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摆的时间
作者:枫麟
水晶杯的诅咒
水晶杯的诅咒 一)断臂
  胥午警官走出房间。清晨的树林,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还有些冷,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仲里县周家坨镇古西口乡,一个山清水秀,却宁静得让人发疯的地方。胥午必须找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否则,面对这个几乎不太流动的群体,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他必定会得精神病。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文采的他,开始尝试将自己和X哲学的故事,整理成记录。一来让自己不至于忘记这段虽然挫折,但确实很精彩的经历;二来他可以仔细考虑这些盗窃事件的破绽。去年夏天,X哲学在Facebook上的账号突然停用,这个侠盗团伙就此销声匿迹,让人倍感意外。虽然又出现很多类似的账号,比如XX哲学、哲学X等等山寨货,甚至有在其他社交网络上原样照搬的账号,但拙劣模仿总会漏洞百出,只是给警察增添了一点开胃小菜,给公众表演笨贼一箩筐的现场版。

  低矮的屋檐,深褐色的圆木梁露出陈旧的纹路,屋顶那些青色瓦片上,爬着透明的露珠,天气还没有转暖。这间派出所位于村西头的一个小平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古西口乡最繁华的一条石板街。它长约一百五十米,从西向东,依次是王记商店,清香茶楼,无名饭店,五户住宅,古西口小学。这会儿,被潮气浸湿的石板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在经过了几次失败后,胥午警官被贬到这里。美其名曰是锻炼,实际上是流放了,并不是因为警官工作能力很差,在原来的警队,胥午是个能力很强的刑侦干将,但脾气很直,嫉恶如仇,对待犯罪会决不罢休的死磕,这种性格在官场会很不讨人喜欢。被派驻到国际刑警组织常驻调查官,主要原因也是那个环境更适合这样的人工作。现在,几年没有抓到这个称为叫X哲学的罪犯组织,更关键是,宁祥的一系列事件,又得罪了不少省里的势力,加上言匠心有意要压压他的锐气。无奈,被下放到这里锻炼,估计要没有个一年半载的,不可能出去。到今天,已经呆了将大半年了。

  胥午走到旁边的厨房,想给自己弄点暖和的早餐吃。灶台上还放着昨天吃饭的碗,没有洗,留着食物残渣。他抄起碗,就着旁边的水龙头,用凉水冲了冲。得吃些饭,两小时后,市里的领导会来古西口乡黑石头坡那片预留荒山头,进行一年一度的植树表演。他胥午,作为本地唯一的治安警察,须得出席,保卫领导安全。虽然,这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有谁真会对你个市领导做什么不利的事呢!更何况,每次市领导出行,都是一个车队,好几辆考斯特,载着无数便衣警察,再加上县里派出的警队,还缺他个胥午不成?但命令就是命令,必须到场。

  热了点剩饭吃下,胥午决定走路去黑石头坡。三公里的路程,肯定能按时赶到。

  太阳开始爬上山头,驱散薄雾,把金光洒在屋脊和山墙上。胥午走在青石板路上,顺便欣赏着乡村恬静的美景。

  “嘿,胥警官,这是要往哪里去?”清香茶楼的女人推门出来,伴随着嘎吱声,那甜甜的声音飘过来。

  这个年轻女人叫叶羽燕,三十岁上下,打扮时尚,和这个乡村显得格格不入。据村里人说,她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妓女。年龄大些的女人干脆就说她是鸡,总是勾引村里的男人。但据胥午的观察,至少在自己到来之后,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反倒是这个茶楼,开在个几乎没有游客到来的地方,显得很突兀。但也可以理解,清香茶楼是仲里县一个文化人开的,主要是作为主人休闲时来度假的。主人叫魏显,据称是诗人兼企业家。魏显看上了这个古色古香的老房子,就买了下来。一楼茶室,二楼书房和卧室。茶楼主人很少在,女人很显然是主人养在这里的情人。

   胥午停住,转身看着她,“去黑石头坡伺候市里来的领导。”他和叶羽燕交往不深,在例行巡视过后,偶尔在茶楼坐坐,聊聊天,随便了解些村里的事。这个村子人口不多,对待他也非常客气,但在警官心里,似乎和这个女人谈话更投缘。

  “又来表演植树啦。”叶羽燕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对了,回来时过来喝茶。这几天闷得慌,都没个人说话。”语气有些娇滴滴,又有些惨兮兮。

  胥午很容易理解她的处境。喝喝茶,他自己是满不在乎的,而且,她的茶确实很好。

  “好啊,回头见。”转身大踏步走了。

  远远看到一支车队盘过花坪坡,马上就要开进黑石头坡。胥午整理了一下警服,无论如何保持整洁是必须的,怎么也不能比开路的摩托巡警警容差。

  警察同行们先到,和胥午寒暄了几句。看到胥午鞋上的泥,眼神里透出奚落之意。警察在现场建立了几个固定岗哨,并守住泥路的路口。

  不久,这个荒山坡侧边的临时整平的泥地上,就停满了车。记者们首先下了车,预备好各种照相摄像器材。在一片闪光灯下,市长从考斯特上迈下来。春风拂过堆着笑容的自信而威严的面庞,他挥挥手,巡视四方,志得意满。

  胥午站在一旁,作为一个小角色,无需做更多的事,他的任务就是在一边呆着。他盯着已经挖好的几个大坑,昨天下午下了一阵子雨,这会儿已经干了。坑底像干涸的河流,露出平整淤积的泥沙。为了方便领导栽种,这个小坡被整平了很多。本来胥午还想这至于吗?再看看那些记者们,如果不整平些,他们得站在哪里去拍摄呢,角度就不好掌握了,考虑得很周到。

  马上就要栽树了,一切就绪,树已经被吊车放进了坑里。市长挽起袖子,提起了铁锹,插进泥土里,没插深。他抬起右腿,踩在铁锹的锹头上,撬起一大块土,扔进坑里。他很满意,展示一下自己不仅仅是个能说会道的领导,于是继续铲。记者觉得这个动作很好,请求市长来一个踩着锹头的照片。姿势很优雅,也吸引了胥午的眼神,在咔嚓咔嚓声中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闪光灯停止后,胥午立刻喊着跑向市长。“黄市长,请停一下。”

  黄市长有些莫名其妙,还要来一张?一看是警察跑过来,停下了。顺着警察弯腰看的方向,那是一根突出泥土外的断裂骨头。

  “这是什么?”市长狐疑地问。

  胥午没有抬头,“我检查一下。”职业习惯,他从口袋里掏出乳胶手套戴上,刨开泥土。

  记者围了上来,也想看个究竟,并开始拍照。

  当胥午轻轻刨开潮湿的泥土后,那一刻他想,这个山村终于不平静了。

  市长险些吓了个跟头,那分明就是一条人的前臂。
水晶杯的诅咒 二)闲谈案件
  “昨天说好的,怎么没有来?”坐在对面的叶羽燕一边清洗茶盘,一边轻柔地说话。

  “你没有听说吗?昨天植树现场发现了一只人的手臂,就是我发现的。”

  “听说了,是你发现的,就归你来破案么?”

  “那倒不是,县里派来了刑侦队,我只是协助。”

  女人轻轻笑了,“大刑警现在只能协助了。”

  “怎么这么说?”胥午有些惊讶。

  女人端过茶罐,夹上几片青叶,放进茶壶。“胥大警官以前在省里很有名气,后来不是派驻国际刑警的吗。再后来,就到了这个神仙住的地方。”茶楼主人给她讲过村里治安警察的传闻。

  胥午尴尬地笑了:“惭愧!”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人岔开了话题,“查到什么了吗?”水咕嘟咕嘟地响了,女人关上电炉开关。

  “还没有,本来今天要全面搜查那片区域。你看,又下雨了,要后天才会晴了。”

  “埋在地里,也不急这两天。”

  胥午轻笑,“你这话说得和刑侦队的皮警官一个调调。”

  “是吗,我也可以当个警官了。”女人笑着提起凉了一会儿的开水壶,冲进茶壶中。洗了一开后,才泡上一壶,给警官斟上。

  “唉,我就是个急性子。羽燕,要是我,早弄一个茶缸,泡它个一大缸子了。”

  “生活,就跟泡茶一样,急了,反倒坏了。水温度太高,就会把茶叶烫坏。”

  胥午到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了,“你说的很有哲理性。”他尝了一口茶,很醇香。“但是刑事案件,一般都需要紧急,谁知道坏人会不会在我们找到他们之前跑了。”

  “嗯,那警官有什么想法?”

  “目前还没有。不过,那块手臂因为密封的环境正好合适,形成了尸蜡,反倒保存的很好。平整地面破坏了环境,开始有些腐烂。不过,总体上保存得还不错。”

  “尸蜡?尸蜡是什么?”

  “就是人死后,由于环境适合,尸体内的脂肪之类的物质析出,经过一系列化学反应,变成蜡状物质,保护尸体不再干枯腐烂。大自然有时很奇妙。”

  “哦,第一次听说,蛮有意思的。”

  “是啊。还能有比较清晰的指纹。根据这根残肢能看出来,死者是个年轻女人。不过不一定能查出是谁来。手臂上有个刺青很特别,是两个叠在一起的三角形。”

  女人手里的夹子掉在茶盘上,撞出当的一声。

  “怎么?”胥午意识到女人知道点什么。“你熟悉这个刺青?”

  女人的脸变得苍白。“我… 不能确定,但… 很有可能,很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快说说,也许对案情有帮助呢。”

  “我只是一直在想,她去了哪里?”女人恢复了平静,又拿起夹子。“两年前,她和我断了关系。说是断了,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有时候会想,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希望不是她,但这个纹身,两个三角形的,是在手臂的内侧靠近虎口的地方吧?”

  “没错。是的。”

  女人停了一会儿。“我真希望不是她……她叫尹家慧。我们是在东莞认识的,七年前,在东莞的虎门镇。”

  “我是个农村姑娘,没能考上大学,差十多分,很笨!那时候,不能在家闲着,就跟着一帮同乡去广东打工。先去了一家鞋厂,说不需要经验,但要交押金,三个月试用期。又脏又臭,环境很差,一天干十个小时。三个月后,我被通知试用期没有通过,结果押金也没有要回来。三个月白干了,还损失了六百元钱。”

  女人苦笑。胥午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从当事人口里听到。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还得赚钱生活呢。我去了第二家厂子,是一家电子厂。好些,没有要押金,也没那么臭,包吃住。但三个月后,我还是被清出了厂,一分钱都没有拿到。几乎要绝望了的时候,遇到了尹家慧。她比我早去一年,在一家发廊做事。你知道的,就是做那事。”

  “什么?”

  “明知故问。”说着,女人反倒轻松了些。“我也就跟着她上了道。不管怎样总是劳动就有所得,虽然三天两头的会有警察来,也只是向老板收点保护费。”

  胥午有点尴尬,但他也无法为这些可恨的同行辩护。

  “后来,我们一起去了一个大酒楼工作,相互也能照应下。陪喝陪玩,只要想得通,过得就还不错。但是后来不行了,严厉打击,酒楼被封了,哪里都不敢干这一行了。”

  胥午呷了口茶,“后来怎么到了这个神仙住的地方的?”

  女人乐了。“警官也会说笑了。”

  胥午严肃的脸很少笑,这回却微微笑了一下。

  “因为我们在酒楼工作时,有几个很熟悉的顾客,都是仲里县的人。尹家慧跟着一个做首饰生意的人去了思苗镇。我呢,跟着这个茶楼主人来到了这个神仙住的地方。”

  “尹家慧跟着的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其实不重要,他们半年后就分手了。尹家慧之后在镇上一个叫宫阙的地方,还是做这行,只是隐蔽些。思苗镇有几个富人聚集的别墅区。她说生意还不错,还问我要不要去。我觉得这个神仙般的日子虽然无趣也有点孤独,但是还悠闲惬意,我也很满足。不想再……”

  “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是的,直到两年前,她突然就消失了,手机打不通。我还去宫阙问过,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她已经好几个月不去上班了。”

  “不去上班几个月了?”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最后一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胥午拿出了铅笔和小笔记本。

  “警官的本能。”叶羽燕抿嘴笑。“2012年7月29日。”

  警官抬起一侧眉毛,“你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她的生日。”

  “哦。多大?”

  “29岁生日。”

  “你呢?”胥午顺便问了一句。

  叶羽燕呡了口茶,“不告诉你。”

  思苗镇的南屿和古西口乡就隔着一道山谷,虽然山谷很深,但有一座古旧的石桥可以通行。当然汽车是不能过了,没有铺装路通到桥前。

  从南屿往北的北屿,就是富人聚集的区域。那里有天然温泉。别墅依山而建,每家每户都有温泉接入。大自然也很奇特古怪,造就了北屿富有的资源,偏偏就不给南屿。

  胥午站在桥头。

  凶手一定是通过这座桥,把尸体移到古北口乡埋藏的。

  为什么要杀死她呢?尹家慧,一个职业妓女,为什么会被分尸呢?

  仲里刑侦中队的皮警官已经带员在黑石头坡附近挖了个遍。陆陆续续挖出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大部分都腐烂得只剩下骨头。埋藏的地点很偏僻,坑也很深,只是这次为了植树,又平整了土层,才让埋藏的尸体残肢被发现。

  虽然采集的DNA样本已经送到省里,由省里去找到尹家慧的亲人再做对比,但胥午凭直觉肯定就是她了。

  宫阙已经停业半年多。走访的前员工也证实了叶羽燕的说法。在尹家慧失踪前五个月左右,就已经不在宫阙上班了。他们推测,她应该是找到固定的主顾了。这在他们那里很平常。但是没有人了解她的主顾是哪些。至于她住在什么地方,似乎也没有人了解。叶羽燕知道的住址,尹家慧只住了半年,之后就不知道了。关于她搬家的信息,前房东也不了解。只是得到了尹家慧的退租通知后,检查了房屋是不是有损坏而已。这些信息,就需要思苗镇的公安局才能提供帮助了。他们应该能查到些线索。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主顾一定是别墅区的某个人。

  胥午还得感谢这个人。他做的案子,让他虽然还是要在古北口乡呆着,但被委派全权调查。他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当然也得益于这件事情被媒体曝光后,影响很大,省里下命令要督办,而仲里县没有人敢接这活,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个贬黜到乡村的警官曾经是侦破高手。无论如何,他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今晨早些时候,刑侦队给出法医报告,死者为女尸,三十岁上下,身高一米六七左右。死亡原因未知,只能推测是暴力殴打致死。尸体的躯干上有很多处被殴打造成的骨折痕迹,肋骨断裂一根,骨裂一根,肱骨断裂。另外,在尸体的脚拇指和中指指骨之间,发现了一些小玻璃碎屑。很可能是扎进脚趾的玻璃,在皮肉腐烂后留下的。

  是什么让凶手如此痛恨她,将她暴打致死?

  这些玻璃有什么意义吗?他指定法医重点研究这些玻璃碎屑,给他个详细报告。

  胥午走进思苗镇南关村红光里12号院九单元201房间。房间里陈设很简单,却并不廉价。但是很明显,房间并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思苗镇公安局走访了半个月没有找到线索,没想到叶羽燕的不经意一句话到让结果来得如此简单。

  “我记得生日那天,闲聊时,她说,‘羽燕,如果你有自己的房子,你会装修成什么风格?’胥警官,你说,她不会是有自己的房子了吧?,我说,‘你喜欢什么风格?’。她说,‘简约的呗。’”

  叶羽燕很肯定,尹家慧在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快乐。当时没有多想,因为以为她又是白日做梦,自我安慰一下。

  胥午觉得和叶羽燕聊天,收获比和仲里刑警来的多。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尹家慧简约装修风格的家。虽然价格不贵,但据叶羽燕说,尹家慧不太善于攒钱,要买这样的房子,需要他人资助。房屋的产权持有人就是尹家慧,查不出别的。邮政储蓄银行的账号上,也没有从其他转账大笔转款过来的记录。倒是尹家慧自己分别在几个时间往账户里存进去了40万,都是现金存款。时间分别是在2012年2月9日,2月21日,3月7日,3月13日,4月1日,4月11日,4月24日。

  难道是尹家慧知道了某人的秘密,进行了敲诈?那这敲诈也太频繁了,不太可能。只可能是别人给她的钱,她为了避免一次存款数量太大,才分成很多次存储。

  房产是在2012年5月9日购买的,房屋为旧房,之后重新进行了装修。而房主在7月29日之后,就消失了。房间里的席梦思还包裹在塑料布里,从未打开过。上边已经积上了一层灰尘。

  胥午仔细观察了几个房间,并没有主人的物品存在。

  小区位于一比较偏僻的地点,至今,也没有多少住户存在。这个单元,7层14户,总共常住的,只有三户,102,401和501。还是都租户,相互之间毫无来往。租住时间都在一年之内,没有人会认为201房间有人居住。

  两年之前的租户,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套房屋尹家慧从来没有居住过,那她之前住在哪里了?一点痕迹没有。通共有一年的时间,她都住在哪里了呢,肯定是熟人的住宅。谁会让一个年轻风尘女子长时间居住呢?肯定是她的一个主顾,也一定是这个主顾帮她出资买了这套房。

  胥午推开窗户,窗前有晾衣服用的挂杆。左边挂杆上有一个商标:文强铝合金门窗,还标记有完整的电话号码。

  “红光里12号院?”商店老板重复了一句。

  “是的,就是村东头那片。”

  “哦,每晚没几盏灯亮的那片啊。让我想想。小金,是你去干的吧。”老板鲁文把外边干活的一个满脸黝黑的小伙子叫进来。

  “这个啊,红光里那个… 对对对,是我,那房主长得很漂亮。”

  胥午拿出一张照片,“是这个女人吗?”

  “是的,是的,就是她。她本人比照片漂亮呢。她犯法了?”

  “没有,她死了。”

  “哎,真可惜,这么漂亮。”在小伙子眼里,可惜只是因为她漂亮。是不是不漂亮,就不可惜了,胥午想。但很少有人会因为别人的遭遇而难过,毕竟没有切肤之痛。

  “对了,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异常的情况。在你去的时候。”

  “异常嘛,没有。不过,当时有个男人在,这个算不算?”

  胥午笑了,“你就说说当时情况吧,异不异常我自会判断。”

  “那个男人嘛,应该和这个女人关系很好,说不定是情侣。再前一次装修的时候,还只有他呢。”

  “什么?再前一次?”鲁文老板反倒吃了一惊。

  “是啊,老板,那次你不在,是老板娘接的活。新房装修,做的外飘窗。这次他们也没有换呢。咱们的窗户质量杠杠地,很好。”

  胥午重复问了一遍,“上次也是这个男人?,小金,你确定?”

  小伙子看了看警官,骄傲地说,“当然,我记忆力好着呢。”
水晶杯的诅咒 三)温泉别墅
  “这么说,家慧一直住在这个毛旭的房子里,而他也失踪了?”叶羽燕为胥午斟上一杯龙井茶。

  “是的,失踪了。”胥午也学会了一点品茶,嗅嗅茶气,很香。以前的生活中,他真的从未想过茶的香气会如此怡人。小呷一口,味道划过舌尖,果然美妙无比。在这个茶室,他发现自己渐渐学会了用另外一个态度看待世界。那种曾经自己认为矫揉造作的东西,有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带着矫情的眼镜认定的呢。

  “但是,我认为他已经死了。”胥午语气很肯定。

  尹家慧的金主就是毛旭,一位做期货交易的富商。毛旭有多处房产,包括转手给尹家慧的那套。说是转手,其实是送给她。很明显,那些钱就是他给尹家慧的。而那样做,只是为了隐瞒其妻区小曼。区小曼是他的第三任妻子,失踪时,结婚刚4年。

  自从毛旭失踪后,所有生意都由区小曼接手。区小曼本来也是行家,婚前是毛旭手下的一名高级操盘手,所以毛旭失踪这两年,他的生意还维持得很好。

  由于失踪并不是死亡,所以她还没有能了解毛旭的所有财产。区小曼声称,在北屿的这一栋温泉别墅,她虽听说过,但未曾来过。那次因为协助调查来过这里,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进这栋别墅。2年前,毛旭最后一次被人看见,就是在这栋别墅里。

  这宗失踪案的调查过程中,区小曼一度是重点怀疑对象。从利益的角度分析,如果毛旭死亡,得利者就是区小曼。区小曼对这样的怀疑矢口否认,也没有破绽。后来证实,毛旭区小曼夫妇在婚前做了财产分割协议。根据协议,婚后10年内如果他意外死亡或者失踪,他的财产将绝大部分归自己的儿子毛锵。10年后,才有权分得百分之二十五,那么对区小曼来说,这样做得不偿失。

  调查走进死胡同,变成了死案。

  区小曼从此认为这栋别墅晦气,也就没有再来过,任凭大自然对其作恶。

  这栋别墅并不是很夸张,但建得很考究,而安保设施则显得有些夸张。当胥午站在院子里时,立刻有这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值得这样大费周章保护吗?

  主人已经将近2年没有出场过了,管理公司说,最后一次来,是2012年8月19日。根据管理协议,公司是不能进入院里的,除非房主同意。

  “主人没有欠过物业费、水电费用吗?”

  “没有,都是从房主一个账户直接划账的。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在意。”管理员满不在乎,“反正我们收到钱了,房主来不来住,是他的事情。”

  一辆牧马人停在墙边,和院子里一样,堆满了腐烂的树叶。主人失踪后,它也就闲置在这里生锈。

  进入房间后,胥午感叹无孔不入的灰尘。地面上的灰尘证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动过。刑侦人员开始一点点寻找可能的线索。

  最先找到的是血迹——一片拭擦过,但被药水和仪器检测出来的飞溅血渍,就位于客厅的地毯上。通往洗手间的木地板上,则有遗留的少许印记,胥午认为,是把尸体拖拽到卫生间时淌下的血迹,在拭擦后的残迹。卫生间浴缸边的墙壁上,也有微量的喷溅痕迹。下水管道里有血迹残存。储物间找到了一把有血液残迹的钢刀。这些综合起来看,凶手是在客厅打死了尹家慧,并在这里把她分尸了。

  楼梯的墙面的红砖上,检验出人体皮肤组织,很有可能,尹家慧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身体的某个部分,手或者头部蹭到了墙壁上。

  “为什么这么明显的血迹,当年没有人想到检查?”胥午皱着眉头问旁边陪同的北屿温泉别墅区派出所的警员。

  警员个子高高的,很不好意思。“胥警官,当年毛旭从这里走得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这里的警卫也很森严,你看,外边那些摄像头,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这里管理费高,保安工资也高,据我了解,大家还是很尽职。”说到这里,警员有些尴尬,毕竟在他们眼皮底下,的确有件案子发生了。

  “毛旭此后再没有回来过。因此我们那时候也就不会认为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案情。”

  胥午没有责怪的意思,人之常情,他只是嗯了一声,决定去看看二楼的情形。二楼有几间卧房,中间的一间是全封闭的房间,没有窗户,普通的防盗门。里面摆放着房主的一些珍藏,看似一个藏宝室。两侧的壁橱里精心摆放着一些古董,屋顶有投射灯指向这些藏品。有几个铜爵,三个陶罐,一个瓷抱枕,两个唐三彩,一个玉琮,一个鼻烟壶,几串锈迹斑斑的古钱币。大多,胥午也能辨出价值不高,很可能是做旧的现代仿品,但都有购买日期。屋子中间,有一个全透明的玻璃陈列柜,四角有射灯,但黑色绒布上空空如也,这里个最重要的陈列位置,曾经放着的是什么呢?

  上边有一行小字,2003年10月7日入手。

  胥午让人联系了区小曼,区小曼否认自己了解这个藏品的情况。“我们签过协议,我不需要知道,也不可能了解毛旭的所有财产。”语气很冷。

  胥午想,再过些时候,如果毛旭被判失踪,那么对区小曼来说,将是经济上的一大笔损失。这样的语调,显出相较于钱财,人情之冷漠。

  

  “一个藏品?”叶羽燕皱了皱鼻头,“会是什么?应该很值钱。听你这么说,有夸张的安保措施,那应该是相当值钱的了。反正肯定不是这种喝茶的杯子。”

  “羽燕,你这个紫砂杯子,就不便宜了。”

  “嗨,胥警官说笑了。这一套,也就值个五六仟块,哪里算值钱货。”

  “这还不值钱,我已经赔不起了。”

  说到这里,胥午脸色沉了下来。“我想,羽燕。你那个姐妹尹家慧,可能就是因为某个太值钱的物件,才遭了如此厄运。”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叶羽燕停下倒茶的手。“是那个藏品?”

  “我推测是的。”

  胥午喝了一口茶,“这还是我一个初级的想法。我说这些,你需要给我保密啊。”不知怎没地,他就是喜欢把事情说给叶羽燕听。“尹家慧应毛旭要求,来到了北屿的温泉别墅共度良宵。毛旭为了炫耀自己的藏品,把尹家慧带到了二楼,并且,不知为什么,他拿出了这个藏品,还把它给了她。尹家慧在观赏中,不小心将藏品掉到地上摔碎了。这个藏品非常值钱,是毛旭的挚爱之物。毛旭在一怒之下失去理智,对尹家慧拳脚相加,失手把她打死了,也有可能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的。之后,他为了逃避罪责,把尹家慧分尸,埋到了古北口乡的黑石头坡。这个坡平常几乎就没有人去,谁也不会想到要开发那里,按理很安全。毛旭在杀人之后,就失踪了。至于为什么失踪,目前还不清楚。”

  “哎,家慧长得很漂亮,比我好看多了,但她有时候就是毛手毛脚的。”

  “你就很漂亮了。”胥午说的是真心话。

  叶羽燕轻轻地抿嘴笑,然后收住。“既然易碎,就应该是陶瓷或者是玻璃制品吧。”

  “是玻璃制品,其实应该是水晶才对。”

  仲里县刑侦中队报告了在残肢脚指间的玻璃碎屑的检验结果,成分是二氧化硅,是一种水晶,成分很纯净,很有可能是人造水晶。同温泉别墅藏品陈列室里地毯上搜集到的碎屑吻合。结论是:二者来自同一种水晶制品。

  “但是,问题是,人造水晶不是那么值钱啊。尹家慧还不至于因为一个人造水晶制品,就被人打死吧。这也太冤了!”

  “你说的对,我想可能的情况是,毛旭认为他拥有一个很值钱的天然水晶藏品,但实际上又不值钱。”

  “嗯,天然水晶的东西,也没有很贵的离谱啊。”

  “你说到点子上了。既然是这样,结合毛旭喜欢收藏古董这点来看,他是认为自己收藏了一件天然水晶的古董。这样看来,就值钱了。”

  “这样啊,一个天然水晶制品又有文物价值。他购买的时候,一定花了不少钱。这钱,让他能对自己包养的女人动粗,恐怕数目会很惊人。”

  “是啊,这个能解释尹家慧的死,但却解释不通毛旭失踪之谜。但我目前只能根据这个线索入手,来解决这个谜题。”

  “你不会说,‘各位,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叶羽燕学了下大侦探波罗的样子,粗声粗气地说。说完后咯咯咯地笑。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胥午跟着粗声粗气地说了一遍,也哈哈大笑,感觉脸有点发热。

  之后,他大喝了一口茶,恢复了平常声音。“事情是这样的——毛旭在失踪前,打过一通电话,向一个文物鉴定所询问修复受损物品的信息。”

  “然后呢?他送修了吗?送过去,那不就知道是假文物了吗?”

  “没有,两天后,他就失踪了。”

  “是不是发现了水晶藏品是个赝品呢?”叶羽燕想了想,“应该不会,如果他发现了,就会找卖家理论了。”

  “对,肯定会的。”胥午也认为毛旭不会发现买了假货。“毛旭那些日子的电话记录都是日常电话,并没有特殊的,除了这个文物鉴定所算个例外。”

  “我很好奇,那个东西,毛旭的那个藏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胥午歪了一下嘴角。

  “那有没有可能,是毛旭发现水晶被掉包了,才震怒动粗的呢。这样,那个水晶碎屑,实际上是毛旭自己摔的呢。”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首先需要假定尹家慧了解这个东西的存在。然后她还要有能力找个假的替代,要足以以假乱真。另外毛旭也就不会有打给文物鉴定所的电话了,赝品完全没有修复的价值。”

  “当然,这个…”

  胥午接着说,“当然,毛旭手里的东西,初始时候,有可能是真的。在他拥有的这几年中,被人处心积虑地掉了包。但他自己从来不知道这点。”

  “对啊,那他因为什么失踪呢?”叶羽燕又给胥午倒上一小杯茶。
水晶杯的诅咒 四)水晶藏品
  对于尹家慧的死亡,仲里县在得到这个结果后,已经很满意。省里的意思也是可以结案了。尹家慧因为某个原因,在北屿的温泉别墅被杀死后,分尸掩埋。毛旭是杀人凶手,已经发出全国通缉令。但毛旭已经失踪快2年,真正去抓凶手这件事情,就没有人有兴趣了。再过2个月,毛旭的亲儿子毛锵会向法院申请毛旭失踪,之后就是走法律程序,宣布他正式失踪。这个人从此从世界上消失,麻烦事情,就此完结。

  至于玻璃碎屑的事,是细枝末节。毛旭是不是有个很贵的水晶古董,已经不是本案所关心的范围。他的失踪,那是另外一件旧案子。

  但胥午并不甘心,他对毛旭的失踪很感兴趣,因为他的失踪毫无理由。他不可能因为杀了尹家慧,就畏罪潜逃,尸体已经很好的处理掉了,那他为什么要失踪呢?

  失踪前,他想的是如何修复他珍藏的水晶藏品。当然在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赝品。如果他准备去修复,也就是说他没有理由突然不想修了,而去隐居。即使是不想修了,也会出现在公司、家里或者其他地方。他只有一种情况能合理解释,就是他死了,而且是被谋杀的。

  意外的死亡,很少有不留下痕迹的。车祸、坠崖一般都搞得轰轰烈烈,总会有吸引公众注意的尸首留下,不会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定是有人把他的尸体藏了起来或者销毁,动机又是什么呢?

  但没有尸体,就没有谋杀,胥午必须找到尸体。另外,那个水晶制品去了哪里?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他对文物鉴定所的询问电话。

  胥午准备亲自去拜访位于上海静安区的卫玺博大文物鉴定所。临行前他来到了清香茶楼,不知为何总觉得应该知会叶羽燕一声。

  叶羽燕身着修身的蓝白花短旗袍,栗色的头发盘在头顶,带着一点点的淡香,笑盈盈地迎出来。

  “我要去一趟上海,了解毛旭关于文物方面打听了些什么。”

  “要去几天?”叶羽燕睁大双眸。

  “预计三天时间。”

  “打个电话询问不行么?”

  “电话问过,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但我总觉得有那点不对劲,想亲自过去看看。”

  “侦探本能!”说着,叶羽燕傻傻地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胥午突然想到点什么,“对了,羽燕,茶楼主人不是和毛旭也很熟吗?他会不会知道毛旭的藏品是个什么东西?”

  “嗯?我回头问问。还需要问别的吗?要不要问问毛旭有没有和谁结下过仇怨什么的?”

  胥午盯了一会儿叶羽燕半笑的嘴角边的小酒窝。“你看着问吧,我走了。”

  叶羽燕看着胥午远去的背影,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

  “您好,我们所长在接待一位客人,请在这里稍微等候一下。”年轻漂亮的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请胥午坐到候客厅的沙发上。

  这个卫玺博大文物鉴定所规模并不大,由前资深考古学专家靳卫教授创建,所以在业界有相当的威望。墙上挂着靳卫教授发掘驿马庄汉墓的照片。照片上,他带着几个年轻的考古工作者,在一个3米左右的深坑中,仔细地清理着两具叠合在一起的骨架。另外还有几张,是发现陪葬器物坑的照片,坑里没有多少遗留的宝藏,左侧的一个年代久远的盗洞表明,至少在好几百年前,这个墓就被盗墓者光顾过了。另外一张照片,则是在清理中意外发现没有被盗墓者拿走的珍宝,一个玉壁,一个小型的方形陶壶,一个金簪子,以及一个汉代水晶杯,均埋在很深的泥里。照片上几个考古工作者喜形于色。这些物品都被所在省文物局收藏于省考古博物馆里。

  另一面墙上,有靳卫教授和各级领导人以及名人的合影照片。正看着,一个标致的背影从玻璃门外经过。披肩长发,短上衣,加紧身牛仔裤,一对直腿蹬着帆布运动鞋,是关曦吗?已经大半年没有听说她和X哲学的消息。他转身推开门,走出等候室,想要追上去,但那人已经转身要下楼了。

  这时候,前台女孩叫住了他,“胥先生,您可以进去了。”

  靳卫教授57岁,面目圆润,保养得很好,额头有少量皱纹,头发微微花白,很干练,对人和气。

  “我姓胥,之前和您电话聊过。”

  “哦,胥警官,有幸有幸。”靳教授脸上堆着笑容。“请坐。”

  沙发右侧是落地窗,百叶窗窗帘拉到最高,窗外阳光明媚。随着一阵摩托轰鸣,刚才那位身材姣好的女人,已经跨坐在一辆跨骑摩托车上,迅速消失在大门外。头盔后,垂下飘逸的青丝。应该没错,就是她,关曦。

  “您抽烟吗?警官。”教授从桌上拿起一包大重九,撕开包装纸。

  胥午礼貌地拒绝了,虽然他自己偶尔也抽。

  “还是不抽烟好。你看我这,是离了它,就没法活。”教授自顾自地点了一支。“胥警官对那个叫什么,嗯对,毛旭的事,还有什么疑问吗?”

  “真的不好意思。我就是疑惑,他为什么问了修复文物的事,却又没有来。”

  “这种事情很常见,修复文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且不说费用的问题,有些物品,本身修复起来就很难。就算修复了,价值也会大打折扣,很可能会缩水百分之八九十。两相比较,很多人就打消了修复的念头。比如一个陶罐,如果碎成了陶片,几乎就没有多少价值了。”

  “所以…”

  “所以,我估计,这个叫毛旭的收藏家也是这么考虑的。”

  虽然电话里已经问过了,胥午还是想要当面问一次。“他没有说是要修复什么物品吗?”

  靳教授摇摇头,“我已经在电话里告诉过你了……没有。记得他就说是水晶制品。我想,当时应该跟他说过,如果价值一般的水晶制品打碎了,根本就不用修,没有修的价值。”

  “如果只是破成几大块呢。”

  “那样的话,可以粘接起来。但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完整的物件的价值了,很可能零头都不及。”

  “不瞒您说,靳教授,因为这个水晶物件,一个女人丧了命。看起来这个东西的价值应该是相当高,高到可以为之杀人。”

  靳教授叹了口气,“古今中外,为文物古董你死我活的,也不在少数。”

  “教授,您有没有猜想过,毛旭手里拥有的是什么?”

  “不,我猜不出来。”

  “那边墙上挂的你发掘驿马庄汉墓,其中出土了一个水晶酒杯,应该就是这种能让人杀人的收藏物吧。”

  教授沉思了一刻,“嗯……差不多。”

  “我还是很纳闷,他为什么不说自己要修复什么?”

  “有可能,他不愿意让人了解这个秘密。”

  “好的,谢谢您,靳教授。打搅您,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警官要有什么需要,随时恭候。”

  胥午站起身来,“对了,教授。之前您见的一位客人是一位女顾客。她…”忍不住确认一下。

  “她啊,哈哈,不是顾客,是我的女儿,刚从中亚回来。”

  “您女儿哦……”胥午想她回来了,X哲学会不会有新的行动?他微笑着告辞。

  走出大门,胥午心中窃喜,心里充满的,不是要逮捕她的冲动,而是一种奇怪的,很难描述的情绪,偶尔很希望X哲学再次行动,这样才有机会哪怕一次被他第一时间猜到行动的秘密。

  透过茂密树叶射下的阳光,并不那么刺眼。那些深浅不一的绿色,并不是挡住光明,而是给天空带来更缤纷的色彩。

  裤兜里传来一阵震动,胥午掏出手机一看,是叶羽燕。刚接起,叶羽燕已经迫不及待地报告了:“是一个水晶杯,魏显说是一只汉代水晶酒杯。2003年的九、十月份的时侯,从伯锦拍卖行的一次拍卖中购得的。成交价很贵,大概是七千多万,好像是七千一百三十万。对,就是这个价格。”

  “这个价格足以说明为什么毛旭会这么愤怒了。”胥午倒并不特别吃惊。“还有别的吗?”

  “嗯,魏显说他看过照片,见过一次实物,就一次。2005年的时候,在一次聚会的时候,毛旭给带来了,好好地炫耀了一把。大家看的时候,都非常小心,有两位干脆都没敢摸。但他确实不知道毛旭把宝贝藏在什么地方。说北屿这个地方,不像是收藏的好地方。”

  “那里警卫很森严,加上监控严密的安保措施,只要不伸张,危险性也不大。”

  “对啊。不过,魏显说,就他看来,那个水晶杯如果和超市里海洋牌的玻璃杯放一块儿,根本看不出是个古董,造型很现代。所以,说不定就放在个普通橱窗里,反倒没有什么危险。”

  “是吗?”胥午想象那个酒杯会是什么样子,和汉墓里出土的酒杯样子像吗?

  “他说是,还说在汉代就有这样的工艺和超前的设计,说明我国古代的文明之灿烂,技术之先进,是无与伦比的。他说毛旭当时说,你们看,和这些古董比起来,我们是多么渺小,无足轻重。经过几千年,这个水晶杯留存下来了,它承载了多少的价值。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留存几千年?最终归于尘土,什么都不剩。”

  胥午恨恨地说,“这点他倒是说得不错。只是,他自己不但没有价值,简直就是反价值。”

  据魏显了解,毛旭没有什么仇家,平常生活也不高调。来往走动的,也都是些商界的朋友。他们偶尔聚聚会,大多是在外边某个会所,虽然是华山论剑一把,也都和和气气的,并没有看出谁对谁特别不待见的。

  叶羽燕又咭咭呱呱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还有吗?”

  “嗯……还有就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半空惊魂
  关曦在床前坐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束上头发,换上紧身夜行服,在外边套上一条连身裙,关上灯,打开阳台窗户,从里面一跃而出,顺着速降绳,来到地面。释放绳头后,绳子缩回了屋里。她小心翼翼躲过监控摄像头,翻到院外,走到街角,打开靠在路边的一辆昂科雷车门。

  来到离汤山七号公寓不远的一处停车场下车后,关曦提着一个手提包,走向公寓的东侧。

  由于有一个道路施工项目,在地面挖了个深坑。周围隔离用的铁皮围墙恰好能挡住公寓监控录像的镜头。

  关曦从一狭缝钻进去,来到围墙前面。围墙上爬满了常青藤、喇叭花等藤蔓,她轻巧地翻进去。虽然已经带了惟妙惟肖的面具,即使看到容貌也无妨,但有可能某个保安不认识这张脸,从而惹来麻烦,她还是戴了一顶棒球帽,尽量用帽沿挡住容貌。

  由于镯子被卫鸿学拿走,她已经失去那些超常的能力,因此调整自己的步伐,以便在前一个人进入单元后,门被关上的一霎那拉住把手。进门的瞬间,她在电磁锁上贴了一张贴片,让门贴得不牢固。

  由于没有门卡,用不了电梯,她只能从楼梯向上爬。四十层的楼梯,爬得气喘吁吁。她想如果向赵珏要那个戒指,也许他会很爽快地给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值得这样做。公寓顶楼的门很容易拉开,因为消防目的,属于常开门,不上锁。

  关曦来到顶楼边缘,等了好久。凌晨一点,大部分住户已经进入梦乡。天空没有云,月亮只是一条嫩芽,几乎没有光。大楼里只有几家窗户透出光亮。她找地方固定升降器,没有合适的位置可以捆绑,好不容易才找到水泥墙上的一根凸起不太高的钢筋。她把电动马达升降器固定好,使劲拉了几下后,来到檐边。脱下连身裙,攀到边上,控制缓缓下滑。要下降二十二层,才能到达1818公寓。稍微有一些偏南风,但没有什么要紧,这样的速降她做过无数次。下降的途中,她一直侧头向下看1818的窗户。

  突然间,窗户里面透出亮光!

  赵珏今天不应该在家的,怎么回事?她立刻按了停止按钮,惯性使身体继续向下拉紧钢缆,钢缆的质量很好,承受得住这个冲击力。钢缆带着她弹了几下,幅度迅速减小,就在认为该停住的时候,却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坠落下去。重力加速度让她的心脏受到强烈的冲击,如同在游乐园里坐海盗船俯冲的感觉,而且更强烈。她马上意识到是升降器没有固定牢,松脱了。下坠了几米后,升降器卡在屋顶边缘的铁栏杆上,她的自由落体运动猛地刹车。但这次的下降速度太快,体重的惯性拉着她继续前进,听到一声脆响。糟糕!钢缆断了!

  钢缆就在她上方一米处断裂,回弹打到她背腰和手臂上,很痛。紧接着她听到楼顶当的一声,那是升降器掉到楼顶地板上。

  这回,真的完蛋了!

  没有任何支撑,速度太快,她抓不住大厦外壁的任何凸起。每层中间的转换梁只有十厘米宽,用来加强装饰效果。她努力在每次掠过时抓转换梁表面,但都没有成功。眼看就要到达1818房间,而她注定要错过,然后重重地摔在下边的大理石路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难道十八层地狱是这个意思?

  她开始恨卫鸿学,在完全把自己开放给他后,他却偷走了自己最重要的物品。如果还有镯子在,她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无助地直直坠向地狱。

  “我最美的宝贝,我爱死你了。”脑海里划过他的笑脸——这可爱单纯的笑脸有毒!

  你是把我爱死了,这就如你所愿了!

  “曦曦,我觉得你有些忧伤。”卫鸿学突然转身站在她前面。“因为失恋?”

  那是在巴黎,玛德莲教堂的前面,刚刚侦查过曼图海姆画廊后,两人顺道欣赏这座建筑。关曦因为想起和威廉·霍经常见面的地方就是杜伦教堂前,不自觉地脚步加快,走到了前面去。在巨大的柯林斯圆柱前,卫鸿学截住她。

  她没有答话,但沉默表示了默认。

  “谁会舍得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伤心,这该是多蠢的一个男人哦。”说完笑着把手从背后伸出,递给她一个冰激凌。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口味的意大利冰激凌?”她脸上露出笑容。

  卫鸿学笑而不答,看她舔了一口尖儿,说,“好喜欢你笑的样子!简直可以疗伤!”

  她笑说:“你说话好夸张!”

  他摇摇头,“你的笑容能让心融化,我可舍不得伤害你!神灵面前,不说假话!”说完之后,转身走进教堂。

  我还会相信吗?在坠向深渊的时候。

  突然,关曦感觉左臂发热,就在抵达1818窗户顶端时,一个本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眼下的一切静止了,她停止在1818的窗户外。得救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可为什么呢?戒指,一定是戒指!赵珏的收藏,她此行的目标——那一个制作精美的青金石戒指。

  她小心地挪动自己,让自己站在转换梁上。手扶着窗棂的窄棱。窗户里面,赵珏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看着左侧墙上的一副大型人物照片,正对面墙上的钟指针静止不动,指向一点十九分。她仔细看那副画,发现那是自己的半身照。他怎么会有她的照片?哦,对了,是在马尔代夫,打完网球后,赵珏给她照了一张像。他竟然将它放大,挂在工作室的墙上。

  她正在想怎么从这里下去,却看到赵珏站了起来,走到画像前。她吃了一惊,他不会被静止!他蹲下,抬起手,把自己的食指放在画像的手上,仔细欣赏了一会儿。他在欣赏关曦戴着戒指的样子!

  他真的爱她。

  赵珏足足看了一分钟,才站起来,亲了一下画像上她的嘴唇,转过身来,鼓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笑笑。

  “其实他很不错!”关曦想。

  赵珏转身走出房间。走出去之前,注意到墙上的钟,停在一点十九分,秒针没有动。他摇摇头,大概没电了!没有在意,右转向盥洗间去。

  关曦抿嘴偷笑,朝左右看看怎么才能容易地下去。要不要打破窗户,爬进屋里。或者,等他过来的时候,敲窗户请他打开?怎么可能,她想,我该怎么解释呢?站在他家窗户外,还是十八层。

  左手方向,大约五米远的地方,是一条半功能半装饰用的凸柱,她可以从那里爬下去。她尝试缓缓抬起左脚,却感觉身体迅速变得僵硬,左手刚松开窗户的直棂边,就再也动不了。她想转头看是怎么回事,极其费劲地转了一点后,停在那里,眼珠子都不再转动。

  “我的天!”她无法动弹了,像个雕塑。而眼前墙壁上那个钟,开始转动。

  时空反转了!那个梦!我的天哪,那个梦中的情景,她成了万人参观的精美写实雕塑。如今,她真的被困在这个静止的时空,怎么才能逃脱。一想到梦里被困几百年,她就要发狂。不能这样!天哪,她想哭,却连流泪都不可能。当天亮的时候,人们会看到一个大厦的现代艺术装饰品——女忍者爬墙,就像蓬皮杜外壁上的鸟窝,但做得更惟妙惟肖。

  我不要!但她所能活动的只剩下思维,可思维如何能让她脱险?

  “我最美的宝贝,我爱死你了。”

  不!你害得我万劫不复了!我的灵魂也会找你算账的!可我的灵魂也离不开这个身体,被桎梏在汤山七号1818号公寓的窗户外,不得离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根据墙上的钟指示,她已经被困住了三分钟。屋子里,除了钟表盘上的秒针,其它都是静止的,她看得要发疯。这样还不如直接摔死的好!

  可是,是什么导致把我困住的呢?戒指的力量让我免于坠落到地面上,因为停止了时间。当赵珏带着戒指离开后,我的时空和静止的时空反转了。她想起了和镯子之间的距离导致手臂上楔形文字的变化。

  一定是戒指和我的距离太远!

  “求你,快回来吧。”她在心里祈求赵珏早点返回工作间,但感觉不到任何的心跳,似是一个孤魂在对着无限空寂绝望地呼喊,感觉不到任何的存在。

  往事一幕一幕翻滚,每一幕却都被眼前固定的画面插播。视线的焦点在墙上那幅自己的照片前,只是余光里感觉时钟在转动,却不知为何时。我可以哭吗?求你至少让我能哭吧!我做错什么了吗?基督耶稣如来佛哪个能救我一救?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好歹还能动脑袋,可以表达喜怒哀乐,我却连灵魂都被禁锢。

  这已经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秒如年。她拼命想思考点别的东西来排解绝望的恐怖,但无奈怎么都会绕回到自己被困住的事实。

  突然关曦感觉身体发热往下坠,好在她反应敏捷,马上使劲死死抓牢,才不至于从十八层掉下去。她的心砰砰跳,跳的力量顶得肋骨疼。

  虽然从墙上的闹钟看,实际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但关曦觉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刚才的感觉把她吓坏了,那就是梦境中的情景,自己变成了雕塑,而世界在眼前无情地前进。

  赵珏光着身子走进工作间,只穿了条沙滩裤。他遥控柜子从墙上推出,找出一节五号电池,来到石英钟前。但他惊讶地发现,秒针在动。再看办公桌上投射的时间,分毫不差。好奇怪,刚才看到秒针停止转动难道是眼花了?

  关曦在窗外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自己的心跳。窗户里,赵珏的戒指还戴在指头上。她知道能借助戒指的力量再次控制时间静止。但她明白了,如果不取消时间停滞状态,一旦脱离了戒指的力量范围,一切将反转,她之外的世界将动起来,而自己将被困在静止的时空里,无法脱离。经过刚才毛骨悚然的二十分钟后,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快速回想刚才想到的脱身办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左攀去。从十八层下到地面,她足足用了半个小时,到达地面后,累坏了。但她没有停留,再次进入公寓,把电磁锁上的条撕掉。从楼梯爬上顶楼,她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把升降器收进提包里后,才躺在楼顶,看着黑暗浩渺的天空中那条发亮的孤舟,眼里滚出泪珠。

  天啦,差点噩梦成真!
水晶杯的诅咒 六)陪我去巴哈马
  关曦两天没有亮相,也没有接电话,赵珏有些担心,来到她的公寓。

  “曦曦,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去年五月,关曦从巴哈马群岛回来之后,一段时间变得很憔悴,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虽然她闭口不谈,但手臂上没有了那个引人注目的深蓝色镯子。赵珏偶尔提起,她只是说弄丢了,便不再说话。根据赵珏的猜测,可能是卫鸿学拿走了镯子,因为从那以后那个帅哥再没有出现过,似乎从人间蒸发了。看到关曦难过,他很心痛。知道卫鸿学消失,他又有一丝窃喜,虽然觉得这样未免有点自私。

  至于关曦去巴哈马群岛做什么,玩得怎样,他没有再问过,虽然此后经常和她在一起。她还是那么阳光可爱,但偶尔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忧伤。她从笙簋拍卖行辞职了,四处游荡了大半年。每次能联系到她时,赵珏总是尽力相约见面,即使是要乘飞机去目的地。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快乐。

  今天关曦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又想到去年的那个日子,丢掉了镯子。卫鸿学那个混蛋到底为什么要偷她的镯子。他知道关曦爱卫鸿学,可这个幸运的男人为什么要如此绝情!

  关曦对他笑笑,之后坐在高脚凳子上发呆。

  赵珏有时候也无可奈何,他并不擅长玩幽默感,只能陪着发呆。好在关曦没有生病,就算这样看着她,也很满足了。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十分钟,关曦突然说,“赵哥,陪我去巴哈马吧。”

  赵珏很惊讶,但潜意识控制着自己的头毫不犹豫地上下摇动,这是关曦第一次主动提出一起旅行,直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

  “你都没有问为什么?”关曦笑着看他。

  她笑的时候好美!赵珏喜欢看关曦快乐的样子。“为什么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的优先级很低!”她的笑容让他眉头舒展。

  “我想尽快出发,可以吗?”

  赵珏机械地点头,难掩心中的狂喜。

  “赵哥,吓着你了?”

  他差点又机械地点头,才突然想起,摇摇头,惹得关曦哈哈笑。有这个效果也很好!

  六个小时后,两人已经坐在了飞往美国的航班上。赵珏很抱歉因为时间关系不能快速申请私人飞机飞行,关曦并不在意。

  “赵哥,这么久了,我只是接受你的约会,让你陪我,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赵珏向空姐要了一小瓶威士忌。“曦曦。”他笑着说,“爱情事业上有公平这种定义和标准吗?爱情是付出和回报的关系吗?”太不可思议,突然就想喝点酒。

  关曦撅嘴说,“你说得对,但我没有心安理得的感觉。”她要了一杯红茶加奶。

  “我一直在做投资,也一直在计算投资回报率。对工作来说,这是成功的基石,我很擅长,做得很好。但对你,曦曦,我觉得一切的计算或者算计都很难成功。可以对各行各业建模,寻出规律,但不可能对每个女人建模,是不是。对你,我是盲目投资,哈哈……”赵珏停了一下,“如果能对一个女人建模了,大概也不需要再做了。我希望某一天,不需要再对你建模。”

  关曦笑着说。“赵哥肯定是追女孩的高手。”

  “不,曦曦。如果是高手,怎么没有把你追到。”

  关曦呡了一口红茶,脑袋里想:我真的很难追吗?威廉·霍和卫鸿学是怎么让我动心的?

