待在一起,里歐也沒機會把今天的事告知秦岳。不過秦岳也不是不會離開房間,里歐決定趁他離開的空檔把這件事告訴他,看秦岳打算怎麼做。

秦岳已經不幫華爾滋做事,自然也不會再針對瘋子,更何況他現在還有一個孩子要保護,這和保護珍不一樣。珍是成年人,遇到危險會自己躲,但洺還只是個嗷嗷待哺,需要人抱著,不知道什麼叫危險的嬰兒。這樣的情況下,秦岳和里歐都不能讓瘋子和洺去冒險。

趁秦岳離開房間去洗澡時,里歐跟了上去,並告訴他今天有人來的事。秦岳聽完後,道:“你做得很好。”說完他沉吟片刻,道:“他們的目的不明。如果他們的目標真的是瘋子,不見面也罷,誰知道他們是什麼心思,又誰會知道他們是不是華爾滋派來的。小心為上,是我們目前必須做的。”

里歐重重點頭。秦岳摸摸自己還纏著繃帶的胸腹,看一眼左手,動了動。

“里歐,我還需要休養大約一星期的時間,這段時間想辦法讓瘋子留下,只要撐過一星期,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秦岳評估身體狀況後,對里歐說。里歐點頭,心裡卻想:一星期就能完全恢復,你還是不是人啊……

里歐知道這話不可以說出來,不然他往後一星期都不好過。

瘋子對里歐跟著秦岳出去這點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他很專注地看著洺自娛自樂的樣子,越看就越沉默。

洺他,和珍真的長得很像。雖然年紀尚小,還是個只會吃飯睡覺的嬰兒,但他的眉眼卻有珍的影子,隨著五官漸漸長開,珍的影子就更明顯了。瘋子不是沒有想過他對珍是什麼感覺,但每次開個頭就被他自己否認掉,然後在也不想。瘋子覺得,在一方面來說,他挺對不起珍的。

對不起什麼也不必再多說,他的心裡知道,那就夠了。

這就是珍想要的。她希望他能夠記住自己,她成功了。每天看著洺,瘋子真的忘不了她,也忘不了洺出生的那天,所發生的一切。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秦岳這幾天雖然還躺在床上,但才過了三天他就把左手上的繃帶拆了。秦岳扭動手臂,五指收攏在攤開,讓他的手臂恢復靈活。里歐真的覺得秦岳不是人,試問,一個重傷到奄奄一息甚至連陷入重度昏迷的人能在幾個月內恢復到如此嗎?這速度也太神了!

來了幾天的瘋子終於遲鈍的注意到秦岳異於常人的恢復力,雖說沒印象,但他可是從里歐那裡得知這傢伙當時被他傷的有多重,肋骨幾乎全又多處內傷,手腳也有骨折,但在醫療條件如此差的環境下他居然能恢復至此,連瘋子都感到神奇。

瘋子不是里歐,他絕對敢說里歐不敢講的話,所以里歐很驚恐的聽到瘋子大喇喇地直問:“秦岳你還是不是人啊?你不是被我打到重傷殘嗎怎麼恢復這麼快。”這是瘋子感興趣的事,才不管當事人會不會發飆,他不怕,里歐很怕。

然而秦岳指示挑眉,然後很欠揍的說:“想知道?求我啊~”

瘋子會求他嗎?當然不可能~

秦岳不回答瘋子也無所謂,他繼續悠哉地聽音樂,看著他不知從哪收刮來的雜誌,雜誌內容里歐跟秦岳都看過,是性感又成熟的比基尼大姊。秦岳對比基尼大姊完全無感,第一次看瘋子再看,他也只是看一眼就甩頭。而里歐在退役前都在軍營度過,還真沒看過這類雜誌,上次不小心看到後讓他臉紅到秦岳以為他在發燒,丟臉一把。

秦岳不知道瘋子對比基尼大姊感興趣,腳邊滿滿一堆,再加上瘋子再看都面無表情,不知道的會以為這人很嫌棄,但因為無聊就勉為其難地看看。不過秦岳是誰?他最厲害的是他的火眼金睛,他就看出比基尼大姊對瘋子來說有不可抗拒的因素,所以哪怕他面無表情,秦岳也能知道他那只是隱性的好色。

說來瘋子第一次把他的好色大喇喇地展露在他面前還是珍還在的時候,秦岳在和瘋子對決時也被他毫不隱藏的好色吃驚一把,還很懷疑那到底是不是瘋子本人。如今再一次見到他,看到瘋子熟悉的模樣,秦岳已經猜出他可能有甚麼精神方面的疾病。

明明是相同的長相,個性卻截然不同,這怎麼看都是人格分裂。主人格通常都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也難怪瘋子會對他們的第二次決鬥一無所知。

別問他為什麼腦筋可以動得特別快,真要他說,秦岳把這一切歸功為沉默之惡的地獄訓練。多虧他慘無人道的訓練,秦岳可是意外得到許多好的能力,其中就包含他的頭腦跟異於常人的恢復力。

不過秦岳沒有說,也不能回答瘋子的問題,哪怕是里歐也不行。因為這是他和沉默之惡的約定,他們的約定,秦岳每一項都是用生命在遵守。殺手間的誓約比鐵還堅硬,這是雷打不動的鐵則。

瘋子已經看完一本了,把書放下的他先看看洺,見他還在睡就隨手抄起下一本,毫無負擔的看起來。秦岳看他好像把比基尼辣妹的雜誌看的津津有味,皺皺眉,拿過一本翻開,面無表情地看。

里歐看他毫無心理負擔的就看瘋子的美女雜誌頓時有點愣,他記得秦岳對美女大姊毫無興趣的。果然,秦岳看了兩頁就放下了,一臉無趣的表情。注意到里歐的視線,秦岳看他一眼,道:“怎麼?你也想看?早說啊。”明顯誤會他意思的秦岳抄起他放下的雜誌隨手丟給里歐,里歐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的慌亂接下,然後就被封面的露骨照片弄得面紅耳赤。

秦岳看他那樣,身體往前傾靠過去,然後在里歐有些慌亂的神情下低笑:“挺純情的嘛,在軍營肯定都沒看過美女,怎麼退伍後不交一個?”

秦岳突然離得很近,里歐有點不知所措,在距離如此近的情況下他更能清楚看到,秦岳那張俊秀的臉孔。這不禁讓他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景象。秦岳調笑的聲音讓里歐稍稍回神,他別開頭,低聲道:“我只是沒遇到喜歡的。”

“哦。”秦岳也不管他為什麼突然鬧彆扭,他靠在床邊,閉上眼睛休息。里歐見他不理自己了,反而沉默。他看一眼瘋子,後者還沉浸在泳裝大姊姊的性感身材裡,他音樂開的老大,甚麼聲音都聽不見,想來也沒注意到他和秦岳剛才的對話。

拿出軍刀擦拭,擦著擦著,里歐的眼睛又不自覺地往秦岳身上飄,思緒也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那天是他退伍後的第三個禮拜,也是遊戲開始的那一天。

那時的他在外尋找工作,給自己賺取生活費,在他到咖啡廳休息時,他玻璃窗外的小騷動吸引注意力。他擰起雙眉,放下咖啡杯起收走到外頭,想看看是怎麼回事。沒了玻璃的阻擋,他總算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不外乎就是五、六名小混混在勒索觀光客,現在的社會越來越糟了。

即使不靠近也能大致知道那些混混要的是什麼,不外乎就是金錢,但那名觀光客卻不為所動,這引起他的注意。里歐的好奇成了他和秦岳相識的契機,那時的景象,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因為戴著帽子頭又低低的,他看不清對方的長相,直到對方抬起頭,從那隱約露出的長相中,他看出這人是東方人。身為東方人的秦岳在身高和體格上就輸給了西方人,那幾個混混又都是身材高大的傢伙,這讓他為那個人擔心。

但很快,他就知道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那個人的嘴巴動了下,他卻不知道那人說了什麼,只知道他在說完話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抹笑讓他愣了下,接下來發生的更讓他大吃一驚。秦岳很瘦,身高也不是特高的那種,大概只有170,但他看上去弱不禁風,嬌小,卻帶著連里歐都震驚的爆發力。

事情是什麼時候結束的里歐不知道,知道當他回神時,那個人已經把那些向他勒索的混混擺平了。因為打鬥,他的帽子飛了出去,就落在他的腳邊。里歐急忙撿起他的帽子,見那人轉身似乎打算離開,他趕緊追上去。

“等等!請等一下!”他連忙喊,同時跑過去。那人因為他的呼喊而停下腳步,那一瞬,里歐有著連他都不知道的竊喜。當他看見那人轉身面對他,當他看到那人的長相時,一股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感在心底深處悄然而生。

那一次的相見讓他認識了秦岳,也給了他迫切想尋找他的心理。遊戲開始的當天,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家人,而是秦岳。他第一個想見的人是秦岳,第一個迫切尋找的人是秦岳,然而當他真的找到後卻發現,對方竟然是這場遊戲中,代表規則的人之一,七名菁英殺手的其中一人。

秦岳的殺人手法殘忍,殘忍到連他都不敢置信的地步,一開始秦岳還打算殺了他的,而他,卻不管這人會不會殺了自己,執意要和他見面。久而久之,秦岳漸漸不管他了,即使遇到他也沒有對他下殺手,而是把他身邊所有人都殺了。因為那些人都是為殺秦岳而來。

秦岳只殺對他抱持敵意的人,這也是他遲遲沒對里歐動手的原因。里歐總會想,他和秦岳的關係到底算什麼,他想不明白,秦岳也不會回答他。

“嗚…嗚哇嗚哇—”洺的哭聲讓里歐回神,一直在注意洺的瘋子早把耳機拔掉,他把洺抱過來,摸摸他的屁屁,尿布有點沉哦。把洺抱到床上放著,瘋子也不管秦岳,他拿過乾淨的尿布,然後把洺屁股上的尿布脫下。一脫下來就傳出屎味,瘋子也知道洺哭的原因了。

地下室的通風孔就那一個,味道一時間散不去,里歐忍不住皺眉,而秦岳的鼻子也不知道是失靈了還是鼻塞,半點反應都沒沒有,瘋子的臉部表情也完全沒有變。見此,里歐在一次質疑,這兩人還是不是純人類?



瘋子和虎澈等人都不在倫敦後,遲些才從倫敦出來的夜三人站在高處看著遠方,思索著該往哪裡去。林麟手裡一直抓著絲線,似乎很在意那天的事。紫髮男人和夜並肩而立,冰冷的眼瞳一直注視一個方向,夜注意到了,低聲問:“哥哥,你覺得他們會往哪去?”

紫髮男人沒說話,手卻明確地指著一個方向,南方。

夜挑挑眉,笑道:“哥哥真乾脆。也是,哥哥的直覺向來敏銳,是南方就是南方了,要出發嗎?”

“休息一晚在走。”紫髮男人說完後就不開口了,他直接席地而坐,然後一直看著西下的太陽,不知在想什麼。夜看他一眼,然後也跟著坐下,和他並著肩。夜的體溫從兩人碰在一起的肩膀傳過來,紫髮男人慢慢閉上眼,靜靜的感受夜傳遞來的體溫,心裡是許久未有的寧靜。

夜的注意力一直在林麟身上,他的視線並未落在身旁的人身上,所以也沒注意到他何時再睜開的雙眼。紫髮男人看一眼夜,然後漸漸把自己埋入雙膝中,慢慢閉起雙眼,隱藏自己所有的感情。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夜落在身上的眼神。

感受到身邊的體溫,夜收回對林麟的注視,轉眼看向身邊的人。看著這人又把頭枕在雙膝上,夜在一次從這人身上感受到被拒絕的感覺。這個人,拒絕所有人接近自己,也拒絕把自己暴露在他人面前。而這個被拒絕的對象,是否也包括他?

不知為何,心頭有股連夜都感覺陌生的異樣。他不討厭這種感覺,只是覺得心頭莫名的酸澀,還有一點……痛。

忍不住往林麟的方向看去,正巧那人也抬起頭,當夜看見林麟紫色的眼瞳時,他看著身邊這時時刻刻用武裝保護自己的人,第一次,他的心裡感到難受。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難受。
正文 第三十章
離開鄉村後虎澈等人持續向前,他們已經走了有三天多,但自那次離開鄉村後,虎澈心裡總有股說不出的感覺。這幾天趕路時他爾偶會回頭,但隨著距離越遠,虎澈回頭的次數也頻頻增加。對此權哥曾問過他要不要回頭,虎澈搖頭,仍決定繼續前進。

但心裡卻有股聲音一直叫他:回頭。

為什麼?為什麼要他回頭?回去了,他就能找到佐伊了?理智上虎澈覺得不可能,但感情上卻深信不已。

虎澈的舉動引來權哥的注意。進入下一座城市後,趁著大家在休息,權哥把虎澈喊過來,道:“這幾天怎麼了?一直回頭。”

虎澈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權哥也不催他,拿出香菸盒抽出一隻放到嘴邊,拿過打火機點燃。已經一年多沒有抽過菸的權哥偶爾煩悶的時候會抽上一根,不然都是把菸咬在嘴裡解菸癮。有點意外權哥竟然又抽菸了,虎澈不禁想著,權哥是不是也累了才抽菸。

這幾天心裡的感覺很強烈,催促他的大腦,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不停地要他回頭,回到一開始的小鄉村。一直有個聲音在喊著:佐伊就在那裡,快回去!

虎澈很猶豫。這種感覺很強烈,但他又很怕。他怕又一次希望落空,佐伊不在那裡,最終他們只是白跑一趟。這樣的話要怎麼辦?來到英國也有一段時間了,大家的精神隨著待在這裡的日子越久而越緊繃,這點虎澈不是不知道,因為他也是。儘管權哥,阿黑和青青並沒有多說什麼,但他知道,其實他們都累了。

他該怎麼做?

回頭,還是前進?

他究竟該怎麼做?!

權哥抽了半根菸後低頭看虎澈,看他一臉糾結的樣子,他眨眨眼,又狠抽了一口後把菸熄滅。把嘴裡的菸吐出去,又拿過水漱口,在大口喝幾口水,靜了會兒,權哥開口:“一臉糾結,臉都快皺成一糰了。”

虎澈抬頭,權哥對他一笑,“不用想太多,不管你作下什麼決定,多累我都會幫你。相信青青和阿黑也是一樣。所以你真的不必想太多,把你心裡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吧。”

“權哥……”虎澈心裡感覺一陣溫暖,權哥對他還是一樣,不管他做什麼都不會真的生氣,也不會怪他。他可以相信吧,相信權哥,相信青青和阿黑。心裡有了力量,也有了勇氣。虎澈深吸口氣,道:

“權哥,這幾天我心裡總有股感覺,總覺得佐伊就在那個鄉村。這種感覺很強烈,心裡有股聲音一直告訴我要回頭。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很怕希望落空,也怕你們會太過勞累。”

虎澈越說頭越低,權哥聽完後眨眨眼,嘴角露出一抹笑。他狠狠揉亂虎澈的頭髮,在他慌亂的抬起頭時,說:“相信你自己吧。”

“誒?”

低頭,權哥看著虎澈,微笑道:“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感覺。佐伊在那裡,那他就真的在那裡。虎澈你要更相信自己才行,這樣機會才不會從手上溜走。”

“權哥……”虎澈沒想到權哥會這麼說,不由有些感動。權哥拍拍他,道:“虎澈,你想回去我們就回去,現在還來的及。如果在走的遠點就真的沒機會了。虎澈,別讓機會一次次從你手中溜走,要好好把握。現在你告訴我,你想怎麼做。”

“我想……”權哥的話給了他面對的力量。虎澈抬起頭,認真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權哥,我想回去。哪怕結果又是一次失望,我也要去。”

權哥深深一笑:“很好,你總算說出來了。”

虎澈一笑,道:“是權哥給了我勇氣和力量。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權哥你,是唯一一個一直沒離開過我的人呢。”

“我想離開,也放心不下你。”拍拍他的肩,權哥嘆道:“你長大了,也該讓你獨自闖闖。但我很擔心你,也放心不下。虎澈你啊,看起來很堅強,但實際上比誰都脆弱,你害怕受傷,也害怕失去。我很清楚,如果你失去佐伊,你就會在也爬不起來,但虎澈我要你記著,一定要給我牢牢記住。”

權哥的聲音突然變嚴肅,虎澈抬頭對上權哥嚴肅的臉。看著虎澈的眼睛,權哥很認真地說:“虎澈,不管你最後得到什麼,失去什麼,你都要答應我,傷心過後一定要再站起來。不管多難過,不管多艱難你也要振作,再一次站起來,讓自己變得更堅強,這樣才對得起用生命愛你的人。”

“你一定要記住,知道嗎?”

權哥的表情是連虎澈都沒看過的認真,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但——

“我一定會記住。”反手握住權哥的雙肩,虎澈認真的一字一句的說:“不管我得到什麼,不管我失去什麼,不管有多難過,有多艱難,我都一會站起來,我答應你。”

看著虎澈如此慎重地答應自己,權哥的心放下一半。他拍拍虎澈,然後招手讓青青,阿黑和伊佐爾過來,把虎澈的決定告訴他們。青青三人一聽馬上同意,這麼乾脆讓虎澈有點吃驚,青青和阿黑就算了,就連剛認識不久的伊佐爾都答應的這麼乾脆,讓他很感動。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虎澈決定要全力衝刺,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去。對此權哥三人都沒意見,但伊佐爾沒有他們那麼好的體力,所以權哥決定去打劫機車這樣他們也能節省體力。虎澈對此十分贊同,決定後他們立刻去找車,找到三輛重機車。

虎澈自己一台,阿黑和青青一台,權哥則帶伊佐爾。車子都找到了後,他們立刻去把車子裡的油加滿,並多帶了一些備用油,如此他們竟能毫無顧忌地全力衝刺。坐上重機車,虎澈把油門轉到底,如離箭之矢般衝出去,飛快地往回走。

權哥和阿黑緊跟在後,迎風而馳,一步一步往他們即將面對的命運前進。



瘋子把洺抱在懷裡任由他抓著自己的外套玩,然後一邊看他的美女雜誌。當然是舉的高高的看,瘋子在無良也知道不可以給無知孩童看這種大人才能看的雜誌,孩子是天真的,不像瘋子已經成年,還一腳踏入限制級世界。自從他把那堆美女雜誌搬回來後他已經看了好幾天了,每天都不同本,看得里歐眼角直抽。

里歐眼角抽蓄的同時,閉目養神的秦岳默默地算日子。瘋子來到這也有幾天了,離他完全康復的一星期還有兩天。兩天,只要撐過這兩天,他就可以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不受傷勢拘束,也沒了華爾滋的束縛,他可以盡情展現他的實力。

只要可以再多留瘋子兩天……

秦岳睜開雙眼看著瘋子,心裡已有答案。

看完一本雜誌,瘋子放在另一邊,然後把洺抱起來。洺的注意力被瘋子放下的雜誌吸引過去,一雙大眼睛直往下看,似乎還想伸手去摸。不過有瘋子的銅牆鐵壁擋著,他不可能拿的到。但瘋子可以限制他的行動卻無法限制他的眼睛看哪裡,當他發現洺一直在看他的雜誌時,瘋子挑眉,單手把那堆雜誌推的遠遠的。

洺的視覺還沒完全發育完成,只能看清楚近地的事物,遠點就是一團糊看都看不清。東西不見了,洺很乾脆地放棄,又把注意力轉回瘋子身上,盡情的玩他外套。瘋子低頭看著拿他衣服搗蛋的孩子,看他伸出舌頭在舔他的拉鍊,瘋子拍拍他的屁股把孩子抱高,讓他的頭靠在他的肩膀。

被往上抱了,洺的注意力隨即轉移到瘋子的頭髮跟耳朵,這沒什麼危險性,瘋子就不管他了。哪怕他把他的口水抹在他的頭髮,耳朵跟臉頰上。洺還沒長牙,什麼都只能用含的,在用舌頭舔,也不知道這有啥好吃的,竟讓他舔的好像在吃山珍海味。

里歐看的臉都湊過去了,表情有些怪。秦岳也覺得洺還真不挑吃的,頭髮耳朵跟臉頰竟能讓他好像在吃好料的,這孩子也太好養了點。這時秦岳不禁想,如果珍知道他兒子是這樣的,不知道她會不會跳起來然後立刻千里追殺過來。

好像有這可能……

秦岳摸摸下巴想得十分認真,里歐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立刻吐血給他看。

就這樣到了晚上,里歐煮好飯後三個人圍在床邊吃,而已經吃飽的洺則繼續睡他的覺。真的有夠愛睡的,這一定是屬豬的。瘋子看一眼洺的睡姿,心裡如此想。

三人吃到一半,瘋子放下碗,卻沒說話。秦岳看他一眼,大口把麵吸起來,然後吞下肚,他說:“幹嘛不吃,有話跟我說啊?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說吧,打算什麼時候?”

“你很了解我。”瘋子慢悠悠的說。秦岳給他一個白眼,“誰了解你,這我猜的。”

“呵…”瘋子很難得地笑了。他放下碗,道:“我打算明天就走。”

秦岳放下碗,里歐也停下進食的動作。他緊張的看看瘋子在看看秦岳,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秦岳沉默了下,端起碗又繼續吃:“是嘛。那我讓里歐帶你去地道,從那走到下一座城市比較快。”

瘋子看著低頭吃麵的秦岳,道:“謝了。”

秦岳吃麵的手頓了下,然後說:“別謝我,這只是順便的。”說完又繼續大口吃麵,怎麼看都有種掩飾害羞的嫌疑。瘋子挑眉,端起碗又繼續吃。里歐見他們兩個都繼續吃了才跟著吃,但在吃的時候又忍不住看秦岳,不懂他會什麼要那麼說,他不是打算留瘋子一星期的嗎?只剩下兩天了。

瘋子要走秦岳又不攔,里歐百思不解,而他的疑惑秦岳半個字也沒解釋。對此,里歐只能按兵不動,先看過秦岳的意思再說。

瘋子這幾天住這吃的用的都是使用里歐找來的東西,他自己的倒是一點都沒用到,秦岳也不在意,他有的是管道找到這些物資,瘋子就算把他的食物全吃光了他也有辦法再補齊。

前一晚,瘋子仔細地整理物品,當他看到包包底部,被許多衣服保護起來的白玉瓷瓶時,瘋子的眼黯了下。停下手邊動作,瘋子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幸好房間裡只有自娛自樂的洺跟瘋子兩人,要里歐或秦岳看到準會覺得他奇怪。

睡覺時,因為秦岳是傷患,理所當然睡床,瘋子和里歐打地鋪。洺因為是嬰兒,理所當然地跟著秦岳睡床。身邊多了個小不點,秦岳有點不自在,但到底沒拒絕,最後也還是邊哄洺睡覺,他自己邊閉目養神。這樣到底要怎麼哄小孩?這是里歐睡前的疑惑。

隔天醒來,瘋子也沒急著出發,很悠哉地把他剩下的雜誌看完,又吃過中餐,他才準備出發。反正他也不急,給洺換上溫暖的新衣服,再把他固定在胸前,然後拉上外套拉鍊。

里歐幫著瘋子把背包揹上,秦岳看著他這行頭,好像很熟練,想來不是第一次了。看瘋子拿過他從不離身的黑棍子,秦岳在他離開前,又問了一次:“真的不再多留一天?”

“不了。”走過去開門,瘋子回頭,對秦岳微微一笑:“這些天多謝你了。”

“謝什麼。”露出一抹深笑,秦岳說:“我們不是朋友嗎。”

瘋子笑而不語,他開門走出去,在此和秦岳道別。秦岳在他出去後慢慢收起笑容,他深吸口氣,從床上下來,脫掉上衣,開始解胸前的繃帶。一層又一層的繃帶被解開落在地上,秦岳看著胸口還十分鮮紅的傷痕,指尖碰了碰。仔細檢查傷口,見癒合狀況十分理想,秦岳心裡有了打算。

里歐把瘋子帶回地道後就回來了,一回來就聽到秦岳說:“你準備下,跟我出去。”

“你受了傷還要去哪?”里歐不是很同意。秦岳瞪他一眼:“別廢話這麼多,想要瘋子活著就跟我去。”

“!”里歐愣了下,隨即蹙眉道:“你這是甚麼意思?”

“沒時間跟你解釋。快把工具拿了我們快出發!”秦岳說的很急,手上不停的動作。里歐見狀連忙收拾,接著和秦岳趕出門。

在他們忙碌時,瘋子這腳程跟怪物一樣的人已經遠遠離開鄉村了。照他這個速度走下去,估計隔天晚上就能抵達下一座城市。

但不管是瘋子,秦岳還是虎澈等人,他們千算萬算絕對算不到已經有人在那裡等瘋子了。

漆黑的夜,冷風兮兮,瘋子站在距離海邊不遠的草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那是一個,有著一頭紫髮和詭異紫瞳的男人。看著那個男人,本來已經夠冷的瘋子瞬間降到冰點,周身散發寒氣的他看著紫髮男人,眼底深處藏著讓人難以察覺的戒備。

“嗯……”縮在瘋子懷裡的洺敏銳地察覺氣氛不對,不安地縮著小手,開始不安分的亂動。瘋子單手抱著他輕搖,眼睛卻不離對方。紫髮男人看一眼他懷裡的嬰兒,開口淡淡道:

“真讓人意外。冷血又無情的你,能夠眼睛不眨的殺死目標,殺死孩子,現在卻對一個嬰兒百般呵護,真是諷刺。”

瘋子沒有說話,紫髮男人同樣面無表情,甚至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淡淡道:“我想你對我有一定的了解,我可不會因為你有孩子而手下留情。不管結果如何,這次就讓我們做個了斷吧。相信你會同意的,黑仔。”

瘋子還是不言不語,但握在手中的棍子卻移到前面,儼然是準備戰鬥的樣子。見他準備好了,紫髮男人拿出一直放在口袋的手,,兩人間的對決一觸即發,就在下一波浪潮打上岸的瞬間。

瘋子首先衝出去,手一動,一棍子抽過去。紫髮男人動也不動,他慢慢抬起手,卻十分穩健的接下瘋子的棍子。瘋子的力道很大,但對方的腳步卻紋風不動,臉上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

棍子被牢牢抓住,瘋子也不急著拿回來,反而抬腳一踹,踢中紫髮男人的腹部。這一下總算讓他有了動作,紫髮男人因慣性而後退幾步,臉上還是沒有表情,瘋子緊接追上,又是一陣猛攻。

紫髮男人從容地接下瘋子所有的攻擊,他的步調,呼吸,沒有因為瘋子毫不間斷的猛攻而亂,相反他十分的沉穩,而瘋子卻漸漸蹙起眉宇。

洺因為他動作而開始不舒服,手腳動個不停,要不是瘋子牢牢抱著他,恐怕隨時會翻出去。洺已經快哭了,一直動來動去他好不舒服。瘋子注意到洺的狀況不佳,動作有些頓住,這一頓,造成了連瘋子也沒預料到的致命弱點。

紫髮男人不是會顧及孩子性命的人,他一擊打飛瘋子手裡的棍子,然後一掌朝他的胸口擊去。瘋子見狀也以掌迎擊,但這一下卻讓洺離開他的懷中!

只見洺朝半空中飛去,伴隨著他哇哇大哭的聲音,瘋子心頭一驚,急忙衝過去飛撲而上:“洺!!”

為了接住洺,瘋子露出了背上的破綻,紫髮男人眼中閃過冷冽伴隨著不明的冷光,在他如惡魔般的話語,落下他的攻擊:“背對敵人露出破綻,是你最不明智的選擇。”

“!!”不明的冷光穿透瘋子的胸腹,瘋子吐出一大口血的同時,他咬牙奮力向前一撲,在洺落地前及時接住他。

“嗚…嗚哇嗚哇——”洺受了很大的驚嚇,在瘋子手上哭個不停。瘋子吐出大口血花,抬起滿是冷汗的臉,輕輕的哄:“好了,沒事了,不哭了,洺……”

忍不住咳了幾聲,瘋子的血濺到洺白色的衣服上形成鮮豔的對比。他把洺抱入懷中讓他的臉靠著自己的臉頰,瘋子把臉埋在洺的身邊後就不動了,洺哭得很淒厲,似乎知道發生甚麼事,瘋子的話無法讓他停止哭聲,而他的無聲更是讓他萬分不安,哭的臉都脹紅了。

紫髮男人冷冷看著倒地不起的瘋子,抬腳向前,一步一步朝他靠近。而在距離瘋子只有一半距離時,清脆的腳步聲讓他停下腳步,紫色的眼朝右方看去,他看到了一個人。

胸膛劇烈喘息,虎澈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愣愣地看著那氣息詭異的紫髮男人,耳邊是嬰兒淒厲的哭聲。虎澈極緩慢地眨眼,緩緩看往聲音來源,然後他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人。

“佐伊—!!”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虎澈徹夜不眠,只休息了短暫時間不眠不休的趕路,終於趕在第二天晚上來到距離鄉村只剩一段距離的城市。一進去,虎澈立刻感覺到佐伊就在這座城裡。他憑著感覺往海岸前進,然後再快到時一把丟了重機車,爬腿狂奔,爬上小山丘。

但虎澈作夢也沒想到,當他在一次見到佐伊,竟是在這樣絕望的情況下。

“佐伊—!!”那個人身下的鮮血染紅了虎澈的眼。他連爬帶滾的衝到那人身邊,展開雙手擋下欲接近的紫髮男人。虎澈紅著眼怒吼:“不許你傷害他!!”

紫髮男人停下腳步,而隨後追上來的權哥等人一看這場面,都還來不及震驚,急忙衝到虎澈身邊。青青被佐伊的樣子嚇了一跳,更震驚他懷裡怎麼會有個孩子。見孩子哭的都快喘不過氣了,青青急忙抱起孩子哄,阿黑和伊佐爾急忙給佐伊止血。

瘋子,或者該說佐伊,他聽到聲音後微微動了下頭顱,漸漸不哭得洺伸長手要他抱,青青連忙把他放回佐伊身邊。洺一碰到‘爸爸’就抱著他不放了,佐伊的手動了動,慢慢抱住他,卻沒有說話。

阿黑也為此刻的一幕感到震驚,他不知道孩子是誰的,但見孩子如此依賴佐伊的樣子,他們兩人一定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佐伊對孩子的溫柔虎澈也看見了,他想起了夾在佐伊日記本裡的照片,想起了他還沒滿月就死去的孩子,不由鼻酸,心裡也十分難受,像要炸了。

權哥也看到了,他想起了他生死未卜的孩子,心裡十分的痛,但——

轉身面對眼前的敵人,虎澈,權哥,阿黑三人戒備的看著紫髮男人,青青和伊佐爾則幫佐伊止血,現在的情況他們插不上手,還是想辦法救佐伊要緊。冷眼看著紫髮男人,虎澈眼裡是森冷的憤怒,權哥和阿黑眼中是戒備和殺氣。面對他們三人驚人的氣勢,紫髮男人不為所動,他微微歪頭,開口:

“好久不見了,婁青。”

“?!”權哥聞言愣了下,虎澈和阿黑都是一愣,看了一眼被點名的人,接著又死盯著紫髮男人,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權哥沒想到竟還有人知道他的本名不由仔細的瞧著紫髮男人,同時在腦中搜尋對方的身分。紫髮紫眼,除了他的弟弟冬青擁有紫色眼瞳外,他不記得還有誰也有相同眼眸。更何況紫眸是注射TB034病毒完美融合後才會得到的,而這個人連頭髮也是,難道他是!

想到甚麼,權哥皺起眉宇,正要張口時卻突然一愣,接著眼睛睜大。

“權哥?”注意到權哥的異樣,虎澈緊張了。然而權哥卻沒有回答虎澈,他雙眉緊蹙,仔細的看著紫髮男人的樣貌,他的臉,那是……

記憶中,金髮的少年清秀的臉上總是帶著憨厚的笑容,充滿活力,像個靜不下來的大男孩,總是喜歡到處跑,然後充滿喜悅的和他一聲:“婁青—”

但為什麼,當年充滿活力的男孩如今卻變成一個淡漠,對任何事物都不帶著熱情,對他人甚至對自己的生命毫不在乎,空洞孤傲的人……

“虎子…”權哥認出了眼前的人,錯愕的喊出聲。虎澈和阿黑嚇了跳,虎澈抓住權哥猛搖:“權哥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

阿黑上前,蹙眉道:“權哥,你認識他?”

權哥心裡也很亂,他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乾啞道:“他是我大學同學,虎子,也是我的…好友。”

“他是你朋友?!”虎澈震驚了,阿黑也被驚了一把。權哥點頭,擰眉,道:“但他已經失蹤了二十年。這二十年間他完全沒有消息,是生是死沒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出現,還…還是以這副模樣……”

權哥心裡亂糟糟的,虎澈也同樣混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傢伙一出現就傷了佐伊,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是K,但他卻又是權哥失蹤多年的好友,這到底是在演哪一齣?!

面對他們的混亂,紫髮男人卻是平靜的一點波動也沒有。他淡淡道:“事隔二十年你竟然還記得我,不枉我把你放在心上多年啊。”

權哥聽了皺眉,他上前一步,肅然道:“虎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加入K?”權哥知道華爾滋這次並沒有派高手出來,能夠追上來還傷了佐伊的人只有K,但眼前這人的髮色和瞳色卻讓他十分在意。權哥覺得他有必要弄清楚這整件事。

紫髮男人輕輕撥弄他亂掉的頭髮,道:“K嗎,你怎麼問我這個問題。這十二年來,你不是一直想盡辦法要查明我的身分?你們會追到這來,除了救黑仔,不也是為了一窺K真正的老闆?”

“?!”本來虎澈和權哥還有點混亂,但聽到後面,他們的臉色都變了。變的不只是他們兩人,阿黑,青青的臉色也變了,伊佐爾搞不清楚狀況,佐伊抱著洺看不清表情。

K……

這意思是再說,眼前這個人,是K的真正老闆!!?

“你……”虎澈臉色全變,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該死!他們怎麼沒算到K真正的老闆極有可能追來!但如果他是老闆,那紫鳶又是誰?!

權哥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心裡已有了答案,但這個答案卻讓他喪失了面對的勇氣。怎麼會…虎子,他曾經的好友,如今怎麼會變成他的敵人,而且還是,他們一直在堤防的那個人!!

紫髮男人看一眼權哥震驚的表情,開口:“看來你已經有了答案。現在,容我自我介紹。如你們所想,我就是K真正的老闆,我創立K,培養殺手,十二年前的廝殺戰,也是我一手主導。”

“我真正的名字,不是虎子,而是你們一直在尋找的,紫鳶。”

“!!!”虎澈徹底傻了。紫鳶,這個人是紫鳶,他就是和佐伊訂下約法三章,三年內彼此追殺直到其中一方倒下,他時時刻刻在堤防的紫鳶!!

阿黑已經徹底愣了,權哥也十分震驚,他只覺得喉嚨發乾,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控,啞聲道:“你就是紫鳶……”

“不信?”似乎對他們的震驚視若無睹,紫髮男人,紫鳶,他不在乎他們是否還能承受打擊,看一眼倒在他們後面沒有動靜的人,淡淡道:“不信,不妨問問你們誓死保護的人。”

虎澈一震,緩緩回頭,看著仍然動也不動的佐伊,顫聲道:“…佐伊,他說的是真的嗎?他就是,紫鳶?!”

權哥眼睛一直盯著紫鳶,阿黑也是。即使震驚非常他們也不能鬆懈。而佐伊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虎澈逐漸感到絕望時,他開口了:

“是。”

緩緩閉上眼,得到答案後,虎澈轉身重新面對紫鳶,在睜開眼時已經沒有錯愕和震撼。得到佐伊的回答他反而冷靜下來了,不只他,權哥和阿黑也是。即使依然震驚,但心沉澱下來後,只剩下面對敵人的戒備和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的緊繃。權哥冷靜下來了,二十年已經過去,不管這人是虎子還是紫鳶都不能改變他就是K老闆這件事,也不能改變他一手策劃十二年前的內鬥,害死了虎道,倪香和闞鐘閔。

光是這件事就不能原諒,絕對不能!

“看來你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你變得堅強,也能很快恢復冷靜,但婁青,你覺得你能夠改變現在的劣勢嗎?你的功夫根本,是我K教導的,有一半K功夫的你認為對上我有多少勝算?”

紫鳶面無表情,語氣也十分冷淡,和權哥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他皺著眉宇,冷道:“我的功夫有一半確實源自於你。但你可別忘了我真正的師傅是誰。為了虎澈,我也會竭盡全力與你一戰。”

“是嗎。”紫鳶把手放回口袋,道:“可是你也很清楚,對上我你毫無勝算可言。婁青,你何不選擇一條對你,對你的小朋友都有好處的一條路呢。”

權哥沒說話,虎澈和阿黑死瞪著紫鳶,就怕他做什麼。紫鳶沒有立刻說出條件,而是回頭,虎澈三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名金髮青年緩慢的走過來。當他暴露在眼下時,虎澈很快認出這人是一年前在醫院突然暴走的林麟!

“我想你們都認識他。”紫鳶早就知道他們認識林麟了。然而,權哥卻說:“你確定他是‘真正’的林麟?”

“權哥?”虎澈不解,阿黑同樣不解權哥的意思。他不是林麟,那他是誰?

紫鳶沒有說話,權哥咬牙,幾乎是從牙縫擠出聲音,惡聲道:“你該不會以為我連親弟弟都認不出來吧。”

虎澈和阿黑心頭一震,想起當初權哥說他懷疑林麟就是他的幼弟,冬青。但虎澈記得謝冬青已經……

“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救回冬青還瞞著我他還活著的消息,我也不想知道真正的林麟去了哪。我只想說,紫鳶,你在想什麼?”權哥已經透過這些事猜到許多。紫髮紫眸,這都是TB034病毒融合成功者才會有的特徵。紫鳶是TB034病毒的成功者,這表示他已經活了超過四十餘年,但他依舊保持原貌,一點老態都沒有。

而謝冬青只成功一半,只有眼睛變成紫色。他的身體承受不住TB034藥劑的兇猛毒性最後導致毒發,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但他現在卻還活著。權哥知道謝冬青為什麼還活著,這一切都是因為紫鳶,只要有他在,謝冬青才有活命的機會,他才會在一次站在這。

謝冬青面無表情,紫鳶看一眼已經循著蛛絲馬跡找出答案的權哥,紫色眼瞳微瞇,淡淡道:“婁青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能循著一點小線索找到答案。”

頓了頓,他繼續道:“是,我是怎麼救回冬青,又為甚麼讓他頂替林麟,這一點也不重要。你想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只是想說,婁青,你現在要想的不該是我在想什麼,而是你該怎麼讓你的朋友們活著離開。”

“你想做什麼?”

“給你兩條路,第一,殺了黑仔,跟我走,這樣你重視的朋友都能活著離開。第二,與我為敵,這樣我們之間的情分將化為烏有。”紫鳶的聲音十分平淡,卻帶著風雨將至的的前兆。權哥冷冷看著紫鳶,再看看他身旁的謝冬青,心裡有點痛,但——

看著冬青二十年來完全沒有變化的臉龐,權哥心理抽痛,當年的事情也浮上心頭。謝家對不起冬青,他對不起冬青,要不是當時的他能力不夠,冬青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但過去不能重來,他能做的,只有守住現在。守住虎澈和佐伊的未來。

對不起,冬青,為了虎澈,哪怕要與你為敵我也絕不後悔!

心中已經做下決定,為了掩飾心裡的痛,權哥露出痞子樣的欠揍表情,惡聲道:“嘖!怎麼選那傢伙都得死,那還不如跟你打上一架。虎子,不,紫鳶,不管你有多少人,我都會阻止你,哪怕要拚上我的命!”

“權哥!”虎澈被他嚇到了。權哥沒有理會虎澈,他已經下定決心,誰都不能阻止他!

紫鳶看著已經做出決定的人,低低嘆息,聽起來像是在惋惜,但他的表情卻十分冷淡:“既然你已經決定,那你們的命,我要了。”

一句我要了,決定了他們所有人的命。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強大殺氣瞬間瀰漫四周,瞬間震懾在場眾人。虎澈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恐怖的煞氣,震懾在當下,渾身發冷使不上力。阿黑也被震懾在原地,青青則已經臉色蒼白,眼淚快流出來了。

他們的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這時——

“快給我振作起來!!”權哥的怒吼如當頭棒喝般打醒虎澈三人,虎澈愣愣抬頭,看著已經走到前面的權哥,聽他說:“虎澈,這裡由我擋下,你快趁現在帶佐伊走。青青,阿黑,你們也去。”

“要走一起走!”虎澈不贊同,權哥緊皺著眉看著釋放煞氣的紫鳶,道:“這時候別任性!這傢伙很強,必須要有人擋下他。你們的能力不夠根本無法擋住他,還可能無辜喪命。與其如此不如離開,這裡有我擋著,虎澈你快走!”

“可是……”

“走!”權哥怒道:“我擋不了太久的,你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一定要活下去聽見沒!!”

權哥……

虎澈心裡很難受,他不想丟下權哥,但他知道再留下來一定會成為權哥的累贅。看著權哥的背影,在看著佐伊動也不動的樣子,虎澈咬牙,從青青手裡接過洺把他固定在胸前,包裏在外套裡。然後輕輕把佐伊揹到背上,虎澈起身背對著權哥,道:

“權哥,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來找我們。”

權哥聽著虎澈的聲音,想著他從小到大的模樣,緩緩道:“會的。”

咬牙,虎澈揹著佐伊率先衝出去。青青遲疑著要不要跟上去,阿黑拉著她直接走,跟上佐伊。伊佐爾在他們都開始行動後也跟在後面追上去,現場只剩下權哥,紫鳶和從頭到尾沒說上半句話的謝冬青。

謝冬青一直在看權哥,臉上看不出表情,沒有責怪,也沒有喜悅。權哥想,謝冬青真的變很多,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也是,在經歷過生死後,誰還能保有自我?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他的弟弟,而是敵人了。

心裡說不難過是假的,但這是他的選擇,選擇了就要面對。權哥拿出他的鞭子準備全力迎戰紫鳶,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追上去。然而這時卻出現一人阻擋了權哥。

“嘖嘖嘖,哥哥真沒意思,有好玩的事怎麼能少我一個。”一名金髮青年從一旁出現,緩緩來到紫鳶身邊。他拿出和權哥相同的鞭子,舔舔唇,他笑著說:“哈囉墨鏡哥,我們又見面了。”

權哥冷冷看著青年,吐出一句:“夜。”

夜邪氣一笑,道:“你去追人,他交給我。”看著權哥,夜對身後的紫鳶和謝冬青說。

紫鳶沒有說話,謝冬青更直接,他轉身就跑。紫鳶背對夜,抬腳向前,權哥眼神一冷,一鞭子抽出去:“休想離開!”

“才不讓你如願!”夜一鞭子甩出去纏住權哥的鞭子:“你的對手是我,要好好陪我玩玩。”夜的聲音很冷,臉上帶著瘋狂的笑靨,權哥的鞭子被他纏住,這一瞬間的空檔讓謝冬青和紫鳶有離開的機會。

看他們兩人飛快離開的身影,權哥心急如焚,隨即很快冷靜。他必須相信虎澈,更何況夜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同樣身為傳奇,他們之間免不了一戰,這是傳奇間的規則。

權哥手一動甩開夜的鞭子,掙脫的同時向後跳開拉開彼此的距離。夜和權哥冷冷看著彼此,在下一波浪潮打上岸時,戰鬥一觸即發!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揹著佐伊又帶著孩子,虎澈努力加快腳步盡力狂奔,想要拉開距離。阿黑和青青以及伊佐爾緊跟在後。阿黑不時地回頭看一下,沒看到有人追上來的他稍稍鬆口氣,接著幫著虎澈扶著佐伊加快腳步,盡快離開這座城市。

可惜天不遂人願,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當阿黑在一次回頭時,他看見了金髮青年。那個人他認出來了,是權哥的弟弟謝冬青。即使知道這個人是權哥的親弟弟,阿黑也不敢大意,他沒有從那人身上感覺到一點善意。

如果只有謝冬青阿黑還能對付,但當紫鳶出現在眼簾時,阿黑的心直往下沉。虎澈也看到紫鳶和謝冬青了,他急忙對阿黑說:“阿黑,你快帶佐伊和青青離開,我來對付他們。”

“不行。”阿黑一口回絕,青青難得嚴肅的對虎澈說:“虎澈,你帶著佐伊和伊佐爾盡快離開,我和阿黑擋下他們。”

“青青!”

“虎澈。”青青打斷他,緩緩道:“虎澈你知道嗎?我啊,一直以來都希望有一天能夠幫上你和權哥的忙,我就是為了這個才會接受特訓。虎澈,我想幫你的忙,放心,我們會沒事的,你要相信我們。”

“青青……”虎澈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青青這個樣子他從沒見過。阿黑清楚青青的想法,他對虎澈說:“虎澈,我和青青就是為了幫你才會來的。你必須相信我們,相信權哥。現在你帶著佐伊和伊佐爾快走,他們我們會負責擋下,你快走吧。”

虎澈看著他的兩位友人,他們臉上的堅定令他陌生,心裡卻十分溫暖。

是啊,他該相信他們的,相信他們會平安歸來,和他們在一次聚在一起,他一定要相信!

“你們一定要平安,知道嗎!”虎澈慎重的對他們兩人說,當他看到他們兩人重重點頭時,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感覺。

阿黑和青青對看一眼,兩人同時腳步一頓向後一轉,正面面對衝追上來的謝冬青和紫鳶。他們拿出各自的武器衝上去,正面迎擊。然而謝冬青卻在靠近兩人時縱身一躍!