  威廉只是从讲台到车站的距离,就俘获了她的心。关曦仔细想了想,多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幼稚,年轻女孩没见识,威廉在建筑艺术上又的确很有见地。

  卫鸿学呢?除了他很酷外,两人一起训练,一起行动,时常在一起,而且在一起的时候又感觉很舒服。她想,喜欢一个人并不难,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如果有个理由的话,很可能这个理由十分的微不足道,甚至幼稚可笑。

  和赵珏在一起的时候,也让她很自在,他几乎从不多问,虽然有时候显得过于绅士。这一年来他约她,几乎她都出现了,但不敢自认为对他了解,因为忽然便不再了解卫鸿学。至于为什么要邀请赵珏一起去巴哈马,她想大概是想对过去做个了断吧。

  “赵哥,谢谢你陪我!”她说。

  赵珏扭头问:“我该在洛杉矶离开了吗?”

  关曦不好意思地笑,因为上次赵珏飞了三个小时到乌鲁木齐,陪她喝了一小时咖啡。她说话总共没超过十句,道谢后,就独自买机票去了塔什干。“不,我们一起去巴哈马。乌鲁木齐那次很对不起赵哥,忽然心情超级不好。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赵珏摇摇头,“这次为什么不想一个人走了?”

  关曦嘟嘟嘴,忽然笑着说:“大概我重生啦?”被禁锢在半空的经历几乎是死了一回,她决定要放下疑惑,重新生活。

  “为了重生!”赵珏笑着举起威士忌杯。

  关曦想起那次在爱丁堡见到卫鸿学后,才渐渐忘掉了威廉离开的伤感,开始一段别样的人生。她也举起杯子碰了一下,“重生!”

  两人在迈阿密机场等待飞往巴哈马的班机时,在一群刚下机的旅客中见到了沈楚良和曾淼。那两人没办法掩饰,只好走过来打招呼。

  “你们也飞拿骚?”关曦笑嘻嘻地问。

  沈楚良马上否认,说自己只是和曾淼到这里的海滩玩耍。当然,两人原本也没有想要跟着去拿骚,只需要等着关曦从那边回来就行。

  关曦知道沈楚良和曾淼一直在跟随她,原因在于他俩认为自己就是算计了他们的首尔女人,准备伺机扳回一局。

  坐在候机厅的咖啡馆里,透过玻璃看到外边的一张广告画,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行动。
水晶杯的诅咒 七)牛刀初试
  “我们该怎样偷呢?”关曦和卫鸿学坐在曼图海姆画廊对面的咖啡馆里,透过厚厚的玻璃橱窗盯着墙上挂着的《浴女》。

  这幅《浴女》出自奥地利天才画家埃贡·席勒,相传画的是维拉妮·威利·诺依齐。据说画作原本属于一个犹太家具商,但那个家族全部死于特雷布林卡集中营。这幅画再次现身时,已经是一九九零年代,拥有人是罗纳德·汉斯,一个成功的德国商人。其父亲被指曾经是纳粹党成员,猜测为抢夺而来,但年代久远,很难追索。

  “他不配拥有。”Ivory郑重地强调。

  “那我们去取走!”关曦兴奋地说。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她掌握了很多盗窃相关的技能和攀爬脱困技巧,蠢蠢欲动,想要小试牛刀。

  画廊位于是一栋三层联体长建筑的最右边单元。一层改建得很现代,三面的墙体拆除后只保留承重柱子,安装上整块的透明防弹玻璃,成为开放式的展厅。展墙为不锈钢管焊接组合的不规则立体结构,把大厅分割成不同区域,据称为知名现代艺术家设计,寓意是城市森林。正对咖啡厅的位置,挂着《浴女》。另一个方向,是一张价格更贵的安迪·沃霍的画,但在画廊主人更钟情古典风格的绘画,因此没给它主展位置。

  大厅里只有一个摄像头指向门的方向,视角可调,门外没有监控设备。下午五点半,画廊关闭,玻璃幕帘拉下,工作人员锁门后,去旁边单元一层,过半小时之后下班。玻璃大门的锁是数字密码锁,按键在旁边的大理石柱子上。

  布展的画框为专门设计,固定在不锈钢管展墙上。定制尺寸的铁质框把原画框扣在里面。打开铁框,需要监控室关闭此路报警,否则会发出刺耳尖叫。防盗线路在不锈钢管路里面,很难剪掉。切断外部电源后,画廊内部的备用电源能维持报警装置七到十个小时正常工作。监控室在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有四名警卫,但他们也正常下班。隔壁单元的办公室里还有另一名警卫。

  “打开锁,直接走过去,用大钳子剪开钢管,把画连画框一起拿走。”卫鸿学笑嘻嘻地说。

  “能剪那么粗钢管的钳子得多大呢。”关曦笑回道。“咱们得从楼顶下到三层,关掉报警线路。”

  楼顶是尖顶带阁楼的,也许可以从其它单元上楼顶,但有几个阁楼房间里是住有人的。

  “可以徒手攀爬。”关曦指着两个单元之间的竖梁。“屋檐边上挂国旗的钢架能固定绳索。”她身型轻盈,攀爬速度很快。

  “但是,窗户怎么打开?肯定有报警装置的。”卫鸿学皱眉头。

  两人盯着对面出神了好久。

  “我有一个主意……”关曦望着卫鸿学,嘿嘿地笑。

  关曦和卫鸿学打扮成游客,带着长焦相机分别观察了画廊一周,进去参观了几次,准备了一个多月。

  那天,曼图海姆画廊如常日一样开放,年轻的女职员打开大门,在门前立起宣传海报。一层主展主题是城市街头艺术设计。二楼是一名当代画家的免费展览,游客可以点名购买。通往二楼的旋转梯栏杆上贴有画家设计的招贴画,还增加了些投射灯。三层由七十年代日用品设计回顾展占据。

  一名穿着时髦的妙龄女郎挎着提包走进画廊。女职员刚微笑着欢迎,后边又走来一位男士,她立刻转向他。男士微笑还礼后,开始参观。女郎慢慢走向转梯,上楼梯时,由于穿的高跟鞋,不小心差点摔倒。她扶着楼梯站稳,不好意思地左右看了下,才继续上楼去。

  今天是星期六,过来看画展的人熙熙攘攘,很多展品前都有人驻足参观。

  忽然响起了警报声,站在门口的女职员马上转身查看,一切如常。几秒后,警报停止。过了一分钟,下来一个警卫,问怎么回事,因为监控系统上没有显示任何异常。女职员耸耸肩,莫名其妙。警卫挨个查看展品,没有异常,用对讲机报告说没问题。他冲女职员做了个鬼脸,回到三楼的监控室去,仔细查了一遍,的确没有警告事件。

  一个小时来了三次后,警卫就没有了笑脸,打电话要求警报系统提供方过来解决,一定是系统的控制器出了问题,无缘无故响报警声。

  声音也干扰了参观者,让人难以忍受。一层的人数减少,要么离开,要么上了二楼。

  第五次报警时,女职员都难得管,哭丧着脸看展馆的一角,用脚后跟轻踢着地板。一名警卫从楼上下来,报警声已经停了。他走到《浴女》前看了下,摇摇头。他要拿走最值钱的两幅画,放到保管室去。他对监控头做了个手势后,他迅速打开画框,取出画,再盖上。之后再取出了柱子边安迪·沃霍的画,向二楼走去。报假警让警卫受不了啦,他们宁可关掉警报,修好后再展出,反正都是免费展览。

  五分钟后,妙龄女郎在一名警卫陪同下来到一楼后离开。警卫恋恋不舍第送别后,看到已经空了的画框,女职员说警卫已经拿上去了,但没在意到底是哪位。

  一会儿,早先进来的那位男士也从二楼下来,离开了画廊。

  半小时后,警方接到报警,曼图海姆画廊被窃,两幅画被盗。男洗手间发现一套警卫的服装,对讲机和两个木画框。

  警方搜索后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下边线堆边发现了可遥控的报警器,模拟的发声位置和画廊的喇叭几乎重叠,因此警报声实际上是这个装置发出的,和真正的报警系统没有关系。这导致警卫在监视屏幕上看不出异常,却能听到警报声,便误以为是报警系统异常。

  警方将嫌疑人指向前后脚到达的那位妙龄郎和男士。因为女郎和警卫调情,明显是为了拖住他,让假扮警卫的男士去一楼。女人身材娇小可爱,栗色头发,白皮肤但象东亚人那种,似乎来自英伦三岛,因为说话是英国口音的英语。

  悬赏通缉令发出后,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不久之后,一个叫XZX(X哲学)的Facebook账号承认偷盗了曼图海姆画廊的《浴女》,并把安迪·沃霍的画还回,通过快递寄到了巴黎警察总部,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是埃贡·席勒的画。这则消息传出后,X哲学出名了,开始聚集粉丝。那个卡通形象开始流传,而胥午警官也就是这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个盗窃团伙。
水晶杯的诅咒 八)快乐拿骚
  “邱哥,好久没见,晒得好黑。”在巴哈马群岛首都拿骚机场外见到邱平,关曦很高兴,跑过去拥抱。关曦离开后,就叫邱平过来,一是为了远离宁祥的恶势力,二来能暂时保护一下邬倩他们。结果邱平来了后,就没有走。关曦有时候会觉得这样支使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但每次邱平都说自己过得很好,很喜欢呆在拿骚。

  “乐不思蜀了?”

  邱平憨笑,“曦曦,你瘦了!”

  “是吗?”关曦嘿嘿笑,“是不好看了吧?”

  “当然不是。”邱平摇头,“看到你的笑脸,很高兴。你一直是个独特的女孩,总让人忍不住疼爱!”

  “不再独特了。”关曦皱了下眉头,然后介绍赵珏,“邱哥,这是赵珏,赵哥。”

  “你好!”邱平伸出一只黝黑的大手和赵珏握了一下。“咱们见过。你不会跑掉吧。”

  赵珏愣了一下才说:“我希望有跑掉的基础,但没有蠢到想要跑掉。”他看向关曦。关曦回以欢快的笑容。

  “倩倩他们呢。”

  “都说要来的,但是倩倩和爱媛都不方便了。贾鹏贾靖两个也非要来,我让他们赶紧把房间弄好。最近都忙得像没头苍蝇。”

  “你们是该忙了。”关曦开心地笑,“修理厂的生意怎样?”

  邱平眼神很快乐,“很好,你晓得的,两兄弟很聪明能干,已经雇七个工人了。”

  “哇,真不错。”

  “我就差很多,他俩英文已经说得很流利。年轻小孩脑子就是好使!”

  说话间,关曦和赵珏坐上一辆丰田Highlander。四月的天气已经很热,短衣短袖也会冒汗。再次来到这里,关曦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也许就是因为想看看这帮和自己最亲的朋友。他们过得很快乐,而快乐会传染,可以疗伤。

  沿着绿树成荫的大道行进,没多久来到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是一栋三层橙色顶房子。

  邱平指着相隔不远处的一个平顶房子,顶上立着的牌子上用英文写着——Jia Brothers & W.Q。邱平说,“这是我们的修理厂。”那是贾氏兄弟的梦想,却在异国他乡实现了。

  房子为『型,临街一面左边突出来的是车库,右边是前院和起居室。前院稍小,收拾得很整洁漂亮,围有半米高的木篱笆,开有一个无门的入口。篱笆后有几丛绿草和小花。

  车刚停下,一个黝黑的男人跑出来,边跑边喊,“倩倩姐,蒋阿姨……曦曦姐来了。”

  关曦抱了他一下,“你好黑啊,小……靖。”看到他的耳朵缺了一块。

  “曦曦姐,我们都很想你!”

  房子右边上的碎石路上出现两个身影,邬倩和蒋爱媛,踩得砾石沙沙响。两个女人手牵着手,走得很慢,因为体型臃肿。虽然穿着宽松的裙子,但两人的头发都扎得一丝不苟,脚踏亮色的凉鞋。

  “天啦,蒋阿姨,你怎么也大着肚子。”关曦知道邬倩怀孕了,但没人告诉她蒋爱媛也一样。

  贾靖哈哈笑着,“这你得问邱哥。”

  邱哥憨笑,从车里拿下行李箱。

  “也不告诉我!”

  邬倩笑着说,“妈妈不让说,不好意思呢。”

  关曦拉过行李箱,笑呵呵地说,“邱哥,快去扶着蒋阿姨吧。”邱平应了一声,小跑过去扶着蒋爱媛。她终于了解到为什么邱平不想离开巴哈马了。

  蒋爱媛被关曦笑眯眯的眼神瞧得有些窘迫。

  “家里有两个大肚子,以后可够热闹的。”

  邬倩走过来,“曦曦,你能来真是太好啦。”她的脸还是那样,手臂胖了一些,皮肤也晒得有些小麦色,一件宽大的连身裙盖住鼓突的腹部,气色非常好。

  “累吗?”

  “怎么不累,带着这么大个包袱,成天想尿尿。”邬倩撅了一下嘴。贾靖过来亲了她一下。她快乐地笑,“不过我还好,就是妈妈年纪大了,怀孩子更不容易。”

  关曦蹲下抚摸邬倩的肚子,“都这么大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该出来了,妈妈和我差不多,迟一周。小家伙经常踢我,急不可耐想跑出来!”邬倩笑着说。

  关曦凑到邬倩耳边轻问,“哥哥还是弟弟的?”第N遍的问题。

  邬倩撅嘴摇头,“谁晓得怎么就怀上了。”一样的答案,她踢了旁边拉着行李箱进屋的贾靖一脚,“都怪你。”

  “生出来就知道了。”关曦笑着说,“耳朵缺一块的话就是小靖的。”

  邬倩和蒋爱媛乐不可支。

  “邱哥,车不停到车库吗?”关曦问道。

  “车库?”邱平怔了下说,“车库啊,放不进去呢,被一辆杜卡迪霸占了。”

  关曦想,他们还有一辆大皮卡呢,估计放在修理厂里了。

  邬倩哈哈笑,“那可是他俩的宝贝。”

  邱平让蒋爱媛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你才是人家的宝贝。”

  邬倩伸手要打他,但显然够不着。

  关曦扶着邬倩缓慢地走到躺椅边,说“那当然。”邬倩撅嘴说,“曦曦也这样讨厌!”鼓起了绯红的腮帮子。

  赵珏在院子里站着,看着这家人乐融融的样子,很羡慕。

  贾鹏从外边进来,“曦曦姐……”来了个拥抱。马上注意到院子里有一个陌生人,“这位是?姐,是你男朋友吗?”

  关曦这才想起介绍赵珏给大家认识。

  贾鹏引两人进了屋子。房子外观普通不起眼,当初买的时候就是旧房,没有刻意把外表刷新。一层大门进屋正面是一神龛,供奉着关帝爷,香炉里还有三柱香。左边连着车库,紧靠楼梯有厨房和洗衣房。右手是起居室,很干净整洁,两面墙上都有大玻璃窗,很明亮。

  “女主人很勤快哇。”关曦很赞赏。

  “邱哥最喜欢收拾!” 邬倩喜滋滋地说,“曦曦,你都快一年没来了。两个月前,我们把房间又都重新整理过了。”

  “当然得整理,马上要多两个小宝贝啦。”

  邱平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冰水递给关曦和赵珏。

  让关曦惊讶的是屋里有一台小型三角钢琴。

  “钢琴嘢,都谁在弹?”

  “妈妈会弹的。”邬倩走过去轻轻抚摸锃亮的琴盖。“可好听了。”

  “对啊,隔壁那个女孩子艾米莉亚听到琴声,就坐在那边的院子里台阶上。”

  蒋爱媛指指硕大的肚子,“弹不了啦。”

  邬倩点点头,“就是,现在只能听邱哥弹吉他。”

  “是吗,邱哥。不知道你会乐器呢。”

  邱平笑呵呵地说,“好久不玩儿了,最近才捡起来。还好没有忘记很多,年轻时的爱好。”

  蒋爱媛打他肩膀,“什么年轻时,你又不老!”

  邬倩皱了一下尖鼻子,看贾鹏贾靖说,“他俩就什么都不会。”

  邱平说,“会爱你就行!”

  邬倩抄起手边的一个纸巾盒子打他,被一把接住。蒋爱媛笑说,“邱哥真讨厌!”

  大家笑了一回。

  “曦曦,你的房间还是那间呢。”邬倩冲贾鹏眨眨眼。第三层有主卧、次卧和一个书房。当时关曦在次卧住了几天。走后,他们一致决定应该为她保留着。

  “我帮你们拿上去。”贾鹏提起两个行李箱往上走。

  “我呢?”赵珏微笑问。

  贾鹏理所当然地以为应该放在一间房子里,这才意识到应该问问。“二楼楼梯边的客房怎样呢?”

  关曦笑说,“那间不错。”

  贾鹏笑着对赵珏说,“赵哥,我带你上去看看房间。”赵珏跟着他,从房子左翼大门边上的木制楼梯上楼。

  等赵珏上去后,邬倩歪着脑袋问,“曦曦,你们关系到什么程度?”

  关曦坐到起居室的沙发上,“普通朋友。”

  蒋爱媛很费力地坐下,邱平赶紧过来帮忙。“曦曦,什么时候也变成我这样?”

  关曦说:“阿姨还能怀上宝宝,真了不起。”

  邬倩说:“就是,妈妈可厉害了。”

  “还不是你邱哥厉害。”蒋爱媛说完忽然脸红了。贾靖还说“就是就是。”

  邱平脸晒得很黑,看不出是不是也红了。他说,“谁让你这么辛苦的。都说算了,别要的。”

  蒋爱媛轻抚自己的肚子,“没想到还会怀孕,怀上了我就想要,辛苦点算什么,就想给你生个小子!邱哥,他又踢我!你摸!”

  邱平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感受胎儿的躁动,脸上满是欣喜。

  “妈妈可任性啦!”邬倩倚在沙发靠背上,嗲嗲地喊,“亲爱的,我想喝椰子水。”贾靖马上到冰箱里拿了一瓶,拧开瓶盖递给她。

  这时电话响了,贾靖接起来,用的是英文。挂了后说,“厂子里来了辆奔驰越野车,启动不了,梅耶尔搞不定,我过去一下哈。”他吻了邬倩的嘴唇说句爱你,然后小跑出门。

  “倩倩,两兄弟很能干啊。”关曦有点惊讶贾靖的流利英文,笑嘻嘻地说。

  “他俩太好了。”邬倩由衷地开心。“我每天都对上天心存感激,老天真的对我很好。虽然经过好多挫折,但是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曦曦,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帮我带来好生活的人。我这辈子都要感谢你。”

  关曦拉她的小手说,“倩倩,每个人的生活兴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呢。”

  “就算是上天注定的,就算是上天安排你每次在危难时候救我,就算是上天安排你让我去找小靖小鹏的,我也必须感谢你。如果是上天安排的,你就是天使。天使当然需要感谢,对不对。更何况天使还长得这么漂亮!”邬倩双手反握住关曦的右手,看着后者的眼睛:“曦曦,没有你,我不过是埋在九盘山荒林里的一堆白骨,飘在空中的无数冤魂之一而已。是你把我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我的天,曦曦,竟然有三次!你救了我三次……之后,我才能有了他。”邬倩指了一下鼓突的肚子,眼里闪着泪光,抽了一下鼻子。“他的生命也是你给的!”

  关曦用指头点了一下邬倩的额头。“哪有!他的生命必须是你给的!”

  “在这里,我才真正理解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妈妈、邱哥、小鹏小靖……哎,我不知道该选谁!”邬倩轻笑了一下,脸绯红,“真的不知道……我爱他们,非常爱!……”她低着头,嘟了一会儿嘴唇。“曦曦,你知道吗,我们已经好久不动那笔钱了。现在修车厂赚的钱已经让我们过得相当好。小靖小鹏非常棒,还有邱哥,他们三人在这一带很有面呢,出去大家都知道。生活在这里真好,虽然我真的晒黑了!”说完她嘻嘻笑,撩开裙子,“真的黑,大腿都不白了。”然后又说,“讨厌,腿好粗!”隔着裙子手托着一对丰满的乳房轻轻抖,“你看,都快掉到肚子上了。”

  蒋爱媛大笑,“你看妈妈才是好身材全没了。”她的胸部比邬倩更鼓些。

  “妈妈,我的肚子更大呢。”邬倩撩高一些裙子,露出巨大的肚子。“曦曦,一个熟透了的大瓜!”说完她呵呵大笑。

  关曦把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倩倩怀孕也这么好看。”

  “什么啊,好丑,还有个大瓜蒂。”她指着凸出来的肚脐,撅着小嘴,虽然别人总是说这样子漂亮极了。

  蒋爱媛大笑,“倩倩,你是个透亮的白瓜,多漂亮啊。妈妈才是个西瓜呢。”她的肚子上有明显的妊娠纹。

  邱平温柔地看她,“还会变好的,媛媛。女人就是很辛苦。”关曦第一次听他叫蒋阿姨媛媛。

  媛媛娇笑吻了邱平的脸颊,“就是,上次生完周天后,很快就恢复了。不过我的倩倩,你生一个可不够呢。”

  邬倩知道妈妈说得对,但还是红着脸反唇相讥,“妈妈就能保证只生一个小子哦!”蒋爱媛若有所思。邱平打断她的思绪,点头说,“一个就好啦。”

  “安心当宝宝的大面包吧。”关曦笑着轻揪了一下邬倩的脸蛋。“你们好让人羡慕!”

  正说,赵珏和贾鹏噔噔噔地下楼。赵珏接口说,“就是,好让人羡慕。”

  蒋爱媛把手按住肚子上邱平的手,“曦曦,我们都爱你,希望你幸福。”

  关曦点点头。

  邬倩冲赵珏说,“你要让她幸福哦!”

  赵珏竟然没有辩解,顺口说,“当然!”

  贾鹏蹦到邬倩后边,亲了她的额头。“宝贝儿,晚上想吃什么?”

  蒋爱媛说,“敢欺负曦曦,我们可不会饶你的。”

  关曦赶紧说,“赵哥可从来不会欺负女人的。”

  邱平说,“那就好!”还使劲攥了下拳头,骨节嘎嘎响。

  关曦哈哈笑。“邱哥打人可是本行!”说完径自上楼去了。
水晶杯的诅咒 九)回忆的海滩
  一小时后,关曦独自静静地躺在沙滩上,温暖的海水反复漾过脚踝和小腿肚,试图要融化她的冰冻。阳光渐渐倾斜,五彩斑斓的比基尼和沙滩裤带着黑色尾巴在远处飞舞,空气中飘来快乐的欢笑。

  一年过去了,海滩早已没有了曾经的足迹。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点音信都没有?让我如此彷徨?哪怕是为了嘲笑我,出来现身一次也好……

  ‘我最美的宝贝,我爱死你了。’,关曦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句谎话能让人无数次流泪?

  “上帝在造你的时候,肯定特殊关照,让你生得如此精巧绝伦。”他舌尖点过她的唇,粉红透亮。“线条和皱褶都是那样的精雕细刻,巧夺天工。”

  她露齿轻笑,觉得他好夸张,“是不是也特别关照了你,安排你来亲我?”

  他眉毛弯弯,“当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就变成了你的宠物。”他呵呵笑,“不对,不是宠物,是影子,也不对!我脑子不好使啦……”

  她笑说,“现在是宠物哦!”

  “曦曦,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高兴得要发狂!”

  她轻轻拨弄他的眉毛。那双黑眼睛里放出爱的光芒,挺直的鼻尖从脖子向下划过敏感的肌肤,滚烫的舌头融化冰封,推开一切的阻碍。每一次亲吻都像两块燧石在猛烈撞击,飞溅出迷眼的火星,把她点燃。她轻捏他的耳垂,咬着下嘴唇,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一个火炉在熊熊燃烧,已经把自己加热到沸腾,源源不断的热情不停喷涌而出。他如同拉杆风箱,让炉火愈加炙热,几乎将她烧化了。大火烤掉了她的思维,脑袋变成空白,飞升到了天际。

  难道那一刻自己变成了白痴,所以从天上掉下来时跌到深渊?

  他不停亲自己汗涔涔的脸,她一直觉得他应该是爱自己的,所以和他在一起才像一首优美欢快的歌曲,如此协调,又如此完美。若非这样,他的韵律和她的音符怎能这般情投契合丝丝入扣。

  他拿着镯子,贪婪地嗅她手臂上的味道。像只可爱的小狗。“喔喔,曦曦。你是香妃。”

  “才不是呢,你又不是国王!”

  他把镯子放在床头柜上,趴过去亲她的翘唇和腮,用火热的身体炙烤她。她对他城门洞开,毫无防备,任他抽走自己的心,顺便带走了镯子。

  “你是最坏的混蛋!”关曦对着天空喊,“最坏的混蛋!”

  可是不应该这样啊!

  那年十月的一个夜晚,关曦和卫鸿学夜宿在落基山脉中一条悬崖峭壁上的帐篷里。这是个疯狂的想法,与其说是为了看星星,不如说就是想尝试心惊肉跳的冒险,体验踩在生死边缘的感觉。费力地爬过大块砾石堆积的斜坡后,两人背着装备从陡峭的山崖下向上爬。卫鸿学在前,打上岩钉,挂上主绳,两人一路来到峭壁中段,落差将近300米。他们在这里架起两个悬空的小帐篷,坐在里面看风景。期间还用小气罐和一个小锅煮了包方便面,就着压缩饼干和火腿肠吃。在离地如此高的地方就餐,两人十分开心。

  天空缓缓变暗,月亮爬上来,星星睁开眼睛,漫天竞相眨眼。真美!卫鸿学就着月光学了一声狼嚎,令人惊讶的是山里真有狼跟着叫。

  “你是狼人呢!怎不早跟我说!”关曦嘻嘻笑。

  “其实我是吸血鬼!”卫鸿学转脸过来,吓得关曦尖叫了一声。因为那张脸颜色惨白,黑洞洞的大眼睛,嘴角长着两颗尖牙,乍一看非常瘆人。

  卫鸿学哈哈大笑,偷偷预备了好久的计划得逞了。关曦又急又气,想伸手打他还够不着。

  好景不长,不久山风刮起,吹得帐篷呼呼响,越吹越急,势头不对。两人赶紧多打岩钉增加安全扣加固,刚把关曦这边多打上一倍的固定,卫鸿学的帐篷竟然被强风撕烂,变成一张只会哗啦啦呱噪的破布。两人也被风挂得失去平衡,被安全绳挂着,在岩石表面摇晃。两人好不容易抓紧岩石,固定住身体,然后依然准备爬到帐篷位置,好歹可以坐着等风刮完,这个时候不可能向下回去。

  好不容易爬回去后,风小了些,但雨又来了。两人挤在一个帐篷里,紧紧挨着。

  关曦不冷,卫鸿学却牙齿打颤,咯咯响。“我们真的是来发疯的!好冷!”雨水顺着帐篷的缝隙流进来。两人穿得都不多,对山里的天气预判太差,完全没有经验。

  关曦环抱住他,才让他没那么冷。

  “曦曦,有你真好!”过一会儿,改由他环住她,毕竟卫鸿学身高臂长。“你是个小火炉,好暖和!”

  关曦觉得脸发热,好在他只是抱住没有别的多余动作。

  “你知道一个故事吗?”感觉到她的一丝丝不自在,他马上调和下气氛。

  “嗯?什么故事?”

  “小时候,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我觉得大人都有讲过吧,你肯定听过,是关于暖壶小仙女的故事。”

  “什么暖壶小仙女,哪有这种故事啊,骗人。”

  “真有,我妈妈讲的。”

  “那你说来听听。”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本是富贵人家,但家道落魄了,很穷。有一年的冬天还特别冷,大雪连下了两个月,家里已经没有柴生火。家里小公子是个书生,说去庙里求求神仙吧。他就来到城隍庙,哪知道那天,因为雪积得太厚,屋顶塌了。他用双手从雪里刨出其中一座,发现是月老星君。怎么能对月老星君求柴火呢,但他又实在太冷,刨不动其他的神像了,只好对着月老星君求说,月老大人,虽然我知道求的不对,但我实在没力气,只能求您老人家了,家里实在冷得不行,快要冻死人了,求您发慈悲让家里能暖和点。月老是管姻缘的,哪里管得了柴火。公子只好哆哆嗦嗦地往回走,再呆在外边,恐会冻死在路上。一片白茫茫的路好长啊,他走着走着,脚冻僵了,手麻木了,耳朵痛得不行。这时候,忽然见到面前站着一位绝色美女,望着他笑。”

  关曦笑说,“你这是聊斋志异吧!”

  “切!当然不是。那公子想这是谁家女子呢,别冻坏了,于是用颤抖的声音说,姑~娘~赶~紧~回~家~吧,别~冻~坏~了。姑娘依然站着看他笑,说公子不认识我了?公子从上到下大量了一番,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出什么来,就说,姑娘和我没有关系,怎么会认识呢?”

  “你猜姑娘咋说。”

  “我是暖壶小仙女,……还是说,月老让我来这里等你?”关曦睁大眼睛转头看他。

  卫鸿学摇摇头,“姑娘说,没有关曦(系)的话,怎么让你暖和呢!”

  那个编排自己的男人,如今在哪里?
水晶杯的诅咒 十)看星星的夜晚
  傍晚,一家人在屋后的小院子里烧烤,摆上了烧烤炉,一张方桌摆放食材。四个男人在忙这忙那,准备了满当当一桌子的美味。鸡翅、牛肉、羊肉、鱿鱼等等用铁签穿起来摆在铁盘子里。

  关曦和邬倩坐在院子里靠近客厅窗户的长桌边上。夕阳的余温下,凳子还是暖烘烘的。

  赵珏换上了背心短裤,他同样有健硕的肌肉,这一点以前关曦并没有注意到,完全熟视无睹。毛发不算多,胸毛不太浓密。关曦觉得不应该盯着人家看,目光收回来之余,看到稀疏卷曲的胸毛下一小条伤疤。

  蒋爱媛站在邱平旁边,头靠着他的肩膀,看他烤鸡翅,油滴进明亮的炭火里,呲呲响,香味飘散出来。

  关曦拿几串生羊肉到火炉子边上,邱平接过去,放在烤架上,然后问:“曦曦,好久没有短枪的消息了。”

  “他啊,跟着Paris满世界跑,两月前在上海见过一次。Paris想钓沈楚良还是不成功,一直不死心,说为什么沈楚良宁愿喜欢一个寡妇,都不对她动心,就是曾淼。”关曦笑着说,“这人真是千奇百怪。短枪哥迅速就上钩了,而沈楚良完全不。短枪哥说自己过得很好,他不求Paris能嫁给他,只要能一直守在她身边就好。我觉得他爱Paris爱得发狂。”

  邬倩挺着肚子走过来说,“短枪哥真痴情!”

  贾鹏蹲在靠厨房一侧的地上不知道在弄什么,顺口说,“雄性荷尔蒙呗!”

  邬倩笑说,“你呢?”

  贾鹏说,“我只爱你哦!”

  邬倩笑嗔道,“人家短枪哥不也只对Paris好吗。”

  赵珏拿起瓶喜力啤酒喝了一大口,“曾淼是个很有趣的女人,和Paris不是一种类型。我看她真是更适合沈楚良。”

  关曦点头同意,“曾淼完全不像那个圈子里的女人,和Paris相差很大,性格迥异。”说完走过去看贾鹏,“小鹏弄什么呢?”

  “哈哈,阿姨在这个小花坛里种的香葱,可珍贵啦。”

  “你还喊阿姨,该喊妈妈了。”关曦开玩笑说。

  “不干!要是喊妈妈,那以后岂不是得喊邱哥爸爸啦。不干不干!”

  邱平转头说,“你不想喊,小靖可想!”贾鹏咬唇不语,究竟该不该让弟弟呢?

  关曦、赵珏和蒋爱媛哄然大笑。

  邬倩撅嘴说,“还有,我的孩子早出生,要叫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叫舅舅,太不甘心了。”

  蒋爱媛笑了一回后,拉着邬倩的手,“倩倩哪,先考虑下肚子里的宝贝以后怎么叫爸爸的问题。”

  邬倩吃吃地笑,指着贾鹏,“那是你的问题!”

  关曦摇摇头,“好难哦!抓阄算了!”走回烤炉,拿起一把烤好的串,递给赵珏一串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很香哦。”

  赵珏当然吃得很香,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很爱关曦。

  贾靖从屋里走出来说,“曦曦姐就是给赵哥一串烤羊屎,他也会吃得津津有味。”

  邬倩骂道,“你真讨厌,给你一串羊屎。”

  贾靖笑着喊,“好吃好吃。”

  赵珏一点没觉得尴尬,能把他和关曦联系在一起,就让他不停分泌多巴胺,心情极愉快。

  从修理厂方向走来一个拉丁风格的黝黑皮肤高个男人,走过园子边的木篱笆,对贾靖说,“Jia, 新来的漂亮姑娘是谁。”

  “朋友!”

  “真漂亮,要呆多久?”

  “很久!”

  拉丁男人站住,招呼关曦,用中文说:“嗨,你好。”然后用有口音的英语说:“我是罗迪克,欢迎来这儿!”

  关曦乐呵呵地回应,“你好,罗迪克,我是关曦,可以叫我Cindy。”

  “欢迎你,Cindy。”

  然后他对赵珏伸出手,说,“你好,我是罗迪克。欢迎到来。”

  赵珏走过去,“你好,我是Justin。”

  “你好,Justin。很高兴认识你们。玩得愉快!明天见!”男子快乐地走了。

  贾靖说,“曦曦,罗迪克可是个花花公子,有一大堆女朋友。”

  “就是。”邬倩吃得嘴唇油油的,“不过他说还缺一个中国女友。哈哈……”

  一向很自制的赵珏也不禁喝得有些飘飘然,今天他过得很快乐,而且还能和关曦在同一屋檐下。邱平相当健谈,贾氏兄弟虽然显得幼稚点,但很可爱,关曦脸上一直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在闹哄哄的气氛下,晚餐结束。贾鹏贾靖和邱平在两个女人的指挥下收拾院子,关曦和赵珏坐在秋千上看着星空。

  “曦曦,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不耽误你的生意哇。”关曦说,“我是没什么事可做,到处瞎逛游。”

  “不耽误,我现在就在做生意。”

  “哦?边跟我聊天,边做?你好厉害。”

  “对啊,不过这个生意是我最不擅长的,一点都不厉害。”他轻叹口气,“我倒是很希望我擅长。”

  “哦?什么生意会是成功的投资家都不擅长的?”

  “泡你呗。”赵珏转头看她。

  “切!我看你快擅长了。”关曦说完嘻嘻直笑。“油嘴滑舌。”

  蒋爱媛走过来,“曦曦,我看赵珏很好,一点都不油嘴滑舌。”

  关曦说,“女人都帮他说好话呢。”

  赵珏哈哈大笑,“但是没用呢。”

  蒋爱媛正色说,“快起作用了!”收拾差不多了,她拉着邬倩回屋子里去。“你们慢慢看星星哈!”

  “他们真幸福。”关曦说。温度很舒适,不时吹来的轻风,让她的发丝飘舞。

  “好羡慕他们。”赵珏想起了自己三十几年的人生,多消耗在事业的打拼上。曾有过几个女友,但都在有意无意的忽视中分开了,回想起来,也没有值得留恋的。

  “赵哥,你为什么从没提过自己的家人。”

  “你从来没有问过啊。”

  关曦有点尴尬,的确如此,她没有问过。“对不起,赵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赵珏的家庭情况她当然了解,在宁祥行动的时候,丁哲专门做过背景调查,所以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需要提出问题。

  “没有啦。这样的问话也许会提示男人,女人对他有兴趣,会错意反倒不好。”

  关曦嘿嘿傻笑两声。

  “其实我的家庭很简单,父亲白手起家,多年打拼后有一家百货公司和几个成衣品牌。我的第一桶金就是来自我父亲,起点并不低。”

  “但你后来的成就就是自己造就的。”

  “不,曦曦。我并不认为就是我自己造就的。如果不是父亲的财富,我可能上不了康奈尔大学,认识不了很多富贾政要的子女,也没机会和大陆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一批人结交。我的聪明和努力,我固然不会否认,但拥有的机会比大多数人多也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嗯。赵哥,很难得你这样坦诚谦虚。”

  “我母亲是名律师,她见过你的照片,夸你很漂亮,说怎么不带来见我。”赵珏看着数以亿计繁星聚成的明亮银河,“我真希望能带你去见她。奶奶听我讲过你,她更想见到你呢。我和奶奶最亲。”

  关曦没有接话,同样盯着银河。“赵哥,你不想知道我的镯子哪里去了吗?”

  “想!”赵珏转头看她的鼻尖。

  关曦没动脑袋,“但你没有问。”

  “我不希望触及你的隐私。”

  “你真好,赵哥。”关曦轻叹。

  “不,不好。我只是自私地想不要用任何事情刺激到你,惹得你讨厌我。”

  关曦噗嗤一声笑了。

  “我的镯子被卫鸿学偷走了。”关曦看了他一眼后,再次看向夜空,轻叹一声,“但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怕不被你理解吧。”赵珏的确不能理解这个行为。

  “有苦衷就不能说?不说谁能理解?我从没有哭过这么久,我不明白。”她眼里又充满泪水。“他从此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想质问,想骂人,想打人都没有对象。你知道我有多伤心郁闷吗。一年了,我问自己,是我错了吗?我不知道错在哪里?那个镯子的确很独特有秘密……。他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就是为了镯子吗?不甘心。我已经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爱过我了。一个爱你的男人会在第一次上床后就玩消失吗?啊……”她自觉有些失态,半晌才说,“对不起,我失语了。”

  赵珏看她开合的嘴唇轮廓。“不,我很高兴你给我讲这些。”

  “我很笨,是不是!”

  “曦曦,你知道这不是事实。无论多聪明的人,都很难把握别人的思想。我无法判别卫鸿学偷镯子的真是原因,也许比镯子的秘密更惊人。”

  “嗯。”关曦转头看他。“你知道镯子的秘密?”

  赵珏轻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卫鸿学不会是为了钱偷镯子的人。”

  “嗯,赵哥很厉害。”

  “那我能问镯子有什么秘密吗?”

  关曦把头转回去,沉默了很久,才又转向赵珏。“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赵珏看着那张月光下洁白的脸,忍不住伸出指头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我等着。”

  关曦笑了一下,才又悠悠地说,“赵哥,你对女人都这么有耐心吗?”

  “我不知道,但我愿意为你有耐心……不过我还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关曦陡然警觉,“什么答案?”

  赵珏注意到关曦的情绪变化,轻轻说,“曦曦,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只是好奇。”

  “哦……那是什么?”

  “曦曦,第一次遇到你,我就爱上你了。”赵珏转头看璀璨星空。“我知道这很没道理,但人的感情本来也没有道理可言。你漂亮得让人窒息。在见到你之前,我到大陆,只是为了生意。之后,我到大陆,生意倒成了业余爱好。我有时候想,我是疯了吗。我真的对着镜子骂过自己。”他迅速扭头看了一眼关曦。“你相信吗?我骂自己色欲矇心,但仍然制止不住想你。”

  “爱会让人变傻……”关曦没有动,大概人人如此。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骂自己吗?”

  “赵哥,你害怕自己只是喜欢一个女人的外表。”

  “是啊。当听到关于镯子的故事,我当时又惊喜,又失落。我想得到你,但认为你编造了个离奇故事来增加自己的魅力,觉得你大概也是个虚荣的姑娘。你虽然否认了,但那个场合的否认反倒让人印象更深刻。也许你就是个肤浅的姑娘,然而我还是想得到你,所以我邀请你欣赏我收藏的青金石戒指。”

  关曦嘻嘻笑了一声。“我也很虚荣的!”

  “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曦曦,我想问的是——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或者部分是真的?”

  关曦又沉默了一会儿,“那是妈妈讲的故事,不好说真假,就当它是假的好了。”

  赵珏开始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关曦停顿了一下后说,“但其实真的故事比它更不可思议。”

  听到下一句,赵珏很想知道真实的故事,但明白现在肯定得不到答案,于是换了个问题,“那我能问问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真实故事吗?”

  “两个。”关曦嘟嘟自己的翘唇。

  “嗯,我很高兴。”赵珏心情变得很好。

  关曦转过身子面对他,“为什么?”

  “这说明卫鸿学也不知道。”

  关曦轻轻笑,“聪明的家伙!”

  赵珏很高兴她称自己家伙。“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嗯。”关曦低下头,“我父亲死了。有时候很想他!”

  “大名鼎鼎的考古学家关恒之,怎么会在考古现场遇到一个流窜随机杀人犯呢。”

  “一直没有逮到凶手。我去博物馆看过驿马庄汉墓出土的水晶杯,那是那次考古最著名的成果之一。但父亲的名字多了个黑框。”

  “那个年代能作出那样精美的水晶杯,很让人赞叹。古董必定非常有学术价值。”

  “所以价钱也高得惊人。去年我读到过一篇报道,说香港某个商人被杀,其收藏的水晶杯不知去向。”

  “那种价值值得杀人。”

  “我有时候怀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水晶杯有关?”

  这时候,邬倩从三楼窗户喊,“曦曦,赵哥,你两个是准备看一晚上的星星吗?这儿天天这样,跑不了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蒋爱媛从二楼探出头来,“曦曦,别理她。你俩爱看多久就看多久。一会儿让邱哥给你们拿张毯子啊。”

  赵珏笑着站起来。“曦曦,你也累了吧,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关曦点头,欢快地站起来。冲完澡后,她躺在床上,想起了得到镯子的真实故事。
水晶杯的诅咒 十一)女孩的奇遇
  中亚腹地。

  小女孩和父亲清晨远足,走到离住所两三公里远的一座小山丘上。山丘光秃秃,几乎没有植被,全是砂石。不过这里有一点点旧建筑的残迹,当然主要是那尊倒在地上残缺不全的古代罗汉雕塑。

  不料天色突然阴暗,起风了。父亲拉着小女孩的手准备下坡,沙土有些软,两人想在天气变坏之前回去,超了条近道。然而刚走几步,两人突然陷入流沙中,快速坠落下去。一阵慌乱后,掉进一条向下的方型光滑通道,滑了一阵子后,摔到一块平整的地面上。很硬,很凉。

  父亲的手一直拉着小女孩以防失散。他把小女孩拉到身前,“曦曦,还好吗?”

  “嗯,我没事,爸爸。可这里好黑。”她的手脚磕得有点疼痛,但忍住没说。

  父亲从腰包里拿出一支荧光棒,轻轻一掰,摇一摇,发出绿色的亮光。终于看清楚周围,他们在一座石制的建筑里!

  “爸爸,这是哪里?”

  “爸爸也不知道。”父亲也给小女孩一根荧光棒照明,然后带着小女孩开始四处寻找出口。

  四壁的石壁都很光滑,没有出口。刚才掉落下来的开口在一面墙上,沙子堆成小坡,不时还有些沙子滑落,那里显然爬不上去。渐渐适应荧光棒的亮度后,父亲发现这个地方很像一个坟墓。中间有一座雕刻有祥云垂幔纹圆锥形的塔,塔下边有一个一人高的入口,向里面一望,是个空窟窿,边缘有极窄的环状台阶,但没发现出口。塔的后边,有一个封闭的笼龛,前面有一具完整的人骨。根据父亲的经验判断,这是一副男人骨骼。笼龛上雕有精美的浮雕,是一位半躺在美人靠上的女人,左手戴着一只镯子,整幅浮雕上只有镯子有颜色——深蓝色。

  “真漂亮。”小女孩说着用手轻轻抚摸一下。那笼龛外的浮雕竟变成齑粉,掉落在地。小女孩吓得躲到父亲身后。笼龛里供奉有一件闪着蓝光的物品。父亲走近一看,是一个镯子,深蓝色,莹莹发光,刹是漂亮。他拿起来,不很冰凉,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能发出如此瑰丽的光芒。镯子不大,大椭圆形,长条形截面,伴随有金光闪耀,他觉得是青金石做就,但不应该发出明亮的荧光。仔细观察,内壁上有一行楔形文字,他看不懂。

  小女孩说,“真漂亮。”

  父亲突发奇想,给女儿曦曦戴上看看,还可以发光照路。

  小女孩看镯子漂亮,很喜欢,也说好啊。

  父亲把镯子戴在小女孩左手上,挺合适。“耶!”小女孩挥手舞了两下,荧光画出漂亮的曲线。挥舞几下后,她感觉有东西紧固在自己手臂上。“爸爸,怎么变紧了。”

  父亲握着镯子,刚才戴上的时候还有挺大的富余。“奇怪啦。”但虽然没有了间隙,还是能转动。

  女孩说,“爸爸,这里。”举手给父亲看。父亲看到女孩手臂内侧有一圈小字。奇怪,他想把镯子拿下来,但卡得死死的。女孩自己拨弄几下,却能把它取下来。他仔细查看看镯子,记得内侧有一行文字的,此时文字却已经消失不见。

  “爸爸,爸爸,手有点痛。”女孩带着哭音说。

  “别怕,给爸爸看看。”父亲拿起女孩左手臂,那一行文字在发蓝光,似乎蚀刻在女孩的皮肤上。父亲也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几秒后,亮光消失,文字也消失了。女孩没有了任何不适感觉。

  “不痛了,爸爸。”她翻看自己的手臂,没有什么异样。“好奇怪。”

  此时镯子的光芒同样消失了,变成一块真正的石头。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现象,但父亲觉得,无论怎样,镯子一定要和女儿在一起,不能随便丢失。那一刻,他违背了一个考古学家的原则,但觉得这是必须的!

  笼龛里再没有别的物品。周围开始有一些异响,父亲有种不详的感觉,似乎墓室随时会崩塌。

  父女俩在石窟里找寻了很久,没有别的东西,石壁接缝严密,没有出口。但沙子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进来的滑道大量灌入,伴随着头顶上万马奔腾的轰轰声。

  怎么办?难道就死在这里了。

  流沙进入的很快,父亲只能带着女孩躲进圆锥塔里。小女孩吓的哇哇哭泣。父亲只能紧紧抱着她,眼看着沙子缓缓从门外漫进来。父亲用皮带把女孩捆在自己身上,沿着台阶向上爬,流沙充满到塔身门洞高位置后停住。空气中的含氧量在减少,越来越憋气。女孩已经昏昏欲睡,陷入迷糊状态。

  忽然塔的穹顶塌了下来,扎进沙子里。沙子从上头落下。父亲背着女孩继续小心翼翼地向上边爬,渐渐到顶时,沙子还在狂泻,料想今生就要终结在此地。突然沙子中间出现亮光,而且越来越大,虽还不能爬上去,但至少不再缺氧。有了希望,他等待着,亮洞变得有近一米宽时,沙子停止了流下。他马上行动起来,抓住塔顶断裂的边缘,使劲向上爬,上了塔顶后,顺着象漏斗漩涡一样的沙坑爬上去。到达沙丘顶后,沙子才又开始疯狂地向下灌,很快时间就封住塔顶。

  父女俩在沙丘上坐了好久才缓过劲来,此时烈日当空,不再有风暴,和清晨远足时一样,只是女儿手臂上多了个漂亮的深蓝色镯子。

  “爸爸。”女儿睁大眼睛。“我做了个噩梦!”

  父亲抱着女儿。“不,是真的。”

  小女孩看到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递给父亲。“爸爸,是不是它让我们差点死掉?给你,我不要了。”

  父亲把镯子复戴回女儿手上。刚才那一幕他记得清清楚楚。“曦曦,戴着它,不能弄丢了。丢了的话,可能有危险,知道吗?答应爸爸!”

  女孩嘟嘴看着他。

  “曦曦,答应爸爸。”

  女孩看父亲很认真的表情,才点点头。

  两人牵着手下了土坡,这里没有什么异样。风和日丽,牧人在远处懒洋洋地看着羊群。那条非铺装路面,在机动车飞驰而过时暴土扬尘。

  当晚无话。

  第二天,父女俩又到沙丘附近寻找,走到一个残桓断墙的一个废旧建筑里时,被一个女人叫住,长相漂亮,有些像浮雕上躺在美人靠上的女人,半袖白裙,皮肤微微发光。父亲有些奇怪,刚才还没有看到她呢。

  女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但女孩却听懂了,说的是:“来,让我看看这个镯子。”

  听女儿解说后,父亲狐疑地拉着女儿走过去,那里有一条倒地的宽大长条石柱。女人请他俩坐下后,抓起女孩的左臂,仔细观察那个镯子。女孩小臂上楔形文字时隐时现。良久,她才说,“姑娘,你能得到它,必定是有缘人,你是它今世的主人,就是镯子的主人,请好好保管它。”她握着女孩的手,轻轻抚摸文字消失的那片皮肤,看着女孩的眼睛说,“孩子,谢谢你解开封印。多少年啊……”女人轻松地微笑,“但不要告诉任何人,当那行文字出现在这里时,你将永葆青春,也会有所不同。性命攸关,好生保存!切记切记!”

  父亲一直警惕地盯着女人的手,仿佛生怕她要抢走镯子。

  女人说完之后,起身走出残破的石门。

  当女孩给父亲重复女人说的前一句后,发现女人已经消失无踪。她没有告诉父亲后边的话。

  几年后,当楔形文字像纹身一样显示出来时,女孩的父亲已经离开人世了。
水晶杯的诅咒 十二)爱上一个女侠
  这一晚,关曦睡得很好,没有因为时差而失眠,起来时太阳已经从窗帘缝钻进来,照在床单上。她舒服地伸懒腰,坐起来。她不恋床,也不是一个娴静的女人。快速扎上发髻,换上一件浅桃色短袖T恤,白色短裤和一双绿色花凉鞋,走出房门,看到赵珏已经坐在书房里,沐浴着阳光,读一本书。书房是开放式的,位于楼梯井的另一侧,车库上方第三层。外墙上有两扇大窗,百叶窗帘拉到了顶端,明亮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洒满房间。

  “早啊,曦曦。”

  “不早啦。”关曦走过去,“赵哥读什么书呢?”