“!”

阿黑和青青心裡一驚,但這瞬間的停頓已經無法阻止。謝冬青落在兩人後方,繼續追擊,而紫鳶則停下腳步,似乎打算迎戰青青與阿黑。

面對紫鳶,阿黑和青青同時感到一股壓力。如果說他們最不想對付誰,這人非紫鳶莫屬。

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為了幫虎澈爭取到逃跑時間,他們拚了!

“青青,我們上。”

“嗯!”

阿黑和青青拿著刀同時衝上前,一刀劈下。紫鳶不閃不避,他舉起雙手握住他們揮刀的手,手腕被抓住,青青兩人極欲抽出,奈何紫鳶紋風不動,他的力氣極大,即使他們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抽出!

紫鳶在他們使勁想掙脫時毫無預兆的鬆開,阿黑和青青因為慣性而往後倒,在倒下的瞬間他們同時用手撐住並向後一翻,背對背站在一起,嚴謹戒備。

寒風吹拂而過,吹起三人的髮絲。紫鳶把手放進褲子口袋,紫色的眼瞳隱約變成紅色,接著又恢復成紫色。阿黑注意到了,一滴汗從他額頭上留下,三人間的戰鬥在風息時,正式開始。

另一邊,揹著佐伊快速離開的虎澈,一顆心全繫在背上的人身上。佐伊傷的很重,他的腹部幾乎被穿透,不知道紫鳶是怎麼做到的,這也證明一件事。如果佐伊和紫鳶真的同時正面迎戰,只怕佐伊的勝算也不大。

佐伊身上的血不斷流出,哪怕做了緊急處理也禁不住奔波的折騰,血一滴滴不斷落在他們踏過的地方,這成了謝冬青的指標。虎澈對此也十分焦急,只能不斷加快腳步。因為急著趕路,虎澈漏掉了後面的伊佐爾,他的異常。

伊佐爾在他的記憶中是弱不禁風,戰鬥力和體力都不好的少年,然而在這場追趕彼此的拉鋸戰中,伊佐爾表現的卻不是虎澈記憶中的那樣。伊佐爾緊緊跟在後頭,他的速度很快,呼吸卻十分有條理,一點紊亂都沒有。虎澈把注意力全放在佐伊和謝冬青身上,並未注意到這點。

謝冬青的速度很快,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鍛鍊,還有很大一部份是因為他體內有一半的TB034藥劑,這大大增強了他的身體機能,也改變了一部份。

眼見他就快追上來了,虎澈的心跟著提到嗓子眼,而伊佐爾的眼神則冷了下來,在虎澈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摸上一把銀製小刀刀柄上。然而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際,突如其來的爆炸分開了他們。謝冬青因為突然的爆炸被餘波彈飛落在後頭,虎澈因為距離爆炸還有點距離所以沒被波及,只有腳步因為衝擊稍稍停頓了下。

他錯愕的看著突然的爆炸,還來不及反應就聽一人大喊:“快過來!”

虎澈回頭,就見一名青年和一名到的外國男子站在不遠處,青年衝他們直招手:“發什麼呆快過來!”

“你是誰?!”虎澈現在對任何人都十分戒備,青年沒有回答他,而是很不耐煩地喊:“廢話真多。你想救那傢伙就快過來,我們就是為此而來的。”

為了佐伊?虎澈愣了下,沒注意到伊佐爾一直在看青年。青年已經被虎澈的遲疑弄得火大,他直接快步向前,從他懷裡把洺抱出來,道:“我也認識這傢伙,想救他就快來,他傷的很重,再不處理真的會死!”

虎澈心裡一驚,發現佐伊已經有失血過多的現象,急忙道:“快帶路。”

“快來!”青年跑在最前面,虎澈和伊佐爾連忙跟上,男子則墊後。被爆炸隔開的謝冬青看一眼火光,縱身一躍直接從上面掠過,繼續追擊。然而炸彈不只一個,這一路上有許多炸彈爆炸,謝冬青的腳步被拖延,而原本的血印子也不見了。虎澈的行蹤徹底中斷,謝冬青看了一眼他們消失的方向,轉身離開。



在一處大街道上,三道身影穿梭在大街上橫七八豎的車陣中,青青和阿黑拿著刀對紫鳶連番快攻,紫鳶從容閃避,臉上不見一絲驚慌,呼吸更是沒有紊亂。阿黑和青青揮刀的速度很快,但紫鳶的速度更快,他們只能砍到他的殘影,卻始終無法傷及他分毫。

又一次攻擊落空後,青青和阿黑兩人向後退開和紫鳶拉開距離,兩人劇烈喘息,青青喘了會兒穩住呼吸後,道:“可惡,不管怎麼攻擊都傷不到他。”

“他的速度很快,我們只能左右夾擊他,逼他拿出雙手。”阿黑注意到紫鳶的手一直放在口袋沒拿出來,因此,他決定逼他拿出雙手,和他們對戰。

“嗯。”青青點頭,接著深吸口氣,猛的快速朝左邊方向竄去,阿黑同樣迅速的朝她的反方向竄出,目標—紫鳶!

紫鳶表情不變的站在原地,他甚至沒有把視線移到其中一人身上。他站在原地不動,任由阿黑和青青朝自己衝過來,一刀劈下。

“!”

“什…!”

青青和阿黑同時大驚,原因無他。在他們朝紫鳶衝過去快速揮刀的時候,他們成功逼紫鳶拿出雙手,但,他們的手腕卻被他一把握住。這是阿黑和青青想也想不到的。在他們的記憶中,權哥的速度很快,如果說佐伊是第一,權哥就是第二。但現在卻有一人比他們更快速,他們甚至不知道紫鳶是什麼時候出手的!

交叉雙手同時握住兩人持刀的手,紫鳶面色不變,只見他雙手一動,豪不費吹灰之力的甩出兩人。青青和阿黑只覺得有一股強悍的力道迫使他們往前甩,在眨眼時,一陣天旋地轉,他們已經被紫鳶向前甩出,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靠近,接著腹部感到一陣劇痛,整個人飛出去,重重摔在汽車堆上!

“呃……”青青倒在地上,咳出血花,腹部劇痛不已。她痛苦抬起頭,緊張地尋找阿黑,發現他重摔在汽車上,硬忍下疼痛搖搖晃晃起身,去扶同樣吐血的阿黑:“阿黑……”

阿黑痛得說不出話,他扶著青青從車上下來,深吸口氣壓下疼痛努力站直。用力拍拍青青扶著他的手。阿黑知道青青同樣受創,此刻腹部必定疼痛不已,但為了他,她卻強迫自己振作。阿黑心裡感到一陣溫暖,也下定決心,無論發生什麼事也絕不讓這個人受傷分毫。

“青青,妳退開,由我來攻擊他。”

“阿黑…”青青不贊同。他們兩人聯手都無法傷他分毫了,阿黑一人又豈能辦到?

阿黑知道她的擔憂。他拍拍她,道:“放心,我不是孤軍奮戰,我還有妳啊。青青,妳是我最好的後盾,由我先攻,妳輔助我。”說著,阿黑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讓青青稍稍放心,點點頭。

握了握她的手,阿黑放開,拿出長刀率先衝上去,當主攻者攻擊紫鳶。阿黑的速度很快,又有青青的配合,讓他們的攻擊威力倍增。紫鳶把他們的變化看在眼裡,他沒有回擊,而是不斷閃躲,他越躲,阿黑進擊的速度就更快。

在一次又一次的閃躲之後,紫鳶不再閃躲,而是不閃不避的正面迎擊阿黑。見他朝自己衝過來,阿黑自然是攻擊,然而紫鳶還是避開他的刀,但拳腳卻一下又一下的攻擊他,阿黑攻擊的同時不斷閃躲攻擊,這是他看過權哥的攻擊過後學起來的,又在對打中練習,現在的他已經可以應用自如了。

抬起雙手擋在前方,擋下紫鳶踢過來的一腳。阿黑向後後退,奮力停下腳步的他縱身一躍,一刀揮下。

紫鳶抬頭,不閃不避,他抬起右手擋下,接著讓人無法置信的一幕發生了。

青青愣在原地,無法反應過來,而阿黑,則睜大雙眼,愣愣地看著這人用右手臂擋下他的刀,而他的刀在碰觸到紫鳶的手臂時,不是把他的手臂削斷,而是他的刀,斷了。

那一瞬間彷彿過了十分鐘,一小時這麼長,但實際上,卻只有短短三秒鐘。

三秒,改變了一切。

紫鳶用手臂擋下攻擊後,左手同時扣住阿黑脖頸,一個用力,重重往地上砸去。瞬間,煙霧四散,碎石四濺,青青被這股強大的瘋勁吹得往後摔,她急忙爬起身,大喊:“阿黑—!!”

煙霧逐漸隨風散去,映入眼簾的畫面青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只見地上有一個深深的凹洞,凹洞上,阿黑躺在上面吐血昏迷,而給予強悍攻擊的紫鳶,仍然扣住他的脖子。

看一眼昏過去的人,紫鳶視線下移,看到阿黑流出的鮮血。仔細看著那和一般鮮血沒兩樣的的血液,看著看著紫鳶很快明白過來,他看到了阿黑血液中隱約顯露的金色。身為病毒融合的成功者,紫鳶在清楚不過那是什麼。

扣著阿黑的脖子把人舉起來,紫鳶緩緩走向人行道,邊走邊說:“金色血液,原來你就是TB034病毒的解藥。但那又如何,解藥,已無法解救我。身為解藥的你沒有任何作用,看了只會讓我泛起心中憤怒。”

紫鳶的眼神很冷,冷人讓人打顫。而在他話語落下的同時,他忽然一個用力把阿黑抓去重重的撞牆壁,撞的阿黑又吐一大口血,痛苦的睜開雙眼,渾身劇痛不已。而努力起身的青青一抬頭就看到眼眶欲裂的一幕,急的大喊:“阿黑!!”

猛的從地上跳起,青青抓過落在一旁的刀就衝過去:“啊啊啊啊—”

紫鳶冷冷地飄她一眼,不閃不避,讓青青的刀直接砍在他抓住阿黑的左手。然而結果卻和前次一樣,刀鋒斷,紫鳶卻毫髮無傷。斷掉的刀從半空中墜落,而在這瞬間,一道不明的冷光從青青身上劈落,大量鮮血頓時從她的左肩噴濺而出。

青青完全反應不過來,當她回神時只有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阿黑和疼痛難耐的左肩。無力的倒在地上,左肩上的傷口直接傷到胸口上方,幾乎要切開她的肩膀。青青微微動了動手指,吃力的抬頭,看著又一次被紫鳶抓去撞牆壁,已經陷入昏迷,的阿黑,無力的喊:“阿黑…阿黑……”

右手勉強使勁,青青在地上緩慢的爬行,想要到阿黑身邊。

她的舉動紫鳶自然看到了,但對他來說,目標只有阿黑。只見他抬起右手,五指併攏,打算一擊了結阿黑,但就在這時,變數驟增!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紫鳶牢牢把阿黑釘在牆上,脖子被扣著的他深陷在牆中,受到連番攻擊,阿黑早就陷入昏迷,青青在地上爬行,想要找阿黑。肩膀的傷處流出大量鮮血,在她經過的地方留下血痕。青青伸長著手,虛弱地喊:“阿黑…阿黑……”

紫鳶知道她的動作。他低頭看了青青一眼,再回頭看著已經陷入昏迷的阿黑,他抬起右手,五指併攏,打算一擊刺穿他的心臟。然而就在他一擊擊出,快要刺穿阿黑胸膛時,一記冷光從下方往上竄,一擊砍斷紫鳶扣住阿黑脖子的左手臂。

紫鳶在看到冷光的時候縮回右手因此沒被波及,但左手就沒那麼幸運,手臂被砍斷,紫鳶臉上仍然沒有多餘的表情,而原本被他扣在牆上的阿黑則往前倒,被一人接住。那人接住阿黑後沒有戀戰,而是趁著紫鳶還沒動作時衝過去一把抱起青青,飛快離開現場。

紫鳶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彎腰撿起斷掉的手臂,而早就抵達的謝冬青則從暗處走出。他看了一眼紫鳶的斷臂,一句話都沒說,縱身一躍去追捕逃離的阿黑等人。紫鳶看一眼他離開的方向,接著把斷掉的左臂拿到斷臂接口,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左手臂竟然接起來了!

動了動接回的左臂,紫鳶看了一眼阿黑留下的血跡,那隱約可見的金色,他紫色眼眸深處黯了黯,看一眼自己絲毫不需要縫合就能自行接回的手臂,他轉身往回走,一聲彷彿來自幽暗深淵中的嘆息,隨著寒風而逝。

另一邊,扛著阿黑抱著青青正拼命奔跑的青年則滿頭大汗,不斷地加快速度希望能夠離開這裡,抵達海岸。被他抱在手上面朝下的青青吃力地抬起頭,看著出手救走他們的人,問:“…你為什麼要救我們,你是誰?”

“我叫琥珀。”青年呼吸平穩,不斷地加快速度,他邊跑邊說:“受權哥所託暗中保護你們。我的任務只有一個,在你們遇到危險時,立刻帶你們離開英國。”

大約一星期之前,進入當時混亂一片的倫敦中的琥珀,他在察覺不對勁後,立刻離開倫敦,到市外繼續尋找虎澈等人的行蹤。說來琥珀也很幸運,他本來就一直在附近繞,誰讓他斷了虎澈的行蹤,沒辦法只好在附近城鎮尋找,直到今日他誤打誤撞進入這座城市,本來他距離虎澈他們的位置是有點距離的,是聽到爆炸聲才趕緊過去。

一趕過去他就看到了一直讓他很在意的那個自稱林麟的謝冬青,看到他離開,琥珀靈機一動,暗中跟上,發現他的方向是呈一直線後,他大膽猜測青青和阿黑兩人的位置是否就在前方,於是偷偷繞過謝冬青提早趕到,誰知一到就讓他看到如此棘手的一幕。

紫鳶就是他當初在總部看見的紫髮男人,當琥珀看見了紫鳶如怪物一般的戰鬥力時,他心裡除了震驚還有事情難辦的棘手。他知道刀無法傷及紫鳶分毫,他會攻擊紫鳶也是賭上一命,但他卻沒有想到他的武器竟能斬斷紫鳶如鋼鐵般的手臂,給了他帶走阿黑和青青的機會。

青青了解後立刻放下心,她吃力地對琥珀說:“琥珀,阿黑他傷的很重…請你,先找個地方幫他治療吧。”

“他傷的重,妳也傷的不輕。放心,等我找到安全的落腳處會立刻處理,妳放心吧。”琥珀在救到兩人時就已經為他們點了止血穴道,雖然效果沒有那麼好,至少血沒一開始流的那麼多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為他們處理傷手,在趕緊離開英國。

青青無力的點頭,接著頭低下去,似乎已經陷入昏迷。琥珀見兩人狀況極為不佳,腳下速度更快,但就在經過某棟大樓時,一道身影極快的從上方掠下,在琥珀察覺時一鞭子甩出,重擊在琥珀所處位置!

“轟—”的一聲巨響伴隨著漫天煙霧和碎石,一人從煙霧中向後竄出,琥珀眼神戒備的看著煙霧中慢慢顯現的人,擰眉:“林麟……”

“不…他不是林麟。”聽到琥珀的聲音而稍稍清醒的青青抬頭,看了一眼在煙霧中現身的謝冬青,虛弱道:“他是…權哥的弟弟…謝冬青。”

“謝冬青?”琥珀聞言一愣,蹙眉道:“他是謝冬青,那真正的林麟去哪了?”對於目前的在位傳奇,琥珀可是很清楚是誰的。林麟是繼彌虎道之後的強者,實力之高,無人能敵。況且林麟的資料是明擺著的,誰不知道繼任迷虎道傳奇之位的人是他,現在這個人不是真正的林麟,那本尊去哪了?

這時琥珀想起一件事,說來,他真正看到假扮林麟的謝冬青現身時不過也是前一、兩年的事,也就是說真正的林麟失蹤至少兩年不止,而竟然沒有人發現現在的林麟是假的!

這是怎麼回事?是老闆搞的鬼,還是那個紫髮男人做的?

琥珀只覺得眼前一團迷霧,但現在迫在眉睫的不是找出真正的林麟和弄清楚老闆的目的,而是全心對付眼前的謝冬青!

把阿黑和青青放在安全的地方,琥珀拿出他攻擊紫鳶的黑色長棍上前,和謝冬青面對面。看謝冬青追上的來的架式,琥珀很清楚如果不再這打倒他,他是沒辦法帶兩人離開的,如此,就速戰速決。

琥珀手中的黑棍子跟佐伊的很相似,但上面卻刻著符文,謝冬青看了一眼,拿起自己的鞭子,和他同樣擺出戰鬥的架式,接著,同時縱身向前!

謝冬青一把揮出鞭子,鞭子帶著破風之勢朝琥珀擊去,琥珀無畏的正面一戰,在鞭子抽過來時他頭一偏,鞭子從他臉頰旁擦身而過,削斷他一些髮絲。謝冬青一把抽回鞭子,琥珀在這空檔衝到他跟前,單手握著棍子向上一揮,擊出兇猛一擊。

謝冬青在攻擊來時向後一跳,勘勘躲過,髮絲同樣被削下一些。向後跳開和琥珀拉開距離,謝冬青很快進攻,琥珀同樣不遑多讓,兩人近距離交手,在短短幾分鐘內已經接了不下百招,雙方勢均力敵,對此謝冬青十分驚訝。

琥珀沒有發現自己竟能和謝冬青勢均力敵,他只是憑本能戰鬥,潛意識中他並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他,甚至,他覺得自己可以打敗他,打敗假扮林麟的謝冬青!

莫名的憤怒一股腦地往上湧,琥珀的攻擊越來越凌厲,甚至有力壓謝冬青的趨勢。對此,謝冬青也拿出實力來應對。兩名強者在這並不寬大的街道上展開對決周遭建築很快被破壞,琥珀和謝冬青誰也不讓誰,越戰越猛,破壞力也更加驚人。

向後一翻躲開琥珀的攻擊,謝冬青看準時機一鞭子揮出,纏住琥珀的棍子。棍子被纏住,琥珀停下腳步使勁和謝冬青較量。謝冬青同樣緊纏著他的鞭子,兩人暗中較勁,全心投入戰鬥之中,沒有注意到某棟大樓頂端,一人的身影。

拿著紅色雨傘,在倫敦造成大動亂的青年趴在陽台邊看著下方打鬥中的兩人,紅色的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棍子被鞭子纏得很緊,琥珀眉一皺,棍子往另個方向轉,也不知他做了什麼,在他轉動棍子後,一道閃著冷光的刀鋒應聲而出,瞬間斬斷謝冬青的鞭子。謝冬青因為鞭子突然被斬斷而後退幾步。他看了一眼斷掉的鞭子,紫色眼眸轉到琥珀身上,更正確來說是他手中的武器。

原本只是普通的黑棍子,在刀鋒出來後,儼然是把大鐮刀。就是這把刀,斬斷紫鳶的手臂,斬斷他強硬如鐵的手臂。

在和TB034病毒結合後,身體在某種程度上會變得比先前更加強壯,而隨著病毒不斷進化,身體會更加強壯,如今的紫鳶已是刀槍不入的狀態,但那把刀卻輕易地斬下他的手臂……

謝冬青心中慢慢有了結論,也對他手中的鐮刀起了一點戒心。他把斷掉的鞭子扔了,雙手握拳,赤手空拳的上。琥珀握著大鐮刀,皺著眉看著謝冬青,心裡的感覺十分不好。

這把棍子是他的武器,看上去像根棍子,實際上卻是可以收起刀鋒的鐮刀。這點極少有人知道,琥珀也從不再他人面前展現他的武器,這次如果不是狀況凶險他也不會帶上,如今還展現在謝冬青面前,琥珀覺得十分不爽,非常的。

青年在頂樓上把他們兩人的打鬥全看在眼哩,看了一眼靈活運用鐮刀的琥珀,他嘻嘻笑道:“呵呵,看來他用的挺順手的,果然沒有白給。”瞇起眼,青年冷笑著:

“能夠給予華爾滋重創,在讓紫鳶吃鱉,真好,心情真是爽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笑的前仰後翻的,笑得停不下來。他也不擔心被那兩人發現,笑得毫無顧忌,但他無論怎麼笑,赤紅的眼仍是冰冷一片。

下方,絲毫不知道自己被關注的琥珀和謝冬青此刻正戰的水深火熱,兩人的實力不相上下,琥珀甚至有隱隱壓過謝冬青的跡象。說來,謝冬青畢竟不像琥珀一樣自幼待在K,他的功夫根基比謝冬青還要根深蒂固。謝冬青贏的,只有他體內一半病毒為他改變的強壯體質和速度,真要論功夫根底,謝冬青還跟不上琥珀。

他也深知這個道理,但他到底擁有病毒效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哪怕他不是成功者,這身體素質也早超過普通人,他就是靠這點和琥珀打得不分上下。看一眼他手裡的鐮刀,謝冬青心中盤算,決定先對付那把刀,只要沒了那把刀,比拳腳功夫他可有打倒琥珀的自信。

心中決定後,謝冬青在向後一翻躲開攻擊後一把抄起被他扔掉的鞭子,再度甩出鞭子纏住琥珀的鐮刀,這次謝冬青沒有和他較勁,而是改變方向一甩,使鐮刀脫離他的手,落在不遠處。

達到目的後,謝冬青立刻拋開鞭子衝上前和琥珀用真功夫決勝負。沒了鐮刀的琥珀可沒在怕的,他豪不畏懼的衝上前和謝冬青再度展開對決,兩人都很強,甚至互不相讓。

青青在短暫的昏迷後再度醒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她很意外琥珀的實力竟如此高強,說來連她和阿黑都斬不斷紫鳶的手臂,這個人卻一擊就砍斷了,如今還和謝冬青打的不相上下,由此可見他實力之堅強。

謝冬青和琥珀久戰僵持不下,也逐漸失去耐心。他必須盡快找到彌虎澈,可沒時間在這拖延時間。打定主意速戰速決,謝冬青看一眼不遠處的餐廳,靈機一動,一步步把琥珀逼到那去。

專心對付寫冬青的琥珀還察覺他的意圖,等他發覺時已經太遲。循著空隙一腳把琥珀踹飛,謝冬青把他踢進餐廳之中,接著拿出他在追捕虎澈時挖出的炸藥,點燃直接丟進去。

琥珀被他用力踢重腹部飛進餐廳裡,他吐口血正要爬起來,卻見謝冬青拋了一樣東西進來。認出那是什麼後,琥珀暗呼一聲:“糟!”接著飛快地衝到遮蔽物下,同時,炸彈爆裂!

砰的一聲伴隨著滔天大火,刺痛了青青的眼。她焦急地大喊:“琥珀——!!”

爆裂的建築物斷斷續續落下碎石,青青愣愣看著被大火吞噬的建築,心裡直發涼。謝冬青看了一眼,轉身往青青那兒走去,完全不在乎琥珀的生死,這種情況下他也只有一條路,是什麼就不必多說。

但謝冬青終究漏算了一條。他沒有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琥珀不但沒被炸死,還發生了一件他想都沒想到的大事。

餐廳裡,僥倖沒被炸死的琥珀倒在角落,全身都是傷的他暫時動不了,只能咬牙忍下全身的疼痛。在被炸飛時他撞到頭部,此刻正血流不止,但這些都不是他痛苦的原因。

頭,很痛,痛得像要炸開了!

痛苦,他好痛苦!

頭很痛,痛的琥珀站不起來,同時,他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件事,是什麼?

腦中有斷斷續續的一些模糊片段不斷掠過,那些片段十分模糊,在頭部越演越烈的劇痛中逐漸清晰。他,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是他自己。

睜大雙眼,琥珀腦中的殘像逐漸清晰,他慢慢明白過來這些殘像是什麼。

那是,記憶的拼圖,是他的,記憶……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十二年前,當他還是只個十六歲少年時,他絕對沒想過自己的生活有一天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林麟,因為父親懷疑母親外遇而失手殺人,而被判死刑。他在八歲那年成了孤兒,在幼兒園長大。因為這件上了頭條新聞的殺人事件,他在學校沒少被議論紛紛,即使畢業,換了學校,流言仍舊不止。

直到十六歲那年,他反駁了同學的霸凌,被毆打導致住院,也是在那一天,他遇見了改變他一生的人。

“林麟,你願意過著這種一輩子被人看不起,任人欺凌的日子嗎?”

“我,不願意。”

一句不願意,從此改變他的一生。林麟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來提高自己的實力,熟練K內部的通用武學,回到學校,殺了當初欺凌他的同班同學們。他是好人嗎?不,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好人只會被欺凌,如果要他選擇,他會選擇當受人懼怕敬畏的壞人。

只有具有高強實力,能夠呼風喚雨的壞人,才不會受人欺凌。

林麟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用了三年的時間讓自己的身價提高,成為人人搶著要的殺手,再用兩年時間,得到那無人能敵的位置。那是任何報酬都比不上的崇高位置,一個只能用血腥搶奪,用實力證明一切的位置。

傳奇寶座,是他最好的報酬。

彌虎道,二十年前道上公認最強的傳奇,十二年後,第二的最強傳奇,就是心狠手辣,做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林麟。

八年,林麟穩坐傳奇寶座八年,但他為甚麼會失去這些記憶?這一切,都要從他登上傳奇寶座後的第五年說起。

那天,是林麟到新加坡出任務的事了。林麟這次的目標是販賣昂貴汽車的車商,他賺很多錢,但在生意上得罪太多人,甚至招惹到各地黑道,這才有人買下他的命。林麟接到單子後來不願接的,奈何雇主指名要他,對此,他不願也只能接受。

殺手接單,天經地義。傳奇有說不的權利,林麟卻不允許自己說不。而他也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去,竟會發生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大事。

林麟執行任務向來是驚天動地,這也是他能夠在短時間內出名的原因。為此他沒少給自己招惹對手,這在他成為傳奇後更嚴重,挑戰者從來沒少過,每一個都被林麟打到哭爹喊娘,更甚者無命。

林麟知道自己是個殘酷的人,他不會做仁慈的事,所以當他有一天仁慈了,只會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裡壞掉了,就像現在——

謝冬青正一步一步朝重傷昏迷的阿黑和因傷動彈不得的青青接近。青青看到這個人不斷靠近,下意識的就想保護阿黑,她硬撐著直起身,展開雙臂擋在阿黑前面,倔強的瞪著他,不許他越雷池一步。

謝冬青看一眼青青保護阿黑的姿態,想起了了很久以前,他的哥哥保護他的模樣。那時候和現在很像,但他已經不再是受保護的那個人,而是給予傷害的劊子手。緩緩抬起右手,謝冬青五指併攏打算一擊刺穿青青的心臟,但就在這時,原本被大火吞噬的餐廳再度傳來轟然巨響,謝冬青停下動作,回頭,卻見一人以極快的速度從火光中竄出,一拳朝他揮下!

謝冬青舉起雙手擋在身前接下那人的攻擊,他睜大雙眼看著本應死去的人,接著腹部一陣疼痛,那個人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他撞上後方的建築物。煙霧瀰漫,碎石四濺,青青睜大雙眼看著本以為已經死在爆炸中的人,高興地喊:“琥珀……”

那人緩緩抬起頭,和先前完全不同的森冷目光放在謝冬青倒下的地方,在青青驚訝的目光中緩緩道:“不是琥珀。”

“咦?”

轉頭看向青青,他緩緩道:“我不叫做琥珀。我,才是真正的林麟。”回頭去看已經站起來的謝冬青,他冷聲道:“我終於,全部想起來了。謝冬青,我要你為奪走我六年身分而付出代價!”

謝冬青冷冷看著已經恢復記憶的人,手一動,拿出另一條長鞭,嚴謹以待。林麟拿回被他打飛的鐮刀,在煙霧散去時,兩人之間的戰鬥再一次展開。

鐮刀和鞭子間的對決,兩種不凡的兵器讓他們戰的水深火熱,不分上下,逐漸打開記憶匣門的琥珀,也就是真正的林麟,在和謝冬青打鬥的過程中,他的記憶如潮水般不斷湧入腦海中,讓他明白了一切

六年前,當他前往新加坡執行任務時,一場以他為目標的陰謀正在展開,就在他完成任務的那天。

還記得當時他前往新加坡執行任務,這是暗殺任務,他不能明擺著衝出去,一切只能暗中來,還要神不知鬼不覺。為了尋覓絕佳時機,林麟整天在暗中埋伏目標,觀察他的日常生活,再從中尋找適合動手得絕佳時機。

林麟用了五天來瞭解目標,了解度方的身分背景,收集了五天的資料,他決定在第六天動手,地點就在當地有名的夜店。

那天林麟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卻沒打領帶,胸前的扣子也沒全扣,看上去就像個極度魅惑人的痞子。知道進去都會檢查證件,林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偽造證件,輕而易舉的蒙混過去,成功進入夜店。

夜店裡一片昏暗,只有些微燈光照耀,製造朦朧感。林麟來到吧檯點了一杯紅酒,靠在吧檯邊漫不經心地喝著,視線同時不著痕跡的找到他的目標。看一眼正在搭訕的目標,林麟收回視線,慢悠悠的喝他的酒,眼睛隨意一掃,他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他看到不遠處的單人位置上,一名有著一頭漆黑長髮,看上去就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美少年。但這不是吸引林麟的原因,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他赤紅如血的雙瞳。血色之瞳,怎麼樣的人才會有如此怪異的眼睛?林麟想不通,索性也不想。正當他準備收回視線時,對方彷彿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般,抬起頭,眼睛和林麟在半空中交會。

突然對上視線讓林麟微愣,接著很快恢復。他看了一眼準備往廁所移動的目標,一口氣把酒全喝完,林麟假裝像是個內急的人也跟著過去。

走到位於地下一樓的廁所,還沒走到就看見廁所門口站了兩名保鑣,林麟臉上裝著很急著要跑廁所的模樣,當然還沒到就被擋下。在被他們擋下時,林麟趁著他們不注意時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殺了,他用其中一人的衣服擦掉刀上沾染的血跡,然後面無表情地走進廁所。

一切都按照他的計畫進行,他順利的幹掉目標,達成他的任務。唯一的失算就是他沒算到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站在寬闊的籃球場上,林麟面無表情地看著把他團團包圍的人。這些人,都是為了他的傳奇寶座而來。

有人來找碴,林麟自然是動手,但他沒想到其中竟還夾雜了些高手。正確來說,只有一人。光他一個,就讓他陷入苦戰,如今想來,他終於知道這是一場陰謀。一場由K策畫的計謀。

一擊打退謝冬青,腦中傳來一陣難耐的刺痛,令麟林不由自主地按住頭,臉上十分痛苦。

他想起來了,當年在圍攻他的人裡挾雜的那名高手,他想起他是誰了。

金髮,藍眼,雖不是記憶中的長髮,但那人無庸置疑,是夜。就是夜在那一場爭鬥中擊傷他的頭部,讓他失去記憶,失去他應有的身分地位。這一失去,就是六年。

六年時間裡,他的身分被他人拿去,這個人還是謝冬青,想到這裡,林麟心中一陣怒火難耐。後來呢?在他失去記憶,以琥珀的身分回到K,在這之間生了什麼事?

想到那把黑色鐮刀,記憶的開關應聲開啟,林麟想起了在他受傷倒地後,出現的那個人。那個人,就是他在夜店裡無意間對上視線的赤瞳少年。

心裡燃燒的憤怒一下子提升到一個全新境界,在一次展開對決時,林麟下手更是毫無分寸。他可不會因為這人是權哥的弟弟就手下留情,在他眼裡,這傢伙只是偷走他身分地位的小偷!

小偷就該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在兩人展開高手間真正的對決時,在頂樓觀戰的少年則笑的停不下來,擦擦笑出來的眼淚,少年笑著說:“總算想起來了啊,不枉我把名字借給你五年。琥珀,真正的林麟。謝冬青,占用他人名字地位的冒牌貨。本尊和冒牌貨的對決,不知道誰最後會贏。”

趴在陽台上,少年看著正在戰鬥的謝冬青,瞇起赤紅的眼:“謝冬青,TB034病毒的半成功者,不知道和我的TB032比起來,誰更勝一籌。”低低的笑聲隨風而飄,伴隨著下方不斷的打鬥聲消失在風中。

少年站起身,在強烈的冷風中等待出手的時機。



碰的一聲巨響,海岸邊的大石被應聲削成兩塊,互相纏鬥的兩條身影各自跳開拉開距離,落在被剖半得大石兩側。他們一人一身黑髮黑衣,一人金髮碧眼。兩人同樣長的俊美,手中的長鞭一模一樣,眼神也同樣冰冷。

夜看著和他打的不相上下的權哥,冷冷一笑。看來經過了十二年,這個人的身手仍舊沒有退步,是少數能夠當他對手的人。記憶回到十二年前,當時還是謝婁青的權哥,那時他的身手早已是高手等級,夜永遠不會忘記這人在當時的表現,冷冽肅殺,身手詭譎,手持長鞭,任何人到他手裡都無法倖免,也是在那次之後,他才決定也要專修鞭術。

這就是夜拿鞭子的原因。他十歲開始訓練有關鞭子的運用,為了就是有一天能夠和同樣以鞭為武器的權哥交手,以真正傳奇的身分,和他一較高下。現在十二年過去,即使已經不當殺手,權哥的身手依舊,夜很慶幸他沒讓自己感到失望,這樣他修練鞭子才有意義。

一邊回想當年的事,夜俯身疾馳,雙眼不離權哥,接著把握時機一鞭子甩出去,和權哥同樣甩出來的鞭子在半空中交會,纏住彼此的鞭子。停下腳步和權哥暗中較勁,權哥冷冷瞪著夜,黑暗中,沒有燈光,只有些微火光,彼此看不清臉,但夜的藍色眼睛在黑暗中卻是如此閃耀,權哥在和他較勁時無意間對上他的眼睛,微微一愣。

好像……

在權哥的記憶中,唯一有一雙和夜同樣閃耀的藍色眼睛的人,只有他生命中唯一愛得死去活來的人有。

阚鐘閔,身為混血兒的他,也有一雙炯炯有神的藍色眼眸。夜和他相同的眼睛,讓權哥想起那個人,也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他也有一雙相同的眼睛。如果他還活著,也該有夜這麼大了……

“你分神了!”夜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權哥猛的回神就見夜的鞭子迎面而來,他連忙側身一躲,接著一鞭子抽出去,擊打在夜站著的地方。夜機靈的跳開,那一鞭打在他剛站著的地方,頓時碎石四濺,立足之地瞬間毀壞。

看一眼權哥依舊如初的超強破壞力,夜笑得燦爛極了,心情也更加愉悅,也更加瘋狂。他和權哥戰的水生火熱,海岸邊得岩石不斷遭受破壞,變得更加凹凸不平,但對他們來說這完全無法影響兩人興致高昂的鬥志,在進退,防守和進攻中應變自如,本就身為傳奇的他們在這場決鬥中更是難分勝負。

“哈哈哈哈哈,這樣才對,這樣才是我認識的謝婁青!來吧,拿出你的真本事,讓我打得痛快!!”夜越戰越瘋狂,下手也越來越狠戾,他越狂,權哥就越穩。相較他的瘋狂,權哥十分冷靜,絲毫不受挑釁,心裡也對夜感到佩服。

夜越瘋狂,破綻就越多,越容易把自己逼入死境。但十二年過去了,夜不但沒因此被拉下傳奇寶座,反而穩坐其上,他瘋狂,卻不失機智,完美的把瘋狂,狠戾和機靈融合在一起,運用自如,他記得這也是那個人的特色……

不知為何,和夜打鬥,看到他的眼睛,權哥總不由自主的想起阚鐘閔,這不禁令他心裡蹙眉。

為什麼?

為什麼老是想到他?明明夜和他沒一點相似‥‥

在一次近身交戰中,兩人同時削下彼此的一些髮絲,此時海風吹拂而起,吹亂兩人的髮,也吹起了夜如太陽般燦爛耀眼的金髮。

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權哥清楚看到了夜頸側的月亮小胎記,那一瞬間,他愣住了。

小胎記,月亮的小胎記,在脖子……

瞬間,有關二十年前,他以為永遠失去的孩子清楚出現在眼前,孩子稚嫩精緻的臉龐,如太陽般燦爛的金髮,還有他炯炯有神的藍眼,以及他脖子上,形狀特殊的胎記……

不會吧,難道那孩子還!

一瞬間的恍神和幾乎肯定的猜測,讓權哥露出了致命的破綻,夜抓準時機握住鞭子尾端的小刀,一刀刺穿他的胸膛!

“!”胸膛被刺穿,權哥一口血吐了出來,夜的衣服,臉上都沾了點血跡。他的嘴角帶著微笑,冷冽的眼中帶著得手的喜悅。他贏了,他贏了一直以來想超越的目標,他的努力有了結果,這種滿足感是任何事都比不上的,然而……

當臉頰上感受到那人手上的冰冷時,夜愣了下,他任由這個人抬起無力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聽他虛弱的說:“…夜…孩子……原來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雙眼睜大,夜愣愣看著這個人臉上終於安心的笑容,明明胸口正在流血,臉色蒼白,明明很痛,卻還在笑,為什麼……?

其實權哥也很意外。月亮胎記,除了他和謝冬青外,他那失蹤的孩子是唯一也有月亮胎記的人,而這個人,竟然是夜。難怪,怪不得他總是想起阚鐘閔,原來是因為血緣。因為夜,就是他和阚鐘閔的孩子啊。

他還活著,還長這麼大了,真是,太好了……

一直放不下的心事突然放下了,權哥感到從未有過的放鬆,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心事沒了,他安心了,也終於可以鬆口氣,要說他還放不下誰,那就是虎澈了,但……

抱歉啊,虎澈,我恐怕,要食言了……

眼睛越來越沉重,身體逐漸感到無力,權哥最後深深看了眼夜近在眼前的臉龐,很想要抱他,但他沒有力氣了。

模糊的眼中一片白芒迷霧,在迷霧盡頭,他看到了一直思念的人。

鐘閔……

迷霧中,阚鐘閔深深看著他第一眼就愛上的人,俊美的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他對他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權哥,也就是謝婁青,他深深看著阚鐘閔,露出一抹深笑,同樣緊緊回握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向盡頭。

逐漸消失的體溫喚回夜的意識,他下意識地抱住不斷下滑的人,向來玩世不恭的臉上首次出現驚慌:“喂,醒醒啊,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和我,是什麼關係?”

晃晃一直沒反應的人,夜愣愣看著權哥垂下去的手,想到他說過的話,一種可能性讓夜感到驚慌失措,一種失去的心痛也油然而生。他猛的搖晃權哥,怒喊:“起來,你給我起來!跟我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起來!起來啊——”

“你起來,你快起來啊……”胸口很痛,夜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為什麼,他不是孤兒嗎?為什麼這個人會是他的!

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夜愣愣地抬起頭,然後他看到了紫鳶。

紫鳶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頭髮因為海風的關係有些凌亂,這也顯示他待在那裡已有一段時間。夜愣愣地看著他,看著他毫無感情的眼睛,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雙手用力托著權哥無力的身體,夜臉色蒼白,他看著紫鳶,聲音幾乎是用擠的才勉強出聲:“……是你嗎?”

“你早就…知道了。”說的是肯定,夜在紫鳶身邊太久,他明白他的脾性,但他卻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人也會這樣對他。

紫鳶清楚看到了夜眼中不願相信的情緒,也看到了他的混亂,但,“二十年前,在發生某件事後,我在街上撿到一個孩子。”

紫鳶的話,讓夜絕望了。他愣愣地聽他毫無情感的說:“我把那個孩子養在身邊,培養他成為一名殺手。然而之後的三年,我發現了一件事。”抬頭,紫鳶直直看進夜的眼中,道:“你想的沒錯。你,就是我當年撿到的孩子,而你同時也是,謝婁青和阚鐘閔的親生骨肉。”

紫鳶的話如晴天霹靂般劈在夜的頭上,雖然已經猜出來了,但聽到他的回答還是讓他絕望了。低下頭看著靠在他身上,從剛剛開始就沒反應的人,夜的心已經涼透。手上的濕膩和這人逐漸冰冷的身體都在告訴他,他親手殺了自己的親人。

是他親手……

“為什麼?”

紫鳶抬頭,夜緊緊抱著權哥,聲音幾乎是擠出來的,森冷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明明我們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你明明…知道這個人是我的…為什麼,為甚麼你要這麼做!!?”最後幾乎是咆嘯而出。

夜怒瞪著紫鳶,曾經對他的撒嬌和溺愛已經不再,剩下的是無盡的恨,他怒吼道:“你讓我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你是甚麼居心?難道你二十年前就已經是這樣計畫的嗎?這就是你帶我來原因?要讓我們互相殘殺直到殺死其中一人為止嗎?!!”

“我恨你!我恨透了你紫鳶!我恨你不擇手段!我恨你讓我失去了原本可以找回的親情!我恨你,恨你——!!”