  赵珏合上书,“《瓦尔登湖》。”

  “好书,还是我寄过来的。”

  关曦走到窗前,从上边能看到前院。院子里,邱平在整理木篱笆边上的花草。蒋爱媛和邬倩坐在凳子上闲聊。

  靠墙的两个大书架基本放满了,窗台下边的两层书架也挤得满满当当。大部分是中文,一小部分英文,有小说,有工具书。

  “大部分都是你寄的吧。”

  “对,倩倩和蒋阿姨都爱读书,而且都喜欢爱情、冒险、侦探小说。”

  “她两个看起来更像母女。”

  “是啊,患难与共。倩倩的亲父母太重男轻女,就把她当个摇钱树。倩倩也是多灾多难的。”

  “听说她前夫是被人淹死的。”

  “对。他前夫廖周天是名警察,在宁祥,很不起眼,但也有个情人。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找情人,而且情人容貌和气质都差好多,不理解吧。”

  关曦虽然说不理解,但人的想法和行事很容易超出正常范畴。

  赵珏没有评价这件事,而是说:“曦曦,我很好奇。”赵珏身体前倾,坐正了问:“你为什么去宁祥和邬倩他们遇上的呢?就算你有理由去宁祥,我也想不出和邬倩以及贾氏兄弟有什么交集来。而且他们这么敬重你,还一直为你留着房间。”

  “我有很多秘密哦!”关曦可爱地笑了一下。

  “毫无疑问!”赵珏正色说,“我一直觉得你很神秘,古董鉴定不是你的主要事业。你更像……是个女侠。”

  “如果我是个女侠,你会不会被吓跑?”

  赵珏摇摇头,“那会很有趣!”

  “女侠可是冒险事业,弄不好会丢小命的。”

  “曦曦,你的冒险事业是什么?”赵珏追问。

  “你会和我一起去冒险?丢下自己的事业?”

  “谁说去冒险,就必须丢下自己的事业!”

  “嗯……赵哥,你觉得水晶杯有没有可能是圣杯?”关曦迅速转移了话题。

  赵珏大笑,“这太离谱了。”

  “不算很离谱哦!圣杯在公元三十三年产生,经过一百多年,从中亚到西域,再经过河西走廊到达大汉帝国。驿马庄汉墓被认定为汉灵帝时期,时间上是可能的。”

  “哈哈,好吧。某个西方人士,把圣杯带到了当时的汉帝国,最后却流落到一个贵族的墓里,成为随葬品。”

  关曦睁大眼睛点头,好像说就是这样的。“我得下去找点吃的了。”

  “我也下去。”赵珏忽地站起来。“来杯咖啡喝。曦曦,邬倩和贾家兄弟为什么会这么爱戴你。”

  “你迟早会知道的,因为我救过她三次。”

  赵珏上下门牙之间的距离达到最大,“哇!曦曦,你真的是女侠。”

  “现在不是啦!”关曦边下楼边回头说。

  “因为镯子吗?”赵珏顺口说。

  关曦脸上飘过一片阴云。

  赵珏赶紧问:“都怎么救的三次?”

  “以后慢慢告诉你。倩倩去年过得很坎坷,三次差点儿死掉。”

  “死掉?!我以为像你的遭遇。”关曦那次的遭遇让他记忆深刻,那样已经足够糟糕。

  关曦转身摇摇头,“不!真的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三次都和孟雄有关,而且还被他糟蹋。其中两次贾家兄弟和她一起命悬一线。所以,我很高兴现在他们生活得很幸福的样子。”她眼里有闪烁的泪光。“她应该幸福,必须。”

  赵珏点头。“你也应该!”

  关曦微笑看他。

  “这房子是你给他们的吗?我一直很奇怪,你好像很富有。”

  “当然不是,是他们应该得到的。”

  “哦?”

  “希望不会吓着你。”关曦站住,靠在墙上,“我们抢了宁祥黑帮洗钱的运钞车。”

  赵珏这回呆立在那里,“不可思议!”盯了关曦好一会儿才说,“难怪宁祥一片混乱。曦曦,你去那里是有目的的,你胆子可真大,太让我震惊了!我的天,你真的是女侠!”又盯了半晌,他微张着嘴唇轻摇脑袋,“我爱上一个女侠,哇!竟然如此幸运!”说着笑了,“你必须告诉我你们怎么做到的,太有意思了。我终于了解到你这么吸引我的理由。”

  赵珏拉过关曦的手,噔噔噔下到一楼。

  邱平、邬倩和蒋爱媛都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到他两下来,蒋爱媛说,“饿了吧?”

  关曦点点头。

  “曦曦还是个小姑娘,青涩可爱。”蒋爱媛挺着肚子要站起来。

  邱平轻按她坐下,自己到厨房里端出面包、黄油和香肠放在餐桌上,再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圆罐子。“这是你蒋阿姨腌的咸菜,很珍贵哦。”

  “曦曦,你尝尝好吃不。”邬倩站起来,缓缓走到餐桌前,“我觉得不错,妈妈做什么都好吃。”

  关曦坐在餐桌上,捡了块面包大口嚼起来。夹了一口咸菜,赞道:“好吃!”

  赵珏从全自动咖啡机打了一杯拿铁,坐她对面的凳子上,身体前倾。“现在能告诉我吗?”

  “这么着急。”关曦笑着说,“嘴里全是面包渣呢。”

  “要告诉赵哥什么?”邬倩托着下巴问。

  “赵哥想知道咱们怎么抢的运钞车。倩倩,你给他讲讲。”

  听到这个,邱平和蒋爱媛也到餐桌前坐下。邬倩把怎么策划,怎么实施的过程眉飞色舞地讲了一遍,中间有邱平补充敌方的反应。蒋爱媛听得很入神,一直盯着邬倩的脸。

  赵珏禁不住鼓掌,“大胆!精妙。”

  邬倩笑着说,“他们吃了个哑巴亏,又不敢报案。”

  蒋爱媛说,“你们几个是太大胆了,要不是曦曦,差点倩倩和小鹏小靖就都死孟雄手里了。想起都后怕。那人是恶魔。”

  “还有妈妈你,被人家下农药。”邬倩嘟嘴说道,“曦曦是我的天使!每次有难,都是她来搭救。”

  关曦说,“那邱哥也是天使。”

  邱平哈哈笑,“有天使脸这么黑吗。”

  邬倩拉着关曦的手,“曦曦,你们都不要,那笔钱真的很多。”从芮城伟那里抢到的钱,里面将近六分之一是美元和欧元,因此算起来金额非常大。

  关曦笑着说,“倩倩,那是你应该得到的,留着当老婆本!”

  “曦曦,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会为你做任何事情。”邬倩眨着长长的睫毛。

  赵珏想眼前的这三女人,看起来很普通,一个像女学生,一个像芭比娃娃,一个是中年美妇,怎么有如此勇气,去对抗黑社会势力。他深爱的关曦,是个只想抱在怀里好好呵护的宝贝儿。他不希望她再去冒险,但如果她一定要去,自己会坚决地陪伴。
水晶杯的诅咒 十三)礼物又丢了
  四月的巴哈马群岛海域,海水清澈碧蓝。关曦和赵珏租了一艘小游艇,在茫茫大海里航行,出发时已经过了中午。两个多小时后,到达伊柳塞拉岛北端的哈勃岛。

  关曦戴了顶遮阳帽,光脚踩在粉沙滩上,“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粉嘛!不过很细腻,踩着好舒服。”说完,她向前跑去。

  赵珏没有跑,在后边看着这个轻盈奔跑的姑娘,充满活力,朝气蓬勃。他很喜欢看她的小短裙摆左右飘扬,激起内心阵阵冲动。

  两人坐在沙滩上,西下的太阳留下拉长的背影,一直延伸带海水拍打的地方。一只海鸥落在影子的头上。

  关曦指着影子说:“赵哥,你是鸟人!”说完哈哈大笑。

  赵珏也跟着笑起来,吓得海鸥苍狂逃离。他的眼睛从关曦并拢的一双美腿,扫描到上身,最后停在那双闪亮的眼睛上。

  “曦曦,我做了个决定。”

  关曦睁大眼睛,“什么决定?”

  “我要把它送给你。”

  “是什么?”

  赵珏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丝绸小袋子。“曦曦,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不是戒指吧……”关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赵珏嘿嘿笑,“曦曦,我可不是逼婚的人。”

  关曦不好意思地傻笑。“不是你最得意的收藏之一吧。”她开了句玩笑。

  “就是啊!”

  “什么?”关曦吃了一惊,不是因为赵珏舍得送,而是她没有感觉到戒指的存在。她记得上次离得近的时候,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而且她还能使用它的能力。可是这次为什么没有呢?显然赵珏带着它走了一路,从上海到拿骚,他俩之间的距离经常在八米的范围内。

  “不要惊讶,曦曦。它给你最适合。”他把深蓝色的青金石戒指从丝绸袋里取出来。

  关曦还是呆呆地看着,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看看左手臂,楔形文字并没有任何变化。“你一路都带着它?”她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对啊。”赵珏笑着看她,“不带着,它自己会飞过来?它可没长着一对翅膀和一个鸽子脑袋。”

  关曦扭头看一眼浪花,“是哦。”

  “不过,它可以当宠物遛!”赵珏取下脖子上的小十字架项链,穿过戒指,拉着它在沙子上一点一点,压出几个凹陷印记来。“看!它的脚印。”其中有两个间距很大的坑,“哈,它还会跳呢!”

  关曦被逗得咯咯笑。

  “赵哥,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么贵重,还很……很神秘。”

  “神秘!”赵珏哈哈笑,“不,它一点都不神秘,不是魔法戒指。我经常把它戴在手指上,但一次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神奇之处。嗯……对,除了刚买到时那次,我给你讲过。”

  关曦突然想到,这两次她能感觉到戒指的力量时,都是赵珏把它戴在手指上的时候。她说,“赵哥,你先戴给我看看!”

  赵珏当然会听话,不再把戒指当宠物,戴在左手的食指上,十分贴合。

  关曦发现楔形文字变深色了,感觉到了能量。对,这就是我在十八层楼房窗外坠落时感受到的能量。

  “怎样?”赵珏晃晃手指。然后他拉过关曦的左手,取下戒指,给她戴上。

  令人惊讶的是,刚才的能量感觉不到了。关曦茫然地看着这个深蓝色的戒指,并不合她的任何手指,直径太大。她不能驾驭,它不属于她,关曦心里明白了这点。

  关曦也晃几下食指,还把它甩着转圈,“果然可以当宠物!”她笑着把戒指又戴回赵珏手上,仔细欣赏,“完美!还是戴在赵哥指头上,才是戴戒指的正确的姿势!”而此时,她又能感受到戒指的能量。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赵珏能激发青金石戒指的能量,不能驾驭,而她自己不能激发,但能驾驭。

  难道命运要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关曦想。

  “发什么呆呢?曦曦。”赵珏有一点失望,他知道关曦这个举动是拒绝了自己的赠予。对男人来说被自己深爱的女人拒绝,是莫大的挫折。

  尽管赵珏尽力保持平静,关曦还是从他脸上读出了沮丧。她拉过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赵哥,我很感谢你的慷慨。不是我不想要它,是它真的不属于我,而是必须属于你。”她感觉赵珏眼里的沮丧就要喷发出来。“我不接受,是因为它必须呆在你身边。请不要失望。”赵珏眼神盯向沙子。

  “赵哥。”她用手抬起他的头,“请听我说完,这很重要,非常重要。你必须把它保护好。它不是平凡的戒指,和我的镯子一样。具体的理由,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好吗?”

  赵珏还是以为关曦只是在安慰他,“我知道了。”他有气无力地说。

  关曦无奈地笑了,泄气的男人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可笑。她不知怎的突然像是脑袋断路了,凑过去吻了赵珏的额头。

  赵珏惊讶地抬头,“曦曦,你这是吻我吗?”

  关曦脸红了,撅嘴说,“不可以吗?”

  赵珏一下子来了精神,像个孩子一样的高兴。

  “这是你第一次吻我!”

  关曦耳根热热的,但还是平复下心情,“赵哥,刚才我说的话是非常非常要紧的。你必须保护好它。”她顿了一下,想了想,“就当是为我,好吗?”

  赵珏这回很认真地点头,他希望她这样说,这比接受他的赠予感觉更好。这是美好的一天,因为他得到了女神的一个吻。

  关曦好一会儿才觉得脸没有那么烫了。“赵哥,快把戒指收起来。我的镯子也不应该那样成天带在手上的,结果就丢了。”她想起了那个混蛋——卫鸿学,想起他还是一阵阵心痛。他偷了镯子后逃到了哪里?

  赵珏没有收起青金石戒指,而是挂在项链上当坠子,“贴着心脏,容易保护!”他拍拍胸脯说,此刻心情超级好。

  两人沿着沙滩悠闲地走了一会儿后,夕阳已然站到岸上树梢,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掉下去。于是决定回到码头,把游艇开回拿骚。穿过树荫遮盖的小道,说笑间已经能看到游艇码头。

  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亚裔男子,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关曦和赵珏都没有在意,这里什么样的游客都有,不乏亚裔。但忽听其中一个喊道:“站住。”两人扬起的手里都拿着银色的手枪,黑洞洞枪口指向他俩。

  关曦和赵珏只好举起双手,无可奈何。中年男人走过来,摘掉赵珏脖子上的项链,拿在手里,仔细看看后,挂到自己脖子上。他对年轻人点点头,两人马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向码头。

  赵珏愣了一下,然后说,“追。”

  关曦马上和他一起追踪而去,但两人不敢追得太近,毕竟前者有枪。来到码头上时,两个男子已经跳上一艘小型游艇。游艇迅速启动后,离开码头。

  关曦和赵珏赶紧跳上自己的游艇,快速跟上。

  “曦曦,这个戒指真的那么重要吗?惹得人来抢劫。”

  “是的,非常非常重要。这两人目的明确,目标就是你的戒指。咱们赶快追上去。”

  赵珏相当懊悔,没有听关曦的话,直接挂到了脖子上。“但他们有枪。”

  “是的,先跟上,再想办法。”

  赵珏也不甘心就这样把刚答应好好保管的物品丢了,跟紧了前边的游艇,保持在五十米左右。

  “赵哥,也许靠近些,能有办法抢回来。如果……”她希望中年人把戒指戴手上。

  “有什么办法?”赵珏有些迷惑。

  “神秘的办法。”关曦轻笑了一下。

  于是赵珏赶快加速靠近,靠的比较近的时候,关曦能感受到一些能量。对面艇上甲板上站着两个人,手里拿着枪,但没有要对他俩射击的意思。

  她对赵珏说,“赵哥,如果能靠到几米之内,咱们就有办法过去拿回戒指。”

  “他们有枪!”

  “如果靠近到五米左右,就有机会。”

  “你准备跳过去?”

  “赵哥,现在没办法解释,一会儿再跟你细说。我能用戒指的能量停止时间,这样我们就能跳过去拿走戒指。”

  “什么?!”赵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停止时间?”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旧金山遇到的那次怪诞场景。

  “对!以后再给你解释。重要的是必须靠得足够近,而且不能离开,否则一旦离开太远,我会死掉的。”

  “如果时间停止的话,天啦,难以置信。”赵珏吞了口唾沫,“如果时间停止的话,就只能你自己过去了。”

  “不,时间停止对你无效。”

  “啊!”赵珏被惊的头晕目眩。

  “反正总之,就是要靠的足够近。”关曦盯着对方游艇看。“还有,赵哥,我必须和那艘船保持短距离,否则我会变僵硬死掉。”

  “那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让他们拿去吧!”

  “不,我们可以试试。如果那艘船上的人会被定住,就没有关系。”

  看到关曦坚决的眼神,于是赵珏决定试一次,猛然加速冲向那艘游艇。那艘船也拼命加速,看到两个男人开始紧张,抬起手里的手枪,但明显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样子。

  “我警告你们,不要靠近。”男人大喊。“我会开枪的!”

  一会儿,从舱室里走上来一个女人,关曦大惊,那是她前男友威廉·霍的母亲林颜真。惊呼一声,“林阿姨,怎么是你?”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别追了,再靠近点,别怪我不客气。”

  “可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林颜真轻讽一声。她拉过中年男子的左手,亮出戴在男子手上的那颗深蓝色戒指。

  来不及想这些事和人之间的复杂关系,现在距离大概六七米左右,关曦冒险停住了时间。

  赵珏对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就像一个高水平非常逼真的仿真世界博物馆。对面船上的两男一女如蜡像一般。海水不再流动,所有东西都不再运动。

  关曦对赵珏说,“是真的吧!”

  赵珏点头,不敢相信,但的确发生了,虽然超乎想象。

  “可我们过不去。”他说,“太远了。”

  “嗯,等我解除后,你加速一下,咱们再靠近点。”赵珏马上说好。

  这一次离得很近,只有不到两米远。对面惊慌失措的男人没有开枪。

  赵珏说,“我过去。”他来到船首,爬过栏杆,一步跳过去,抓住对面游艇尾部侧边的栏杆,腿掉在水里,那感觉很怪异,像是踩在稀泥里。他马上开始使劲往上爬。刚把一条腿迈上甲板,忽然听到关曦惊呼。抬头看,一个男人走上甲板,是威廉·霍。

  威廉·霍看到对面的关曦,又看见静止如雕塑的母亲和父亲以及表哥,大惊失色。

  “曦曦!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时间停滞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惊讶,但自己的家族和自己有同样的能力的,也变成雕塑就难以理解了。

  “威廉,你也参与了抢劫?”

  “不,我没有!”威廉否认。

  “但你没有反对!”

  父亲霍弘和表哥霍明璋手里的枪指向前方,都作出扣板机的姿势。威廉从父亲手里拿下手枪,对准关曦。

  “快解除你的魔法。”

  “你不解除,我就打死他。”他把手枪对准赵珏的头,逼得刚把腿支上栏杆的赵珏又退回到挂着的状态。

  关曦很两难,犹豫不决。她不知道其实子弹根本就无从发射。

  “你也有一个青金石戒指。” 此时她看到威廉·霍手指上的深蓝色。“既然有了,为什么还要抢?”

  “曦曦,不是我要抢,是他们。你知道我爱你,怎么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但你在帮他们!”

  “他们是我父亲和母亲,我不得不帮。”他用脚踩赵珏的手,赵珏不得不把手从铁栏杆上撤下,使劲扒到甲板边缘。

  “威廉!你不能自己做一次主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啊?”

  “你不了解,你不了解的。对于我妈妈,我从来没有反抗过,从来不敢。”说着,他竟然哭了,提起手枪走向船头。

  他站在前甲板侧面上,“曦曦,我就是这样,他们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不帮?可我爱你,我又不能对你开枪。我怕你恨我,也不能对这个男人开枪。”他坐在甲板上,用手枪指向赵珏,“我该怎么办啊!”说完,他向后躺去,大哭。

  这时候,听到砰的一声枪响,两艘游艇飞速分开。

  赵珏扑通一声掉进海里。

  前面游艇上只有威廉的表哥有手枪,他对黑色海水和渐行渐远的游艇胡乱放完九发子弹。

  赵珏拼命游向自己的游艇,但是游艇随着惯性向前奔了好一段,才停下。等他竭尽全力游过去,爬上游艇时,看到关曦立在驾驶台边,一动不动,右臂上钻进一颗子弹,但没有流血。他突然感觉非常恐怖,大叫,“曦曦。”

  关曦没有一点反应。他捏她的手,像石雕一样的硬。脸蛋虽然仍然白皙光洁,但如同羊脂玉雕塑,只是还残留着温度。身体其他部分也一样的像块坚硬的石头,这就是曦曦说的僵硬死去吗?我的天哪!

  他脑子乱极了,不知所措,怎么办?他突然想起关曦说,“我必须和那艘船保持短距离,否则我会变僵硬死掉。”他赶紧在海面上搜索那艘游艇,好在那个方向上没有别的船只,但也已经快超出视野。他马上启动游艇,最高油门档位,全速追去。希望能有用,他开始祈祷,但十字项链已经在对面船上,不知道上帝能否听到。

  关曦意识到自己计算错误时,已经晚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控制的能量来自中年男人,也就是霍弘手上戴着的来自赵珏的戒指,但其实是来自威廉·霍手上戴的那个。当威廉倒下后,距离超出了控制范围,结果时空反转了,她被禁锢在了自己的时空里,成了永恒的雕塑。

  在追了两个多小时后,赵珏离威廉的游艇越来越近,天阴沉沉的笼罩在一大片云里,没有月亮光。赵珏一直在自责,如果自己没有带青金石戒指来讨好关曦,就不会导致现在的困境。想得到她的欢心,却害她变成雕塑,懊恼不已。

  不久,前方威廉的游艇放慢速度,再远些的地方,有一艘大型游艇亮着舷灯。威廉的游艇靠近大游艇后,停在游艇的侧面。

  霍弘林颜真带着威廉和霍明璋爬上大游艇,几个人交头接耳。

  大型游艇开始发动,左转离开。赵珏驾驶游艇对准它冲过去。大游艇上的人看到一艘疯狂接近的小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声叫喊。林颜真和霍弘在船舷上看了一眼,说,“打死他们!快打死他们!”

  船舱里跑出来几个黑背心黑短裤的人,手里拿着MP5冲锋枪,在船舷边一字排开。几支枪迅速对准小游艇,子弹朝赵珏射来。赵珏半蹲在驾驶台下躲避子弹,关曦则以奇怪的假人姿势躺在甲板上。子弹打得木甲板满目疮痍,木屑乱飞。

  几秒后轰一声,小游艇撞到大游艇的侧面,头部挤扁了扎进游艇外板里,竟然挂上了。

  “妈的,炸死他们。”上边的人扔了几颗手雷到小游艇上。

  几声爆炸后,小游艇上层甲板和舱房被炸烂,燃起火光。大型游艇几次加速减速后和起火的游艇分离,向西驶去。
水晶杯的诅咒 十四)回位
  雾蒙蒙的上午,胥午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来到清香茶楼和叶羽燕告别。因为断臂案破案得力,他将要在第二天一早离开,回省里报到,回归原警队。敲了门后,他陷入沉思。

  叶羽燕拉开门让他进去,打扮得很漂亮,但脸上没有笑意。茶具已经摆好,她在等他的到来。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胥午放下警帽,说道。虽然在这个小山村没有未来,但还是有很多不舍。

  “但案子还没有完全破呢!”叶羽燕开始烧开水。“毛旭的水晶杯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线索,为什么不搞清楚了再走呢,就这么放弃了?大侦探!”

  胥午嗯了一声,他跟她说过个中原因,不是自己要放弃。“我不会放弃的!”

  “好,记得经常告诉我进展。”叶羽燕勉强笑了一下。胥午也笑了,“嗯……等我安顿好了,请你去玩,好吗?”女人点点头,长长的睫毛下闪出欢快的光芒。随着开水壶咕嘟咕嘟的沸腾声,气氛也活跃起来。“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对了,游乐场,我要去游乐场。”

  “你敢坐海盗船?……”

  叶羽燕嘻嘻笑。白雾从门缝里灌进来,她站起来去关门。胥午看着她的背影,踌躇要不要……

  叶羽燕忽然转身说:“胥警官,大雾天是不是容易出谋杀案?”把胥午吓了一哆嗦,一脸囧态。看他这样,叶羽燕哈哈笑。

  回到省里的第二天,胥午站在省考古博物馆的展厅,在这个特别的小展柜里,放着这个著名的水晶杯。的确,第一眼的感觉,完全不像个古物。它的造型太现代了,打磨工艺也很精细。当然仔细点还是能看到杯子壁和底有不均匀的杂质。

  “您是在看那些瑕疵吗?”一位面带微笑的女孩站在旁边,轻轻地说。她身着工作服,是展厅的员工。

  胥午抬头看看她。这里的客人并不多,女孩大概也很闷,才会过来搭理他。

  “天然水晶都会有些杂质。没有瑕疵,反倒会有问题呢。如果是人造水晶,一般都会做得很毫无瑕疵,晶莹剔透。”

  胥午噗嗤一声笑了,“宜家的杯子要做成这样,是不会有人买的。”

  毛旭的杯子,会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有故意做出来的瑕疵呢?

  经过他的一翻调查,了解到毛旭收藏水晶杯的信息。第一,毛旭并没有出现在当天的拍卖现场,是通过电话委托竞拍。第二,伯锦拍卖行的御用文物鉴定合作单位,恰恰就是他拜访过的卫玺博大文物鉴定所,真是无巧不成书。而且在靳卫教授那里,他看到了发掘出水晶杯的信息。他思索着此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据此,胥午决定来看看真正的古董水晶杯到底是什么样子。

  “先生您说笑了。人造水晶要做出这样的瑕疵,是非常难的,很难做出看起来自然的状态。您看,这个瑕疵像云,扩散得很自然,就是一体的,水晶矿自身带的。要伪造出这样的瑕疵,我是不相信的。”

  胥午没有说话,他在想如果毛旭拍得的水晶杯是真的,那它在哪里?什么时候被换掉的?如果那个水晶杯上也有瑕疵,那赝品的瑕疵就应该仿得很真,以至于很多年了毛旭都没有发现。毛旭又是如此珍爱这个宝贝,必定会时时观看,那是什么样的手艺,才能做到这样逼真的赝品呢?

  “先生,这个水晶杯,是出土自驿马庄汉墓,是国家一级文物,价值非常高。它的风格应该是受到西域文化的影响,或者有猜测可能它就是通过丝绸之路,从西边来到中国。噢,不,来到当时的汉帝国。”

  “嗯,这样的水晶杯是只此一件吗?”胥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你是说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好像没有。这件文物是独一无二的。嗯,我是说虽然造型很像,但每一件文物,都有独特的地方。比如,先生您刚才看的瑕疵,每一块天然水晶,都是独特的,都是不可复制的呢。”

  “这么说,还是有同类型的咯。”

  女孩憋了憋气,“是有的。嗯,大概有……三个。目前知道的,有三个。除咱们这个外,还有三个。但都是拍卖品,最后由私人收藏了。公开展出的,只有咱们这里这个。”

  胥午点点头。

  看他面无表情,女孩马上又说:“但是,先生,就像毕加索的画。他的画在很多博物馆都有,但并不表示某一个博物馆里他的画价值就降低了,对不对?”

  “当然,当然。“胥午会心地笑了。每个人都有心中骄傲的地方。他赶忙满脸堆笑地感谢女孩的介绍。于是女孩又自告奋勇地带他参观了青铜器展、陶瓷展以及一个当代画家作品展。

  秦铭把车停在路边,按了这个小院大铁门上的门铃,心有些忐忑,但他已经下了决心。门开了,那个吴敬忠眼里的平庸之辈儿子吴漠南出现在眼前,似乎还有些睡眼迷离。

  “秦秘书,你来找我干嘛?”

  “漠南,吴老虽然去了,但……”

  “你看着办吧。”吴漠南想要关门。

  秦铭马上挤进去,关上大门,拉着吴漠南进屋。“漠南,我知道你一直很委屈,但现在只有你出来主持大局了。”

  “我?秦秘书,我能主持什么大局。”吴漠南坐沙发上,没有请秦铭坐。“别浪费时间了。”

  “漠南……漠南,我知道吴老一直太强势,你夫人也强势,所以完全没有显示出你的能力来。”秦铭自己从冰箱拿了听可乐喝,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漠南,咱们从初中就认识,成了好朋友,你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吗?”

  “你清楚什么?”

  “我当然清楚,我一直站在你一边的。”

  “别扯这个,你一直站在我父亲那边的。”

  “漠南,我对你父亲十分忠诚,这一点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耻的。你一直不太愿意插手吴老的帮派事业,我知道不是因为你没有能力领导,而是因为一山容不得二虎。你把锋芒压住,只是怕被吴老误认为你要夺权。”

  吴漠南吃惊地看秦铭,然后掏出根烟来,自顾自点上。

  “漠南,吴老那一辈的人,对权力很敏感。你还记得你说过应该把向龙陈元川给换掉,把蒋清和方逸仙给提上来吗?结果蒋清调去了新疆,逸仙被撤到山西去了。吴老那时候知道你能力强,但自己还想全盘掌控,怕控制不了你,不想过早被你压下去。”

  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吴漠南早就没有了感觉。“秦秘书,我父亲可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过。而且,到死都没有想到过我这个儿子。出事的时候,也是先找禹州和禹铭。”

  “漠南,吴老冷落你久了,久而久之,就真以为你没能力。”

  “我也觉得是没有能力了,二十多年不沾他的事业了。”

  “漠南,不是我对你两个儿子不敬。禹州和禹铭能力太差,没涵养,做事冲动。”

  吴漠南沉默了一会儿。“他俩跟我没关系。”

  秦铭点点头,“赵明珠很有心机。”

  “这女人只找最有权势的人。如果禹州禹铭没有死,你是不是不会来找我了?”

  “不,只要吴老有事,还是得找你。”秦铭喝了口可乐。“我信不过他俩。”

  吴漠南说,“你现在假装信得过我也没有用,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会再听我的。而且,我父亲已经死了大半年了,现在找我能干什么?”

  秦铭喝了几口可乐说:“是吴老让我先沉寂一段时间再来找你,需要一段时间让世界遗忘,才能让人事安排平缓些。漠南,吴老还是了解你的,怕你冲动,沉不住气。”

  他没有理会吴漠南的冷笑,接着说:“漠南,只要你站出来就行了,这些人自然会听从你的。放心,我秦铭有办法。而且,你还有钱!”

  “我可没那么多钱。”

  “不,你有!”秦铭拿出手机,打开一个PDF文档,递给吴漠南。

  吴漠南吃了一惊,“这……”

  “漠南,只要你站出来,这些就是你的。我秦铭对吴老忠心,只要你接过他的衣钵,我秦铭也对你忠心。”

  吴漠南盯着秦铭看了几分钟,没有说话。秦铭有点不知所措,搞不清楚他是答应还是拒绝。“漠南,吴老和那边讲好,他的死可以换回来你对除叉车集团外其它企业的控制权。这是个交易,一个死亡换取和平的交易。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等你出山。另外,吴老让我转告他的道歉。”

  “他为什么不当面告诉我。”

  “吴老说,只有他死了,你才能原谅他!”

  吴漠南又沉默了良久,才站起来对秦铭说:“第一件事,整顿队伍,先把芮城伟的人和钱都弄回来……”

  当秦铭如释重负地离开后,吴漠南才露出笑容。从院子后边的小门出去,进了旁边紧挨着的房屋。一个年轻女人抱住他,“漠哥,搞定了?”他跪下,撩起她的裙摆,手放在屁股墩儿上,嘴唇亲着向前鼓起的腹部:“宝贝儿,这才是我的继承人!”

  女人咯咯咯地笑,“那我要……”还没有说完,吴漠南站起来搂住她,“县长夫人!”吴漠南将从现单位的信息处主任调任曲北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和常委纪委书记。

  “吴越氏!”女人哈哈打趣道,最重要当然是转正。她是越冬梅的女儿越扬,刚满二十一。越冬梅和丈夫离婚后,女儿跟了自己的姓,从申扬改成了越扬。越冬梅嗜赌成性,赌运一直很好。这次她用女儿赌未来,看起来又成功了。

  赵明珠病状看似好转,精神逐渐恢复正常,但已经显得十分苍老,失去往日风华。然而在吴漠南上任前的某天却突然从病院走失,不知所踪。

  秦铭过去就了解吴漠南的秉性,做事果决。在沉寂了如此多年后,似乎更增添了许多的毒辣。
水晶杯的诅咒 十五)漂流
  赵珏醒来,猛惊了一下,有些眩晕,景物模糊不清,周围一片黑暗,但似乎自己躺在海里快速行驶,因为感觉到水从自己身上快速流过。

  他睁大些眼睛,发现上方有些光。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想。关曦呢?记忆最后一刻是有人扔下几颗手雷,他掉进了海里。怎么掉进去的呢,他不记得了。关曦在哪里?他试图朝四周看看。

  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赵哥,醒啦?”是关曦的声音!他转头,黑暗中有一个脸的轮廓。

  “曦曦。”

  “嗯。”那个让他能松口气的美妙音符。

  “我以为你死了。”

  “你救了我,赵哥。”

  赵珏想转身,自己在海水中速度很快,很难做动作。“我们在哪里?”然后发现是关曦的手使劲拉着他的衣服,托着他的后颈。

  “我们在游艇舷边上。”关曦告诉他。

  “曦曦,能承受得住吗?让我来拉。”赵珏怕关曦支撑不住,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能支撑多久。

  “没事,拉得了,只要威廉别摘下戒指。”关曦在他耳边轻轻笑。感受到她的鼻息,那是美妙的味道,她离自己多么近啊。

  “这样多久了?”仰望着游艇的侧舷和天空中明亮的星星。

  “我想大概有半个小时,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但肯定会靠岸。”

  “你是女侠,曦曦。”赵珏感觉腿上有些刺痛。

  “很笨的女侠,刚才差点把咱俩都弄死了。现在我不敢停止时间,因为不清楚现在和威廉的距离有多远?在完全静止的水里,不可能游到船尾去。能借用些能量,咱们不至于在海中央飘荡就行了。”

  “不要再静止时间了,太可怕!”想到关曦变成石头雕塑的样子,赵珏就心有余悸。“不能让你变成雕塑,我会疯掉的。”

  关曦小声笑着说,“赵哥,你刚才好疯狂。”

  “是吗?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虽然身体完全僵死,但我还能看,还能想。我一直看着你追威廉的游艇,看到直直地撞过去。”

  “天啦,那更可怕。”赵珏抽了口冷气,“还不如死了好。”

  “嗯,所以不敢随便做这样的事。不过,哇!赵哥你很勇敢。”

  “我说过,希望娶到完整的你。当然不是一个像石头一样的你,虽然你是石头的样子也非常完美。”

  “不要当石头!太绝望啦。”

  赵珏忽然想到还好刚才没有摸捏到不该碰的地方,她都知道。

  半个小时后,游艇开始减速,关曦抬头看到黑色的岸边和星星点点的灯光,快到陆地了。

  “赵哥,咱们要准备离开了。”

  “我游泳技术很好。”赵珏说。

  不一会儿,已经能看到私人码头,游艇速度也没刚才那么快。看离岸很近了,关曦松开手,拉着赵珏先踩水停住。等赵珏转过身后,两人向黑黑的岸边游去,十多分钟后,终于踩到了水下的沙地,走上沙滩。

  赵珏忍不住抱着关曦,吻了她。关曦没有反对,她已经精疲力尽。终于安全了!

  两人最后瘫倒在沙滩上,休息了好久。大约躺了半个多小时,关曦才坐起来,看着海水发呆。回想刚才的惊魂一幕,仍然感觉后怕。她已经两次被困在另一个时空里动弹不得,今后必须要小心。黑漆漆的海水还在日复一日地轻轻拍打沙滩,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又坐了一会儿,她叫起赵珏,开始往岸上走去。

  “赵哥,好像有很多人都在找镯子戒指之类的东西。卫鸿学偷走镯子之前,威廉在马尔代夫就偷过一次,被我们逮到。他说是母亲林颜真让他干的,现在看来是真的。他自己手上有一个和你一样的戒指,但还要抢你那个。林颜真一定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和卫鸿学的目的一样呢?”

  赵珏摇头,脑子很乱,没法理清头绪。

  “他们怎么会知道你有一个戒指,而且知道能在哈勃岛找到我们呢?”

  “我觉得他们找到了卖给我戒指的那个人。至于我在拿骚,公司人都晓得,因为最近对安徽一个项目的投资还在谈判中,需要随时听取进展报告。昨天我给公司戴秘书打电话的时候,告诉了她今天会乘游艇去哈勃岛的粉色沙滩,只是顺口说的。”

  “难怪他们能在码头上碰到我们。我对威廉的家庭了解的不多,今天这种状况看来,他的家庭一定属于某个组织。”

  赵珏点头表示同意。关曦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是……”

  又走了一会儿,赵珏觉得这地方看起来像个高尔夫球场,再走走果然看到一个果岭。场地很大,走了好久,才走出去,在路对面看到一栋亮光的房子。两人狼狈地去前面敲门。屋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叫拉卡托斯·梯利,告诉他们这里是帕拉代斯岛,就在拿骚本岛的北边。

  手机已经不知道沉到海底哪个神秘的地方,关曦借用主人的电话联系邬倩。

  “你俩玩得太嗨了吧,都十点了才来电话。”

  关曦说真的太嗨了,说完自己笑了。

  “亲爱的,快回来吧。”邬倩说。听到蒋爱媛在边上说,“别理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行。”贾氏两兄弟在用WII打网球,叫嚷着。

  拉卡托斯说反正自己正无聊呢,就开车送他俩回邬倩的房子,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讲他的各种经历。他喜欢冒险,爬过喜马拉雅山被冻得半死,在巴西亚马逊雨林住过一年遭遇过吃人族,在印度尼西亚染过疟疾,在刚果森林里差点被叛军捉住当人质。健壮的体魄和晒红的脸多少给他的故事增加不少可信度。

  没过多久到达目的地。邬倩看到两人的样子时,吃惊地问:“你俩当鲁滨逊去了?”

  邱平请拉卡托斯进屋坐。后者也没有客气,不一会儿就和贾氏兄弟去后院聊上了,喝着冰镇啤酒。

  很快地冲完澡,赵珏走出来,处理小腿上被子弹擦伤的皮肤。邬倩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说遇到抢劫。

  “天啦,怎么会,被抢钱了?”有些不可思议,在这里遇到这样的事情。

  赵珏说没有,只是他的戒指被抢了。

  邬倩睁大眼睛,“难道……”

  赵珏知道她想说戒指是不是和关曦的镯子一样有神奇的能力,点头肯定,然后长叹了口气。

  “赵哥果然不是一般人。”

  赵珏自嘲,“不,倩倩,赵哥就是一般人。能驾驭它的是曦曦。”

  邬倩笑得很甜,“赵哥和曦曦在一起就不一般。”

  赵珏眼里,这个怀孕的芭比娃娃十分可爱。“曦曦是小仙女呢。”

  一会儿,关曦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裤,头发披在肩上。赵珏看她,充满怜爱。这个姑娘就是个俏丽的邻家女孩,一点看不出实际行事时干练坚强的痕迹。他迎过去想要抱着她,但走了两步忍住了。忽然想起她的右臂被子弹击中,问道:“曦曦,你右手的伤怎样了?”

  关曦伸出右臂,“没事。”那只手臂皮肤光洁无瑕,没有伤痕。

  “不是被……”刚想说子弹,又觉得不妥,怕引起邬倩她们的紧张。

  “恢复得很好吧。”关曦笑着说。

  赵珏张大嘴,愣了一下,马上平静下来。这个女孩太不一样。

  关曦跳到沙发上,“赵哥,脚还痛不?用去诊所吗?”

  “不用,一点点而已。”已经贴上一块创口贴布。“只是擦伤皮肤。”

  蒋爱媛坐在靠墙边的单座沙发上,叹道:“你们啊,怎么总是在危险中。这个世界咋就这么多坏人!”

  关曦说,“赵哥的戒指和我的镯子一样呢。”

  邬倩轻笑说,“神秘宝贝。”

  关曦轻摸邬倩的肚子,笑嘻嘻地说,“这个才是神秘的宝贝……”赵珏很惊讶这个女孩的豁达乐观态度,马上开始开玩笑了。

  邬倩打她一下,“讨厌。”

  赵珏哈哈笑着,“同卵双胞胎的DNA都一样呢,永远是个谜。”

  邬倩也红着脸大笑,“赵哥不学好!”对蒋爱媛说,“妈妈,我是不是很坏。”

  蒋爱媛坐过来靠在她身边,“不,从来都不。”她对另一侧的关曦说,“我以前不是个好妈妈呢,儿子娶了倩倩,我嫌她长得漂亮,怕会对不住儿子。结果呢,反倒是儿子找了个根本比不上倩倩的女人当小三儿。那个阿莲,人是不错,但倩倩才叫好。”

  邬倩说,“妈妈,那都是旧事了。”

  “对不住就是对不住。倩倩,妈妈也不是因为愧疚才喜欢你的。”

  邬倩点点头。“我的父母才叫糟糕呢,就只关心妈妈的三百万。”她拉住蒋爱媛的手,突然笑着说,“是不是太奇葩了些。”

  蒋爱媛轻抚她的头。

  赵珏对此不太了解,“为什么会关心你婆婆的钱?”

  邬倩解释说,“那是我前夫廖周天的抚恤金,发了两次,加起来总共有五百万,第一次的一百五十万是我领取的,但已经被我父母拿走了,因为我被他们指认死了。后来周天变成英雄,又补了三百五十万,是妈妈,嗯婆婆领走了。他们就认为那钱应该要回来给他们买房子,而且竟然连房子都看好了!”

  赵珏哦了一下,“是够奇葩的。”没想到世间会有这样无情无义的家人。“钱能让人变成兽。”

  关曦笑眯眯地瞧他: “你这个大财阀有很多钱,是大魔兽。”

  赵珏本不苟言笑,也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个大猩猩姿势,引得三个女人哈哈直笑。

  拉卡托斯喝了一大扎啤酒后,进来告辞后离开,还说我要被抓酒驾可要怪你们。关曦和赵珏再次感谢他。拉卡托斯高兴地指着他们说,我喜欢你们!

  贾氏兄弟和邱平回到起居室里。聊起此前的经历,感慨一番。喝了一点红酒后,邱平弹起吉他唱了《流浪歌手的情人》和《童年》。大家都听得入了神。蒋爱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听得热泪盈眶。

  回卧室后,赵珏打电话到上海,被告知自己公寓被入室盗窃的事,开始思考戒指和镯子的事情,责备自己怎么如此不小心,后悔不已,特别是在知道它能赋予人如此特殊的能力后。
水晶杯的诅咒 十六)丁哲来访
  关曦在拿骚机场接到丁哲,笑问他过得好吗。

  丁哲站定,看了关曦一会儿。“没有你的日子,过得不好!”然后笑着过来拥抱她。“能见到你真高兴,很想你。”

  关曦回道,“我也是。”

  “欧阳无双和高恩培一周前到了美国,问你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四处游荡了一年。我想大概好得差不多了!他俩怎样?”

  “磁铁的两极。”那对新婚燕儿,想也是蜜一样的甜。

  关曦眼里透出羡慕以及一丝忧伤。

  “一直没有卫鸿学的消息,不知道去了哪里。”丁哲知道她一直更喜欢卫鸿学。“失踪了,没有人得到过他一丁点信息。我觉得就算为了偷窃,也不至于做成这样。”

  “嗯……”关曦不是没有疑虑,但是没有任何的头绪,顺口问:“哲哥,最近忙什么案子?”

  “前一阵子,Ivory那边没有什么心气,大家都很懒怠,已经很久没有做事情了。刚不久,无双和恩培到弗吉尼亚去侦查一个名叫王晋阳的富商,让我参与调查背景。有可能会计划重启行动,不过还在筹划中。王晋阳大概五十七岁,在里士满郊区有一栋大房子,我猜测一定有不少不义之财。”

  关曦嗯了一声,有些敷衍。丁哲便不再说王晋阳。

  “哲哥,我和赵珏前天去哈勃岛。他的青金石戒指被威廉一家人抢走了。”关曦驱车离开机场。“我总觉得围绕这些有一场大阴谋。”

  “有些道理。”

  “如果可能,帮我查一下威廉一家,还有那艘游艇的情况。”

  “游艇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风暴女神。”

  丁哲此前调查过,威廉一家已经不住在香港新界,不清楚搬去了哪里。威廉·霍的公司已经出售,之后他就从伦敦消失了。左丽和他离婚后,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肯辛顿的房子里,已经有一个新男友。

  “以前和威廉交往的时候,他并不在意我的镯子。他父亲霍弘回来,导致了变化。霍弘对镯子和它能赋予的能力了解程度更深。”

  丁哲冲她点头。

  “但是霍弘和林颜真在香港时候的情况真的不能再平凡了,无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霍弘失踪的情况却一点信息都没有,完全不知道他那段时间去了哪里。”

  关曦轻叹,“哲哥也不是万能的啊。”又嘻嘻笑。丁哲以傻笑回应。

  来到邬倩一家人的宅子,大家很高兴见到丁哲,热热闹闹地在客厅聊天。

  电话叮铃铃响个不停,赵珏抓起来,是薛巧瑜。

  “赵哥,书亭姐说你到巴哈马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自己一个人走掉。”声音大得震耳,赵珏赶紧让耳朵远离手机。书亭姓戴,叫戴书亭,赵珏在上海的秘书。

  关曦嬉笑说,“赵哥,手机漏电了?”

  赵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走到屋外。

  “巧巧,走得很急,所以……”

  “骗谁呢?哥哥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告诉我!”

  赵珏脑海里是那个撅着嘴,急得跳脚的姑娘。认识薛巧瑜还是在那次参加罗腾的酒会见到关曦之前。那是从大阪飞台北桃园的班机上同她坐在紧邻的两个座位,难得的几次坐空间局促的经济舱。相识是十分老套的桥段,只不过是他的咖啡洒在了女孩的裙子上,打开报纸时无意拂倒的半杯。于是他了解到女孩的名字家庭以及她在日本的旅行趣闻。作为春假外出,女孩和同伴刚刚在日本中部旅游了八天,从大阪到京都到奈良再到大阪。同伴凌夏坐在机尾靠窗位置,因为飞机坐满了,只剩下这种分开离得老远的座位。

  如今薛巧瑜已经毕业了,跟着父亲呆在上海,做一些市场方面的事,当然主要是因为赵珏经常在上海,希望离得近些。

  “又是那个关曦吗?我就知道,哥快变成她的尾巴啦!上次她去塔什干一个月,你就念叨了一个月!”

  薛巧瑜经常主动约他,但一旦关曦回来,便没了机会。而且就算是和他在一起喝茶,赵珏的话题也经常会转到关曦。

  “讨厌啦,哥。”她说,“什么时候回上海?”

  “不定呢,遇到了些事情!”

  “什么事情?是她吻了你?还是你吻了她?”对方沮丧的心情表露无遗。

  关曦的确亲了赵珏,虽然他也非常高兴,但这还不是爱之吻。

  “其他的事情……”

  “那就好!”这次是轻快的声音,只要不是男女之事,就不是大事。

  这女孩心情变化得也太快!

  “等你回来哦!凌夏好想你的!”她嘻嘻笑,然后挂了。薛巧瑜和凌夏是死党,所以凌夏也在上海,和她在同一个部门,连约赵珏的时候都经常是一起出场。

  “赵哥被谁电了?”看着走回来的赵珏,关曦笑嘻嘻地问。

  贾靖马上表演了一个颤抖的动作。邬倩大笑,“亲爱的,你好幼稚!”

  赵珏解释说,“是薛巧瑜。”

  关曦喔了一声,没有再问。邬倩说:“薛巧瑜……是个女的呢。”

  赵珏赶紧说,“嗯,认识好久了。”

  关曦说,“那女孩在追赵哥呢。”

  邬倩啊了一声,问:“长得漂亮不?”

  蒋爱媛大笑,“倩倩,你最喜欢问这个。应该问‘长得有我好看不?’”

  邬倩不好意思,“妈妈好坏!”

  “挺漂亮的。”关曦甜甜地笑着说。“很可爱哦。”但她只见过照片,是薛巧瑜经常发给赵珏的自拍照。

  “曦曦姐怎么都晓得。”贾靖问。

  “当然是赵哥招供的啰。”邬倩开始吃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响。“主动承认,才不会有误会!”

  贾靖坐到邬倩身边,“那如果廖周天主动承认呢?”

  邬倩伸手拍他,骂道:“你皮痒了,欠揍啊!”

  邱平大笑,“倩倩,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下老公?”

  邬倩又抓东西要扔邱平。

  看几人贫上了,关曦乐呵呵地走出房子,来到前院。赵珏赶紧跟了出来。

  “我和巧巧没什么。”

  关曦没说什么,欣赏了一会儿邱平种的鸢尾花。“赵哥,这次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了。”

  “飞到台北。”赵珏开玩笑,因为薛巧瑜家在台北市。

  关曦扑哧笑了,“我是说抢戒指的事情。”

  “我知道!”赵珏收住笑容。

  “鸿学消失后,我去了很多地方。希望探寻出点线索来,大多无功而返。”

  关曦曾希望能找到卫鸿学的家庭,令她惊讶的是,竟然找不到任何信息,他似乎是凭空产生出来的。他的家庭据说是在蒙特利尔,但没有踪迹,查无此人。Ivory说当初招募他的时候只是一次偶遇。丁哲对此也说不清楚,从来没有去验证过卫鸿学的说法,根据团体的规矩,不得私自干涉成员的家庭。此时,她才忽然发现,对这些伙伴的了解十分有限。曾经以为十分清楚的周遭,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

  “在中亚的时候,听说曾经有过一个什么‘十二神教’或者‘十二王座’的,拥有通天的神力,好像和这些镯子戒指的有些关联,但已经消失了上千年了。赵哥有听说过吗?”

  赵珏摇头否认,“只能慢慢调查。如果能找到威廉·霍的行踪,也许能发掘些有用的信息。”

  关曦皱眉头说:“也许就是这个组织的后人在捣鬼呢?”

  赵珏漠然地点了下头,完全没有概念。

  罗迪克从路上走过,冲她微笑招手。“你可真漂亮,宝贝儿!”

  关曦回以微笑,然后转头对赵珏说,“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谜团!忽然发现自己被困在迷雾里。赵哥,你也是个谜吗?”

  赵珏轻笑,“我是曦曦迷。”看到关曦嘴角的微笑,他说:“我要是个谜,恐怕从字面就能猜出谜底,小学生水平。”

  丁哲是到迈阿密办事,顺便过来看看关曦的状况,当天晚上即乘晚班飞机回美国去了。
水晶杯的诅咒 十七)梦
  关曦坐在书房落地窗前的凳子上发了很久的呆,从空无一人的院子到看见邱平穿着双跑鞋,慢跑出院子,再跑回来。听到墙上的挂钟响了,她缓缓转头,才发现赵珏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

  “曦曦,你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半个钟头!”

  “是吗?”关曦不好意思地笑,“有这么久!”

  赵珏点点头,“我坐过来,你都没有发现。”

  “那你怎么不叫我呢?”

  赵珏笑着说,“我想你肯定有什么事情想要考虑。另外呢,我想这样看看你。好美,特别是风吹过发丝的时候。”

  关曦有些窘迫,“头发还没有梳呢!”很懒散地穿了一件印花T恤和绿色小短裙子,光着一双脚丫子。

  “曦曦,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我会一直告诉你,我爱你!”

  关曦低一下头。

  赵珏赶紧转换个话题,“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关曦像被惊了一下抬头,然后傻笑了一下,“其实没有想什么,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能告诉我吗?”赵珏拉过她的手坐下。

  关曦又傻笑了一下,但没有抽回被握住的手,“嗯……我梦见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和镯子相关?”

  她点点头。“我以前时常做一个梦。在梦里自己变成了雕塑,放在街边被人参观,后来还被搬进了博物馆。但自从真的被禁锢在另外一个时空过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这个新梦不知道又预示着什么?”

  “你被禁锢的时候,我怕极了!曦曦,怕极了!”他眼睛有些湿润,“太可怕了,我不想你再那样!”他捏紧手掌,微微颤抖。

  “嗯,我也怕。”关曦望他一眼后,目光低垂,“你看到的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在上海你家窗外!”