微微張開的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仍選擇沉默。紫鳶眼神近乎空洞的,毫無感情的緩聲道:“…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就這樣吧。”

紫鳶的回答讓夜更加的絕望,他幾乎是用吼的,猛的甩出鞭子,一擊打向紫鳶的位置。紫鳶從容的跳開,避開了夜的攻擊。但他這一下太過凶猛,讓本就飽受破壞的海岸更是難以承受,他的站立之處竟然就這樣塌了。

夜沒有站穩,抱著權哥直接從岸上掉入海中,激起的浪花很快被浪潮蓋過,紫鳶看著夜消失的地方,迎風而立。

“…最後還是離開了……”

彷彿嘆息般的聲音隨風而逝,沒有人看清楚紫鳶的表情,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的,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心中的感受。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心中突如其來的刺痛令虎澈停下腳步,他回頭看著漆黑的地道,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油然而生。

權哥……

不知怎的虎澈想到權哥,一種不祥的預感佔據他的心頭,想要立刻去找他,但背上的重量卻提醒他不能再拖延時間。想到權哥已經和他作下約定,一定會平安回來,虎澈強迫自己放心,轉身追上跑遠的秦岳。

在進入地道後,秦岳已經把大致的情況告訴虎澈,同時也知道他和佐伊的關係,坦白說一開始聽到還挺驚訝的,後來就淡定了,畢竟秦岳見過世面,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被唬住。

虎澈也已經知道秦岳和佐伊認識的過程,還有佐伊一直保護著的,名為洺的孩子以及他的母親,珍之間的所有事。珍在生前把洺託付給佐伊,虎澈知道他是真的把洺當作自己的孩子般扶養,保護他,這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如果能有彌補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錯放。

跟著秦岳來到他那間小屋,虎澈趕緊把已經昏迷的佐伊放在唯一的床上,小心的脫下他的外套,拿過刀劃開他的上衣,看著他怵目驚心的傷口,虎澈沒由來的感到心寒。

傷的好重,流了好多血,這樣下去即使是佐伊也……

“里歐,把棉花給我。”耳邊響起秦岳冷靜的聲音,虎澈回神時就見他不知從哪拿出急救箱,正專注地給佐伊處理傷口。因為失血過多,佐伊本就蒼白的皮膚更是毫無血色,秦岳專心的給他處理傷口,里歐當幫手,虎澈見此,放心的把佐伊交給他們,抱過哭累了而睡著的洺輕輕的搖晃,看著孩子衣服上沾滿了佐伊的血,虎澈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

從剛剛開始就很安靜的伊佐爾坐在角落,一雙眼睛不離床邊的那幾人,虎澈一直沒注意到他的異樣,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佐伊和洺身上了,如果他有注意到伊佐爾,一定會發現他和先前大不相同。

時間過去許久,佐伊的血總算止住,但也因為失血過多而渾身冰冷。秦岳幫他把傷口包紮完後拿過被子給他蓋上,自己拖過一張椅子坐下,臉色也不太好看。里歐一見他這樣就知道是他還沒完全復原的傷又隱隱發作,趕緊倒杯水給他喝。秦岳也確實渴了,沒有拒絕里歐的他接過水杯一口氣把水全喝光了。

虎澈抱著洺坐在床邊,洺已經睡醒了,咿咿呀呀的伸手要佐伊抱。虎澈拍拍他的小屁股,輕哄道:“洺要乖哦,佐伊…爸爸現在累了在睡覺,你要乖乖的別吵他哦。”

“哦呀?”洺好奇地看著抱著他的叔叔,眨眨眼,又轉頭去看佐伊了。虎澈疼愛的笑笑,輕輕把洺放在佐伊身邊。洺躺在佐伊身邊一直看他,也沒吵,直看到自己累了,想睡了,才閉上那雙漂亮的眼睛。

輕拍洺讓他好睡覺,虎澈看著佐伊昏睡的容顏,心裡有喜悅,也有複雜。這個人,和十二年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變的,只有他越來越絕望的心。雙手握住佐伊放在身側的手,虎澈靠在手上,感受著他微涼的體溫,一直懸著心總算落下。沉默會兒虎澈沒有抬頭,而是把視線移到角落的袋子上,那是佐伊的袋子。

洺的衣服沾染了佐伊的血,虎澈在他睡醒後給他換了乾淨的衣服,也是在找衣服時,他發現了被衣服緊緊包圍在中間的白玉瓷瓶。一開始他不懂這是什麼,當他打開時,他明白了。

是珍。

佐伊一直把珍帶在身邊,讓她陪伴著自己和孩子,即使她的肉體已不再,靈魂仍和他們相伴。

那一瞬間,虎澈知道了珍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同樣都在他心裡,卻得不到他的答案。即使到現在,虎澈自己也無法從佐伊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給他,也許,那又是另一個絕望。



碰的一聲轟然巨響,為新一輪的戰鬥拉開序幕。謝冬清和林麟戰的不分上下,兩人勢均力敵誰也不讓誰,而在大樓頂端埋伏的少年則靜待出手時機。青青在短暫的清醒後又昏過去,阿黑在昏迷後就一直沒醒,由此可知他傷的有多重。林麟深知兩人狀況不佳,力求速戰速決,謝冬青看出他的意圖,更是不相讓。

林麟總有力氣用盡的時候,而謝冬青則占有這層優勢,少年等待的就是這出手時機。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林麟的動作跡不可察的慢了下來,謝冬青敏銳察覺,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在先前的爆炸中受傷,林麟逐漸力不從心,他深知不妙卻仍咬牙硬打,豪不示弱的和他繼續纏鬥。

在高樓觀戰的少年嘴角擒笑,他緩慢地扭動手腳,就像在熱身一樣,接著跳出大樓,直接往下掉。在他跳出陽台瞬間,林麟因為一時的氣短而露出破綻,被謝冬青一掌擊打在胸口,頓時咳出血花,身體也因為慣性而往後彈,重摔在地上。

謝冬青縱身一躍,五指成爪準備穿透林麟的心口時,少年的及時出手,擋下了致命一擊。

睜大雙眼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年,紫色眼瞳對上赤紅血瞳,兩種異樣的眼睛彼此交會,映入了不一樣的光彩。運用氣勁將謝冬青彈開,少年扶住了暈過去的林麟,接住落下的鐮刀,一揮,和林麟截然不同的氣勢立即湧現。

黑色長髮,赤紅血瞳在配上黑色大鐮刀,如果虎澈在場一定會認出這個人是誰。原因無他,因為這個人就是他透過羅納德記憶所看見的那個人。在六十多年前,完成TB032病毒病完美融合,給予羅納德生生世世詛咒,創立約法三章的少年,也就是在六年前出手救下失去記憶的林麟,並將自己的名字和武器給予他的,真正的琥珀。

既是病毒前身,更是創下所有黑暗的人,不管是約法三章,還是傳奇榜單,所有血腥的黑暗,由他所創。

一切,都是為了毀滅羅納德,以及華爾滋。

“……是你。”謝冬青不認識琥珀,但他感受到了曾經在倫敦感受過的詭譎氣息。是他,這個人,就是用絲線操縱那些屍體的源頭。

雖然不是完全的成功者,謝冬青身上好歹有部分的病毒力量,他知道病毒會改變人體,使人體和先前完全不同,就像紫鳶。如今的他已是刀槍不入之身,他還有甚麼能力謝冬青也不清楚,紫鳶太過神秘,他的實力甚至沒有完全發揮過,只因他沒遇過可以讓他拿出實力的對手。

TB032是TB034病毒的前身,有甚麼特性謝冬青並非完全不清楚。TB034只會更加進化,變的更強,但TB032已經是九十多年前研發的病毒,身為病毒持有者的琥珀至今還活著,病毒在他身上已經不知道進化到甚麼階段了,會有操縱屍體的能力,謝冬青一點也不意外。

琥珀的實力不明,他和紫鳶一樣從未展現過自己的實力,沒有人可以讓他拿出實力,沒資格也沒能力。琥珀已經很多年沒有出手了,如今以謝冬青為目標也只是為了暖身,他真正想當對手的人可是華爾滋和紫鳶,相信他們不讓令他失望。

這麼想,琥珀仍是失算了,謝冬青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短短十分鐘兩人已經戰了不下百回。謝冬青完美的避開琥珀的所有攻擊,但他也無法傷及對方分毫。琥珀開始覺得有趣,於是也拿出幾分真本事了。

鐮刀隨手一揮,刀勁破風而出,如利刃般割開了地面留下痕跡,謝冬青不打算正面迎擊,立刻閃躲開來,落在不遠處。琥珀看著謝冬青在火光下閃耀的金髮以及他漂亮的紫色眼瞳,挑挑眉。

謝冬青這麼強出乎他的意料,可惜啊,畢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孩,還無法讓他拿出真本事。看一眼昏迷的林麟,阿黑和青青,琥珀臉上掛著笑容。嗯,這三人都傷的很重啊,不能再玩囉。

“你很強,可惜還不能當我的對手。”琥珀雙手握住鐮刀,笑著說:“等你變強了,有一天我會正式的與你切磋。現在,再見啦~”言畢,琥珀突然揮動鐮刀,一股強大的刀勁立刻竄出,阻擋了欲追上來的謝冬青。

煙霧迷漫,謝冬青竄出煙霧,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地方,眼神冰冷。煙霧散盡,他回頭看著地上那極深的刀痕,琥珀剛才釋放的刀壓,帶著很強的殺傷力,強烈到,足以傷害任何事物。

看著被破壞的街道和受波及的建築物,謝冬青看一眼四周,選了一個方向繼續尋找虎澈等人的行蹤。

而在某處的大樓屋頂,琥珀坐在椅子上,雙腳放在陽台上,椅子前後晃啊晃的。他抬手看著指尖上沾染的血,那透過月光綻放的金色,帶著別樣的魅惑。指尖放到唇邊,琥珀笑著說:“金色血液,TB034唯一的解毒藥劑,可惜,都沒用了。”

伸出舌頭舔掉指尖上的血液,他哈哈大笑:“哈哈哈,真噁心—”

舒舒服服的晃著椅子,發出些微聲音。青青從昏迷中慢慢醒來,肩膀上的傷被處理過了,傷口漸漸沒有那麼疼痛,血也沒再繼續流失,總算讓她稍稍恢復意識。椅子上的少年似乎發現她醒來了,他跳下椅子,盛著月光緩緩來到青青面前,蹲下。

青青看著眼前氣質特殊,彷彿是幻影般的赤瞳少年,不禁問:“…你…是誰?”

邪魅一笑,因為笑臉而彎起的眼睛更加詭譎,他笑著用日文說了句:“妳好~”

這一天,林麟,吳青青,阿黑,三人將因為謎樣少年琥珀,一生將產生巨大變化。

然而未知的變數,卻不只琥珀一人……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佐伊昏迷了好幾天,在傷後的第二天開始就一直高燒不退,虎澈留在這裡照顧佐伊,秦岳和里歐則出去找藥。伊佐爾抱著洺坐在床邊哄,虎澈把乾了的毛巾從佐伊額頭上拿下,換一條新的上去。拿一條乾淨的毛巾浸濕,虎澈幫佐伊擦拭身體降溫,胸腹上纏著的繃帶有些微紅,血仍然沒有完全止住。

虎澈很不安,以往佐伊受傷血都可以很快止住,但這一次卻是斷斷續續的怎麼也無法完全止血,也不知道紫鳶用的是甚麼武器,竟能把他重傷至此。

這幾天佐伊昏迷,洺似乎知道,安靜許多,精神也沒那麼好。虎澈空閒時還可以陪他玩玩,讓他的心情好點。伊佐爾不時的照顧佐伊,也幫他照顧洺,幫了虎澈很大的忙。

輕拍洺的背,在他睡著後伊佐爾把他放到特別為他做的小床,給他蓋好被子,讓他好好睡覺。洺睡著後,伊佐爾來到虎澈身旁,看著他幾乎徹夜不眠的照顧佐伊,眼底下都有烏青了,他開口:“你去睡會兒,我來照顧他。”

“沒關係。”虎澈感激地笑笑,仍決定自己照顧佐伊。這個人如果不好起來,他不會放心的。

伊佐爾卻不同意,他知道虎澈為了趕路幾乎沒睡覺,又接連照顧佐伊,根本沒有好好休息,現在撐得住,以後要怎麼辦?

“你去休息!”把虎澈拉離床邊,伊佐爾在他反駁前開口道:“如果連你都倒下了誰要照顧佐伊?別忘了還有洺。你為了趕路已經三天沒睡,現在又接著照顧他,你撐得過去就沒話說,但以後呢?別忘了還有人在追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們甚麼時候會追上來,萬一就這幾天的事,你有甚麼體力去對付敵人,又要拿甚麼來保護佐伊和洺?”

“伊佐爾…”虎澈沒想到伊佐爾會這麼強硬,好像和先前不太一樣啊。虎澈腦子亂轟轟的沒反應過來,伊佐爾嘆氣,把人推到沙發那裏:“總之,你先睡會兒,佐伊我會照顧,你放心吧。”

“伊佐爾謝謝你。”虎澈覺得他說的話很有道理,現在還有K在追捕他們,他還要保護佐伊。如果在這時候倒下了,他就真的無法保護佐伊和洺了。在沙發上躺下,虎澈說:“佐伊就拜託你了。”

“放心。”伊佐爾對他笑笑,然後就到床邊坐下,專心照顧佐伊。虎澈看著佐伊一會兒,直到睡神上身,眼皮沉重的不得了,才不得不閉上眼睛。一閉上,睡意爭先恐後湧上來,沒一會兒虎澈就睡著了。

在他睡著沒一會兒,外出的秦岳和里歐也回來了。回來的秦岳看到虎澈在睡覺,也不叫他,而是拿著玻璃瓶走到伊佐爾身旁,道:“這是酒精,給他擦拭身體會幫助降溫。”

“嗯。”伊佐爾接過就酒精瓶,沾一點在乾淨的毛巾上慢慢給佐伊擦拭身體,幫助他降溫。佐伊的高燒快又兇猛一直降不下去,再不設法降溫真的會有生命危險。秦岳深知這點,才在找藥時也把藥理酒精拿回來,在醫學方面他可是小有研究的,當然這也是拜他那位總把手術刀當武器使的師父所賜。

沉默之惡雖然是傳奇殺手,但在醫學方面的天賦造詣卻很高,高到秦岳覺得他以後就算不當殺手,去讀個醫學院拿到醫師證照轉正都沒問題。當然他也曾跟沉默之惡提過,當時對方的反應是沉默,冷的很,以至於他退位後到底有沒有去學醫秦岳都不知道。

秦岳和沉默之惡生活了十五年多,哪一年他退位了秦岳不知道,只知道他退位後的幾年以後,他們兩人就分開了。沉默之惡去了哪裡秦岳不知道,但他永遠記得他離開前對他說的話。

記得那天,沉默之惡突然把他叫出去,陪他去看海。秦岳都不知道這人這麼感性,明明還是戴著防毒面具,全身包的跟怪叔叔一樣,也因為這樣,他們面對夕陽看海時沒少被人用眼神關愛。

“秦岳,你跟在我身邊也快十六年了吧。”這天,沉默之惡突然說。

“是啊,我都快二十一了。”他五歲起就跟著他了,要說秦岳跟誰最親,非沉默之惡不可。在一方面來說,他是師傅,也是朋友,更是像家人一樣的存在。

沉默之惡對他的意義,是誰也比不上的。

側頭,秦岳看著沉默之惡,認真道:“十五年多了,我還是沒有看過你,也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想知道?”

“嗯!”

沉默之惡安靜下來,就如他的名字一樣沉默,他的沉默給了秦岳一種感覺。這天,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這種感覺讓他不舒服卻也知道,他們總有一天會分開。他會離開沉默之惡的羽翼,展開自己的羽翼獨自遨遊,一闖自己未來的道路。

但當這天真的來了,心裏還是有點不捨。

沉默之惡轉過身背對他,道:“會的。”

秦岳看著他。沉默之惡緩緩道:“我的長相,我的名字,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他抬起雙手,緩緩解下一直以來從未在秦岳面前摘下的防毒面具。在秦岳吃驚的目光中,一頭烏黑及腰的長髮傾瀉而下。秦岳震驚在當下,耳邊只留下他離開前最後的話語:

“就在你我再見的那天。”

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秦岳在心裏狠狠唾棄自己,然後看一眼睡死的虎澈,扭頭去看幫助佐伊降溫的伊佐爾。

伊佐爾是背對秦岳的,秦岳本來也沒什麼感覺,但越看,他的眉頭就越緊。

好像……

伊佐爾的背影,好像沉默之惡!

這個想法讓秦岳驚了一把,說來也不能怪他。他和沉默之惡生活了十五年多,那傢伙又老是戴著防毒面具,而且要是他沒猜錯,那傢伙一直以來都是把一頭長及腰部的長髮連同自己的臉一起藏起來的,背影什麼的就一覽無疑。秦岳看了十五年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但就是太過突然才會震驚一把。

不行,他必須冷靜下來。對,冷靜下來,好好觀察,說不定只是背影相似而已。

心裡是這樣想,卻不由自主的想起沉默之惡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我的長相,我的名字,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就在你我再見的那天。”

這兩句話讓他超在意的啊!

忙碌回來的里歐敏銳地發現秦岳的不對。發現他暗中再觀察伊佐爾,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由也多注意伊佐爾兩眼。至於被關注的伊佐爾發現沒有,不知道。三個人,三種心思,卻誰也看不透誰。

佐伊昏迷了幾天,終於在第五天逐漸降下溫度,人偶爾也會醒來,虎澈總算放心一半。另一半,為了是佐伊的傷。也不知道紫鳶用的是什麼武器,傷口是不出血了,也逐漸開始癒合,卻始終無法好全,對此虎澈和秦岳都傷透腦筋,哪怕秦岳對醫學頗有研究也不得其法。

在大家的擔憂下最高興的人就是洺,這不能怪他,畢竟他只是個甚麼都不懂的嬰兒。看到昏睡許久的‘爸爸’終於醒了,洺比誰都高興,佐伊平時都活力充沛的,突然沒動力就算是洺也會覺得不習慣。

“呀呀~”還不會翻身的洺扭動小身體,對著佐伊咿咿呀呀的直叫。已經醒來的佐伊看著天花板,沒說話,卻抬起手拍拍洺,讓他高興的抱著自己的手不放,也不抽出手。

秦岳跟里歐出去了,伊佐爾不知道要幹嘛也走出去,一時間房裡只剩下認真把玩佐伊大手的洺還有兩位一年多沒見的當事人。虎澈一心只想著要找到佐伊,真的找到了,也為他的沉默感到不知所措。

其實佐伊心裡也亂的很,自從體內人格小佐出現後,他的意識總是在瘋子和佐伊這兩個人格間輪流替換。很多事情他都知道,知道,卻不知該從何面對。好比現在,他把日記本給虎澈並不是要他來找自己,他卻追過來了,還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這實在不是他的本意。

真的是傻小子一個,早要他放棄卻固執的不放手,和彌虎道一樣固執。

明知道他不會給予答案還追上來,真的很傻啊……

在心裡深深歎氣,佐伊緩緩開口:“你為什麼要追過來?”

虎澈抬頭,沒有回答。佐伊慢慢說:“你該知道這裡有多危險。既然已經擺脫華爾滋,又何必一腳踏進來?這可不是我給你日記本的本意。”佐伊很清楚莫海絕對知道他的意思,明知道卻還幫助這盲目的小子,他也不知道該對莫海說什麼了。

“我知道。”目不轉睛的看著佐伊的側臉,哪怕他的目光不在他身上,他仍舊不轉移視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又怎麼可能不追來呢?我放不下你,這輩子,都放不下。”

佐伊仍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被子下的手卻握緊,然後鬆開。

“傻瓜啊……”佐伊嘆氣,側頭看著虎澈,無奈道:“你真的是個傻瓜。”

虎澈緩緩笑了,他壓下心裡莫名的辛酸,道:“知道我傻,就別放開手啊。”

佐伊沒有說話,他把視線轉回天花板上,緩緩閉上眼,嘴角卻帶著若有似無的笑。他沒有任何的隻字片語,但這若有似無的笑,卻給了虎澈記住一輩子的答案。

但最後的選擇,卻是誰也沒有想到的結局。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這幾天佐伊醒來後也開始正常進食,體力好了許多,已經可以起來坐會兒了。對此虎澈很高興,高興之後是擔憂。佐伊的傷一直不見好轉,應該說是怎麼也無法完全癒合,好像有什麼再阻擋佐伊的傷口癒合一樣,只要動作太過劇烈,隨時有裂開的可能。為此,虎澈只能小心再小心,他經常在黑夜裡佐伊睡下時獨自修練,為的是提高實力。

知道秦岳具有和佐伊不分上下的驚人實力後,虎澈曾請求秦岳當他的對手。秦岳清楚虎澈的意思,和他稍微過招也沒問題,便抽空陪他修練了。在和虎澈交手的過程中,他發現虎澈的身法跟佐伊十分相似,也和K很像,但這小子又不像是K裡面出來的,於是秦岳得出了虎澈的身手全是K的高手教他的,而這位高手還和K是對立關係,這樣才說得通嘛。

不然秦岳就要擔心了。

他們對練時伊佐爾偶爾會在場,他一在,秦岳總感覺有股壓力上升,所以每次他一走掉都有種鬆口氣的感覺。虎澈沒有注意到,就一方面來說他遲鈍的很,該注意的沒注意,不需要注意的卻老是關注,秦岳知道後送給他白眼。

今天,秦岳沒有陪虎澈修練,反而要他和他一起去走地道,原因無他,是為了預防萬一。

“雖然已經過去好些天,但我們可不能大意,尤其是你。”秦岳把虎澈抓來地道後如此說。

虎澈聞言看他,秦岳慢慢道:“K在道上雖不是赫赫有名,但絕對是道上眾人最不想招惹的對象。你學過他們的武術就該知道,他們的武術有多霸道,這種霸道足以致人於死,也會替自己留下後患。”

“K的武術太過霸道,傷人又傷己,看看瘋子…嘖!叫習慣了總改不過來。”

“沒關係。”這是佐伊替自己取的名字,虎澈不在意秦岳這麼叫。

他這麼說秦岳也不客氣,他說:“K的武術有多傷人傷己看看瘋子就知道了,我的眼光雖說不是百分之百,也有七十,要我沒看錯,那傢伙已經超過極限了。再讓他繼續用下去,沒一年就會死,這可不是誇大,是事實。”

側頭,秦岳看著虎澈緊繃的臉,道:“我想你也知道,所以才告訴你。要想那傢伙能繼續活著,最好從這一刻起都不要再讓他動手,是為他好,也是為所有人好。”

虎澈沒有說話,他很清楚秦岳的意思,正因為清楚,心才會這麼痛。秦岳嘆氣,拍拍虎澈,道:“話是這麼說,但要他不動手根本不可能。K那群傢伙太強了,能和他們勢均力敵的沒幾人,就目前看來,也只有我和那傢伙有辦法擋。”

“我會擋住他們的。”虎澈深知自己實力提升多少,哪怕最後會兩敗俱傷,他也會替佐伊爭取活下去的機會。秦岳看出來了,他一掌就往他的後腦拍下去,痛得虎澈摀住腦袋,來不及控訴就被堵住嘴:“你個蠢小子!”

虎澈愣了,秦岳擰眉,語氣很不好的說:“如果要用你來擋的話我就不會帶你來這了!臭小子,你當我是誰啊?我像是那種會抓一個比我還弱的小子來當擋箭牌的人嗎?會帶你來這就是要告訴你退路。”

“退路?”

“對。”秦岳帶著他往前走,道:“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地道的存在,但我要告訴你,這裡並不是永遠安全的。現在K沒找到,不保證他永遠都找不到,一旦找到了,這裡會變成戰場,只要這裡崩塌,所有人都沒有活路。”

“我會帶你到這,就是為了防止那一天。”秦岳打開一扇門,帶虎澈進去,道:“你要記著,一旦K的人找上來,你立刻帶著佐伊和洺逃到這,這裡的下水道直通大海,只要有辦法到岸邊就能離開英國,如此一來,你們都會平安。如果不能,就到地面去,這裏出去,是通往山路,從那裏越過去到海岸,只要有辦法離開就別猶豫。”

“秦岳……”虎澈看著秦岳的側臉,明白了他的意思後,他笑了:“謝謝你。”

“謝個屁,我只是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

秦岳雖然不坦率,虎澈卻能了解他,和他不坦率的表面不同,其實他的內心是個很好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幫助他們,只是覺得不好意思才沒辦法坦言。看他實在快忍不下去了,虎澈轉移話題:

“秦岳,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你明明具有足以媲美傳奇的實力,為什麼不成為傳奇呢?”

“怎麼又是這蠢問題。”秦岳失笑,道:“傳奇有什麼好的足以讓大家瘋狂。在我眼裡,傳奇沒有任何價值,更沒有沾染的必要。傳奇只是個害人害己的位置罷了,還沒碰觸前,人人嚮往,真的碰到了才知道那是怎樣的地獄。”

回頭,“虎澈你知道真正當上傳奇的人,是怎麼感受那位置的嗎?”

虎澈搖頭,秦岳帶著他走在下水道,往眾多的其中一個出口走去,道:“是絕望。”

“然後是放棄所有的心死。”

簡單的兩句話重重擊打在虎澈心頭,秦岳爬上階梯,打開最頂端的排水口,探出頭看著高聳的防波堤,爬出來,道:“碰觸前嚮往,碰觸後,面臨的卻是失去所有的絕望。傳奇有什麼好?血腥鋪陳道路,碰觸便是無間地獄,沒有退路,更沒有後悔的餘地。你只看到傳奇表面的風光,卻不知背後的絕望。”

“傳奇,沒有一個不絕望的。”

“絕望之後—”

“是心死。”虎澈接過最後一句,緩緩道。

秦岳看著虎澈,沉默片刻後,突然肯定的說了句:“那傢伙是傳奇吧。”

知道他指的是誰,早已信任秦岳的虎澈慢慢點頭,然後問:“你怎麼知道的?”佐伊是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他是傳奇的身分,原因虎澈十分清楚。

秦岳沒有回答,他爬上防波堤,看著被難得出現的陽光照射的閃閃發亮的美麗大海,緩緩開口:“因為我見過。”

虎澈看著他的背影,聽他緩緩道來:“我見過一個傳奇的風華絕代,也見證過傳奇的絕望。那是即使死亡,也無法擺脫的黑暗,比心死,更絕望。”

回頭,秦岳苦笑:“傳奇有什麼好?不過害人害己罷了。”

聽到這裡,虎澈明白了。因為秦岳見過,所以他知道傳奇絕望時是什麼模樣,佐伊的絕望,不單單是因為傳奇,也是因為不斷的失去。他渴望的永遠也得不到,不想得到的絕望卻一直纏在身上,讓他想盡辦法也不得解脫,即使死亡,也無法真正擺脫。

沉默之惡雖然從未在秦岳面前展現真面目,但秦岳卻看透了他的絕望。沉默之惡的絕望,和佐伊的很像。早在第一次見到佐伊時他就知道,這個人的絕望,絕不亞於沉默之惡,這股比心死更絕望的情感,即使死亡也無法擺脫。自由,遙不可及,早在接觸傳奇的當下,自由已是幻夢。

佐伊早已失去自由,他的絕望,一步一步將他逼進死地,他渴望解脫的慾望,比沉默之惡更重。秦岳有時總會想,如果有一天他和沉默之惡再見了,他的絕望會減少,還是比以往更深重,會不會重到難以呼吸?即使世界變的黑白,也無法讓他解脫?

傳奇果然,是最碰不得的位置。



又帶虎澈去看了下通往山路的出口,確定他都記住後兩人才回返。回去後,佐伊已經半坐起身了,洺趴在他腿上很努力地想要起身,可惜他連翻身都不會,更不要說是撐起自己。不過洺可沒有因此就哭,他可是很堅強的,除非被餓兇了會哭上幾句,平時他可不愛哭。

今天佐伊的精神比較好,雖然還不能下床,臉色卻比前幾日好多了。晚上趁里歐準備晚飯時,虎澈把今天的事告訴他,再加上秦岳的說明,佐伊已經知道他們去做什麼了。危險什麼的佐伊是不在意,但他卻不得不為洺著想,現在要操心的對象多了一個,他都不知道這算不算給自己惹了一樁麻煩。

在佐伊糾結的時候,不管是他,虎澈,秦岳還是里歐,甚至是伊佐爾,他們都沒想到K的動作會這麼快。更準確來說,是單獨追捕的謝冬青,他的動作實在神速,他追捕的能力也頗強。在里歐毀滅所有蛛絲馬跡後他竟然還能找上門來,就是佐伊也不得不暗讚這傢伙的強悍,如果虎澈知道一定會喊:現在不是讚嘆的時候!

謝冬青的鞭子破壞力驚人,一下子就毀了上頭的主屋,秦岳的反應很快,在謝冬青更進一步破壞前及時讓虎澈帶著佐伊和洺離開。沒有戰力的伊佐爾跟著虎澈離開,秦岳讓里歐跟他配合,由他當主攻。

地道不斷傳來震動,顯示謝冬青和秦岳的對決有多激烈,洺被突然的震動弄得十分不安,卻沒哭。虎澈抽空輕輕拍他的小屁股讓他安心,揹著佐伊疾馳在地道中,飛快的往秦岳告知他的通路前進。

伊佐爾緊跟在後,他沒有回頭,卻時刻注意四周。虎澈沒有注意到,佐伊卻注意到了。他暗中看一眼伊佐爾,卻沒有說一句話。推開生鏽的鐵門,虎澈率先通過,伊佐爾進去後把門關上,接著跟上虎澈,和他飛快的往海岸線的出入口前進。

另一頭,秦岳死纏謝冬青,雙方戰的不相上下,讓謝冬青有些意外。他不知道秦岳,卻知道他絕對不屬於K。他既然有這等實力竟不是傳奇,這還是讓他想不透的。謝冬青沉默的甩出鞭子一擊抽打在秦岳所在的地方,秦岳縱身一躍跳開,接著使出攻擊,逼他退開。

秦岳的實力還沒完全發揮,他敏銳察覺一件事。謝冬青說不上強,他的動作甚至破綻百出,一看就是初出茅廬的新手,但他的速度和體能卻強的驚人,各種的矛盾讓秦岳不得不注意。

謝冬青花了幾天時間才追蹤到佐伊的行蹤,他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裡。看一眼周遭建築結構,不欲纏鬥的他在一次攻擊中和秦岳位置交換,退到門邊的謝冬青逮住機會揮出鞭子,一舉破壞房子四個角落的柱子,地下室應聲崩塌。

秦岳沒想到他這麼瘋,不由暗罵:“臭小子!”接著飛快退開,和里歐閃進暗道中,躲過一劫。

因為到處都是煙霧,秦岳所在又是死角,謝冬青沒注意到他躲過一劫,他轉身閃進地道,在裡頭權力奔馳,銳利的眼尋找著蛛絲馬跡,然後他找到了。

在一扇生鏽的鐵門前有拖曳的痕跡,謝冬青一鞭子破壞鐵門閃入下水道,他看一眼方向,直覺的往左手邊奔馳,直追虎徹。他破壞鐵門的聲音太過明顯,明顯到已經進入暗道準備出去的虎澈都察覺到了。他和伊佐爾趕緊加快速度爬出下水道,把水溝蓋蓋好,趕緊鑽入小巷往海岸線前進。

而幸運躲過一劫的秦岳和里歐在崩塌停止後才從岩石推爬出來。用力拍打身上的灰塵,秦岳灰頭土臉的,臉色十分不佳。里歐爬出來後趕緊扶他起身,道:“你沒事吧?”他很擔心他的傷在復發。

“沒事。”把身上的揮拍掉,秦岳轉身往地道走去:“那個瘋小子真天殺的欠揍!敢把我弄成這副德行,等著被我揍成豬頭!”

看他還有力氣罵人,里歐放心了,但:“他去追虎澈了。”

“啊。”秦岳臉上帶著凝重,他仔細檢視自己的狀況後,稍稍扭動腳踝活動活動,道:“不知道虎澈能撐多久,我們快走。”

“嗯。”里歐和秦岳飛快的往虎澈在的地方前去。



英國四面環海,不管往哪去都有海,虎澈的目的就是趕到海岸邊,只要搭上船就能離開,如此一來佐伊就安全了。但天總不遂人願,謝冬青的動作實在太快,快的虎澈措手不及。

平靜的水溝蓋突然被抽飛,而且還是在距離他們出來後相隔遙遠的地方,還攔截在虎澈前方!

“!!”虎澈心頭一驚連忙後退躲進轉角才免受波及,伊佐爾同樣很快閃進街角,和虎澈只僅隔一個路口。佐伊皺眉看著來勢洶洶的謝冬青,拍拍虎澈,道:“放我下來吧。”

“什麼?!”

“放我下來,讓我對付他。”佐伊對自己的狀況視而不見,他說完就準備下來,虎澈連忙攔住他:“不行!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可以動手!”

“不然要怎麼辦?那傢伙很強,秦岳都擋不住他更何況是你。你還是帶著洺離開吧。”

“不行!”虎澈絕不相讓,佐伊擰眉,正要說話,卻被謝冬青兇猛的攻擊打斷。

只見他一鞭子甩出,重打在虎澈躲避的建築物上,虎澈趕緊帶著佐伊躲在死角才沒被波及。洺被突然的攻擊嚇到,開始哇哇大哭。佐伊擰眉,推開虎澈就要下來,然而不知何時跑到他們這的伊佐爾卻阻止了他。

“你們走。”

“伊佐爾?!”虎澈十分驚訝,接著就要反對。他很清楚伊佐爾沒有戰鬥能力,怎麼可以把他留下。

然而對他的反對伊佐爾卻不說話,在謝冬青再次發動攻擊時,他拿出一樣東西擋下了他的攻擊,接著使其邊離軌道,打在其他地方。轟然巨響來自被謝冬青鞭子肆無忌憚破壞的建築。虎澈驚訝的看著,在煙霧散去後,他看清楚伊佐爾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把……餐刀?

完全被伊佐爾的舉動弄得懵了,虎澈腦裡一根筋轉不過來。伊佐爾不是沒有戰力嗎?怎麼能一擊就擋下謝冬青的攻擊?

相較於虎澈的混亂,佐伊卻沒有反應。伊佐爾放下手,站在路口中央和謝冬青直接面對面,對躲藏起來的虎澈說:“你離開,這我會擋。”

“可是……”

“再不走,就沒機會了。”轉過頭看著虎澈,伊佐爾難得面無表情的,道:“如果你不想失去,就快離開。”

虎澈看著伊佐爾,心裡被他的話動搖。

失去……

想到什麼,虎澈臉色一變差點失控,卻被佐伊的一拍,給拍回理智。

“快走吧。”佐伊說完後趴回虎澈背上,不動了。洺哭累的也漸漸不哭,虎澈知道佐伊和洺的狀況都不佳,他深深看一眼伊佐爾,轉身就跑。他離開了,伊佐爾總算能放開手,但謝冬青又豈會讓虎澈離開。只見他在兩人說話時一躍而起,越過幾個建築跳出路口,一鞭子直擊虎澈的方向。

伊佐爾擰眉,他腳尖一動,在瞬間來到虎澈背後,卻錯失抵擋的機會。

“伊佐爾—!!!”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在虎澈帶著佐伊轉身就跑的時候,他聽見了咻咻咻的聲音,當他回頭時,銳利的鞭子已經朝他直直竄來,鞭子頭的刀尖對準了他的心口,那一瞬間,虎澈腦中一片空白。刀子對的是他的心臟,但首先傷害到的,會是洺。在意識到這點的當下,虎澈下意識的保護洺,打算用自己擋下攻擊。

他總想,如果只有佐伊自己一個,相信他也可以離開英國的。在他的心裡,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只要這個人和這孩子可以活著,那就夠了。

佐伊自然察覺到虎澈的舉動,當他下意識的保護洺要用自己擋攻擊時,佐伊是打算跳下虎澈的背,用自己的身體為這兩人擋下攻擊的。他總想,就算沒有自己,虎澈也一定會保護洺,帶他離開這裡。這一切的開始,不就是他嗎?只要他死了,大家都可以活。

兩個人,卻在不知道的時候心意相通,但兩人卻誰也沒看穿。真正看穿的,只有挺身為他們兩人擋下攻擊,創造一線生機的人。

“伊佐爾—!!”

預想的疼痛沒有到來,睜開雙眼時,入眼的卻是伊佐爾的背影。雖然背對著看不清楚,但看那樣子一定是被刺穿心臟了。虎澈怎麼也不到自己這一次來竟會傷害到一個只是想好好活下去的人,深深的自責和心痛,在這一刻根深蒂固,一步一步啃食他的良心。

謝冬青的力道太大,伊佐爾因為後座力背彈飛,撞入一旁的建築中。虎澈雙手抱著洺,愣愣在當下,臉色蒼白,所有的知覺都伴隨著伊佐爾可能的死亡而消失無蹤。佐伊擰眉瞪著一步一步走近的謝冬清,半扶著虎澈的他放開了手,自己忍著腹部的疼痛站直身軀,踏出一步,打算自己迎戰。

但就當謝冬青如離箭之矢般竄出,佐伊也準備衝上前迎戰時,一旁被撞出洞的建築物中,一人速度飛快地竄出,在謝冬青驚訝的目光中給予措手不及的一擊。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這回被打飛的是謝冬青,突然其來的聲響讓佐伊停下腳步,讓虎澈回神。

一回神就看到佐伊不知何時已經跑到前面,謝冬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

“伊佐爾?!!”

乍然見到他,虎澈簡直傻了,他、他不是…?!

“發什麼呆快帶佐伊離開。”全身沾滿塵土和血跡的伊佐爾語氣平平的說,他的眼睛沒放在虎澈身上,而是緊盯著謝冬青消失的方向。

突然被提醒,虎澈趕緊把洺放在胸前背好,上前去扶著佐伊。看到他的衣服上透出血跡,虎澈自責極了。佐伊揉亂他的頭髮,卻沒說話,他的舉動,讓虎澈稍稍放心。放下心了,他馬上把注意力轉到伊佐爾身上。

“伊佐爾,你‥你真的沒事?”身上都是血啊,怎麼看都是重傷患。

“我沒事。”扯扯衣服,伊佐爾淡淡道:“這些都是別人的血,不是我的。”

“但我記得你的心臟不是被刀刺中了?”虎澈可是看得很清楚的,但現在伊佐爾卻好端端的,讓他都開始產生懷疑。

“那是你看錯了。”伊佐爾很篤定的說。聽他這麼說,虎澈還真的信了。也是啊,那個角度本來就看不清楚,看走眼也是有可能的,不管怎麼樣只要人沒事就好。

心裡總算鬆口氣,虎澈攙扶佐伊轉身緩步離開:“伊佐爾,你一定要跟上來。”

“會的。”伊佐爾的回答毫不猶豫。在虎澈和佐伊緩慢離開後,謝冬青也從廢墟裡出來了。他看一眼遠處目標的身影,膝一彎,縱身一躍打算快步追上。但就在他跳上半空中時,一人速度飛快地往上一竄,在他來不及反應時使出踢擊,把他踢回地面。

謝冬青在半空中向後一翻,雙腳落地,瞬間把立足之地踏出凹洞。他紫色的眼瞳森冷的看著同樣穩當落地的人,視線落在他心口的血跡,那是他的鞭子造成的傷。這個人,伊佐爾說的話有幾分真謝冬青心裡有數,他很清楚自己的攻擊是否有確實擊打在對手的致命處。剛才那一下,他確實捅穿了這人的心,但為什麼……

“你是誰?”打從找到佐伊以來都沒開口說半句話的謝冬青開口了。

伊佐爾沒有說話,謝冬青緩緩道:“我確實,穿透你的心。”

伊佐爾看著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青年,緩緩抬手按著自己的心,道:“我的心,在很久以前就不會跳動了。”指尖還有些濕涼,是血未乾透的痕跡。

他的語氣十分平淡,謝冬青開口後又閉上嘴,沒有隻字片語的他直接用行動證明,他絕對不會放過佐伊的決心。他要動手,伊佐爾自然不會手軟,拿不知從哪拿出餐刀,兩隻手一口氣拿了五把,像在甩飛刀一樣一下又一下的打偏謝冬青的鞭子,給自己尋得空隙近身,和他近距離交戰。

謝冬青一甩手收回鞭子,握上鞭子頂端纏綁著的刀和伊佐爾近身交戰。刀器在他們手中一下又一下彼此碰觸交戰,發出刺耳的聲音,也擦出火花。餐刀隨處可見,謝冬青卻十分意外伊佐爾竟能把餐刀使的跟什麼絕代兵器一樣,和他的刀相比完全不遜色,哪怕他的刀一再被他斬斷也有遞補的。

為此,謝冬青難得好奇,這人都把刀藏在哪?

把斷掉的刀扔下,伊佐爾不知從哪拿出一把,再次衝上前和謝冬青近身交戰。兩人在短時間內戰了不下百回合,此刻的伊佐爾和虎澈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當時展現的膽小和浮躁已不存在,現在的他十分沉穩,內敏,還有著連謝冬青都不曾感受過的異樣和冰冷。

很奇怪,雖然伊佐爾和他交戰,但他卻完全感受不到殺氣。沒了殺氣,就只能憑本能來反應他下一步要做什麼,讓身體自己反應來抵擋攻擊或給予攻擊,思考,感受,在這都不管用。

就在兩人打得難分難捨時,在上一次從謝冬青手裡救下林麟,阿黑以及青青的琥珀獨自來到這座城市,正悠哉地在大樓與大樓間跳來跳去。解決一樁事情的他心情好的不得了,至於那三個人,已經被他丟上船往法國去了。反正林麟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那兩個人,琥珀覺得自己就好人做到底,把他們送離這是非之地。

瞧,他心腸多好。

琥珀絕不是個好人,但偶爾做做好事還是會的。現在完成一件事後他就悠哉地尋找紫鳶和謝冬青的位置。紫鳶是完全消失了,而謝冬青……哈,這不是找到了?

跟之前一樣趴在大樓陽台,琥珀好整以暇的欣賞謝冬青的決鬥,話說和他對決的人是誰?沒看過啊。

漫不經心地瞧著,看著看著,琥珀的眉宇間有了點波動。他抬起身體仔細看著伊佐爾,心頭總有說不出的感覺,這讓他上了心。反常地躲起來暗中觀察,琥珀的臉上難得沒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深沉。

一擊打斷伊佐爾的餐刀,謝冬青一個箭步衝上前,毫不給予喘息的機會一刀刺去。伊佐爾隨著他的動作後退,隨手一揮雙手各持一把餐刀,交叉著抵擋住他的刀,卻仍舊無法抵擋,被他刺中胸口的同時被他一腳踢在腹部,往後彈飛。

碰的一聲響,煙霧瀰漫,謝冬青跳到堵塞交通的石塊推上,他隨手拔起一根插在路邊的鋼筋,來到伊佐爾被擊飛的地方,舉起手裡鋼筋就要一擊刺穿他的心臟。然而就在他要動作時,躺著的人動作更快,甚至是自己接近欲把他刺穿的鋼筋!

“!”身體被一股怪力推撞,視野中一陣天旋地轉,轉眼間謝冬青被壓在下面,一滴滴刺紅的血珠落在臉上,手上的鋼筋也不斷有血流下來,這些血源自於被他刺穿的胸膛。睜大眼睛看著把他困在身下的人,和先前的金髮不同,入眼的是漆黑柔順的長髮,還有他閃過紅色的眼瞳,冰冷的藍。

脖子上被冰冷的刀尖指著,謝冬青看著和先前完全不同的人,視線轉到他的手上,那把和餐刀完全不同的長刀。

在一切開始不同的時候,頂樓上的琥珀猛地起身,睜大雙眼瞪著那個人,臉色大變。與此同時,從另邊繞出來的秦岳和里歐也正往發生戰鬥的地方前去,當他趕到時,他看到了此生他絕不會忘記的畫面。

相同的背影,同樣長及腰部的黑色長髮,這個人……

“沉默…之惡?”秦岳愣愣地看著那個人,曾經的話語,曾經的面再度回到腦海中。

我的長相,我的名字,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就在你我再見之時。

即使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但當這天真的來臨了,卻又感到不可置信。

沉默之惡,就是伊佐爾…

原來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嗎?!

在秦岳感到無法置信時,頂樓上的琥珀卻是怒不可抑,他的雙手放在陽台上,因為憤怒而收緊,捏碎了陽台邊緣。此時他的雙眼一片通紅,滿是無可解的仇恨,他幾乎是用擠的,才能發出聲音。

“…還活著嗎?”

曾經關於那個人的記憶一下子全湧上心頭,琥珀再也無法控制的怒吼:“原來你還活著!!瑞秋———!!!”

這一夜,注定許多的不平靜。過往的故事源頭,由此揭曉。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琥珀,你恨我嗎?”

恨?那是當然的。他痛恨華爾滋,痛恨研發病毒的羅納德,更痛恨瑞秋。

痛恨那個讓他付出感情,但他的情卻不再他身上的瑞秋。

所以,他給予詛咒,給予傷害,然後——奪走他的生命。

五十年前本應死去的瑞秋,如今卻重新回到這世間。是為了羅納德,還是為了報仇?對他一報,當年給予屈辱的仇恨。

寒風吹拂,吹涼了一人的心,卻吹不涼一人的炙熱。

秦岳看著分開十幾年的師傅,眼眶泛熱,他趕緊低頭,快速眨眨眼眨掉眼裡的濕潤,抬頭,道:“臭傢伙,你沒事扮成不會文武的小夥子幹嘛?是想嚇我一跳嗎?你的興趣還是那麼惡劣!”

被罵的人沒有生氣,他依然低頭和謝冬青對看,緩緩道:“…有話,一會再說。現在,你快退開。”

秦岳對誰都不屑理,但沉默之惡的話他卻會聽。他深深看他一眼,轉身拽走里歐到安全的地方。在他離開後,一直和他對看的謝冬青慢慢開口:“…你是誰?”

為什麼…即使刺穿心臟也能活著?為什麼,這雙眼睛會如此熟悉?

伊佐爾看著謝冬青因為病毒變得燦爛的金髮和漂亮的紫瞳,緩緩道:“…聽過閻王令嗎?”

“閻王…令?”謝冬青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清楚,伊佐爾緩緩道:“閻王令,如其名,就是代表閻王,操弄生死的令牌。在久遠前的文獻紀載,閻王令無可撼動的能力已是當今科學界最想要達成的目標。操弄生死,不死不滅,於是華爾滋以此為範本,製造病毒,使融合者不死不滅,要生不能,要死不得。”

“那只是傳說。”

“他確實是傳說,但幾十年前,閻王令的傳說已得到證實。閻王令,確實存在,而他也確實擁有不死不滅的特性。攻擊,無法使閻王令毀滅,即使刺穿心臟,也能不死不滅。”

“那你…”謝冬青聽到這裡似乎猜到什麼,伊佐爾還是看著他,早他一步開口:“是,我就是閻王令。準確來說,是第二代閻王令。因為閻王令的特質,使我從死亡中在得到一線生機,重新回到這世間,看著自己的兄弟被約法三章所苦,看著華爾滋一錯再錯,看著那個人越來越癲狂,看著紫鳶越來越絕望,”

緩慢地眨眼,伊佐爾收回刀,在謝冬青驚訝的目光中說:“也看著你一步一步被推入深淵。”

“你是……”謝冬青聽出他誰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抬手握住謝冬青手上的鋼筋,伊佐爾看著他,一邊拔出穿心的鋼筋,一邊道:“這還是你我第一次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我從來沒對你說我的名字吧。我的姓氏,你很熟悉,畢竟你也進過華爾滋,清楚羅納德,而我,就是瑞秋。”

“瑞秋.羅納德,就是我的名字。”



氣喘吁吁地走在下水道,虎澈扶著佐伊緩緩來到牆角讓他坐下,滿頭大汗的他把洺從胸口的束縛上抱下來,把他放在佐伊的腿上。佐伊托著洺的頭讓他躺好,看著虎澈,開口:“你很累。”

“我沒事。”對他笑笑,虎澈在佐伊身旁蹲下,小心掀起他的衣服,看著再次染血的繃帶,蹙眉,眼裡是擔心。佐伊把衣服拉下,道:“小傷,沒事。”

“這樣還叫小傷,那大傷是什麼,一定要動不了才叫大傷?”聽到佐伊的話虎澈忍不住反駁。這個人,太不懂得愛惜自己,總是讓關心他的人擔心,受怕。總以為這樣對他人好,卻不知這樣最傷人。

佐伊很聰明,聰明卻又像個傻子。傻的,令人心痛。

佐伊看著仔細再給他檢查傷口的人,突然笑了:“你在生氣。”

“沒有。”虎澈十分硬氣的回答。

“真沒有?”佐伊湊上去,虎澈看著他難得露出的笑顏帶點痞子的味道,於是更硬氣得說:“沒有。”接著他輕推佐伊要他靠回牆邊,一邊檢查他的傷口道:

“佐伊你快靠回去,我幫你檢查傷…”聲音嘎然而止,虎澈睜大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嘴上的溫暖讓他腦袋職反應不過來。吻了好一會兒,佐伊退開,難得的笑笑,接著靠回牆邊閉上眼睛。虎澈傻傻的看著逕自閉目養神人,忍不住碰上自己的唇,還很不敢置信。

佐伊…向來不和人接吻的佐伊竟然…主動親他了?!

天啊,地啊,這是不是他在作夢?

忍不住捏自己的大腿,虎澈完全沒有控制力道,這一捏直把自己痛得眼淚鼻涕直流。差點痛呼的他及時咬住嘴才沒發出聲音,偷偷看一眼佐伊,發現他閉目養神沒看到,剛要鬆口氣,結果一低頭就對上一雙純潔的大眼睛。

不知何時醒了的洺睜著一雙純潔的藍色大眼直勾勾得看著慢慢從脖子紅到臉上的虎澈,很好奇。虎澈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反應,只能手腳僵硬的拍拍他。本意是想讓洺乖乖閉上眼睛,誰知洺以為他是在跟他玩,竟被逗樂了。

“咯咯咯咯—”洺清脆又稚嫩的細聲在下水道傳開,虎澈趕緊表示:“噓—!”然後還偷偷看一眼沒反應的佐伊。

“哦呀呀…咯咯咯咯~”洺被逗得更樂了,他揮舞四肢,不時得打在佐伊腿上,看的虎澈緊張要命。然而佐伊也不知道是遲鈍還是真不想理,被洺打了好幾拳都沒反應,甚至被他無心的小拳頭擊中傷處眉也不皺一下,看的虎澈眼角直抽。

把洺抱到懷裡輕搖,虎澈握住他的小手,洺也立刻緊緊抓著他的其中一根指頭,咿咿呀呀得把玩。虎澈回頭看著佐伊平靜的臉龐,想起在地下室時他給自己的微笑,忍不住露出笑顏,他低頭看著笑得開心的洺,覺得心在這一刻完整了。



我的名字,瑞秋.羅納德。

聽這個熟悉的名字,謝冬青睜大雙眼,就連躲在一旁的秦岳都吃驚不已。相較於秦岳的吃驚,里歐更驚恐那稱呼自己為瑞秋的伊佐爾怎麼能若無其事地把穿心的鋼筋拔出來?那一下絕對穿心了吧?絕對會死人的吧?!

為什麼被穿心的人還能活著?!殭屍?!!

連忙看往秦岳的方向,發現他臉上只有吃驚沒有驚恐,難道他已經看習慣了?不哦——!!

沒注意到里歐已經被自己的想法嚇在原地,他還在想沉默之惡的本名。因為這次的任務他進去過華爾滋,早就聽過瑞秋.羅納德的大名,但聽說他五十幾年前就死了,怎麼可能現在還好端端得,還是以和先前完全不同的樣子出現!

最近發生的大事太多,秦岳都快免疫了,很快就接受沉默之惡就是伊佐爾,伊佐爾就是瑞秋的事實。而還在對峙的兩人則站在原地,乍然聽到這人就是瑞秋,謝冬青不可能不吃驚,吃驚過後他的表情又變得平淡,瑞秋把他的變化看在眼裡,心裡皺眉。

他果然被影響太深了嗎…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看一眼手腕上的錶,瑞秋在心裡默默算時間,謝冬青不明白他在做什麼,正準備起身反擊,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躺回原地。顫抖著抬起手,謝冬青瞪大眼睛看著自己不斷打顫的手,眼裡閃過三個字:不可能!

“怎麼…會?”勉強完整的說出話,緊接著卻吐出一大口黑血,不斷得吐血和身體彷彿要被撕裂的劇痛讓謝冬青說不出話。秦岳注意到那裏的異狀,擰眉:“怎麼回事?”說著就跑過去,里歐回神後趕緊跟上,但心裡還是有點怕怕的。

和一年前在醫院那次一樣,謝冬青不斷吐血,渾身顫抖,不斷從嘴裡湧出的黑血侵蝕著他的衣服,身體,以及他身躺的岩石。瑞秋皺眉看著,秦岳跑過來,一見謝冬青的慘狀不禁擰眉,道:“他怎麼了?”

“是病毒反噬。”

“病毒?”秦岳蹙眉。瑞秋擰眉道:“是華爾滋的實驗。大約九十多年前起華爾滋就不斷研究病毒,最後完成TB032,促使琥珀的誕生,造成華爾滋第一次得大動盪。然後在相隔二十年後,超越TB032的病毒藥劑TB034誕生,紫鳶成為第一個成功者,而謝冬青,是TB034眾多實驗品的其中一人。”

“!”

“如你所見。謝冬青並沒有成功,現在的他只是半個成功者,但病毒會隨著時間不斷增強,強到謝冬青無法壓抑。擁有者一旦無法壓抑病毒,病毒就會開始侵蝕擁有者的身體,從內部破壞,直至死亡。”

“好霸道的病毒…”秦岳眉宇緊蹙,他就知道華爾滋不是甚麼好組織。

“謝冬青早在二十年前就應該死在毒發,但紫鳶救回了他。他用自己的血製作壓抑病毒的血清,一次又一次幫他壓下病毒的折磨,代價就是陷入沉睡。謝冬青傷的太重,讓他睡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醒來後又被紫鳶植入不屬於他的記憶,導致他的意識一直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即使有紫鳶的血清製造解毒劑為其解毒,但他的病毒已經進化得太強,即使成功解毒,但以他血清製作解藥的病毒卻隨時會侵蝕他的身體,才會導致現在的場面。”

“也就是說即使解毒,也會因為血清內隱藏的病毒而在一次毒發,且會越來越嚴重。”秦岳敏銳掌握到他話裡的關鍵,聽到一些關於謝冬青的過去後,突然覺得這小子挺可憐的。

“冬青的意識一直被壓抑著,說他被控制了也不為過。他現在的行動,也許並非出自本意。”瑞秋從衣服裡拿出一個玻璃針筒,裡面的藥水散發著很奇特的金色光芒。瑞秋彎腰抬起謝冬青,在他的目光中把針頭插入他的頸側,緩緩把藥劑注射到他體內。

隨著藥劑進入體內,謝冬青漸漸不再吐血,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最後陷入昏迷。瑞秋把他扛起來,正準備離開時,一人卻飛快地從大樓飛竄下來:

“瑞秋——!!!”

認出他的琥珀快速的從大樓頂端飛竄而下,手中鐮刀一揮而下。秦岳看到他了,急忙要擋,誰知瑞秋卻推開他,扛著謝冬青單手舉起一直握在手上的長刀,一揮,輕鬆接下琥珀的攻擊。

在落地時,琥珀借力一跳朝瑞秋竄去,鐮刀一把揮下。然而瑞秋卻沒打算和他糾纏,他手中長刀一揮,在和鐮刀碰觸的瞬間化為一片黑色煙霧,把琥珀壟罩其中。琥珀心頭一驚,接著飛快地從煙霧裡衝出來,但現場已經不見瑞秋等人的蹤影。

“瑞秋……”琥珀赤紅的眼中帶著不可解的仇恨,他看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隨手一甩,轉身離開。

另一邊,及時逃開並躲回地下得秦岳等人則氣喘吁吁的,好不容易不喘了,秦岳問:“我說你,把他的鐮刀拿來幹嘛?”

瑞秋一手扛著謝冬青,另一手卻握著琥珀的黑色大鐮刀,他手一動,把刀鋒收起來,再把長棍收回短棍的模樣,收起來:“這東西給他太危險了。”

點點頭,秦岳指著謝冬青,道:“你打算怎麼辦?”

“先找個可以療傷的地方。”

秦岳點頭,轉身帶路。里歐不敢跟瑞秋走一起,就跟著秦岳走前面了。瑞秋也不在意,輕鬆扛著謝冬青跟在後面,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這孩子的模樣,瑞秋皺眉,在心裡說:對不起,害你變成這樣。我會救你,是為了你,也是對婁青的交代。

昏迷的人以及在地道中行走的三人,緩緩消失在幽暗的長廊。
正文 第四十章
走海岸城市太危險了,才一下子就被謝冬青追上,沒辦法,虎澈只好帶佐伊回地道,往秦岳告訴他的第二條路走去。佐伊可以自己走路,但沒法走快,虎澈一手抱著洺,一手扶著佐伊在地道中緩慢前進。經過那一樁事後,佐伊的傷口又裂開,好不容易止住血稍作休息,他便要求繼續前進。

虎澈本想讓佐伊在休息一會兒,卻明白他的顧忌。謝冬青既然有本事追到這來,在找上來只是遲早的事,不如趁現在和他拉開距離。為此,虎澈只好忍下讓佐伊休息的念頭,扶著他慢慢前進。

地道年久失修,灰塵很重,虎徹把洺護在外套裡讓他遠離灰塵的威脅,但多待不是絕佳之計,還是得盡快離開。秦岳帶他走的這段是比較古老的一段,是少數可以通往山上的道路之一,不好找,一旦找到絕對是好處多多。

走了好一段時間總算來到通往山路的下水道口,虎澈讓佐伊靠著牆,自己去開門,然後扶著他走到下水道,從那裏找到出去的排水口。看著長長的階梯,虎澈把洺固定在胸前,確定不會壓到他後,打算背過佐伊帶他上去。誰知他拒絕了,說:“你帶洺上去,我自己可以。”

“可是…”虎澈不放心。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傷有可能在裂開,他不能冒險。

“沒事,這點距離難不倒我。”佐伊擺擺手表示不在意,還伸手去推虎澈,讓他上去。虎澈看他這麼堅持只好妥協,帶著洺先上去。虎澈上去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佐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和以往一樣的清冷眼眸深處閃過一道光,是希望,還是絕望,只有他知道。

他爬上鐵梯,邊爬邊看著虎澈的背影,想起了一年前那倒在血泊中,都快昏迷了還在瞪他的孩子。當時的他,說是在逃避過去也不為過。當時他的人格就是佐伊,也就是真正的佐孝伊,一直以來和虎澈相處的,都是他。

但他只是在逃避而已。逃避,才會認為自己甚麼都不記得。

他親手救了虎澈,卻在他問起時說不知道。還有那時在水上樂園,其實他知道那時虎澈離開了,他一直都知道,什麼都知道。也知道再逢後虎澈對他的照顧,但他卻逃避了,不願意承認,只因為他認出了虎澈的身分。

殺父弒母,他只是他的仇人。仇人間,不需要有第二種關係。他一直是這麼想的,總希望虎澈自己遠離他,想盡辦法要他放棄,但這孩子太固執。固執,最終只會傷害自己。在內心深處,他希望虎澈可以在他身邊,但他又希望他離開。這種想法很矛盾,但佐伊仍然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讓虎澈離開。

他想,也許虎澈知道,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這次能離開英國的人,只有兩個,那麼那個人,只會是虎澈。只有他,他才能放心的把那個人和洺交給他,這樣他才能安心。

爬在上頭的虎澈不時的注意洺,也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佐伊的情景。是啊,他是知道的。昏迷前看到的那個人就是佐伊啊,會不認得,也許只是欺騙自己吧。這樣,他才有動力,才有動心的理由。

佐伊的想法,他並非不知道。從兩人在逢時他的異狀,在到他恢復意識並和他說故事時他就知道,佐伊他,是在阻止自己喜歡他,也是在阻止他和他在一起的念頭。傻瓜,他總是說自己是傻瓜,但他又何嘗不傻?到頭來,只是兩個傻子在彼此安慰,彼此折磨罷了。

佐伊,其實我並不堅強。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離開了,我想我會發瘋,然後逃避現實,作著只有你的夢。永遠在只有你的夢裡徘徊,直到——

你回來的那天。

如果,他們兩人之間只有一人能活著離開,那麼那個人,一定是佐伊。因為他永遠不會放棄讓那人活著,如果真要犧牲一人,那個人,會是他彌虎澈。

兩個人,兩顆心,在彼此不知道的時候心意相通,這一刻,是他們距離彼此最近的時候,都是為了彼此好,都是為了彼此的一線生機。哪怕最後其中一人會受傷,也不會放手。

推開人孔蓋,虎澈首先出去,接著回頭把佐伊拉出來。把人孔蓋蓋回去,虎澈緊張的檢查佐伊的傷口,幸好沒有裂開,衣服上乾乾淨淨的,讓虎澈一顆心總算歸位。佐伊亂揉他的頭髮,拿過手電筒打開去照被樹林掩蓋住,隱約可見的山路,嗯,挺原始的一條路嘛。

拉下一些外套拉鍊讓洺透氣,洺睡的小臉通紅,香甜的很,看的虎澈都想睡覺。佐伊看一眼洺,伸手把他抱過來。感受到熟悉的懷抱,洺睡得更香了,小手緊揪著佐伊的衣服不放。虎澈看著洺可愛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戳戳他軟嫩的臉頰,洺咂巴咂巴嘴繼續睡,看的他忍不住笑出聲。

意識到自己笑出聲音,虎澈抬頭,才發現佐伊不知何時已經把視線放到他身上。虎澈愣了下,心跳有點快。佐伊長得十分俊美,尤其是他的眼睛,雖然清冷,卻帶著難以言喻的魅力,讓人移不開視線。

佐伊慢慢靠過去,虎澈也越來越緊張,努力克制著臉紅的衝動。當兩人近的只剩下一個手掌的距離時,虎澈忍不住把眼睛閉上,接著就聽他說:“你臉上黑了。”

黑了?

虎澈睜開眼傻傻地看著他,佐伊指指他的鼻子和額頭,道:“髒了,擦擦。”說著還遞出紙巾。

“謝、謝謝……”虎澈接過來擦臉,覺得有點丟臉。他都在想什麼啊?!!

佐伊看一眼虎澈有些無措的模樣,低頭看著洺,指尖輕輕滑過他稚嫩的小臉。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已經許久沒有過擁抱生命的澎湃,沒了對生命的熱誠,也沒了對生命的永恆,一切,都是從失去的那天開始。那一天,他幸福了,也絕望了。然後每天要面對的,是永無止境的憎惡和絕望,如影子般,如鬼魅般,如影隨形,直到他解脫的那天—

一直看著的手突然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佐伊抬頭,見到的是虎澈認真的臉龐。握緊他冰冷的手,虎澈一字一句,認真而堅定的道:“一年前,你走了。一年後,在我醒來的當下,我發誓,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你。不管未來要面臨什麼,哪怕我無法改變你,我也不會離開。”

“也許你無法理解,也許你還是會想盡辦法推開我,但我只想說,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都不會輕易改變。相同的錯過,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也許絕望,也許崩潰,也許會逃避這個世界,然後沉浸在只有你的夢裡。”忍不住苦笑,虎澈無奈道:

“佐伊你總認為我堅強,但我其實很膽小。我無法想像失去你會是怎麼樣的景象,我不放棄生命,是因為有你。佐伊,我只想求你,別放棄好嗎?別放棄,和我一起活下去的機會,好嗎?”

這時的虎澈,其實心裡很怕,因為佐伊沒有任何的話語。他只抽出他的手,卻沒有話語。虎澈絕望地閉上眼,低著頭不語。而始終沒有言語的人,卻抱過他的頭,自己靠上去,和他的頭靠在一起。冰冷與溫暖,從他們兩人互相碰觸的地方傳的開來,是冰冷人的心,還是溫暖冰封的心?

感受到那人冰冷的瞬間,虎澈睜開了眼,他深深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然後心安的閉上雙眼,和他安靜的靠在一起。這也許是他們的距離第一次靠的如此相近,這就夠了。只要這樣,就夠了……

哪怕這個人,沒有任何言語。



地道中的某處房間裡,謝冬青躺在床上沉睡,他身上被自己的黑血溶蝕的衣服早已被脫掉,渾身赤裸地被包裏在床單裡。瑞秋赤裸著上身坐在一旁,他的衣服也被黑血溶的這一個洞,那一個洞的,沒辦法只好把衣服脫了。

秦岳留在這裡,里歐出去幫他們找衣服了。看一眼沉睡的人,秦岳道:“你要怎麼處理?”

“把他帶走。”

“你不怕他又抓狂啊?”瑞秋要帶謝冬青走,秦岳是無所謂,但說不擔心他突然哪根筋抽風,又突然攻擊他們是假的。秦岳可是和謝冬青交過手,知道他有多強,哪怕經驗不足發難起來還是頗讓人頭痛。

“不用擔心。”瑞秋消聲匿跡的這段時間可不是無所事事,他做了許多事,其中一樁就是研發專屬謝冬青的解藥。每個人身上的病毒都不相同,哪怕被注射相同的病毒。謝冬青當初進去華爾滋接受實驗時,迪恩早已事先留下他的血清。那是被病毒感染前最純正的血清,只要拿到了,在得到謝冬青身上的病毒樣本,要製作解毒劑並非難事。

在二十年前見過當時才十六歲的謝冬青後,瑞秋便開始調查,直到謝冬青毒發,謝家又出了大事,他才正式插手這件事。這還是知道他還活著的阚鐘閔拜託的事。碰巧那時他又收留秦岳,沒辦法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製作解毒劑,更何況有太多的不安定因素,這才一拖再拖,也是到最近,瑞秋才知道阿黑的存在。

這是在正式與虎澈等人相遇前的事情了。和秦岳分開後,瑞秋在第一次爆發黑槍戰爭時混進日本,憑的只是闞鐘閔當年留下的錄音檔。闞鐘閔逝世前留下兩份錄音檔案,其中一份就在迪恩手上。TB034的解毒劑就在日本,而且照他當時描述,誤注射解毒劑的是一個還不懂事,連話都還說不清楚的兩歲孩子。

解毒劑會有什麼特徵,身為當時研發一員的瑞秋也很清楚,金色血液,只要憑著這點他一定可以找到當年的孩子。然後,他找到了。

坂本黑太郎,早在三年多年前,瑞秋就已經見過他了,也拿到他的血液。以解毒劑和謝冬青的血清為最重要的因素,瑞秋以此開始研究解毒劑,為的就是謝冬青。說來,一切都是因為華爾滋的貪婪,因為羅納德的幫助,才會把這無辜的孩子拖下水。

羅納德一家,罪孽深重。

瑞秋曾受約法三章束縛,他很清楚那種痛苦。他死過一回,如今早已沒了約法三章的束縛,但他的兄弟卻還深受其害。不忍見他們繼續痛苦下去,哪怕是為了幼弟瑞恩,他也要替羅納德還清罪孽。

減少他們的痛苦。

到這裡秦岳算是知道瑞秋為什麼要救謝冬青了,難怪他總覺得這小子有諸多的不協調,原來是被控制了。兩人談到這裡里歐也回來了,拿著幾套乾淨的衣服。他把衣服遞給瑞秋和秦岳,道:“這是你的衣服。秦岳,你的衣服髒了,也換一下。”

“謝了。”秦岳接過衣服也不迴避,直接把上衣脫了。瑞秋直接穿上乾淨的衣服,然後拿著另一套來到床邊,先掀起一部份的被角露出謝冬青的腿,給他穿上褲子,在掀開棉被給他套上衣。

都整理好後,瑞秋回頭,道:“小岳,你給虎澈的活路除了海岸城市,還有哪裡?”

好久沒聽到這人叫他小岳,秦岳有點不習慣卻很快接受,他說:“還有山路。”

“山路嗎…”心裡有了盤算的瑞秋稍稍沉默,然後道:“我很擔心他們,如果狀況沒問題,我們快去找他。”

秦岳同意了,里歐也十分同意。他們也很擔心虎澈和佐伊,K實在太強了,即使少了謝冬青也不能大意。光一個紫鳶就更讓所有人頭痛了,哪怕是不死之身的瑞秋對上紫鳶也沒多大勝算。更何況還有琥珀這麼一個未知變數,這次的英國之行當真是難以預測。

把謝冬青揹起來,瑞秋讓秦岳帶路,三個人趕緊離開地下室,往通往山路的下水道口前進。而另一邊,被琥珀送離英國的阿黑,青青及林麟,當他們醒來時發現自己已不再英國,而是在法國某家醫院中。

阿黑傷的較重還沒醒,青青醒來後發現林麟也醒了,正坐在床邊,一直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在想什麼。青青半撐起自己靠著,先仔細觀察阿黑,確定他真的沒事後才轉頭對林麟說:“你還好嗎?”

林麟沒有立刻回答,好半响才回:“還好。”

青青點頭,想到救走他們的人,青青又問:“林麟,你知道那個叫琥珀的人是誰嗎?”

“…不清楚。”放下手,林麟臉色陰霾的說:“如果妳真要我給個答案,我會告訴妳,那傢伙也不是什麼好人。說不定我們所有人都被耍了。”

青青看著臉色不佳的林麟,想到琥珀赤紅的雙眸,她皺皺眉,道:“琥珀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這得問華爾滋了。”握緊手,林麟臉色不佳的說:“華爾滋是目前規模最大也最神秘的科學研究中心,他們掌握太多實權,隱瞞了太多秘密。要我看,想要斬草除根,華爾滋絕不能留。”

回頭,林麟嚴肅的對青青說:“妳要記著,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至於是甚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要有心理準備。”

青青聽了,握了握手,緩緩轉過頭看著仍在昏睡的阿黑,雙手緊捏著床單。他們現在沒事了,他們離開英國,脫離危險,但虎澈呢?佐伊呢?權哥呢?

青青很擔心他們,她的心裡總有股不好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只能在心裡祈禱他們平安無事,期待他們的歸來。

一定都要平安啊,虎澈,權哥……

抬頭看著窗外的大雪紛飛,青青只能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在一片風和日麗,陽光十分充足的晴天中,一座城市內車水馬龍,街道上隨處可見逛街人群,公園裡也有老人家在下棋,孩子愉快地玩著遊樂器材,一切的一切都和多年前那天不同。但真正經歷過的人,到死也不會忘記那一天。

在一處位於市中心的大醫院裡,一間單獨的VIP病房中,一人安靜的躺在床上,手腕上紮著點滴,為他輸送營養,而臉上的氧氣罩則維持他的呼吸。隨時注意著心跳的儀器規律地響著,代表他的生命跡象正常。他的臉龐很平靜,沒有任何痛苦,只是像睡著了而已。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

護士給病人檢查完並記錄生命一切指標後,給病人調整氧氣罩後就出去了。她出去後沒一會兒,一男一女捧著鮮花進入病房。女孩有一頭很漂亮的長髮,她換掉已經慢慢枯萎的鮮花換上新的,裝滿水後放在櫃子上,對著鮮花笑笑,女孩低下頭,眼中的笑容變成感傷。

和女孩一同進房的男子把窗簾打開,窗戶開一些縫隙,讓陽光和空氣進入病房,帶走憂鬱。男子走到床邊抬起那人的手輕拍,幫助他血液循環。女孩也在幫忙按摩,等兩人作好後已經過去一段時間。

在椅子上坐下,女孩握著那人的手,微微一笑,輕聲道:“在那之後已經過去三年了。三年裡,他都沒有醒過。”

“也許他正在作夢吧。”男子拍拍女孩,看著床上的人,苦笑。

“也許吧。”在心裡嘆息,女孩慢慢道:“但夢醒之後呢?世上沒有不會完結的夢,當他的夢都沒了以後,他要怎麼辦?”

“也許振作,也許崩潰。”男子也忍不住嘆氣,他說:“他失去了所有,甚至沒有那人留下的一點東西,唯一可以讓他感受到那人還活著的,只有夢。夢是他的唯一,在他回憶完以前是不會醒來的。”

“我很擔心他。”

“我知道。”摟著女孩,男子看著床上沉睡的人,握住他蒼白細瘦的手,嘆道:“都變得這麼瘦了啊……”

女孩握著那人的手看了會兒,緩緩道:“那個時候我一直在祈禱,祈求他們能夠平安歸來,祈求他們,能夠實現願望。但我卻沒有想到最後回來的,竟然只有……”說到這裡女孩忍不住哽咽,忍著淚水說:“我好難過。為他難過,為我失去的朋友難過,我很痛苦,但他比我更痛苦。他失去了此生最愛的兩個人,他努力這麼久…最後卻甚麼也沒得到…我好難過,真的…好難受。”

淚水一滴滴落在蒼白的手上,女孩哭得不能自己。男子摟緊她,想到當年的事他也不禁紅了眼眶。深呼吸壓下落淚的衝動,男子安慰道:“也許他是在告別呢。”女孩吸吸鼻子,男子拍拍她,道:

“他們是他最愛,最重要的人,他們都離開他了又怎會不難過。也許他是在夢裡告別,把一部份的自己留在那裡,等他告別完了一定會醒來,和我們重逢。”

女孩擦擦眼淚,看著昏迷的人,強忍著快要再次潰堤的眼淚,用力點頭。

“嗯!”

抬頭看著窗外的風光明媚,女孩緊了緊掌中蒼白的手,在心裡祈求,再一次選擇相信。



扶著佐伊在古老的山路行走,四周都是突出的樹枝,佐伊單手抱著洺把他護在懷裡,不時地避開樹枝,免得傷到洺。好不容易離開樹林,入眼的是毫無遮蔽的山脈道路,在道路兩側是斷崖,好在道路並不狹窄,不然虎澈要苦惱了。

先在路邊的石堆上坐下,虎澈拿出水打開遞給佐伊,拿出裝水的奶瓶打開蓋子放到洺的嘴邊,洺立刻張開嘴猛喝水,看他確實渴了,虎澈索性等他喝完。洺真的渴了,一瓶水都喝光光。佐伊喝完水了暫時沒事,摸摸洺的屁股,有點沉。

正拿出水的虎澈一見佐伊再拿尿布,放下水馬上要幫忙,被佐伊阻止:“你喝點水,反正我沒事。”

虎澈看佐伊的精神還不錯,便同意了。佐伊拿過毯子蓋在洺的肚子上,這裡可是山上,大剌剌的換尿布肚子會著涼。看佐伊熟練地照顧嬰兒,虎澈慢慢停下喝水的動作,看著佐伊面對孩子時難得流露的溫柔,不明顯,但一旦看出來,就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佐伊其實很愛孩子,哪怕他面上冷冷的,心裡對孩子的愛卻不曾少過。總覺得在一次找到他後,突然了解他許多,虎澈這時才發現,原來以前的他並不了解佐伊。不,該說是佐孝伊。說來可笑,佐伊清楚他是誰,而他卻完全不了解他,還很大聲的說喜歡他,實在鬧了不少笑話。

但,虎澈心甘情願。

他為這個人所做的一切,心甘情願。虎澈從不後悔喜歡佐孝伊,喜歡殺他父母的黑仔,一開始震驚過,恨過,最後剩下的,只有對他的愛和心疼。他愛佐伊,這就夠了。仇恨,後悔,都不重要。

虎澈現在最希望的,就是這人絕望的心能出現一道曙光,哪怕只有一點,只要能夠改變他的想法,讓他有活下去的意志。他想要的,希望的,就只是如此。如果無法改變他,虎澈想,他們或許永遠也沒有未來。

這是他最害怕的。

也許佐伊知道他怕什麼,也許不知道。不管他知不知道,虎澈自己知道就夠了。他的決心不會輕易改變,決定了就努力實現。他會和佐伊一起攜手未來的,一定會的。

虎澈在心裡誠心祈求著。

佐伊看著虎澈的側臉,然後抬起頭,看著遠處深陷戰火的城市。被大火吞噬,生靈塗炭,這些都是他一人造成的。只為了實現他夢想的遊戲。

他很自私,也很殘忍。

哪怕這並非他的本意,他也是兇手。低頭看著自己抱著洺的雙手,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雙手沾滿鮮血。有自己得,也有他人的。以前是為完成任務,沾染目標的鮮血,緊接著是內部爭鬥,他的雙手被同行的鮮血染透,之後呢,是他的妻子,孩子,北辰坤,還有渴望他死去的敵人。

無論從前,當下,未來,他的雙手只會沾滿鮮血,不曾乾淨潔白。他真的是個很殘忍的人,即使改正,也無法抹滅的罪孽,即使死亡也無法擺脫的罪孽,這就是以鮮血鋪陳道路,一腳踏入地獄的,傳奇。

代表榮耀,代表笑話,也代表罪孽束縛的位置。

這有什麼好的……

傳奇有什麼好的,他又有什麼好的,都是不值得的位置和不值得的人。用眼角餘光看一眼低著頭的虎澈,佐伊低頭看著抓著他衣服玩的洺,心中感受十分複雜。他不是個好人,從來就不是,他會殺死目標,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只要是目標他都會毫不猶豫的下手,所以才會遭到報應。

失去一切,也不配擁有什麼。

虎澈,我很高興你喜歡我,喜歡我這種人,但我沒有資格接受。我能做的,只有陪伴著你,贖我的罪。我能做的,只有在時間內送你渴望的回憶,只有給你,你想要的答案,即使最後會使你崩潰,我也會給你一個答案。

拍拍洺的後背讓他好睡覺,佐伊讓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時的輕拍他的後背哄他睡覺。虎澈把水瓶都收起來,揹起袋子,道:“我們散散步?”

“好。”佐伊起身,和虎澈並肩,像在散步一樣緩慢前進。最近趕路趕得太狠,又被追殺什麼的,難得可以這樣悠哉地散步,心境上有很大的變化。虎澈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就連佐伊也難得放鬆了。

放鬆之後,感受到的就是疲憊。

但此刻誰也不想休息,他們珍惜著難得的休閒時光,珍惜著相處的每一刻,這是虎澈一生中感到最平靜,距離佐伊最近的時候。往後幾年,每當虎澈想起,總會想起當時的悲歡離合,這是他最珍惜,最快樂的回憶,也是他最痛苦的回憶。

今天的天氣很好,佐伊的傷也穩定許多,自己走路沒問題,為了避險他傷口裂開,虎澈絕不把重物給他,袋子都由他揹,洺由佐伊抱。虎澈很喜歡洺,離開英國後佐伊一定會遵照珍的遺言收留他,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般照顧。虎澈知道佐伊很喜歡洺,他珍惜這個孩子,所以虎澈不會讓他們兩人遺憾。

風很冷,身體卻溫暖,也許是心境不同的緣故。虎澈從來沒有這麼溫暖過,他不知道佐伊是否也是,他的心思難測,虎澈也沒有看清過,說不定佐伊自己也不了解。

有時虎澈總會想,他是否會有看清佐伊的一天。

答案,總有一天會知道。

太陽變得一片橙紅,冬日裡難得溫暖的陽光照映在兩人身上,為他們添加色彩。冬日裡的唯一色彩,溫暖人心,卻也冰凍人心。最美好的回憶,都在此時此刻,對虎澈來說,這是他這輩子也忘不掉的記憶,最好的,最壞的,最快樂的,最難過的,都在這了。

只在你一人身上。

佐伊,我——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英國是個名副其實的雨國,天氣濕冷總是下雨,但今天卻難得迎來好天氣。夜空的星辰是如此耀眼,山上雖冷,但有這良辰美景作伴,寒冷再也無法侵襲身體。洺已經睡到四腳朝天了,佐伊一直都隨身攜帶簡易的小睡袋,是特別幫他準備的。此時,洺正躺在溫暖小睡袋裡睡得香甜,星辰什麼的都給他錯過。

虎澈趴在一邊看他睡覺,握著他的小手,笑道:“他真的好愛睡覺。”

“代表他好養。”佐伊已經習慣洺的愛睡了。這孩子一天要睡三次,不給睡還會發脾氣,脾氣也很嗆的。像是感覺到有在說他壞話,洺的小眉毛皺了皺,接著展開繼續睡,無憂無慮的很。

他的無憂無慮讓人很羨慕,至少虎澈很羨慕他,羨慕之後又沒感覺了。洺現在無憂無慮是因為還不懂事,等到他長大了,知道一切,他也會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們誰都沒有真的好過,每個人,都是在這場充滿陰謀遊戲中的犧牲者。華爾滋主導一切,造成悲劇主因,就連他和佐伊,有隨時會變成華爾滋手下的犧牲品。

但洺不會。

哪怕要他豁出性命,他也會讓洺平安長大。

佐伊一直在看星空,看許久眼睛才眨一下,虎澈見他看得很專注,也抬頭看,這一看,他也很難移開目光。今晚的星空難得如此清晰美麗,哪怕是以前他也沒見過如此讓人挪步開目光的星辰,那一顆一顆,閃耀的星星,讓他暫時忘卻煩惱,只想一直看著。

學佐伊一樣半躺著,兩人是靠得如此的近,兩人的心是如此的平靜,彷彿纏繞在他們身邊的紛爭不再般,心情是如此的愉悅。但這樣難得的寧靜卻因為某人的哭聲而被打斷——

“嗚哇嗚哇—”洺睡到一半肚子餓,又因為尿了屁股不舒服正放聲大哭,佐伊無語地看著這完全不懂氣氛為何物的孩子,難得有想嘆氣的衝動。氣氛,美好的氣氛就這樣斷了,他醞釀的情緒哦——

在佐伊無言地和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虎澈已經滿頭大汗的在一旁煮熱水,泡奶給洺填飽肚子。還有尿布!

屁股總算舒服了,嘴裡還有溫熱的奶給他喝,洺別說有多滿足了。他現在瞇著眼睛要睡不睡的吸奶,佐伊則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直看,洺看不出佐伊眼裡的情緒,只當他在和他玩,邊喝邊笑。但這孩子單純如白紙,佐伊突然覺得他白瞪他了,浪被自己的眼睛跟時間。

虎澈不知道他的想法,要知道了絕對把人抓過來前後猛搖,這是什麼想法!

洺醒了就不肯睡,不管虎澈怎麼哄都沒用。已經哄小孩哄到喉嚨乾可的虎澈宣告放棄,蹲在一邊孤單的灌水,他的喉嚨乾的很痛。過了一會兒,洺終於心甘情願地睡覺,虎澈和佐伊觀星的興致倒是全沒了。無語地看著睡到流口水的孩子,佐伊只想捏他的臉頰,只是想想到沒真動手,真捏下去他們都不用睡了。

抬頭,發現虎澈不知何時跑到懸崖邊的大樹下,坐在那仰著頭,很認真看著滿天星辰。佐伊看了會兒,幫洺調整好姿勢,讓他躺在安全應溫暖的地方後起身,來到虎澈身邊站著。虎澈知道他來了,他還是看著星辰,緩緩開口:

“佐伊,我們有多久沒這樣獨處了?”

“超過一年。”佐伊同樣看著星辰,答道。

虎澈微微笑了,他在心裡輕輕嘆息,道:“我們的獨處好像只有剛遇到的時候,再來就是躲在房間的時候。”第一次遇見佐伊,在遇見權哥的這段時間裡,是他們兩人的第一次獨處,那之後過去許久,直到現在,他們才又一次獨處,但這次的處境卻危險異常。

佐伊低頭看著虎澈仰起的側臉,沉默許久,突然道:“虎澈,你害怕嗎?”

“你指哪方面?”

清冷的眼底深處微暗了下,佐伊仰頭看望星空,道:“我的死亡,還有你的生存。”

虎澈的手猛的握緊,他卻沒有說話。佐伊沒有低頭,保持一樣的動作,他說:“看過我的日記本,你該知道想改變我並非易事。那個想法根深蒂固,即使是我,也無法輕易改變。”

說著,佐伊跡不可查的輕輕嘆氣,緩緩道:“有些人,有些事,錯過就不可能重來。我的機會已如雲煙般消逝,但你不同。虎澈,你還有選擇的機會。我希望你,選擇活下去,至於我……”微微一笑,佐伊輕聲道:

“我早已放棄一切。選擇的機會,生存的機會,一開始,他們就不存在。我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好時候,但我希望你能清醒。虎澈,你不屬於這裡,帶著洺,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別再…執著於我。”

握緊的手隱隱顫抖,虎澈深吸口氣,咬牙道:“要不要執著由我決定,即使是你也不能改變我。”側頭,虎澈深深看著佐伊,道:“我讀過你的日記本,很多事,我都知道,但我不想放棄。不想放棄你,也不願放棄。我知道你的決定我很難改變,但我會努力,努力改變你。”

“如果到了最後,你還是一樣的決定,那麼,我會捨棄一切,陪伴你。”

雙瞳微微睜大,佐伊看著虎澈和他對上的視線,看著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聽著他的聲音緩緩訴說:“不管你作下何種決定,我都不會離開你。”

佐伊難得愣住,然後他抬頭,突然笑了。在虎澈身邊盤腿坐下,佐伊直接把頭靠在他肩上,輕聲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天真?”既天真,又很傻。但,他不討厭。

虎澈從未變過的天真,單純,和他的傻,就是他放不下的原因。

“說過的人只有你。”權哥是直接說他笨。虎澈在心裡想。在他心裡這世上會說他傻,可以說他傻的,只有這個人。只有佐伊,才可以這麼說他。被他說傻,虎澈心甘情願。

佐伊聞言,低低笑了:“哈,這是我的專利。”

起身,佐伊很認真的看著虎澈,看的對方臉紅心跳:“虎澈……”

“嗯?”被佐伊直盯著看真的會讓人不好意思,這絕對不是他的問題!虎澈在心裡吶喊。

佐伊看他努力克制緊張的樣子,心底一笑,突然伸手把人攬過來。兩人的位置調換,佐伊舒服的倚靠在樹邊,而虎澈則愣愣地趴在他胸口,太突然了沒反應過來。手裡的觸感除了衣服外還有繃帶的痕跡,虎澈猛然回神,急忙要起身。

佐伊身上還有傷,壓在他身上萬一傷口裂開怎麼辦!

知道他在想什麼,佐伊眼睛也不睜開,直接把人壓回去,急的虎澈直喊:“佐伊你的傷!”

“沒事。”平淡的好似他的傷都不存在。虎澈聽了氣急,急忙要起身,又怕會壓到他的傷口而綁手綁腳,掙扎許久都爬不起來。倒是佐伊眉一挑,淡淡道:“在我身上亂扭小心引火自焚。”

虎澈一開始聽到還不懂意思,等他感覺到腹部頂著個東西後才恍然大悟,臉頓時脹得通紅,不敢亂動。他不動了,佐伊調整姿勢舒服的半躺著,眼睛閉著像是要睡覺。虎徹僵在那兒不敢亂動,佐伊拍拍他,道:“不累?”

“……”

“我可要先睡了。放心,不會對你出手的。”佐伊的話讓虎澈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笑。這傢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但……

鼻尖都是佐伊特有的味道,很清爽,讓人感覺很舒服,也很溫暖。趴了許久,感覺頂著下腹的東西慢慢退去,虎澈小心抬頭,入眼的是佐伊白皙消瘦的下巴。在往上,是佐伊平靜的臉龐。他細長的眼睫被頭髮蓋著,虎澈抬手把遮擋佐伊大半面容的頭髮撥開,一年多沒見,他的瀏海更長了。

“你真的不會放棄?”一直沒說話的佐伊突然來了一句,虎澈愣了下,道:“你說呢?”

睜開眼,佐伊認真看著虎澈,無比認真的說:“我很希望你放棄,但你的執著也激起我的獨佔欲。”靠過去,佐伊認真道:“一旦激發我的獨佔欲,就再也沒有離開的機會。因為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

“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佐伊突然的回答讓虎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時,淚水早已侵占他的臉。知道自己哭了,虎澈也沒感覺不好意思,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在等待。如今得到了,一直壓抑的心理也隨之崩解。他把自己埋在這人的胸膛,緊緊揪住他的衣服,幾乎是在痛哭。

“別離開我……”緊緊抱著身下人,虎澈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害怕,壓抑著聲音哭喊著:“求你…別留下我一個人……”

“不會的。”在他的額頭印下一吻,佐伊抱緊他,道:“不會留下,也不會丟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管是此刻,還是心裡,你都佔有一席之地。你的位置,無人能取代。”

所以虎澈,別在不安,別再害怕。你的希望,一直在我心裡,不管未來有多艱難,我只求你別放棄。

如同你從未放棄過我。

緊緊抱著他,佐伊低頭吻去他眼角的淚,抱著睡過去的人,一夜無眠。當夜晚逝去,迎接黎明時,佐伊緊了緊抱著他的手臂,靠在他的頭顱邊,輕輕的,開口:“虎澈,我希望你記著。”

“黑暗會吞噬光明,但希望不會消逝。感到害怕時就把眼睛閉上,你會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光明會突破黑暗,你的希望不會消失,當你再一次睜開雙眼,一切都會安然無恙,就在黎明再臨時。”

“你一定,要記住。虎澈,我……”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和佐伊在山上待了幾天,兩大一小總算擺脫山上生活。一下山,虎澈就帶佐伊鑽進附近的小鄉村。挑一間位在角落的小農莊,虎澈一進去就去找有沒有地道,發現有,心裡立刻有了打算。

先燒熱水讓三人都舒服的洗澡,穿著乾爽的衣服,虎澈舒服地只想睡覺,就連佐伊都要昏昏欲睡了。洺洗完澡整個精神都來了,正和佐伊玩個不停,虎澈去給洺泡牛奶,讓他晚點肚子餓可以吃。處理完洺的餐點後,虎澈開始張羅他跟佐伊的,發現袋子裡有蘋果,虎澈立刻拿來削成泥餵給洺吃。

“啊啊——”洺張大嘴巴一口一口吃著虎澈餵過來的蘋果泥,漂亮的眼睛隨著他的笑而彎起來,虎澈想,這孩子生得真好,還有一雙會笑的眼睛。佐伊讓洺半躺在他的腿上,而他自己眼睛一閉也不知睡了沒,一點反應也沒有。虎澈知道他身上有傷,在山上熬了幾天可能累了,也沒叫他,而是把洺抱過來放在腿上,餵他吃蘋果泥。

洺吃完蘋果泥,虎澈把他抱出去塞曬曬難得出現的太陽,很舒服,一點也不冷。洺好奇地抓著乾草玩,虎澈不時的注意他,以防他把乾草吃下去,又帶著他去玩了會兒。外面響徹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聲音,屋裡的佐伊慢慢睜開眼,看一眼窗外,然後低頭,緩緩掀開衣服。

看著繃帶,佐伊伸手解下露出傷口,看著那一條明顯的血痕。伸手碰碰,刺痛刺痛的,佐伊把衣服放下,仰頭,無聲嘆氣。

在外面玩到洺肚子餓吵著要吃東西,虎澈才把他抱進屋裡。拿過一直熱著的奶瓶放到洺的嘴邊,他立刻吸著奶瓶,有力的小嫩手自己抱著奶瓶,大口大口吸著。虎澈看了看,笑笑。洺的力氣很大呢,今天在玩時已經可以翻身,還總想著要把自己撐起來,精神好的不得了。

反而佐伊一直閉著眼睛似乎在睡覺,虎澈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見他沒有發燒後就只當他累了再補眠,也不吵他,餵飽洺後就拍拍他的背讓他打嗝,接著哄他睡覺。把洺放到他的小睡袋中,讓他躺在佐伊身邊,虎澈在床邊趴著看這睡著的一大一小,覺得眼皮有點沉重,沒一會就睡著了。

一間簡單的小屋裡,三人熟睡著,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放鬆和寧靜。而另一邊,追著虎澈三人的秦岳三人也追到山上,看著遠處山腳下的城鎮,秦岳微喘著,幾天來不斷趕路,就算是他也感到疲憊。

後面,一直揹著冬青的瑞秋把人放在樹下,他來到秦岳身邊和他一起看著遠處的城鎮,然後抬頭看看天際。向來是陰天的英國難得出現陽光,太陽曬在身上理當是舒服的,但瑞秋卻覺得有一絲不對。

夜和婁青現在行蹤不明,青青和阿黑也不知道還在不再英國,冬青在他們這,那紫鳶呢?自上次和青青兩人分開後紫鳶就失去蹤影,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不管是他們還是K,兩方人馬皆分散在各地。青青他們瑞秋相信婁青會有安排,他現在最擔心的是紫鳶和琥珀。

琥珀的目標是他,為了報仇他會想盡辦法追上來,但紫鳶去哪了?比起琥珀,瑞秋更擔心紫鳶。就一方面來說,紫鳶絕對比琥珀棘手百倍,千倍。TB032及TB034兩種病毒皆是以閻王令文獻為藍本下去創造的病毒,為了讓他的特性和閻王令相似,他的祖父,爺爺,父親皆用盡畢生專注研究,最後才創造出TB032。

琥珀是TB032的成功者,他以食人為主,在實驗上算是失敗。而紫鳶,他的TB034變數最大。經過這麼多年病毒已經不知道進化到何種階段,甚至有可能超越閻王令的力量,這樣的話到時免不了一場惡戰。而這場惡戰,哪怕是他也很難壓制紫鳶。

拿出從琥珀身上拿回來的鐮刀,黑色的,被縮起來的棍子。看著上面的花紋,瑞秋扭頭,對秦岳說:“你有隨身攜帶嗎?”說著揚揚手裡的東西。秦岳低頭看一眼,道:“當然。”

“看來你有記著。”瑞秋微微一笑。秦岳沒好氣地飄他一眼,道:“當然,那可是我的武器。”武器不隨身攜帶難道等著被打?得了,他沒這嗜好。

瑞秋點點頭,然後把里歐叫過來,道:“有些事要提前告訴你們,首先………”三人圍成一圈討論的事情,確定他們都記住後,瑞秋說:“要牢牢記著,遇到就這樣行動。”

“但我不放心。”里歐擔心的說。

“放心,我跟他是多年師徒,默契自不在話下,沒事的。”秦岳難得安慰人,他拍拍里歐,道。

里歐還想說什麼,但見秦岳充滿信心的樣子,他不再說下去。他相信秦岳,相信對方也需要他的信任。敵人有多麼強大他很清楚,為了讓這兩人無後顧之憂,他必須用盡全力幫他們保護冬青。轉身看看大樹下,仍深陷昏迷的冬青,里歐再心裡想。

在兩方人馬各自有自己的計畫時,一直沒有露面的紫鳶站在鐘塔上看著遠方,紫色的眼隱約變成紅色,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象徵著一場驚天動地的決鬥即將展開。



虎澈睡到晚上才醒來,還是被洺啊啊叫的聲音弄醒的。一睜開眼就看到洺放大的小臉,虎澈傻傻地看了會兒才發現洺竟然自己翻身了,他的大頭靠在他的頭顱邊不時地晃一下,敲他的頭。虎澈起身擦擦嘴角的口水,把洺抱過來:“小傢伙竟然會自己翻身了,好厲害!”