  赵珏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那所公寓可是十八楼呢,怎么可能。”只是关曦说来缓和气氛的玩笑。

  “不,赵哥,就是你家窗外。”关曦轻笑了一下,“你大概不知道我是个贼,准备去偷你的戒指。”

  赵珏睁大了眼睛,“你是说真的吗?曦曦。”

  关曦郑重地点头。“一点没有骗你。因为我知道你的戒指不是普通戒指,从第一次被你邀请参观你的收藏开始。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控制这种能量。后来终于知道了怎么操纵,却被卫鸿学偷走了镯子。我想是不是你的那枚戒指能给我一些线索。”她抬头看赵珏,“赵哥,对不起。我想偷你的戒指。”

  赵珏有些惊讶,但已经接受这个女孩的古怪行为。

  “我从顶楼下来……像电影里的盗贼那样。但是,钢缆断了……”

  赵珏大惊,“我的天!”

  “我从大概三十层坠下来,像块石头!”关曦苦笑,“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会摔死在你家的楼下。”

  赵珏两只手一起握住她的左手,望着她的脸庞。

  “但我在你的窗外,突然得到能量,紧急停滞了时间。赵哥,我看到了你在屋子里,戴着那个戒指,而这救了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你准备把戒指送我的时候才知道,它必须戴在你手上,才能激发可以控制的能量。”

  赵珏想起了那天,自己提前从内蒙古巴彦淖尔盟回来,想着第二天约关曦。她在三天前从塔吉克斯坦回到上海。有一个半月没有见了,他心如火燎。那晚上他拿出戒指戴在手指上,还吻了关曦的画像。

  “你看到我亲那张画像了。”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傻,但更关心她怎么了。“在窗外?”

  关曦点点头。“在窗外,扒在窗棂上,像个贼。啊不……就是个贼。”

  赵珏看她,“天哪,我怎么没有注意窗外呢。那你怎么下去的?”

  “我想从侧边的凸柱下去,像小偷那样。”她笑了一下,“但还没有动作,你出去洗澡了。我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关曦撅嘴唇,“就像后来你看到的那样,挂在十八层窗外的雕塑。我真的害怕极了,那就是梦中的情景,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到眼前的固定画面。”

  “太可怕了!”赵珏说。

  关曦点点头,那情景让她心有余悸。“等你洗完澡回来,我才能动弹。那二十分钟时间长得可怕。”

  “好在我没有取下戒指,否则……”想起来都让人后怕,“后来……你怎么下去的?”

  “像贼那样爬下去的。我吓坏了,就像大病了一场。”

  赵珏把她拉到身前抱住。“曦曦,你怎么这么笨!如果你想要它,我会毫不犹豫给你的。”关曦哭了,趴在他胸前,像个无助的小孩子。

  “曦曦……其实……你好坚强,竟然还能沉着地从十八楼爬下来。”他轻抚她的头。

  关曦抬起头,眼角带着泪花,却笑了,“那也不得不沉着地爬下来,总不能一直吊上边呀。”

  赵珏也笑了,用手指帮她擦去泪痕。“曦曦,我还是更喜欢你笑的样子!”他突然吻了她的嘴唇一下,很柔嫩。

  关曦轻呡一下嘴,坐直身子,稍微远离了一些。

  赵珏很欣慰她没有生气,说,“难怪那天见到你的时候,大病初愈的样子,很憔悴。”

  关曦笑了一下,“赵哥,对不起。跑去偷你的东西。”

  赵珏正色说道,“曦曦,下次要什么东西就直接开口,不许偷偷摸摸的啦。”

  关曦笑着点头。

  “对了,你昨晚梦见了什么?我很好奇。”

  她梦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场景。那是在一个很大的十二边形金字塔形大殿里,四周是十二个极简风格的神龛,里面各有十二座雕像。雕塑都是女人,惟妙惟肖,皮肤轻微发光,漂亮极了。没有穿着任何衣服,头发是绿色或香槟色的,左手臂上各有一个镯子。雕塑都坐在像宝座一样宽大,奶白色材质的高靠背座位上,很像某个世界的女王们。但现在想起来,那栩栩如生的雕塑,就像是被禁锢在另一个时空中,被迫留那里的。大殿中央,有一个高大的三层白色玉石台子,一层雕有莲花纹,二层雕虎纹,三层雕的是连续六角星。平台上面很光滑,中间是一个人体形状凹槽。平台上空正好是金字塔宫殿的塔尖,那里有一个不大的十二边形空洞。也许当时正直正午,一柱亮光从洞里射进来,照到台子中央,那正是人形凹槽胸部的位置。

  听到这里,赵珏问:“那你呢?曦曦。”

  关曦吸了一下鼻子,需要多吸入一些氧气。“我躺在台子上,一丝不挂,一动也不能不动。阳光正好照在我的胸口。”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有两次这样的梦,情形几乎一模一样。感觉像某种神秘仪式,而我像是一个祭品!”

  赵珏拉过关曦的手,“曦曦,以后你别离开我,可以吗?”

  关曦没有作声。

  赵珏又说,“那让我随时在你身边,好吗?”

  关曦笑了,点点头。“赵哥,你真好。”

  “曦曦,我要的不是好!”他笑着说。

  关曦轻轻呡嘴嗯了一声,“走,咱们下去吃早点。”到楼下,正碰上贾家兄弟和邬倩吻别去厂里。蒋爱媛在窗边的沙发上喝着一杯奶茶,招呼他两。
水晶杯的诅咒 十八)梅瓶
  五月初,X哲学的账号重新启用,发送了一条消息,直指将要取回华裔美籍商人王晋阳在里士满郊区房产里的一对宋定窑白釉彩蝶牡丹纹梅瓶。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携夫人在欧洲享受生活的王晋阳耳朵里时,不禁令他大吃一惊。不知道X哲学从何得来这个信息。这对梅瓶已经在里士满的家里放了将近三十年,只有几个老友了解情况,究竟是谁透露了这个秘密呢。

  这对宋定窑白釉彩蝶牡丹纹梅瓶原本属于民国时期一个肥皂生产企业的老板。王晋阳的父亲王楚生因为家贫被父母卖给此老板的一个熟人当儿子,溺爱万分,娇生惯养。后来这个熟人家业落败,王楚生被迫进厂里当学徒工。因为熟人的缘故,得到特殊照顾,但王楚生并不买账,成天吊儿郎当,经常出事故,后来就只给了他一个闲职。解放后,他成了积极分子,成为批判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的主力,不久即当上了本地的干部。几年后,厂长被彻底打倒,其所有收藏包括这对梅瓶被充公,进了县文物局。再后来改革开放后,县里要搞个博物馆,想起这对梅瓶来,才发现古董已经不知去向。

  至于为什么跑到了王晋阳里士满的家里,就不得而知了。

  王晋阳八十年代初期公派到英国留学,学的是生物医疗领域。半年后发现自己对技术不感兴趣,改学了金融。学成后,在英国滞留一段时间。父亲王楚生在汕头成立了一家外贸进出口公司,他到了美国,成立外贸公司海外分公司,成为领导。从此,他的生意顺风顺水,逐渐积累了巨额财富。九十年代末期,父亲因为腐败问题落马时,他早已经脱身,成为美国公民。他旗下的晋阳工业集团,有二十几家工厂,主营业务为成衣鞋类加工,分布在中国东莞、泰国北揽、柬埔寨金边和越南胡志明市等,销售企业则遍布全球。其父王楚生两年后保外就医,来到美国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在那座豪华的宅邸里度过最后九年的余生。几年前,和前妻冗长的离婚官司完结,与二十八岁清华大学政治学女硕士龚逶莹闪电结婚后,王晋阳宣布提前退休,开始过不一样的生活,和年轻的妻子周游世界。两人在社交媒体晒恩爱,驾摩托车横跨撒哈拉,勇敢攀登珠峰,完成从唯利是图的商人到一代性格坚韧有思想有情怀的成功企业家典范的转变。其妻龚逶莹也从绿茶心机婊升级为全国女人追求幸福和成功之楷模。

  王晋阳不需要去澄清这个流言,没人能把他怎样。刚从摩纳哥飞到迈阿密,一下飞机,就有几个小报记者围过来采访,虽然可以不予理会,但让他很烦恼。不能承认,因为和他的形象不符和。只能矢口否认,并不予评论。但否认也让他很不爽,对于喜欢炫耀自己的尊贵和与众不同的人来说,拥有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这样的事,既想成为一个秘密,又非常希望大家知道而产生羡慕,特别是那些和自己有同样身家的人。不过当前,他想弄清楚一件事,是谁透露了梅瓶的行踪?

  王晋阳取消了原定在迈阿密停留一周的计划,直接乘机回了里士满,从机场驱车回了位于沃维克公园大街的大房子里。

  一大早起床,关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爬下床,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她已经在巴哈马群岛休息了三周,感觉自己整个都懒怠了。从威廉·霍一家抢走赵珏的戒指后,没有再发生别的意外。生活状态平静略显慵懒,很舒服。赵珏也一直陪在身边,虽然偶尔需要很晚的时候在书房开个电话会议。

  她梳洗完毕走出房间,马上得到赵珏的一声早安问候。

  “赵哥是一直没有睡吗?”因为昨晚凌晨的时候,他在线上。

  “睡了的。”赵珏摇头,“早上习惯了起床。”

  “没有我这么懒惰。”她打了个哈欠。

  赵珏笑着说,“没事的时候不懒惰,那就不懂得生活啦。今天好漂亮,我喜欢你的大圈耳环。”

  “是吗?”关曦笑着摇头晃了几下耳环,走过来坐在单人沙发上。“都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这样憨吃傻睡的!”

  赵珏突然问,“曦曦,最近那个X哲学重出江湖,扬言要偷一个美国华裔商人王晋阳的一对古董。”

  听到这个行动,关曦大吃一惊。她马上浏览了CNN的新闻,报道说X哲学目标剑指一对稀世珍宝——宋代白釉梅瓶。她没有接到Ivory的任何信息,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很惊讶吗?上次X哲学偷了赖吾生的《四美图》后,就销声匿迹了。这次重出江湖,倒是让人有点惊讶。”

  关曦茫然地看着赵珏。

  “怎么啦?曦曦。”

  “没什么。”关曦笑了一下。

  “曦曦,你认识X哲学的人吗?”赵珏突然问。

  “嗯?”关曦心里一惊。“怎么这么问?”

  “林风眠的《四美图》失窃的那天,咱们都在现场。”赵珏轻笑着说,“根据大部分犯罪故事里描写的场景,偷画者大多会在失窃的瞬间出现在现场,得到一种满足感。那么当时的现场有你、我、沈楚良、曾淼、胥警官、崔老师、馆长、保安和几个不知名的游客。偷画者必定是在这些人中间。”

  关曦笑笑说,“赵哥可以当侦探了。”

  “嗯……如果那个房间有X哲学的人,那么就在这几个认识的人中。赖吾生是不可能监守自盗的,就他和崔老师比阔这件事上,就不像。崔老师呢,也不像盗画的人,虽然羞辱赖吾生对他来说是件快乐的事。馆长不可能,因为当那里的领导很久了。保安和其他游客,我认为都是陪衬,电影小说里都这样。所以,必定在你、我、沈楚良、曾淼和胥警官身上。”

  赵珏停下来瞧了瞧关曦后,接着说。

  “沈楚良不大像,因为他偷过一次《天师除魔图》,但是假的。他和曾淼是情侣,这两人排除掉。胥警官和赖吾生曾经合作追捕过X哲学,也排除掉。也就是说,如果有X哲学的人,那必定是你和我之中的一个。”

  关曦哈哈笑。“赵哥太聪明了,你有这个想法很久了吗?”

  “不是很久,是你告诉我噩梦的那次,加上这次X哲学再次出山,让我联想起来的。上次林风眠的《四美图》是假画闹得沸沸扬扬后,你和邬倩他们来到了这里。你失魂落魄地回去后,X哲学的账号就突然停止使用。所以……”赵珏盯她的眼睛说,“我猜对了,是不是。”

  关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赵哥,你喜欢的人是个小偷。”

  赵珏摇摇头。“不,是侠盗!”望着有点窘迫的关曦。“我虽然推理出来了,但还是很难想象,你太不像了。”

  “像个无害的小青虫。”

  “这个小青虫好漂亮,还有个秋天的苹果脸蛋儿。”

  “赵哥真讨厌!”

  赵珏哈哈大笑。

  “但这次X哲学出山,是换人了吧。有人顶替你和卫鸿学了。”

  “你也知道卫鸿学啦。”

  “我稍微拼了一下,你和卫鸿学以及丁哲关系非同一般,哲学嘛……曦曦,我很妒忌他俩。”

  “那别人也会猜的到啦。”

  “很少人知道丁哲的存在。如果他不来巴哈马找你,我也不会了解。他护照上的名字是Blizard Ding,谁会想到他中文名字叫丁哲呢。Blizard和哲差得有点远。而且你给了我这么多的提示,所以我能拼凑出结论。”

  关曦想,他现在是知道她的秘密最多的男人。

  “不知道胥警官能不能猜出来。”

  “他啊,我反倒是不觉得,他了解的情报不多。”

  “嗯,我觉得也是。”关曦说,“沈楚良和曾淼猜出来了,跟着我满世界地跑。”

  “喔?他怎么能猜出来的,为什么跟着你跑?你不觉得危险?”

  关曦莞尔一笑,“我们利用了他。他在首尔和我见过面,虽然我化了妆,但那只能变换容貌,遮不住其他的,还有这个味道。”

  赵珏点点头。“你好像最喜欢这个类型的香水味道,一大早就撒了。我也喜欢,很好闻。”

  关曦皱嘴唇,“不是撒的!”她已经不怕赵珏知道了。

  赵珏笑问,“是香薰么?”

  “不是啦。”她伸出左手臂。“你闻。”

  赵珏托起她的手臂,香味扑鼻。“好香!”

  关曦伸出右臂,“你闻这只手。”

  赵珏轻嗅了一下,只有一点淡淡的手霜味道。他再次托起她的左臂,发现楔形文字的地方香味最浓。他睁大眼睛问关曦,“是它散发的味道?”

  关曦点点头。

  “撒香水,是为了遮盖这个味道?”

  关曦又点头,“要不然,会太明显了。”

  赵珏想,是很明显的,他很喜欢这气味。

  “这边热,太容易出汗,味道更大!”

  赵珏笑着说,“把左手臂抹右手,再往脖子上抹抹,就香水钱都省了。”

  关曦微笑点头表示同意。

  赵珏拉过她的手,“曦曦,你越特别,我就越爱你……给我讲讲你还是X哲学时的故事,好吗。”

  “哈哈,故事好长的。”

  “我有时间!”

  “赵哥不要急,以后慢慢给你讲。”

  虽然没有现在就讲,但既然她答应了,赵珏还是很高兴。他问:“那这次X哲学再现江湖,会是哪几个人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需要了解一下。”

  “以前都是你在策划吗?曦曦。”因为那个头像的中间是可爱的女卡通,所以觉得她是指挥者。

  “通常我们是一起策划的。”关曦忽然笑说,“赵哥,以你的聪明,要是你来策划,一定更周密。”

  “隔行如隔山哪!”赵珏哈哈笑。

  “赵哥,关于X哲学,邬倩他们都不了解。”

  赵珏郑重地表示明白。

  关曦联系Ivory得到了确认,目标是王晋阳的一对价值连城的宋代定州窑白釉彩蝶牡丹纹梅瓶,再次启动X哲学的行动是由丁哲、欧阳无双和高恩培三人主导。Ivory没有推动关曦参与行动,她自己也认为不在状态。她问了一下准备怎样行动,Ivory说很简单,但没有透露细节。她稍微有些担心,决定还是去里士满看看,于是在晚饭的时候告诉大家。

  到目前为止,邬倩一家人还没有把关曦和X哲学关连上,只知道她和Paris一家关系很好。

  “曦曦,怎么没有感觉你呆了几天,就要离开了。”邬倩用勺子喝一碗鱼汤。

  “已经打搅你们三个星期了。”

  “什么打搅,这里就是你的家!”邬倩说,“我们都爱你。”

  “曦曦姐,来了有这么久吗?”贾鹏说。愉快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很快。

  邱平说,“曦曦,听说吴敬忠的儿子吴漠南接了他的班。以后会不会有危险。”

  关曦笑着看他,“所以,邱哥,你留在这里,我才放心呢。倩倩和蒋阿姨都快生了,你要忙啦。”

  蒋爱媛说,“哎……,赵总和你一起吧?”

  赵珏马上点头,“当然!你们放心,有我在。”

  蒋爱媛才着笑说,“那就好。”

  关曦看向贾靖贾鹏:“你俩平常也注意下周围,别只顾厂子里的事情,只晓得挣钱。我们对吴漠南还不太了解。另外,芮城伟逃匿后,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了小宝贝,更需要警惕些。”

  两兄弟点点头,稚嫩的脸也有些严肃。

  这顿饭气氛凝重。
水晶杯的诅咒 十九)欲动
  沈楚良带着曾淼来到里士满,住在皇冠假日酒店的普通套房里。两人如胶似漆,一起呆在床上总是其乐无穷。刚进门沈楚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拉掉曾淼裙子下的小裤头,挺进她光秃山丘间沸腾的温泉洞中,配合默契地交缠亲吻。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但似乎兴趣一点都没有减。在他的肩头出现几排牙印后,终于一起将聚积的能量迸发。

  “楚良哥哥,这回X哲学要对付王晋阳,偷他家的梅瓶。咱们对梅瓶的具体位置可是一无所知呢!”曾淼汗涔涔地仰躺在床上,云雨之后马上想起来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看有没有机会抢在X哲学之前搞到对方想要偷到的宝物。

  沈楚良从她的腹部抬起头来,“水儿,从王晋阳被问及梅瓶时的态度看,他自己对如何走漏风声很疑惑。”

  “我问过父亲关于王晋阳的情况。他说王晋阳的父亲王楚生在汕头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走私过很多文物出境。想来这对梅瓶应该也是这个途径到的美国。据说梅瓶是王楚生当年一个雇主家收藏的,后来充公放在文物局的库房里。多年前,有小道传闻说,王楚生从库房偷走了梅瓶。那时候他还是当地的革委会主任,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这对梅瓶来到美国后,曾经在一个私人圈子里展示过。当然当年很多有办法搞进出口贸易的人都靠这种方式发家致富。父亲可是十分羡慕他们,自己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宝贝能赚到第一桶金,只能靠忽悠你父亲沈家文出钱帮助。”她轻抚沈楚良胡子拉碴的腮梆子。“你家是金主哦!”

  沈楚良大笑,“水儿,你可是出身赤色贵族呢。”

  “什么贵族啊。”曾淼笑道,“裤兜子塞满钱,鼓鼓的就是贵族么?我不过是个没品的富二代罢了!”

  沈楚良亲了曾淼的脸颊,“但你的阶层很高,可是真的。”

  曾淼翻身把他压下边,“我爱你才是真的!和你一起好快乐。”趴下,脸贴在他胸口。

  “水儿,关曦从去年开始变了个人,他那个跟班卫鸿学不见了踪影。这回X哲学的行动,似乎不太像会有她参加。她在巴哈马已经快一个月了,也不回来。虽然我总觉得她是我在首尔见过的女人,但如果不参加行动,是不是说明她就不是X哲学的人,至少不是核心人物。”

  “那是欧阳无双吗?”曾淼仰起头,把嘴凑在他脖子边,“我是吸血鬼哟!”

  沈楚良转头,“好漂亮的吸血鬼!被咬也值了!”捧她的头狂吻几下,“欧阳无双自那次宁祥风暴后,就离开了中国。是不是X哲学的那个女卡通,就更难知道了。咱们跟踪关曦到过很多地方,虽然她很落魄很忧郁,但我一直都觉得她才是女卡通。只是直觉!”

  “亲爱的,她失恋了,当然落魄忧郁啰。”曾淼开始玩他的耳朵。“我要是失去了你,也会那样。兴许更糟糕呢,我会忍不住想干坏事的。”

  “你会干什么坏事!”沈楚良嘻嘻笑。

  “不知道……”曾淼吻了他的耳廓,“反正是很坏很坏的事!”

  “宁祥叉车那几个人才干了很坏很坏的事。”

  “嗯。因为那件事,我哥在宁祥的公司已经撤资解散了。坏人得到恶报,看来……我哥也是坏人啰。”

  沈楚良恨恨地说:“什么坏人恶报啊。老的死了,小的接班。吴敬忠的儿子吴漠南不是已经开始重新当家作主了吗?虽然才刚刚开始,他还不会锋芒毕露,但我是跑不了他的报复的啦!”

  不久前,他俩在苏州的一个商务宴会上遇到过吴圆圆,对方直接就威胁会杀死他。“吴圆圆现在和向显寅在一起,两人似乎要结婚了。宁祥的势力现在已经转移到年轻一辈的手里了。水儿,你也要小心,吴家认为是你哥欺骗了他们,因此也可能会对你们曾家进行报复的。”

  “嗯……要小心他们。咱们以后别去靠近宁祥的地方了。我要你好好的……楚良哥哥,你君怡妹妹过得很逍遥,已经怀孕了呢。她那个飞行员老公真能干!”曾淼看到自己手握着的东西渐渐变硬,忽然想到点什么。

  “我也很能干!”沈楚良想自己也会开飞机呢,除此之外还会很多妹夫李元任不会的事情。

  “我知道!”曾淼娇笑。“你很棒的,楚良哥哥。我超级爱你。”像个乖巧的小兔子。

  “又跑题了!咱们怎么侦查地形呢?先得搞清楚梅瓶在宅子里的具体位置。”

  “哎,X哲学是怎么知道的呢?会不会现在王晋阳家里的一对瓶子已经是假的了呢,就像赖吾生那副《四美图》?”

  “水儿真聪明,这有可能呢。但是梅瓶曾经到过哪里,由谁经手的,咱们都无从得知,真犯难。”曾淼健美的身体和讨他喜爱的性格总是让自己分心。

  “X哲学声明要来里士满偷梅瓶,那他们至少需要到这里来一趟,作出个动静来吧。咱们有没有办法查询到里士满各个酒店的入住情况?”

  沈楚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能查到部分的,那些大酒店的!”

  “那就已经很不错了。楚良哥哥真了不起!一会儿,我去王晋阳的屋子周边观察一下地形,顺便拍些照片!哥哥你赶快再查查看,关曦有没有过来!”

  “这会儿呢?”

  “明知故问!”她已经跨骑上去,开始双人运动。

  吴圆圆走进向显寅的办公室,关上门后,马上得到一个吻。

  宁祥叉车集团被强制收回后,拆分和重组成了几个独立公司,主要业务分配给了宁祥机械贸易公司。一个不知名位于某栋普通写字楼里的海通资产管理公司,拥有不到一百名员工,却实际拥有宁祥叉车集团主要资产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如今向显寅是公司的CEO兼董事长。

  向显寅比弟弟大九岁,也老成得多,很少显山露水,不像弟弟的飞扬跋扈。能和吴圆圆凑成一对,源于他和吴漠南的关系。吴漠南被父亲放弃后,在宁祥民政局的信息处当主管主任,同时在外成立一家电脑公司极南资讯。吴漠南和赵明珠大部分时间分住在不同的地方。吴漠南在公司附近的公寓,赵明珠则和公公吴敬忠住在一起。吴圆圆与母亲关系不好,多数时候跟父亲住。向显寅在父亲向龙换了个年轻妻子生了弟弟后也不得宠,一有空的时候就到吴漠南的公司混,成了忘年交。向显寅在吴漠南家呆的时间比在自己家更多,和吴圆圆也成了青梅竹马的哥哥与妹妹关系。吴圆圆性格外向,很放纵,在他面前一点也不忸怩,十分坦白,没有秘密,一向把他当知己看待,甚至有些依赖,喜怒哀乐都很放肆。她时常洗完澡光着身子从他面前经过去卧室穿衣服,甚至因为他的嘲笑而把腹部下方毛发整理成了倒U形。后来吴漠南搬了住处,吴圆圆自己一人住,依然给向显寅留着那间卧房,而且从不往家里带男人。向显寅自己没有意识到,却是在父亲出事后,吴漠南促成了女儿与自己的恋情时,才明白有多喜欢她。基于相互了解,向显寅和吴圆圆的这种感情很牢固,即使吴圆圆有时忍不住拈花惹草,也让他生不起气来,只要她嗲嗲地撒一下娇。

  如今轻扭腰身走过来的她,马上就要嫁给自己,向显寅心里早就酥了,搂着吴圆圆细细的腰说:“今天真漂亮!”

  吴圆圆笑着说:“新款赛琳哦!”两人要一起去参加父亲吴漠南组织的聚会,穿了件新买的连衣裙。吴漠南新上任后,把黑马精英俱乐部改叫四应居会所,换了批人管理,不定期举行一些酒会联络各方势力。“走,今天爸爸也要参加呢,不要吃到了。”

  “先等一下,有个重要的事。”向显寅把吴圆圆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老板椅上,让她看新闻。

  “什么?”吴圆圆坐直身子盯着屏幕,“X哲学要重启行动,目标是美国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华裔商人王晋阳拥有的一对梅瓶。”她眼里充满愤怒,“怎么才能弄死他们呢!”X哲学盗窃宁祥天道博物馆的行动,让吴家损失了很多钱,而且最终导致自己爷爷和两个弟弟死亡。

  “宝贝,X哲学说到底也没有承认自己偷了《天师除魔图》,反而赖吾生的《四美图》,他们承认了。那是欧阳无双和Ivory偷的。”

  “不管!X哲学不晓得是些什么人……对,欧阳无双和Ivory一定要弄死,还有那个娼妇Paris。”关于吴敬忠绑架Paris的细节,她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参与者有自己的两个弟弟,因为母亲的偏爱,关系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从爷爷忽略了父亲存在,而把两个弟弟当作接班人看待培养,她就怀疑两人和自己可能还有另一种亲戚身份。所以对这两人的死,她没有太多感觉。但爷爷对她一直很好,因这件小事而被捕自杀,是她不能容忍的,顺带也把弟弟们的死附加进报仇原因列表里去。另外Paris长得更好看这一点也让她生气。

  向显寅轻笑看她,“看你,脸都气绿了。”

  “什么啊!你不生气啊,还有显栎和舟舟也死了。”

  向显寅收起笑容,对向显栎的死一点也不同情。“他活该!你爷爷干得好!”特别是在知道弟弟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后,他完全将其视为旁人,所以对向显栎和陈舟舟干的事情只有厌恶。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吴圆圆笑了。

  “对他不必有!我反倒同情那个妞儿,叫关曦的那个,怕是没脸见人啦。”

  “男人就晓得怜香惜玉!”吴圆圆讥讽道,“我看那女人强悍的很,爷爷派去砍他的人都被打残了,全废了!”

  吴漠南关上了电脑屏幕。“也是!那群废物,带枪了都没成。全哑火,天都在帮那漂亮女孩。据说除了银狐在打架,其他人转身就跑。你妈,还带刀了的,见到邱平都跟孙子似的,全摔地上,也是巧了,活鸡巴该!都他妈成要饭的啦!”银狐带着几个兄弟去报复关曦失败后,吴敬忠没多久也失势,那几个残废的打手便没人再管。“那女孩碰不得!”

  吴圆圆若有所思,“哥说的也有道理,动过那女人的人下场都很惨!” 算下来倒霉的人不少。

  “你爸爸会想办法报仇,咱们就等着看结果。”

  “要报复的人可多了。”她马上想到了沈楚良,虽恨他,但不禁想到了他健美的肌肉,皱了皱鼻翼。

  看她的表情,向显寅也马上想到了,皱眉头。当初她就对沈楚良的身体赞不绝口,还给他详细描述过。虽然自己嗤之以鼻,但忍不住开始偷偷到健身房锻炼,也算小有成效,把不少赘肉变成了肌肉。吴圆圆看到他的肌肉后,嘲笑过他好几次。他忍不住把吴圆圆抱起来,推倒在大办公桌上,撩开裙子,拨开T裤,亲了一口。

  “哥想到啥啦!”吴圆圆大笑坐起来。“别闹了!”

  向显寅又一把推倒她,用桌上的裁纸刀割断T裤系带。

  吴圆圆笑望着天花板,“哥哥是想到沈楚良了,这样惩罚我?”

  向显寅更恼火,把头埋在她两腿之间,死死压住,舌头乱动。

  吴圆圆咯咯咯笑,“我投降,我投降,哥!再不走,真赶不上了。”

  向显寅才放开她,假意叹了口气。

  “哥太讨厌啦,这怎么办?”吴圆圆拉着彩色长条三角旗。他干脆把T裤的腰带剪了,将小布条扔进抽屉里,才把她抱在怀里。

  吴圆圆把头架在他肩上,忽然想到一个健美身材的反面:“要不要提醒爸爸把赖吾生加进报复名单里去?”

  “哈哈,他不算。不过该给他点苦头吃,自命不凡的东西!”

  吴圆圆撇嘴:“那么小根东西,有什么自命不凡的!”

  向显寅大笑!

  “X哲学跟赖小不点儿有仇,几次三番偷他东西。我觉得X哲学到宁祥,很可能就是他给招来的!”坐在向显寅的宝马SUV里,吴圆圆继续赖吾生的话题。“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吗?他和胥午警官合作。那个警官一直在追踪X哲学。”

  “啥时候搞搞他!”

  吴圆圆撩起裙子嬉笑,“这样搞?”

  “都要嫁人了,还不收敛点!”向显寅笑着摇头,“等你爸爸准备停当了,咱们也该感受下当主人的感觉啦。”

  吴圆圆放肆地大笑。

  “对了,宝贝儿,X哲学为什么盯上了王晋阳!”

  吴圆圆嘟嘟嘴,“鬼晓得!行侠仗义?”

  “为什么针对赖吾生?”

  “只针对华裔?”

  “不……华裔商人那么多,为什么是单单找到他们?王晋阳的父亲王楚生和赖吾生的父亲赖卫东以及你爷爷吴敬忠关系不一般。”

  “冥冥中注定?”

  “宝贝,那是咱俩的爱情!”

  吴圆圆很高兴他这么说,经过这么多男人,还是向显寅哥哥最可靠。自己是个荒唐放荡的女人,阅人无数后才发现最爱的男人竟然一直就在身边。

  “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导致……,所有人做事都会有个选择标准。要说行侠仗义,咱们上一辈做得也不算太……,算了,反正我觉有联系。”

  吴圆圆也有了点兴趣:“对,说不定是为了报仇!”

  “不一定这么简单。报仇的话,盗窃点财物可不够。”

  吴圆圆歪头望前方,“哥哥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那个赖卫东就因为失窃而瘫痪,可见丢的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怕不是钱那么简单!”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关于魅力
  Paris把短枪让进房间,乐呵呵地说:“短枪哥,刚才在大厅看到曾淼一个人出去了呢。”

  短枪把她搂在怀里,“丫丫,沈楚良一个人在,你机会也不大哦。”因为Paris中文名叫高恩雅,所以短枪不再叫她PP,而叫她丫丫。

  “讨厌!我就不信他一直不动心。”Paris仰头看他,“你一抱我,可就马上顶我呢。”

  “丫丫,你为什么就不死心呢。”他托着她的臀部抱起来。他力气很大,十分轻松。

  “不行,不甘心!哥哥要帮我!”她亲他的鼻尖,笑嘻嘻地说。“是吧?你会帮我的!”

  短枪知道她让自己做任何事,都会照办的。他叹了口气,把她放到化妆桌上。Paris可爱地笑,“哥哥最好啦,最喜欢哥哥啦。”拉开他的衬衫,在锁骨下方咬出两排小牙印,跳下桌子,拉着他往外走。“走,行动去!”

  Paris和短枪走出房间,下到底楼的咖啡厅。根据他们观察的规律,一般来讲,沈楚良在曾淼离开后,都会先到咖啡厅来上一杯意式浓缩咖啡,然后去健身房锻炼一会儿,如果存在的话。两人坐到沈楚良旁边,各点了一杯咖啡,开始亲密地交谈,时常凑近耳朵轻语,然后共同嬉笑。过了一会儿,Paris给了短枪一个吻后,笑着离开。

  沈楚良不得不注意到这两个人,因为他们总是会在自己出没的场所现身。他明白是Paris故意这样干,想要和他接近。Paris今天穿得很性感,超短丝质百褶裙,一双白腿下懒散地踏了一双浅色半根凉拖鞋,脚趾甲盖上美甲很耀眼。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多瞅几眼她离去的背影。

  “嘿,沈少爷。”短枪斜过身子来,“这个世界可不怎么大,总能遇到你。”

  沈楚良想,世界这么小,还不是因为你俩像两块粘皮糖。他说:“啊哈!世界真的很小呢。和你的大美人过得很愉快啊。”

  短枪满意地点头。“当然,当然!我不得不承认,生活非常美好。”

  “既然这么美好,那可恭喜你啦。”

  “哈哈,谢谢。”短枪嘬了一口咖啡。“其实,你知道吗?沈少爷,Paris很想勾引你。”

  沈楚良假意不知,装作惊讶地说,“是吗?”

  “哈哈,别假装了,沈少爷,你一直都了解这个。”短枪呵呵笑,“咱们俩都跟踪你大半年了。”

  沈楚良大笑,“短枪,你还真是恬不知耻呢。”

  “哈哈,是吗?其实很有趣。”

  “有趣,你喜欢的女人追着另外一个男人全世界跑,你还觉得有趣?”沈楚良语调嘲讽。

  短枪没有在意他的轻蔑,“当然很有趣。我陪着她跟踪你,和她睡觉的人总是我。只是Paris还没有意识到,她爱的人是我。”

  “是吗?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在意呗,你又不喜欢她。”短枪哈哈笑,“你大概不知道,Paris想勾引你,说等到手后,再把你甩掉。她想勾引你,不是因为她觉得你多有魅力,有多喜欢,纯粹是因为一开始没有把你搞到手,很有挫折感。哈哈哈哈,有挫折感。这女人还真是好强!”

  沈楚良想,还真是好强呢。

  “不过,沈少爷。我一直跟她说过,她追不到你的。当然你知道的,Paris这漂亮女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一定想要达到目的。”短枪笑着说,“得到你,再潇洒地甩掉你!哈哈哈哈……很荒谬是不是!”他做了个顺手扔帽子的动作。

  沈楚良假笑点头。“很荒谬。”但他想,甩掉我?我这么没魅力?

  “我经常说,亲爱的,没有男人能让你这么快乐,除了我。”短枪轻斜一下嘴角,“Paris不得不承认这点,我是她遇到的最棒的男人。”他挑了一下眉毛。“你了解的。所以,就算她勾引到了你……嗯……也只有她勾引到你,才会发现真的不值得。有时候女人就是这样,是不是?特别像她这样的富家女,要建立起到底谁才值得追求和依赖的正确概念,还需要很多教训和经验。你说是不是,沈少爷。”

  沈楚良没有笑,盯着旁边这个快乐地喝咖啡的男人——短枪很强壮,也很英俊。

  “你说得对。这个败家女就是这样子,完全没有概念!”

  “还是沈少爷是明白人。对了,你和曾小姐来到里士满,是想来搅X哲学的局吗?”

  沈楚良睁大一双眼睛,“什么?X哲学?”

  短枪笑说:“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沈楚良不无尴尬地笑。

  短枪指着他笑,“少来啦,沈少爷!你上次被X哲学玩了一次,一直想报复。”

  “什么?我怎么可能被玩了?”

  “哈哈,沈少爷,还装无辜呢。谁不晓得你偷了一幅假画。”短枪收住笑,“也对!没有人抓住你,只有吴圆圆的举报。”

  沈楚良想,坏事传千里,咬咬牙。

  短枪还是笑嘻嘻地说,“你在想坏事传千里?哈哈哈哈,真的是至理名言。你觉得关曦和X哲学有关,或者你觉得她就是X哲学,就她去哪里,你和曾小姐就到哪里。你到哪里呢,我和Paris就跟到哪里。真好玩!巴黎、马德里、伊斯坦布尔、塔什干、莫斯科、爱丁堡咱们全世界地转,应该组个团的,手拉手参观,才有趣呢。不过这回来到里士满,可没有关曦,你跟错人了。”

  听到这个,沈楚良也想笑,跟了关曦这么久,那女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盗窃计划。但对短枪说:“你们可没跟错人。”

  “我可是一直都觉得跟错了,你对Paris根本就没有兴趣,虽然……她很美,各方面长得都很精巧。”

  沈楚良说,“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说到美,他记不得什么Paris的各方面了。

  短枪耸耸肩,“我猜你以前不喜欢她的味道。”

  沈楚良想,这倒是真的。

  “而且,你抓到过她和金奇峰,在宁祥。”

  沈楚良想,这她都敢告诉他,还真是‘贴身’保镖。

  “不过,我让她变了。”短枪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正说着,Paris走了回来,轻扭着腰肢。走过旁边时,冲他一个媚笑,沈楚良才发现真的是好闻的轻微香甜味,和以前那奇怪的味道不一样。他盯着她浑圆的臀部看了几眼,抬头时,看到短枪的眼神,觉得很受伤,竟然是一个保镖让她改变了。在宁祥叉车那个房间里,Paris仰躺着那一瞬的画面早已经模糊,想要再次看看的冲动划过脑海。突然发现Paris看他,吓了一机灵。

  “楚良哥看什么出神了呢?”Paris嗲嗲地笑着问。

  沈楚良哼哈了几下,随口敷衍了一句,“Paris最近好漂亮!”

  “哈哈,是吗?以前也很漂亮的,不是吗?”

  沈楚良感觉脸发热,改问短枪,“短枪,你平时都玩些什么?”

  短枪转头看了一眼Paris,笑了一下,才说,“我是丫丫的保镖,当然她玩什么,我就玩什么?”

  Paris撇嘴轻声说了句“讨厌”。

  短枪改叫Paris丫丫,让沈楚良想起曾淼曾经讲过在巴黎时,开玩笑说Paris叫高恩雅,雅雅就叫丫丫吧。Paris很生气,完全不搭理,就没有叫起来。结果反倒是这个保镖这样叫了,Paris还只是说讨厌,语调却是撒娇。

  短枪接着说,“对了,肯定不玩跳伞!”说完和Paris一起嘿嘿笑。

  Paris亲了一下短枪的脸颊,“我先上去了。”对沈楚良说,“见到你很高兴,楚良哥。”说完去了电梯间。

  沈楚良盯着Paris扭着身体消失后,才对短枪说。“保镖,你除了会讨好女人外,没有什么爱好吧?”

  “想嘲笑我吗?沈少爷。”短枪呵呵笑。“要说讨好女人呢,每个男人或多或少都会点,是不是?但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征服女人,对不对。”

  “你征服了她?”沈楚良鼻子里轻哼了一下,“她付钱让你干活,不过是雇佣关系罢了。”

  “哈哈。沈少爷,比有钱,就没意思了!你花钱就能真正征服一个女人?曾小姐喜欢你,是因为你有钱?她是和一堆钱上的床?”

  沈楚良有点无言。

  “所以嘛,沈少爷。征服一个女人,靠的是男人的魅力!特别是这个男人不是有钱人的时候,更是如此,是不是。”短枪笑着喝咖啡。“其实你说,你会跳伞。男人只要身体条件好,有钱又想干,哪个学不会。”

  “那开飞机可不是人人都能学会。”

  “又不客观了吧。开飞机为什么不是人人都会,原因在于什么?”短枪停了一下,“当然因为费用太高,是不是。还是那句话,如果钱不是问题,男人只要身体条件好,又想干,哪个学不会。条件还是钱!想当个宇航员,身体符合条件的多了,但那几十万美元,就不是大多数男人出得起的。客观地讲,沈少爷比大多数男人的优势在于钱。”

  沈楚良没想出来怎么反驳,刚想就拿炫耀一下钱来刺激刺激对方,寻求点优势,短枪又讲了一番这个歪道理。

  “当然,男人都很羡慕你的钱,我短枪也是。没有这个优势,就只能靠自己啦。对于普通女孩子,钱的优势很大,可以所向披靡。但对于丫丫这样的女人,大家就在同一起跑线上,比的可就是真本事了。对吧,沈少爷!丫丫是女性独立意识很强的女人。”短枪故意大声呼吸几下,健壮的胸肌上下起伏,总体上比沈楚良要健硕很多。“没脑子的男人都会以为用钱能搞定一切,假装对讨好女人搞浪漫不屑一顾。其实吧,大多数这种男人的全部吸引力就是那几打钞票的味道,蛮可怜的,因为其余的他们根本学不会。一打新票,拿来的时候硬梆梆的,解开一花就散了。每次都得去银行取一堆,扔给女人,才硬的起来。我怎么觉得那是钱在泡妞呢!你觉得我说的对不,沈少爷。”

  沈楚良很郁闷,怎么就能被一个保镖数落成这样。“你也太肤浅了,短枪。难道女人就只在乎床上那点事?就不在意男人的品味?”当然他自己对品味这种东西就不那么在意,穿着非常随便,反倒是短枪穿得更考究些,所以他又说,“比如艺术……”

  短枪大笑,“钢琴这类的,我是不会啦。穷人家的孩子,那大家伙太大太贵,负担不起。不过丫丫很喜欢听我吹口琴,乐器很简单,可以随身携带。她最喜欢听《Where do I begin》、《Speak Softly Love》、《A time for us》……老歌啦,她还会跟着哼唱,声音很美。”他轻哼了一句,“Speak softly love so no one hears us but the sky……”

  沈楚良刚想讥讽一句Hipop也没法吹,还是算了。他记得在塔什干的旅店,环境很一般,也无聊。不知道关曦到那里去做什么,就跟了去。一天夜里,他和曾淼坐在窗台上,看着下边的草地。夜空里传来优美的音乐声,是口琴演奏的电影《Exudos》主题曲《This land is mine》。他还对曾淼说,“这口琴的技巧好高明,把这首乐曲吹得如此悠扬悲壮。”没想到,竟然是他吹的。想想自己从小就对音乐演奏不感兴趣,觉得只要会欣赏就行,越想越郁闷,直直盯着大厅门发呆。

  短枪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慢慢地把咖啡喝完。“沈少爷,怎么沉默了。咱们就闲聊一下嘛,这怎么征服女人和能不能征服,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个定论。反正你对丫丫不感兴趣,也不想征服她,不必把这些放在心上。她就是那点好胜心,迟早会想通的。我还要感谢你呢,引着我们全世界的旅游,要自己规划,还真挺麻烦的。”他站起来,“我得上去了,有时间再聊啊。”说完走向电梯井。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一)庭前巧遇
  赖吾生十分生气被耍了几次,迁怒于胥午警官没有抓到X哲学,在茹君美术馆展出的林风眠大作《四美图》失窃后,便和警官分道扬镳,自己筹划怎么扳倒对手。这回听到X哲学要再次行动,马上急急忙忙赶到里士满。他要寻找机会报复,让X哲学暴露,被当场抓住,关进大牢。他住进万豪酒店的豪华房,望着空空的房间,想起了周小慧,那个骗了他的女人。他没搞清楚自己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巴不得抓住折磨,还是在这张大床上温存?半年前,他和一名很漂亮的女演员交往过,但在一次上床时不小心把她鼻子碰歪后,就分手了。他拉开窗帘,却看到庭院里一个轮椅推着的老人,想到自己的父亲,提醒自己,这趟行程是来报仇的。于是他胡乱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王晋阳的大房子观察,开着租来的一辆克莱斯勒轿车,没多久就到了沃维克公园大街。

  王晋阳的房子位于树木环绕的一片草坪中间,建筑为维多利亚时期风格。赖吾生在远处停车后,下车准备绕一周。他不清楚应该看什么,大概就看看门、窗户和阳台的位置,容不容易爬吧。同样感兴趣的人和有同样想法的人真多,屋子周围有一圈人,虽然不是很稠密,但隔个两三米就有一个,拿着相机或者摄影机四处拍摄。不管怎样,他要和其他人一样走一圈。刚走了四分之一,碰到了他的前合作伙伴——胥午警官。

  胥午由于在断臂案中的杰出表现,得以回到原来的岗位,除了自己私下还在关注毛旭杀人案外,没有重大的案件需要侦破。正呆得发霉时,获知了X哲学更新的信息,也迅速来到弗吉尼亚的里士满。自己之前判断欧阳无双和Ivory一家是X哲学的成员,那么这次一定会碰上她们,说不定有机会抓个正着。刚沿着目标房屋转了半圈多,观察四周环境,就碰到了这个屡次受到挫折,丢失巨额财物的赖姓商人。

  “怎么有空来这里凑热闹呢,胥警官。”

  胥午笑了,“和你一样,为了X哲学。”

  两次合作,都以受辱告终,赖吾生对胥午没有了信任。冷冷地问:“看的怎样?你觉得这次X哲学会从哪里入手来偷?”

  胥午摇摇头,“不知道。甚至到底王晋阳有没有一对梅瓶,都不得而知。”

  “有!”

  胥午瞟了他一眼,“这么肯定?”

  “当然,我还见过。”赖吾生顺口说了一句,“这个圈子比你想象的要窄!”语调飘出优越感。

  “但在这屋子里吗?”

  “大概吧,至少几年前是。”

  胥午平静地说,“不会已经被盗了,真品在X哲学手里,而这屋子里的,是一对假货?”

  赖吾生耸耸肩,“鬼晓得。”

  “是真品吧!”后边有女人在说话,“要不,X哲学就太没创意了!”声音熟悉。

  赖吾生回头一看,是曾淼戴着个棒球帽,穿着T恤牛仔短裤,轻盈地走过来。“不过,有些人至始至终都没创意,总是耐克鞋配西裤。”

  赖吾生白了她一眼,这女人哪里懂特立独行的品格,成功的人们总是孤独的。

  “曾小姐也有空来赶集啊。”胥午笑眯眯地寒暄。

  “当然当然,本小姐有的是空!”

  “你是来帮沈公子探路的吗?”赖吾生嘲笑。

  曾淼撅一下嘴,“赖先生不要又丢件什么东西,还顺手把脸当包装哟。”

  赖吾生脸唰一下白了,很生气,自己丢了两次脸,成为曾淼嘲笑的把柄。反唇相讥道:“你们可别又偷回家才发现是一对儿河南产的!”

  曾淼大笑,“那也比不得在展厅示众丢人!”

  那天,发现林风眠的《四美图》是假的后,赖吾生窘迫极了,当着众人的面,尴尬得无地自容。后来那个崔老师接受过几次采访,都把这个当笑话一样地讲述。但他还动不了这个年轻的崔老师,因为那是崔信山将军的儿子。那个恨,是他一生不能忘记的,一定要如数奉还,不!加倍地还给X哲学。但可恨的是,他至今不知道X哲学有哪些人。他感觉沈楚良和这个女人了解的比他多,但他们一定不会透露的。自己以前太自以为是,也不太瞧得起胥午警官,因此警官没有透露太多的消息。来里士满的时候,他雇佣了一个侦信社——罗杰斯兄弟信息公司,帮他搜集来到里士满的华人信息。他要自己操控一切了!别落在我手里,即便你是曾磊的妹妹!

  曾淼前倾歪头看赖吾生,拍掌说:“哈哈,赖先生生气了。”

  赖吾生自觉无趣,没再理会她,径直朝前走去。

  胥午也哈哈大笑,这个富家女非常有趣,很任性。美国联邦调查局里士满分部的人已经行动起来,调查所有新近到来的华裔,过程中已经发现了被雇佣的罗杰斯兄弟的人在行动。他知道了赖吾生的秘密行动。

  “曾淼,沈楚良呢?”他望着赖吾生的背影问。

  “他啊,在酒店睡觉呢。”

  “这次X哲学明目张胆的行动,他也想从中插一杠子?”

  曾淼嘻嘻笑着和胥午一起迈步向前。“哪有哪有。我们就是觉得有趣,想来凑凑热闹。多好玩啊,像过嘉年华。”

  “我看沈楚良是越危险,越趋之若鹜。”

  曾淼点点头,“刺激啊。不过,胥警官,王晋阳到底有没有一对梅瓶?”

  “敢情你俩连人家有没有这东西都不知道啊。”

  曾淼耸耸肩,“不知道啊!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和王晋阳一家又不熟。”

  胥午转头看她一眼,曾淼一脸真诚。他透露说,“刚才赖吾生很肯定有,还说几年前见过。”

  “喔!谢谢警官告诉我这个情报。但他知道梅瓶放在哪里吗?”

  胥午很干脆地否认。

  “胥警官,如果偷这么所位于空旷草坪上的建筑,你觉得X哲学会怎么办?”

  胥午哑然失笑,“曾淼,恐怕沈楚良更在行呢!”

  曾淼大笑。“警官有偏见!有偏见!”

  “不,曾淼。X哲学的盗窃行动从来不以常理出牌。你那位公子哥也同样,敢在宁祥跳伞偷画,虽然最后被人算计了,但就策划行动上,他比我强很多。警察的职责是在事后根据线索拼凑犯罪细节,事前却很难说。对于X哲学,我们还没有完整的侧面描写,对他们的行动特征没有找到规律,所以无法预测。”

  “所以,X哲学是个谜啰?”曾淼很可爱地歪脑袋看他。

  “是谜总会有人解开的。要么是别人,要么是自己。”胥午笑着说,“对不对,曾淼。”

  两人缓缓走到通向房子的正门的车道开口处站定。转了一圈,都没有想出怎么在众目睽睽下从这么栋房子偷东西。草坪修剪整齐,四周虽然有高大的树木遮挡,但由于有预告通知,四周日夜都聚集着一些好事者和记者,完全无法隐蔽。

  曾淼忽然问,“胥警官,欧阳无双来到里士满了吗?”

  胥午假意问,“你怎么关心起欧阳无双了。”

  “她不是X哲学的人吗?”曾淼笑说,“咱们都知道,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任何证据!”胥午耸耸肩。

  曾淼叹道,“她很了不起!很厉害!算计了所有的人!”

  胥午说,“要不是沈楚良先去偷假画,她也不能成功。也就是说,沈楚良的行动是偷画计划的前提。我在想,当初沈楚良决定要偷画的事情一定是和X哲学商量好的。而且X哲学事先就了解沈楚良偷窃成功后必定会出卖他们。我的分析对吧?”

  曾淼没有回答。

  胥午接着说,“我很好奇的是,X哲学最初的行动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无论怎么偷,都不会有后来的这个完美。那么轻而易举,毫不费功夫。我想高警督打死都会咬定欧阳无双拿走的就是假画,还有馆长孙立和其他几个馆员。欧阳无双一点危险都没有。X哲学的应变能力非常强!”