“咯咯咯咯——”也不知洺聽懂沒,含著小拳頭直笑,虎澈把他的手抽出來,轉頭去看佐伊,見他還在睡,他眨眨眼,靠過去。

佐伊看起來睡得很熟,但他從來沒有睡這麼久過,虎澈很擔心。伸手探探他的體溫,很正常。佐伊的體溫偏低,摸上去都涼涼的,沒有不正常的高溫,虎澈稍稍放心,但還是不敢放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佐伊睡得如此的沉,他都是淺眠的。難道真的是太累了?虎澈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把這件事放心裡,多注意點。

佐伊是在虎澈做完晚飯後醒來的,一醒來就聞到飯香,還有洺咿咿啊啊的叫聲。半閉著眼睛回神,佐伊抬手搭在額前,擋住燈光,意識到自己竟一口氣睡到晚上,他在心裡皺眉,面上卻不顯。

“你醒了。”虎澈轉身就看到佐伊已經起床,他立刻過去,關切道:“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睡著這麼沉。是最近太累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佐伊放下手,道:“應該是太累了,而且還有你在,我很放心才會睡這麼沉。”

虎澈一聽笑了,他讓佐伊起身做好,道:“飯已經煮好,來吃吧。”

“嗯。”

捧著碗吃裡面的炒飯,佐伊看一眼鍋上還在燉著的飯,心想那應該是要給洺吃的。洺現在已經可以慢慢吃副食品,虎澈也是這麼想,才想把飯煮的爛點,讓洺好吞嚥。鍋上的飯已經煮爛了,虎澈把火關了放在那降溫,待他和佐伊飯都吃完了,他才過去探探溫度。

稀飯已經變溫,不會太燙,虎澈勺了一小碗,把洺抱過來要餵他吃。佐伊在那看著,發現虎澈挺會照顧小孩的,他可以放心了。起身,佐伊把鍋碗搬起來,在虎澈說話前道:“我拿去洗。”說完就走出去了。

虎澈看著他出去,想著他應該是想活動活動就也沒管,專心餵洺吃飯。洺第一次吃稀飯,已經會嘗味道的他瞇著眼睛吃,一本正經的琢磨稀飯的味道。虎澈無意間看到差點笑出聲。這孩子也太可愛了吧,他可沒看過小嬰兒會有這種正經的表情。

虎澈在心裡笑了笑,繼續餵他吃。而佐伊則蹲在外面洗碗,他很少做這些事,但以前在家裡的時候都是他負責洗碗,佐千戶負責伙食。想到當時一成不變,照三餐吃的炒飯,佐伊眉宇微蹙,接著展開。

佐千戶是出了名的料理白癡,他只會簡單料理,炒飯以外的他一蓋不會。要想他煮炒飯以外的菜色,以他手殘的程度勉強只能炒出一盤青菜。想想自己年前回去,冰箱裡空無一物的,佐伊不禁想,老爹有沒有去補齊食物?

離他上次回去少說也有一年了,上次他把冰箱塞滿,現在估計又沒了。不過他應該會交代莫海幫他買,唔,該是不用擔心。

身為佐千戶的兒子,佐伊很清楚這傢伙絕對不會餓到自己的肚子,要真沒人可以幫他補貨塞滿冰箱,他自己也會去買的,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爺。所以佐伊一點也不擔心的,再說他還有一箱的零食,絕對不會餓到自己。

把碗洗完後拿到角落去放著晾乾,佐伊起身後看一眼周圍,沒有人煙的農莊啊,是挺適合藏身的。看一眼天際,佐伊微微蹙眉。上次虎澈找到他後為了幫他治傷,青青和阿黑拖延紫鳶,但——

佐伊有點擔心他們兩人。他清楚紫鳶的實力,應該說,他的力量不斷在提升,青青和阿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如果沒有安排後路,只怕凶多吉少。握緊手再放開,佐伊斟酌自己的狀態,相信以他目前的情況還是可以拖延紫鳶。這就夠了,為虎澈和洺爭取生存的機會,就是他必做的事。

白天睡了太久晚上正經要睡卻怎麼也睡不著,佐伊就這樣看著窗外一夜無眠,洺已經睡到四腳朝天,虎澈縮在他身旁也睡的口水直流。擦去他嘴角的口水,佐伊摸摸虎澈蓬鬆柔軟的頭髮,把人攬過來讓他靠著自己。感覺到佐伊的體溫,虎澈自己靠過去,縮著繼續睡。

虎澈這段間為了照顧佐伊和洺,又要趕路,其實都沒怎麼睡。現在暫時安全了他就撐不住了,睡得很熟。佐伊的日夜基本上是顛倒了,他不是淺眠就是根本不睡,現在虎澈睡著,他就醒著。有一人醒著總是好,至少他可以保護他們。

他絕對不會,讓這個人受傷。

佐伊抱緊虎澈,在心裡做下決定。

虎澈不知道佐伊在想什麼,在這段時間他總是提心吊膽,唯一一次放鬆,還是和佐伊攤開心事的那晚。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佐伊懷裡,他臉紅的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而第二次,就是今夜。也許是感受到佐伊的氣息,也許是因為終於找到他了而感到放心,佐伊給他的溫暖,他永遠不會忘記。

在虎澈三人難得可以放鬆自己好好休息時,一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一步一步離開城鎮,往遠方的小鄉村緩緩前進。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這一覺虎澈睡到快中午才起床,他蹲在正在起泡的鍋前,臉紅的直想把自己埋起來。睡到日上三竿不丟臉,他本來就是這樣。真正讓他丟臉的是,他居然在佐伊身上流了一攤的口水!

回想起不久前,他從睡眠中醒來時,佐伊閉著眼睛。虎澈本來很疑惑自己是怎麼睡到他身上的,後來就專注在佐伊身上。看著他冷峻的面容,虎澈不知不覺看得癡了,還是手摸到一攤冰涼的液體才回神。虎澈一開始還很奇怪佐伊的衣服怎麼濕了,當他意識到那攤冰涼的液體其實是他的口水後,他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為什麼?口水哪不流全流到佐伊身上,幸好他還在睡不然肯定會丟臉死!

佐伊醒來時虎澈也剛好煮好午飯,連洺也是。洺這一覺睡得特別好,居然跟他們一起睡到日上三竿,肚子餓也不哭,虎澈都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寶寶不該是時間到醒來,肚子餓就哭得嗎?

怎麼都不一樣?

佐伊顯然已經習慣洺跟普通寶寶不一樣了,見怪不怪,捧著自己的飯專心吃。虎澈洗完鍋子回來時剛好看見佐伊在換衣服,意識到他察覺衣服上有一攤口水,虎澈僵在原地,臉紅到耳根子去。

今天天氣好,佐伊索性帶洺去外面曬太陽,坐在成堆的乾草上看夕陽。虎澈站在屋簷角擦拭小刀,擦著擦著變成在看佐伊。夕陽下,佐伊身上被一片橙紅覆蓋,他抱著洺看夕陽,不時得低頭,即使他的眼神很冷,也能看見他眼底對洺的慈愛。虎澈看著看著有點癡了,想到什麼,他很快回神,回屋裡翻袋子,翻出相機。自己找個滿意的角度,虎澈在佐伊沒注意時拍了張照片,他滿意地看著,寶貝似的收起來。

佐伊看著即將西下的太陽,這時一陣韓風吹拂而過,帶過一片寒冷。佐伊回頭看著風起的方向,眉宇微蹙。他心裡總有股不好的感覺,這股風,是風浪將至的前兆。洺看著佐伊嚴肅的表情好奇地眨眨眼,然後開始揮舞手腳亂叫,想要讓佐伊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佐伊低頭看看開始瞎玩的孩子,在看看屋簷下看著相機在笑的虎澈,他慢慢輕拍洺的背。

希望不是他想多了……

然而佐伊的預感並非空穴來風,他的直覺向來準確,一次也沒有出錯。這次,也沒有出錯,這點在他們看見追來的人後得到證實。原本待著的農舍已經被破壞了,虎澈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額頭躺下一滴冷汗。

煙霧迷漫,在煙霧當中,依稀的數道黑影在頃刻間消失無蹤,煙霧散去時,隱身在內的人現身。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紫鳶。失去蹤影一段時間的紫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兩人面前,一如上一次,他突然出現在佐伊面前一樣。

紫鳶看上去和上次沒什麼變化,但佐伊卻隱約看出什麼,這絕對不是好事。洺被突然的攻擊嚇哭了,正在虎澈懷裡哇哇大哭,手腳動來動去。虎澈瞪著紫鳶,卻輕柔的哄洺讓他漸漸不再哭泣。他把洺交給佐伊,自己上前,開口:

“紫鳶,青青,阿黑,還有權哥,他們去哪了?”這件事他放在心上很久了,虎澈想,他們的行蹤紫鳶是最清楚的,然而——

“那對男女,幸運點現在應該不再英國了。”紫鳶依然把雙手放在褲子口袋裡,他語氣淡淡地說:“至於婁青,他和夜已經離開了,永遠離開了。”

“!”虎澈和佐伊同時心裡一凜。虎澈擰緊眉宇,沉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輕撥亂掉的髮絲,紫鳶淡淡道:“他們兩人雙雙落海,婁青生存的機率不大,至於夜,好一點就是撐過去,壞點就是因為弒父的愧疚而崩潰自殺,如此而已。”

虎澈的腦袋已經有點打結,佐伊注意到他話中的訊息,冷聲道:“弒父是什麼意思,難道!”

“不愧是黑仔,能透過微小的訊息掌握真實。”紫鳶的眼睛冷得十分可怕,一點感情也沒有,就連在提到夜時會有的一點情感也不再存在。他無情地訴說一件樁悲劇:“是啊,沒錯。夜就是婁青二十年前失蹤的孩子,他們早就見過面卻彼此不知,才會犯下今日的悲劇。”

“你這混帳東西!”虎澈幾乎是壓抑著滿腔怒意擠出這句話的:“你竟然,讓他們分開這麼久,還讓他們!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感情?夜可是你養大的孩子!!”

紫鳶安靜的讓虎澈罵,等他罵完了才開口:“感情?這種東西早已不再我身上。你沒有嘗過絕望的滋味,等你親自品嘗過了,就會知道我的感受。不,你不會知道。我的絕望,無人能體會。”

“即使是黑仔你,也無法體會。”

“………”佐伊沒有說話,他的眉宇擰的死緊,而虎澈已經在也忍不下去,他拔出小刀衝上去,怒喊:“你這天殺的不可原諒的混帳東西!!”

“虎澈!”佐伊想阻止已來不及,虎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紫鳶面前一刀揮下。紫鳶站在原地不動,當虎澈一刀砍下時,他只是舉起手臂,然後——

睜大雙眼,虎澈愣愣看著斷掉的刀刃,還沒和紫鳶交過手的他想不到會是這樣。只是簡單的抬手,僅僅是用手臂就擋下他的刀,還使刀刃斷裂,這到底是……

注意到紫鳶另一手飛快地抓來,虎澈想躲已經來不及,但就在紫鳶快抓住他時,一人飛快地衝上前,一腳踹開紫鳶的手臂,接著一轉身,攬過虎澈急後退,和紫鳶拉開距離。

虎澈愣愣看著抱著他的人:“佐伊……”

佐伊一雙清冷的眼看著紫鳶,他把虎澈放下,在拍拍被他固定在身前的洺讓他安心。他把黑槍化成的黑棍子收起來,拿出自己一直極少拿出的武器,道:“近距離攻擊只會讓紫鳶得逞,這點你要注意。”

“佐伊?”虎澈還沒反應過來。佐伊讓他站起來,道:”把虎道給你的刀拿出來。”

虎澈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等手上握著雙刀後,他愣了下,想起之前斷掉的小刀,他猶豫地說:“拿刀有用嗎?紫鳶刀槍不入,刀刃都斷了我們要怎麼讓他受傷?”

“虎澈你知道紫鳶的根源嗎?”

虎澈搖頭。佐伊單手抱著洺,道:“華爾滋是什麼地方你已經知道。你知道他們研究黑槍,但在更早以前,他們全心專注研發兩種病毒,TB032及TB034。”

聽到病毒名稱,虎澈睜大雙眼,驚喊:“那是羅納德研發的…!”

“對。羅納德研發病毒造就兩個怪物的誕生,但就意義上來說TB032是失敗的,真正成功的,只有TB034。”看著紫鳶完美的紫髮和無情的紫眸,佐伊冷道:“TB034造就紫鳶,毀了謝家,唯一的解藥更被銷毀。紫鳶的毒無人能解,又經過長時間的進化,如今的他已經刀槍不入,普通兵器無法傷他分毫,但,”

握緊手中的刀,佐伊道:“你我的兵器可以。”

“!?”虎澈聞言一驚,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手裡的雙刀,佐伊擺出準備戰鬥的架式,道:“K的殺手在功成時會選擇一樣兵器,而我們手上的兵器皆由一人鑄造,那個人就是紫鳶。”

虎澈一聽皺眉,道:“既然是他鑄造,又怎麼可能傷的了他!”

“正因為是他鑄造,才能使他負傷。”佐伊看著面不改色的紫鳶,握刀的手緊了緊,道:“這些兵器,原本就是紫鳶為了殺死自己才鑄造的。”

“什麼?!!”虎澈聞言大驚,不由多看紫鳶幾眼。為了殺死自己而鑄造的兵器,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這樣你懂了嗎?我手上的,謝婁青的,還有你父母的,我們所有的人的武器皆是紫鳶用自己的一部份當作原料鑄造的,只有他鑄造的兵器可以傷害他自己。他為了殺死自己可是用盡各種手段,我不敢說可以殺死他,但要使他負傷,夠了!”

佐伊在話語落下時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紫鳶面前,原本的小刀變成長刀,一把揮下!

這次紫鳶不再用手臂接刀,而是躲開攻擊。在佐伊率先出擊時,虎澈緊接著發動攻擊。雙刀在他手中彷彿有生命般,隨著虎澈的揮舞而招招瞄準紫鳶的致命點。紫鳶從容閃躲,卻不再接下刀刃。他看一眼單手攻擊他的佐伊,這人真不愧是第一傳奇,哪怕懷中有孩子,哪怕他只有一隻手,也能把敵人逼退。但——

“你們是不是太小看我了。”紫鳶不再閃躲,隨著他的話語,他欺身上前自己去接刀刃,他單手握住了虎澈的刀,虎澈心一驚,在看見他五指成爪要往自己胸口襲來時,他下意識的揮刀!

但有一人比他更快,在紫鳶要刺穿虎徹胸膛時,佐伊如鬼魅般出現一刀揮下,斬斷紫鳶扣住虎澈刀刃的手臂。紫鳶愣了下,虎澈抓緊時機揮下左手的刀,砍下紫鳶因為來不及縮回的手,斬斷幾根手指。在攻擊得手後,虎澈和佐伊立刻後退和紫鳶拉開距離,嚴謹以待。

紫鳶看一眼自己斷掉的手臂和被削斷的手指,他彎腰撿起斷臂,在虎澈驚恐萬分的目光中接回。動動手確定無礙後,紫鳶撿起斷掉的手指一一接回,動動手指。虎澈驚愕地看著紫鳶完全無需縫合便自行接回的斷臂和手指,嚇得說不出話來,一種無法言似的恐懼油然而生,如毒藥般侵蝕身體。

怪物……

這個人,是怪物!

佐伊不是第一次看過了,但每次見了都十分不舒服。刀槍不入的身體,自行癒合的傷口,這些都是TB034成功的跡象。紫鳶完美融合TB034,這使他想死也死不了,他用自己身體的一部份鑄造兵器希望可以殺死自己,卻沒有成功。他的絕望起於病毒,始於病毒,沒有任何解藥,沒有任方法,所以他只能抱著無法實現的夢活下去。

這就是紫鳶。

一個集所有絕望於一身的存在,既可恨又…可憐的讓人無法恨他。

絕望又孤寂。

注意到虎澈眼裡恐懼,佐伊不由分說地握住他的手,在他看過來時對他一笑,道:“別擔心,還有我呢。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傷的。”

“佐伊……”虎澈愣愣看著極少露出笑顏的佐伊,心裡因為他的話而有了勇氣。是啊,佐伊不會讓他受傷,而他,也不會讓這人受傷。紫鳶是為了殺佐伊而來,他要保護佐伊,絕不能讓紫鳶得逞!

紫鳶看一眼兩人緊握的手,他垂下眼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微微一動。他的身體慢慢往前頃,然後在虎澈兩人眨眼的瞬間,消失在原地。

“!!”瞪大眼睛看著在眨眼瞬間來到面前的人,虎澈當下只有一個想法:躲不開,他要死了!

佐伊也被紫鳶的速度愣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紫鳶五指併攏就要刺穿虎澈胸膛,而他已經來不及阻止:“虎澈——!!!”

佐伊……

虎澈在當下眼前閃過許多畫面,有父母的,朋友的,還有佐伊的。記得看到過往走馬燈就代表死亡將近,他,就要死了嗎?

那一瞬間,他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只有空白的靜寂。虎澈愣愣看著紫鳶,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手,腦筋一片空白。

這一瞬間什麼都是緩慢的,直到有人打破平衡,及時阻止悲劇發生。

高空中,一人以極快的速度俯衝而下,他拿出黑色大鐮刀,在即將落地前一把揮出,斬斷紫鳶攻擊的手臂。只聽碰的一聲巨響,強大的衝擊分開虎澈和紫鳶,佐伊抬手為洺擋下衝擊和煙霧,然後飛快衝到被彈飛的虎澈身邊:“虎澈!!”

“咳咳咳咳——”虎澈倒在不遠處不停咳嗽,灰塵太多他喉嚨發癢。

“虎澈!”佐伊飛快地奔到虎澈身邊,急道:“可有受傷?我看看!”

“咳咳……我、我沒事,就是摔到頭讓我痛得想打滾。”虎澈這句話可沒開玩笑,他是真的撞到腦袋,很痛的。佐伊緊張得給他檢查,確定他真的只撞到腦袋後才鬆口氣。虎澈看著佐伊難得著急的模樣,心裡一道暖流滑過。

他扶著佐伊的手起身,和他一起看著剛才發生變故的地方,擰眉。煙霧的另一邊,同樣被彈飛的紫鳶拿著自己的斷臂,沒立刻接回而是看著煙霧中的人,紫色眼眸中是一片冰冷無情。煙霧散去,虎澈呆呆看著那有著一頭黑色長髮的人,不確定的喊:

“伊佐爾?”

“是我。”自稱是伊佐爾的瑞秋沒有回頭,他看著紫鳶,再看看他手裡的斷臂,眉宇微蹙。

另一邊,及時趕到的秦岳帶著里歐和昏迷的冬青急忙追上去,直奔虎澈身邊,急喊:“瘋子,虎澈,你們沒事吧?”

“秦岳?”虎澈看著他們過來,奇怪的看一眼里歐背上的冬青,道:“我們沒事。是說,權哥的弟弟怎麼會在?”

“哦,說來話長,總之他現在沒威脅,沒事沒事。”秦岳擺擺手,確定他們兩人和洺都沒事後,他說:“你們現在快走,這傢伙我們會對付。”

“不行!”虎澈一聽立刻搖頭,道:“紫鳶太強了,他刀槍不入,普通兵器無法傷他分毫,還是我和佐伊來對付他吧。”

“這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聽他說過了。”指指瑞秋,秦岳走到他身邊,道:“我和他自然有辦法對付紫鳶。現在你們快走,就算不為了你們自己也要替洺著想,為了他你們快離開。”

虎澈還在猶豫,而看出一點門道的佐伊則挑挑眉,收起武器,拉過虎澈:“走了。”

“佐伊?”虎澈愣了。佐伊道:“這傢伙不是弱者,我們要相信他。”說給虎澈聽也說給秦岳聽,秦岳對他比了根中指,臉上卻在笑。佐伊同樣比個中指還給他,拉著虎澈快速離開。

紫鳶看著他們離開,然後在瑞秋和秦岳,里歐的目光中把斷臂接回。看他輕輕鬆鬆接回斷臂,瑞秋在心裡蹙眉。TB034已經進化至此了嗎……

舉起鐮刀,瑞秋準備開始戰鬥,秦岳拿出自己很少拿出的武器,一把短棍。可是在他隨手一揮後,短棍立刻變成和瑞秋手中武器一樣的大鐮刀,他隨手一揮,一股肅殺襲捲紫鳶,吹亂他的髮。

秦岳邪魅一笑:“準備接招吧!”

今夜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一句話,象徵著三強對決即將開始。
正文 弟四十五章
虎澈和佐伊飛快離開現場,遠離農莊後兩人找個地方稍稍鬆口氣。長時間奔跑再加上先前的打鬥,洺有點不舒服,佐伊抱著他輕輕揉按他的胃,在拍拍他的背,洺吐了些奶,虎澈給他擦擦,沉默。

讓洺趴在身上,佐伊不時的輕拍他,看一眼虎澈,道:“你現在是怎麼看得?”

虎澈抬頭,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佐伊靠著牆,道:“你是怎麼看紫鳶的?”

虎澈低下頭,沉默許久的他,慢慢吐出兩個字:“…怪物。”

“怪物…是嗎。”佐伊看著天空,慢慢眨下眼,道:“真貼切。”

“佐伊你…不怕嗎?”虎澈剛才是真的被紫鳶嚇到了。他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怎麼都殺不死的人,刀槍不入的身體,可以自行癒合的傷口,這簡直不是人,是怪物了!!

佐伊看一眼虎澈,拍拍縮在他懷裡的洺,道:“怕?我要是怕,就不會邀請他踏入我的遊戲。”

虎澈抬頭,佐伊看著洺,淡淡道:“我的絕望,不比紫鳶少。正因為他了解,才會一腳踏入我的遊戲。但我沒想到你也會踏進來,是我失算了。”

“只要是你在的地方,我都會毫不猶豫地一頭栽進去。”虎澈一本正經地說。佐伊揉亂他的頭髮,道:“所以才說你是傻瓜。”放下手,佐伊沉默會兒,虎澈看他沉默,眨眨眼,然後回頭看他們離開的方向,心裡很擔心。

紫鳶就像怪物一樣殺不死,伊佐爾和秦岳擋得住他嗎?

虎澈很擔心他們兩人的安危,也更擔心曾和紫鳶交手的青青和阿黑了。不知道他們兩人現下如何,有沒有平安。失去他們的行蹤讓虎澈十分不安,他只能在心裡祈求他們平安,盡快帶佐伊離開英國。

在虎澈和佐伊兩人離開的同時,另一邊的決鬥才正要開始。瑞秋,秦岳,一個是前任傳奇,一個是具有和傳奇媲美的實力的高手。而紫鳶,TB034病毒的成功者,同時也是創立K獨霸一方的殺手集團老闆,再加上他從未公開的身分,這可以說是三強鼎立。

看一眼瑞秋和秦岳手中相似的鐮刀,紫鳶把目光放在瑞秋的鐮刀,他記得那是林麟的。眼微瞇,把雙手放入褲子口袋,紫鳶面無表情地淡淡道:“你們一起上。”他的話讓瑞秋皺眉,秦岳挑眉,哼了聲:“好大的口氣。”

“小心點。”瑞秋心裡有不好的感覺。有一種預感,紫鳶並非狂傲自大,而是他真的有以一敵二的本事。秦岳看一眼瑞秋,對他竟會出聲提醒感到意外,但這也說明一件事。紫鳶,真的很強。

秦岳和瑞秋對看一眼,在風靜時同時動作。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紫鳶面前,一刀揮下。紫鳶在鐮刀揮下的瞬間閃身來到兩人身後,瑞秋鐮刀一甩,直擊他。紫鳶身體輕盈的向上一跳,穩站在鐮刀上,秦岳舉著鐮刀揮舞,對著他就是一擊。

紫鳶向上一躍向後一翻,落在不遠處,瑞秋和秦岳同時進攻,絲毫不給予喘息般的輪番攻擊。紫鳶從容閃躲,每一下都擦著他的幻影而過,完全不受攻擊。瑞秋和秦岳加快速度,在配上他們合作無間的默契,讓紫鳶即使有辦法閃躲也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里歐在遠處的大樹下避難,看著他們進行著不下百回合的戰鬥,心裡滿是擔憂。他看不清楚紫鳶的動作,也很難看清楚秦岳和瑞秋的動作,但他畢竟是旁觀者,一眼就看出不利。他很擔心秦岳和瑞秋,紫鳶太強了,恐怕他們也很難獲勝。

和紫鳶近身交戰的瑞秋和秦岳也察覺到異樣。紫鳶雖然被他們封鎖行動,但他們也無法傷害他分毫。而且更恐怖的事,是紫鳶並非被他們封鎖行動,而是他還沒有出手的打算。這是很恐怖的認知,意識到這點,秦岳腦門上淌下一滴冷汗。

在揮下一刀後,瑞秋和秦岳雙雙退開和紫鳶拉開距離,秦岳看了瑞秋一眼,對方也知道他的意思。紫鳶到現在還沒出手已經引起他們注意,接下來要特別注意他什麼時候會動手,以免情勢超出掌握。然而事實證明不是瑞秋杞人憂天,因為當他們經歷過長時間打鬥,當他們都以為紫鳶不會出手時,他出手了。

“!!”驚愕看著被紫鳶徒手捉住的刀刃,瑞秋和秦岳雙雙被壓制,紫鳶冷冷看他們一眼,挑眉:“你們,該不會以為真的壓制我了?”瞇起眼,紫鳶淡淡一笑:

“太天真了。”

說時遲,那時快,當紫鳶的話語落下瞬間,他反手一轉,瑞秋和秦岳因為他的怪力而彈到上空,鐮刀脫手離開。紫鳶兩手各握一把鐮刀,秦岳和瑞秋落在不遠處,看著他手中的雙鐮,饒是瑞秋也不禁流冷汗。紫鳶握著大鐮刀,他的腳一退擺出揮刀姿勢,冷冷看一眼那兩人,淡聲道:“你們的攻擊,現在還給你們。”

說完,紫鳶突然揮出鐮刀,由他的殺氣和刀氣纏繞交織出的氣勁如無形刀刃般襲捲而來,瑞秋和秦岳同時向上一躍避開攻擊。落空的攻擊直接攔腰斬斷農舍,秦岳看了不禁睜大雙眼,嚥嚥嗓子。

然而攻擊尚未結束,紫鳶連番擊出許多無形刀刃,如蜘蛛網般交織成密不可分的刀陣,讓兩人毫無喘息之機。瑞秋和秦岳同時拿出隨身攜帶的武器擋下密不可分的刀陣,但他們的武器畢竟只是尋常兵器,擋下一擊就斷一把,光是抵擋這些攻擊就已經浪費掉他們多把刀刃。

瑞秋的餐刀幾乎全斷,秦岳的也沒好大哪去。把手中斷掉的刀刃丟了,秦岳滿頭大汗的,他看一眼被搶走的鐮刀,一滴汗落下。

不行,普通刀器根本擋不住紫鳶的攻擊。要想佔上風,就得把鐮刀搶回來!

看一眼瑞秋,兩人想法一致。他們唯一可以和紫鳶抗衡的只有武器,光在材質上就贏了一截,這也是林麟可以斬下紫鳶手臂,救走青青和阿黑的原因。紫鳶看他們一眼,知道他們目的的他微微一笑,直接把鐮刀甩出去。

“!”瑞秋和秦岳接住各自的鐮刀,眼中是驚訝。紫鳶把手放回口袋裡,淡淡道:“怎麼?不是想要用鐮刀殺我嗎?來吧。”

“這傢伙!”秦岳火氣上來了。這傢伙是看不起他們嗎?該死!

瑞秋拍拍秦岳讓他冷靜,千萬別中了紫鳶的冷嘲熱諷。秦岳看他一眼,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拿回鐮刀的他們重新擺好戰鬥架式,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出,和紫鳶再次展開一場對決。這次紫鳶不再閃躲,他自己去接近兩人的刀刃,近距離和他們交戰。

而連瑞秋也意想不到的結果,將在不久後發生——



躲進城市中的其中一間店家裡,剛好是賣旅行用品的。虎澈讓佐伊去休息,自己拿著手電筒翻來翻去找地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拿過地圖回佐伊身邊盤腿坐下,翻開地圖尋找自己的位置,發現只要再過三座城就可以抵達海岸,虎澈簡直喜出望外。

佐伊看一眼地圖,便專心餵洺吃飯了。剛才動來動去這孩子早餓了,只是忍著沒哭,似乎知道現在很危險。洺的乖巧讓虎澈看得很心酸,他年紀還這麼小,實在不該讓他遭遇這種危險。佐伊顯然也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從剛才開始他就不發一語。佐伊對虎澈決定基本上都沒有意見,虎澈自行決定路線後把地圖收起來,縮在佐伊身邊,想要休息會兒。

洺喝完牛奶打嗝後已經昏昏欲睡,佐伊單手抱著他,另一手把虎澈攬過來,讓這兩個他最重要的人靠在他懷裡,讓他們可以安心睡覺,自己卻一夜無眠。在三人暫作休息時,另一邊的決鬥也宣告尾聲,不遠處的大樹下,里歐揹著冬青,雙眼睜大,滿是不敢置信地看著前方,不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

前方一片煙霧瀰漫,煙霧中,只見一人身影。當煙霧散去時,里歐睜大的眼中已經快要崩潰。在這場決鬥中唯一站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紫鳶。而瑞秋和秦岳已經躺下,身上滿是傷痕,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傷,真正受傷最嚴重的地方是手臂和腰腹。紫鳶對秦岳算是手下留情,但對瑞秋就不是這樣了。

秦岳和瑞秋兩人趴在地上,兩人各自負傷。秦岳的雙手被一把細長的,上面刻有紋路的劍刺穿釘著。秦岳痛到說不出話來,都說十指連心,掌心也是一樣!

瑞秋的雙手沒有被制伏,但他的腰腹部分卻被一把大刀刺穿釘著,同樣動彈不得。腹部流出的血液染紅他的衣服,瑞秋嘴角流著血,艱難的看一眼秦岳,接著視線往上,瞪著攻擊他們的人,心裡滿是錯愕和棘手。

在兩把利刃的刀鋒上,紫鳶雙手搭在刀劍柄上,毫髮無傷的他彷彿勝利者,沒有天敵,更無人能傷他分毫,毫無疑問的絕對強者。他手中的一刀一劍上都刻有紋路,十分奇特,就如瑞秋和秦岳兩人的鐮刀握柄上的刻紋一樣,十分相似。

方才的戰鬥只能用驚天動地來形容,為了制服紫鳶,瑞秋甚至把能力全使出來了,但即使他發揮閻王令的力量也無法壓制紫鳶,因為他的能力已經超越閻王令!瑞秋十分錯愕,他千算萬算沒算到紫鳶的能力竟然已經進化至此,連他都壓制不住,他和秦岳甚至被反將一軍,落到現在的下場。

秦岳滿頭冷汗的看一眼瑞秋,在看看臉上完全沒有絲毫變化的紫鳶,咬牙。失算,他們都失算了。計畫一旦出現錯誤就無法挽回,尤其是對付紫鳶,一旦出錯,等著你的就只剩下死亡。忍不住朝里歐看過去,看到他錯愕震驚的面容,秦岳想笑,但太痛了笑不出來。

計畫失敗了,他和瑞秋是走不了了,但里歐可以。一開始的計畫裡就包含,一旦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態,里歐就必須帶著冬青盡快離開,不要管他們,也不要救他們,走,就對了。

但願那傢伙不要到關鍵時刻腦子抽風。秦岳胡思亂想著,手實在很痛,痛的他無法動彈,身上的傷也讓他流很多血,使不上勁。紫鳶居高臨下的看著被他制服的兩人,彷彿在看屈服的俘虜一樣,又像是在看不堪一擊的螻蟻,眼神十分冰冷。他微微轉動刀柄,立刻痛的兩人忍不住到抽口氣,紫鳶手中力道在加深,刀更深的埋入兩人被刀釘著的部位,讓他們無法動彈。

“TB032,TB034,兩種病毒皆是以閻王令的文獻為藍本研發,是華爾滋高層對閻王令的長生不死產生覬覦,才會有這麼多的犧牲者。”紫鳶冷冷看著瑞秋,“而你羅納德,是推波助瀾的兇手,如果沒有你們,病毒可無法研發。你們創造了琥珀,又毀了我的一切,現在看到我超越了閻王令,瑞秋.羅納德,你的感覺如何?”

瑞秋咬緊牙關沒有說話,紫鳶動動手中的刀,冷笑:“看到這兩把刀有什麼感覺?上面的符文相信你很熟悉。看你一開始的反應,該不會,你以為我這麼多年來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等待解毒劑,等待著病毒自己進化吧?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既可笑又愚昧。”

收起笑容,紫鳶冷冷看著瑞秋,彎腰湊近,幾乎沒有情緒的說:“華爾滋的走狗,你,也是罪人。罪人,就該為他犯下的錯贖罪。但你對我犯下的錯誤,這輩子都無法還清。”

“…或許,不,你說的沒錯。華爾滋的罪,羅納德的罪,我們無法還清。但我的父親,兄弟,已經付出了代價,這還不夠嗎?你們的詛咒已經成真,這還不夠嗎?紫鳶,我知道羅納德對不起你,但你不該把無辜的人拖入這場渾水!”

瑞秋艱難地說出這段話,他的肺部也受到影響,血水進入肺部讓他呼吸開始困難。然而,紫鳶聽了只是眨下眼,面無表情地,幾乎沒有感情的,說:“他們無辜,我就不無辜嗎?”

“瑞秋,當年的我,只有十八歲。你們奪走我的時間,奪走我的一切,你想,你有資格對我說這些嗎?代價,付出代價又如何,還不夠呢。”直起身,紫鳶冷聲道:“你奪走我的一切,我奪走你的所有,一報還一報,很公平。”

“紫鳶……”

“現在,該是說再見的時候。”紫鳶放下手,不知從哪拿出另一把刀直指瑞秋,舉起,打算一刀斬下他的頭顱。

“瑞秋!!”秦岳看到了,他不管手心的疼痛想要掙脫,但紫鳶的速度更快。只見他眼也不眨的直接一刀揮下,直指瑞秋脖頸。但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人速度飛快的及時阻止,只聽叮的一聲,伴隨著被斬斷的刀鋒,阻止了欲染血的刀鋒。

紫鳶冷冷看著出面阻止的人,瞇起眼:“你已經清醒了嗎?”

“謝‧冬‧青。”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謝冬青,謝清一幼子,權哥謝婁青的幼弟,謝家排行最小的孩子。冬青從小開始便有輕度自閉症,起因是父親謝清一。他雖然不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不說話。應該說,冬青從不跟謝婁青以外的人說話。

對冬青來說,婁青才是他真正的家人,只有他才能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是被愛著的,無法給他這種感覺的,一律是外人。直到他十歲那年,在前往紐約進入華爾滋接受實驗前,他遇見了一個人,一個不同於哥哥婁青的人。

那個人,一頭及腰的黑色長髮,藍色的雙眼以及立體的五官,那是個長相十分迷人的男人,他的氣勢,讓冬青自己靠近他。當時說了什麼冬青已不記得,但他記得這個人,一直記著。

在那之後發生很多事,病毒實驗以及他的死亡。當他在一次從死亡的深淵爬出來時,他已經昏迷了近二十年。他的記憶被竄改,一切變的陌生,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林麟,紫鳶稱他為林麟,但他仍是迷惘,他隱約記得,自己不叫這個名字。但過往前塵他想不起來,他記不起關於謝冬青的過往,只記得林麟的當下,他誰也不是,只是紫鳶的傀儡,他用來報復所有人的傀儡。

可悲。

這是他見到紫鳶後的第一個感覺。

除了可悲,可憐,他找不到其他適合的詞彙來形容他。

既可悲,又可憐,這就是紫鳶。

他應該要怨恨紫鳶的,因為他,他和最愛的哥哥變成敵人。因為他,他一直記在心上的人被打成重傷,他應該要恨他的。但,他無法怨恨紫鳶。既然無法恨,就只有阻止。這是他在一次醒來後的唯一想法,所以他出手了。出手為瑞秋擋下攻擊,換取紫鳶停手的契機。

紫鳶看著清醒過來的冬青,他的雙眼睛恢復清明,和被控制時不同,那雙眼,十分明亮。所以,他問了。

“你恨我嗎?”

冬青搖頭,他扔下斷掉的刀,雙手握住紫鳶的手,放到釘在瑞秋身上的刀柄上,直直看著他。紫鳶看著無聲祈求的人,垂下眼,“你應該要恨我的。”看一眼從遠處衝過來跪在秦岳身邊的里歐,開口:“你呢?”

里歐看著他,道:“我沒有資格恨你。”說著,他垂下頭,幾乎是用跪求的方式,祈求著:“我只求你放過他,放過秦岳。”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握緊手,不知為何里歐有種直覺,他不能說謊,只有真話,才能解救秦岳。所以,他不再隱藏,也不再欺騙自己,他抬起頭,在秦岳驚訝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堅定無比的說:“因為我喜歡他。”

秦岳被里歐突然個告白驚的說不出話,連疼痛都忘了。里歐很認真,很堅定地看著掌握生殺大權的紫鳶,道:“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願意跪下求你放過他,求你給我和秦岳一個未來。”說完他在一次磕頭,大聲道:“我求你了!”

“求?我以前,也曾經這麼求過一個人,我求他放過我,但卻沒有。”垂眸看著緊貼著地板磕頭的人,紫鳶緩緩道:“我沒有機會,也沒有未來,為什麼,我要給你?”

“憑什麼你可以有機會。”紫鳶的聲音幾乎沒有情感在內,里歐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他稍稍抬頭看著一直注視著他的秦岳,苦笑。如果這個人最後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那麼,他會陪伴他的。一定會一直陪伴著他,絕不離開。

秦岳看著這樣的里歐,心裡很複雜。瑞秋看著突然喪失攻擊意識的紫鳶,無法捉摸他此刻在想什麼。冬清察覺到紫鳶此刻的感受,不由緊了緊手。他不想傷害紫鳶,也無法恨他,因為他了解此刻的紫鳶在想什麼,心裡又有什麼感覺。

紫鳶沒有愛這個感情。

沒有人願意愛他,他也失去了這個情感。

在那個可能願意愛他的‘那個人’離開後,紫鳶徹底失去了愛。他沒有任何機會,因為那個人也迷惘著。紫鳶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也失去了感情,既可憐,又可悲。或許在旁人眼裡紫鳶是個冷酷無情的怪物,但在冬青的眼中,他只是個悲哀的可憐人。他失去自己,失去情感,也失去唯一一個可以愛自己的人。這樣孤獨的一個人,他要怎麼恨?

冬青無法恨他,沒辦法。

紫鳶看著緊緊握著他手的冬青,緩緩的,彷彿嘆息般,開口:“你應該要恨我的,冬青。這樣才對,你應該要像所有人那樣,用盡全力怨著我,恨著我,巴不得我死,這樣才對。”

冬青的回答是更緊的握住他的手,紫鳶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想看到什麼,但他看到沒卻沒有人知道。他抽出被冬青緊握的手,轉身跳下瓦礫堆,一句話也沒說得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原本釘在瑞秋和秦岳身上的刀劍在眨眼間消失無蹤,里歐無暇去驚嘆眼前無法解釋的一幕,他趕緊扶起傷痕累累的秦岳,看他被捅穿的掌心,里歐急的不得了。秦岳看著掩不住焦急的里歐,撇撇嘴,道:“放心啦,這點傷很快就好了。”

“哪能這麼隨便!”里歐聽他講的那麼隨便氣不打一處來,秦岳對他吐舌頭,然後就不理他了。里歐在那邊乾著急,另一邊的冬青則把瑞秋扶起來讓他靠著自己,瑞秋看著他,微微一笑,接著嘆道:“你比我預料的還快清醒。”

冬青沒有說話,他扶著瑞秋來到里歐這,里歐也把秦岳揹起來,道:“先找個地方幫他們處理傷口。”

冬青點頭,跟著里歐離開。他們在這附近找了個隱密的地方躲藏起來,里歐把之前的急救箱拿出來專心處理秦岳的傷。秦岳總體來說比瑞秋好些,紫鳶根本是把攻擊全集中在瑞秋身上,光是腹部那一個大洞就讓他動彈不得。秦岳的心裡沒有喜悅,瑞秋也一樣。紫鳶的實力遠遠超乎他們的想像,即使兩人合作也無法傷他分毫,反而被壓制,如果不是冬青和里歐,他們此刻恐怕早已成了紫鳶手下亡魂。

換句話說,他們的命可以說是冬青和里歐換來的,紫鳶也是看在這兩人的分上才會放過他們。怎麼想怎麼漏氣,秦岳乾脆眼一閉啥都不想,專心養傷,等他傷好了絕對要再挑戰紫鳶一次。

冬青看一眼正在嘔氣的秦岳,專心幫瑞秋處理傷口。瑞秋看著不發一語的人,開口:“你真的,不恨紫鳶嗎?”其實瑞秋是在意的,當紫鳶這麼問冬青時,他很意外他會這麼回答。不恨嗎?他不怎麼相信。紫鳶對冬青做的事,足以讓他怨恨一輩子,所以瑞秋很好奇冬青究竟在想什麼。

冬青還是搖頭,就如他對紫鳶的回答那樣。瑞秋安靜的看著他,道:“為什麼?”

冬青包紮的手停了下,接著再一次纏繞繃帶,幫瑞秋包紮好,坐在一旁不說話。瑞秋看著他,果然,除了婁青,他還是不跟任何人說話,即使過去快三十年還是沒變,從小時候起就是這樣。他眼微闔,然後抬眼,對冬青說:“那你恨我嗎?”

冬青眨眨眼,這次沒有點頭也沒搖頭,瑞秋苦笑,道:“你是有理由恨我的。TB034是我親自研發的病毒,哪怕不是我完成的,我也是罪人。說來,我很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哥哥。”

冬青還是不言不語,瑞秋閉上眼不再說話。房間裡安靜下來,里歐看看似乎睡著的秦岳,心裡開始擔心虎澈和佐伊。希望他們可以順利離開,要平安才好。無聲嘆息,里歐給秦岳蓋好被子,留下冬青照顧兩人,自己外出找藥物和食物。



寒風兮兮,天際又飄著毛毛細雨,今天又是個下雨的日子。自上次和紫鳶一戰已經過去三天,這三天裡虎澈和佐伊走走停停,因為洺感冒了。上次一戰之後,累極再加上受涼,洺小小的身體受不了就感冒了。他發燒的來勢洶洶,急的虎澈去找醫院,由佐伊給他治療。

好不容易洺的高燒退了,但感冒沒好,虎澈和佐伊也不敢趕路,怕他受不了。見天際下著雨,虎澈索性找個地方躲起來休息,讓洺也好好休息,盡快養好身體。幸好佐伊是學醫的,知道怎麼處理,不然洺就真的危險了,再加上倫敦現在也進不去,上次的爆炸造成一片混亂,到現在都還沒處理好。

他們找了一間公寓,躲進其中一間房間,看起來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到處都有使虎澈尷尬的東西,不小心看到就臉紅心跳的。佐伊好像有什麼天然屏障一樣,對女孩子的用品一概視若無睹,好像眼瞎了一樣,一點反應也沒。

讓洺躺在房裏唯一的一張床上,佐伊坐在床邊閉目養神,虎澈則外出尋找食物。他們這幾天幾乎把吃的用的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佐伊得傷到現在還沒好,虎澈也不敢讓他跟著去,洺也需要休息,這幾天因為不舒服他的哭聲弱了許多,笑容也少了。

穿梭在小路上,虎澈看一眼空無一人的街道,閃身進入門開著的餐廳。進入餐廳後,虎澈四處搜尋了一遍,確定沒人後進入廚房,翻找著。把已經過期的食物扔了,虎澈苦惱的抓抓頭,抹把臉。

自從倫敦出意外後,玩家們都失去唯一的避風港,食物短缺,各地的食物都所剩無幾,哪怕有華爾滋的資助,也不夠。現在每個玩家都在到處搶食物,這座城恐怕剩下的東西也不多,如果找不到食物,就只能去遠點的地方找了。

他和佐伊是大人,餓肚子對他們來說沒什麼,但洺不行,他還是嬰兒,需要營養,不能餓到肚子。打定主意,虎澈決定到遠點的地方找食物,想到就做的他立刻離開餐廳,速度敏捷的在街道上穿梭,往更遠的地方前去。

而公寓裡,佐伊坐在床邊看著屋外的毛毛細雨,他輕拍洺讓他睡覺,然後掀開衣服解下繃帶,露出傷口。傷口紅的像要滴血,完全沒有癒合的跡象。佐伊面無表情地伸手碰碰,有點刺痛,他仰頭看著天花板,無聲嘆氣。

紫鳶是病毒成功者,他擁有的能力,擁有的武器都帶著絕對的殺傷力。其實那天的攻擊他不是不能躲開,但為了洺,他還是選擇承受。紫鳶那一下完全沒有留情,佐伊沒有對虎澈說過,一旦被紫鳶攻擊到,傷口就很難癒合,特別是被他持有的兵器所傷。這無法癒合的傷,將會是他的致命點。

這道傷,已經注定他的未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虎澈跑到城市角落的許多店家,找了許久才終於湊齊需要的物資,他背著一個大背包往回走,等他回到佐伊待的公寓時天都快黑了。爬上十樓艱難的開門,扛著大背包的虎澈一進去就把東西扔了,攤在沙發上動也不動,累壞了。

屋裡一片漆黑,虎澈也沒想去開燈,只是翻出蠟燭點火,起身走到房間。房門虛掩著,虎澈推開進去,一眼看見躺在床上睡覺的佐伊和洺。他把蠟燭放在牆邊的小櫃子上,來到床邊,虎澈趴下來看著這兩人。洺睡得流口水,虎澈把口水擦掉,眼裡是對他的喜愛。把視線移到佐伊身上,虎澈的眼中是一片迷戀。

佐伊的表情十分平靜,平靜的幾乎要讓人以為他……但他起伏的胸膛仍告訴虎澈:他還活著。想起第一次和佐伊睡在同一張床上,還是在一年多前第一次參加遊戲的時候,當時的他身受重傷被佐伊救下。還記得當時醒來時,見到佐伊的睡顏,也是這般平靜。

佐伊他,總是這麼平靜,總是這麼的冷靜,不管是對什麼事,他總是表現得這麼不在乎。他是真的不在乎,因為他早已失去希望,能讓他在意的事大概只有少數一兩樁。其實虎澈很擔心,也很害怕。他總是害怕自己在佐伊心裡沒有位置,他也是這人不在乎的對象之一。但上次佐伊主動找他談心事後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在意自己的,他在他心裡,並非沒有位置。

虎澈很高興。真的,非常高興。

輕輕握住佐伊擱在洺身上的手,虎澈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他緩緩閉上眼,在佐伊沉穩的呼吸中睡去。

握著蒼白細瘦的手,女孩執起,放在臉頰邊靠著,無聲嘆息:“好涼…也是,快要進入冬天了。”男子起身把窗戶關小些,然後又給床上的人蓋好被子,做好這些的他拿過水壺去裝水,準備煮些熱水。

女孩看著昏迷的人,撥開他額頭上的頭髮,然後手下移放到他的腹部,那裡,有一道傷。

那是一道,即使傷口癒合也無法抹滅痕跡的傷,就如這人的心被狠狠劃了一刀一樣,無法癒合。這是這人最痛的傷,也是永遠無法治癒的傷,沒有人可以治好,也不存在可以治癒他的那個人。一切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就在三年前的那天之後,這個人的世界崩塌,再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也沒有想醒來的動力。

如今的他,只剩下逃避這條路。

女孩自責自己無法幫助他,也恨自己的沒用。但她更不瞭解,那個人為什麼要作下這種決定。她不知道答案,但她相信,他一定知道。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會痛苦。有的時候太過了解一件事只會使自己痛苦不堪,但他沒有選擇。他只有面對這件事,深入其境,哪怕結果是———

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答案。



兩大一小直接睡到三更半夜,洺的感冒好了許多,也有了胃口,有力的小手自己抱著奶瓶喝奶,一雙眼睛雪亮雪亮得很有精神。佐伊和虎澈人手一碗泡麵,這還是在有進口國外用品的商店找到的,數量不多,虎澈也只找到五碗而已。一口把麵吸起來,虎澈吃完最後一口,把碗邊緣的醬汁舔舔,意猶未盡。

拿過礦泉水仰頭灌幾口,食量大的虎澈終於稍稍滿足。佐伊食量不大,一碗泡麵一杯水就飽了。他看看虎澈一臉沒吃飽的樣子,挑挑眉,抓過自己的袋子翻翻,翻出一罐波卡,這還是他當初買下來打算嘴饞時磨牙齒的。

“虎澈。”佐伊把波卡丟給虎澈,道:“拿去吃吧。”

虎澈接著波卡有點愣,佐伊怎麼會有波卡?他不是忠於草莓波奇棒嗎?對佐伊怪異的口味虎澈不是不奇怪,但一看到佐千戶乎幾乎把草莓波奇棒當三餐吃的架勢,他又覺得不奇怪了。虎澈看過佐千戶的日記,知道佐伊幾乎和佐千戶是一個樣,把草莓波奇棒當三餐吃。當然,那是冰箱空了懶得出去買的時候,佐千戶在不務正業也不會讓兒子餓肚子。

佐伊看著虎澈傻傻的樣子,挑眉:“我說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只會把草莓波奇棒往嘴裡塞而不碰其他零食吧。臭小子,我再怎麼忠於波奇棒也會吃其他零食的。”照三餐吃波奇棒難道他不會膩嗎?這小子!

“呃…嘿嘿嘿嘿——”被看穿的虎澈只能乾笑,在佐伊的注視下心虛。

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佐伊直接把他的頭髮揉亂,抱過洺專心顧孩子,暫時不理他了。虎澈摸摸鼻子,自動自發地收拾垃圾拿出去丟,誰讓他踩到佐伊對零食的那條線。

虎澈會這麼想並非沒有原因,他在幫佐伊整理袋子的時候已經發現至少五盒的草莓口味波奇棒。看到的當下他只有一個想法:佐伊和佐千戶真不愧是父子,連口味都一個樣!

幫佐千戶買零食的時候波奇棒是重點,尤其是草莓口味,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買。其他零食的數量就很少,然後還有飲料特別是啤酒,都是一打一打買,簡直是把酒當水喝。佐千戶的口味怪的很,佐伊也沒好到哪去,所以才說這兩人真不愧是父子,什麼都一樣,連好色的性子都一樣。先不說虎澈為什麼會這樣想,單就他袋子裡的那幾本泳裝美女雜誌,他不得不肯定。

想不承認都不行。

現在,丟完垃圾回來的虎澈一眼就看到佐伊捧著泳裝美女雜誌在看,腳邊還疊了好幾本,看的他眼角直抽。

果然波奇棒跟雜誌是必備………

注意到他的視線,佐伊抬頭,挑眉:“怎麼,你也想看?早說啊!”說完還真的丟了一本給虎澈。虎澈傻愣愣接住,愣愣地翻開,當他看到成熟美女波掏洶湧的酥胸時,只花了一秒就把書給闔上,臉紅得像是要滴血了。

“佐伊!!”他還沒成年啊混帳!

“怎麼?不喜歡?那我在挑一本給你。”說完,佐伊真的又拿的一本丟給虎澈,虎澈還是傻傻接下了,一翻,比前一本還糟糕。

啪!

虎澈用力把書扔了,紅透的臉上青筋隱隱突出,佐伊看他一眼:“還不喜歡?真難伺候,難道你要看我這本?拿去吧。”說完把自己手上的遞出去,還很貼心的幫他翻開,虎澈一看,簡直快吐血了!

佐伊手上這本比前兩本還露骨,簡直是限制級!

佐伊我還未成年啊你這樣摧殘幼苗單純的心靈好嗎?!啊?!

虎澈在心裡哀號,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佐伊還很認真地幫他翻書,一臉正經,虎澈都想把書丟他臉上然後送他一句:你一臉正經個屁!

洺趴在床上好奇地著爸爸跟哥哥的互動。佐伊爸爸好認真的在翻奇怪的片片(紙),虎澈哥哥更奇怪,從剛剛開始臉上的顏色就好奇怪(那是臉紅),他們在看什麼?我也要看~

洺最後看到的嗎?當然沒有。佐伊在無良也知道不可以給小孩看這種東西,虎澈知道後在心裡嘀咕:難道他一個未成年少年就可以看嗎?佐伊啊——

佐伊完全沒想過可能會因此污染虎澈未成年的少年心,因為他在虎澈這個年紀的時候就已經在跑酒店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好色的佐千戶。佐千戶是絕對的不務正業,很無良的拉歪自家兒子,在加上佐伊的好色是遺傳他,於是父子倆就這樣一起朝谷底歪去。虎澈的臉紅一陣青一陣的,顯然也想到了,當下他只有想衝回去抓住佐千戶猛搖,想要問他“你這樣教育真的沒問題嗎”的衝動。

“???”佐伊不懂虎澈的臉色怎麼變過來變過去的,只覺得這小孩很難伺候。給他太清水的不喜歡,稍微性感的也不愛,現在露骨地給他還不滿意,那他要看什麼?

如果虎澈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語重心長地跟他說:求你不要把洺教歪了。

虎澈家是走純情風的,他老爸純情又癡情,他老媽純情又專心,哪會教這些亂七八糟的。跟佐千戶的教育方式天差地遠,他是把兒子也拉到他的好色領域去,很無良的拉歪到谷底。對佐伊來說這些都沒什麼,對虎澈來說這問題很大。彌虎道的教育是,這些限制級品都只有滿二十歲才能觀賞,虎澈很乖的聽他爸的話,真的到現在都沒看過那些個亂七八糟電影,結果一遇佐伊,立馬被一腳拉進來,虎道知道會哭哦。

最後虎澈還是沒有看,光那一眼一頁就讓他吃不消了。他抱過洺遠離佐伊,真的怕這小孩也被教歪。佐伊不管他在幹嘛,自己捧著雜誌面無表情地看,那模樣根本看不出他其實很好色,對此虎澈不曉得煩惱幾次這問題到底出在哪。

抓抓頭,虎澈搖搖洺,陪他玩抓手指遊戲。洺整個下午幾乎都在睡覺,現在也不睏,跟虎澈玩的不亦樂乎。虎澈看洺這麼開心的模樣,是真心喜歡,也下定決心,不管發生什麼是絕不離開他。

不離開洺,也不離開佐伊,他們三個,要永遠在一起。

這是虎澈的願望,也是唯一的。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從虎澈找到佐伊,在一路上四處躲藏,也已經一個多月了。英國雖是島國,但在沒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況下,要到海岸也得走上好幾天。再加上佐伊的傷沒有好全,洺的感冒還沒全好,虎澈不敢趕路,怕累著這兩人。他只想著兩人會不會累卻沒想過自己,佐伊早看出虎澈疲憊不堪,多次勸他休息,這人卻不聽。為此佐伊不禁想,其實他們還挺相似的。

明明身心俱疲卻不肯休息,總要把自己搞垮後才願意躺下。佐伊自己是這樣的人,卻沒想虎澈也是。結果就是兩個固執的人碰在一起,相識相惜,用一句話說就是物以類聚。但兩人越是相似就越能看出,在倔強,固執的表面下,他是多麼的害怕受傷,害怕失去。正因為看出這點,佐伊才無法放下這個人。

把大部分行李揹在身上,虎澈爬上大樓頂端,在寒風中注視遠方,看著那依稀可見的海岸線,不由心上一喜。看到了,終於看到海岸線,他們快要可以離開這裡了!

虎澈很興奮,他回頭跑回樓梯間,對坐在階梯上休息的佐伊說:“佐伊我看到海岸了,相信再過不久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佐伊抱著洺抬頭,他沒有回答,而是抬手貼著虎澈的臉頰,道:“這陣子你瘦了不少。”

虎澈愣了下,接著一笑,反握住佐伊放在自己臉上的手,道:“我沒事的,真不會累,再說正好幫助我減肥不是嗎?”

“你已經夠瘦了。”

“我在瘦也沒你瘦。”虎澈在佐伊旁邊坐下,摸摸他的腰,細的根竹竿似的,他都沒瘦成這樣。佐伊不怕養,估計也沒感覺,所以虎澈摸他腰,這人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看他一點變化也沒有,本來想逼他笑的虎澈挫敗的收回手,失敗了。

佐伊看他一眼,淡淡道:“想逼我笑,這點小手段可行不通。”

“那要怎樣才行的通?”虎澈反問他。佐伊聳肩,“你自己摸索。”

這什麼答案。

虎澈忍不住白他一眼,自己拿水出來喝。佐伊無聲笑笑,低頭注視洺睡著的樣子。想起當初珍差點流產那次,那時候的她也是像這樣睡著。洺的五官和珍很像,真的很像,就連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瞳也是。洺笑的時候有兩個小酒窩,佐伊想,這應該是遺傳親生父親的,因為他笑的時候不像珍。

不管洺的親生父親是誰,單看這孩子的相貌就可以知道對方肯定是個帥哥,珍又是名副其實的美女,還真是俊男美女的組合。這時的佐伊絕對不會知道,洺雖然面貌像自己的親生父母,但性子卻是和他跟佐千戶像了個十足十,為此虎澈頭痛不知多少次,當然這是後話了。

把水放回袋子裡,虎澈起身,在佐伊也起身後,道:“出發吧。”

“嗯。”抱著洺跟虎澈一起下樓,佐伊穩穩抱著懷裡的孩子,儘管他的傷口一天一天惡化,他的雙手仍然強健有力。對身上的傷惡化的事佐伊沒有對虎澈說,惡化的原因他自己很清楚,但虎澈不需要知道。他已經夠忙碌,夠疲憊了,再加上佐伊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知道,便一直沒說。

沒必要,也不需要。

這個決定,佐伊從不後悔,哪怕虎澈怨他也不後悔。

虎澈不知道佐伊瞞了他什麼,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決定。現在的他一心一意只想帶佐伊和洺離開英國這個是非之地。一年期限將至,只要撐過去了,華爾滋和K都會退出遊戲,佐伊就會安全,只要離開英國,撐過去……

虎澈這時並不知道,原來要撐到離開英國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困難地幾乎要逃避,幾乎要放棄,甚至是絕望。但他努力撐下來了,一切都是為了佐伊。只要是為了他,不管有多艱難,他都會努力支撐。如果他真的放棄了,倒下了,佐伊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不管是他本生的意志,還是他生存的機會,一切都會消逝。

為了佐伊,為了洺,那怕會遍體麟傷,他也不在乎!

佐伊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虎澈十分擔心。儘管他總說只是因為累想睡覺,虎澈還是查覺到一絲不對。佐伊是個淺眠的人,那怕再累也不會連續好幾天都從早睡到晚,在一整晚都不睡覺。佐伊醒的時間只有晚上,白天幾乎都在睡眠中渡過,他這樣明顯的顛倒虎澈怎麼可能不擔心。

因為擔心,虎澈守在佐伊身邊寸步不離,直到他醒來。佐伊醒來後還很奇怪虎澈怎麼用一副好像天快塌下來的表情,直到他開口。只見虎澈很認真,很擔心說:“佐伊,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有的話一定要說!知道嗎?”

佐伊眨眨眼,然後彈他額頭:“你是哪根筋不對?”

虎澈揉著被彈紅的額頭,道:“因為你從來沒有這樣過。從早睡到晚,一天清醒的時間只有那麼點,這根本不像你,我很擔心。”

佐伊聽著虎澈的話語,面上不顯,放在身側的手卻緊了下。虎澈沒有注意到,只是十分擔憂的直盯著他看。佐伊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一掌蓋到他眼睛上,把他的眼睛遮住:“你小子想太多了。想要看我就直說啊,幹嘛用這個藉口直盯著我看,想看就光明正大,我很帥我知道。”

“都甚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虎澈抓著佐伊的手想要拉下,奈何佐伊不動於衷,虎徹只能一邊奮鬥一邊喊:“我是真的很擔心你!還有快把手拿下,我什麼都看不到了!”

拼命掙扎的虎澈不知道佐伊此刻是什麼表情。第一次,臉上向來淡漠的佐伊露出了哀傷的表情,他遮住虎澈眼睛的手是那麼的有力,但他卻第一次展現出自己的脆弱。虎澈永遠不會知道此刻的佐伊在想什麼,因為那只會使他陷入更深的絕望,一如從未來過的希望。

好不容易把佐伊的手搬下來,虎澈剛要去罵人,卻見佐伊不知何時又把眼睛閉上,不是睡覺,只是假寐。左看右看,見他真的沒事後,虎澈把已經睡醒的洺抱過來,帶他出去走走,看風景。在他們離開後,佐伊睜開眼,淡漠的眼注視著關上的門,眼眶卻是微紅的。

虎澈帶洺出去散步,英國有許多小村莊,他們位在其中一處。洺喜歡乾草,總抓在手裡玩,虎澈笑看著,看他玩得開心,臉上露出可愛純真的笑容,心情也變得很好。孩子是無憂無慮的,看著他這樣總覺得煩惱都消失,洺的表情越來越多了,也很愛笑,總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笑的眼睛都灣起來,看的虎澈也忍不住笑。

把洺放在乾草堆的正中央,確保他不會掉下去後,虎澈左右四處看看,心情因為這難得的好天氣,好美景而變得很好。閉上雙眼,耳邊除了風聲,還有洺咿咿呀呀的童語。心在這一刻歸於平靜,除了洺,除了風聲,他在聽不見其他。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風聲依舊,孩子的童語卻消逝無聲。虎澈猛的睜開雙眼,飛快奔回放著洺的乾草堆:“洺!”衝過去,卻愣住。廣大的乾草堆上空空如也,沒有洺的身影,一點痕跡也不留下。虎澈的臉色煞白,他焦急地跳上乾草,努力地翻,尋找洺的蹤影:

“洺!洺你在哪裡?!”

沒有洺的蹤影,虎澈跳下乾草四處尋找,心裡對洺不見了的可能性感到恐懼。洺,洺不能消失,他絕對不可以不見。如果他消失了,佐伊又離開,他就真的失去撐下去的動力了!

發瘋似的四處尋找洺,虎澈蒼白的臉上是滿滿的恐懼,他找得很瘋狂,越瘋狂就越恐懼,幾乎是在自虐。找的手都擦傷了虎澈還是不願停下,努力尋找洺的下落,直到一人的聲音響起,讓他停下幾乎自虐的行動。

“真是可愛的孩子。”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突然想起,虎澈尋找的腳步一頓,接著轉到另一個方向,繞過乾草堆,看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堆乾草上,那坐在上頭的人。

虎澈睜大雙眼,既恐懼又憤怒,他快步走過去,瞪著眼前的紫髮男人。眼前的紫髮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在追殺他們的紫鳶。和先前的裝扮不同,紫鳶這次穿著一身純正的黑色西裝,外頭穿著黑色大衣,大衣領口至下擺,以及袖口都有黑色毛絨。此刻洺正被他抱在手上,洺還抓著他袖口的絨毛玩,一點都不知道這個人有多危險。

紫鳶低頭看著一直玩他袖口的孩子,他眼底的情緒洺不懂,現在的他不記事,但在未來的某一天再次見到紫鳶時,他讀懂了他眼底的情緒是什麼。

虎澈瞪著紫鳶,手不斷握緊,很憤怒,但心裡卻對他抱持恐懼,使他無法動彈。紫鳶抬眼看他,一眼看穿他的恐懼,抬起頭,他緩緩道:“虎澈,你怕我嗎?”

“………”虎澈咬住嘴沒說話,紫鳶看看他,緩緩道:“你是該怕我的,不,該說是恨我。我主導的遊戲害死你的父母,毀了你的一切,你應該恨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虎澈覺得紫鳶在說這些話時,似乎正在流淚。儘管他還是那副表情,儘管他臉上一滴眼淚也沒有,虎澈卻覺得這人正在哭泣。

為什麼?

‘他沒有機會自己選擇,因為他早已失去選擇的權利。他夢永遠無法實現,為了不讓自己崩潰,他只能抱著永遠不會實現的夢活下去’

腦海中突然划過莫海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那是他在詢問有關K的老闆時,莫海對他的形容。虎澈看著紫鳶,突然看見了他從來沒有消失過,反而不斷增長,比黑暗,心死更可怕的絕望。

所以這個人才會哭泣。

才會如此的渴望——死亡。

“都走了,大家都走了。不管是婁青,黑仔,虎道,倪香,還有夜,最後都離開了啊……”近乎是呢喃的話語,讓虎澈深切感受到這人內心的絕望。

TB034,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病毒。在多年前完成實驗,紫鳶成為第一個成功者,從此孤身一人。

他的身邊沒有旁人,只有他自己。不管是過去,未來,都不曾改變過。

“…為什麼?”忍不住出聲,虎澈再也忍不住的說出自己內心的疑惑:“為什麼,你明明是那麼害怕孤獨,渴望身旁有人陪伴,為什麼還要一次又一次趕跑身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使自己受傷,為什麼要讓自己不斷陷入痛苦和絕望中?”

“我不懂,真的,不懂……”

紫鳶安靜地看著這只比當年的自己小幾歲的少年,開口:“虎澈你,懂什麼叫絕望嗎?”

虎澈愣住,紫鳶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輕輕摸著他的頭髮,緩緩道:“曾經,我也有家人,朋友,但他們都走了,永遠走了。後來,當我以TB034成功者重新踏入這個世界,回到高中,大學,繼續完成我的學業,當時的朋友,就是婁青。”

抬頭,紫鳶道:“因為婁青,我和虎道,倪香成為朋友。大學那段時光,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如此快樂。但這份快樂,很快的,破碎了。”

虎澈眼睛微微睜大,他眨也不眨的看著紫鳶,看著他沒有表情,卻讓他覺得這人是在哭泣的樣子,聽他靜靜地陳述:“因為華爾滋,因為謝清一,婁青的大學生活被迫中斷,華爾滋的介入,讓我不得不重新沾染血腥。虎澈,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誰,你信嗎?”

虎澈握緊手,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卻遲遲無法說出口。紫鳶搖搖懷裡的洺,看著他天真的笑顏,紫鳶緩緩道:“平靜的生活被迫打碎,我也只能回歸到,我該去的地方。K是我一手創立,是我的根,也是我唯一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虎道,倪香,婁青,黑仔,他們踏入我的世界,就只能依我的規則行動。我沒有選擇的權利,但他們有,既然他們這麼選擇了,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付出的代價,就是死亡嗎?”在也忍無可忍,虎澈壓抑著聲音怒道:“你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失去一切,你知道嗎!?”

“殘忍…紫鳶你太殘忍,你傷害自已也傷害他人,你給予了他人選擇的機會,卻是一步一步剝奪他們生存的機會。因為你絕望就要所有人也一起絕望,紫鳶你,當真是既可恨,又可憐。”

虎澈憤怒地說出自己的想法,紫鳶靜靜的,沒有一句話,安靜的聽他說完。過了會兒,他緩緩道:“虎澈你真的,不懂絕望是什麼呢。”

“!”虎澈一愣,紫鳶緩緩道:“你從來不懂什麼叫失去,什麼叫絕望,因為你從未真正失去過。”

“只有真正失去,才能體會什麼叫絕望。”

在虎澈因為這句話震懾在原地時,紫鳶轉身,輕輕把洺放在乾草堆上,確保他不會摔下來後,他轉身看著虎澈,道:“等你真的體會了,就會知道我的意思。”

側頭看看不遠處佐伊藏身的地方,紫鳶看一眼久久無法回神的虎澈,眨眨眼,開口:“十二年前的遊戲,毀了你的家,這點我承認是我對不住你,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

虎澈回過神,一聽他的話,愣愣道:“機會?”

瞇起眼,紫鳶紫色的異瞳在黃昏時更顯耀眼,更帶著幾分邪魅。他唇齒輕啟,訴說他要傳達給虎澈的話。隨著他的話語,虎澈眼睛越睜越大,遲遲無法回神,直到太陽下山,紫鳶早已沒了蹤影時,他才終於回神。腦中,全是紫鳶訴說的話語。

從乾草堆上抱過洺,看著這個孩子,虎澈突然覺得,也許,離他知道絕望是什麼滋味已經不遠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抱著洺渾渾噩噩的回到屋裡,虎澈滿腦子都是方才紫鳶對他說的話,連自己怎麼走回去的都不知道。

回到屋裡,佐伊已經醒了,正在煮稀飯。他看一眼從外面回來的虎澈,道:“去洗手準備吃飯。”

“嗯。”即使心中有許多問題,有許多感情,虎澈還是平靜的應聲,表現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佐伊也沒看出他有異樣,把自己和虎澈的份先煮出來,緊接著煮洺的飯。知道要吃粥,洺可樂的很,哪怕他的主食仍是牛奶他也要喝粥。

虎澈洗完手回來後在佐伊身旁盤腿坐下,端過自己那碗配著簡單的小菜慢慢吃著,佐伊還不餓便先餵洺喝牛奶,可洺喝了幾口就想吃粥,佐伊探探溫度,溫了便一口一口餵給他吃。洺吃的很滿足,吃了一碗粥又喝了一瓶牛奶,他飽了,昏昏欲睡。

佐伊把自己那碗吃光後抱著洺起身,道:“我帶他去洗澡。”

“好。”慢慢吃的虎澈點點頭,看著他們出去後,他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感受,低下頭,臉上是深深的哀痛。有為權哥和夜的,也有對紫鳶的,更多的,是佐伊。

深吸口氣把想哭的衝動壓下,虎澈張嘴努力吃飯,把佐伊留給他的全部吃光光,接著扛著鍋出去洗乾淨,又吹了會兒涼風才進屋。進屋時佐伊和洺已經回來了,洗乾淨的洺現在已經睡著了,佐伊在看雜誌,看了會兒,精神不濟的他也準備睡了。

佐伊現在睡眠時間越來越長,即使是夜晚,清醒時間也逐漸不長久。他知道這樣不行,但他無法抗拒,只能順從。見佐伊準備睡了,虎澈把蠟燭熄滅,在他身邊躺下。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在黑暗中,虎澈無法再保持平靜,他的腦海,心裡,滿滿的都是紫鳶今天說過的話,他無法忘記,也不能忘,連逃避都不能,只能面對。

回想傍晚太陽西下時,紫鳶對他說的那番話——

“十二年前,我的遊戲毀了你的家,這點我承認是我對不住你。所以,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機會?”虎澈蹙眉,這人想說什麼?

紫鳶慢慢眨眼,緩緩道:“我猜,黑仔最近的精神並沒有以前好,對嗎?”

“!”虎澈心頭一驚,這人是怎麼知道的?!佐伊最近確實精神狀態不好,睡眠時間比以往常,也更沉,食量也越來越小。說實話,虎澈不擔心是假的,擔心的同時也開始疑惑,佐伊究竟是怎麼了。

紫鳶一眼看穿虎澈的驚訝,他眼微瞇,近乎呢喃的說:“原來已經開始了。”

虎澈聽了蹙眉:“什麼開始了?”

抬眼,紫鳶道:“距離黑仔被我所傷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你應該有發現他的傷癒合速度緩慢。”紫鳶說的肯定,虎澈皺眉看著他,緩緩點頭。當時在處理佐伊的傷勢時確實有發現傷口癒合緩慢,但即使緩慢也在癒合,現在也該好的差不多了。

紫鳶說了這麼多,難道他知道什麼?!

“你知道什麼?”虎澈沉聲道。紫鳶瞇起眼,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比你多更多。”

“你有很多疑問,黑仔的傷,還有我為什麼可以精準地找到你們。給你優待,告訴你事實吧。”紫色眼眸變的深沉,紫鳶唇齒輕啟,緩緩道:“因為你們被我下了記號。黑仔的傷,就是我尋找你們的最好線索。”

“!!”虎澈心頭一驚,然而不給他反應時間,紫鳶繼續道:“黑仔近期嗜睡的症狀皆是由我給予他的創傷而起。他一定沒告訴你,凡被我所傷者,傷口皆不易癒合,且會逐漸惡化,直至死亡。”

“什麼?!”虎澈睜大雙眼,驚愕的快說不出話:“你剛才…說什麼?”傷口惡化,直至死亡,佐伊他……

紫鳶眼微瞇,開口:“就如你所聽到的,凡被我所傷者最後下場皆是死亡,黑仔在不治癒,最後下場也是死亡。不過,這不正是他希望的?我幫他實現願望,他也該無憾了。”

“不…不可以,一定、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對不對?”虎澈無法接受佐伊會死的結果,顧不上對紫鳶的恐懼,他衝上去緊緊抓住紫鳶的衣袖,就像抓住最後希望的稻草般,無助的,近乎祈求的喊:“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紫鳶你一定有辦法救佐伊對不對!!”

“我求你,救他……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他活著…只要他活著啊!”

紫鳶看著不斷祈求他的人,他可以放下自尊和對他的恐懼,只為給他心裡的那個人尋求生存的機會。想到一個人,紫鳶的眼底黯了黯,他的雙手握住虎澈揪住他袖子的手,道:“這就是我給你的機會。

虎澈抬頭,不解。

紫鳶緩緩道:“在這場遊戲中,你和黑仔只有一人能活。不管最後活下來的人是你或是黑仔,華爾滋都不會追究,K也同樣不會再插手。那麼問題來了,虎澈,你是真正愛著黑仔,對吧?”

“是。”虎澈毫不猶豫的點頭,他的果斷讓紫鳶眼微瞇,他說:“你是真的愛他,那麼他愛你嗎?虎澈,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讓你決定在這場遊戲中唯一可以活下來的人選。你,或是佐伊,只能一個。”

虎澈愣愣看著他,許久之後,他緩緩道:“如果我死了,你能保證佐伊的平安,保證華爾滋一定不會在威脅他嗎?”

“我保證。”紫鳶道:“不只是華爾滋,K也不會再插手此事,黑仔會一生平安,不僅如此,他身上的傷也能痊癒。”虎澈聞言猛的抬頭,眼中是驚訝,紫鳶看著他,淡淡道:“傷是由我造成,也只有我能治癒。”

“虎澈,這是我給你的機會,只有一次。你,黑仔,好好決定吧。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要答案。”

“你就這麼肯定佐伊的傷可以痊癒?”虎澈在這點上還是抱持懷疑。佐伊的傷勢還沒痊癒,但他不信紫鳶可以幫他治好。虎澈的不信是情有可原,畢竟紫鳶的身分不一般,紫鳶被他懷疑也不生氣,一般正常人可不會相信這種事,所以——

“!!”突然被推倒在地,虎澈正要起身卻被紫鳶壓回去。虎澈睜大眼睛瞪著跨坐在他身上的人,這傢伙要幹嘛!

紫鳶坐在虎澈身上,他體重輕,虎澈也沒感覺被壓得喘不過氣,反而在心裡吃驚這人的體重。紫鳶看一眼虎澈,道:“你不相信很正常,所以,我可以讓你看看。”說著,他拉過虎澈的手,指尖在他的手上劃下一道血痕,虎澈吃痛皺眉,看著掌中的血痕,不解。

紫鳶也不解釋,他拉過虎澈被他劃傷的手,低下頭,接著虎澈睜大雙眼,猛的掙扎:“你在做什麼!”這個人竟然在舔他的手!

紫鳶的力氣很大,那怕他只是輕輕一握也很難讓人掙脫。虎澈掙了許久都沒掙開,逐漸冷靜下來。冷靜下來的他發現一件事,本來被紫鳶劃傷的手痛的要命,被他一舔,疼痛竟然漸漸消失。紫鳶放開他的手,直起身面無表情地看他,虎澈愣愣看著自己的手掌,本應有道血痕的手掌此刻…竟毫髮無傷!

“這樣你懂了嗎?”紫鳶看著虎澈驚訝的臉,淡淡道:“被我所傷者,哪怕我只是用指甲輕輕一劃也會使負傷者劇痛不已,想要抑制疼痛,想要使其復原,只有我才能。”

說著,他掀開虎澈的衣服下襬,食指指尖抵在他的左腹上,一用力,指尖刺入肉中,在虎澈吃痛的臉都皺起時向旁一劃,劃出一道傷,不深,卻足以留下傷疤。伸出舌頭把指尖上的血舔掉,紫鳶在虎澈痛得直喘氣時淡淡道: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正好測試黑仔對你的心意,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活下來的人我會替他治療,這就是我給你的機會,好好選擇吧,三天後我要答案。”從虎澈身上起來,紫鳶留下這句話後就消失無蹤,留下虎澈躺在那裡愣愣地看著逐漸昏暗的天空,直到被洺的咿呀聲喚回。

思緒回籠,虎澈在被子下的手輕輕按著被紫鳶劃傷的腹部,那裡一陣刺痛,要不是紫鳶有先幫他抑制大部分疼痛,恐怕他現在很難保持平靜。想到僅僅是一點傷就能如此疼痛,那胸部幾乎被貫穿,傷勢比他嚴重百倍的佐伊是怎麼撐過來的,虎澈不敢想。

側頭看的睡得深沉的人,虎澈心裡很沉重,很難過。翻過身縮在佐伊身邊,看著他平靜的睡容,虎澈忍不住紅了眼眶。

佐伊,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傷口的事?

你到底…在想什麼?

更緊的縮在他身邊,也許是感受到虎澈的體溫,又或者是別的,佐伊伸手把他攬到身邊,讓他更緊的靠著自己。對佐伊的舉動虎澈愣了下,接著深深一笑。

是啊,想這麼多幹什麼。有些話佐伊不會輕易說出口,想說的他自然會說,不想說自有原因,他該相信這個人,相信這個他深深愛著的人。這樣才是對的,他不該懷疑,更不該責備,要這樣才對。伸手抱住這人精瘦的腰,虎澈緊緊靠著佐伊,鼻尖是他特有的味道,聞著心裡很平靜。

睡意逐漸湧上,虎澈緊緊抱著佐伊,緩緩閉上眼。

只要能在這個人身邊他就覺得很安心,哪怕身陷險境,只要有這個人在,他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克服萬難,然後,迎接希望——
正文 第五十章
離開村莊,虎澈和佐伊緩緩朝海岸前進,洺被虎澈抱在懷裡,沒有睡覺的他看著陰陰的天空,那是和他湛藍的眼睛完全相反的顏色,是兩個極端的碰觸。他含著自己的小拇指看了會兒天空,便直勾勾的看著虎澈的下顎。虎澈注意到了,他一低頭就看到洺含著手指直看著他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笑了:

“怎麼了?看什麼看得這麼專注。”摸摸他的白白嫩嫩的臉頰,虎澈把他含在嘴裡的手指抽出來,洺的手虛握著,直直看著含笑的虎澈,咿呀一聲,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好玩的事,突然就笑了。虎澈笑著拍拍他,看著他臉上的小酒窩,越看越覺得這孩子長得很好,很討人喜歡,讓他開始好奇洺的媽媽的相貌了。

珍的事情虎澈從沒問過佐伊,但看到佐伊把她的骨灰留下來後,他想,珍在佐伊心裡也許是個特別的存在。知道珍在佐伊心裡有特別的位置,虎澈並沒有特別生氣,因為他知道自己在這個人的心裡是特別的。說來珍也是個可憐的人,她留下唯一的兒子走了,心裡遺憾虎徹多少可以了解。他相信母親倪香一定也是這樣的感受。

在這世上有哪位母親願意丟下自己的孩子離開呢,要不是珍認識佐伊,又對他抱持信任,否則也不會把洺交給他。牢牢把洺抱在懷裡,虎澈把外套拉鍊拉高替他擋風,不想要洺在生病了。洺這次感冒後食慾精神都不佳,笑容也少,看的虎澈很難受。

還是要健健康康,愛笑的洺才好。

洺玩了會兒想睡覺了,他的小手揪著虎澈的衣服,眼睛眨幾下後慢慢闔上,沒多久就睡著了。虎澈很佩服這孩子說睡就睡,睡眠絕對足夠。抬頭看向佐伊,虎澈的眼底是擔心。自從知道真相後,虎澈沒有一天是不擔心佐伊的,擔心他的傷一天一天惡化,睡眠時間越來越長。手不著痕跡的滑過腹部,紫鳶在那裡留下一道傷,是要讓他體會,也是要試驗佐伊對他的心。

對虎澈來說,不管自己對佐伊來說是甚麼,他都不會放棄讓這人活著。如果這場遊戲注定只有一人能活,他會選擇讓佐伊活下去。

哪怕這個人不是這麼希望的,他也要讓他活下去。

找個落腳處休息,佐伊坐下沒多久就睡了。虎澈看著他的睡顏,掀開自己的衣服下襬,看著那道鮮紅的傷。傷口隱約刺痛,無時無刻在提醒虎澈他的存在,也停醒著:佐伊的時間已經不多——的事實。

這個事實讓虎澈難以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他如果逃避了,佐伊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華爾滋,K,都會給他死刑,虎澈絕對不想看到這種結果,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幫他爭取機會,給他和洺一個未來。是為了佐千戶,為了莫海,也是為了洺。一切,都是為了深愛著佐伊的人。虎澈愛著佐伊,所以,他不會讓身邊的人難過。

絕對不會。

看了會兒佐伊,確定他不會醒後,虎澈輕輕掀開他的衣服,透過月光,他一眼看見佐伊胸腹上那道猙獰的傷,血紅色的,完全沒有癒合跡象的傷。看著這道恐怖的傷,虎澈在心裡倒抽口氣的同時還有為這人的心疼,還有難過。

佐伊的傷比他嚴重許多卻一直獨自承受隻字不提,虎澈看著很難受,也恨自己竟什麼也不知道,還總傻傻地以為是為他好。從小到大佐伊承受了多少苦,讀過他日記本的虎澈十分了解,他自己也是過來人,十分明白佐伊內心的感受。再加上這人還病著,體內人格不時的會跑出來,佐伊的精神狀況虎澈是很擔心的,哪怕兩人相遇後自今他從未發作,虎澈也不敢有一絲鬆懈。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佐伊,還是他重傷倒地的時候。那個時候耳邊除了鐵箱在地上拖曳的聲音外,還有被敵人察覺,可能死亡的恐懼。記得當時的他透過月光,首先看到的是染血的手,接著是,佐伊沾染血跡,面無表情的冷峻臉龐。

當時的佐伊表情很冷,很冷,就像千年不化的冰山。他的眼底沒有一絲溫度,哪怕看見他,也沒有溫暖過。第二次醒來時已經是被救下的時候,他雙眼睜開的第一眼,還是佐伊。一個人坐在角落,仍然是那麼冰冷的佐伊。當時他眼底的情緒虎澈看不懂,即使是現在,他也沒有看清過。

無聲地自嘲一笑,虎澈抹把臉,低頭無聲苦笑。原來,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沒看透這個人過,佐伊不輕易讓人看透,他人也無法徹底看透他。他的心防,比任何人都重,因此上次在山上佐伊第一次對他敞開心房說了那些話後,他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紫鳶在他腹部留下傷疤的用意是測試佐伊對他的心意,但虎澈卻覺得沒必要。不管他在這個人心裡的地位是什麼,他都不會讓這人失去活下去的機會。三天後的答案,虎澈已經有了決定,但這件事他同樣沒有打算讓佐伊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這可不行。佐伊一定要活著,是為了洺,也是為了佐千戶。

心中有了決定後,虎澈在佐伊身邊躺下,抱著他緩緩閉上眼,進入夢鄉。

虎澈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他已經長大了,是個成熟的男性,還是嬰兒的洺也在,已經是個可以上學的小朋友,還有佐伊,即使他和洺都有了變化,這人仍是不變。看到佐伊,虎澈很高興,因為夢中的佐伊是如此的平靜,淡漠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讓虎澈眷戀不已。

夢裡的他們身處在一家房屋裡,他們,就像一家人,洺就像他們的親生孩子一樣,跟他們打鬧,撒嬌,發脾氣,一切的一切,都讓虎澈覺得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夢裡,長大後的虎澈似乎已經開始上班,準備出門的他和佐伊擁抱,又和洺抱了抱,來到門口打開門,他回頭看著一直注視著他的佐伊和一直朝他揮手的洺,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溫暖。

如果,這是真的那就好了——

開著的門最後還是關上,一如他們早已註定好的結局。



醫院裡總是充滿白色,走廊是白色,病房是白色,唯一有色彩的,只有外面的世界。但對一人來說,他的世界只剩下黑白,顏色,希望,都不復存在,一如他絕望的心。曾經,他不了解甚麼是真正的絕望,直到那一天,他了解了。

外面的風太冷,男子把窗戶關起來,只留一條小縫通風。女孩幫床上的人拉高被子以防他著涼,看著他沉睡的模樣,她看一次難過一次。有時她總會想,如果那個人知道他離開了,這人會變成這樣,他還會不會選擇那條路。

這是女孩心中的疑問,她總會這樣問自己,總會問那個人,但她卻得不到答案。床上的人得不到答案,她又怎麼會有?想到這裡女孩總不禁歎氣,三年過去了,人生中有多少次三年可以浪費,有多少美好的時光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就如他們……

床上的人一日一日沉睡,無法進食只能打營養液,人一天一天瘦下來,看的女孩難受。有許多人期待他醒來,有許多人在擔心他,女孩相信這人知道,但卻仍不願醒來。

讓他不願意醒來的事情太多,但傷他最深,最重的莫過於那件事。女孩和男子都很了解,正因為了解才會痛得無法呼吸,為這人難過。這個時候,女孩很希望這人最重要的那個人能夠在這,如果他在,這人一定會聽他的話,努力醒來。但——

那個人已經失蹤近三年,這三年裡無論他們怎麼找就是無法尋到他的蹤跡,為此,女孩的心直直下沉,也更擔心躺在床上,始終昏迷不醒的人。握緊他的手,女孩輕輕地說:“我的朋友,求你…快醒來吧。我們好希望你能夠清醒,我知道你心裡的難過,但你還有我們,我們是你最好的朋友,還有許多關心你的人,求你…別讓他們難過,好嗎?”

佐伊,我求你,別讓愛你的人難過,好嗎?

虎澈在睡夢中看著關上的門,心裡閃過這段話。

這是他的希望,也是真心。

緊閉的眼緩緩留下一行淚水,落入髮中消失無蹤,黑暗中,沒有人知道這滴淚水的存在,更不會有人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麼結局。虎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往後想起,他知道一件事,這個結局,佐伊早就知道,他很清楚,卻依然選擇,留下了———

他知道結局,卻依然選擇。

虎澈想,天底下最心痛的,莫過於這了。佐伊的選擇,以及他的結局,一切的一切,都將使他痛苦不已。有時虎澈總會想,如果還有一次機會,佐伊還會這麼選擇嗎?答案,他很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才會更心痛。

痛得難以呼吸。

痛的他,選擇一條最糟糕的路。

—距離抉擇日,還有二天—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距離海岸只剩下一天的距離,虎澈站在高處用望遠鏡看,一眼就看見了浪潮不斷的海岸。看見海岸,虎澈心裡除了終於可以離開的喜悅,還有要和佐伊分開的惆悵。一天,只剩一天多的路程,距離抉擇日,也只剩下一天了,明天過後,他和佐伊就要分開了。

說不出心裡是甚麼感覺,此時此刻,虎澈只想跟佐伊珍惜最後的時間,哪怕這人不知道他的選擇,哪怕他的選擇不是這人所期望的,他都不會改變他的決定。摸上腹部的傷,一陣刺痛,才三天時間,傷口已經紅的像要出血,也越來越痛。虎澈的傷才三天而已,佐伊的傷早已超過一個月,那種疼痛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忍過來的,虎澈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

但是,明天過後,佐伊就不用再痛了,他會用自己換取這人的生命和未來,所以他相信,這人會沒事的,一定。虎澈心裡是如此堅信著,佐伊也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決定了什麼,就如虎澈不知道他的決定一樣。其實佐伊一直都知道虎澈希望可以改變他一心尋死的決定,他的想法根深蒂固,要改變不是易事,虎澈卻一直如此堅持,渴望改變他,希望他能夠活下去。

但是,虎澈永遠不會知道,哪怕他有心想要活下去,和他在一起一輩子,華爾滋也不會放過他。計畫已經被打亂,華爾滋不會收手,哪怕期限已到,當初的約定也沒用了。在說就算沒有華爾滋,紫鳶留給他的傷也會帶給他死亡,說來,這人對他還真的是十分了解。

佐伊對紫鳶也有一定的了解,正因為了解才會邀請他加入自己的遊戲,因為他什麼都經歷過了。紫鳶所經歷的,都比佐伊經歷的更殘忍千百倍,他嚐過一無所有的滋味,嚐過失去父母的悲傷,也嚐過死亡的恐懼。但他最後活了下來,成為成功者,但在成功的背後,他所品嚐的是足以令他崩潰的絕望。因為佐伊看透了,因為紫鳶了解他的感受,所以他答應加入他的遊戲。

說來,這只是兩個悲哀的人互相合作,幫助彼此達到目的罷了。

佐伊自己悲哀,紫鳶也是同樣。對虎澈,佐伊有許多感情,他對這人愧疚,也想留在這人身邊,因為他也是他心裡愛著的人,但更多的,是抱歉。

他無法回應他。

佐伊心中已有打算,他也知這個決定一定會給虎澈帶來莫大的痛苦,甚至可能一蹶不振,他知道,一直都知道的。但他仍然相信,這個孩子,一定會堅強的再站起來,再一次面對這讓他崩潰的世界。虎澈是堅強的,佐伊知道,他比自己更堅強,有他在,他可以放心。

佐伊知道這麼做對虎澈很殘忍,但,他別無選擇。如果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希望,他和虎澈能夠在不同的環境下相見。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會選擇和這人共處一生。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虎澈,我只想對你說——

兩個人,兩顆心在不知不覺時碰觸在一塊,但他們卻不知。他們認為對彼此好的選擇,無論最後誰生存,都會深深傷害那個人。虎澈不知道他的決定會讓佐伊痛不欲生,佐伊也不會知道他的決定,將會讓虎澈嘗到甚麼叫做絕望。

讓他不惜逃避,也不願面對的絕望。



距離海岸不遠後,虎澈找個落腳處休息,還是距離海岸不遠的大樓。現在黑槍遲遲未出現,遊戲無法結束,再加上倫敦爆炸,玩家們都沒有去處,只能到處搶殺掠奪,可以說遊戲開始至今第一次發生如此混亂的場面,即使是華爾滋也感到頭痛,也是他們第一次無法壓制場面。當虎澈知道這個消息後,除了無奈還有苦笑,不然他還能怎樣?