  曾淼想,的确如此。在X哲学偷走林风眠的《四美图》后,销声匿迹。沈楚良突然想回味一下天道博物馆的行动,从保险柜底层拿出那个纸包住放了很久的画卷时,发现里面是一张旧年画,一个胖娃娃抱着大鲤鱼,胖娃娃背上用红色马克笔画了一个小降落伞。太可笑了!沈楚良和她当时笑得快要岔气,眼泪都忍不住!连申辩自己拿到的是假画的机会都没了,被X哲学算计得太彻底了。

  曾淼点点头,“我们也佩服得紧!”她是真心的。她忽然说,“还有神秘的关曦。”

  胥午大笑,“是啊,佩服得跟着人家全世界跑,像两个铁杆儿粉丝。”

  沈楚良的直觉认为欧阳无双不是策划者,关曦才是。他一直有一个执念,关曦就是首尔女人。也因此他俩才漫无目的地跟着关曦到处乱飞,导致Paris和短枪跟着乱飞。

  曾淼不好意思,“警官也知道啊。”马上想,人家当然了解。

  说到关曦,胥午想到了陈舟舟,收起笑容,“关曦可不像看起来那样的娇弱!”他其实想说她很强悍。关于陈舟舟被捕的案子,据民航公安内部透露,那个旅行箱表面让缉毒犬感兴趣的位置,并不是毒品,但是一种气味十分接近连狗鼻子都不太容易分辨的化学合成物质。也就是说,陈舟舟的被捕也是被设计的!他想象不出有别人会精巧地给陈舟舟设下圈套。本来陈舟舟可以坐私人飞机,但飞机被告知发动机系统有重大安全隐患,必需等庞巴迪公司派员维修。而且他在跑路时,被逼迫带上了所有的罪证,这是什么样的压力呢。关曦据说是最后一个受害者,这一点他认为是事实。联想到关曦和X哲学的关连,必定就是关曦和X哲学设计了这个惩罚陈舟舟的圈套,让他往里钻。

  经过这么久,他对X哲学已经从对一个盗窃团伙的憎恶转变,他有时也害怕自己会不会最后变得对X哲学听之任之。

  沈楚良在曾淼回来后,依然脑袋卡壳,没有想出任何的计划来。曾淼说碰到了胥午和赖吾生,也没激起他的兴趣。

  “水儿,我很没有魅力吗?”

  曾淼笑问:“怎么了?亲爱的。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我没有钱,是不是就一点点魅力都没有?”

  “哈哈,怎么可能?再说,你很有钱吗?”

  沈楚良想,曾淼也不是看中钱的女人,自己想想有些安慰。

  “宝贝儿,谁刺激你了。”

  “没有啦。”沈楚良看曾淼在他面前脱得精光,那健美的身体让他欲罢不能。他忍不住抱她过来,“水儿,你觉得短枪,就是Paris那个保镖怎样?”

  “他啊……蛮帅的!”

  “和我比呢?”

  曾淼盯他看了一会儿,“你今天有问题!”

  “他会吹口琴。”

  曾淼笑着说,“楚良哥哥,你好像真不会弹什么乐器呢。他是不是吹牛呢。”

  “你还记得塔什干的口琴声吗?”

  “记得啊。”曾淼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他吹的?”

  沈楚良点点头。

  “哇,看不出来。果然不一般,还以为他就只会打架呢。”

  “那你说Paris是不是真的爱他呢。”

  “不知道,我又不是Paris。不过呢,如果一个女人天天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很大可能,她是爱上了那个男人的。就像我,楚良哥哥,我超级爱你,天天跟你睡觉。”

  “我觉得Paris不爱任何人,嗯……或者说,她爱太多人!那……我和短枪比呢?除掉钱这一点。”

  曾淼大笑。“楚良哥哥,你突然对自己没有了信心。”她开始脱他的衬衣。“你很棒的,超级棒。你会开飞机,你会跳伞,你会偷东西,你会很多很多东西。短枪会吹口琴,那有什么,你也可以学会啊。”

  “可是艺术的东西,不是想学就能学好的。”

  曾淼顿了一下,“嗯,那也是。我会弹大提琴哦!”

  “但是短枪很容易就能学会开飞机、跳伞,只要他有钱。”

  曾淼亲他的胸口。“好了楚良哥哥,男人对女人有没有魅力,不是男人说了算,是我们女人说了算的。对于我来说,短枪就一点魅力都没有。”

  沈楚良终于笑了,“水儿,你好可爱。”

  “笨男人,刚才就想这个啦?也不考虑正经事。”

  “那短枪是不是那个很厉害,才让Paris离不开呢。”

  曾淼揍他一拳,“要不我去帮你检验下?”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二)杰弗森酒店
  离开巴哈马群岛让人有些不舍,邬倩挺着大肚子在她上车时叮嘱一定要在小宝贝儿出生后过来看看。她希望赵珏能当小家伙的教父,因为赵珏是个基督徒。

  飞机从迈阿密转机到里士满后,在赵珏的推荐下,两人入住杰弗森酒店。关曦没有推辞,她对这间很有历史感的酒店也很感兴趣。酒店完全像个历史悠久金碧辉煌的城堡,陈设豪华,价格不菲。

  简单整理后,关曦来到庭院里,在喷泉边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胥午。转念一想,胥午警官追踪X哲学已经几年,不来里士满才是件怪事。奇怪的只是他跑到杰弗森酒店来,难道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胥午也吃了一惊。“关曦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上次见到她,是在焦台市茹君美术馆,和赵珏一起。他还没有得到关曦到来的报告,虽然一直猜测她和X哲学有密切关系。他随口问,“赵总也在?”

  关曦很礼貌地回应后点头说:“是的,赵总在,那边接电话呢。”顺着她的手指,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在石柱边用手机交谈。

  胥午寻思拥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有钱人的专利时,猛然想起了叶羽燕。想她的感觉很强烈,想喝她泡的茶,听她轻言软语。

  “怎么啦?警官?”

  胥午思绪回来,“啊,没什么。今天过来参观一下著名的杰弗森酒店。”其实不是自己真有多大兴趣,反而是在得知他要去里士满后,叶羽燕兴奋地在网上搜索一番,告诉了他哪些地方应该要去。作为南北战争时邦联国的首府,这里有很多值得参观的景点。叶羽燕要求拍些照片给她看看。他很想带她来,但他这次是借助公务过来,如果带上她得自掏腰包,更重要的是叶羽燕名义上还是魏显的情妇,他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带她走。也许应该做个决定了!

  关曦笑盈盈地说,“这个酒店是太出名了,里面很漂亮!胥警官,请你喝杯咖啡,可以吗?”

  胥午很惊讶,这个女人会邀请他。他点了下头表示同意,还没有找到机会和她交谈过。于是两人朝酒店的咖啡厅走去。

  这时候,赵珏也打完电话,走过来,三人一同走进大厅。胥午惊讶于这个酒店的奢华精美。他去过巴黎老佛爷百货,同样有高大透明的穹顶,感觉这里的装饰更豪华。

  三人坐在一个小圆桌边,各点了一杯咖啡。

  赵珏第一句话就问,“胥警官是因为X哲学来的吗?”

  胥午肯定地点头,“没错。”

  “有头绪吗?”赵珏问得很随意。

  胥午看了一眼关曦,对方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还没有。”

  关曦轻笑,“如果不想出头绪,怕那对梅瓶又被偷走了。”

  胥午想她如果是X哲学的人,这算是嘲笑自己吗?但完全看不出嘲讽的意思来。

  “我也是从赖吾生嘴里才确认,王晋阳的确有一对价值连城的宋代梅瓶。”胥午自嘲道,“我这个警察的消息很不灵通啊。”

  关曦笑说,“别人策划的事情,如果不是透露出来,谁会知道呢。”她拿起小瓷白勺子,轻轻搅拌自己的爱尔兰咖啡。“对了胥警官,听说你破了仲里县的断臂案子。”

  胥午好奇这个案子她竟然有兴趣。“这个案子官方说破了,但我不那么认为。”

  “是吗?为什么?”虽然关曦语气很平和,但他能感觉到急切。

  “嗯……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凶手毛旭去了哪里?”胥午喝了一小口咖啡,十分香浓。“还有,那个水晶杯的问题。”

  “水晶杯?”赵珏问,“这里面还牵涉到水晶杯?”

  “是的,一个水晶杯。凶手毛旭是因为尹家慧打碎了他的水晶杯,才起了心,动手杀死了她。”胥午停顿了一下,察看关曦的表情。“毛旭的那个水晶杯很可能是假的,但他自己并不清楚。他打电话咨询过你父亲,嗯……你继父,靳卫教授。但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他咨询什么内容?”

  “关于能不能修复水晶杯的问题。”

  “靳卫教授怎么说的?”

  “教授说,即使修复了,价值也会缩减百分之八九十。”

  关曦若有所思。“警官,你确定毛旭的水晶杯是假的吗?”

  胥午奇怪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毛旭拥有的那个。但摔碎的水晶杯百分之百是个现代制品。”

  “假的……”关曦说了一下。赵珏转头看她,奇怪她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胥午问,“关曦小姐为什么会对水晶杯是不是假的感兴趣?”

  关曦平静地望着他,“我曾经在一张报纸上看到过一位香港富商在浅水湾的家中被杀,叫江伟光,也曾经拥有过一个水晶杯。他死后,水晶杯不知去向。”

  “是吗?”这个案子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水晶杯?二者有没有联系。

  “我注意到它,是因为我父亲参与的驿马庄汉墓考古发掘中,出土一个水晶杯,但他却遇刺身亡,至今没有破案。”

  “嗯,我了解。”胥午说。“我在省考古博物馆参观过这个水晶杯,十分精美,令人赞叹。”

  关曦嘬了一口咖啡,“我注意到断臂案,主要也是因为毛旭拥有一个类似的水晶杯。他从拍卖行拍到一个水晶杯,失踪了。江伟光拍到一个,被杀了。还有一个水晶杯,拍给了一名新加坡收藏家,名字好像是叫廖廷训,在两年多之前病死了。”

  胥午想这个线索倒是案件调查一个不错的方向。“谢谢告诉我这些,我会留意调查。”

  “据说因为廖廷训太喜欢那个水晶杯,下葬的时候,放进了他的棺椁里,埋在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墓地,因为他出生在那里。家庭成员也多在澳洲。”

  “关曦,你调查得很仔细啊。”

  “只是奇怪而已,好像得到水晶杯的人命运都很惨,似乎是个诅咒一样。总共已经凑齐了四个水晶杯。”

  胥午一时没理解为什么说凑齐了四个水晶杯。这时候,胥午的手机响了,他倒了个歉,到旁边接电话。得到消息说,赵珏和关曦到了里士满,居住在杰佛森酒店。他笑着走回来,听到赵珏在问:“曦曦,你觉得你父亲被杀不是那么简单?”

  关曦点点头,“因为这样的刺杀没有道理!一般流窜杀人,要么为财,要么为色。我父亲什么都没有丢,只是胸口被刺了致命的一刀。或者要么就是有人疯狂地一路杀戮,可那段时间并没有随机杀人案子的任何报道。”

  胥午坐下,“关曦说得对,很有疑点。多数杀人都是有动机的!”

  “所以,我不能理解父亲在一个雨夜被毫无理由地刺杀。更何况,他只是在考古现场的外来人,不会有本地仇家。”

  赵珏问,“会不会是碰到了凶残的盗墓贼呢。”

  胥午说,“也许,但可能性极低……”他转头看关曦,“就像X哲学,它所偷的目标,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它必定有一个选择标准,有一个计划,要达成某个目标。”

  关曦轻撅一下嘴唇,“那警官认为他们为什么会选王晋阳?”

  “我猜,纯粹是猜测——X哲学认为王晋阳没有资格拥有那对梅瓶。”

  关曦脸上洋溢着笑容。赵珏看着关曦的脸蛋儿,问的却是胥午,“警官也是这样认为?……”

  “我无法去裁定谁该拥有它……”胥午停了一下,说,“至少,王晋阳的确不配!”

  不久,胥午告辞离开,他很意外关曦给了自己一个电话号码,以备在需要的时候联系。

  趁天还没有黑,关曦和赵珏来到王晋阳宅邸外,跟着一大群人一起绕圈参观了一遍。她很迷惑,丁哲会带着欧阳无双和高恩培用什么方式进入宅邸,又怎样逃跑?根据本地报纸报道,明天中午十一点四十,王晋阳将就梅瓶的事情接受采访,地点就设在自家宅邸的起居室里。

  关曦想,如果行动,并且要制造轰动效应,那会选择在明天展示盗窃成果。要么现在梅瓶已经被偷,要么就在房主接受采访的时候偷走。由于她不清楚梅瓶存放的具体位置,对建筑内部结构也不了解,对于如何行动,还想不出方案来。

  赵珏更是一头雾水,设想着爬窗户、假扮记者快递员、或者假扮记者等,最后都发现难度太大不可行。正思考着,薛巧瑜又来电话了,“赵哥哥干嘛呢?还在巴哈马看海呢?”

  赵珏想,这女孩大晚上的失眠了么。“巧巧,我回美国了。你这么早起床?”

  “哪有!做个噩梦醒了。突然想问问你。”女孩声音里带着困意,“怎么不回上海呢?凌夏天天叨唠你呢。”

  赵珏忍住笑,问她:“梦到什么了,这么可怕。”

  女孩说,“没什么啦,荒唐得很。关曦也在里士满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叹了口气,“是她要来的吗?”

  “X哲学要在这里偷东西。”

  “赵哥哥也喜欢凑热闹啊!不对,肯定是关曦,女人才爱凑热闹呢。赵哥哥你工作不忙吗?还非得要陪她闲逛。凌夏会妒忌的!”

  看到关曦朝自己望,他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赵哥哥讨厌死了,有什么好笑的。明天我告诉她去,她一定气死了。”

  赵珏说,“快睡吧,明天好有力气告诉她。”

  女孩嗲嗲地带着点鼻音说,“好吧……”

  关曦说,“赵哥是只风筝呢。”

  赵珏傻笑了几下。“我希望是你放的,曦曦!”

  关曦突然举手向前跑,然后折回来,“不是我放的,你都没有飞!”

  赵珏抓住她的右手,“来,再放一个!”

  关曦猛地撤开手,转身向前走,掩饰红了的脸庞。

  赵珏喜滋滋地看着她的花裙摆,快步跟上。

  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两人刚进大堂,一位打扮得体的老太太迎面走过来。赵珏露出快乐的神色,叫了一声“奶奶”,赶忙拉着关曦迎过去。

  赵珏的奶奶名叫祝丹霖,虽已年逾八十,却精神矍铄,行动干练。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只有几缕白发,皮肤虽有褶皱,但仍然光滑透亮。她个头比关曦稍矮,短袖修身连衣裙加镂空坎肩,一点不老气,甚至可以说时尚。赵珏和她拥抱后,赶紧介绍自己女伴。

  关曦笑吟吟地向祝丹霖问好后即被后者拉着手,“珏儿很有眼光啊!比那个叫巧巧的姑娘强多了,我可以叫你曦儿吗?”

  关曦还没有第一次见面就被人这样亲昵的叫过,有点不习惯,但还是点点头,至少比叫关小姐亲近些,更何况祝丹霖叫薛巧瑜为巧巧。马上又嘲笑自己,女人心理多少有点奇怪,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赵珏问道,“奶奶怎么会在这里?”

  “奶奶和你梅姨出来溜达,顺便过来看看你。”

  “奶奶可溜达得够远,一千多英里呢。”赵珏大笑。“我觉得您是专门来看曦曦的。”

  “珏儿要不要这么聪明。”祝丹霖也大笑。“曦儿很好,没有白来。”微笑望着关曦,看得后者不好意思。

  “梅姨呢?”

  “她自个儿逛去了。”她拉着关曦的手,“走,咱们吃饭去。”

  “奶奶可真是喜新厌旧,见到曦曦就不要孙儿了。”

  祝丹霖虽然八十多岁,但嚼牛排一点都不费劲。“你们在巴哈马玩得很开心吧!”

  赵珏点头,“当然,奶奶也会喜欢那里的。”

  “曦儿为什么想到去巴哈马群岛的?”

  关曦说,“几个很好的朋友住在那里,快生宝宝了。”

  “要有小宝贝了,真好!珏儿跟奶奶很好,什么都跟奶奶说。”

  赵珏点点头,“奶奶最好啦!”

  “珏儿那颗戒指呢?”祝丹霖忽然问,“不是准备送给曦儿的吗?”

  “奶奶这都知道!”关曦想,赵珏在奶奶面前还真没有秘密。

  “丢了!”赵珏的语调出乎意料的平静。

  祝丹霖这回吃了惊。“怎么会丢了,这么不小心。”

  “说来话长,奶奶。”赵珏喝了口红酒,说:“被别人抢走了。”语调平淡,看来是不想引起祝丹霖的过分担忧。

  祝丹霖脸上出现一丝阴郁,“为什么有人要抢走它?”

  赵珏没有准备讲那个惊险的经历,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通。

  “曦儿知道戒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才有人特意来抢吗?”

  关曦愣了一下,看看赵珏,才摇头。忽问了句:“奶奶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吗?”

  祝丹霖没有说,而是说“人没事就好”,然后问关曦,“曦儿,能让奶奶看看你的纹身吗?”

  关曦望了一下赵珏,看来很多事情他都告诉了奶奶。不过这点并没有什么秘密的,于是她伸左手臂过去,淡淡地说:“奶奶什么都知道呢!”

  祝丹霖托起关曦的手臂,雪白的肌肤内壁有一行文字,十二个深蓝色楔形文字,虽细小但十分清晰精巧。她看得很仔细,甚至用手指轻轻压了压,才笑盈盈地说,“好漂亮!”

  关曦甜甜笑,“奶奶不反感就好。”

  “反感?”祝丹霖呵呵笑,“曦儿,奶奶怎么可能反感你。知道这行字是什么意思吗?”

  关曦摇摇头,很茫然。

  祝丹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让我看看你,越看越喜欢!”

  赵珏在对面笑着说,“奶奶,哪有刚见面就拉着人家不撒手的。”

  祝丹霖笑着放开手,说,“珏儿怕是妒忌啦,还你还你。”然后说,“无论如何,你俩要注意安全!”没有看赵珏,却看着关曦的眼睛。

  关曦满面笑容地点头。

  “你俩这次到里士满,没有什么特殊活动吧?”

  赵珏赶忙说,“没有没有,就是凑过热闹。看看X哲学怎么偷瓶子!”

  “以后带曦儿回家做客吧!”祝丹霖转头看关曦,“曦儿一定要来!”

  关曦赶紧点头,感觉奶奶的话不容置疑。

  祝丹霖乐呵呵地听孙儿和曦儿讲些见闻,聊得很开心,喝了几杯红酒。

  祝丹霖第二天一早笑眯眯地到关曦房间告别后,即和梅姨出发离开里士满,去大西洋城,她对X哲学的偷盗行动没有兴趣。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三)折梅行动
  X哲学的三人行动组没有住在里士满的酒店。欧阳无双和高恩培夫妇俩从马里兰州租了一辆大型房车,开到了里士满郊外的一个房车营地。丁哲则从费城开了辆林肯领航员过来。在营地汇合后,三人像旅游者,坐在车边的简易桌凳上,喝着香槟酒,悠然自得。

  “准备好了?”丁哲问眼前的这对如蜜月旅行中的夫妻。

  高恩培说,“没问题。”转了转右手无名指上的深蓝色宽戒指。

  欧阳无双也欢快地点头。“小Case!”她亲了一下丈夫的嘴唇。

  丁哲举起杯,“那就先预祝行动成功。”

  三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曦曦也过来了。”丁哲再斟上一杯,“赵珏也在。对了……沈楚良和曾淼也来了,大概想捣乱。”

  高恩培站起来,他不到一米八的个子,身材适中,很厚实。“这次行动简单,他们应该没有可趁之机!没有会出错的环节。”

  “那帕姐肯定也来了。”欧阳无双嘻嘻笑。

  丁哲微笑点头。“我们并没有透露行动时间,他两个很难从中作梗。”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无双轻推旁边躺着的高恩培。“恩培哥……老公!该起床啦!”

  高恩培睁开眼睛,揉了几下眼角,“啊!亲爱的,没睡过头吧。”

  欧阳无双坐起来,“没有呢!不过比原定时间晚了点,不能吃早饭了。”

  “啊,对不起,宝贝儿。”他把她拉过来亲吻。“是我不好,一晚上折腾你。”

  “快起来啦,啰嗦!”

  丁哲也懒洋洋地刚起床,看到欧阳无双时,睡眼朦胧地打招呼。“无双,你俩昨晚在赛龙舟吗?哈哈哈哈。”

  “讨厌啦,哲哥。”她咬着一支牙刷,“赶快,要晚了。”

  “嗨,没事。”高恩培走出来。“这次行动简单,又没危险。咱们就像逛比斯特村那样去一趟就好了,还不用付钱呢。”

  关曦有心事,一晚上没有睡好。好不容易进入睡眠,又做了那个被当作祭品放在石台子上的梦。

  早上祝丹霖意外地来告别,叮嘱她要小心注意安全。关曦不觉得自己和赵珏奶奶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不过对方和蔼可亲的态度让人很舒服。

  今天早晨送来的报纸透露出一条未经确认的信息:王晋阳有可能将梅瓶捐赠给某个博物馆或者机构。关曦心想这是个让自己抽身,而且还可以留个好名声的方法。如果今天的采访就将公开这个声明,那么行动必须在采访之前。虽然置身事外,但她依然忍不住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想起丁哲初次告诉她的时候只是两周前。这两周时间,就已经策划好一个周密的光天化日之下的偷盗行动了?而且Ivory说简单。怎么会很简单呢?

  她梳头换衣服都在想像行动会以什么方式展开,扎了个简单的发髻,穿条A字裙出了房间。

  在餐厅,她遇到了刚吃过早餐正在喝红茶的赵珏。对方第一句话就说,“想一晚上了吧,看你一脸的倦容!”

  “吃完早饭就好了!”关曦用叉子吃一块煎荷包蛋。“一会儿去观摩摘梅行动。”

  “好一个摘梅行动。”赵珏轻笑,“我想了一晚上,觉得恐怕只有一个可能。”

  关曦睁大一双明亮的眸子看他。

  “就是此王晋阳非彼王晋阳。”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假王晋阳面对记者侃侃而谈,回头去拿梅瓶展示时,先把它给了无双他们,然后假装大惊失色,出来公布失窃,来个喜剧效果。等过了几天,真王晋阳才从某个不知名的岛屿回来。赵哥入行了嘢!”关曦笑着晃脑袋瓜。

  赵珏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很痴迷。她的情绪会毫无阻碍地侵入自己的心里,拉着他一致地波动起伏。

  吃完早餐后,赵珏开上了一辆福特SUV,带着关曦去观摩这次举世瞩目的公开偷盗行动。他们俩不了解具体的时间和方案,仅是猜测会在今天发生。

  由于一个关于反歧视的大规模示威游行,刚出门就有交通管制,通往沃维克公园大街的道路拥挤不堪。汽车走走停停,将近两个多小时,游行才结束。来到王晋阳的宅邸西边路口时,已经是采访时间了。他俩找了个地方把车靠边,收音机里传来电台直播的记者采访。关曦抑制住想打个电话询问的冲动,决定等待Ivory通告行动结果。

  广播里,王晋阳侃侃而谈。他承认自己的确拥有一对梅瓶,是中国宋代的。大概是定州窑出产的一对白釉彩蝶牡丹纹梅瓶。这对梅瓶原属于谁他父亲,自己是继承而来,由于疏忽大意,自己并没有留意到,因此在迈阿密时否认了拥有的事实。他在此像公众表达深刻的歉意。

  同时接受采访的还有王晋阳请来的一位资深鉴别专家罗时英教授。教授确认这对梅瓶正如王晋阳所说,来自宋代定州窑。利用这个机会也介绍了一下定州窑瓷器的一些特点和辨认知识。

  当问及梅瓶的来历时,王晋阳否认对此情况了解。由于父亲几年前去世,他更无从得知。记者问他是否了解一个传闻,那就是:这对价值连城的古董其实来自他的父亲王楚生曾经的雇主。记者讲了一下梅瓶曾经被没收充公等等调查结果。王晋阳很真诚地说对此情况不了解。父亲没有和他聊过这些,大概因为他们这代人共有的心理,伤心和罪恶交织。他很后悔在父亲有生之年没有多陪他,鼓励他梳理一个传记,责备自己太自私,全世界地跑以为是在过有意义的生活,却忽略了这样一件对社会非常有意义的事。如果他做了,很有可能了解到梅瓶的来历,但现在他只能对自己的一无所知真诚地道歉。他很早就到了英国,然后来到美国,鉴于那些年代对大部分普通人都是无法触及的,因此他无法了解这些细节。记者在迈阿密机场提醒他后,马上赶回里士满的家中,很吃惊地发现自己的的确确拥有一个描述中的梅瓶。

  关于X哲学要偷盗这对梅瓶时,王晋阳说尽管他并不知道梅瓶的来历,但作为继承人,他依然有足够的资格拥有它。X哲学是个臭名昭著的盗窃团伙。作为一个犯罪团体,它怎么可能有正确的标准来确定谁该拥有它?

  当然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人,他认为这样的古董留在自己的宅邸里,并不能体现它的价值,因此决定将这对宋代梅瓶捐赠给华盛顿的美国艺术博物馆,而且如果出现法律纠纷,他的律师将负责解决。他拿出一本自己签过字的捐赠法律文书,展示给大家看。当场封上后,交给在场的博物馆法律顾问罗森博格博士。博士当场表示接受并感谢捐赠人。

  天空中有几架媒体直升机在转圈飞行,进行空中报道。看上去,梅瓶事件要以主人捐赠告终。

  当记者问,能否给公众展示一下这对稀世珍宝时,王晋阳欣然同意。然后走出起居室去取那对宋代定州窑梅瓶。

  关曦问赵珏,“赵哥,这个王晋阳是假的吗?”刚问出口,发现周围的时空静止了。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赵珏转头看外表,那个恐怖的雕塑画面再次出现。

  “赵哥,无双他们停滞时间来偷取梅瓶!”

  赵珏神色凝重:“这算好方法吗?”

  “不知道……”关曦表情并不轻松。“我总对此战战兢兢,不敢那么乐观,有利必有弊……”

  赵珏点点头,和关曦在巴哈马海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我们怎么办?”

  “看看在动的人!”关曦边说,边扫描人群中是否有人不受影响。

  两人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在移动。这种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赵哥,我要下去看看。”

  赵珏摇头反对,这时看到一男一女从王晋阳的大房子正门跑出来,飞快地跑过车道,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男子身后有个背包。来到大门口时,看清楚是欧阳无双和高恩培。两人小心躲过姿态各异的人们,很慢的速度走到草坪西南角的位置,还兴奋地接了个吻。

  旁边靠在一棵树上的两个精壮男子突然冲向接吻的男女,各一拳打倒了两人。欧阳无双被打懵了,虽然睁着眼睛,但失去行动能力。高恩培被卡住脖子,注射麻醉剂后,也昏了过去。短发男子从高恩培身上取下背包,打开看了一眼。两人扛起着这对男女,走向关曦这侧。走到关曦和赵珏车侧边的一个长条凳子时,将两人放在凳子上,靠在一起。另外一个络腮胡男子从高恩培手上取下戒指,揣进自己衣兜里。

  世界突然恢复动态。

  络腮胡子也被世界突然动起来吓了一跳。

  关曦对赵珏说,“打那个络腮胡子!快!”

  赵珏愣了一下,看关曦已经打开车门,飞快地冲过去,他赶快推门冲过去。

  关曦一头撞在络腮胡子身上,抓住他,迅速从他兜里顺走戒指。

  络腮胡子被她撞了一下,抓住关曦甩开要打。但看到一个拳头扑面而来。连忙躲闪。马上侧身左手还了一拳,他更有技巧,一拳打在赵珏的脸颊。

  赵珏被打得眼冒金星。但短发男子喊了络腮胡子一声,“快走,别理他。”

  络腮胡子狠狠盯了赵珏一眼,和短发男子一起,向西头也不回地小跑。小小的冲突马上平息,周围几个看客有点莫名其妙。

  关曦马上和赵珏来到长凳边。关曦捏着欧阳无双的手,那僵硬如石的触感令人恐怖。她马上把戒指给高恩培戴上,欧阳无双身体瘫倒下来。关曦马上把她抱住,取下了戒指。

  五分钟后,欧阳无双才能动弹。

  “我怎么了?怎么是你?曦曦。”

  “一会儿再说,恩培昏迷了,恐怕要好久才能醒。你们的车呢?”

  欧阳无双望着不省人事的高恩培,眼泪流出来:“恩培……他不会有事?”

  关曦轻抚她的脸,“不会,只是被注射了麻醉剂。”

  欧阳无双轻轻抽泣。“是我害了他!”

  “无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的车在哪里?”

  “在那边!”她指着远处停靠在大树下的一辆哈雷巡航摩托。

  关曦想这也太招摇了!“赵哥,能把恩培弄上车吗?”

  赵珏点头。

  “无双,自己能走吧。”欧阳无双点点头。

  “把钥匙给我。”

  欧阳无双从短裤兜子里掏出钥匙,递给关曦。

  “赵哥,我跟你走,无双指路。”说完后,关曦走向哈雷,边走边想,什么摘梅行动,应该是折梅,X哲学自己变成了被折断的梅花枝。

  此时人群里开始嗡嗡议论,因为直播中,王晋阳走进起居室,对外宣布自己的梅瓶失窃了!记者惊讶地张大嘴,麦克风掉到地上,直播音频发出巨大的噪声。

  “天啦,XZX是上帝吗?”旁边的一个胖胖的黑人妇女说。“我恨奥尼尔,我要请求他们把我的孩子偷回来!”

  由于太过戏剧性,BBC、CNN、CBS、FOX都紧急插播一条新闻,报道了记者麦克风掉地上的画面。

  大街上的人们开始喊“X~Z~X”。

  关曦戴上头盔,跳上哈雷机车,跟着赵珏的车,驶向里士满郊区。走到一条绿树成荫的道路上时,有一辆道奇皮卡追上来,突然侧向撞击关曦的摩托车。哈雷机车倒地滑向路边,关曦则被惯性带着在地滚了好几圈,最后侧躺在最外侧车道上。

  皮卡副座的一个灰短袖牛仔裤男人跳下来,迅速走到关曦身边,蹲下从她的小上衣里掏出戒指。站起来后,他从后腰抽出一支巨大的沙漠之鹰手枪。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四)询问和警告
  灰短袖男人刚拿出手枪,就听到急刹车声,后边有几辆车停下,车上下来几个粗壮男人,大喊,“嗨,你想干什么?把枪放下。”转头看,有三个男人。正想举起枪,你们空手能做什么。又一个男子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支霰弹枪,对准他,“伙计!把枪放下!”

  车越停越多,有人开始电话报警。另有几个人手里也握着手枪对准他,其中一人还对天开了一枪。

  灰短袖见状只好作罢,收起枪赶紧跑向皮卡,跳上车后,迅速离去。

  几个男人走过来,察看地上的昏迷的关曦。这时候,赵珏的车也倒了回来。他焦急地跑过来,拨开围着的人,跪在她面前。她还有脉搏,但身上满是擦伤挫伤。他没敢动她,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救护车到来。

  几分钟后,赵珏在救护车上陪着关曦来到就近的医院。欧阳无双神情紧张地开车跟在后边。

  一个小时后,关曦才醒来。里士满地方警察局进行了例行调查。由于没有查出其他的严重伤,只是脑震荡,她坚持要出院。刚走到大厅,遇到了等候的胥午警官。

  “关曦,能和你谈谈吗?虽然不是个恰当的时候。”

  赵珏想拦住,但关曦说,“好吧。”

  两人来到医院外的停车场。

  “关曦,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很吃惊。你骑的摩托车是那辆出现在王晋阳屋子外大街上的那辆哈雷机车。而且你走的时候恰好是王晋阳宣布梅瓶失窃的时刻。这太巧合了,是不是!”

  关曦点点头,“是的,十分巧合。”

  “路口的监控录像恰好在那一阵子没有工作,是不是也很巧合。”

  “是的!”关曦继续点头,松了口气,没有拍到她和赵珏动手的画面。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现场去做什么了?”胥午口气不是很严厉。

  “胥警官不是也在现场吗?”

  胥午当时的确现场,只是位于街道对面不远处的一栋大厦的十层。联邦调查局在哪里租了个房间进行现场监视。但由于树木的遮挡,那里只能很清晰看到孤立着的房子和周围的草坪。当然罪犯要偷梅瓶,必然要进入宅邸,这个视野相当不错了。总不至于会有隐身术,逃过快速高清摄像机的镜头捕捉。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们看到有人进去偷东西了吗?”

  胥午摇摇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所以,王晋阳又是监守自盗?”关曦没有笑,但声音有些轻佻。

  “不,我不相信。而且,罗时英教授在采访之前,还鉴别过那对梅瓶。”

  “但王晋阳有足够的理由监守自盗,不是吗?”赵珏走过来,还是有些担心关曦的伤势。

  胥午想,他说得不错,但得不偿失。“他可没有足够的理由在公众面前丢这么大个脸!”

  “我是嫌疑人吗?”关曦问。

  “不不不,现在没有准确的嫌疑人。即使X哲学声称要偷窃,那也只是声称,可以作为头号嫌疑。但具体的嫌疑人,目前还没有。”

  赵珏说,“我当时和曦曦在一起。”

  “哈哈,我完全相信!赖吾生的《四美图》被盗时,你两个也在现场!”胥午大笑,然后问,“赵总,你车上的欧阳无双和她老公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是他认定的X哲学成员。

  这时候,高恩培在欧阳无双陪同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赵哥,不好意思,太困了。”

  “欧阳无双,欧阳无双……,上次天道博物馆的《天师除魔图》被盗,你在现场,这次王晋阳的梅瓶被盗,你又在现场。能麻烦你解释解释吗?”胥午轻笑着问,并非审讯的口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凑个热闹而已。警官你不是也来了吗?那次就是X哲学宣称要偷画,结果画真的被盗了。后来要偷《四美图》,也成功了。这次X哲学声称要偷王晋阳的瓶子,我就是想看看还会不会成功呢。”欧阳无双睁大眼睛看他,“围观一下也不可以吗?”

  胥午轻侧头,“天道博物馆的真迹不是你拿走的?”

  欧阳无双哈哈笑,“警官说笑了。你是嘲笑高警督是瞎子和笨蛋吗?”

  胥午也哈哈大笑,然后转头问高恩培,“高恩培,你的姑姑Ivory没有得到你媳妇儿送的一副《天师除魔图》?”

  高恩培还有些眩晕,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什么图?天师除魔图?怎么可能呢。无双可没有那个胆子!”

  胥午又转向关曦,“关曦,能告诉我怎么出的交通事故吗?据目击者称,肇事者想拔枪射杀你。为什么?”

  “不知道,不合逻辑!”关曦说。

  胥午正想说不合逻辑,被关曦抢先了。“赵总,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赵珏右脸出现了些淤青。“不小心撞的。”

  “你认识肇事者吗?”

  “不认识,我在前开车,返回来的时候,肇事车已经逃逸了。难道警察没有抓住他?”

  胥午摇头否认,“他们只找到一辆被遗弃的皮卡。车右前的撞痕和关曦骑的哈雷机车后左侧挂包的凹陷符合。里士满警方在通缉的是一位灰短袖牛仔裤的华裔男子,约莫三十到四十之间。我曾经以为是沈楚良……”他停顿了一下,“但根据目击者描述画的像,不像是他。当然,沈公子应该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方式截胡!”

  关曦和赵珏都不认识这样一个人,但同样不认为会是沈楚良。

  胥午用调侃口气问,“肇事者没有恰好从你那里拿走梅瓶?”

  “我的摩托上可装不了那么贵重的东西,该摔成马赛克了!”关曦笑说。

  “不过,关曦。沈楚良和曾淼当时也在现场。王晋阳宣布失窃后,沈楚良就抛下曾淼开车离开了。”

  关曦缓慢地嗯了一声后说,“喜欢凑热闹的人都会在现场吧!”

  “这倒是真的!Paris、短枪还有赖吾生,全体出场。”胥午说,“所以,你们这群人中,一定有人是真正的X哲学。”

  关曦笑了。“需要警官你找出来呢!”

  胥午收起笑容,“我会的,一定会的!”目视关曦一行人驾车离开。

  关曦和赵珏走下车时,丁哲站在房车前,脸上满是阴云,走过来问关曦怎样。关曦没有回答,而是问:“哲哥,怎么计划得这么草率?”

  后边的高恩培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不怪哲哥,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而且,如果不是那两人冲出来抢劫,行动本来不会出错的。”

  一路上,关曦没有问欧阳无双和高恩培,因为计划的事丁哲更有经验。欧阳无双说:“曦曦,都怪我。以为能停止时间,就会万无一失。”眉头紧皱,神情沮丧。

  关曦问她:“无双,你们怎么得到能静止时间的戒指的?”

  “妈妈珍藏的传家宝,因为我和恩培哥哥结婚,就送给了我。”

  “那你们怎么知道可以控制的?”

  “Ivory阿姨告诉我的。”欧阳无双咬嘴唇说。“我们一起研究了一下……”

  关曦想,Ivory竟然知道这个秘密,但怎么没有跟我提起过?

  几个人上了房车坐下,关曦说:“现在有两枚戒指被人抢走了,无双和恩培的这枚,和赵哥的一枚。”

  “还有曦曦你的镯子,有一个团伙在抢夺戒指和镯子。”丁哲说道。

  关曦问道:“这次的行动细节有哪些人知道?”

  欧阳无双马上说,“我们三人和Ivory阿姨。我们认为很简单,动用的人不多,但知道行动日期的人数量会大些。”

  关曦点头:“你们怎么确认的梅瓶的位置。”

  “上月,我和恩培一起到里士满探过一次。”欧阳无双说,“我们进了王晋阳的宅子,看到了那对梅瓶。还在房间的一个吊顶天花拐角的小天使瞳孔处安放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搭接在电线上,便于监控。”她指向一台平板电脑。“在那上边,就能看到。”

  丁哲说,“设备很小,已经拿回来了。”他指向地上的方盒子。

  “抢梅瓶和戒指的人从哪里来的,而且很明显,高恩培手上的戒指是目标之一。”赵珏问,“否则,他们不会直接撞翻关曦的摩托车。”

  欧阳无双望着关曦,一脸歉意,“对不起,曦曦,害你受伤。”

  “你没事就好。”关曦摇头。

  欧阳无双这时候才开始害怕。“我有一阵子突然不能动了,像是麻痹了!”

  关曦拉过她的手,“无双,不是麻痹了。你用的是恩培戒指的力量,如果戒指离开恩培,或者是你离开恩培的距离过远,被你停滞的时空就会反转。也就是说,你会被静止在那个时空,一动不能动,像石雕。再次找到能量,才能恢复。”

  欧阳无双和高恩培睁大眼睛,面面相觑。高恩培说:“我的天,好险。我们一直不知道这个限制。”他把无双拉过去抱住,“差点让你变成石头。”

  关曦拍拍他俩,“平安就好。咱们赶紧收拾离开这里。你俩回英国去好好休息一段。转告Ivory,我过一段时间就过去。”

  关曦走下房车,衣服还带着血痕。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几颗星星闪烁。稍远处,一家人正在用投影放新闻,多少有些令人意外,大概是因为正在采访和报道当天中午发生的离奇窃案,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画面上反复播放王晋阳惊骇的表情,和记者的麦克风掉地上的镜头。这回X哲学算是在全世界出名了,却是因为一起失败的行动。

  一辆林肯轿车停在前面的路上,赖吾生从车上走下来。关曦吃了一惊,意识到赖吾生对她的深深怀疑和敌意。

  “关曦,你为什么会在王晋阳失窃后立刻离开现场?为什么有人会袭击你?”

  “赖先生,你是警察吗?”关曦冷冷地问。

  赖吾生冷笑,“我不是警察,但我会了解你的所作所为。一旦我发现是你干的,我会把你交给警察,让你在监狱里呆上一辈子。”

  关曦瞥了一眼,耸了一下肩,“是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难道不是你和你的同伙在旧金山偷走了我父亲的古董吗?”

  关曦转身面向他,“你父亲是谁?”

  “我父亲是谁?关曦,装的很像啊,我觉得你在英国学的不是考古,学的是表演……”

  关曦轻笑,没有说话。

  “我父亲赖卫东矜矜业业任劳任怨不计回报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却被你们这些无耻鼠辈,偷东西的无耻之徒……害得半身不遂。”

  关曦挑眉问,“是吗?敢问这个名叫赖卫东的人为国家做过什么贡献,需要如此任劳任怨矜矜业业?……不计回报……怎么会有古董给人偷呢?”

  赖吾生咬牙切齿,“我父亲都是劳动所得,幸苦赚来的!他的进出口公司给国家带来多少利润和技术!”

  “他的进出口公司……”

  “是国家创办的,我父亲当了二十年的领导,在精密机械进口上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是吗?国家的公司是用古董在美国发薪水的?”关曦笑道。

  赖吾生反问,“难道我父亲不可以自己收藏?”

  关曦郑重地点头,“完全可以。根据我的从业经验,以及国家的薪水标准,你父亲的薪水大概能……”

  还没等关曦说完,赖吾生马上打断了。“关曦,早年间的古董没那么贵!你还没有出生,我父亲就开始在全国各地收购古董。”

  “是吗?”关曦皱眉问,“都有些什么古董被盗了?你父亲会因此半身不遂,这些古董有那么值钱?”

  “当然价值连城,拿出来都是一顶一的国家级文物!你们偷的还不清楚?”

  关曦笑了,“我可不信,国家级文物是怎么到了美国~旧金山的?”

  “关曦,你别跟我嚼口舌。总之,古董是我父亲的,我不管怎么过来的。”

  “我也不管。赖吾生,你今天来是向我炫耀你父亲的能耐么?”关曦收起笑容,“OK,我领教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

  赖吾生悻悻地说,“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赵珏从房车上下来,看到赖吾生。“哟,赖先生怎么来了。”

  关曦说,“赖先生是来炫耀自己父亲的贡献以及得到的古董报酬。同时呢,警告说要一直盯着我。”

  赵珏脸立刻阴沉下来。“赖吾生,都丢两次人了,还要丢几次,你才罢休?”

  赖吾生脸色铁青,两次丢脸,一次比一次更甚。“赵珏,咱们走着瞧!”转身上车开走了。

  赖吾生的车走远后,赵珏拉过关曦的手,“曦曦,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关曦低头说,“我会小心的,赵哥。”

  “看到你受伤,总是让人心痛。”他拉她在怀里抱着。

  有些温暖也有些疑惑,关曦还是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关曦的手机响了,是Paris。“Cindy,帮我到皇冠假日酒店结账。”

  “什么?”

  “现在没法跟你解释。帮我结账就好,行李不多,两个箱子。保险箱密码是0975,谢啦!”说完就挂了。

  匆忙收拾停当之后,欧阳无双、高恩培和丁哲驱车前往朴茨茅斯飞回爱丁堡。

  关曦回到杰弗森饭店,洗去身上的污渍,换上干净的衣裙,身体上的伤痕已经好了。她对着镜子仔细挽好发髻后,喝了一点香槟酒。很迷惑这次行动最终怎么会变成X哲学遭人抢劫,不能责怪无双和恩培不小心,谁又会预知会半路杀出截货者。最后撞她的皮卡,目标则十分明确,就是她口袋里那枚戒指。这说明重要的一点——X哲学被人盯上了!

  赵珏也换了一套衣服出现,抱她也染上了不少血迹。她略带歉意,柔声说,“赵哥跟着我总是遇险!”

  “主要是关曦你!”他环住她的腰,亲她的嘴唇。“我不想你受伤,虽然你恢复的很快。”

  热热的手抚在腰上很舒服,关曦感到耳朵发热,轻轻挣脱:“走,赵哥。咱们去帮Paris收拾行李。”

  赵珏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曦曦,我爱你!”

  关曦没敢看他的眼睛。

  Paris的房间乱糟糟的。

  “这就是她的风格!”关曦捡起沙发和桌子上的胸罩和裤衩,扔进箱子里。注意到赵珏望自己的眼神,她嗔道,“干嘛看我,讨厌!”

  赵珏笑说,“Paris和短枪还真是一对活宝!”

  关曦笑着点头,“赵哥,你知道吗?我到哪里,沈楚良和曾淼就到哪里,Paris和短枪也巴巴地跟去!蛮搞笑的。我有不少盯梢的呢!”

  “还有我!”赵珏指着自己的鼻尖。

  “切~”关曦嗔道,“估计这次Paris又是跟沈楚良去的,但为什么连回来退房的时间都没有?!”

  “咱们去问问曾淼?”

  “好主意!”看赵珏不相信的样子,她严肃地说:“我是说真的!大概现在曾淼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但是,曾淼已经结账走人了,关曦和赵珏却必须在里士满再呆上几天。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五)跟踪
  短枪驾车带着Paris紧跟沈楚良,飞快地驶离里士满。

  不久前,当听到王晋阳去取那对梅瓶给公众展示时,Paris和短枪发现时空静止了。他俩一直坐在离沈楚良那辆科尔维特相隔七个车位的一辆斯巴鲁傲虎里。不一会儿,两人十分惊讶地看到欧阳无双和高恩培从屋子里嘻嘻哈哈地跑出来。Paris转头问短枪,“怎么是无双妹妹和恩培在偷东西!她们是X哲学吗?”

  短枪耸下肩,他也不了解。但就目前这样种状况看,应该没错。

  两人没有轻举妄动,看到科尔维特的车门开了一下,但没有全开,停住了。因为在不远处,两名大汉突然袭击了欧阳无双和高恩培。等两名袭击者把被害者放上长条凳子后,静止的时空突然间解除了。两名袭击者与关曦和赵珏发生一点纠缠后,马上跑步离开。

  沈楚良马上关上车门,没等在房子另一侧监视的曾淼赶过来,就悄悄地将车挪出去,跟着两名袭击者。短枪见状连忙启动发动机跟上了他,Paris看到人行道上关曦正蹲在欧阳无双前面,而赵珏捂着脸颊,在旁边轻轻甩头。

  不久,沈楚良的科尔维特追踪前面那辆袭击者乘坐的雪佛兰轿车,在通往华盛顿的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很快,雪佛兰轿车在路边一个大型超市的停车场里停下。沈楚良也跟进去,停在稍远的地方。趁这个时间,给曾淼回电话。曾淼已经给他打了无数个,但他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掏出手机,却不小心掉到脚下,为了安全,他没敢弯腰去捡。

  曾淼接到电话,哭着埋怨他:“楚良哥哥,你太讨厌了,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沈楚良赶紧安慰她,然后说,“水儿,刚才是欧阳无双和一个男人从王晋阳的房子里出来,她们偷了那对梅瓶。但梅瓶被另外两个男人抢走了,我正在跟踪他们。”

  曾淼马上来了兴趣,不再哭哭啼啼。“是吗?但是刚才好恐怖,我看到其他人都不能动弹了,像一个个的石雕。硬邦邦的,好恐怖!”

  “嗯,我也觉得奇怪,大概是某种高深的魔术呢。”

  “是欧阳无双她们玩的魔术吗?”

  “我不知道,反正太奇妙啦。”沈楚良现在才会想起刚才那奇艺的场景,刚才的追踪让他无暇顾及。

  “哇,难怪X哲学厉害,有这样的功夫,当然想偷什么偷什么了。”曾淼忽然觉得更加佩服了。“楚良哥哥,那是不是欧阳无双就是X哲学的X呢?”

  “不一定,我看到关曦和赵珏啦。欧阳无双他们被打倒后,是关曦和赵珏去搭救的。我看到拿走欧阳无双背包的男人跑了,就开车跟踪,一直到现在。”

  “反正确定欧阳无双和那个男人是X哲学的人啦!”曾淼说。“哥哥在哪里?我来找你。”

  “给你发送位置,你马上去酒店结账,然后来找我!”

  雪佛兰车在车场停了将近一个小时,当曾淼来电说已经开车过来时,一辆皮卡车停靠到路边,跳下来一个灰短袖牛仔裤男人。雪佛兰轿车开出车场,接上男人后,沿着高速公路向华盛顿方向疾驰而去。又过了一个多钟头后,雪佛兰轿车在弗雷德里克斯堡郊外下了高速公路后,进入附近的一个小型机场。两个男人走下车,把背包交给一个黑西服男子,换回来一个铝制手提箱。

  沈楚良想,这样一箱子的美钞,大概有好几百万。黑西服男子走上飞机。他看清楚这架小型双引擎喷气公务机的垂尾上绘有一只黑色的坐龙。这标志他了解,那是禧龙会的标志。

  之后,雪佛兰轿车驶出机场,爬上高速路,继续朝华盛顿飞驰。

  沈楚良没有犹豫,继续跟踪雪佛兰。路上他告诉曾淼禧龙会买了那对梅瓶。然而,他发觉现在不仅仅是他的科尔维特在跟踪雪佛兰,另一辆大型林肯SUV也在紧跟,虽然隐藏在车流中,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他开始隐隐感到事情变得不那么轻松好玩儿了。这辆林肯是从刚才做交易的机场后出现的,很大可能就是禧龙会的人在跟踪。想要抢回那手提箱的钱?不像是禧龙会做事的风格。禧龙会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帮会,从来都是很讲规矩的。他们跟踪雪佛兰,目的肯定是和箱子相关,不是想抢,而是想知道去了哪里。那么,手提箱里放的应该就不是钱了。那是什么呢?

  当然,他知道有一辆车在跟着他,那就是Paris和短枪开的那辆斯巴鲁傲虎,跟得太明显了,一点都不加掩饰。此刻,他很高兴有他们跟着,也许关键时刻能帮点忙。

  赖吾生得到罗杰斯兄弟信息公司的本杰明·罗杰斯的电话,询问是不是要加钱追踪曾淼时,他爽快地答应了。反正跟上曾淼,就能找到沈楚良。沈楚良在干的事,就是借机会给X哲学捣乱。他要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里士满这边,有几个人在盯着关曦和赵珏,但貌似两人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配合警方调查恶意撞车案子。

  曾淼开着一辆租来的Jeep大切诺基,带着一条罗杰斯公司的尾巴,去追沈楚良。

  短枪和Paris远远看着沈楚良跳下车,蹑手蹑脚地靠近山谷里那个庄园。

  “短枪哥,沈楚良这么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短枪回答说,“就我的经验来讲呢,一定有危险。如果在电影里,他会被抓起来狠狠折麽,然后等主角来救。如果在现实里,他会被人一枪蹦了。”

  Paris着急地说,“那咱们赶快去帮忙吧。”

  “丫丫,一般电影里,第一波帮忙的人,都没有好结果呢。”

  “哎呀,管你什么电影呢。沈楚良是我的目标,可不能让他死了。”

  短枪转身,抓住她的双肩,“我也不能让你死了。”

  Paris媚笑说,“我不会死的!”

  “你怎么这么有信心?”

  “有短枪哥你呢。”她打了一下他的腹肌。

  短枪叹了口气,“哎……丫丫”

  “好了,哥哥最好了。”说完她跳下车,也蹑手蹑脚地轻跑过去。

  短枪只好快步跟上。

  刚跑几步,忽听到砰一声枪响。

  短枪大惊,让Paris蹲在大树旁等着,自己掏出手枪猫腰跑过去看。跑了几步后他松了口气,沈楚良还蹲在一丛灌木后。远处草地上躺着具尸体,络腮胡子、短发男子和灰短袖在与另外两个躲在大树后的人枪战!枪声此起彼伏。络腮胡子被打中大腿,流血不止,大声哀嚎。

  短枪来到沈楚良身边,轻声问:“怎么打起来了?”