這場遊戲中的黑槍是誰虎澈並不關注,他並非玩家,黑槍是誰與他無關,他擔心的只有佐伊。他也知道,只要佐伊離開英國,這場像鬧劇般的遊戲就會結束,一切都會歸於平靜,但就怕在變數。誰也不知道華爾滋下一步會怎麼做,犧牲者還是會出現,這恐怕只能徹底毀滅華爾滋才能阻斷。

進到大樓中的其中一間房,確定都沒問題後兩人來到臥室,佐伊一坐下眼睛就睜不開,水都來不及喝就睡了,虎澈抱著洺在他身邊坐下,看他這個樣子,心裡的感受已無法用言語說出。把還在睡覺的洺放在床上,虎澈從包裡拿出水,自己喝一口還在嘴裡,湊過去,輕輕抬起佐伊的下巴,低頭,吻上他的唇,把水餵過去。

確定佐伊都喝下去後,虎澈直起身,看著身下這臉色越來越蒼白,面無血色如一張白紙的人,他知道,這人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拖下去,他必須去找紫鳶,給他答案,換取佐伊生存的機會。

又含了一口水在嘴裡,虎澈俯下身在給佐伊餵水,反覆幾次才停下。看著即使被他餵著喝水也沒醒的人,他的心沉了許多。摸上自己的唇,這裡,剛剛和這人接吻了,以餵水的名義。透過觸碰,他感覺不出這人唇上的溫暖,冷冰冰的,就如這人冰冷的手,一點溫度也沒有,讓他的心下沉,也更確定一件事。

俯下身緊緊抱著佐伊,虎澈的視線望著床上熟睡的洺,眼中是下定決心的堅定。



佐伊這一覺睡得很沉,沉的他幾乎以為自己不會再醒來了。說來也是,自從被紫鳶重傷後,他的傷勢就沒好過,一天一天惡化,侵蝕他的肉體,直到他死亡的那天。現在他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體力也不如從前,生命,逐漸逝去。對自己的情況佐伊很清楚,他現在睡眠這麼重,哪天真的睡過去就沒再醒來也不奇怪。佐伊自己早有心裡準備,應該說,他等待這天已經很久了,但一想到虎澈,他的心就會抽痛。

這一生,他註定對不起一個人,那就是虎澈。如果還有來生,佐伊會祈求上天給他們一次機會,一次再相見的機會。

他這一生沒求過什麼,相信上天會給他一次機會的。給他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他和虎澈,一次可以廝守終生的機會。如過來生他們兩人再相遇,他一定不會再放手,他一定,會守在這人身邊一輩子。

所以現在,他只能對不起這人。

對不起這個,一直不放棄他,深深愛著他的人。



佐伊是被飯香弄醒的,一醒就看到虎澈準備晚餐的身影,他坐起身,頭髮立刻被扯的生疼。佐伊回頭去看,原來是洺。這孩子醒的比他早,佐伊的腦袋就在他身邊,洺自然就去抓他頭髮,握在手裡。佐伊沒有注意到,貿然起身才被扯下頭髮。看一眼這孩子手裡的證據,佐伊面無表情抽出他手裡的頭髮,扔了。

虎澈注意到那邊的動靜,回頭就看到一大一小在對看,忍不住笑了。

“佐伊你醒的真剛好,準備吃飯了。”虎澈把炒好的飯端過去,給佐伊一大碗滿滿的炒飯。佐伊接過來:“真豐盛。”

“當然,我們就快要可以離開這裡了,當然要慶祝。”虎澈笑著說,給自己盛一大碗,準備開動。這些日子糧食短缺他們都吃得很簡單,如今可以離開了,當然要多吃點補充體力,而且這次,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做飯給佐伊吃了…

虎澈沒有把即將別離的失落和難過表現出來,他一如既往的平靜,一如既往的跟佐伊說笑,一如既往的和洺玩耍,一切都和平常一樣。誰也不知道他做了何種決定,佐伊沒有看出他的異常,只是像平常一樣吃著晚飯,吃完後帶著洺去消食,然後繼續睡覺。

黑暗中,虎澈坐在床邊看著佐伊和洺的睡容,沒有任何動作,一直保持相同的姿勢,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直到後半夜,一直沒動的人終於動了,他緩緩俯下身,在洺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直起身,虎澈深深看著佐伊,許久之後他俯下身輕輕在這人唇上印下一吻。

起身,最後深琛看著他最重要的兩個人,虎澈來到房間門口,開門。手握在門把上,虎澈踏出去後再回頭看著他們,開口,無聲地說:“再見。”

門輕輕的關上,如同他的夢。他把所有的美好留在門後,迎接他的,只有未知的道路。

在虎澈離開後一會兒,彷彿察覺到什麼,睡的深沉的佐伊突然睜開眼,他撐著自己坐起身,看著身旁的洺,卻沒看到另一個人。他四處看看,確定沒有看到那個人,佐伊愣了下,喊:“虎澈?”

不知道佐伊醒了過來,虎澈獨自一人走在滿目瘡痍的街道上。看著街上橫七八豎的車輛,被轟炸的彷彿廢墟的房屋,曾經美麗的英國也因為遊戲變的和以往不同,一切都回不到過去,就在他們決定舉辦遊戲的瞬間。他和佐伊,也許就像這場遊戲,一旦選擇了,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佐伊失去機會,如今的他,也沒有機會。

一步一步緩緩朝海岸前去,虎澈不知道上哪找紫鳶,但他知道紫鳶會找到他。現在,只等午夜十二點一過,選擇的最後一天,他會給紫鳶答案。知道自己要死了虎澈沒有害怕的感覺,有的只有佐伊會沒事的喜悅,只要他死了,佐伊就會沒事,他的犧牲也有了回報,那就夠了。

想起父母,虎澈不禁想,媽媽當時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為了讓他存活,犧牲自己,當時她的心裡是不是也有重要的人能夠活下去的喜悅?爸爸是不是也是?倪香和虎道,他們犧牲自己只為兒子的存活,當時他們的心裡,是不是也和他一樣,虎澈想問,可惜問不到,等他死了找到他們,也許就有答案了。

現在,虎澈懂了一件事。原來要為了所愛犧牲自己,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心中一旦有了決定,就只有堅守的決心。不必害怕死亡的恐懼,因為早已克服了它,克服了,就不再害怕了,對虎澈來說,他已經不再害怕。

如果害怕,就不會選擇。

有些事,一旦選擇就沒有回頭的機會,早在虎澈決定的當下就沒有回頭路,但他卻不知道,這只不過是他痛苦的開端。

來到沙灘,虎澈看著空無一人的海灘,耳邊除了浪潮聲只有風聲。他輕閉雙眼,深吸口氣,靜待午夜整的到來。

5…4…3…2…

心中默默倒數,虎澈咬住嘴,緩緩開口:“你來了。”他沒有回頭,卻知道一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背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虎澈等待的紫鳶。

紫鳶看著午夜一到就來赴約的人,緩慢地眨下眼睛,抬手按著被風吹亂的髮,開口:“真準時。”

“你也是。”虎澈睜開眼回頭,看著和上次見面後完全沒有變化的人,道:“怎麼知道我今天就會給你答案?”

“這很難嗎?”放下手,紫鳶任由寒風吹亂自己紫色的頭髮,他紫色妖異的眼注視著虎澈毫無畏懼的臉龐,道:“你變了。”

“哪變了?”

“變的…堅強了。”上前幾步,紫鳶緩緩道:“看來你已有了決定。”

“如果沒有決定我就不會來。”虎澈看著紫鳶,正色道:“說好了,只要我死,你就要救佐伊,讓他平安離開英國,保證華爾滋不會再追究。”

“我保證。”紫鳶沒有猶豫的作下保證。虎澈聽了總算安心,他閉上眼,靜待死亡的到來。紫鳶看著對死亡沒有恐懼,欣然接受的人,心裡早有了答案。他猜,虎澈絕對沒讓佐伊知道這件事,就一方面來說,虎澈和虎道不愧是父子,性情都一樣。

但虎澈的欣然接受也表示:佐伊的傷已經惡化到不能再拖延。

為了佐伊,他竟然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這點讓紫鳶很意外,也對他另眼相看。

為了所愛犧牲自己…真好。

直直來到虎澈跟前,紫鳶垂眼看著已經做好準備的人,抬手攬過他的腰讓兩人上身貼在一起。他的舉動讓虎澈渾身僵硬,紫鳶沒有在意他的反應,另一手貼上被他留下傷口的腹部,緩緩上移,停在他的胸膛前,手掌下,是虎澈強而有力的心跳。

紫鳶安靜的感受掌下的強韌心跳,許久之後,貼在胸膛上的手慢慢收攏而爪,打算直接刺入虎澈的胸口,擊碎他的心臟。但正當指甲剛刺入肉中,虎澈因痛皺起雙眉時,一人突然的出現,打斷他們的交易。

疼痛突然沒了,身體還被抱著騰空飛起,虎澈不明所以的睜開眼,入眼的是本不該出現的人竟出現在眼前,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別的。

虎澈睜大雙眼,嘴巴張得開開的,聲音卡在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是抱著他的人在怒瞪他一會兒後突然嘆氣,用一種虎澈從未看過的無奈和苦澀,對他說:

“你真的真的是個傻瓜,虎澈。”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你真的是個傻瓜,為了讓我活著竟然做了這樣的決定,這樣的你,讓我如何放下?

醒來發現虎澈不再身邊,佐伊有一瞬間的心慌。他從來沒有一句話也沒說就出去,尤其現在還是大半夜,出去外面很危險。佐伊發現後立刻下床把整間房子全搜遍,確定真的沒有虎澈的蹤影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虎澈為什麼一句話也沒說就走,大半夜的他會去哪裡,想想這幾天他有沒有一絲異樣。

一開始沒有注意,一旦開始回想,蛛絲馬跡立刻顯現。佐伊這三天確實沒有察覺虎澈有一點異樣,如今回想,他確實有些怪異。總是盯著他發呆不說,偶爾會有失落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決定了什麼,又像隱瞞了他什麼。

想想這幾天虎澈有沒有去哪裡,見過什麼人,佐伊想的眉頭都擰緊了,坐不住的他猛然起身,被胸腹的傷痛的險些坐回去,但疼痛卻讓他想起一事。

佐伊對紫鳶雖說不是百分百了解,但也有七十。紫鳶給予的傷害會隨著時間侵蝕身體,傷勢不會癒合,疼痛會伴隨到死亡。第一次紫鳶找到他們時,佐伊其實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紫鳶可以循著他給予被害人的傷而找到被害人,是一條斬不斷的線索,也是無法抹滅的痕跡。

也就是說,他們可以逃離紫鳶一次卻無逃過第二次,不管他們走多遠這人都可以找到他們。那麼距離上次被找到之後也過去一段時間,照紫鳶的個性來說不可能遲遲未現身,難道……

想到什麼,佐伊臉色一變,暗罵一聲該死。顧不上行李,佐伊匆匆把洺抱起來固定在胸前,拿過自己的刀立刻奪門而出,飛快地尋找虎澈的身影。

該死該死!他怎麼就沒想到?虎澈他一定早就和紫鳶見過面了,極有可能還交易了什麼,該死,為什麼他現在才發現?要阻止,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一定要!

佐伊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從來沒有這麼恐懼過。他害怕,他害怕所猜的成真,害怕虎澈真的受傷害。他憤怒,氣虎澈為什麼都不告訴他,以為他這麼做他就會高興,就會好好活著嗎?不!他不再,他就不會想要活著!

他難過,佐伊心裡從未這麼難受過,他最後還是帶給虎澈傷害,難過他為什麼要這樣決定。佐伊希望的,只是希望虎澈能夠珍惜自己好好活下去,連同他的份一起。他要的只是這人平安活著,為什麼要為了他這種人做到這樣?說來,他還是殺了虎澈父母的兇手,為什麼要為了他這個仇人做到這樣?

佐伊心裡很憤怒又很難受,但更多的,是對虎澈的抱歉。他只希望還來的及,來得及阻止虎澈,來的及阻止紫鳶。

而他,成功了。

在最後一刻,他成功阻止。剛抵達的瞬間,當佐伊看到虎澈完全豁出去的表情,他的腦筋一片空白,身體快理智一步行動,把虎澈帶離紫鳶身邊,和他拉開距離。看著虎澈胸口衣服上沾著的血跡,想到差一點失去這人,佐伊一陣後怕,也更憤怒,也更無奈。

能讓他感覺這麼複雜,有氣無處發的只有虎澈了。還真是容易牽扯他神經敏感點的人。這件事後,佐伊更確定虎澈在他心裡的是什麼位置了,忍不住在心裡一笑,佐伊臉上想笑又想嘆氣,當真是複雜的很。

虎澈傻傻看著不該出現在這的人,傻傻地喊:“佐伊…?”

“嗯。”一如往常平靜的聲音,這次卻帶著點什麼。虎澈眨眨眼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個人好像在生氣。

不,不對!

問題該是,他為甚麼會出現在這?!他不是在睡覺的嘛!!

意識到這人可能知道了,虎澈的臉色紅過來青過去,五顏六色全輪了一遍,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完了,佐伊什麼都知道了,肯定抓狂!

虎澈沒猜錯,佐伊確實在抓狂,不過他的抓狂又很隱性,不瞭解他的人只當他是面癱,了解他的人就可以看出來這人比以往更陰沉,更冰冷的氣息,直叫人冰凍三尺。虎澈心裡七上八下,直直盯著佐伊,當他抬起手時,他下意識地閉上眼準備迎接佐伊憤怒的拳頭,但疼痛沒有到來,等到的是這人更緊的擁抱。

“你真的是個傻瓜,蠢蛋,以為這樣華爾滋就會罷手嗎?真天真。”

“佐伊……”虎澈愣愣看著抱著他的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受。佐伊放開他,起身:“以後別再擅自決定,你這麼做,我不會高興。”佐伊說話時一直盯著紫鳶,對方也同樣注視他。看出了什麼,紫鳶瞇起眼,攤手:

“來吧。”

佐伊冷冷看著他,轉身來到安全的一角,把懷裡的洺放在柔軟的沙灘上。洺還不知道即將面臨什麼事,突然被人從溫暖的被窩抱出來還晃來晃去,他睡得不是很安穩。佐伊把他放下後,洺動動手腳,小嘴動了動扭頭繼續睡。在虎澈和紫鳶看不見的地方,佐伊的眼中是對洺的疼愛和不捨,他輕輕閉上眼在這孩子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再轉身時,臉上已是一片冰冷。

沒有洺在懷中,佐伊完全放開手,他單手握刀,腳尖一動時,已在頃刻間來到紫鳶跟前,一刀揮出!

虎澈被佐伊的速度驚到,他完全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時候動作的,發現這點的虎澈意識到一件事,原來佐伊在他面前從來沒有真正展現實力。而紫鳶的實力更是讓虎澈震驚不已,佐伊都已經到他跟前還揮出可以傷害他的兵器,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佐伊的刀竟揮空了!

虎澈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的說不出話,紫鳶沒有往後跳開,他只是往後退一步,就在那幾乎無法閃躲的瞬間,就只是退一步!

紫鳶在虎澈心裡一直是個如怪物般的存在,事實證明也是如此。佐伊的實力在傳奇榜單是第一位,但人人都知道他是第一,卻不知真正的第一其實是那從未露面的神秘傳奇,白面。

白面的身分佐伊清楚,他卻沒和任何人提過,是出於對他的尊重,也是避免麻煩。紫鳶的實力堅強,佐伊有辦法和他打到不分上下卻也無法超越他更進一步將之打敗。兩人的戰鬥驚險萬分,虎澈看的心驚膽戰,看出佐伊險象環生的他再也忍不住,拿出雙刀掌握時機加入戰局。

佐伊知道虎澈加入便調整步調與之配合,虎澈也同樣再配合佐伊,兩人不斷朝紫鳶快攻,一下又一下交織成網,使他只得不斷閃躲。紫鳶看一眼合作無間的兩人,嘴角微彎露出一抹淡笑,接著在虎澈一刀刺擊而來時單手握住他的刀鋒把人往自己身上扯。

“!!”身體被拉近,紫鳶在拉近彼此距離的瞬間放開握住刀刃的手,反手一掌打擊在虎澈胸前,打人打飛。

“唔!”虎澈來不及閃躲被結實的打了一掌往後彈飛,他在半空中向後一翻落地,卻因為沙灘地潮濕鬆軟而無法穩住腳跟,晃了下才穩住。在虎澈被打飛的瞬間佐伊欺身快攻,同樣逼著紫鳶不得不跳開閃躲,攻擊得逞後他往後一跳落在虎澈身邊,拉住他的手臂,道:

“沒事吧?”

“…我沒事。”虎澈緩過氣來已經沒事,就是紫鳶那一掌打的他痛得差點無法呼吸,心裡也很明白,如果紫鳶有心,那一掌隨時可以收走他的命。

佐伊也看出這點,他不願讓虎澈加入戰局,但這一戰卻不得不讓他加入。這一場戰鬥早在他插手打斷交易的瞬間就無法避免,今天在場的三人必須有個了斷,不,是只有兩個人可以活下去。不是紫鳶活下,就是他和虎澈。

紫鳶看著並肩而戰的兩人,眼底閃過一抹光,他抬起手緩緩衝他們招手:“來。”

這句‘來’就像挑釁,佐伊很清楚不是這樣,他是在逼他們出手。但他明白這點虎澈卻看不出,紫鳶的挑釁果然惹怒虎澈,激他出手。

“虎澈!”佐伊看著衝出去的人來不及阻止,只能氣急敗壞地跟上。

虎澈如迅雷般來到紫鳶跟前,雙刀揮出,砍向他的胸膛。紫鳶腳尖一動,向後一跳,輕盈的跳上後方的防波堤,那是和沙灘不相通的步道,提供居民散步用,周圍都是精心設計的擺設和設施,也很幸運的沒被戰火波及,但紫鳶一上去,結果就不一樣了。

戰場從沙灘移到步道,虎澈提氣跳上去,一刀揮下,站在欄杆上的紫鳶向後一跳,虎澈的攻擊落空把欄杆上的裝飾品給攔腰斬斷。看到自己把人家的裝飾給砍斷了,虎澈心一跳,壓下肉疼的感覺緊接著給予紫鳶攻擊。

在虎澈和紫鳶在步道上展開激烈對決時,佐伊擔心洺的安全前去查看,不放心他的位置,佐伊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洺帶在身邊,看的見總比看不見好,免得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發生意外。

上方步道,虎澈和紫鳶打得不分上下,一直在閃躲的紫鳶一上步道也不再閃躲而是正面迎擊,僅用自己手無寸鐵的雙手接下虎澈的刀,一來一往間可以隱約看出虎澈逐漸被壓制。虎澈也察覺這件事,額頭上不由流下一滴冷汗,如果一直被壓制輸的人就會是他,為了避免這樣的事發生,虎澈把從權哥那裡學來的武術全數發揮,速度提升的更快更猛,在視覺上只留下殘影。

紫鳶看一眼速度和先前完全不同的人,瞇起眼,一掌隔開欺身的刀,緊接著攻擊虎澈。虎澈用刀擋下紫鳶襲來的掌擊並格擋開來,接著在紫鳶還沒來的及接著攻擊時一刀砍下,斬在他的手臂上。紫鳶看見了他的動作往後退,那一刀並沒有砍斷他的手臂,只留下切痕。虎澈在攻擊得手後緊接著閃身到他的背後,高高躍起,準備朝他的背脊斬下一刀。

紫鳶背對著的,所以虎澈並沒看見這人嘴角一閃而逝的冷笑。只見紫鳶雙手合十,就像擊掌一樣,隨著那一聲聲響,紫鳶合十的雙手展開,一把長刀在他雙手分開的同時如幻影般出現在掌中。紫鳶反手握刀置於身後,另一手握上刀柄一把將刀抽出一部份,恰恰擋下虎澈的攻擊。

“什麼!?”虎澈錯愕的看著紫鳶從背後擋下他攻擊的刀,那是一把長刀,上面的刻紋虎澈看不懂,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把刀紫鳶是從哪拿出來的!?

紫鳶在一瞬間擋下虎澈的攻擊,並用刀勁將人彈開。紫鳶的刀勁就如他的殺氣,既冰冷又充滿恐懼,距離太近很容易被其所傷,虎澈正面迎接他的刀勁,臉上,手腳和衣服都被劃傷,他在不遠處落下,看著輕易擋下他攻擊並反擊的人,臉上滿是冷汗。

‘叮’的一聲響,紫鳶把刀連同刀鞘一起釘在步道漂亮的大理石磁磚上,弄出一個凹洞,周圍滿是裂痕。紫鳶單手搭在刀柄上,看著站起來的人,淡淡道:“不錯,有進步。可惜和佐千戶父子相比差太多了,不,該說你連婁青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聽到紫鳶提起佐千戶,虎澈心一驚,臉上帶著嚴肅。紫鳶搭在刀上的手動了動,淡淡道:“佐千戶的武學是當今最強,也是最霸道的。佐伊身為他的兒子盡得他真傳,彌虎道身為他的第一弟子,實力自不在話下。而婁青,他雖是由虎道教導,但他的實力也是你跟不上的,虎澈,你的能力還不夠。”

說完,紫鳶拔起釘在地上的刀反手一握,另一手握上刀柄緩緩抽出,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壟罩虎澈全身使他被恐懼纏身動彈不得。紫鳶抽出長刀高舉過頭,虎澈在他冰冷的注視下,聽他說出如惡魔般的話語:

“再見了,小虎澈。”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紫鳶單手持刀刀舉過頭,冰冷的紫眸注視著虎澈,張開口,發出如惡魔般的聲音,說出如惡魔般的話語。虎澈無法動彈,恐懼早已侵蝕他的身體,奪走他的行動能力。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人對他判下死刑:

“再見了,小虎澈——”

話語一落下,紫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刀,一道看不見的強悍刀勁破風而來,破壞了紫鳶前方的道路直擊虎澈。虎澈愣愣看著強悍刀風朝自己破風而來,無法閃躲的他只剩下迎接死亡的錯愕。然而就在虎澈快被劈成兩半之際,佐伊速度飛快地衝過來攔腰抱起虎澈快速向旁一躍,躲開這致命的一擊。

紫鳶的攻擊落空,強悍的刀勁直直破壞虎澈所待之處,毀了步道磁磚,毀了精心設計的裝飾品和粉刷精緻的欄杆。攻擊到此還未結束,紫鳶的刀勁無人能擋,破風刀刃不只毀壞步道和裝飾品,還一路無阻的直接劈開沙灘,直到海中,雖沒有摩西分開大海那般誇張,但刀勁卻也劈開了海岸處的大海,差點造成海嘯。

海水因為突然的強烈攻擊被分成兩半,再度閉合時激起大量水花及浪潮,直接掃上沙灘,步道直達陸地,造成附近淹小水。而身為始作俑者的紫鳶則在浪潮打過來時向上一躍,落在路燈頂端,看著同樣站在路燈頂端的虎澈和佐伊,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

虎澈被紫鳶破壞性的攻擊嚇傻了,哪怕是在權哥跟夜身邊他也沒看過破壞性這麼強的攻擊,同時他意識到,這其實不過是紫鳶不到十分之一的實力。意識到這點的他冷汗直流,不由揪緊佐伊的衣服,身體隱隱顫抖。

佐伊一手抱洺一手攔腰抱著虎澈,面對紫鳶無所披靡的攻擊他的額頭上也淌下一滴冷汗。

真可怕,只是輕輕一揮竟能發揮出如此強勁的刀勁,如果剛才他再晚一步,虎澈就真的沒了。看一眼尚未恢復平靜的海面,佐伊慶幸自己及時把洺帶到身邊,不然那一擊引發海嘯,他恐怕無法在時間內趕到救起這孩子。

想到差點失去這兩人,佐伊的手不由緊了緊,如果仔細觀察還會發現他的手隱約在顫抖。虎澈還陷在恐懼中沒回神,因此沒注意到佐伊的臉色越來越差。隨著傷勢加重,佐伊的體力大受影響,戰鬥開始至今不過一小時,他的體力卻已經只剩下一半不到,這樣下去很不妙。

紫鳶的刀在不知不覺間消失無蹤,虎澈不知道他什麼時後再拿出來,心裡七上八下的很緊張。下方的海水逐漸退去,紫鳶向前踏出一步直直往下墜,落在潮濕的步道上。佐伊帶著虎澈跟洺也跳下去,落在另一頭和紫鳶對望,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他放開虎澈,不著痕跡的站直,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但他無論怎麼掩飾卻還是被一人看穿,紫鳶看一眼佐伊的眼色,淡淡道:“看來你已經到了極限。”

“!!”紫鳶的話讓虎澈回神,他趕緊回頭看著佐伊瞪著紫鳶的臉龐,發現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他心猛的一跳,趕緊扶著他。一被虎澈扶著,佐伊再也無力支撐,整個人靠在虎澈身上,蒼白的臉上滿是冷汗。

“佐伊,佐伊你怎麼樣!?很不舒服嗎?你的傷惡化了嗎!”趕緊掀開佐伊的衣服下襬,當虎澈看到再次流出鮮血的傷口時,他臉色大變,血色瞬間退去,他晃了晃身體,緩緩看向紫鳶,顫抖的嘴說不出話。

“紫鳶……”

“我說過,你和佐伊只有一人能活。虎澈,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是你不珍惜。現在,他的時間將至,你們好好道別吧。”紫鳶的話如同給虎澈判下死刑,他緩緩搖頭,近乎呢喃的說:“不會的…紫鳶你再說什麼,什麼時間將至,佐伊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說到後來忍無可忍咆嘯,虎澈扶著佐伊,朝紫鳶憤怒大吼:

“你說過你會救佐伊!只要還有機會他就能活,這是你說過的!我願意拿我的性命做交換,所以拜託你…救救他吧……”淚水再也忍不住潰堤,虎澈深深地被佐伊會死亡的恐懼狠狠囚禁著,他無法想像失去這人會怎樣,他也不願意失去,所以只能不斷祈求這唯一可以解救佐伊的人。

然而,唯一可以解救佐伊的紫鳶卻只是彎腰,伸手托起虎澈的下巴,看著他臉上的淚水,道:“來不及了。”

一句來不及就像給虎澈的死刑,他愣愣的看著紫鳶,力氣一下子被抽走般的軟坐在第,他一坐下,早已無力支撐自己的佐伊也跟著倒下。他靠在虎澈身上,看著紫鳶面無表情的臉龐,看著他的紫色眼眸,像是要看穿什麼。

他回頭看著虎澈,開口輕喚:“虎澈……”剛開口,一口鮮血忍不住流了出來。佐伊溫熱的血跡讓虎澈回神,一低頭就看見佐伊不斷在吐血,突然的變數嚇得他不知所措,洺也被驚醒,正哇哇大哭。

“佐伊、佐伊!”抱住不斷吐血的人,虎澈和佐伊對上視線,那一刻,他從佐伊眼裡看見了許多的情緒,但最多的,是不捨。看到這樣的情緒出現在他眼中,虎澈心裡一緊,咬牙,逼自己站起來,扶著佐伊往沙灘前去。

“佐伊,我們離開這裡,離開英國一切都會結束,只要我們離開了……”扶著佐伊腳步艱難的踏潮濕鬆軟的沙灘上,一步步往終於恢復平靜的海面走。其實,虎澈內心深處很清楚這麼做無濟於事,但他還是想離開,想帶著佐伊離開英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欺騙自己這一切都會好轉。

這只是再自欺欺人。

佐伊整個人幾乎搭在虎澈身上,靠著他的攙扶前進,但他已經沒有力氣了,生命不斷被抽走,眼前也越來越模糊。他知道,哪怕紫鳶救的了他,他活下來也只會變成廢人,但虎澈還有機會。只要他們其中一人犧牲,另一人就可以活下來,更何況是在這場遊戲中最無辜的虎澈和洺,只要他們二人其中一人犧牲,所有人都能活,既然如此,不如———

忍不住嘔出大量鮮血,在沙灘上留下深刻的痕跡,也帶給海水鮮紅的顏色。佐伊再也無力支撐倒地,他一倒,虎澈也跟著倒下。洺不知道是察覺到什麼一直在哭,那種哭聲虎澈形容不出來,是極度的悲愴,也是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的哭嚎。

洺哭的臉都紅了,佐伊卻再也無力去哄他,他抬起頭看著臉上滿是淚水的虎澈,抬起無力的手摸上他的臉。他摸得很仔細,就像要把虎澈的樣子牢牢刻在心裡似的,虎澈緊緊握著他的手,深深地看著他,一行清淚無聲流下。

就在虎澈這兒正發生不得了的大事時,對岸的德國領土上,龍鶿宮火速趕到德國與龍騰會合,趕到海岸搭上早已準備好的船隻。在飛機上時他就已經收到消息,青青和阿黑,林麟三人平安,權哥失蹤,虎澈和佐伊也面臨險境。

龍鶿宮在得到消息時心裡已有不好的預感,他只希望來的及阻止,在那之前他只能盲目祈禱,祈禱那兩人平安無事。

在龍鶿宮趕往英國時,海岸邊,早已無力再站起的佐伊靠在虎澈身上,感受他的溫暖,給他冰冷的心最後一點安慰。佐伊深深看著虎澈,慢慢靠過去在他唇上印下深深一吻。虎澈閉上眼感受著他嘴中的血腥味,淚水卻止不住。佐伊的唇慢慢和他分開,他輕輕抹去虎澈臉上的淚水,在他耳邊說幾句話,接著很溫柔的笑了。虎澈在那瞬間愣住,佐伊在他愣住時把洺從胸前解下放在他懷裡,自己慢慢起身,轉身面對紫鳶。

紫鳶像是早就知道今天的局面似的,在佐伊轉身的瞬間,他早已拿在手中的槍扣下扳機,準確無誤,一槍了斷。

虎澈睜大雙眼,那人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他堅挺的背影沒有絲毫晃動,坦然接受一切,卻不給他機會。他愣愣地看著那個他心中最重要,最愛的人直挺挺地往後倒下,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只有放下的平靜。虎澈愣愣地看著他,腦中一片空白。

他無法思考,也無力去思考。他所有的感官,世界,都隨著這人消逝,崩塌,他的眼中再無希望,只剩下空洞。耳邊,除了浪潮聲就只有——洺淒厲的哭聲。

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連紫鳶什麼時候走,龍騰什麼時候來的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

佐伊,永遠離開他了。

帶走他的感情,也帶走他的世界。

在事情發生的同時,另一半球的台灣某處,佐千戶蹲在陽台修剪盆栽,莫海站在他身後,臉上是擔心和焦慮。佐千戶老神在在的看不出什麼,但如果仔細點可以看出他的手心都是冷汗。一早得到龍鶿宮抵達德國的消息,莫海什麼都顧不不上趕緊衝到佐千戶家告知他消息,然後就一直在這等。

這一等就是一小時過去。

莫海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等得滿身大汗佐千戶還在剪盆栽,他修剪盆栽的動作一直持續到莫海的電話響才停下。電話一響莫海立刻接起:“情況怎麼樣,他們還好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突然的安靜讓莫海有不好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對方開口後成真。

“對不起。”

僅有的三個字,讓莫海了解一切。他的手緩緩放下,手機脫離掌中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莫海愣愣地看著佐千戶,渾身顫抖,一直強忍的淚水再也忍不住。

“佐叔叔,黑仔他,他……”莫海說不下去,當他得知這個消息,心痛得像被撕裂。他愛的那個人,最後還是沒能回來,這樣虎澈要怎麼辦?佐千戶要怎麼辦?

想到虎澈,莫海心中一片沉重,沉重,擔心,悲愴,種種情感一擁而上讓他幾乎快無法承受。在莫海控制不住自己狂掉眼淚時,一直沒動作的佐千戶突然吸吸鼻子,在莫海一臉吃驚時說:

“這盆栽怎麼剪都這麼醜,醜的我都不忍說了。”佐千戶說話時帶著濃濃鼻音,仔細聽會發現還有哭腔。他的腳邊除了修剪的斷枝還有幾滴水珠。莫海沒有看見佐千此刻臉上是怎麼樣的表情,但他知道,這人和他一樣難過,不,是比他難過百倍,千倍。

那是他…唯一的兒子啊!

抬頭看著陰暗的天空,莫海的心也像這片天一樣,看不到希望。

另一邊的英國,被龍鶿宮救起,正在返航船上的虎澈抱著洺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洺哭的都快喘不過氣了他還是沒有半點反應,是龍騰看不下去把孩子抱過來哄才暫時沒事。似乎是洺逐漸停下的聲音讓虎澈有了反應,他緩緩抬頭看著正眨著一雙淚眼看他的孩子。看了會兒慢慢起身,腳步蹣跚的來到龍騰面前,失神的看著洺。

“虎澈……”向來冷漠的龍騰看到他這樣子也於心不忍,龍鶿宮站在另一側看著眼神空洞的虎澈,眉宇微蹙。

虎澈像是沒聽到龍騰的叫喚,他抬手輕輕摸著洺頭頂柔軟的小短毛,摸摸他因為哭泣變得通紅的臉蛋,然後頭也沒抬,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龍騰先生,請你把他交給佐叔叔。”

龍騰因為他的話愣了下,龍鶿宮聽了皺眉,接著像是想到什麼般眼睛睜大,突然大吼:“快阻止他!!”

說時遲,那時快,當虎澈說完這句話後,他猛然轉身向甲板上跑,龍鶿宮暗罵一聲趕緊追上,龍騰在一愣之後招呼兄弟趕緊跟上。龍鶿宮的速度很快,虎澈的速度更快,他飛快跑上甲板朝欄杆處跑,一個箭步翻出船外直往海中跳。龍鶿宮一個箭步向前一躍想要抓住他卻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虎澈落海。

他反常地不顧形象飆罵,脫下外套也跟著跳下海,後面緊跟上來的龍騰見了,也不等他發號施令,一旁的小弟立刻跳海去救人。

而落入海中的虎澈沒有掙扎,任由海水四面八方灌進口鼻,他閉著雙眼心裡想,這樣,他就可以見到佐伊了吧。

是啊,只要這樣就可以見到他了,見到他,狠狠罵他一頓洩恨,然後再也不放手。

這樣就好,這樣…就夠了。

意識越來越模糊,海水不斷灌進口鼻帶來窒息,這種感覺老實說不好受,但虎澈已經不在乎了。失去那個人他也活不下去,所以他只好對不起他的朋友,對不起洺,希望他會原諒自己。

“你真是個傻瓜。”腦海中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虎澈睜開眼,看見一人朝他游過來,俊美的臉上帶著無奈又帶著怒氣。他狠狠敲了虎澈腦袋,說:“沒有我的允許你可不能死,現在,給我回去!”

佐伊……

虎澈愣愣著看著眼前敲他腦袋,對他笑的人,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崩潰。他閉上雙眼任由黑暗壟罩他,把自己關在黑暗中,關在那只有佐伊的世界裡,之後的一切,他再也不知道。

德國醫院中,青青和阿黑互相扶著彼此腳步蹣跚地趕到手術室門前,林麟表情嚴肅地跟在後頭,和他們一起趕過去和龍鶿宮會合。一看到聚集在手術室前的人群,青青立刻放開阿黑跌跌撞撞的奔過去,抓住龍鶿宮,邊喘邊道:

“虎澈呢?”

龍鶿宮看著青青,抬頭看著手術室大門,沒說話。青青看過去,剛好醫生打開門走出來,他對龍鶿宮等人說了一些話後,青青睜大雙眼,再也無力支撐的她軟下身子坐在地上,失神的看著手術中的燈光熄滅,現場一片死寂,只有醫生開門返回的聲音。

海水大量灌入口鼻,造成肺積水,腦部受創,即使搶救回來,昏迷指數也只剩下……三。

虎澈躺在床上全身插管,他帶著氧氣罩,平靜的睡著,要不是他的胸膛隱約起伏,幾乎都要讓人以為他……

青青看著昏睡的人,閉上眼,擦去眼角的累。

虎澈這一睡,就是三年。

三年過去,他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在虎澈生命跡象穩定後,龍鶿宮辦了轉院,把他帶回台灣繼續治療。三年裡,青青和阿黑每天都來看他,每天都和他說話,他卻仍不願醒來。其實青青知道,虎澈無法接受事實才把自己關起來,但這樣傷害到的卻是所有人。她相信虎澈知道,也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醒來的。

就在青青這麼想的時候,生命維持器規律的聲音突然開始起變化,青青愣了下,外面帶著護士進來的阿黑也聽見了,也愣住。護士一見維持器開始不規律,她趕緊上前查看,卻在下一秒睜大雙眼,錯愕的看著床上的人,接著轉身衝出去找醫生。

只見床上的人原本一頭烏黑的髮在頃刻間化作三千銀絲,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睜開他那雙空洞的眼,一行血淚從他眼中流下,就像是把這三年多的痛透過血淚流出來般,蒼白的令人崩潰。

他的世界隨著佐伊的離去崩塌,碎裂,除了逃避,他別無選擇。如果可以他想一輩子也不要醒來,但是,他卻不得不醒來,因為這是那人的希望。所以,他只好把一部份的自己留在那裡,留在那裡陪伴他愛的人,獨自面對這黑暗的世界。

曾經,他不了解絕望是什麼,只因他沒有真正失去。

如今,他懂得了絕望的滋味。

那是即使心死,也無法擺脫的絕望。比死亡,更黑暗,更受人畏懼的——

絕望。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三年前虎澈陷入昏迷,三年後他突然醒來,讓一群人驚喜不已,但驚喜過後是擔憂,原因無他,醒來後的虎澈手腳無力,他可以自己坐起來卻無法下床,不說話又不吃不喝的,讓大家看得擔心。手裡捧著一碗清粥,青青看著虎澈,用湯匙勺起一口放到嘴邊吹吹,餵到他嘴邊:“虎澈,你已經三年多沒吃東西了,這是清粥,你喝點吧。”

虎澈半躺在床上,他失神的看著窗外,微開的窗外吹入冷風,吹起他銀白的髮。那天醒來後他便一句話都沒說,不吃東西,也不休息,就只是一直看著窗外。醫生說這是他心裡還有結沒解開,鬱悶在心裡才導致他不說話。就身體的恢復情況來說,虎澈早已好了七八分,但他遲遲不開口,醫生也無法真正判斷他究竟是傷後失語,還是因為心理因素。

虎澈醒來後青青和阿黑天天過來,得到消息的莫海,龍鶿宮甚至是左千戶都來探望,但他仍是不說話。也許是左千戶和佐伊長得太像,他來的時候虎澈會吃點東西,他一走,又什麼都不吃了。看出點什麼的莫海一見此景立刻央求佐千戶這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爺有空就來看望虎澈,也只有他在的時候這人才肯吃點東西,其他人都沒法子。

佐千戶沒說樂不樂意,但他確實一有空就來,也不知道是為了虎澈還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今天來看望虎澈的青青手裡捧著粥,不管怎麼勸虎澈就是不開口,一直呆呆地看著窗外,風吹在他身上都顯得他身體單薄,再加上那一頭因為無法承受內心疼痛而一夜白頭的銀絲,讓他顯得更蒼白,更空洞了。

青青怎麼勸都沒用,失落的把粥放下,心裡難受的不得了。阿黑從外頭走進來,看著失落的青青和失神的虎澈,心裡嘆氣,走過去,道:“還是不吃嗎。”

“嗯。”青青把碗放在床邊的櫃子上,起身看著阿黑,道:“佐叔叔他今天會來嗎?”他已經三天沒出現了。

“會的,我剛才在走廊已經看到他了。”阿黑微微一笑,道。

青青聞言放心地笑了,她和阿黑走出病房去找唯一可以讓虎澈吃飯的佐千戶。在他們離開後,虎澈一直看著窗外的視線收回,他回頭看著青青放在櫃子上的那碗清粥,像是想起什麼,他極淡極淡的輕輕一笑,但很快的,笑容逐漸消失,眼神最後還是變的空洞。

走廊上,阿黑和青青與從洗手間走出來的佐千戶會合,往虎澈病房前進時,青青央求佐千戶道:“佐叔叔幸好你來了,請你勸勸虎澈,讓他吃點東西吧。”虎澈從醒來開始至今根本沒吃多少東西,再這樣下去身體一定會出問題,阿黑和青青都很擔心。

“知道知道,我會讓這倔強小子吃東西的,放一百二十萬個心吧!”佐千戶說話還不忘發揮好色,對青青擠眉弄眼的搞得她哭笑不得。收回自己的好色,佐千戶晃晃背上的孩子,道:“等下要見叔叔了,小傢伙你緊張不?”

佐千戶說這話時,一雙小手從他背後伸出,搭著他的肩膀,接著探出的是顆有著燦爛金髮的小腦袋。小腦袋的主人有一雙大大的藍眼睛,聽了佐千戶的話後眨眨,沒有緊張,只有好奇。

阿黑摸摸孩子的腦袋,眼裡是疼愛。青青笑著握著他的小手,笑道:“叔叔他才幾歲,哪懂什麼叫緊張。”

“別因為他還小就以為他不懂。告訴你們這小鬼精的很,什麼都懂!”佐千戶晃晃背上的孩子,把他放下來。孩子一沾地立刻過去牽著佐千戶的手,大大的藍眼睛直勾勾看著他,牽著的手握得很緊,一副怎樣都不放的架勢。佐千戶微微一笑,任由他抓著自己,帶著他緩緩踏入虎澈的病房。

一進去,佐千戶一眼看見正看著前方失神的人,他沉默片刻才帶上一臉壞笑走過去,道:“呦小子,聽說你今天又不吃飯了。喂,這樣真的好嗎?我看你已經瘦的跟白竹竿一樣了,小心被折斷。”佐千戶說話時用腳勾過椅子拖到身邊,一屁股坐下,看一眼還是沒反應的人,他挑挑眉,彎腰抱起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孩子,直接把他放到虎澈腿上。

“早該讓你們見面了,不過你小子狀況不好才拖到今天。看著這孩子你應該知道他是誰,敢跟我說不知道就別怪我請你吃一頓超好吃拳頭。”佐千戶說話還不忘耍痞子,看的阿黑跟青青都嘆氣,這說話不老實的人啊!

被佐千戶抱上床的孩子一開始有點嚇到,但見‘爺爺’還在,這個白白的人又不會傷害他,才乖乖坐著,眨著一雙藍眼睛看著他,只覺得這人好奇怪。而虎澈一開始在孩子被抱起來放在腿上時還沒有反應,最後是被他燦金的髮喚回神,才開始好好看著這孩子的長相。

眼前的孩子有一張漂亮的混血臉孔還有一雙湛藍的大眼睛,看著他的金髮和臉孔,以及那雙大眼睛,虎澈逐漸看到他熟悉的那雙眼,也認出這孩子是誰。想要呼喊他的名字,本以為自己臉上一定帶著吃驚的表情,但實際上,虎澈還是保持那副空洞的表情,嘴巴還是沒動,只在心裡呼喊孩子的名字。

呼喊著,洺。

是了,眼前這兩歲半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虎澈在跳海前囑咐要龍騰將其交給佐千戶扶養的孩子,他就是佐伊一直用生命在保護的洺。三年前虎澈跳海後陷入昏迷,龍騰記著虎澈的話把洺交給佐千戶,請他扶養的同時還有另一個原因,這還是他們在佐伊的行李中找到的,是一封要交給佐千戶的信,只是他沒對虎澈說過。

那封信的事佐千戶沒對任何人說過,但他卻是真正把洺當成自己的孫子養,不但沒把他養歪,沒讓他餓著還把他養的白白嫩嫩,反常的讓莫海都好奇那封信寫的是什麼了。那封信佐千戶至今仍然仔細收著,夜深人靜時還會拿出來反覆的看,但他的心情究竟是什麼卻沒人知道。

其實佐千戶早就想帶洺來看虎澈了,不,應該說他從來沒有一次沒帶洺來過。每次帶他來,虎澈都還在昏迷狀態,所以這次是他清醒以來,兩人的第一次見面。虎澈空洞的眼在認出洺的那一刻有了變化,黯淡的眼閃過一抹光,那抹光讓佐千戶知道,這人會振作的,不為了誰,就為了這孩子。

一直被盯著看,佐千戶又不抱他,洺扭動小身子,鼻子吸吸,臉一皺準備要哭了。青青見狀正要把他抱過來哄,卻被震驚在原地。只見醒來後就只會一直發呆不見任何動作的虎澈輕輕把洺抱在懷裡,輕拍他的背,無聲的哄他。

突然被抱著,洺抬著小臉眨眨帶淚的眼睛看著這個白白的叔叔,他的懷抱給了他熟悉的感覺。洺眨眨眼,乖乖縮在他懷裡,不吵著要給佐千戶抱,也不哭了。阿黑和青青驚訝的看著虎澈的舉動,接著相視一笑,心裡是欣慰。而佐千戶則重頭笑到尾,他托著下巴,笑著說:

“瞧,這不是有反應嘛!”

端過櫃子上的那碗粥,佐千戶用湯匙勺起一口餵過去,虎澈看了他一會兒緩緩張口,慢慢把粥給喝了。看見他終於吃東西,青青別提有多高興,阿黑感激地看著佐千戶,拉拉青青,和她一起出去。虎澈對兩人的離開沒有太多反應,只是慢慢喝著佐千戶過來的粥。

說來這還是佐千戶第一次餵兒子跟孫子以外的人吃東西,感覺挺怪異的。反觀洺一直直勾勾的看著他們一來一往吃東西,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佐千戶一聽忍不住就笑,虎澈低頭看著一臉想吃的洺,把他放到床邊讓佐千戶餵他,自己則又開始看著窗外發呆。

佐千戶看一眼又在發呆的人,也沒逼著他繼續吃,而是把剩下的粥全拿去填洺的五臟廟,這也是虎澈自己的意思。

虎澈對洺是有感情的,才不會讓他餓著。對他來說,看到洺長大了心裡也很是欣慰,他總算沒有負了佐伊對珍的交代,但心裡也有對洺的抱歉。因為他的逃避讓他孤單了三年多,說來他還是對不起這孩子的。

這些話虎澈沒對任何人說,現在的他也不會開口。對他來說,沒了佐伊,這世界就像少了什麼,讓他沒有動力。

佐千戶在醫院待到傍晚就把洺帶回家了,虎澈看著他離開後又開始盯著前方發呆。他到底在想什麼沒人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遲遲無法振作,他想要振作,不為誰,就為了洺那孩子,但他卻遲遲找不到動力,無法振作。虎澈想要一個人待著,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回憶和那人有關的一切,但今天有人卻不想讓他回憶。

佐千戶離開後沒多久,有一人進了病房。虎澈一開始只當是青青,但來人遲遲沒有動靜讓他不禁感到奇怪,轉動眼珠看過去,卻看見了不可能出現在這的人,讓他不禁一愣。

來人看著虎澈變白的頭髮和瘦到只剩骨頭的身軀,俊美的臉閃過驚訝,接著很快恢復平靜。他沉默的和虎澈對看,不知看了多久,他慢慢走到病床邊,開口:

“好久不見,虎澈。”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看著出現的金髮男子,虎澈臉上沒有表情波動,眼睛是看著他,卻依然空洞失神。但在心裡,他還是很震驚的。他沒有想到三年後還能見到這個人,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他卻還活著,不只活著,還有很明顯的變化。

來人看著虎澈失神的樣子,知道他發生什麼,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如今也只剩下惆悵。他仰頭看看天花板,似乎是在深呼吸,低下頭看著虎澈,開口:“不認得我了?也是,都過去三年了。三年裡你的變化很大,我也變了。罷了,就當是重新認識,讓我重新自我介紹吧。”

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看著頭髮變白,整個骨瘦如柴的虎澈,在心裡深深嘆息,他開口:“好久不見了虎澈,我是夜。這就當是我們三年後,第一次的見面吧。”

是了,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年前和權哥一起在英國海岸失蹤的夜。三年前夜和權哥失蹤後,龍鶿宮和莫海動用所有人力全力尋找他們卻苦尋不得,為此他們都有不好的預感。如今夜突然現身,他沒去找任何人,誰也不知道他回來了,而他第一個找的人還是剛清醒的虎澈,著實讓人意想不到。

夜這三年裡的變化很大,本來長及後背的金髮如今全剪掉,變成和虎澈一樣流利的短髮。除了頭髮變短,他的氣質上也有很大的變化,以前的夜孩子氣又瘋狂,總是把他的癲狂和不成熟表現出來,如今的他變得十分內敏。和三年前不同,如今的夜成熟不少,也變得十分沉穩,曾經在他身上的孩子氣和癲狂已經不存在,就連眼神也和當不同,變得銳利沉穩許多,也更讓人看不清他。

和當年的活潑不同,夜變得安靜許多,也變得沉默,虎澈無聲地看著他,也不說話,眼神還是那麼無神。夜十指交握抵著下巴,他看著潔白的床單許久,久的虎澈又開始發呆時,他開口了:

“他走了。”

放在床單上的手輕顫的下,虎澈抬眼看著夜,聽他說:“權哥…不,婁青……爸爸他——走了。”

虎澈看著夜,失神的眼中有了激烈的波動,接著又很快恢復平靜,也更空洞了。夜知道他此刻的心理,知道虎澈已經很痛苦,他也知道現在不該說這個,但他仍必須說。深吸口氣,夜緩緩道:

“三年前我和他雙雙落海後,雖然被人救起,但他的傷勢太重沒撐過去就……我把他和闞鐘閔葬在一起,有時間,你去看看他吧。”

虎澈沒有說話,他半躺著,看著前方因為沒有開燈而逐漸變的灰暗的牆壁,失神的眼裡閃過什麼,卻也更空洞。夜還是保持那個姿勢,說完後他就沉默,他不說話虎澈也不開口,病房內一時間陷入死寂,沉默的讓人難受。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夜低低嘆息,開口了:

“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虎澈沒有開口,夜看他一眼,道:“是要繼續頹廢,還是要振作?”

“………”虎澈沒有言語,甚至沒有看他。夜見此也沒生氣,只是說:“我是不知道你受了多大的打擊,但如果你要繼續逃避,就去逃避吧。像一個弱者,膽小鬼,懦弱的逃避,懦弱的把自己關起來,然後看著身邊的關心你的人一一離去,如果你要等到這天到來才要振作,你就繼續吧。”

虎澈不知道是因為夜的話還是什麼突然顫了下,他的細微反應沒逃過夜的眼睛。他藍色的眼閃過一抹光,改變了一直維持的姿勢,夜坐直身軀看著虎澈,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他開口,緩緩道:

“這次出事後,因緣際會我從一人那得知許多內幕,不只是華爾滋,黑槍遊戲,”轉眼看著虎澈,夜嚴肅的一字一句道:“還有你和黑仔。”

聽到佐伊的代號,一直沒有反應的虎澈轉頭面向夜,即使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他的眼裡也有了變化。夜的喉結動了動,似乎是因為想到什麼而不得不壓抑怒氣般,他深吸口氣壓下內心的憤怒,道:“黑槍遊戲,是由華爾滋主導不錯,但他們真正的目的不是要殺黑仔,而是藉著殺黑仔的名義,除掉……”

想到那個人,夜的喉嚨緊了緊,安靜許久才把這三年來他一直在心裡呼喊的名字說出來: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除掉紫鳶。”

聽到夜說出紫鳶二字,虎澈自醒來後向來沒有波瀾的眉微微一動,似乎是在皺眉。他的變化夜沒有漏掉,他此刻心理也是十分複雜,尤其是知道內幕後,他對紫鳶就更複雜了。

“黑槍實驗,實際上是為了測試黑槍對紫鳶能夠帶來多少傷害,但黑仔知道真相,他拿走所有跟黑槍有關的資料,也帶走華爾滋的秘密。華爾滋高層知道他有和紫鳶接觸,擔心紫鳶知道一切毀了計畫,才下令追殺黑仔,並同時進行實驗。”

看著虎澈沒有表情,卻能感覺出他的壓抑的臉龐,夜直直盯著他,道:“這樣你懂了嗎?你,黑仔,還有K,所有人都被華爾滋愚弄。他們躲在幕後操控一切,主導遊戲,利用黑仔引出紫鳶,就為了剷除他。我們所有人都中了圈套,也中了羅納德復仇的圈套。”

聽完夜的話,虎澈在一瞬間想起許多,包括佐伊曾經直入在他腦中,他的記憶和羅納德的記憶。羅納德的記憶確實少了許多重要線索,佐伊找上紫鳶是為了自己求死的目的,但似乎還有什麼,還有他遺漏的一件事。

佐伊邀請紫鳶加入他的遊戲,卻沒要求他現身,而紫鳶似乎也察覺到什麼……該死!他漏掉什麼!

虎澈的眉宇此刻已經緊緊蹙起,他的表情變化讓夜知道,他已經想起一部份。而他自己也想起一年前的一件事。他開口,道:“有件事你不知道。一年前,台灣爆發黑槍遊戲時,當時出現在螢幕上解說遊戲的蒙面人,他曾經找上紫鳶,要求他出面逮捕黑仔。”

虎澈聞言猛的抬頭,眼睛睜大,同時眉宇蹙的更緊了。夜十指交叉握著放在膝蓋上,皺著眉說:“我早該想到的,當時那傢伙找上紫鳶就是想逼他出面,我還當是他們有所要求,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虎澈低下頭,眉宇擰的死緊。舉辦黑槍遊戲,指名追殺佐伊,但真正目標卻是逼出紫鳶,華爾滋究竟有何打算?

夜對這件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擰著眉宇,道:“華爾滋對紫鳶可以說是恨到骨子裡,又怎麼可能拉下面子去求他,我早該想到有問題。這件事逼他出面,導致後面的事,虎澈,我必須跟你說一句話。”

虎澈抬頭,夜認真無比的看著虎澈,臉上帶著嚴肅。虎澈看著此時的夜心裡有奇怪的感覺。很奇怪,夜明明是這樣的嚴肅,明明臉上沒有一滴眼淚,堅強無比,他卻覺得這人在哭?

是為誰而哭?

權哥,還是……紫鳶?

虎澈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而夜認真無比的看著虎澈,緩緩道:“對不起。”

虎澈臉上沒有變化心裡卻愣了下,不明白夜為什麼要和他道歉。夜垂下眼,低聲道:“有些事,我也有責任。這句對不起,有我,有爸爸的,還有我代替紫鳶而說的。虎澈,我知道黑仔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我必須告訴你,從一開始,你就不該相信迪恩.羅納德。”

虎澈的眉宇跡不可查的一蹙,不解他的意思。夜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一定不知此事,他深吸口氣,道:“三年前的英國之行,你見到迪恩了吧。”

虎澈沒有開口,但他失神的眼裡閃過一抹光,那道光讓夜知道答案。他接著說:“從你們和他見面的那一刻起就中了圈套,中了羅納德復仇的圈套。”

“迪恩告訴你和黑仔有關的事動搖你的思緒,但實際上他隱瞞了太多真相,不管是黑槍實驗還是黑仔跟華爾滋做的決定,但他隱瞞更多的,是TB034病毒。”想到當時得到的真相,夜的胸口憋著怒火,他握緊手,道:“羅納德是華爾滋內部權力最大的醫生世家,他們世世代代主導著內部大大小小的實驗,TB032毀了羅納德一部份的權利,而TB034,則殺了羅納德後代子孫,包括迪恩的幼弟,瑞恩‧羅納德。”

“迪恩痛恨華爾滋,對重創瑞恩使其昏迷的紫鳶更是恨之入骨,他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利用黑仔對他的信任,利用你們對黑仔的緊張,利用我們所有人,引出紫鳶,引華爾滋與之正面對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迪恩的計畫。”

“你以為他告訴你地道地圖,就只為了幫助你抵達海岸離開英國?別開玩笑了!地道地圖我們也有,難道你真以為只要躲在地道K就找不到你們,華爾滋就找不到你們?別傻了。什麼約定,那些都是假的。華爾滋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黑仔,迪恩只是在欺騙你們,你和黑仔會走到今天,有一半是他主導的。”

“他誘導黑仔取走黑槍秘密,和紫鳶約定,一步步策劃至此,我只能說,迪恩.羅納德留不得,華爾滋更不能留!”夜在說這些時臉上是壓抑的憤怒,有件事他沒告訴虎澈,羅納德策劃的計謀不只如此,謝家也在他的計畫之中。TB034病毒計畫會重啟是他一手推動,同時實驗黑槍。謝清一為了財富被蒙蔽雙眼,一腳踏入陷阱,犧牲謝冬青,連權哥謝婁青也差點被犧牲。

迪恩不是善類,為了復仇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重啟TB034病毒實驗沒有毀了謝婁青,於是迪恩再次策劃黑槍計畫,他把在十二年前因為K主導的內部爭鬥而失去親人的殺手孤兒一一找出並帶入華爾滋。藉此引起紫鳶的注意,利用彌虎道之子,虎澈來引出權哥,誘導他進入華爾滋接受黑槍實驗,只因迪恩早已算到權哥和紫鳶總有一天會正面對決,不,真正被誘導進入華爾滋的,是黑仔,也就是一心尋死的佐伊。

他利用當時心灰意冷地佐伊,讓他心甘情願參與黑槍計畫,誘導他尋找華爾滋內部秘密,逃離華爾滋和紫鳶見面,雙方訂下約法三章。一切的一切,都是迪恩計算好的,就只為了替羅納德家復仇。

得知真相後的夜當下只有一個想法,華爾滋,羅納德,二者皆不能留,必須除掉!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漆黑的病房內一片死寂,夜說完後陷入沉默,虎澈透過黑暗看著陰暗的牆壁,在失神的表面下,內心早因為夜的話而掀起大片波瀾。透過夜的話他知道許多事,華爾滋不可信,迪恩.羅納德更不可信。當初心裡滿滿的都是對佐伊的緊張,竟沒發現這一切都是計謀。可恨,可恨他這麼相信迪恩,卻把身邊的人都賠進去。他失去佐伊也失去權哥,接下來他要失去誰?

虎澈知道自己自己該振作了,但他卻提不起勁。佐伊的死對他的心理造成很大的傷害,即使昏迷三年,把自己關在只有他的回憶裡,他仍找不回振作的動力。難道,他真的要失去身邊所有人才要振作,難道真要那天到來他才會清醒?

虎澈的內心複雜不已,但他面上卻仍是空洞失神,他一直沒辦法振作起來的樣子讓夜看了氣不打一處來。他仰頭看著月光透入,帶著影子的天花板安靜許久,久的整間病房裡只有時鐘答答聲響及醫院外車輛來來去去的聲音,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從夜進來就一直維持同一動作的虎澈終於改變姿勢。

他慢慢坐直身軀,失神的眼還是看著前方,卻明顯有哪裡變了。夜垂下頭看著虎澈的變化,挑挑眉,靜了許久才再次開口:“三年前的我,天真的愚蠢。事情的真相,對錯,我從不在意,只相信自己眼睛所見,結果就是無意間傷了所有人,還有他。”

“K,是我從小到大的生長之地,若說K是那人的根,又何嘗不是我的根。小時候開始我的生活便一直環繞那個人,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是孤兒,也覺得就算是孤兒也無所謂,因為還有那個人在我身邊。二十多年了,這多年來一直是他陪伴著我,也許是誤把愛情當成親情,這麼多年來我都沒有看透,蒙蔽自己也欺騙自己,在無意間把他和自己傷的體無完膚。可笑,我真是太可笑了。”

說著又抬頭看著虎澈,道:“有時候我真羨慕你,羨慕你的坦然,羨慕你的堅強和堅持。如果我有你的一半,如今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虎澈一直看著牆壁的視線終於轉移到夜身上,深深看著這個人。這一瞬間他才知道,原來他沒有了解過他。夜在他人面前總是表現得癲狂,自信又強大,但真正的他其實比誰都膽小。面對生死他不害怕,怕的卻是和那個人之間的所有。夜和那個人之間究竟怎麼樣虎澈不知道,但他知道,那個人在夜的心中一定很重要,只是夜從未看透過。傷了別人又傷了自己,原來這個人和他一樣,悲哀。

但他站起來了,夜從深深的悲哀中再次站起來,勇敢的面對這一切。說來,夜還是比他堅強許多。虎澈在心裡自嘲的想,他找不到動力再站起來,只能懦弱的坐在這兒,回憶佐伊的一切,欺騙自己也欺騙他人,愚蠢的可笑。

“——華爾滋毀了所有人,因為他毀了紫鳶的一切,所以紫鳶送了一份禮物給華爾滋高層。”夜突然開了一個沒頭沒尾的頭,虎澈沒有反應卻看著他,夜看著虎澈,道:“你知道華爾滋的起源嗎?”

虎澈沒有說話,夜挑挑眉,道:“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也是調查後才知道的。華爾滋最早,是由一對三胞胎姊妹組織而成,三胞胎皆是著名醫學院出生,她們自主實驗,創造出許多用於軍部用途上的毒藥,造成世人對其的反感,逼她們退出。”

“三姊妹被迫退出後,她們開始動用人脈,資源,尋找和她們一樣忠於實驗,被迫退出的實驗家,將他們收入麾下,變成自己的人。同時,她們運用非法得到的資金開始創立實驗室,歷經十多年的努力,最後創下如今在各國幕後操控,掌握各國權力的實驗室——華爾滋。”

“三姊妹在經營手腕上十分了得,她們人脈廣泛,心狠手辣,很快就闖出一片天,她們手中的資金越來越多,開始在世界各地建立她們的據點,開始在幕後操弄世局,逐漸滲透各國內部,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三姊妹的野心很大,她們研發各式各樣當時技術達不到的武器,毒藥,販賣給各國領袖,從中取得利益。時間長了,她們象徵的華爾滋地位變得無可撼動,在各國都有根據地,她們在地下建造實驗室,經營各種實驗,測試。經歷過長時間的研究,三姊妹從創立華爾滋直到其穩定也經過不少時間,歲月開始在她們身上留下痕跡,她們開始老化,逐漸失去年輕身體該有的機能,這是不能允許的。”

“為了保有青春,為了能夠掌握更大的權力,三姊妹開始尋找長生不老的方法,最後因緣際會,她們得到名為閻王令的古老文獻。閻王令,相傳是上古時期,閻王操弄生死的令牌。閻王令就如其名,操弄生死在手,外力無法將之擊破,長生不死無法殲滅正是它的特性。三姊妹知道後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創造和閻王令有同等實力的病毒,也就是後來的TB032及TB034。”

看著虎澈蹙起的雙眉,夜深吸口氣,眉宇緊蹙的緩緩道:“羅納德是當年協助三姊妹創立華爾滋的推手之一,是華爾滋的元老。他們協助三姊妹研究與閻王令同等的病毒實驗,歷經多年研究研發出TB032。為了試驗TB032他們開始大量收養世界各地因戰火而失去父母的孤兒,把他們關在其中一個據點,進行令人髮指的病毒試驗。”

“注射病毒,觀察穩定性只是第一步,當被植入病毒的孩子們穩定後他們緊接著進行第二步實驗。”握緊手,夜擰眉沉聲道:“那是十分殘忍的實驗。華爾滋模擬各種情況,把孩子丟到險峻的模擬房間,讓他們在險峻的空間裡自生自滅。他們會遇到各種野獸,怪物,足以致命的危險,只有撐過去的人能夠出來,然後害怕著哪天在被丟進去,殘忍無道。”

皺著眉宇,夜坐直身軀背靠在椅背上,臉上嚴肅的說:“模擬房間內的怪物和野獸皆是華爾滋多年來不斷實驗,實驗失敗後的累積品。他們圈養這些失敗品,把他們丟入孩子們身處的空間,讓雙方躲避,廝殺,以此測驗病毒的能力是否跟的上閻王令特有的能力。”

說著,夜轉眼看著一直看著他的虎澈,道:“TB032病毒創造出琥珀,在病毒成功的那天他殺了當時正在進行實驗的所有人,包括迪恩的父親。不僅如此,琥珀還取走TB032,毀了所有實驗資料,放火燒了當時進行實驗的實驗室。”

夜這麼說時虎澈也想起當初佐伊給他植入的記憶中,那麼瞳色血紅的鐮刀少年,琥珀,他就是TB032病毒的成功者。當年他成功後殺了當時在實驗室裡的科學家和同時被注射病毒的孩童,並取走病毒藥劑,和當年的瑞秋.羅納德進行對峙。

約法三章的詛咒便是從那時開始,羅納德自從被詛咒後便開始子嗣凋零,TB032的藥劑和資料隨著那場大火一起消逝,而緊接著被製造的病毒,便是創造紫鳶,毀了謝家的TB034。

“TB032表面上成功了,但事實上,琥珀是失敗品,真正成功的,只有TB034。”抬眼看著虎澈失神的樣子,夜從他的眼裡看到一點變化,他深吸口氣,道:“華爾滋創造紫鳶毀了一切,他們兩者可以說是水火不容。華爾滋恨透紫鳶,就在他成功那天。”

“迪恩隱瞞你一件事,當年的紫鳶並非沒有殺戮,真正給予羅納德約法三章詛咒的只有琥珀,紫鳶則是直接重創華爾滋。一開始也說了,華爾滋是由一對三胞胎姊妹創立,在紫鳶融合病毒的那天,他屠殺了當時和他一起進行實驗的所有人,毀了華爾滋一半以上的設備,重創大本營。”

“不僅如此,他還殺了三胞胎中的老大和老三,三姊妹如今只剩下一個。死了姊姊和妹妹,那個女人對紫鳶恨之入骨,為了看到紫鳶倒下,她開始對自己的身體進行各種實驗來保持青春。可以說,華爾滋至今為止的所有實驗和計畫都是出自那個女人和迪恩的復仇,謝家,黑仔,爸爸還有你,都被利用了。”

看著虎澈,夜嚴肅的說:“真相一一在你眼前攤開,如果你還不振作,就做好會失去身邊所有人的心理準備吧。黑仔把秘密都給了你華爾滋不可能不知道,要不是你身邊的人都頗有實力,這裡又是K的本部所在,華爾滋早就行動。但我必須警告你,即使他們有實力也撐不了一輩子,華爾滋不斷在增強實力,如果不盡早剷除所有人都會沒命,包括黑仔留給你的孩子。”

聽到夜提起洺,虎澈的手抖了一下,抬頭看著起身的夜,聽他嚴肅無比的沉聲道:“華爾滋我一定會毀了他,我不要求你加入,你要不要振作我也不管,我只是給你忠告,要怎麼選你自己決定。”走到門口,離去前夜最後看他一眼: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虎澈看著夜離去的方向,慢慢倘回去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夜的話在他腦海中徘徊久久不散。他知道自己該振作了,但卻總覺得少了什麼。他還缺少什麼可以讓他站起來的勇氣?究竟少了什麼………

這時的虎澈還不知道,夜和他今日的對談將會為日後的大戰揭開序幕。

和夜交談後,這一夜,虎澈一夜無眠,他就這樣看著天花板發呆直到天明。隔天一早,佐千戶這位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大爺很罕見的早上就出現了,虎澈心裡有吃驚,偏偏臉上就是無法表現出來,對此他也很無奈,也不禁想,也許是還少了什麼所以他才遲遲無法振作。

冬日的白天還算暖活,下午還有些微陽光出現,佐千戶見天氣好就帶虎澈出去走走。虎澈坐在輪椅上,身上蓋了件毯子,佐千戶這位大冬天還在穿背心的大叔只穿了件薄外套就出來閒晃,不過他倒是把洺包著跟顆肉粽似的,怕他冷到又感冒。說來,洺的身體算不上好,早產兒不說,出生的那段日子又沒喝到母奶又隨著佐伊四處奔波,底子沒打好,從小到大沒少生病。

佐千戶把虎澈推到一棵大樹下後,讓他先待著看風景吹吹風,呼吸新鮮空氣,不然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病也要瘋了。洺在一邊像顆小肉球似的搖搖晃晃的走路,自己玩到一半肚子餓就跑去找佐千戶嚎。沒辦法,佐千戶只好把某著沒法餓肚子的孩子抱去覓食,讓虎澈自己先待著。

虎澈倒沒介意佐千戶把他晾一邊,洺肚子餓本就該讓他吃東西,不能因為要陪他就讓這孩子餓著。虎澈自己也想獨處好釐清一些事情,他的骨瘦如柴和白髮銀絲引來不少病患和家屬的注意,但虎澈沒有在意,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想著和佐伊,權哥一起相處生活的日子。在這世上他最愛的兩人已經不再,他只能在夢裡和他們相見重逢,只有在夢裡,他才能再見他們。

寒風吹拂而過,吹起絲絲銀髮,卻吹不散虎澈眼裡的空洞和被他埋在深處的哀痛。那份痛是沉重的,即使他在一次醒來也沒有絲毫減去,反而隨著思念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痛苦,使虎澈隨時都想在逃一次,哪怕失信於那個人。

沒有他的世界,真的好難待下去……

又一陣寒風吹過,這一次,一片落葉隨風飄到虎澈手上。枯萎的落葉映入虎澈眼中,這片落葉讓他想起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時光。孤兒院裡經常種植榕樹,和醫院一樣,總是常見,每次冬天一來,葉子總會枯萎,隨風飄零,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人,也是在那時候。

寒冷的天,獨自到來的人,一身黑色大衣,白圍巾和白口罩,一整個怪叔叔的行頭。每想到一次,虎澈就笑一次,但這一次不管他怎麼努力,也笑不出來了。落葉在他手中被寒風在一次吹走,但這一次,虎澈感覺到有哪裡不一樣了。

緩緩抬起頭,當虎澈看見他記憶中的那個人時,他睜大雙眼,愣愣地。在他的周圍在無任何的人事物,沒有人,沒有聲音,只有映入眼簾的人走進他的世界,也帶走他的世界。

那個人還是和記憶中一樣,黑色大衣,白圍巾加上白口罩的怪叔叔行頭,不同的是,他清冷的眼中帶著令虎澈迷戀的溫暖,那股溫暖就彷彿他還在一樣,就好像,他從沒離開過一樣。那一瞬間,虎澈眼裡在無旁人,只是看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來到自己跟前,單膝跪下。

那人和記憶中同樣冰冷的手執起他的手,把一樣東西放入他的掌心中,然後抬頭,清冷的眼中彷彿在笑,又似乎帶著什麼。虎澈的視線和他對上,愣愣地看著他做的一切,看著他起身,和他緊握的手慢慢分開直至分離。

不要走……

求你別離開我——

虎澈在心裡吶喊,希望留下那個人的腳步。然而,那人還是走了,走到和他有段距離後,就如八歲那年兩人再見面那樣,他摘下口罩回頭,俊美的臉上帶著淡笑,那是只對虎澈展現的笑,就如當年一樣。虎澈愣愣看著他臉上的笑,空洞冰冷的心有道暖流滑過。看著他帶笑的臉上,唇齒輕啟,無聲地訴說一段話,那一瞬間,虎澈想起他遺忘什麼了。

黑暗會吞噬光明,但希望不會消逝。感到害怕時就把眼睛閉上,你會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光明會突破黑暗,你的希望不會消失,當你再一次睜開雙眼,一切都會安然無恙,就在黎明再臨時。

你一定,要記住。虎澈,我……

在我心裡,你一直是個無人能及的,最特別的存在。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我的堅持,為了你,我願意犧牲自己為你換取生存的機會。不管未來我們是否能在一起,我只求你,別放棄。

永遠別放棄——

生存。

遠方的佐伊無聲看著虎澈,無聲地訴說他想給虎澈的那番話,那番話,讓虎澈冰冷空洞的心在一次有了悸動。

是啊,他怎麼忘了,佐伊,早已給了他答案了不是嗎?他怎麼就忘了呢……

佐伊的答案,早已藏在他想要給他的話語中。虎澈愣愣看著那個人,然後緩緩閉上眼,握緊手中佐伊交給他的東西,那是八歲那年隱瞞身分的佐伊送給他的東西,一樣他放不掉的東西。

再一次見到佐伊後,虎澈自醒來後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首次出現一抹極淡的笑容,帶走了他的空洞,帶來希望。

是啊,他怎麼就忘了佐伊的希望呢?不該忘記的,不管他如何絕望,他都答應這人,無論多痛苦都會再站起來。哪怕絕望如毒蛇般吞噬他的心,為了佐伊,為了洺,他也該再站起來。

人生的變化無常,一個決定,都會改變你的一生。四年前,他和佐伊分開了。第一次的分離讓他懂了許多,不管是佐伊的過去還是他的想法。

曾經,他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他。

曾經,他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在一起一輩子。

但到頭來他還是太天真了。天真的以為可以改變一切卻不知,第二次的分離,將是他們永遠的別離。

佐伊,我很愛你。再你心裡,可曾有過我?

答案,無須再言。

因為佐伊,早已給了他答案。

你的身影,你的存在,深深烙印在我的生命裡。不管歲月如何逝去,過去,未來,都只會有你,就在生命最深處的——

靈魂的盡頭。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正文完結
“我想佐伊是希望我振作,才會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坐在庭院的長椅子上,虎澈看著來來去去的病患和家屬,對身邊的佐千戶說。佐千戶沒有說話,他喀啦喀啦的啃蘋果,腳邊的塑膠袋裡是他一個又一個丟進去的蘋果核。

自那天佐伊再一次出現在虎澈面前後,他整個人都變了,變得不再空洞失神,而是變得比以往更有精神,也更堅強了。還記得那天佐千戶帶洺出去覓食,路上遇到來探病的青青和阿黑,三大一小一起去找虎澈,一到院子就看到再發呆的人,青青看一次心裡就難過一次。

但那天之後她再也不難過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興。

虎澈終於開口說話,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了。莫海得到消息後立刻趕過來,抱著他就開始狂流眼淚,哭的怎麼也停不下來,日後被佐千戶拿來消遣,每次都被捉弄的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終於可以說話後,虎澈找個機會把夜回來的事說了,得知權哥的死訊,青青,阿黑和莫海心裡難過得要死,也很擔心虎澈。佐千戶得知這件事後一直沒說話,安靜的照顧洺。

三年了,三年裡改變許多事情,也改變許多人。虎澈每想一次就感慨一次,低頭看著窩在他懷裡吃蘋果的洺,摸摸他的頭,心裡感慨萬分。他總會想,如果當初他堅強點,沒有跳海,沒有昏迷,他就可以親自照顧洺,看著他長大,也不會錯過他的成長。

如今想這些也晚了,他能做的就是盡快好起來,好好陪伴在這孩子身邊,不再丟下他,不再錯過他的每一次成長。也許這也是佐伊希望的,所以才會出現,幫助他振作,別再讓所有人擔心。

“佐伊他,很疼愛洺,哪怕他臉上總是冷冷的,我也可以感受到他對洺的感情。”看著懷裡的孩子,虎澈道:“他對洺的愛,不比你我少,也許更多也不一定。洺是他接生的,又是他一手照顧,怎麼可能沒感情。珍相信佐伊,才會把唯一的兒子交給他,”抬頭看著佐千戶,虎澈緩緩笑了:

“因為她相信我們,也一直再洺的身邊守護他。”

佐千戶吃蘋果的動作微微一頓,接著繼續大口大口啃。虎澈拍拍懷裡的洺,看著他的小臉許久,才慢慢開口:“其實我挺對不起這孩子的。”把洺吃完的蘋果丟到塑膠袋裡,虎澈從籃子裡拿過一顆給他,看著他繼續吃,道:“我明明知道佐伊的希望,也知道我不能離開這孩子,但我卻還是自私的選擇逃避。讓這孩子孤單了三年,要不是有你,我還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佐叔叔,謝謝你把洺當成自己的孫子疼,謝謝。”

佐千戶把蘋果核扔了,拿過一顆蘋果繼續吃,邊吃邊說:“謝什麼,我照顧他可不單是因為你的交代,還有我那蠢兒子的。”把嘴裡的蘋果吞下,佐千戶緩緩道:“我那蠢兒子啊,可是留了遺書給我的。他很擔心你撐不下去,事實上你還真沒讓他失望,真的自私的逃了。蠢兒子擔心你一倒下,洺就得面臨被送到孤兒院的處境。他啊,真心把這孩子當自己的骨肉,才會留下遺書,交代我,如果你真的倒下了,就把洺接過去,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孫來養,好好的照顧他長大。”

轉眼看著虎澈,佐千戶道:“就像你說的,他是真的把洺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一樣再照顧,再疼他。他知道你也會把洺當成自己的孩子般疼愛,照顧,只是你無法承受痛苦,所以他才會再一次出現,希望你振作,不為別人,就為了他。”摸摸洺的小腦袋,佐千戶說完就繼續吃蘋果了,虎澈認真無比的看著佐千戶,低頭看看懷裡的孩子,輕輕笑了。

是啊,是這樣的吧,是希望他能夠振作,保護這孩子,佐伊才會出現再他的身邊。他想,即使佐伊已經不再,他的靈魂也會環繞在他們身邊,因為這裡有他愛的人,佐千戶,洺,都是佐伊深深愛著的人不是嗎。他該振作,該讓自己恢復,這樣他才能保護佐伊愛的人,保護他們不受傷害,也保護這個孩子。

摸摸洺的小腦袋,虎澈看他慢慢吃著蘋果,和滿足的小臉,眼中帶著對他的疼愛。而佐千戶不知道是坐不住還是色性大發,蘋果吃到一半跑到後頭去跟碰巧經過走廊的護士小姐搭訕,偏偏那個護士小姐還是他的菜,這搭訕哦,唉。

虎澈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把護士小姐搞得滿臉通紅了。他默默看著色性大發的佐千戶忙著搭訕小姐,再默默拿起空空如也的籃子,轉過來晃一晃,見沒有半點東西掉出來後,他默默放回去。

他的蘋果呢?滿滿的一籃蘋果呢?

看一眼腳邊的塑膠袋中,滿滿的蘋果核,虎澈抱著洺默默望天,一臉呆滯。

他的蘋果,什麼時候被吃完的他怎麼都不知道?!

呆滯,除了眼神呆滯的望天,虎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佐千戶還在忙著搭訕年輕小姐,再他滿足前是不會管虎澈的。洺看著虎澈呆滯的臉,突然舉起手,把他吃到一半的蘋果拿到虎澈嘴邊,一雙眼睛閃亮亮的。虎澈對他的舉動吃驚了下,接著深深笑了。他就著洺的小手,低頭咬了口蘋果,摸摸他的頭,臉上是慈愛的笑容。洺張開嘴很開心的笑了,他一笑,臉頰上就會出現小酒窩,可愛的很。虎澈和他一人一口把最後一顆蘋果吃完,吃完後洺就跳下椅子自己去玩,虎澈看著他,心再這一刻圓滿。



虎澈振作起來後每天都恢復的很好,他開始吃飯,開始會說話,會笑,讓擔心他的人都放心不少。虎澈每天都吃很多飯,要把體力養回來,很快的,原本骨瘦如柴的他終於長了些肉,沒有再瘦的可怕了。不僅如此,他的恢復狀況讓醫生也很吃驚,也開始幫他安排復健,讓無力的手腳逐漸恢復力氣,說來這得歸功於黑槍優越的恢復能力。

黑槍給虎澈帶來不少痛苦,唯一讓他慶幸的只有這優越的恢復能力和良好的體能。自從四年前台灣爆發的黑槍遊戲結束後,虎澈便不再使用黑槍,也不再提起,他把過往塵封在那段時光,讓自己向前看,為自己和洺的未來努力。

洺在虎澈醒來後幾乎天天來報到,每天都吵著要跟他玩,好像把他當成爸爸了一樣。對洺來說,爺爺佐千戶和虎澈以及照片上,那個長的很漂亮的叔叔,他們是他最重要的人,少一個都不行,他也只特別黏佐千戶和虎澈,其他人都不給抱太久的。

這天,洺把佐千戶給他的照片拿給虎澈看,那是佐伊和珍唯一的一張合照,也是虎澈第一次見到珍。見到佐伊和珍,虎澈的手指照片上輕輕滑過,然後笑著對照片裡的珍說:“妳好,珍,我叫虎澈,很高興認識妳。請妳放心,我一定會把洺當成自己的孩子,好好照顧他的。也請妳,幫我好好照顧佐伊,好嗎?”

說著,虎澈把洺抱到腿上,指著照片裡的珍,對洺說:“洺你看,這是媽媽哦,你要記著,媽媽雖然不再你身邊,但她是最愛你的,要好好記著,知道嗎?”

洺大力點頭,然後指著照片裡的佐伊,張嘴用稚嫩的聲音喊:“爹地!”

“對,他是爹地,最愛你的爹地。”再洺的小臉上印下一吻,虎澈和他頭靠著頭一起看著照片中的佐伊和珍,眼中是深深的思念。

虎澈的恢復力很驚人,再經過一番的復健和休養後,他終於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也已經可以自己站起來走路,只不過還要藉助拐杖的力量。虎澈對自己的恢復能力很滿意,相信再過不久他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跳,為了可以好好照顧洺,他拚了!

莫海開車和佐千戶一起把虎澈送回他家,四年多沒回老家,家裡意外的沒被灰塵淹沒,原因是青青和阿黑總是定時來幫他打掃,把院子整理的乾乾淨淨才沒雜草叢生。虎澈對這兩人很感激,如果不是他們幫他整理房子,現在他可要一個頭兩個大了。

虎澈出院回家的這一天,莫海,龍鶿宮,龍騰,佐千戶和洺,青青和阿黑,大家都聚集在虎澈家慶祝他出院。看到他終於再站起來,莫海不知有多高興,心裡也放心不少。虎澈對當時不顧一切救他的龍鶿宮表示感激,如果不是他不放棄,現在的他也不會在這了。

洺一來虎徹家立刻玩瘋,再家裡跑來跑去不說還興奮到直尖叫,一整個玩瘋的節奏。虎澈笑看著洺,不時的出聲提醒他小心,眼睛是一刻也不離的。再準備飯菜的青青站在廚房門口站著虎澈,心裡很高興也終於放下心,但高興之後是難過。她好希望權哥也再這,他失蹤了三年,好不容易有消息,卻是他的死訊。她的朋友一下子失去兩個,她不能再失去虎澈,如果連虎澈也離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用完晚飯後,佐千戶帶洺去洗澡,晚上在虎澈家過夜。虎澈家空房多,大家都在這過夜也沒關係,他們也真的要留下來過夜,虎澈終於醒了他們都很高興,也想和他聊聊天,談談這三年發生過什麼。

洺洗完澡就睡覺了,虎澈坐在床邊看著洺睡著的小臉,腦海中閃過夜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想到那段話,虎澈的眼裡閃過堅決,心中作下一個決定。

俯身在洺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虎澈給他蓋好被子後起身,走出房間來到二樓的小客廳,莫海等人已經在那等他。虎澈見他們都到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把夜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他們,莫海聽完後眉宇緊蹙,龍鶿宮,龍騰,青青和阿黑臉上帶著嚴肅,只有佐千戶坐沒坐像的歪在沙發上啃他的草莓波奇棒。

“我調查華爾滋多年,倒不如夜調查的來的深,這些情報到底是誰告訴他的?”莫海和龍鶿宮早在多年以前透過佐伊得知華爾滋的存在後便一直再調查,但華爾滋極難滲透,他們的防護做的滴水不漏,任何消息都傳不出去,要不是佐伊從內部把秘密帶出來,他們很多事都不會知道。

虎澈也不知道夜這些情報到底是誰告訴他的,但既然對方知道這麼多真相,要不是華爾滋內部人員,就是對華爾滋有過過節對其深入調查過的人。但不管是哪一個,對方蒐集情報的實力驚人,夜知道消息後透漏給虎澈,再經由他把情報交給莫海等人,只怕那個人的打算和夜相同,他們都打算毀了華爾滋。

毀了這毀滅所有人的萬惡根源。

“華爾滋是一對三胞胎姊妹創立,羅納德為幫助他們創立華爾滋的推手,是內部元老。但如今地位最高的元老卻對華爾滋恨之入骨,迪恩計畫讓華爾滋和紫鳶互相殘殺,藉由紫鳶的手毀了華爾滋,在由他親手給予紫鳶了斷。”虎澈緩緩把迪恩的計畫告知所有人,一直沒表示什麼佐千戶聞言冷笑,“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他絕對不會想到是誰搬石頭砸他的腳。”

佐千戶的話帶著不明的意思,虎澈聞言心頭一凜卻沒說破,他看著在場眾人,嚴肅道:“華爾滋的地位和實力隨著多年來不斷擴展來穩固根基,如今已是無可撼動,說來還是夜提醒了我。華爾滋的實力不斷在增強,要不是這裡是K的本部所在,有紫鳶在他不敢入侵,否則我們早已出事。”

“佐伊他雖然把羅納德的記憶給了我,但迪恩已經動過手腳線索不再完整,但是,”抬眼看著大家,虎澈正色道:“佐伊還有留下線索。秘密就在他藏匿的日記本中,也就是最後一本日記本。”

把日記本拿出放在桌上,虎澈抬頭看著佐千戶,嚴肅的,下定決心的說:“為了獲得實力與華爾滋抗衡,我決定搶下傳奇寶座,奪取第一。”

“虎澈!”青青驚叫,阿黑擰眉道:“你瘋了!”

“我沒瘋。”虎澈看著面色吃驚嚴肅的眾人,他看向唯一面色不變的佐千戶,道:“唯有當上傳奇才有機會和華爾滋接觸,才有機會挑戰他們。當今世上能夠和華爾滋抗衡的只有K和傳奇榜單,我必須獲得力量,成為傳奇,毀滅華爾滋,為洺爭取機會。”

“為此,”看著佐千戶,虎澈直直看著他,認真無比的說:“佐叔叔,請你收我為徒,把您教給佐伊的一切,全部交給我,幫助我奪取傳奇寶座,求你了。”說著虎澈彎腰,全心全意求著這在所有人當中最具實力的真正傳奇,只希望他給予他一個機會。

佐千戶把嘴邊的草莓波奇棒咬斷,沒急著回答,他把草莓波奇棒吃到只剩下半盒後才改變他歪七扭八的姿勢,正襟危坐,嚴肅無比的笑道:“小子,現在可不只你一個想毀了華爾滋,我和他,也得做了斷。”

把草莓波奇棒放在桌上,佐千戶面無表情地,該說是他第一次在虎澈面前表現得如此嚴肅,如此認真,他沉聲道:“我會把畢生所學交給你,但我不會手下留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早在我決定奪取傳奇寶座時就已經準備好了,佐叔叔,請你不要手下留情,頃盡所有的教導我吧。”虎澈的決心讓佐千戶滿意,總算沒讓他失望。然而,沒讓他失望的還不只虎澈,在場最纖弱的青青難得表顯出嚴肅,她對佐千戶說:

“佐叔叔,還有我。也請你不要手下留情,用盡全力訓練我吧。”

莫海聽得一愣,虎澈也愣住,佐千戶挑挑眉,笑道:“真有毅力啊小姑娘。”

青青看著在場所有人,緩緩道:“三年前,我痛恨自己的無能,幫不上大家的忙,虎澈出了事,權哥又走了,我無法為你們分擔什麼,對此我深深自責。華爾滋創造黑槍,殺了怡心姊。權哥和佐伊又因為他們的關係而……我無法原諒華爾滋,無法原諒K,哪怕是為了權哥和怡心姊,我也要打爆那個賤女人。”

現在的青青是大家認識她以來最兇的一次,別說是虎澈和莫海了,就是阿黑都看的一愣,只有佐千戶笑的沒心沒肺,龍鶿宮面無表情地。佐千戶笑得拍手叫好,他對青青豎起大拇指,笑道:“說的好小姑娘,看來華爾滋那個女人樹敵不少,好啊,我把畢生所學教給你們,記得打爆那個女人。”

一句話,決定日後毀滅華爾滋的陣容。虎澈身體恢復後接受佐千戶的訓練,同時還有青青和阿黑。他們用了三年的時間讓自己成長,為了日後的決戰,虎澈也實現自己的諾言,三年後的他,成功坐上第一傳奇的寶座。

而在三年後的某一天,各地廣場上的大螢幕出現了一名滿頭銀絲,面帶黑白面具的神祕男子,他看著前方,對在場所有人發下宣言,也對他的目標傳達挑戰,只聽他在一片喧嘩聲中,緩緩道:

“七年前,我只是個能力不足,被人利用的孩子。因為我的無能為力,我失去我最好的朋友,失去我這輩子最愛的兩個人。為了我失去的人,我讓自己從絕望中在一次站起,拼命的鍛鍊自己爬上今天的位置。”

“或許很多人認為我坐上第一傳奇的寶座是為了榮耀,我不在乎他人怎麼說我,我只知道,我坐上第一傳奇的位置,為的不是功成名就,更不是為了榮耀,我要做的,是復仇。”

“K,華爾滋,今日在此我以摯愛之名發誓,我一定會毀了你們,替我所愛的人報仇!”

一句誓言,將為日後三方對決拉開序幕。身在K總部的紫鳶看著螢幕上的人立誓,他瞇起那雙紫色眼瞳,眼中是一片冰冷。而身在北方國家某處地下的華爾滋總部,一名褐髮女人看著螢幕上連接過來的畫面,她看著螢幕上的男子,捏碎了手中的高腳杯。

她把玻璃碎片隨手扔了,踩著細高的高跟鞋站起,居高臨下的說:“不自量力的蠢貨,敢挑戰華爾滋,就做好被我撕成碎片的心理準備吧!紫鳶,彌虎澈,殺我家人的雜碎和奪取我華爾滋祕密的小偷,我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細長的高跟鞋憤怒的朝大理石地板一剁,在大理石上踱出一個凹洞,周圍滿是裂痕。女人抬起頭看著螢幕上的人,眼中是不可解的怨恨。

這一天,虎澈,K,華爾滋,三方正式宣戰,也將為日後的決戰拉開序幕。三強對決是為了復仇,也是為了了結一切。虎澈站在大樓頂端,拿下面具的他毫無阻攔的看著那片蔚藍的天,心中是決心報仇的堅定。

就在不久後的,決定所有人命運的那天。
正文 後記
終於全部完結了,很高興又不捨的。黑槍是逍遙第一部分成三集完結的長篇小說,有在鮮的讀者們應該知道,最早黑槍絕對不是這樣的故事結構,佐伊和虎澈一開始的設定也絕對不是這樣。

原本,佐伊和黑仔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角色,連故事都沒有交集。佐伊依然是黑槍遊戲裡的角色,但黑仔卻是完全以殺手為主,也是真正的人格分裂患者。離開寫文一年多的鮮窩後,在一次寫黑槍,決定捨棄在鮮原本的劇情,把佐伊和黑仔做一個結合,把佐伊的個性和黑仔的個性結合,把黑仔的人格分裂設定放到佐伊身上,結合兩個故事背景才有了今天的黑槍。

也許會有人覺得黑槍三集怎麼一集比一集還早完結,逍遙是這麼認為的,一個故事該結束時就該結束,一直拖著沒意思還有很大的機率跑題,這樣的故事就不再是原來的初衷。虎澈和佐伊是我很愛的角色,我不想把他們寫壞,也希望大家可以喜歡他們。

黑槍雖然結束了,但虎澈還會在新故事中繼續活躍,故事最後逍遙讓夜和虎澈見面帶出部分華爾滋和紫鳶之間的仇恨,也許大家會覺得很突然,但這都是下一步的必然,也是幫下一個故事做鋪陳。

在此做個預告,權哥的故事計劃以外傳形式來描述,以權哥的過往帶出十二年前的內部廝殺戰,以及紫鳶和權哥的一部份過往。接著黑槍之後的新作,將以夜和紫鳶為主角描寫。雖然在黑槍中對這兩人之間的描述不是很多,但夜的變化是可以看出來的,而紫鳶在這整個黑槍故事裡,他可以說是最黑暗的角色。

並不是說他壞,而是他的內心世界,比佐伊,虎澈更黑暗。在這裡就不多說,逍遙會努力寫作,希望能夠寫出更好的作品,在這裡謝謝各位親對黑槍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