  “那边两个是禧龙会的人,被发现了。”沈楚良掏出个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庄园里似乎没有人,但没一会儿,传来一阵自动武器射击声,在树丛的另外一边。没一会儿,腹背受敌的禧龙会成员就全被打倒了。他正把望远镜装进口袋里,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他慌乱地摁了好几下按钮才关掉声音。

  短发男子听到了灌木丛里的铃声,马上用手枪对准这边开火。

  短枪喊道:“快跑!”转身就撤。

  两人低着身子,快步朝大路上跑去,跳进车里,加速离开。

  开了很远,发现没有跟踪了,沈楚良才把车靠边停下。短枪和Paris紧跟着也把车停下。

  短枪和沈楚良各点上一根烟抽着。“沈公子这是第几次遇到枪战?”

  沈楚良还有些惊魂未定,“妈的,第一次身临其境,还真他妈惊险。”

  “可不,要不跑快点,等那边的冲锋枪过来,咱们可就玩儿完啦。”

  “你打过仗?”

  “没有,只是在江湖混过,胆子小!”短枪说完嘿嘿笑。

  Paris走过来,抢过短枪的烟,抽了一口,问道:“楚良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楚良傻笑了一下,“鬼才晓得。”

  “是哪两边在对打?”

  “一边是抢了欧阳无双梅瓶的人,一边很可能是买了梅瓶的人,禧龙会的。”

  Paris哇了一声,“他们怎么会打上的,买梅瓶的人想抢回钱?”

  沈楚良摇头,“不像,他们本来只是想偷偷跟踪的,但被发现了。络腮胡子先开的枪。”

  过了一会儿,曾淼到来了,从大切诺基上跳下后,抱了抱沈楚良,上下检查有没有受伤。然后很遗憾没有赶上枪战。

  Paris撇嘴在一边看她。

  曾淼问:“楚良哥哥,那个庄园是谁的?”

  沈楚良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曾淼说,“这次好玩儿啦,禧龙会给掺和进来了。”

  沈楚良很深沉地说,“禧龙会可不好玩,行事诡秘,下手狠毒。我在想,那个铝皮手提箱里是什么?我猜肯定不是美钞,而是某样物体,这是以物易物的交易。禧龙会很想知道对方要这个东西做何用处!所以才跟踪……”

  曾淼眨着长长的睫毛问,“那是个什么东西呢?”然后想起来了一个问题,“对了,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在王晋阳房子前面那个魔术?”

  “魔术?”Paris看向曾淼,觉得很奇怪。“什么魔术?”

  “我看到所有东西都是静止的,就我在动。我还摸了摸旁边的人,都是一动不动,僵硬得像石头,但还有体温。这是谁玩的魔术,是欧阳无双吗?”

  沈楚良说,“对啊,我也觉得奇怪。一个静止的世界,像电影定格画面。欧阳无双和一个男人从房子里跑出来。这种场景太奇幻了。”

  Paris和短枪对视一下,只说了一句:“那男人是她老公高恩培!”短枪则没有开口,他和Paris曾经知道关曦有这样的能力,但对细节同样不是很了解。

  “Paris!你肯定晓得!”曾淼嘟嘴说,“快说来听听,我好奇得很呢。”

  沈楚良也问,“你真的知道吗?Paris。”

  Paris皱眉头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啦,但的确有某种方法,能停滞时间,让时空静止。而有些人却可以不受影响,比如咱们几个。”

  “你一定晓得这个魔术的诀窍,是不是?欧阳无双和你是远房亲戚呢。”曾淼语气急切,兴奋得胸部起伏。“是怎么弄的,快说快说!”

  “没有啦。”Paris撅起嘴,“我了解的东西真的不多。淼淼,这个不是魔术,不是幻象,是时间真的停滞啦。无双和恩培的事,我也是和你们一样才知道,她都没有告诉我。这个死丫头,结婚了就不理我。有这么好玩的能力,也不跟我分享!你们应该去问关曦,她了解得最多!”

  短枪拉了Paris的衣角一下,被曾淼看在眼里。曾淼做了个鬼脸,“那好,我去问关曦!”

  “咱们得找个旅店啦。”Paris看天色暗下来,又皱紧眉头。“我可不想睡在路上!”

  于是四人驱车前往华盛顿。

  Paris告诉关曦,她和短枪以及沈楚良、曾淼下榻在华盛顿乔治敦区希尔顿酒店,顺便将跟踪到机场,禧龙会交易,以及在某个庄园的枪战过程进行了告知。最后她问:“Cindy,无双妹妹和她老公是X哲学吗?”到现在,Paris还没有搞清楚X哲学和她家的关系。

  “Paris,你可以直接问她的。她俩回苏格兰了。如果没重要事情,你也先回去。现在情况很混乱,可能会有危险。”她着重补充,“生命危险!”

  “不,有短枪哥在就行!”Paris满不在乎,似乎有个健硕的保镖就绝对安全了。

  “你还要跟着沈楚良?”

  Paris嘿嘿笑道:“当然要!我还没有成功呢!Cindy,转告我妈,成功了就回爱丁堡庆祝。不会太久了哟!”

  关曦知道说多也无用,只是叮嘱她要加倍小心。挂了后,她电话和短枪聊了一回,了解当天跟踪中更细节的情况,最后叮嘱他要看住Paris,小心保护。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六)别扭之约
  Paris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这么紧张过,竟然有些轻抖。真奇怪,不就是等一个男人的到来吗?又不是一次两次,自己为何心跳得这厉害。门开了,是沈楚良,穿着衬衣和浅色休闲裤,手里提了一瓶上等的香槟酒。她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感到肌肉僵硬。刚洗完澡的她,只穿了一件吊带真丝短睡裙,长发披在肩头,光脚丫踩在地毯上。

  沈楚良回笑,关上门。他举起酒瓶子,示意了一下,没有说话,感觉好像不应该说庆祝之类的话。他没有上前抱她,而是走到吧台边,把酒瓶子放下,取出两个瘦削的玻璃香槟杯。

  Paris坐到沙发上,把黑色的长发撩到后背,“过来坐下。”

  沈楚良缓缓走过去,坐在一侧。Paris长得也很标致,虽然父亲是西班牙人,但几乎没多少混血的特质,总体上是东方丽人的脸型,除了皮肤很白,鼻梁上有几粒雀斑。她的身材介于吴圆圆和曾淼之间,对沈楚良来说,其实就是不够性感,但也还不错。沈楚良想,也许她从父亲身上继承了西班牙的浪漫?“不来杯香槟?”他说。

  “没有香槟,你就不行?”Paris露齿笑道,但她自己也不感觉兴奋,这是原本应该很期待的结果。

  沈楚良翘起右边的嘴角,凑过去亲Paris的嘴唇,感觉冷冰冰的,像两片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生鱼片,亮晶晶但没有激情。Paris甚至都没有回吻,嘴唇依旧闭成一条线。如果是曾淼,会立刻挽住他的脖子,热情地接吻,咬他的嘴唇,迫不及待地脱甚至可以说撕他的衬衫,解开裤扣。但Paris完全没有动,像个女王,接受仆人的服务。

  Paris想这一吻太没有热度。她突然意识到到这一年来,在追逐沈楚良的过程中,都是短枪在吻她,而那两片嘴唇是滚烫的。短枪会捧着她的脸,热情地吻她的脸颊、耳朵、脖子,轻抚她的尖尖鼻子,夸她漂亮。而她的身体会快速燃烧,变得敏感且湿漉漉。

  沈楚良轻轻解开Paris的睡裙,身体很漂亮,洁白丰盈,让他回想起在宁祥叉车集团那个不再清晰的场景。但她没有曾淼性感的肌肉纹路,而且Paris竟然就势躺下,头靠在沙发扶手上。她鼓鼓的胸部和下腹修剪成线的毛发,的确能让男人兴奋,所以他开始感觉自己在膨胀,很顶,呼之欲出。但曾淼不会躺下,会先折磨他,而他很喜欢。好吧,他想,省略前奏,直接上吧。

  Paris看着眼前的沈楚良,快速脱掉衣裤露出肌肉来。总体来说要比短枪小一号,身材和各部位的尺寸都是,但比例还不错,很健美。她有点懊恼,不应该想短枪的,现在是要和沈楚良上床,等他离不开自己了,再一脚踹开。但当沈楚良趴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起短枪总会先亲吻她的全身,像品鉴把玩一个精美的艺术品,不会这么直接,掰开腿,硬硬地戳疼了她。她轻啊了一声,猛地缩起身体,坐起来,双手抱臂,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此刻她突然想,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和他上床。短枪把她当宝,从不会这样,而这个男人似乎只是在完成任务。

  沈楚良自己也吃了一惊,退回去坐在沙发上,看着表情很受伤的女人。太别扭了!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保镖赌气?他发现自己已经软塌塌了。于是站起来,到吧台去打开香槟,倒了两杯酒。再一转身时看到Paris已经穿上了裙子。

  沈楚良递给Paris一杯。两人举起杯,碰了一下,表情很严肃,都明白对方的想法。

  短枪在咖啡厅里坐着,正在想Paris终于能了一个心愿。他没有奢求她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但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沈楚良是富家公子,如果她真爱上了他,恐怕就不是她说的那样会轻易甩掉了,而且如果沈楚良也爱上了她,那她就不是自己的了。

  刚忐忑地坐了二十分钟,手机响了,是丫丫。他小心翼翼地接起来,还是用轻松的口吻:“丫丫,怎样?”

  “不怎样,你上来,马上!”Paris挂了电话。

  短枪心情紧张,赶紧小跑搭电梯回去。一进门,Paris扑在他怀里。“短枪哥,我是不是很笨!”她轻轻地哭了。

  “哪有!宝贝儿,你怎么啦?沈楚良欺负你了?”他捧起她的脸,擦掉泪滴。

  Paris摇摇头,“我好笨,等了这么久,见到他后,却完全没有兴趣!想的都是你!你太坏了,死保镖。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短枪轻轻地笑了。“宝贝儿,我可是一直在帮你的!”

  “什么帮我!”她捶他,“是你让我在他脱光了的时候想到你!他没有你魁梧雄壮,也不像你那样温柔体贴,都不如你。讨厌!我被你惯坏了!都怪你!你处心积虑破坏我的计划!”

  “宝贝儿,这不能怪我。”短枪很高兴,紧紧抱住她。

  Paris把脸贴在他身上,狠狠地说:“当然怪你,谁让你爱我的!”

  短枪笑着来个公主抱,把她放在吧台上。“我爱你,得怪你自己,宝贝儿。谁让你那么吸引我?又漂亮又可爱!”

  Paris眉头露出笑意,“死保镖!你是不是很高兴我放弃了沈楚良。”

  “当然高兴!”短枪嘿嘿乐。“我不该高兴吗?”

  Paris伸手打他的头。“让你高兴!”被短枪抓住手腕,反剪到背后,吻她的嘴唇、脖子,让她全身发热,爱如泉涌。“又让你得逞了!”她叹道,呼吸加重。沈楚良真的不喜欢我,她想,这个男人才真正爱自己。

  “那短枪哥,你以后还会帮我吗?”她盯着天花板一角的小天使问。

  “你还想沈楚良?”短枪停止吻她,捧起她的脸,盯着眼睛问。

  “死保镖,我笨啊!”说完她嘻嘻笑。“当然是别的男人啦。如果我想要,你必须帮我!”

  “好啊!”短枪笑着点头。

  “我觉得你在嘲笑我!”她撅嘴,“你肯定认为我会离不开你的。”

  短枪亲了她嘴唇一下,“我希望是!我的宝贝丫丫。”抱她放在餐桌上躺下。

  “讨厌!我不会爱上你的!”Paris闭上眼睛,轻抚他的头发。他的亲吻让她身体紧绷无法说话。她想,这个坏保镖,如果他现在求婚,自己都有可能答应。

  刚走出Paris的房间,沈楚良一阵失落,掏出电话来,问曾淼在哪里。曾淼嘻嘻笑问刚出去半个小时就想她啦!他突然觉得真的很想她,于是让曾淼等他。

  曾淼坐在波托马克河岸上,欣赏闪着粼粼波光的流水。沈楚良跑过去,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背。她转头看着他笑,“楚良哥哥这么急吼吼过来做什么呢?”

  沈楚良眼睛看向河对岸,其实没有聚焦。“水儿……”

  “嗯?”

  “你说,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天注定的姻缘吗?”

  “不知道嘢!”曾淼盘起双腿,“大概有吧。人群中两个不相识的人,最后能走到一起,生活一辈子,可能就是有一根线把他们连接在一起的。月老就是用绳子在天上连线的。”她面向沈楚良,“楚良哥哥,月老肯定用红线把咱们连一块儿啦,要不我怎么会逮到你。”

  沈楚良很开心地笑。“是啊,水儿。自从被你逮到后,我才发现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如此多的乐趣。今天我才知道有多爱你。”

  曾淼凑近看他,“楚良哥哥又受到什么刺激啦?又被保镖怼了?”

  沈楚良摇摇头,把曾淼抱过来。“水儿,我爱死你了!”

  曾淼头靠在他肩上,嘴角带着幸福的笑意。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七)偷画很简单
  赵珏办完公事,来到底层的咖啡厅,看见关曦坐在窗边,对着外面发呆。

  “想什么呢?曦曦。”

  关曦笑着回头,“我在想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几个镯子,几个戒指。”

  “是个好问题。”赵珏点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

  “赵哥这两天很忙哇。”

  “嗯,有个收购案有些波折。对方想要在美国收款,放到私人账户上。我找几个律师商讨有没有法律上的问题,一直在讨论,还没有结果,不行我就放弃。”

  “遇到困难就放弃么?”

  赵珏笑说,“不算是困难,是不想违法。”

  关曦笑了。“不想违法……”

  “哈哈,不是那个意思……”赵珏整了一下衣领,“曦曦,对你,我可不会放弃的。”

  关曦抿嘴笑。

  赵珏说,“曦曦,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一个梦境,里面有一个圆形宫殿,有十二个神龛。那镯子会不会有十二个呢?”

  “我也在想,是不是十二个。戒指的数量就不好判断了,没有判别依据。”

  “会不会也是十二个?”

  她给赵珏讲述了昨夜的梦。这个梦境大致和前一次梦魇差不多,但有些区别。场景还是十二个女人围着一个大石头祭坛。但祭坛上不是关曦自己,而是一个十二边形的柱子。可能是个塔,体积不大,全透明的,估计直径不到十厘米,高度大概有三十厘米,有七层。外形有点像赵珏买过的那个玉琮。柱子的里面有些复杂的结构,但离得远,看不清楚。

  她说:“这让我想到曾经见过的一个奇怪古物,是从赖吾生的父亲赖卫东那里偷来的。我一直不知道它是拿来做什么的。”

  “喔?应该拿来研究研究。你们给放在哪里了?”

  “一个安全的地方。”

  “卫鸿学知道吗?”

  “我们转移了地点。但奇怪的是,鸿学似乎没有做任何不利X哲学的事……”关曦有些悲伤,“除了拿走了我的镯子!”

  “再过两天,大概咱们就能离开里士满。”

  关曦点头。“对,要去研究一下。如果每面十二乘以七层,就应该是八十四个戒指。”纯粹只是猜测。

  “这么多?”赵珏想想,“也有可能的。这些东西应该最初属于那个宫殿里的人,他们是神族吗?”他想起了指环王的情节。

  “不知道嘢!”

  “说到赖卫东,你们是怎么去偷他的古董的?还有赖吾生的《四美图》。”

  “很想知道?”关曦笑呵呵地看他。

  “当然。先讲讲四美图吧,我很好奇。”

  “赖吾生的四美图,当然也是被掉换的。要不是他高调地把这幅图借出来展览,我们也不会知道他有这么幅名画,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他存放在什么地方。他想炫耀自己有林风眠存世不多的早期绢本中国画,不是画家到了香港后,凭记忆重绘的那些。既然他要借出,就需要给展方,那就有机会了。鉴于他对X哲学的忌惮,因此他要亲自护送,并交到茹君美术馆馆长的手里。”

  亲自送,馆长亲自接,可没有机会换画,会不会?赵珏想了一下,“是不是用了时空静止?”

  “没有用耶。”关曦开心地笑。“我更喜欢正常的。行动不比那个复杂,也很简单,其实……比在天道博物馆换画还要容易点。”

  “容易?”赵珏有点迷惑。

  “你可能不知道,为了保证被保护的画作不被捣蛋鬼破坏,茹君美术馆的展画前面实际上都有一块无反射玻璃。那是因为在几年前出现过一次观众朝画吐痰的事件,受害的那副水彩画几乎无法修复。油画要好些,有办法清洗,但也不能让人太容易这么干。那张保护玻璃和原画贴得很近也很非常薄,观众完全看不出来,以为画就是放在画框里的而已。”

  赵珏忽然明白过来,“哈哈,你们只是在玻璃上画了个X而已哦,那副画其实是真的!”

  “对!”关曦得意地嘻嘻笑。因为每幅画尺寸有所不同,茹君美术馆备有各种定制尺寸的玻璃。开展前的准备工作中,展馆会给玻璃编号,并记录下哪块是用在哪副画上的。保管玻璃的库房,安保措施就没有那么严密,甚至可以说是松懈。

  “那你是怎么把画拿走的?”

  崔老师发现画是假的后,展览在当天马上暂停,其他名画都被送回库房里妥善保管。这幅《四美图》是证据,也因为是假画,就被留在那里,等待警方来采取指纹,搜集线索。馆里滞留的观众也被留在那里等待问话。

  赵珏突然笑了,想起那天关曦刚进茹君美术馆,就在礼品部里买了林风眠的中国画和爱德华·马奈的油画复制品各一幅,一直卷着放在挎包里背着。“天啦,曦曦,你太大胆了。你在那个时候去换了画?去上厕所的时候?”

  关曦点点头。“那时候特展室里保安也不在,摄像头也不工作了,没有值钱的东西了,而且不能拍刑警嘛。当然刑警还没有赶过来,他们的车出了点状况!发动机在人民路二段趴窝了,耽搁了好久。”警察很久后才赶来。

  “哇!曦曦,在他们询问你的时候,林风眠的《四美图》就在他们面前呢。”

  关曦直直盯着他,“赵哥,你是不是以为我把画换到购买的画卷里了?”

  “不是吗?”赵珏错愕。

  “可我去厕所的时候,根本没有背那个挎包啊。”

  赵珏不记得这个细节了。

  关曦笑着说,“如果放在包里,可太冒险了,如果某个警官要检查,岂不是马上束手就擒了。”

  赵珏点头,“是很危险!”

  “其实我把画放在展厅门口了。”关曦乐呵呵地喝了口咖啡。展厅进门的左右挂有对本次当画展主题‘当印象主义遇见水墨中国’的介绍栏。那个框架永久固定在墙上,也是有玻璃面板和背板的。没有人会去动那个铝制金属框,因为里面的资料一点价值都没有。为了方便取放宣传页,框的上边就有一个开口。“我从宣传框上边的那个口,把画放在宣传资料的后边。”

  赵珏很惊讶,“真画就一直在里面放着?”

  “对啊,直到五天后,警方采集完证据后,撤销了犯罪现场警示。展厅因为采集各种证据的原因,搞得有些乱,需要修整,黑洞洞地敞开着,没人在意,呵呵呵呵。鉴于《四美图》是假画,馆方马上请来专家再次鉴定其他画的真伪,鉴定完毕才能重新展出。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重新鉴定呢。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轻松地拿走了。在第五天的时候,我就去拿走了。这次是真的放在画卷里啦。因为其他小展厅都是普通展出,不要钱就能参观那种。安保懈怠得很。”

  赵珏哈哈大笑。“你们可真想得出来!”

  关曦点点头。

  “那赝品放在哪里的?”

  “这也很有意思呢。你知道每个画框都有个硬的背板吧,其实就是张厚纸板。由于大小尺寸的缘故,这个背板也是编号的。早先的时候,我们就把复制品贴在了背板上,然后再往上面贴上同样颜色纹理的一层,就藏好了。这幅画是纸质画,好处理。如果是油画,颜料不平整,而且有画框,就不好换了。”关曦嘻嘻笑,“为了快速换出,练了好久呢!可是个细活,还要用一张带清洗成分的布条擦掉玻璃上的荧光剂。”

  “曦曦,你们真是太有才啦。”

  “对呀对呀。”关曦眨眨眼。

  赵珏感叹道,“我也是你的掩护啊。胥午警官怎么就没有想到你们又来了一次换画呢?”

  “哪个警官会认为有人敢在他面前捣乱,他们都认为自己有一双火眼金睛。他已经坚定地认为,画在送来之前就被盗了,根本就没有怀疑实际上是发生在眼前。当然,他肯定会怀疑我们中有人是X哲学的团伙,来到现场欣赏成果,看赖吾生当众出丑。他也认为在公交车上告诉崔老师用紫外线灯照假画的人,是X哲学的人,只是已经无法找出。那时候,我就觉得他很怀疑我是来欣赏成果的那个人,只是他没有说。”

  “这么说,你们是计划好在胥午去的那天行动的?”

  “你觉得呢?”

  赵珏看着这个女人,很佩服她的机智和勇气。“听你这样描述起来确实很简单。完全不用超能力。”

  “我一直觉得超能力是把双刃剑,不敢轻易用,而且控制还不自如呢。”那次救Paris让时空停滞,是不得已而为之。

  “欧阳无双用超能力偷梅瓶,差点就变成石头。”

  “我现在是没有能力了。”关曦遗憾地说。

  “不,就算你没有超能力,也是超级能手。”赵珏拉过她的手。“曦曦,我迷上你啦!”

  关曦嘻嘻笑,“赵哥,你迷上一个小偷!”

  “哈哈。没办法,脑子坏掉了!”

  “赖吾生那次脸都气绿了。崔老师还不依不饶,极尽嘲笑之能事。”因为这次事件,赖吾生对她已经是恨之入骨。

  “他俩闹哄哄的,是个很好的掩护!”

  “对我们来说,如果有危险,可以放弃的。”

  “你们放弃过吗?”

  “没有嘢!”关曦叹口气,“这次里士满行动,是X哲学的第一次失利。被耍了,还不知道敌人是谁。现在是众矢之的啦。沈楚良一直想扳回一城,Paris和短枪跟着他,反倒是引出个禧龙会来,形势更复杂了。”

  赵珏认为这次袭击关曦不是沈楚良干的,他不会想用开枪射她的方法来报复。“真正的对手,会用高明的技巧来还击,而不是要对方的命!”他说。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八)夺瓶
  根据丁哲的调查,禧龙会的公务机从弗雷德里克斯堡机场飞到了纽约长岛麦克阿瑟机场,机上下来的是禧龙会老四寇本源和几个手下。丁哲认为,寇本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既然梅瓶在他手上,就不能用鸡蛋碰石头,还是罢手为妙,等待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关曦和赵珏乘西南航空的航班来到纽约,在肯尼迪国际机场租了一辆道奇SUV,到寇本源的住宅去转一圈。

  寇本源的住宅藏在一片树林中,是一幢三层现代风格的豪宅。房屋四周有两米高的铁栏杆围住,四角都有摄像头监视。屋子周围有几名身形高大的武装黑衣人把守。

  赵珏叹道:“这样守卫的宅子,怕是很难偷呢。……除非……”

  关曦冷冷地说,“为什么要偷?既然他们是抢来的,咱们就抢回去!”

  赵珏瞪大眼睛,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对方是大名鼎鼎的禧龙会,可不是赖吾生之类的暴发户可比的。宅主寇本源在不久前才杀了吴禹铭,就因为发现对方手上是幅假画,感觉受到了侮辱。

  “赵哥,根据短枪的描述,寇老四带了几个保镖?”

  “飞机边上就一个。”

  “他认为根本没有人敢抢到他头上。”关曦挤了下嘴唇。“非常自信。”

  “但是咱们就两人,怎么抢?”

  关曦想了一下,“咱们找沈楚良帮忙。”

  “为什么不找Ivory?”

  关曦摇头,“她们刚失败一次,而且很可能被人盯着呢。我总觉得现在Ivory的组织中有异样。”她望了一会儿前方的发动机盖。“直觉而已,似乎变复杂了。”

  没想到在纽约的酒店里,又碰到了奶奶祝丹霖。祝丹霖急切地拉着关曦的手问这问那,从报纸上得知她被袭击的事,看上看下,检查有没有受伤。

  赵珏拉过奶奶的手,微笑说关曦只是擦伤,而且已经恢复了。

  祝丹霖把关曦拥抱一会儿,才放开。

  关曦感觉到奶奶对她的疼爱很特别,大概就是缘分吧。奶奶身上也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祝丹霖叮嘱赵珏,“珏儿,你一个大男人,不可以再让曦儿受伤!否则我可不饶你。”这让赵珏后来对关曦说,觉得奶奶比自己更爱她。

  沈楚良十分惊讶关曦会给他电话,更加惊讶的是直接请求他帮忙。对于关曦说的行动,他蠢蠢欲动,但还是征求了曾淼的意见。曾淼当然是迫不及待,鼓掌跳跃,这才真正是大盗的风范。这个女人一阵风似的收拾行李出发,比沈楚良还兴奋。

  沈楚良的到来,自然也带来了Paris和短枪。毕竟他们住在同一个酒店里,而Paris依然习惯性地沈楚良去哪里,她就不假思索地跟去。短枪提醒她,沈楚良已经不是她的目标了,她才猛然想起来。不过她认为跟着沈楚良和曾淼,总比两人在酒店里无所事事有趣得多,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她就会烦。他俩不知道沈楚良是要参加关曦的行动,跟着走就不用自己计划了。Paris找到沈楚良,说如果他要去哪里,必须通知她。沈楚良笑着答应了。于是Paris拉着短枪高高兴兴逛第五大道去了。

  寇本源开着自己那辆定制超级电动跑车Model L驶出院门。今天要去皇后区法拉盛的禧龙会美东区总堂,商讨梅瓶交易后,己方跟踪的派员失踪一事的处理。交易对方是注册在奥兰多的一个名叫裘纪堂的投资公司,对方要的是他不久前从一个销赃的文物贩子手里收来的一个十二面体金字塔,鎏金表面,大概是某种宗教器物。价钱不高,八千三百美金。裘纪堂的总裁程仲逸亲自拜访,说是其母早先看上了它,但有些犹豫,回家后却做了个梦,梦见这个金字塔和她的曾祖父。等他赶去找文物贩子时,已经售出了。他想作为寿辰礼物送给母亲,开出了价值高出很多的交换条件——王晋阳的一对宋代定州窑白瓷梅瓶。对于这样的条件,他当然十分高兴,自己曾公开说,如果X哲学偷到了梅瓶,他愿意出天价购买。处于好奇,他曾找资深专家鉴定过金字塔。对方称像是某种祭祀用的器物,没有相同的东西,或者可对比的东西,如果是古物的话,预估价值大概百万到千万美元之间。他自己更喜欢瓷器和古画的收藏。因此他愿意转让出去。但他在高兴之余,当然心里会犯嘀咕。对于做梦这种故事,他本人是将信将疑的。结果裘纪堂竟然真的弄到了梅瓶,震惊至于,在交换完后,寇本源派出两人跟踪对方。但两个手下在通往华盛顿方向的高速公路上失踪了。

  禧龙会美东区华盛顿堂会的兄弟四处寻找,没有结果。跟踪两人的手机位置,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在布列斯特郡的一条马路边,一个高尔夫球场围栏外。美南区的几名干将到奥兰多察看裘纪堂的情况,发现那个公司的人已经全部消失。

  这个情况表明,金字塔有着他想不到的价值。他要搞清楚价值在哪里,并弄回来。而且裘纪堂敢动禧龙会,必须得到惩罚。有仇必报,是他寇本源的人生信条。

  Model L悄无声息地开上日出大道(Sunrise Hwy),上午十一点左右,车辆不多。寇本源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顺手按动方向盘上的按钮拒接。几秒后,中控台的大屏幕上显示,几行字,“快接电话,性命攸关!”

  他大吃一惊,伸手去摁触摸屏,发现被锁住了。屏幕上又显示一行字:“车速不得低于20英里,否则你死了!”

  怎么回事?有点不妙!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是个变声器变过的声音,“重要的,是你的性命。”

  “你想做什么?”既然是这样,对方肯定要点什么。

  寇本源把车换到外侧道,轻踩刹车,速度开始缓慢往下降。

  “寇先生,你在踩刹车。我要是你,就不这么干。”

  寇本源经历过很多风浪,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要挟。从来都是他带着手下,强迫别人满足自己的要求。他不信邪,继续踩刹车。但是当车速下降到二十英里时,怎么踩刹车都无济于事,车速就保持住不再变慢。这次他真的慌了。

  “好吧,寇先生,你自找的。千万别走到拥堵路段去,你会撞车的。那样的话,你会被烧死。”对方咳嗽了一下,说,“现在说正事。我要你手上的一对梅瓶。”

  “怎么给你。”他很干脆。既然是案板上的鱼肉,挣扎也没有用。梅瓶失去了,可以再抢回来,命可只有一条。

  “爽快!”对方赞道。“寇先生,叫你的手下,把梅瓶打包,打电话通知美邦快递公司特殊运送部的代理来取,他们在长岛有个处理站。要两小时内限时达。电话和送达地址在中控的屏幕上。别想耍花样,你和这辆车都在我的控制下。”

  寇本源恨得咬牙切齿。

  “啊哈,很生气是不是?”那个奇怪的声音说,“现在向左转。”

  寇本源没有动,但方向盘却自动往左转,车变道进入快车道。刚进了一半,又自动再次回来。右边的一辆车感觉自己被别了,很生气,冲他狂按喇叭。

  “怎么样?我没有说假话吧。”

  寇本源握着回归自己控制的方向盘,心惊胆战。对方要自己死太容易了,只需要一个指令,他就会车毁人亡。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辆车还能开两百三十英里,还有很多时间呢。另外,别试图找我,否则像你派出的两个尾巴那样,有去无回!”然后那个电话挂了。

  命悬一线的时候,寇本源也不免惊慌。赶紧通知手下办事,也不敢从话中做别的提示。之后只能一边专心开车,一边焦急等待。

  在他通知手下完毕后不久,液晶屏上显示,“效率很好,寇先生。二十英里时速限制会在收到货后解除。希望货没有什么问题。打起精神,还要开好久呢!加油!”还是个蜡笔小新的加油形象。

  沈楚良开着一辆银灰色的丰田佳美跟着美邦快递的迷厢型货车,快速驶到长岛高速上,不久下了高速后,停到路边的一栋普通房子前。从房子里面走出一个老女人,签收了货物。

  等美邦快递的车走后,老女人抱起箱子,从屋子后边出去,走到平行的路边。沈楚良把车靠过来,接上女人。等车开出去几公里后,女人撕掉脸上的面具,笑着对沈楚良说,“楚良哥哥,咱们成功了!”

  二十多分钟后,丰田佳美开进路边一个停车场,靠在一辆凯迪拉克SUV边上。关曦从车上下来,微笑着看他们。

  曾淼一路紧张又兴奋,现在腿还有些不自然地抖动。“楚良哥哥,这才好玩儿。”她凑过去亲了一下沈楚良。“咱们抢了禧龙会的老四!最凶悍的那个。”

  沈楚良笑着搂她走到尾部,打开货箱,关曦马上抱出箱子,放在自己的SUV里。

  三人坐进车后,朝新泽西疾驰而去。

  沈楚良这才撕下脸上的面具,对关曦说,“关曦,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首尔女人了吧?”

  关曦手把着方向盘,依然眼望前方,“是的。”她嘴角露出点点微笑。“但是,我可不打算向你道歉哦!”

  沈楚良和曾淼听了哈哈大笑。

  “曦曦,我太喜欢你啦。”曾淼拍手称快。“虽然我们被你玩儿得很惨,但对你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关曦嘻嘻笑着问,“沈楚良,你这次怎么没有想过要私吞梅瓶?”

  沈楚良说,“如果不是咱们合作,我很可能私吞哦。但是既然咱们真正是一个团体,那就应该守信用。我沈楚良虽然荒唐,但还没无耻到那个地步。”

  “哈哈,上次你可是出卖了我们呢。”

  沈楚良有些不好意思,“那次在找你们之前,我就计划好的。我觉得你也知道我的目的,所以,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团体。”

  关曦转头望了他一眼,“你说得对,那次是相互利用。”

  曾淼说,“曦曦,你最后连假画都给偷走了呢,做得好彻底。”

  关曦哈哈笑,“是过分了点,算是小小的报复。但是那个背降落伞的娃娃不是很可爱吗?”

  沈楚良和曾淼又一起大笑,那次他俩就笑了很久。笑完后,沈楚良问:“关曦,这次的梅瓶怎么处理?”

  曾淼也说,“是啊是啊,烫手山芋呢。”

  关曦说,“淼淼,X哲学偷梅瓶的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看不惯王晋阳的虚伪,假装有情怀,品质高尚吧。”曾淼很鄙夷,“采访时说的那番话,听着就不爽。明明自己知道,还装无辜。”

  “关曦,你不是X哲学的人嘛,干嘛还问水儿。”

  “嘿嘿,这次不是。不过,咱们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玩儿些。”

  哦?沈楚良认真地看着她,对方莞尔一笑。

  曾淼忽然问,“曦曦,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时间静止是怎么回事么吗?”关曦之前答应过,拿到梅瓶后给她解释。听完关曦大致的解释后,她问:“那你现在能停滞时间一下时间玩玩么?”

  关曦摇头:“不行,没有镯子了。”

  曾淼非常遗憾,“我也要去找个神器玩玩。难怪以前你们X哲学盗窃这么厉害,有这么神奇的能力。”

  关曦转头瞄了她一眼,“这次是唯一一次使用超能力的,结果还失败了!”

  “也不算失败啦,这不弄回来了。曦曦,一定要把你们怎么偷的告诉我!”曾淼转头看沈楚良,“是不是,楚良哥哥。”

  沈楚良乐呵呵地点头附和。

  车很快进入新泽西州,开到海边的一栋小屋边。赵珏站在那里等候。
水晶杯的诅咒 二十九)禧龙会
  寇本源来到禧龙会美东区总堂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老大丁圣虞和老二林宝剑都在三楼聚义厅。

  丁圣虞问他,“老四,怎么被人整了?”

  寇本源把车钥匙扔桌上,“奶奶的,开一棺材。朱桦,把车给我弄去检查,找出系统是怎么被入侵的。记得找个能屏蔽信号的地方。”

  “上车就下不来啦?”林宝剑大笑问。

  “操,最低时速二十英里,老子就在高速公路上兜圈子,被人玩惨了。裘纪堂真他妈胆儿大。二哥,查出裘纪堂的底细了吗?”

  林宝剑摇头,“没有,蒸发了!”

  丁圣虞没动脸色,“敢在禧龙会头上动刀,还是第一次。必须狠狠回击,否则就没有人会敬畏咱们了。可能出手的仇家,除了这个裘纪堂,还有哪些?”

  “最近几年,几大帮派都和平相处。而且,知道老四得到梅瓶的人不多。”

  “先死盯裘纪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不信就找不出人来!弄出来,要灭了它”丁圣虞点了一支烟。“老四,这对梅瓶换你的金字塔,你当初就没想过这种赔本生意,程仲逸为什么要做?”

  寇本源捋了下胡子,“我就是十分好奇,也很想要那对梅瓶,才答应了他的条件。大意了,没想到裘纪堂做事缜密,下手干脆。看得出来程仲逸十分喜欢金字塔,但做到这种程度,就不单单是喜欢可以解释的啦。”

  林宝剑问,“这对梅瓶是从王晋阳那里偷出来的,怎么到了裘纪堂那里的?X哲学闹得沸沸扬扬,难道是为了给他们搞东西?”

  “不不不,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答应的原因。程仲逸说X哲学能从王晋阳家里偷出梅瓶来,他就能从X哲学那里再劫过来。这更提起我的兴趣,甚至超过梅瓶本身。没想到,他真做到了。”寇本源盯着灰褐色的木板墙,过程直播他一直在看。

  丁圣虞磕磕烟头,美美地抽了一口。“他是怎么从X哲学那里劫走的?”

  “他的人没有说,我派出去的尾巴都折了。现在对我最有吸引力的是那个金字塔到底有什么用处。现在需要重新计划,这也是我找几位哥哥来的原因。”

  林宝剑说,“老四说的对。敢于杀我们禧龙会的人,说明金字塔非同小可。”

  丁圣虞说,“我已经让老三(黄千发)安排人手,把卖金字塔的那个人给我绑过来……在你刚才电话说被人弄到高速路上跑圈后。”

  “大哥,老弟这次丑丢大了。但是很奇怪的是,裘纪堂为什么又要把梅瓶弄回去呢?”

  “大概还是因为钱。”丁圣虞说,“这对梅瓶本来就很值钱,再加上这次X哲学大张旗鼓地盗窃的背书,价格怕是翻上几番。按照罗时英教授的鉴定,单个要值个两千万美金,一对的话,大概是三倍六千万美金左右。此番背书后,恐怕得个两三亿美金。有故事的东西,收藏价值倍增。”

  “可不是。”林宝剑说,“老三去找文物贩子的时候,就听说有人出两亿美金求购这对梅瓶。既然已经杀了咱们的人,结了仇,就不会在乎再加上一桩!”

  寇本源狠狠一拍,竟然将檀香木椅子的扶手给拍断了,“真他妈赔惨了!”

  “会不会裘纪堂和X哲学根本就是一家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丁圣虞把烟蒂扔进烟灰缸里,又抽出一支来在桌面上杵两下,齐齐烟草。“宝剑,联系一下FBI的顾主任。咱们要了解X哲学的情报。”

  林宝剑说,“还有一种可能性,在我看来,可能性更大。”

  另外二人转头看他。

  “FBI能力强不强?那栋楼在众目睽睽之下,在FBI的监视下,X哲学能偷走画吗?太不容易,几乎是绝无可能。现场虽然据说监控器其失效了,但是周围的人群难道都是摆设。谁进去了,谁出来了,不都看得一清二楚?”

  寇本源同意,“这个难度高到不可能,除非他们是神仙。”

  “但是梅瓶还是奇迹般地不见了。咱们分析一下,可能性最大的一个方法——监守自盗。他王晋阳如果监守自盗,得到的益处最大。大家可能以为他惊骇的表情,会成为丢脸的历史瞬间。但我以为,在几亿美金面前,脸怕是可以直接扔垃圾堆里的东西。”

  丁圣虞笑了一下。

  “王晋阳填写了捐赠文书,做足了面子。被X哲学偷走,无害于他的名誉。如果他保留梅瓶,反倒需要时时提防。宣布丢失了,再卖掉,一举多得。”

  丁圣虞说,“宝剑,如果王晋阳偷偷把梅瓶卖你,你这个推理我信。但却是裘纪堂的程仲逸给了梅瓶来换金字塔。莫非你认为,王晋阳和裘纪堂一伙,策划了这个闹剧?”

  “说的是!如果他想要金字塔,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买呢?”寇本源也说不合理。“只要出超过百万美金,我就会出手的。”

  林宝剑说,“这点我还没有想明白,但他想要的首先是你的金字塔。还有就是,他需要一个让梅瓶曾经到你手上的理由?”

  “妈的,他让我叫美邦快递来送梅瓶,还给了个地址。这个地址是个没有租户的空房子,但有人收了货。”寇本源说,“X哲学停用了的账号被重新弃用,有可能是是王晋阳监守自盗的幌子。莫非要把X哲学的头衔栽赃到禧龙会头上?至少是盗窃的罪名。”

  丁圣虞说,“那咱们等着瞧。”

  吴圆圆和向显寅来到父亲吴漠南的居所,进门后见到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越扬,还是很别扭。不久后这个女人就会是自己的继母,虽然父亲说不必拘泥礼节,只需叫她名字。父亲意气风发的样子,几乎让吴圆圆无法想象他一年前的模样。不过她很高兴,自己最亲近的人掌控了局势。

  “爸爸,X哲学真把王晋阳的梅瓶给偷走了……光天化日之下。”吴圆圆坐下后,便开始提问,“我和寅哥猜测,X哲学选择受害者,是不是有什么规律?”

  吴漠南有了兴趣,示意她说说看。吴圆圆讲到了爷爷吴敬忠和赖卫东以及王楚生关系密切,三人曾经在同一个革委会工作过,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年半的时间。当然如今老人们保持的关系已经瓦解,新一代早已各奔东西。

  “会不会是爷爷他们从X哲学某个成员家里拿走的某样东西?”吴圆圆知道那时候流行抄家,参与的兵兵将将们经常私分抄来的物品,自己家就有不少好东西。“或者某套东西?很值钱……嗯,也许不仅仅是值钱。”

  越扬上完洗手间进来,睁大眼睛问:“怎么可能?值钱的东西谁会让人随便拿走。”吴漠南没有理会她,这是个思想单纯,追求富贵的女人而已。

  女儿的推测让吴漠南想起父亲曾经告诉他,查抄一位叫鱼不为的家时,拿到过一个小木箱子,说是传家宝。小木箱子里有一样东西光光亮亮的,曾被他们认为是间谍工具,鱼不为也因此被严刑拷打。但后来发现不是,主管反特务的部门派员只看了一眼就说荒谬。鱼不为在被打死前,说了些荒唐的事,但吴敬忠并没有透露是什么,虽然后来住在报恩寺期间忽然对历史有些着迷。如今父亲和王楚生都死了,赖卫东变成傻子,无处查询。他说:“这次丢的是梅瓶,只是值钱而已。”梅瓶显然不是那种光光亮亮的东西。

  向显寅说:“难道赖卫东丢的东西里,又和梅瓶一样,属于同一个人?”

  吴漠南笑笑没有说话。

  吴圆圆说:“《天师除魔图》曾经挂在宁祥沈府,和梅瓶的前主人可不是同一个。”

  想想这几件事没有逻辑关联,几个人于是开始讨论起其他的事情来。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听说那个叫胥午的警官也去了美国,有没有什么调查进展?”向显寅问吴漠南。对方给越扬夹了一块糟熘鱼片,说:“国际刑警在这方面完全没有进展。内部消息说FBI同样毫无头绪,倾向于王晋阳是监守自盗。”

  “亲爱的,这个结论有点搞笑!”越扬笑嘻嘻地说。“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哟!我妈妈还说,商人嘛,没有嫌钱多的,只不过这次玩儿砸了!我妈妈还说,他们家就是靠倒卖文物发家……”

  当晚,两人回到自己家。吴圆圆骑在向显寅身上,刚疯狂颤抖一次后,没有再摇动。身下的男人还硬硬地霸占着她,而她想起了沈楚良。她明白这个男人才爱他,但每个男人都不一样,就像各种菜肴。

  “想什么呢?圆圆。”看到她元神出窍的样子,向显寅马上开始翻身把她压下,啪啪地把她的灵魂拉回来,捏住她的下巴,“你可真不安分!”

  女人嘻嘻笑,“但你喜欢!”

  男人狠狠地说:“我应该去杀了沈楚良。”

  “好啊!咱们一起去。”

  “沈楚良现在和曾淼混在一起,听说已经很久不在上海了。”

  “哥,不想玩玩曾淼?身材火爆哦!”她有时会很羡慕别人比自己丰满。

  “你才好玩儿!”男人加快节奏。

  “哥……讨厌啦……”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两人安静下后,吴圆圆靠在向显寅肩头,“里士满有个小插曲,关于那个小姑娘关曦的。当地消息说,她出了车祸,还差点被肇事者枪击。很奇怪吧,她会在美国,而且又恰恰在里士满。”

  “圆圆,你还真有心。”

  “那可不!巧合么?哥?你怎样看?她可真爱骑摩托,是台哈雷机车,摔得很难看。”有人把照片放到了社交媒体上。

  “我猜她没有偷王晋阳,瓷器会摔碎了。”

  “她就不能有同伙么。你猜是谁?”

  向显寅摇摇头。

  “是赵珏!”她从一张照片里认出来。欧阳无双因为打扮风格完全变了,混在一群人中,没照到正脸,才没有被认出来。

  “那个像绅士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小偷!”

  “亚森·罗平像吗?”吴圆圆哼了一声。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七层塔
  曾淼那夜兴奋极了,当关曦、沈楚良和赵珏坐在凳子上闲聊时,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曦曦,这个方案很有戏剧性,太喜欢啦。”

  沈楚良说,“两亿美金呢?关曦,你就这么放心给我?”他要求交给自己和曾淼做时,关曦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关曦笑说,“我很放心呢。不过,你和淼淼要小心,如果有危险,立刻放弃!”从禧龙会手上抢来的,留在手上危险性更高,最好让它去该去的地方。

  赵珏说,“楚良,真的不能暴露自己。”

  沈楚良轻笑,“放心啦。不过要麻烦关曦把Paris和短枪留下。”

  曾淼大笑:“就是,Paris那笨女人会坏事的!”

  凌晨了,曾淼和沈楚良的房间还悉悉嗦嗦地亮着灯。赵珏坐在窗前,望着微微摇曳的树梢发呆。关曦静静地睡着了,又梦见那个奇怪的场景。

  第二天,Paris和短枪飞去了苏格兰爱丁堡。沈楚良和曾淼向南进发。

  关曦和赵珏来到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哈密尔顿市。晚上时分,两人在酒店房间里研究关曦取回来的七层塔。

  塔为十二边形截面的柱体,顶和底尺寸一致,塔顶中央有一个环形深槽,关曦觉得大概刚好能放进去一个戒指。塔身的材质似乎是石材,手感很沉,外部有鎏金,金层很厚,闪闪发光。

  “曦曦,你们得到它后,没有研究出什么门道吗?”赵珏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

  “没有呢。”关曦抚摸那个深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东西,搞不清楚出处和年代。没见过十二边形的琮式瓶,所以就一直放在库房里。”

  “它是从赖卫东哪里偷来的吗?”

  “是的,其中的一个。”关曦微笑。“这是最独特的一个。其他的基本都能鉴别出来。”

  “其他的呢?”

  关曦笑说,“都奔向了新主人。”

  赵珏忽然问,“听说赖卫东因此中风偏瘫,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塔呢?”

  关曦听到这个,突然意识到,很有可能。一个拥有巨量财富的人,不应该因为一小批古董被盗,就被刺激成这个样子。那个疯狂年代过来的人,对很多打击都有超强的忍耐力。“赵哥,你提醒了我,怎么当时没有想到这点呢?”

  “我只是猜测。”

  “有钱人的直觉!”关曦嘲弄一句。

  赵珏嘿嘿乐:“只不过觉得丢他个几亿资产,不至于精神上受到如此打击的。”

  关曦笑着开玩笑说,“拽自己有钱哈!”

  “哈哈,哪有哪有。”说得赵珏脸有点发红。

  关曦想了想,“如果赖卫东是因为这个七层塔,那他肯定知道点什么。怎么能从他那里找到点线索呢?”

  赵珏说,“只是猜测,还没确定呢。”

  “这个直觉很对啊,得朝这方面考虑。而且,我觉得梦里的那个物体就是这个样子。那个塔是全透明的……”

  “去掉鎏金,会不会就是了呢?”

  关曦有点踌躇,“这个嘛,可以试试。但如果不是,可就毁了一个好物件。而且要征求哲哥的意见呢。”

  赵珏点点头。“对,但真的很好奇,它是不是你梦中的器物。”

  关曦咬了半分钟嘴唇后,给丁哲打了个电话,丁哲马上表示同意,说他会亲自干这件事,把东西放回去就行了。

  于是两人去餐厅吃饭。很冷清,只有两桌有人就餐。

  “曦曦,能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偷的赖卫东的古董的吗?为什么选上了他?”

  关曦先喝了一口冰水,“选上他,是因为我在英国时遇到了一个老婆婆。老婆婆是原来祁县方家方均中的小妾,叫方于欣洁。你了解的,家里的很多财富都转移到了赖卫东那里。”

  赵珏哈哈笑道,“这个转移用得好。”

  “后来呢,我们又给转移回了她那里。”关曦乐呵呵地说,“当然是属于她的那部分。”

  “物归原主。你们是怎么做的?”赵珏双掌托腮,盯着她。

  “那时候,因为赖卫东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不像后来的行动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难度不那么高。他的家在旧金山郊区一栋独立住宅,有独立的安全报警系统。建筑总需要供电的,对吧。电线接到他家的二楼墙上,然后接入配电箱。我们从电线上送过去一个爬行机器人,很小的那种。它能在尽头的电线上切个小口,给自己供电,可以被遥控爬到任何地方,比如爬到窗户边摄像。它很小,导线也很细,很难被发现。它通过无线信号发送视频给我们。”

  “无线信号发送不了多远,那你们需要在附近租房监视?”赵珏问。

  “当然不能这样,警察可不是傻子,会排查附近的异常住户的。我们在附近的几个楼顶上的隐蔽位置,安装了中继器,这样就可以呆在很远的地方,安全地遥控。于是我们知道了他家里的布局,他的作息时间,安保系统开启和关闭的密码。当然,到目前为止,还不了解藏古董的房间里面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楼上中间的那间是收藏古董的位置。”

  “用什么办法了解收藏间的情况呢?”

  “这个就比较搞笑啦。赖卫东会卖自己的古董,也会收古董。我们卖给他一个古董机械座钟,是十九世纪末期的,不太古老,但很精致。价格也不贵,假装是偷来的。他很高兴地卖了,放进了收藏间里。那个坐钟的机械中间,藏了一个小摄像头。上发条后,指针转的时候,还能给电池充电。”关曦高兴地呵呵笑。“于是,我们知道了里面有些什么货物。就可以计划运走全部东西需要多大的载具。”

  “你们真的搬光了他的东西?”

  关曦点点头。“一个都没有留。”

  “你们什么时候行动的?”

  “行动那天,赖卫东携夫人去参加某个大人物的生日庆典,那个人物很重要。赵哥,他夫人可很年轻漂亮哦。别看他已经六十多了,夫人可才三十几岁呢,比他儿子大一点点。”

  赵珏撇嘴哼了一下。

  “家里没有人,打开了安保系统。他家的保姆都只呆到晚上伺候完晚饭。那天因为夜里要参加派对,因此保姆中午过后就离开了。”

  “你们怎么开的锁?”

  “当然能开,开那种锁很简单,小菜一碟。开门后,关掉安保系统。我们打开所有的灯,明目张胆地搬家,然后走人。”

  赵珏鼓掌说,“很完美地收官。你们计划的还真周到。”

  “哈哈,这个十二面体塔是赖卫东放在卧室里经常把玩的。我觉得有趣,就给取来了,没想到会让他气得中风,也引出了赖吾生和胥午警官对X哲学的挑战。”

  “胥午警官是从这次开始注意你们的?”

  “不,其实从第一次开始就注意了。当然第一次是我们行动完后,发到X哲学的账号上。胥午警官是派驻国际刑警组织协助处理海外华人犯罪的,所以就开始留意我们。但每次他都是在案发后,才来到现场。”

  赵珏忽然身体向后靠,笑了,“根据侦探小说的特点,每次都到现场的人,要么是警察,要么就是罪犯!也就是说,胥午警官也可能是你们的同伙呢。”

  关曦大笑,“说得对嘢,那赖吾生该跳楼了。”

  “不不不,曦曦。他脸皮足够厚。如果把他算自杀者行列里,也肯定排在最后一个。”

  胥午警官在里士满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联邦调查局变成了联邦吵架局,因为离奇的失窃方式,大家完全懵了。找不到嫌犯,当地警方认为,最大可能就是王晋阳监守自盗,否则无法解释。如果王晋阳是嫌犯,那罗时英教授必定是帮凶,因此把两人带来问话,但有律师在,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

  胥午干脆就根据叶羽燕的推荐,到里士满的著名景点去游览,散散心,也许能理出些头绪来。

  王晋阳和罗时英教授也处于迷茫之中。明明不到一个钟头前,两人还见过真正的梅瓶,教授对此赞不绝口。而一个小时后,梅瓶凭空消失了。

  王晋阳瞬间多出了几丛白发,在镜头面前,那张惊骇表情的脸,被数量不少的观众确认是水平极高的表演,被冠以奥斯卡最佳表演帝称号。

  赖吾生没有觉得好玩,因为他知道这种当众受到的侮辱对人自尊心的打击有多大。他自己也很难理解这次偷盗行为,虽然认定是关曦干的,但没有找到任何的影子佐证。

  罗杰斯的人追踪曾淼,找到了沈楚良,但一无所获,只得到那四人嘻嘻哈哈住到华盛顿一家希尔顿酒店的垃圾信息。

  经过好几天的热度后,人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警方一筹莫展,案件陷入僵局。

  赖吾生无可奈何,躺在酒店里胡思乱想。忽然发现,大部分X哲学的案件,都有一个人存在:胥午。他想起那个去年上映的电影《惊天魔盗团》,里面那个追击魔盗团的警察,才是偷盗行动的策划者,完全是主导人物。那么胥午警官会不会其实是X哲学的内线,或者干脆就是策划者呢?越是这样想,越觉得合理。警察最不会被人怀疑,因此可以做很多善后工作,也可以给调查工作设置谜团,把侦察引向完全错误的方向。如果是这样,自己就太傻了!这几次合作,胥午警官知道诱饵的详细情况,那么计划起来就很方便。

  蓝钻项链,胥午可以假装没有发现多出的一组柜子,也可以在一旁岔开自己的注意力。《天师除魔图》呢?他拼命拼凑胥警官作案的情节……不管怎样,他决定,对胥午也要加倍关注。

  破案已经无望,他乘坐飞机回到旧金山。

  走进房子里,父亲赖卫东被护工推着,来到客厅。

  “吾~生……啊~呜……”

  赖吾生完全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脑子中风后,口头表达已经完全失效,写字也不行,手不停使唤。在他记忆里,父亲曾经是多么睿智和蔼的人。他母亲因病离世已经二十年,父亲几年前娶的女人还不到四十。但这个女人在父亲中风后,基本就不再出现,十分无情,而且试图把持了父亲的大部分事业,差点就成功了。舅舅赖向东虽然明显和这个女人关系暧昧,但在最后支持了自己。

  在经过两年父亲这种状态后,他已经没有了耐心,见到父亲这个样子,就感到厌烦。唯一剩下的是对X哲学的仇恨。

  他径直走上楼去,来到书房。他喜欢到书房,并不是因为那里的书,而是由于书房外有阳台,可以在宽敞的阳台上躺着。父亲的书不算少,至于看没看过,他不清楚。在他的记忆里,很少看到父亲读书,他自己也只翻过其中的那套金装本的金瓶梅。至于那一排商务印书馆版的二十四史,都还是新崭崭的,根本就是装样子。

  由于外边下雨,他坐到书桌后。这张凳子还算舒服,特别是加了坐垫后。

  打开抽屉,里面有几只笔,一些照片,都是家庭照。右手的抽屉上了锁,右下的抽屉柜打开后,找到一支史密斯·韦森自动手枪和几盒子弹。

  赖吾生想问父亲也没用,就找来一把钳子,敲开了抽屉上的挂锁。里面有一本厚笔记本,散放着一些照片。照片都是关于古董的,自己大多见过实物。他翻开笔记本,父亲的笔迹,这是一本关于古董来历的记录。

  第一件,是一个玉如意,明末制品,来自一个叫方均中的祁县人家中。父亲和江洪湖、刘兵一起抄了方家后分得。其中还详细记录了父亲当时的心情,那种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的快感。

  赖吾生的骄傲感开始降低。但不管怎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谁都不应该再追究责任。那是疯狂年代的疯狂事,人人都被蛊惑了,最后大家都是受害者!维持现状,也是为了社会的安定,这样想他就安心了。看了几页后,他没有了兴趣。父亲的古董大多是非正常所得,以后再慢慢了解。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是关于一个七层塔的来历,同时有照片夹在这里。他记得这个七层塔看起来不像个古董,一直放在父亲卧室的陈列柜里,也在X哲学偷盗事件中失踪。笔记中记录七层塔是在甘肃一个小县城里,从一个小贩手里收购的,只花了一百二十元钱,但在八十年代,这笔钱是巨款了。中间写了个“谜?”,下边是“缺失的部分?”。这东西只是某个物品的一部分吗?最下边靠页底的地方列有一个书名《独孤仲西行记》,引号注“8月底,任”。他有了点兴趣,在书架上找。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一本叫这个名字的书。

  这本书里有什么?为什么父亲要专门记下它来。他到父亲卧室里翻了一遍,同样无所收获。

  他马上到网上去搜索,没有找到对应的书籍结果。在美国范围内问,朋友圈子中咨询,没有找到,只好先作罢。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一)跟我走
  胥午觉得会在美国呆上好一阵子。一天竟然接到叶羽燕的越洋电话,又惊又喜,聊了好一会儿。很想她,于是找个借口回国一趟。在省城见过言匠心后,即急匆匆去了仲里县周家坨镇古西口乡的清香茶楼。

  清晨的薄雾依然笼罩着石板路,他竟有种久别故乡的感觉。茶楼门敞开着,他踏上台阶走进去。

  叶羽燕正背对着大门,在柜台上找茶叶,见到他时,多少有点意外,“警官怎么回来了?”但声调明显很激动。

  “我想你!”胥午脱口而出。

  叶羽燕微张嘴唇,胥午说得很清楚,不会听错,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但心脏忍不住要剧烈跳动。然而她又有些担心,因为茶楼主人魏显前天过来了,现正在二楼的书房里。

  胥午径直走过去,环抱住她,“羽燕,我真的好想你!”

  叶羽燕呆呆地站着,右手的一个茶壶掉到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

  “羽燕,我……,我希望你跟我走,好吗?”

  叶羽燕眼睛有点湿润,门外的光好强烈,闪得她不停眨眼。她没有听错,警官说要她跟他走。炫光过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她很不舍,但还是轻轻推开胥午,“不,胥警官,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木楼梯上噔噔噔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羽燕,你配得上任何人。”下来的人就是茶楼主人魏显。“胥警官来了。来来来,早先还跟羽燕说要和你聊聊呢。”

  他伸出手和胥午握了一下。

  “羽燕总提起你,胥警官。我就知道留不住她。来来来,咱们楼上坐。”他拉着胥午上楼去。“让一个年轻女人呆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其实是我的错。羽燕和我很聊得来,我从东莞离开的时候,就带她过来。放在家里又不合适,你知道的。只好常年住在这里。村里人很不好相处,思想守旧,缺少宽容心。羽燕过得也很孤单。别看我来的时候,那些人都招呼到家去做客吃饭,可从来没有请过羽燕。”

  胥午点头,自己在这里的很长时间里,真没见过什么人和叶羽燕很亲近的。“我要带羽燕走。”他坐下后第一句话就说。

  “别急,胥警官。”魏显笑道。“怎么的也要等到吃完饭再走。” 他很清楚叶羽燕的内心,与其让她身在曹营心在汉,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成人之美。

  胥午笑了,脱下被雾气浸润过的外衣。

  叶羽燕端了一套茶具上楼来,脸色潮红。坐在侧面,开始在桌上泡茶。泡的是陈年普洱茶,金色的茶汤,香气四溢,味道甘醇。

  “羽燕是我很好的朋友。”魏显品了一口茶后说。“不怕你笑话,很多时候,我更愿意和她讨论,而不愿意和我妻子说。”

  叶羽燕低头脸绯红。

  魏显没有觉得尴尬,“这个世界对男人很宽容,我也乐于享受这种优待。但我从来不觉得谁应该束缚谁,至少在选择上,大家应该平等。羽燕,你走吧。你原本不属于这里。”

  叶羽燕抬头看魏显,又看胥午。

  “跟我走吧。”胥午望着她说。

  叶羽燕点点头,忍不住哭了。

  “哎,羽燕,你哭什么。是我对你不好吗?”魏显微笑说。

  叶羽燕摇头,只是轻声啜泣。

  “去洗一下,睫毛膏都印脸上了。”魏显说,“我来分茶。”

  叶羽燕起身出了书房。

  “魏显,谢谢你。”叶羽燕走出去后,胥午说。

  “完全不用,好聚好散嘛。也是她想跟你走的。这个茶楼也不会保留太久。当初只是觉得这里很美,有与世隔绝的感觉。后来是因为她在这里,我还偶尔过来。我自诩文人雅客,但其实过不了离开灯红酒绿的日子。”魏显抽出一支烟点燃,“我这么说,也不是自贬。人的性格有很多种,我是属于离不开热闹的。羽燕比我强,她能静下来。”他指着墙上挂的几幅工笔中国画,“你看,这几幅就是她画的,水平相当高,刚学了两年。”

  绘画多是这个村子周围的风景,胥午从中感受到环境的优美和恬静,但也有一些寂寞。最左侧的那幅,是村子主要街道的全景。他一眼就看出,那个站在茶楼前的男人是自己。他心里惊喜,但没有表露出来。

  魏显做东,请胥午和叶羽燕在无名饭店吃饭。农家菜没有精致,唯量不少。喝了一小杯烧酒后,叶羽燕不再显得拘束,要胥午讲讲在美国的见闻,兴致勃勃地听X哲学在里士满夸张的表演。

  叶羽燕不敢相信,“那对梅瓶真的就这样被偷走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胥午摇头,“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他没有讲关于关曦、沈楚良这些人的事。

  魏显问,“FBI也没弄出点线索来?”

  “目前还没有。X哲学这次的行动夸张,空前绝后。比上几次更甚。”

  “怎么没有让你来领导呢?胥警官,这黑石头坡的断臂案子,三下两下就被你给破了。”

  “这个案子,羽燕有一半的功劳。”

  叶羽燕不好意思,连忙说,“哪有,我只是碰巧知道些而已。”眉梢带笑。

  “对了,魏显。关于毛旭和他的水晶杯,你觉得他拍来的水晶杯有没有可能被谁给偷偷调换?”

  “这个嘛……”魏显想想,“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当初大家只是观赏了一下,没有谁表现得特别有兴趣的样子。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有人处心积虑,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觉得毛旭和他儿子的关系怎样?”

  魏显望着胥午,“胥警官是想了解是不是毛铿杀了毛旭,早些霸占家产?……,怎么说呢?他俩关系的确不怎么样,因为后妈欧小曼的原因。根据后来披露的信息,早点把毛旭杀掉,当然能让欧小曼一分钱遗产都得不到。但是反过来说,杀掉欧小曼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而且就是十年之后,欧小曼也还是只能分到四分之一的财产。我觉得毛铿还不至于这样。”

  胥午点头同意,叹道:“毛旭的尸体怕是很难找到了,又变成一桩悬案!”

  坐在公交车上,叶羽燕十分高兴,她把头靠在胥午的肩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同车的还有两个进城的妇女,但对她依然不理不睬。胥午想,羽燕果然和这里格格不入。她穿着漂亮的旗袍,头发一丝不苟,白皙的手臂上戴着几串手链,身体散发出好闻的香味。他拉过她的左手握住,但没有转头看她。

  当公交车坐到仲里县城后,已经是傍晚。小县城里最后一班火车已经走了,于是两人要找间旅店过夜。走到路上时,胥午一直在做思想斗争,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牵着她软软的小手,心情激动,却又怕得罪她。叶羽燕心里虽然也在打鼓,但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他,全身发热。

  他俩来到快捷酒店前台登记时,胥午还在踌躇。叶羽燕先开口说,“你好,我们要一个双人标准间。”

  服务员抬头撇了两人一眼,然后从电脑里查询,“大床房,还是……。普通双人间已经没有大床房了,只有豪华间还有……”

  这次胥午马上说,“那要豪华大床的……”

  服务员都没有抬头,“嗯,412房,证件……两个都要。”

  刚进了房间,胥午就抱住了叶羽燕,亲她的嘴唇。叶羽燕回以热吻,没有拒绝他脱掉自己的旗袍。她感觉到他的一些紧张,巧妙地配合。胥午尽量装得老练,而她觉得他就像个笨拙的大男孩,不动声色地引导,让他很顺利地动作。她知道他在极尽所能地取悦自己,用他所知道的一切方法。笨拙也好精巧也罢,他用爱和热情把她塞得满满当当。

  胥午抱着叶羽燕,躺在床上。他已经对她说过无数遍‘我爱你’,仍然觉得不够多,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妙。

  叶羽燕轻轻抚摸他的肋骨,喃喃地问,“你为什么会爱我呢?胥警官。”

  “不知道,就是很想见到你,很想你一直在我身边。看到你,我就会很高兴;看不到你,就很郁闷。”

  叶羽燕抬头看他的下巴。“可是,我不是个清白的女人,你都不在乎吗?”

  “那羽燕,你爱我吗?”他轻抚她的脸颊。

  “虽然我觉得自己不够格,但我真的爱你。”在胥午离开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无尽的寂寞。那是她到清香茶楼后从没有过的感觉,于是意识到自己心有所属,但又自知只是奢望,唯有埋在心里。然而这种感觉时不时又跳出来,扰乱自己原本想平静的心。

  “那不就行了。”

  叶羽燕把脸贴在他胸口上,很放松地闭眼享受幸福时刻。二十八岁的人生,开启了新的篇章。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二)浅水湾杀人旧案
  回到省城后,胥午把叶羽燕安顿在家里。多数单身男人的家总是惨不忍睹,这便是其中之一。他捡起沙发上的内衣裤,扔到洗衣机里,走的时候一心只想到要去接回心爱的人。他很抱歉:“羽燕,你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叶羽燕嘻嘻笑:“你又不属牛!”参观了一下更加不忍直视的厨房,指着大理石台面上一杯长黑毛的方便面汤问:“这个有几岁了?”

  胥午大笑说:“还不会爬呢。”赶紧要收拾。叶羽燕已经拿起纸杯,倒掉水后,扔进满满的垃圾袋里。

  关于毛旭的水晶杯问题,胥午当天晚上又和言匠心进行过一次交流。言匠心的意思是,那是个细枝末节,等找到毛旭后,就清楚怎么回事了。

  胥午认为毛旭已经死亡,但的确不掌握有说服力的证据。在他提到省考古博物馆的水晶杯后,言匠心说曾经参加过出土墓地附近发生的一起杀人案件的调查,死者是考古队的专家关恒之教授,但最终变成了个悬案,很遗憾。当他说到另外两个拥有水晶杯的香港富商江伟光和新加坡人廖廷训也都死亡时,言匠心沉默了。

  “这两个人都从拍卖行拍到过水晶杯,也都死了,再加上毛旭离奇失踪。”胥午大致叙述了根据关曦提及后自己进行的粗略调查。想起叶羽燕的说法,顺口说:“难道是水晶杯的诅咒?”

  “小午,别胡说。哪有什么诅咒。廖廷训不是病死的吗?可不是被人杀死的。”胥午自然不相信什么诅咒,不过这倒是更提醒他,应该侦查一下廖廷训是怎么病死的。

  “言叔叔,我想去香港调查一下江伟光的案子。”

  言匠心想了一会儿,说:“你去吧,不过主要精力要放在X哲学身上。这次X哲学可是闹翻天了,把个联邦调查局搞得灰头土脸的。”

  胥午笑了,“就是,那帮人天天吵架,十分郁闷。”

  “小午,你对这次X哲学在里士满的行动有什么看法?不成熟的也行。”

  “言叔叔,我觉得这次很蹊跷。有几个关联人物也都出场了,在里士满王晋阳宅子前。关曦、赵珏、沈楚良、赖吾生,还有欧阳无双和曾淼。但你也知道,现场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指向他们。唯一可疑的地方是在王晋阳宣布梅瓶失窃后,这些人都离开了。”

  “是很可疑。”言匠心端起茶杯,盯着褐色的茶汤,“无疑,如果X哲学就在这几个人中间,那必定是关曦、欧阳无双和赵珏中间。也可能这三人全都是。”

  “赵珏?”这个人是贼,胥午是不大相信的。

  “亿万富豪有盗窃癖好的大有人在。”言匠心抬头望他一眼。

  胥午没有评价对方的说法:“但蹊跷的是,此后关曦遭到他人袭击,而袭击者在拿走她的某样东西后,竟然想要杀掉她。”

  “拿走的是梅瓶吗?”

  胥午马上否认,“如果是,目击者早就交代了。”

  “的确十分奇怪。”言匠心放下茶杯,“X哲学很张狂。在国内的两个盗窃案子,变成了悬案。天道博物馆被盗案,你的推理很有道理,但无法证实。要紧的是牵连进高警督,就无法追究欧阳无双。茹君美术厅的《四美图》,就连是在哪个环节丢的画,都没找出来。警队很没有面子啊。”

  胥午想,确是相当没有面子。

  两天后胥午来到香港,找到浅水湾警署的陈子龙警官。已经是下午将近下班的时间,于是陈子龙邀请他到酒吧喝上一杯。

  言贞用两个指头拎着一杯威士忌,轻颠着身子走到吧台另一边,和一个金发女孩搭话,刚说了两句,看到胥午走进来,举手打了个招呼。

  胥午有些惊讶,怎么在这里看到他,“嗨,山村。”完全没有想到在香港见到言匠心的独子。

  言贞白了他一眼,山村这个绰号是他大学的同学取的,因为电影《午夜凶铃》的贞子叫山村贞子。“在里士满又碰一鼻子灰?”忍不住调侃一句。

  胥午笑了笑,耸耸肩。“你夫人安娜呢?”

  对方耸耸肩,“死了。”

  言贞在三年前和安娜·考特结婚,原本让胥午有些意外,因为研究生物科技的言贞总是说‘不就是交配那点事儿吗。’,根本很抵触家庭的束缚。他有一个女儿,是刚到美国时,和奥兰多大学一个来自福建的留学生生的。他们并没有结婚,女孩生完后,就放弃了孩子,由言贞的母亲在美国抚养。胥午猜测女孩大概得到一笔丰厚的补偿金,才会同意瞒着自己家人生孩子。言贞个子不高,戴个眼睛,有研究人员的表象,但稀松的双眼显示出酗酒特征。那次,他以为言贞的思想改变了。

  胥午很惊讶。安娜很小巧可爱,家教保守,那时刚刚父母双亡,和言贞交往不久就结婚了。“很遗憾。”他说。他是真的觉得遗憾,这么年轻的女人香消玉殒。

  言贞很无所谓的样子,“我早想离婚了。”

  非常不可思议,言贞会放弃那个娴静漂亮,适合放在家里当老婆的女人。而且在他结婚前,极其兴奋地吹牛,因为他就是要娶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用他的原话说,“老子以后要每天摸着那撮金毛睡觉啦。”那还是在胥午因为国际刑警方面事务,去奥兰多时,参加言贞那个小圈子的聚会时听到的。另一个华裔朋友庄强还接口说那可是言贞的一大人生梦想,讥笑他迷恋大胡子。大概因为他们这伙人很少有机会和金发女人交往,发生关系就更难了,所以言贞才会如此得意。之后第四个月,言贞就和安娜结婚了。胥午以为言贞应该把妻子当个宝宠着的,看来他错得很离谱。

  胥午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会,不是实现了你的愿望吗?”

  言贞脸微微抽了一下,听出胥午说的意思来,借着点酒精制造的眩晕,“实现个屁,不毛之地,真他妈干净,五花肉……”一脸嫌弃。

  胥午忽然想起,言贞说过安娜极保守,放在家里绝对放心,大概结婚前没机会检验。“就因为这个?”但他依然不太相信这个理由,小个子的安娜很丰满漂亮。

  “不可以吗?”言贞让招待倒了一杯烈酒,灌了一大口。“交配这事儿,当然得选满意的!老子就喜欢大胡子。结婚……冲动真他妈害人。”

  “你喝多了!”胥午说。

  “喝多?”言贞大笑,“胥午,你可没见过我喝多的时候,哈哈哈哈。不验货就结婚可真是噩梦,不对,婚姻就他妈是噩梦,没毛还啥都不肯干,她以为自己是爷啊。这蠢女人,为离婚这种小事自杀,蠢死!。她死后,警察居然来调查。我不喜欢玩五花肉,可没有虐待过她。哈哈哈哈……弄死个美帝国主义小妞,算不算为国争光……哈哈哈哈。其实……花钱什么都能干,是不是?”他望着胥午傻笑,“年轻啊……容易冲动……干的事情自己都想不明白。”他指的是自己竟然想到要结婚。

  胥午摇摇头,安娜是怎么会喜欢上如此糟糕的一个男人,也许真是因为言贞作为一个高材生在研究上很有能力吧。安娜在同一个公司做文职。

  言贞用食指指向他,“哈哈?又激起警官的正直心?我老头就经常说,这小午啊,混官场是不行了!还有,找女人也不行……哈哈哈哈。当然他……也批评我,老头子就这样,什么都看不惯!我老妈也一开始就反对,说还如找闺女她妈回来。还是当妈的眼光毒啊!”

  胥午想起了叶羽燕,觉得自己找的女人很好,她的身体他都喜欢。他和言贞没有什么深交,老早就知道这是个高材生兼浪荡公子,没少听言匠心批评儿子,但从没想到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陈子龙警官接完电话,从外边走进来。“怎么你们认识?”

  “陈警官,胥午是我老头手下的小兵。”

  “他是言局的儿子,言贞。”胥午解释道。

  陈子龙只在2007年跟上司参加过一次招待会,见过言匠心,但他儿子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呢?他记起了那个和蔼可掬的中年人,如此一个稳重的人,养出这么个看起来就是人渣的儿子。他顺口问,“都在聊什么呢?”

  言贞打了个嗝,“女人,有酒的时候当然是女人!上天赐予男人的两大礼物——女人和酒。但这两项,正直的胥午警官都不擅长,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可惜?陈警官……”

  陈子龙忽然想起言匠心当时喜滋滋地宣扬自己有个孙女,就这样个人,会结婚生子吗?“我已经结婚了。”他平淡地说。“有一对可爱的女儿。”

  “这有影响吗?得了,在香港这个花花世界……”言贞大笑。

  陈子龙很反感,没接话,向酒吧招待要一瓶喜力啤酒。

  言贞指着啤酒瓶,“就喝这尿加水?”

  胥午随便说了一句,“你女儿呢。”

  “胥午,别以为这个能对我起什么作用。那丫头,我老头当宝而已。老妈在奥兰多看着,过得够幸福啦,我不欠她的。我要在哪里搞出个男孩,我老头得跪着谢我!”

  奥兰多?陈子龙忽然想起以前廉政公署在查伯锦拍卖行的黄千寻贿赂政府官员的金钱去向时,了解到有几笔汇给奥兰多的某个账户,而账户目标人物FBI不愿意透露,会不会是言贞的母亲呢?黄千寻和言匠心有过不少次的接触,据称私交不错。这是一个不错的猜测!

  言贞不再理会两位警官,举了一下酒杯,去和站边上的一个亚欧混血女人搭话。

  陈子龙问胥午,对言匠心父子有什么看法。他开始怀疑言匠心表象下的面目,认为如果有这样糟糕的儿子,父母恐怕也不怎样。

  胥午不知道如何回答,言叔叔很正派,但言贞的确让自己看到了十分可憎的一面。

  陈子龙看着醉意甚浓的言贞那歪歪扭扭的样子,浅笑了一下,转头对胥午说,“你刚才说的那个推理十分有趣。”香港警方没有从疑似失窃的水晶杯方面来着手进行调查,江伟光的死一直动机不明,几乎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如果这个推理成立的话,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布局。

  胥午似乎没有在听,他说:“陈警官,能调查一下言贞在香港的行踪吗?我记得他在奥兰多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做研究员。他生活的全部就是做实验、喝酒和泡女人,但犯不着飞十多个小时跑到香港来泡女人吧,何况他更喜欢金毛女士。”

  陈子龙点头,自己也正有此意。

  言贞在眼前摔在地上的样子只让胥午更加厌烦,这让他更想叶羽燕,不能当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

  第二天,胥午查看陈子龙警官调出的案件卷宗。案件并不复杂,推测是职业杀手所为,只有一个刀伤且是致命的。警方调查方向是最可能的仇杀,但无结果。现在多了一个着手点,兴许能探出条新路来。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三)监守自盗
  王晋阳极郁闷,对梅瓶的失窃百思不得其解。警方倾向于认为他是监守自盗,采取严密监控,但这种怀疑没有任何依据,因此他是自由的。虽然没有什么约束,但媒体报道的倾向变得对自己不利了。

  妻子龚逶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眉头紧锁,倒不是因为警方问话,而是因为了解到网上求购梅瓶的价钱。一想到两亿美金,就难受得不能呼吸。

  为了散心,王晋阳驱车陪妻子去了马里兰州切萨皮克湾边的一处房产。住了两天后,准备去一趟巴尔的摩,买买快乐。离开房子不久,有一辆警车闪着灯跟上来,示意他们靠边。

  警察命令他打开后行李箱。在美国,警察让你干什么,就得服从。打开行李箱,他吃惊地发现多了一个木质箱子。

  “晋阳·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联邦探员得意地问他。“玩监守自盗的把戏。”

  王晋阳一直声辩,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即使是律师建议闭口,他依然絮絮叨叨,坚称无罪,是被人陷害。

  警方传讯了罗时英教授。罗教授同样一口咬定,自己的确在王晋阳沃维克公园大街的房子里,见到了这对梅瓶,而且就在采访前一个多小时。在探员暗示是不是打眼了时,教师严肃且坚决地声明自己的专业水准。

  面对嫌犯死不认罪,律师又建议不予回答,警方必须自己来证明罪行。

  胥午接到国际刑警关于X哲学里士满盗窃案的通报后很失望。他从骨子里坚信不是王晋阳自己干的,但鉴于目前掌握的有限证据链,只能得出这样一个合理的结论。

  这个唯一的证据对王晋阳却非常不利,他的X哲学偷盗后再栽赃嫁祸的理论,根本说服不了警方和媒体。劫案到底有没有发生,仅凭的是他一口之言。最后他不得不低头和警方达成和解,免予被起诉。但他已经不可能再修复自己曾经的那个高大形象。关于这对梅瓶的来历,已经引发媒体的深度挖掘,翻出无数令人惊骇的罪恶来。他的企业也因此受打巨大打击,市值锐减。

  美国艺术博物馆发来律师函,要求警方归还属于自己的那对宋代定州窑白瓷梅瓶。根据有效的捐赠协议,梅瓶从此归属了美国艺术博物馆。在半年后,以此为契机,美国艺术博物馆策划了一次中国宋代瓷器专题展览。此是后话。

  经历如此一场,妻子龚逶莹病情加重,在母亲陪同下去了西班牙南部疗养,远离是非之地。

  沈楚良和曾淼在匹兹堡郊区一个Motel里盯着尺寸不大的电视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王晋阳那副狼狈样,一点也没有博得两人丝毫的同情。成功像催情剂让曾淼兴奋异常,云雨的快乐如火山爆发,不太结实的床嘎吱嘎吱地一阵抗议。

  “楚良哥哥,终于过上真正的大盗生活啦。真的好玩儿得很。”

  “这可是关曦策划的。”沈楚良口渴了,跳下床,准备倒杯水。

  曾淼大笑,“楚良哥哥,我觉得,不管谁策划的,有惊心动魄的冒险,还有涉险的成功,就让人快乐。”和一年之前沉闷无望的日子相比,如今是精彩纷呈,从自己抓到眼前这个做贼的男人开始。

  “我可不是什么抱怨。”沈楚良倒上一杯苏打水,“我佩服还来不及呢。关曦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漂亮又聪明!”

  “但是……”曾淼从后边抱住他,“你不许打她的主意哦,只能打我的主意!”

  “哈哈,当然。”他很迷恋曾淼性感的身体和张扬的个性。“关姑娘看起来好稚嫩喔!虽然漂亮,但不是我的菜!”

  “楚良哥哥,你也很厉害,能用软件控制寇本源的汽车。”

  “很少人意识到所谓高科技的电动汽车和普通电脑一样有操作系统,有应用软件。更像一个昂贵的升级版汽车驾驶游戏机。普通人不清楚它其实和电脑一样脆弱,抵挡不过黑客攻击。”

  曾淼想既然这样,那……,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沈楚良诡笑,“你要和别的男人聊天可瞒不过我哦!”

  “你是黑客哟。”曾淼哈哈笑。“好怕怕!”

  “当然!”沈楚良很得意。

  曾淼伸手拍他的腿根,“是黑枪吧。”

  沈楚良扭腰,“是黑炮!”

  曾淼嘻嘻笑,“来啪啪!”

  早上在餐厅,赵珏告诉关曦,赖吾生在找一本名叫《独孤仲西行记》的书。赖吾生问遍了所有人,也包括他的一个熟人宋万里。宋万里则问了赵珏,因为赵珏有很多藏书。但赵珏印象里没有这么一本书,因为自己的古书数量不多。

  关曦没有听说过这本书,但在研究过那个七层塔后,隐隐感觉,二者之间有关联。她问了Ivory,得到回答说,有这么一本书,大概是南北朝时期一本云游西域的游记,但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下午,关曦和赵珏乘机去苏格兰爱丁堡见Ivory,检讨此次失败的行动。

  王晋阳需要留在美国,应对此次事件对晋阳工业集团带来的损失。他回到自己的收藏室,苦苦思索那天的情景。自己首先和罗时英教授在收藏室检查梅瓶,确定是真品。然后锁上门来到客厅。采访记者到来做准备,之后开始采访。他做了一小段完美的演讲后,去收藏室取古董。进去后,发现古董消失了。他看着原先放置梅瓶的橱柜上两个空位,X哲学是怎么从这个密室盗走两个体积不小的物品的呢?有密码和钥匙?从哪里得到的呢?他猜测自己周围是不是有人被买通了,但知道密码的人就是自己和夫人。难道是自己妻子干的?为了两亿美金?

  他很沮丧,坐在凳子上,不仅失去了一对价值连城的梅瓶,更失去了自己的名誉和地位,忍不住想要扔东西。

  对面那排储物柜上,有一个小格里,灯光投射下没有东西。那是什么呢?他仔细回想,那是放满了的,应该有一个小器物放置在里面,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他叫来了女秘书,女人记得那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十二边形造型金字塔,塔底面有圆槽。这样一说,他才记起来,这个金字塔是一年前在旧金山淘到的,只花了不到七百美金,当时觉得好看就放到橱柜里,由于价值不高,之后渐渐忘却。

  女秘书四处找找看,犄角旮旯地找。由于女人穿得很少,裙子很短,弯腰时,让他看到了窄窄白色底裤上勒出的凹痕,把自己的宽松短裤顶成帐篷。他忍不住把女人抱过来,而对方没有反对。他把她推到在长条桌上,用鼻尖划两腿之间的凹痕。

  女人嘎嘎笑,“王总,胡子扎得好痒。这里可找不出金字塔来。”

  “你不会藏里面了吧。敏敏!”他拔下女人底裤,没遇到反抗。女秘书叫宋敏,三十一岁,离过一次婚。

  “你看没有吧!”女人嘻嘻笑。“这可藏不下的。”分开的腿叉一览无遗,都没有试图合拢。

  “藏得下这个。”他不容分说,把自己的棍子推进了女人的身体。心想,这女人长得比妻子更好看,曲线更精巧,以前没机会了解。自己努力维持的良好形象已经毁了,做做被人鄙视的成功人士该做的事吧!忽然感觉身体积累了巨大的能量,还是当回坏人的更舒服。

  女人啊了一声,把头歪向一边,正好看到金字塔的空位。娇喘之余,还不忘秘书的本职:“谁拿走了呢?它可没有长脚!”

  王晋阳没有停下,也没有犹豫,马上打电话问妻子,对方同样完全不记得这个物品是什么时候还在原来位置的,哭着絮絮叨叨的都是梅瓶的两亿美金。他忽然觉得有些厌烦。

  不管女人讥笑他一心二用,马上又拨给罗时英教授询问,对方说完全没有注意过。

  “难道是X哲学随手拿走的?”女人问道,一心二用的能力同样很强,此时还能保持思考。

  没有理由偷盗它啊,顺手牵羊也应该拿更值钱的东西,除非……除非它其实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值钱!如果是被X哲学偷走的,那么偷梅瓶就是个幌子,一个巨大的障眼法,以便掩盖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的失踪。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这个小金字塔得值多少钱?超过两亿美元啊。

  天啦,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王晋阳决定要从头到尾好好捋捋这件事情。

  此时在旧金山的一个小个子男人很怀疑警方监守自盗的结论,决定和王晋阳联系。他们的父辈关系不一般,子女一辈却因为谁也不服谁,关系稀疏,如今看来有联手的必要了。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四)求婚
  胥午很快从香港回到叶羽燕身边。他体会了一个男人恋一个女人的疯狂与焦虑,只有她在身边,才能让自己平静。胥午的房子不大,但疏于整理,如今一进家门,要不是叶羽燕笑盈盈的迎接,几乎以为是走错了门。他抱着她旋转,心花怒放,趁她还眩晕的时候,吻她的嘴唇,褪去薄裙,拉下最后一块遮盖。

  叶羽燕微笑着看他疯狂亲吻自己的身体,认真探索每个缝隙。幸福来得太突然,会害怕它迅速消失。但她顾不得那么多,至少现在是快乐的。

  胥午背靠在床头,搂着她,“羽燕,嫁给我好吗?”

  叶羽燕翻身趴在他胸口,眼睛湿润。

  “你不愿意?”

  她摇头。“我还没见过你父母呢。”那会是一道高高的坎,自己完全没有期望能爬过去。

  “明天带你去见。”胥午说。

  “他们会同意你娶我吗?”她不禁心跳加速,紧张起来。

  胥午非常肯定地点头。

  “你怎么会这么肯定。”她不敢如此相信。

  “只要你同意,他们就会同意。”胥午微笑问,“那你同意吗?羽燕。”

  叶羽燕点头,“我永远是你的!”她当然愿意,但是……

  胥午又忍不住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再来了一遍。她体验到了久违的升天感觉,他为能看到她高潮后羞羞的表情而疯狂。

  吃饭的时候,叶羽燕问胥午香港情况怎样。胥午回答说很平常,港方还没有把水晶杯和江伟光的死直接联系起来,但对这个推理十分感兴趣。根据他的建议,港方和新加坡联系,也和澳大利亚昆士兰州警方联系,看能不能获得家属同意,对廖廷训的遗体进行一次尸检。但还没有得到答复。

  “羽燕,X哲学在里士满的案子,最后美国警方以王晋阳制造假案结案,但没有起诉他。”

  “午哥,你也这样认为么?”她已经改了对他的称呼,说出这两个字,感觉自己脸蛋发热。

  胥午当然不同意。“我仍然认为是X哲学偷走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惩罚王晋阳,而且目的显然达到了。但偷盗的过程我依然没有拼凑出来。”

  叶羽燕对此很感兴趣,边用筷子夹米粒边说,“能给我说说吗?你的想法……”

  胥午很高兴有个听众,而且还能互动。“这件事始于X哲学突然发布行动目标是王晋阳的绝世珍宝——一对宋代梅瓶。王晋阳在迈阿密否认了梅瓶的存在,但在回到里士满后,出于安全的理由,他准备确认梅瓶的存在,并捐赠给美国艺术博物馆。”

  叶羽燕说,“很聪明的做法。”

  “在王晋阳高调接受采访的那天,我所怀疑的X哲学的成员都在里士满,而且在他的房子周围。”

  叶羽燕放下筷子,双手托腮望着他。

  “然后,王晋阳宣布自己的梅瓶失窃,震惊所有的人。”胥午笑说,“你肯定也看到电视画面上他惊骇的表情了。我认为那是真实的情感,不是表演。在这之后,X哲学的人相继离开,嗯……准确地说,是那些被我怀疑是X哲学的人。之后,其中一个女人被人袭击,抢走了某样东西。虽然有目击者描述,但她否认了有东西被拿走。原因未知。”

  “然后呢?”叶羽燕问。

  “然后,X哲学的人相继离开美国。那个被袭击的女人因为要配合警方调查,多留了些日子。现场没能拍到任何有用的资料。至此就只剩下媒体的吵闹和警方的焦头烂额。”

  叶羽燕笑了,“然后,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那对梅瓶突然出现在王晋阳汽车的行李箱里。警方说他监守自盗也没有错。因为有没有盗窃行为,只是王晋阳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对,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是一两亿美金在眼前晃动。但不合理的地方在于,盗窃案宣布后,X哲学的人马上离开。如果看热闹,又没有目的,不会在宣布失窃的时候就离开。”

  叶羽燕说,“王晋阳如果是自演自导这场戏的话,那他就是要假借X哲学为自己掩护。X哲学的人马上离开,是因为确认已经被栽赃了,要回去想办法报复。”

  “所以,你认为那对梅瓶是X哲学从王晋阳私藏的地点偷出来后,放进他的行李箱的?”

  “不是不可能哦!如果我被栽赃了,就会这样反击!”叶羽燕说得很认真。

  “相当有说服力!”胥午笑说。“那X哲学就应该一直在监视王晋阳的行踪。但他们怎么弄清楚梅瓶藏在哪里的呢?”

  叶羽燕想想胥午的推理,又说,“午哥,如果X哲学真像你猜测的,拿到了梅瓶,就想放哪里放哪里了。”

  “对,这就是我想说的。X哲学就是想玩一次毁掉王晋阳声誉的行动。”

  叶羽燕嘻嘻笑,“X哲学是惊天魔盗团吗?这么厉害。”

  “相当厉害!”胥午叹道。“我跟进他们的案子有几年了。每次都惨败。”

  “哦?大侦探也难住了。”她睁大眼睛嘟嘴。

  “没办法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他学了一下大侦探波罗的口气。

  叶羽燕哈哈笑。“跟我说说把大侦探都难住的那些事迹吧。”

  于是胥午把宁祥天道博物馆《天师除魔图》的经过讲了一遍。

  “哇,午哥,你不是都推理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是又能怎样?我没有证据。”

  “我还挺佩服他们的,敢动那些人渣。”

  胥午点点头。“是啊。我也是越跟进,越把他们和犯罪团伙分开。虽然我自己栽了几次跟头,丢了好几次脸。”

  关于赖吾生的蓝钻项链被盗,叶羽燕咯咯咯地嘲笑他记密码的方式。

  说到茹君美术厅里林风眠的《四美图》被盗,叶羽燕问,“难道这次不是像天道博物馆那样,那幅挂在那里的画,也是真画吗?”

  胥午沉寂了一下,忽然说,“天哪,羽燕。你太棒了!”他猛拍脑袋。“一语点醒了梦中人。我们当时为什么就一定认为真画在挂到展厅前就已经被换了呢?”拉过她的小手,“羽燕,你可真是个好搭档。”

  叶羽燕咯咯咯地笑,“这么说我还有些用处!”

  “我真的需要你!”胥午把头凑过去,叶羽燕也将嘴唇凑过来亲了一下。

  “午哥,这里面有嫌疑的关曦、沈楚良在大厅。不管是谁,他会怎么去拿走真画,换上假画的?”

  “那个时候闹哄哄地,在等刑侦人员来的时候,展厅里也没有人。而且,警方为了不让馆方监视自己采证过程,早早地就让人家关掉了监视闭路电视。他们认为重要的展品已经全部回收进了库房里,有人严加把守。”

  “哈哈。如果那幅画真的是真品,还真好拿呢。”

  “是比众目睽睽下拿容易多了。”

  胥午吃完了,拉着叶羽燕坐到沙发上。“关曦那天包里有两幅复制品的画,从礼品部买的。”

  “可以夹带,但有危险。”

  “不太容易。大家都在南边的那个厅里。出去上厕所的话,只能一个一个去,不能拿包的。”

  “那更不好夹带嘢。”女人的衣服贴身的居多,而且绘画不能折叠。“她穿得很多?”

  “不,她穿得很少。”

  叶羽燕站起来,“就这样?”她穿了一条短连衣裙,裙摆下露出修长的腿。胥午笑着说,“是冬天呢,还是稍微多那么一点点,厚些的羊毛连身裙。不过她还真的光着腿,很耐寒。”

  “那可就难带了。如果带不出来,就只能就地隐藏,对不对?”

  胥午突然抱住她,狂吻她的嘴唇。然后说,“羽燕,你才是真正的波罗。”

  “啊?”她一脸惊讶。“为什么?我可不知道藏在哪里呢。”

  “我知道啊。”胥午嘿嘿笑。“虽然采集证据把展厅都扫了个遍,但谁也没有想去拆开那两个宣传栏的框,一直就在哪里。她只需要把画插那后面就行了,等着以后再去取。”

  “嘻嘻,那能查出她什么时候去取的吗?”她问。

  “哎,好几个月前的事情,监控视频早删除了。”胥午十分遗憾。“羽燕,又是一个推理出了犯罪过程,但依然无法结案的。”为自己没有早点想明白遗憾。

  “我好佩服关曦!这个女人可真厉害。”

  “她啊,看起来就像个少女,不到二十的样子,我一直觉得她是X哲学的核心。”

  叶羽燕娇笑道,“你是我的核心。”她深深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当来到一个小墓地时,叶羽燕才知道胥午一直不怎么说自己父母的原因。

  他俩把墓碑清洗了一遍,摆上一束鲜花,“羽燕,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为什么是唯一?”

  “这是我的养父母。”胥午说。“他们捡到我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不是因为小。这些我都不记得了,父亲说应该有四岁的样子。大概我的亲生父母认为生了个傻子,就给遗弃了。我最爱一个人蹲在地上玩蚂蚁。我第一次说话是在六岁的时候,父亲说第一次讲的就是一长串的句子,把他给惊讶得。”他笑着。“他们对我很好,供我读书也很不易。我考上警校让他们很有面子。但他们在一次山体滑坡的时候遇难了,房子被推到山洪里。”

  叶羽燕亲他的脸颊,“我会对你好的。”

  胥午很开心,“我要去见你父母。”

  叶羽燕点头。“他们会很喜欢你的。你很帅!”

  这是胥午头一次听人说自己帅。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五)古书
  六月的爱丁堡气温不高,今天濛濛细雨随风乱舞,让人感觉冷飕飕的。出租车走到街道的尽头,在铁门前停下来。

  铁门里面是一幢两层石质乔治亚风格建筑。这栋漂亮的房子让关曦回想起第一次见卫鸿学的样子,不免还有些隐隐刺痛。

  走下出租车后,赵珏把大衣的领立起来,帮关曦撑上一把伞。

  Ivory和欧阳无双出来迎接,脸上没有以往轻松快乐的表情。“Cindy,王晋阳汽车后备箱里的梅瓶是你们做的?”没有在乎赵珏在旁边。

  “是的,Ivory。我找了沈楚良和曾淼帮忙。”

  “嗯,干得不错!”Ivory露出点微笑。“行动虽然中途失利,但最后被你力挽狂澜,扳回来了。那两个人怎么肯帮你?”

  关曦说,“他俩酷爱冒险。”

  欧阳无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曦曦。还有赵哥。”

  赵珏回以微笑,这女孩还在悔意中。

  “Ivory,你一直都知道镯子和戒指的秘密?”关曦边走边问。

  “不算一直知道。”Ivory让大家坐下。“从Paris那里了解到你那支镯子的能力后,我想起家谱里的一个祖先——沈唐。祖辈传说他修炼有道,做了神仙,有定人之术。”

  “定人之术?”关曦想,那时空静止确是像让人不能动弹的定人术。

  “父辈相传下来说,沈唐只在发妻张氏身边时,才有此能力。而沈唐总戴着一枚戒指,后来这个戒指传了下来。在看到欧阳无双的那个戒指时,我猛然明白,一定是戒指赋予沈唐的能力。无双戴着没有效果,但恩培戴上后,无双却可以操控。”

  欧阳无双点头,“嗯,要恩培戴着才行的。”

  “无双,对不起,戒指被人抢走了。”

  “曦曦,是我对不起,把你和赵哥给卷进来了,害你差点被杀。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想出到底为什么会被人抢劫。他们怎么知道我会用魔法盗窃的。那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很神秘,而且胆子非常大,敢把禧龙会的人直接杀死。”关曦望向Ivory,“在彻底搞清楚之前,必须暂停所有的的行动。”

  Ivory完全同意,“现在还不清楚我们是这群人的唯一目标还是只是其中之一。”

  “如果赵哥的戒指也是目标的话,那就是其中之一。”

  高恩培走进客厅,与关曦和赵珏打招呼,坐在欧阳无双的身边,搂着她的肩。

  “霍伟霖在巴哈马抢了赵哥的戒指。但最早的是卫鸿学拿走了曦曦的镯子,那是开端。为什么?为什么是在那个时间?”

  “那段时间里,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一定有某件事情发生,导致有人开始收集这些镯子和戒指。”

  “很难相信卫鸿学和威廉是同谋。”关曦很难把这两个人关联在一起。“和我在一起的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偷我的镯子。”下意识咬了下嘴唇。

  赵珏岔开话题,“Ivory,听说你了解《独孤仲西行记》这本书。”

  “我只是从家族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这本书的名字。至于内容是什么,我也无从得知。据说大清国前期在编撰四库全书的时候,销毁了很多康熙皇帝认为有害的书,大概从此之后,《独孤仲西行记》就消失了。”

  “也许某些人找到了它?”

  “那赖吾生为什么会找它?”欧阳无双问。

  关曦说,“我想,可能和他父亲曾经的某个收藏有关。”

  “是那个十二面体的柱体吗?”Ivory问,“丁哲早上刚回美国,说要准备些设备来验证你的想法,看看里面的基体是不是全透明的。但是……曦曦,你为什么认为里面是透明的呢?”

  “因为……因为我梦到一个类似的柱体。”关曦说。“很奇怪的梦。它像是某种圣器。”

  “梦?”欧阳无双问,“曦曦,你也做奇怪的梦?你梦见什么啦?”

  关曦转向她,“你梦见什么了?”

  “大雪山,冰缝里有一个宫殿。我站在宫殿门口,正对面是一个坐在金色宝座上的女人雕塑。”

  关曦大吃一惊,“全裸,皮肤发光?是绿色或者香槟色的头发?”

  欧阳无双点头,一脸惊讶地,“是香槟色的。”

  关曦觉得不可思议。“我梦到的是宫殿里面的情景。”

  欧阳无双问,“里面还有什么?”

  “里面有十二个女人雕塑,好像是举行某种仪式的场所,某种祭奠仪式。”

  欧阳无双说,“祭奠仪式,肯定有祭品。曦曦,你是祭品吧?”

  关曦咬了下嘴唇,点点头。

  Ivory听得有些茫然,“无双,曦曦,你俩的梦应该是预言梦。但都是些片段。我觉得如果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须找到那本《独孤仲西行记》。”

  赵珏说,“赖卫东如果了解到这本书,说明他做了很多的调查研究,但他已经无法把这些分享给自己的儿子。”

  关曦补充道:“当然他儿子是不会罢休的。”

  关曦和赵珏住二楼东翼尽头的两间卧室。雨下了一整天,下午时分,沈家文来访。

  这是关曦第一次见到沈家文,和儿子沈楚良完全是两种风格。言谈举止根本就是一个名门望族的老牌作风,一丝不苟的着装,端正的姿态,很有气势。

  “很高兴见到你,关小姐。犬子对你可是赞誉有加。”

  “谢谢沈先生抬爱,楚良夸张了。”

  沈家文轻轻捋一下胡子,微笑说,“不,楚良头一回没有只是用漂亮来形容小姐,而是说聪颖睿智。犬子不成器,只晓得到处冒险玩乐,和曾谷生的女儿在一起瞎混。”

  “淼淼相当有趣可爱的!”关曦嘿嘿地笑。

  “是的是的。”沈家文轻笑。“但和关小姐比,可就差多了。”

  Ivory大笑,“沈哥太偏见啦,曾淼比Paris可好上几百倍。”

  沈家文说,“Paris是个独特的女人。不能用世俗之见来度量她。”

  Ivory乐不可支,“沈哥真会说话。”

  关曦想这男人为了女人,真是什么瞎话都会说。Paris和短枪去了伦敦,明天才回。她本不太想出来的,只是Ivory无意中提起来,沈家文认为应该见见。她不好推脱,来到会客厅。沈家文追逐Ivory已经有几年,但也许他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只做朋友就好。

  Ivory说,“沈哥,我下月要开个画展,这几年绘画上丢下了不少,拿得出手的新作品很少。有没有推荐的联合参展作品?”

  “你说这个,提醒了我。昨天楚良和曾淼休斯顿看钟杏瑶,曾淼的嫂子。楚良夸赞钟杏瑶的工笔画非常精湛。”

  “哦?”

  “钟杏瑶的老师是李舜尧和江采苹。”

  “两位老夫妇年纪已经很大了,竟然还收弟子。上次见面的时候,是两位在伦敦举行个人画展。没想到还收弟子呢。”

  “据说两位本来是到休斯顿养老送终的,这是两位老师原话。恰好和钟杏瑶在同一个街区,当遇到了这位天资聪颖的女人时,就觉得要收为关门弟子。曾谷生的儿媳妇非常漂亮贤淑,但一直独自住在休斯顿。”

  “沈哥这个主意不错,但得麻烦沈哥牵牵线呢。”

  “没问题。”沈家文很高兴能帮Ivory做些事情。

  “对了,如果你儿子楚良还在休斯顿的话,能不能麻烦他咨询一下两位老先生,有没有听说过《独孤仲西行记》这本书?”

  沈家文很高兴有自己真能帮上忙的事情,说,“这还用问他们?完全不用的。我有这本书。”

  Ivory和关曦同时啊了一声,望向他。“你怎么会有这本书?”

  沈家文反倒是很惊讶,“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家传的。这本书怎么啦?你两个这么激动。”

  “家传?”Ivory更好奇,“你父亲传给你的?”

  “对啊。一代一代传下来,这本书一直是遗物的一部分。没谁晓得为什么,我也是清点遗物的时候看到的,很旧了,线装书。”

  “哇!”

  “还有一个东西,也是一直传下来的。是一个方型烙。据父亲说,很早之前,我们家的孩子在几岁的时候,就会在大腿根部内侧烙一个印记。古老的传统,已经好几代不这样了。”沈家文拘谨地笑了笑。

  Ivory问,“方形烙,是什么图案?”

  “好像是波浪纹中间一个沈字。”

  Ivory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出去。几分钟后,回来的她拿出一张图案问,“是这样的吗?”

  沈家文拿过来,仔细看了下,看起来差不多,“对。是这样的。”很奇怪为什么Ivory会有这个图案。

  “沈哥,你了解先祖的事情吗?”

  沈家文的祖辈最早是去了南洋,当时清帝国正实施严酷的统治,不堪忍受的人只能选择离开。辗转各地,生活很艰难,几百年过去,唯一留下来的,就是这两件东西。再后来到了美国,他的父辈,也只是个普通的底层家庭。但父亲在二战中当兵,因此得以免费读完大学,谋得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也使得沈家文的生活得到改观。沈家文读完大学后,和几个同学成立了一个电脑公司,赚了一笔钱后,进入电子生产行业。正赶上了亚洲经济起飞,从代工开始,财富迅速增长,然后产业多元化,时机抓得很恰当,因此事业做得非常成功。

  “关于先祖了解的真不多,大概只是闯南洋的打工仔。”沈家文有些尴尬。

  Ivory说,“沈哥,你可能是我的远亲呢。”

  沈家文不信。

  “这个印章是我们沈家先祖的遗物。当年沈家原在顺天府,族长为沈学儒,由于反抗剃发令,被抄家砍头。就是男人必须剪成金钱鼠尾辫,丑陋至极。有三兄弟逃走了。大哥沈九剑独自去了南洋,了无音信。二哥沈九龄到厦门参加郑成功的抗清部队,后来到了澎湖,在征伐台湾岛过程中,被土著人袭击战死了,并无后人留下。三弟沈九章就是我这支的先辈,到了宁祥躲避,做生意起家,购房置地,后来曾孙科考中榜,谋得地方官职。当时父亲沈学儒为了将来好相认,给三兄弟每人一个沈字烙。如见此烙印,即知道是自家人。但他自己未逃跑。沈哥有家传的沈字烙,必定是自家亲戚无疑了。”她指着角上一个小小的八卦符号,“这是八卦里的离三,沈哥那个应该是乾一。而且大哥后人,算是沈家之正统呢。”

  沈家文听到这个,心里十分高兴,不禁喜形于色,“原来这个烙有如此典故。”但还是在内心自嘲了一下,追Ivory,除了真的很喜欢她外,就是想追逐身份,没想到自己本来和Ivory一样,就是宁祥沈家的亲戚。“Ivory,那本《独孤仲西行记》有什么特殊吗?”

  Ivory摇头,“我不清楚,需要看看才知道。”

  “好啊。你愿意到拉斯维加斯去吗?”

  “没问题。”Ivory爽快地答应了。

  沈家文十分欣喜,多年的心结顿时解开。这个望族身份,比曾谷生的靠权力起家的新贵族身份成色要足得多。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多年来浸淫在一个多么无聊的身份情结中不能自拔,忍不住笑了。

  Ivory问,“沈哥笑什么?”

  “啊……没什么。”沈家文收住笑容,“今天很高兴,能找到宗亲。”

  Ivory笑着说,“对了,叫无双和恩培下来见见你,她也是咱们沈家的人。”

  关曦接口说自己去叫,转身上楼去。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六)休斯顿
  沈楚良接到父亲的电话,前边啰嗦的都没有记住,因为正和曾淼在休斯顿陪她的嫂子钟杏瑶喝茶。钟杏瑶正在不急不慢地讲一个自己做的梦。“淼淼,真的很奇怪,梦里的场景栩栩如生。我还做过多次,每次都几乎一摸一样。”

  沈楚良想听下边的,因为这种神奇故事比父亲唠叨有趣的多。直到他听到说自己和Ivory祖辈是同一个沈家时,他才把注意力转到父亲这边。“爸爸,竟然有这么搞笑的事情?”他对这种身份的兴趣并不感冒。

  沈家文呵斥说,“什么搞笑!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我已经跟楚才和君怡讲过了。我们是顺天府沈学儒家老大的后裔,我决定要修建个宗祠,祭拜祖先。地点已经让楚才和(李)元任考察。你呢也想想。”

  沈楚良想,我果然是个不重要的,最后才通知。他顺口一句,“顺天府的话,那就在北京建啰。”

  “楚良,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啥?”沈家文生气了。“建宗祠是要土地的,你买得了?”

  “啊……那就在马来西亚。”沈楚良没好气,“咱祖先不是先到的南洋吗?”

  “马来西亚不用你操心,你妹妹和妹夫负责调查,希望能找出点线索来。”

  “君怡不是怀孕了吗?还跑来跑去?也不怕闪着。”

  “呸!她可比你靠谱得多,才刚5个月,掉不了。元任正在休假,两人已经在马六甲了。”

  沈楚良嘀咕,“开战斗机去哦……”然后才大声问:“那我做什么?”

  “你自己也想想吧。如果有事情做,你不要推三阻四的。跟着曾家小寡妇跑了一年,该消停消停了,做点正经事!”

  听父亲这样说,他有点生气。“爸爸,您这样说淼淼太过份了。”

  “我管不了你和曾淼的事情,但你自己该想想未来。”说完后,电话挂了。

  沈楚良本来只有点火气,这下更生气。凭什么啊,我就喜欢小寡妇怎么了!走回来,看曾淼乐呵呵的样子,更加觉得自己爱她没有什么错。

  “怎么了?亲爱的。”曾淼转头笑嘻嘻地问他。

  “没什么,我老头告诉我,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骑士啦。”

  “哈哈哈哈。”曾淼大笑。“不不不不,你是一匹马,被骑的。”

  钟杏瑶眼里飘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淼淼,是不是很神奇?”

  曾淼点点头,“就是就是,这个梦境有大片的感觉。”

  沈楚良睁大眼睛问,“我错过了什么?”

  “你父亲说了什么?”曾淼没回答,而是问他。“看你回来有点生气呢,为什么你是骑士了?”

  “我父亲说,我其实真的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后人。”

  “喔?不是冒牌的?”

  “从Ivory那里得来了准确信息,咱们都是出自顺天府沈学儒家三兄弟的后人。大哥就是我们家,三弟是Ivory她们那家。”

  曾淼笑着拍掌,“挺好,你不用去追Paris啦。”

  “管呢。对了,钟姐的梦境怎样神奇啦?”沈楚良更好奇这个。

  “是这样的,”曾淼开始重述一遍。“嫂子说,梦里……”

  曾淼和沈楚良住在左翼二楼的客房里,已经来了四天。这栋曾磊的房子是由一栋两层带两个副翼的主楼、车库、花园和泳池组成。左翼和主楼是一体,客厅、主客卧房、书房等都在这里。右翼为单独的两层建筑,和主楼之间由第二层带顶棚的开放回廊连接。一层是健身房和弹子房等娱乐设施。二层四面都有一大扇落地窗,是钟杏瑶的画室。车库和左翼通过一个封闭通道相连,游泳池在车库里侧,花园边上。

  曾淼每天早上从窗户看出去,都能看到钟杏瑶在画室里面工作。嫂子不恋床,起得早,身着宽松的休闲服在画室里挥毫。中午过后,她一般会穿上比基尼,在泳池里游上一个小时,曾淼会去陪她。钟杏瑶游泳也显得慢条斯理,曾淼则像参加锦标赛。特别是沈楚良也下水时,两人必定要比个输赢。钟杏瑶偏纤瘦,沈楚良说不如曾淼性感,虽然脸蛋的确标致。

  下午三点左右,老师李舜尧和江采苹夫妇来了。来的时候,落地窗帘全闭上,画室门也锁上了。曾淼奇怪授课为什么要搞这么神秘。

  沈楚良凑过来笑说,“像是在传授独门秘籍!”

  曾淼坐在窗台上,“练习九阴真经呢!”她向后靠在沈楚良身上。“不过嫂子的画相当好!”

  “那是有天赋吧!”他认同艺术需要天份的说法,语调阴郁。

  曾淼偷笑,换个话题,“楚良哥哥,你觉得嫂子手臂上的瘀伤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呢。”他的忧郁转瞬即逝,开始想那些神秘的事。

  “当然啦。”

  “肯定不是你哥干的!”沈楚良从后面搂着她的腹部。

  “嘻嘻,当然不是,我哥都不干她。”曾淼突然觉得自己说得好粗俗,吃吃地笑。

  “哈哈。你的意思是说,李舜尧夫妇在干她?”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曾淼回头看他,“咱们是不是太粗俗了点?”

  “没有啦,只是好奇有什么授课需要如此保密的。”

  “咱们去侦察一下吧。”

  沈楚良把曾淼抱进来,“走。”

  两人来到画室门前,从梯子下了楼,来到一层的健身房。曾淼跳上跑步机,跑了几步。然后停下,仔细听楼上的动静,听不出来。

  沈楚良嘿嘿笑,“淼淼,就算耳朵贴子在楼板上,恐怕都听不到呢。”他掏出一根自拍秆,带上个摄像头,站在房间窗台上,伸到二楼落地窗边。

  “看到了,三人坐在地上,怎么像在做招灵仪式。不……他们在研究一幅图,还是绢布的。”

  “这么神秘!”曾淼凑到身边,仔细盯着屏幕,寻思应该把画给偷出来。主要是江采萍在和钟杏瑶说话,但听不到。

  两人真的在当天傍晚尾随李舜尧夫妇,把画给盗走。在房间研究了半小时,没看出过究竟。这是一副旧图,不知署名是谁,猜不出年代,在沈楚良眼里,很像一副等高线地图。有几个地方有看不懂的像某种未知文字一样的标识。总而言之,没有头绪。

  看到钟杏瑶接到电话后愁眉苦脸的样子,两人心里窃喜,很难得见到嫂子有这种焦急的表情。曾淼故意问她怎么了,没有得到答案,还朝沈楚良使了个得意的眼色。

  沈家文携Iovry回到拉斯维加斯的家中,找到了那本静静躺了无数年的《独孤仲西行记》。第一次小心翼翼仔细地翻看这本祖传的线装书。小册子不厚,但文言文很晦涩。独孤仲是南北朝时期一名旅行探险家,本书记录从洛阳出发,一路向西的见闻。他和Ivory的古文功底几近于零,因此两人将内容复印出来,准备找位可信的专家进行翻译。

  听到父亲回家了,沈楚良决定带曾淼回家示示威,顺便确定父亲口中这个身份成色几何。

  在收拾行李准备回上海的时候,关曦接到一个坏消息,丁哲准备进行实验的七层塔在运送到美国实验室的途中失窃了。难道丁哲一路被人盯上了?这隐藏在黑暗中的力量究竟是谁?

  还有一点空余时间,关曦走在福斯湾的岸边,坐在石头上发了一会儿呆。她觉得有些累了,把头靠在赵珏胳膊上。

  冬日里的两行脚印,沿着水线从远处伸向远处。那个阳光的大男孩,眼里的纯真都是做戏吗?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七)驿马庄
  这天下午,胥午开着一辆RAV4出发,带叶羽燕回她的老家。将近傍晚的时候,来到常玉庄,两人决定在这里过夜。当然胥午还有一个特殊的目的。驿马庄就在常玉庄后边不远,不直接在大路上,他想去当年汉墓发掘现场看看。

  叶羽燕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他想去哪里,都不会反对。

  两人先去了驿马庄。汉墓在一片农田中央,规模不大,但由于出土有重要文物,也给围起来,修建了一个小博物馆。此时已经是闭馆时间,胥午和叶羽燕来到关恒之被杀的那条两边长着成排粗大柳树的小路上。这条道不能走汽车,宽度只够走小三轮摩托车。

  胥午想:那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关恒之走在这条路上,遇到一个刺客,被一刀捅在要害上。关恒之倒下后没一会儿就断气了。凶手目标明确,一定没有认错人。当时现场没有找出打斗的痕迹,虽然有可能是被雨水冲刷掉了,但尸体上没有其他的伤痕,足以证明关恒之没有与歹徒搏斗,被一刀毙命。凶手是有备而来的,是典型的谋杀,但为什么呢?

  “午哥有什么想法吗?”

  “动机,我找不到动机!不为什么的谋杀太罕见了。”

  “如果不是情杀仇杀冲动杀人这类的,”叶羽燕说,“关恒之研究员那时候在挖墓,那动机一定和挖墓有关。挖墓一般会挖出点什么,那肯定就和挖出的东西有关了。”

  “当年警方的调查记录里,没有提到有文物失踪。我想整个发掘组的人不会为丢东西一起做假证吧,很容易各个击破,刑警有的是技巧。”

  “既然没有少东西,那会不会多东西呢?”叶羽燕开玩笑说。

  胥午脑袋当了一下,静了一会儿。“天啦,羽燕,我太爱你啦。”他冲过去抱起她,“我必须天天都带上你。”

  “为什么啊?”叶羽燕笑个不停。

  “因为你总在提醒我一种不同的思考方向。而且,你总是对的!”

  “我怎么又对了的呢?午哥,墓里真的多东西了?”

  胥午,放下她,“这是条全新的思路。羽燕,如果驿马庄汉墓多了东西,而这个东西又值得杀人,那会是什么呢?”

  叶羽燕脱口而出,“水晶杯!”

  胥午知道毛旭手上拍来的水晶杯很可能是假的,激动得要发抖,“好可怕。如果省考古博物馆的那个水晶杯是假的,那这件事情真的很可怕!”他抱住她,“咱们先不能透露这个想法。谁也别说,好吗?我的宝贝。”

  叶羽燕愉快地点头。

  回到常玉庄,两人住在一家农家旅店。胥午的头脑里开始真正把驿马庄旧案、毛旭失踪、江伟光被杀和廖廷训病死联系在一起,越想越觉得这个案子牵涉广泛。如果关恒之被刺不是个孤立的意外事件,那在这条犯罪的链路上,有一伙人走得很远。

  吃饭的时间,叶羽燕盯着一会儿就忘掉吃饭,开始认真思考的他,不时提醒他动筷子。

  “大侦探进入工作模式啦!”

  胥午隐隐觉得关曦也是朝这个方向思考的,只是她不是警察,无权进行司法调查,因此才在里士满杰佛森酒店里请他喝咖啡聊案子。这女人真不简单,需要警察来帮助调查,从而选择了他。对面坐着的叶羽燕,也是一个聪慧靓丽的女人,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总是能提醒他向正确的方向思考。

  他用公筷在一大碗红辣椒和花椒里找隐藏的小块鸡丁。一会儿才刨出一小块带皮带骨的肉来,咬在嘴里。发现叶羽燕在对面用双手托腮看他,变嚼边说:“好难找”。

  “嘻嘻,比找凶手容易多啦。”

  “也没有危险!”他愉快地嚼着鸡肉。“我在想,驿马庄汉墓发掘小组的组长是靳卫教授,关恒之研究员是小组成员之一。如果罪犯想往汉墓里放东西,应该会找小组里的人当同谋。而关恒之被杀了,说明他并不同意这样做,因此成为障碍。羽燕,假设你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东西真的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墓里成为文物。那当年发掘组的某一个成员,即是同案犯。”

  叶羽燕点点头。

  “如果毛旭杀死尹家慧是因为水晶杯被摔碎了,那么他自己并不知道水晶杯是假的。然后他打电话咨询水晶杯是不是能修复。电话打到了卫玺博大文物鉴定所。靳卫教授并没有告诉他,水晶杯是假的。此后毛旭和水晶杯残片一起失踪了。”

  叶羽燕说,“那是不是教授根本就知道水晶杯是假的呢?”

  “如果教授知道水晶杯是假的,那就是他通知了卖方。卖方害怕毛旭真会找人修复,暴露出水晶杯是伪造的古董。”

  叶羽燕张大嘴,“于是卖方就雇人杀了毛旭。但是,教授得到了什么好处呢?”

  胥午说,“反正值得他当同谋的好处。要验证咱们的理论,第一步是要了解考古博物馆的水晶杯到底是不是真的。嗯……还有在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廖廷训棺材里的水晶杯。”

  “卖主是谁?拍卖行是不是也是同谋?”

  胥午笑说,“羽燕,你比我还着急呢。”

  “可这些是都要考虑的啊。”叶羽燕很认真地晃脑袋,“而且午哥,光向这个墓里放杯子,并不能证明毛旭的杯子值钱啊。”

  “羽燕,你才是侦探!”之所以水晶杯能卖出天价,当然要有很可信的信息提示几个水晶杯之间的关联。

  在驿马庄汉墓出土一个水晶杯后不久,一个考古队在帕米尔高原,离阿富汗边境很近一个叫白羊滩遗址的地方进行科考。其中一名队员在休假的一天里独自外出,在离遗址大概十五公里的某个山壁狭缝里发现了几幅年代久远的壁画。他用数码相机拍摄下了图片,预备在白羊滩遗址考察工作完成后,继续研究。但回来时被告知,他已经越过边境进入了阿富汗境内。由于阿富汗时局不稳定,再次进入,将十分不安全。两个月后,当获取官方授权后,中国三人组成的考古队过去时,壁画已经被人用工具砸掉,留下烂糟糟一片小石坑,凿毁得十分彻底。资料就只剩下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其中一幅壁画上的描绘了一个四人饮酒的场景,衣着为波斯风格,但由于年代久远,壁画褪色和剥落严重,残缺不全。里面的主人是个大胡子,面前放着一个杯子,另外三人斑驳不清,残缺的很厉害,但每人都有一个杯子拿在手里,杯子造型和驿马庄汉墓的特征一样。这一发现引起轰动,因为它证明了这样的水晶杯至少有四个,而驿马庄汉墓出土的只是其中之一。

  他一下子想起了关曦关于凑齐四个水晶杯的说法,那个年轻女人已经注意到其中的某些关联。

  “什么?”叶羽燕摸摸脑袋,笑嘻嘻地问:“难道我又猜对什么了?”

  第二天,两人驾车回到了叶羽燕的老家,一个两层的房子的农家小院。院子里还有一棵大桑树。父母非常高兴地出门迎接,对于女儿的这位男朋友百分之百的满意,虽然胥午个子中等,如果叶羽燕穿高跟鞋,还会比他高。他们腾出二楼最好的一间卧房给两人住。

  哥哥叶羽华很高兴妹妹带个父母满意的男朋友回来。他自己因为小时候和人打架,从山坡上跌下,摔断了左腿,从而留下残疾,有一点瘸。自己只能在家务农,赡养父母。农事挣钱不多,维持生存没问题,但要致富很难。家里生活过得不错多是因为妹妹叶羽燕补贴。他一直觉得对不住妹妹,因为那些同去打工的男孩女孩回来传她不干正经职业。父母从来没有指责妹妹,一直对她很好。但某一次妹妹回来后,因为大家指指点点,感觉出了父母的尴尬,此后就很少回去,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问问,见面都是去附近的县城。

  这次叶羽燕带了个警官男朋友回来,全家人都觉得脸上有了光。院子里气氛热闹,左邻右舍的好事者过来张望,都啧啧感叹着离去。同时对那辆白色的RAV4也赞不绝口。

  六岁的侄女叶子琪和几个小伙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咬着胥午给的进口棒棒糖。在出发之前,叶羽燕看到胥午往箱子里放彩色的糖果时,就说午哥你在美国就预谋上了吗?胥午不动声色地瞧她。

  叶羽燕偷偷对正在择菜的胥午说,“午哥,你是被人家参观的动物呢。”

  胥午小声说,“能让你父母高兴,就让他们参观呗。”还转头亲了她的腮帮子。

  村口的赵大姐大声说,“哎哟,这就亲上了。什么时候办酒席啊?”她儿子二东子曾经想要娶叶羽燕,让她来提亲,被叶羽燕给一口回绝了,心里一直不大舒服。

  侄女跑过来说,“我也要亲亲。”被嫂子提到旁边去。

  叶羽燕母亲笑着说,“放心,一定请要你赵大姐的。”

  “要流水席!等你的请帖哦!”赵大姐的语调没有恭贺的意思,但母亲依然很高兴。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八)见面
  关曦从苏格兰回到上海后,和母亲谢蓉在锦江饭店见面。点了各自的咖啡后,母亲半嘲讽地问:“这次又去哪里晃荡了?”

  “爱丁堡。”

  母亲冷冷地说:“你那么喜欢英国,干脆就回英国去找个工作好了。难道你想这样无所事事一辈子?从去年开始,你把个好好的工作辞了,到处飞来飞去。我都很佩服你竟然没有饿死。”

  “妈妈,每次见面你都唠叨。”关曦撅嘴。

  “还不让妈妈说了。不想让人说,就自己做好点嘛。赵总呢?交往得怎样,都一年多了,你还是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吗?”

  “哪有!”

  “曦曦,我就不晓得你是哪根筋不对。是个女人都会选择赵珏,而不是你那个自由职业者。”谢蓉至今不知道卫鸿学的事,关曦也没有想告诉她,母女俩交流很少。“赵总昨天也回来了,还和你前老板罗腾见了一面。”她叹了口气,惋惜女儿放弃的工作。

  “妈妈消息好灵通,这都知道!”

  “你妈妈我为了你可算是操碎了心。据罗腾说,赵总心情很好,说不定喜欢上了什么女人。听说有个薛巧瑜什么的女人一直粘他,身世可比你强多了。”

  关曦听了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还笑。这么好个男人,要是真给其他女人抢走了,你哭都来不及,还笑呢。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气死我了。”

  “妈妈这没来由的气什么呢。”

  “曦曦,你长得很好看,妈妈也很骄傲。但是你总仗着自己漂亮,对好男人都不理不睬,终究会吃大亏的!”

  关曦盯了母亲一会儿,才说,“妈妈,赵哥是和我一起从爱丁堡回来的。”

  谢蓉愣了一会儿,忽然问:“同一个航班?挨着的座?”

  关曦嘻嘻笑,“妈妈,我真的那么不可信任吗?”

  母亲终于露出笑脸点头。“需要经常提防着你。不过妈妈很高兴,这次你终于想通了。早点把关系确定了,把事情办了。在我们那个年代,你这就是大龄青年啦。”

  “妈妈真啰嗦。我还有事情想问问呢。”

  “什么事情?”

  “是关于爸爸参与发掘的那个汉墓。”

  听到汉墓,谢蓉刚放晴的脸色马上又阴沉下来。“都过去十多年了,怎么又想起了。”

  在关恒之遇刺后刚一年多,谢蓉就改嫁给了靳卫,和女儿的关系一度很僵。对自己来说,她认为选择没错,和关恒之虽是夫妻,但不算亲密的伙伴,过得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女儿关曦和父亲的关系远超过她,因此不接受新来的继父。而且在那以后不久,她还纹身,喷香水,变得更加叛逆。靳卫谋划让关曦出国留学,才让情况有所改观。之后每次回来,情况都有所好转,但她一直只是叫靳卫叔叔。好在靳卫一直很宽容,并不计较。

  “嗯……只是好奇。那个水晶杯,汉代的水晶杯是在墓里哪个位置被发现的呢?”

  听到是问这个问题,母亲神情舒缓。

  “具体位置,你爸爸……靳卫叔叔才知道。妈妈没有在现场参加。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觉得好奇,为什么盗墓贼没有能拿走所有的东西。”

  “据说可能是塌方了。在盗贼把古董运出去几次后,洞壁突然塌方,把盗洞堵上了。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没有再挖一次。那是很早之前了,根据测算,盗墓发生在明清时期。之后很长时间,坟墓上方的泥土慢慢向下压实,这几样东西就埋在了泥土里。”

  关曦点点头,“那是谁第一个发现水晶杯的?”

  “我想想,应该是你靳卫叔叔和姜华峰。他俩是工作狂,晚上的时候还在现场工作。大概因为不久前你爸爸被害,大家都很困扰,其他几个考古人员离开了,剩下他俩在现场就以工作来排解。在发现文物后,他们马上把队员叫了回来。发现这个稀世珍宝,也算是对你爸爸遇害的慰藉。之前他还说,那个墓里有价值的东西不多呢。”

  关曦不动声色。

  “水晶杯由靳卫叔叔亲自鉴定的吗?”

  “大概是吧。他们清理掉上边的淤泥后,杯子保存的很好,天然水晶雕刻打磨的,相当精致。”

  “妈妈你亲眼见过吗?”

  “是的,你靳卫叔叔的缘故,我拿在手里摸过,小心翼翼地。古代人要从水晶胚料打磨这样一个杯子,十分费功夫。”

  “有没有可能是现代人做的呢?”

  谢蓉大笑,“不可能。埋在淤泥里,你靳卫叔叔亲自刨出来的呢。”

  “如果现代机器来磨,可就简单多了。”关曦喃喃地说。

  “那可不!但现代机器做的都太精细,这杯子上有些部位还是能看出粗糙的磨痕。而且,当真是天然水晶,特征明显。”

  关曦看母亲的表情,大致应该没差,怎么也是个文物所研究员。她自己也觉得应该是天然水晶制品。

  “明天回去看看你靳卫叔叔。”谢蓉一直谋求女儿正式承认继父,但从没成功。

  关曦点了一下头答应,顺口说了句:“妈妈当初怎么没有和靳叔叔生个孩子呢。”

  谢蓉脸色马上阴沉,“曦曦,你到底想要怎样?”每次关曦这样说,母亲马上变得很暴躁。

  “对不起!”每次她说完都会后悔,如果母亲真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大概自己和那个家更会渐行渐远。她都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内心里盼望有这么个障碍,让自己干干脆脆跟靳卫教授划清界限。

  谢蓉喝自己的咖啡,好一会儿不再说话,气氛尴尬。

  看到赵珏走进来,关曦做了个鬼脸,“赵哥,你还真听话呢。”

  赵珏哈哈笑着坐下,“谢阿姨叫的,当然要听。”

  谢蓉很满意,心情好了许多。“曦曦,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女儿呢!”转向赵珏说,“听说你和曦曦一起从苏格兰搭飞机回来的?”

  赵珏点头确认。

  “妈妈这还不信,非要确认一下。”关曦皱眉头。

  “不小心点,就会被你这小丫头给骗啦。”谢蓉很愉快,赶紧招呼服务员过来点饮料。然后问,“赵总怎么在苏格兰碰上我家曦曦的?”

  “不是在苏格兰碰上的。”赵珏望了一下关曦,“我们一起去的巴哈马群岛。”

  “嗨!曦曦,你怎么这么讨厌。早点告诉妈妈啊,害妈妈白白地张罗你们见面。赵总也是,阿姨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提?”

  赵珏只是嘿嘿笑。

  “算了算了。你们好上了,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个小约会,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哈。”

  等谢蓉走后,关曦撇嘴说,“赵哥,你好受欢迎哟!”

  赵珏喜滋滋地呷了口咖啡,“曦曦,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关曦用小勺轻轻搅拌咖啡,虽然已经完全不需要。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好好理理最近遇到的这些奇怪的事情,还有我父亲被杀的案子。”这是个心结。

  “关于你父亲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和水晶杯有关。”

  赵珏记得在里士满杰弗森酒店里,关曦和胥午警官聊水晶杯,说到毛旭的水晶杯可能是假的。香港商人有个水晶杯,被杀了。还有新加坡商人廖廷训病死了,也和水晶杯有那么点关联。“曦曦,你认为所有水晶杯都是假的吗?”

  “这种可能性极大。”关曦凑向前,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赵哥,你听我的分析。”

  她把驿马庄汉墓出土了汉代水晶杯后的几个关联事件按照时间顺序列出。

  首先是在驿马庄汉墓里出土了水晶杯,然后在阿富汗发现绘制有相同造型杯子的壁画。之后,拍卖行陆续拍出三个杯子,和壁画里的相似。

  拍品都是由伯锦拍卖行拍出的。伯锦拍卖行的老板是禧龙会老三黄千发的堂弟黄千寻。文物鉴定两次是卫玺博大,一次是香港汇文行。卫玺博大老板是靳卫,汇文行老板是姜华峰的妻子。

  赵珏说,“在我看来,从鉴定所的控制人分析就十分可疑。当然,如果没人提醒,其他人反会认为是权威鉴定。”

  关曦咬咬笔杆,“那个在阿富汗发现壁画的人如果也能关联起来,那么整个作案的链条就通顺了。细节需要补充,而且还需要证明省考古博物馆和廖廷训的水晶杯是假的。”

  赵珏说,“如果这个推理是正确的,那你觉得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和你继父有什么关系,是他指使人杀害你父亲的吗?”

  “我不知道,但我坚信父亲是因为反对这个阴谋才遇害的。”
水晶杯的诅咒 三十九)散步
  胥午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睡得很好。清晨的鸡鸣声,让他感觉很惬意。玻璃窗外,天已经大亮,虽然还没有阳光。在仲里县周家坨镇古西口乡的一年生活,让他再次习惯了乡村的声音和味道。叶羽燕还静静地睡着,伴随轻轻的鼻息声,俏美的脸平静安详。这个女人的存在让他有了家的归属感。他亲了她的嘴唇。她轻轻睁开眼睛,懒懒地叫了声“午哥”,打了个哈欠。“今天不用上班,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她拉胥午躺下,靠在他的臂弯里,不一会儿又呼呼睡去。他没舍得抽出手臂,就这样搂着,闻着她呼吸的味道。

  过了半个多小时,叶羽燕才又醒过来。轻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到被单被他顶起一个小尖,抬头看他,甜甜地笑得好美。他忍不住翻过身来,头往被单里钻。叶羽燕刚娇笑道,“午哥好坏”,头脑便被麻酥的美妙占据。

  半小时后,叶羽燕推开窗户,愉快地舒展身体,天上布满厚厚的云,说不定要下雨。母亲站在院子里朝上边喊,“燕子,和小午下来吃饭了。”

  早饭有叶儿粑、荷包蛋和豆腐乳。胥午吃得很香,叶羽燕一直笑着看他。侄女叶子琪坐在小板凳上尖声尖气地说:“姑姑,你好花痴!”

  叶羽燕转头盯着小姑娘,“快吃你的蛋!”。

  母亲笑着骂她,“小屁孩,什么都学。”问胥午,“小午,好吃吗?”

  胥午愉快地点头。

  小姑娘指着胥午碗里的蛋,“快吃你的蛋!”

  叶羽燕哈哈大笑,小孩子很好玩。

  饭后,两人出去闲逛,看看周围环境。村里就一条街,水泥路面,住户在街的两侧。村子的面积不比古西口乡大,不一会儿就来到田间小路。成片的早稻已经接上穗,过上一个多月就可以收割了。他们走过有大片杜鹃花的山丘,沿右边的小径走进一片翠绿的竹林中。天色雾沉沉的,竹林里如仙境,有些薄雾。

  胥午牵着叶羽燕的手,轻快地走。

  “午哥走这么快干嘛?赶时间么?”

  他不好意思地慢下脚步,其实是在想驿马庄的案子。于是他说,“羽燕,如果只是为了把假杯子放到墓里,也并不需要杀死关恒之啊。”

  叶羽燕的笑声很悦耳,“午哥,想来杀人家是没有道理。那就是杀错啰,大概晚上没看清。”

  胥午愣在那里站住,盯着她想了半分钟。又冲过去抱她,亲她的嘴唇。

  “羽燕,怎么这么简单的原因,我就没有想到呢?”

  叶羽燕愉快说,“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呢。”但她喜欢他抱着自己,轻抚腰臀。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犯罪分子先找的关恒之,而他不答应,被杀了,才找的靳卫。或者先找了靳卫,而关恒之无意间知道了,而被灭口。”他轻快地在亲了她一下。“按照你的理论,其实是犯罪分子找了靳卫,而靳卫并不答应。所以他们要杀掉靳卫,但是错杀了关恒之。而在杀人后,靳卫屈服了。这才合理啊。天啦,羽燕,我等不及要娶你当老婆啦。”

  叶羽燕甜甜地说,“好啊,老公。”耳根发热,又笑了,“你要破财了,流水席哦!”

  胥午哈哈笑,“我本来并不喜欢铺张的,但没办法,还是应该给父母长长脸的!”

  叶羽燕靠在他肩头,“老公真好。”

  胥午说,“老婆!”

  叶羽燕轻声答应,“哎。”

  有人挑着扁担箩筐走过来,两人赶快分开。这时候胥午的手机响了,是来自香港的电话。陈子龙警官通告了一下进展。江伟光被杀案子进展缓慢,做得这样干净,可能是职业杀手所为。水晶杯的问题,江伟光的亲属认定是被盗了,已经立案,但仅此而已,并无头绪。新加坡警方通告说廖廷训的家人不同意开棺,得另想办法。

  另外,陈子龙告诉他私下调查过言贞在香港的行踪,发现言贞和黄佑琨关系非同一般。后者是禧龙会香港会堂骨干黄千寻的儿子。言贞在2004年时,曾经在香港被人控告猥亵和强奸未遂,后来撤诉了。被害人名叫米妮·威廉森,十九岁,持美国绿卡的丹麦人,金发碧眼。这令他想起了言贞的爱好。

  挂了电话,胥午思索,言贞怎么和禧龙会这种帮会混在一起呢,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言匠心呢。有点犹豫。另外,如果不能打开廖廷训的棺材,就只能想办法重新检验省考古博物馆的水晶杯的真假。以什么名义呢,有些犯愁。

  “午哥,又难住了。”叶羽燕呵呵笑。两人开始拉着手往回走,天空飘起濛濛细雨。

  胥午笑着点头,“需要你帮忙呢,老婆。”

  叶羽燕很喜欢他这样叫。“好啊,老公有什么难题呢?”

  “香港的陈子龙警官说廖廷训的家人不同意开棺。那就只有一条办法,申请省考古博物馆重新检验水晶杯的真实性。而我只有一个猜想。”

  叶羽燕说,“不同意就不能开么。关曦不是关恒之的女儿么,她那么厉害能有办法把棺材里的水晶杯偷出来吧。”

  雨开始下大,叶羽燕拉着胥午往家里跑。跑到村口供奉神仙的庙子门口时,如瓢泼了,两人只好在屋檐下躲避。庙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依靠自然光照明。圣坛上供奉着三座不同的神仙,中间是观世音菩萨,左右分别是关圣帝君和文昌帝君小神像。有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在进香,点上一盏油灯,虔诚地跪拜,嘴里低声嘀咕。

  胥午说:“的确可以找关曦,那女孩子很聪明,可能会想出办法帮忙。”他搂着叶羽燕,风吹起的雨雾偶尔拂过脸庞。

  “老公,我想要找点事情做。”

  “你想做那方面的?”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了。”叶羽燕愁眉苦脸的样子。“所以很苦恼。”

  “咱们慢慢想。”胥午看着雨滴打在水泥地上,溅起水雾,有一些凉意,他搂紧了她。“我养得起你,老婆。”

  “嗯,我不贵哈。”叶羽燕又眉开眼笑。“好养活!”

  “你的画都留给了魏显,好可惜。不准备再画了吗?”

  “画的!”叶羽燕说,“但画画不能养活自己呢。”

  “哈哈,当个画家不容易的。我看到有一幅画里有我!”

  “这都被你发现了。”

  “所以我知道你很在乎我。”

  叶羽燕悠悠地说,“那当然啦。”

  等老太太走后,叶羽燕也拉着胥午给每个神像磕了三个头。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真伪
  沈楚良接到关曦打的电话后,马上踌躇满志地和曾淼一起去了澳大利亚,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听这个小姑娘的吩咐。他和曾淼乘坐澳航班机到达布里斯班,一路上,俩人都在策划行动方案。关曦的目标,是要迫使廖廷训的家人同意开棺验尸,同时由专家鉴定随葬水晶杯的真伪。

  亡者已经逝去两年多,家属已然心情平静下来,自然不会同意这种看似无中生有的推断。新加坡警方走过场似的一次询问,当然不能得到满意的答复,更何况也只是基于香港警方根据来自某个大陆警探建议的扩大调查。香港方面甚至都没有找到那个据称失踪了的杯子或者失踪的证据,愈加没有说服力。

  现在是澳大利亚的冬季,气温凉爽宜人。两人入住的是伊斯特伍德公寓,如今对住宿已经不太挑剔,舒服就好,不再挑最贵的住,只要能腻味在一起冒险就好。两人的生活配合得很协调,呆在一起有无穷的乐趣。

  沈楚良欣赏着曾淼薄纱下性感的身材,看得她抿嘴偷笑。曾淼会故意摆出性感姿势让他欣赏,并在不经意间做好润滑准备。这会儿趴在桌子上用一支铅笔在便签纸上画方位图。

  沈楚良从后边过来,贴在她身上,“水儿,画什么呢?”

  “刚才的墓地位置啊~”沈楚良已经探入她激情奔涌的小溪沟,随着乱颤的手,图画变成了乱线飞舞。

  “水儿,你是托姆布雷,拿去画廊卖个好价钱!”

  曾淼嬉笑说,“还每月都当玛丽·海尔曼呢,还好今天不是,你很走运哦!”她其实想说自己很走运,抓贼逮到个这么合拍的爱人。

  沈楚良忍不住亲她的后颈,那次意外失手给他带来这么美妙的女人。自己曾经是个浪荡公子,也有过很多女人,然而没有哪个能像这个女人,感觉是自己的一部分,无时无刻不想结合在一起。

  廖廷训的墓地位于布里斯班郊区,一座教堂旁边。墓面积不小,有圆形围墙,中间是供奉台和篆刻逝者生平的墓碑。木棺埋在墓碑后的半圆形砖砌墓室里。

  “楚良哥哥,这么个墓打开,动静可会很大哦。”

  “是啊,想瞒住别人动手,怕是很难。”

  “咱们要不要怂恿别人动手?坐收渔翁之利呢?”

  沈楚良大笑,“好水儿,这主意好。”狂亲曾淼。

  几天后,布里斯班的各种帮派组织里流传着一则消息:一位来自伦敦叫“BIG-D”的大佬要出重金收购一个据说有法力的水晶杯,出价二十八万英镑,而这个杯子目前,就在廖廷训的墓里。价格高昂,令人想入非非。

  于是,有很多人来到墓前参观。到了夜里,开始有人偷偷摸摸地扛着镐头来试探。

  廖廷训家人开始担心,就此下去墓地肯定不保,定会被歹徒挖得千疮百孔。虽然报告了警方,而且也派有一名警察时常巡查,但他又不可能一直守候。廖廷训的女儿廖晨敏赶来这里,住在不远的一家小旅馆里。晚上她也不敢到墓地去,怕被聚集的歹徒袭击。警察一来,这些人就缓缓散去,一走马上又回来,围观也不犯法。

  坚持了一周后,廖晨敏和妹妹商量后,决定把水晶杯捐献给博物馆。众目睽睽之下,水晶杯取出后,贪财的人们才散去。

  然而,根据昆士兰州大学给出的检验报告,此枚水晶杯为现代赝品,并无收藏价值。廖廷训的家人起了疑心,立刻委托当地警方进行尸检,结果是中毒身亡。新加坡警方和澳大利亚警方随即联合立案调查,并联系香港警察陈子龙。廖晨敏随后将伯锦拍卖行,连带进行古董鉴别的汇文行告到法庭。

  回到省城后,胥午把自己最近一些关于水晶杯以及驿马庄悬案的想法告诉了言匠心。后者答应通过自己的关系,促成对陈列在省考古博物馆的水晶杯进行一次鉴定。

  胥午满怀信心地回家,和等他的叶羽燕吃饭。刚回到家,叶羽燕说,“老公,据说X哲学又准备行动了。”

  胥午吃了一惊,“哪方面的?”

  “省考古博物馆的水晶杯?”

  “不可能!”胥午脱口而出。他认为关曦是X哲学的成员,而且十分关注水晶杯和父亲的案情,没有可能做这种蠢事。

  “但报纸上就是这么说的。”叶羽燕把报纸递给他。“X哲学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最新的一条信息,申称将目标锁定在这个水晶杯。”

  胥午读完报纸后,发现没有说清楚消息来源。他拿起手机,给关曦拨了个电话。关曦说她也是从新闻里得知,希望这不是真的。

  关曦发现那不是Facebook上的XZX(X哲学),而是在国外另一个社交平台上的一个同名山寨账号,也叫X哲学。在国外并没有人炒作这个声明。Facebook上的XZX账号又进入了停用状态,行动无限期推迟。然而国内谁分得清楚呢,也无办法区分。再加上无良媒体的为吸引点击制作的夸张标题和虚虚实实的春秋笔法,只要一听说是X哲学,就认为是同一个。

  关曦想了想,给胥午警官回了个电话,问在备受关注的状况下,还有多少可能性重新检验水晶杯的真假。

  胥午不能确定,需要咨询言匠心。得到的回答是目前还没有得到答复,需要耐心等待。

  叶羽燕说,“老公,这等于是婉言拒绝了。”

  胥午觉得言匠心作为警察系统的老干部,应该了解检验的重要性。但他能推动到什么程度,要看方方面面的协调。

  考古博物馆迎来意想不到的人潮,几乎要将展厅挤爆,最后不得不实行分流措施。保安措施做到了极致,几乎赶上搭乘国际航班。人们忍受这种折麽,只是为了要看一看被国际大盗盯上的稀世珍宝。

  在如此情况下,重新鉴定的要求变得很不合时宜。胥午开始失望,以为不可能实现。三天后,却得到言匠心的回复说省里已经组织专家团队在几天夜里进行了鉴定,鉴定结果是:这个水晶杯是真实的古代文物,也是天然水晶雕琢而成。

  胥午很失望,如果水晶杯是真品,那这个案子中最重要的一环便缺失了。言匠心安慰他,关恒之被杀的案子已经是悬案,不必太为之困扰。胥午顺便问了一下参与鉴定的专家都有哪些。言匠心回答说是个中外组合的权威团队,有罗时英教授、钱昭宇先生和陈启霞研究员,这几位都是业界资深专家。胥午奇怪为什么会有罗时英教授,这位教授在里士满受到空前的挑战。言匠心说正好教授回来参加学术会议。如果现在贸然请北京的专家过来,可能会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胥午询问是否使用了水合测年法,这名词是他从关曦那里听来的。言匠心说不急,等这批参观潮过去后,再讨论提交给权威机构进行更细致科学测试的事宜,因为采样可能对文物有损害。他只能等待,而等待的结果却不见得能令他满意。

  胥午和叶羽燕商量在七夕节那天登记结婚,之后的每一天过得都十分幸福。

  叶羽燕也想看看神奇的水晶杯,于是两人在一个周二的早上来到考古博物馆。由于是上班时间,人流没有周末多,不至于人挨人人挤人。叶羽燕凑到保护严密的水晶杯面前,仔细盯着看。

  胥午笑说,“老婆,咱们忘带放大镜了。”

  叶羽燕哈哈笑。“杯子很漂亮。老公,咱们一会儿去宜家买几个玻璃杯子吧。就这样子的!”

  “好啊。关曦说这个杯子就材质来说,肯定是天然水晶,但她拿不准是不是现代产品,因为没办法用放大镜仔细看,查看琢磨的痕迹,各种打磨方式留下的痕迹是不同的。就是她告诉我有可能可以用水合法进行年代测定的。”

  “这个关曦懂得好多哦。”

  胥午笑说,“人家本行就是考古,父母又都是搞文物研究的,自然比咱们在行。”

  叶羽燕说,“她不也是X哲学么,可以偷去鉴定啊。”

  “不行啊,偷走就没有证据了。”

  “嗯,如果不想被人发现,也可以~被人偷走的哦。”叶羽燕嘻笑着说:“那个假冒的X哲学,是不是其实是个幌子呢。”

  “有这种可能性。”环顾四周一下后,他又说:“这个博物馆可不像天道博物馆或者茹君美术厅,很难下手。”

  叶羽燕说:“得要关曦说难下手才行。”

  胥午笑说:“这也是关曦在行!”

  第二天,关曦和赵珏来到省考古博物馆。虽然山寨版的X哲学的声明和自己无关,但她还是关心是不是有可能真的会有行动。她不希望真的有人来偷走这个重要的物证,如果推测的理论是正确的话。

  游人并不多,但她仍感觉其中有便衣,安保工作加强得很严。X哲学几次成功的行动,让大家不敢掉以轻心。

  放着在钢化玻璃后边的水晶杯已然散发着诱人的光芒。这是一整块水晶雕刻的用于饮酒的杯子。造型上,不像很多古代酒杯那样,雕刻复杂的装饰图案,只是打磨成光滑的外表,一种简约的美。

  之后,关曦拉着赵珏跟自己一起欣赏商周的青铜器和陶瓷。虽然说是考古博物馆,但由于筹建时间不长,实际的藏品数量不多,成色也一般,因此水晶杯算是镇馆之宝。

  小件物品展区中,有一个绿玉戒指引起关曦的注意,介绍说是刻有龙纹的戒指,但那图像在她看来,却像是自己手臂上一个字符的变种,有什么意义吗?是不是和赵珏被抢的戒指一样,是某个法器呢?

  关曦独自来到母亲和靳卫的家里时,母亲在洗澡。靳卫把她让进客厅里。关曦依然叫他叔叔,靳卫依然笑眯眯地答应,看不出一丝的埋怨。她在这个家里像个身份特殊的客人。靳卫泡上一杯茶递上来。

  “曦曦,这次回来准备做什么?要安定下来呢?还是继续流浪?”

  关曦盯着手里白瓷茶杯里漂浮的几片细长翠绿的茶叶,每次都是母亲逼她过来,场面上经常是尴尬的平静。好在每次持续不了二十分钟,也就结束。不过今天她有些问题想找到答案。

  “靳叔叔,关于那个水晶杯……”

  靳卫马上打断了她,“我不想谈水晶杯的事,曦曦,它和关教授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关曦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水晶杯是在你父亲死后才发现的。就时间是来说,也扯不上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安都没逮到凶手。追凶是公安的事情,难道你比警察更专业?曦曦,你该安定下来,踏踏实实地做些事情了。不要被悲伤蒙蔽了眼睛!”

  关曦惊讶,一向温文尔雅的靳卫教授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焦躁不安。自己只是提了一下水晶杯,就招来一大段的埋怨,这种状况从未发生过。她语调平静,“叔叔,这样的水晶杯总共有四个,另外三个拥有者都……”

  “都跟你说了,水晶杯和你父亲的死没有关系……”

  关曦马上抢白了一句,“叔叔,既然没有关系,您激动什么啊?”

  “曦曦,你不就是觉得有关系,才来问我的吗?你一直走不出这个阴影,一直觉得你父亲的死和我有关系,所以一直都不愿意认我这个继父。这些我都可以忍。你自己想什么我没办法左右,但你不能……”

  “我什么都没有说啊!”关曦音调稍微高了一点,只是因为奇怪。

  谢蓉出现在门口,“曦曦,别说了!没大没小的,还不给你爸爸道歉?”

  关曦没说话。

  “曦曦,我忍你很久了,如果你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以后别再进这个门。”

  关曦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谢蓉只穿了件浴袍就追了出去,在台阶上拉住她。

  “曦曦,你怎么还不懂事,你让妈妈怎么办?”

  关曦转身站定,盯着母亲的眼睛问:“妈妈,叔叔遇到什么事了?”

  这一问把谢蓉惊了一下,突然回想起来,从昨天开始,靳卫的情绪就很不稳定,早上还跟自己发了一通脾气。

  “有事吧?妈妈。”

  “嗯……从昨天下午回家开始好像就有点问题。不过会有什么问题呢?就是从单位回来。嗯,昨天,他本来是休息的,临时有事去的单位,说是去见一个人。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看来见的什么人让叔叔很心烦。”

  “大概是吧!”谢蓉忘了自己出来是教训女儿的了。“曦曦,你先回去。按他的习惯,过三天保管好了,到时候再过来!”

  关曦笑了一下,点点头走了。她在大街上打电话给办公室的前台,对方是个年轻姑娘,跟她关系不错,所以透露消息给他——来的人叫满之逸,是个香港人。算上这次,已经来过四次,每次来后,靳卫教授都会脾气变坏。前台给了关曦一个号码,是满之逸每次拜访前询问的来电号码。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一)宗亲
  自从沈家文确认了自己身份后,心情身份舒畅,没有放弃追求Ivory的想法,仍然继续拉近两家之间的关系。他提议组织一次宗亲聚会,得到Ivory的响应。欧阳无双和高恩培无事可做,于是牵头组织这次活动。关于宗祠的问题,Ivory同意沈家文的想法,把地址选在美国或者是沈九剑第一次登陆南洋的某个地方。似乎很自然地,Ivory已经把沈家文当成了当家大哥,这让沈家文十分受用。

  欧阳无双和高恩培开始补齐沈家的家谱,忙得不亦乐乎,很快把里士满失利的阴霾抛在了脑后。

  Ivory让Paris也帮忙去寻访可能的亲戚。虽然Paris对此不太热心,但有个事情做,能到处跑,她也没有什么怨言。反正有短枪在身边,她过得很惬意。在马来西亚丰盛港遇到了沈君怡和李元任。寻访没有什么结果,反倒是看到沈君怡鼓突的小腹,她忽然也想要怀孕。

  “短枪哥,我生个孩子好不好?”Paris轻扭到沙发前,歪头看侧坐在扶手上的短枪。

  “你疯了?生谁的?”短枪没想过Paris这样责任心没有定型的女人会想要生孩子,瞪大眼睛。“生了谁养?”

  “没想过呢。”Paris笑说,“只羡慕人家大肚子。”她故意向前挺,鼓起自己的腹部,“短枪哥,这样好看不?”

  “好看!”他轻抚她白嫩光洁的腹部,想要是丫丫怀的是自己的孩子该多好,不经意从嘴角飞出一丝笑意。

  “你是不是想……”Paris打他的头,“讨厌,才不要生保镖的孩子!”

  短枪傻笑,搂她过来,跨坐在自己腿上。Paris身体不重,很柔软,惬意地把头搭他肩上也吃吃轻笑。短枪打趣说,“不要不要。要像沈君怡那样,放个飞行员的孩子进去!”

  Paris咬他的耳朵,“讨厌!才不要沈楚良的孩子,他是个蹩脚飞行员。”

  “哈哈,我可没说他。”他已经直挺挺想要抢占先机。

  “死保镖,就喜欢嘲笑我。”她抬起头,故作生气,却微微扭腰配合。

  短枪亲吻她的嘴唇,马上顺利地挺进她那通往快乐的通道。她把双脚踩在沙发扶手上,下巴枕在他的肩头,轻轻叹息道,“你真讨厌,为什么要让我如此快乐!”

  “因为……我爱你!”短枪在她耳边喃语。

  Paris闭上双眼,和他一起的感觉太美妙,美妙得像一首乐曲,一如他吹奏的口琴,悠扬婉转,有平缓有急骤,有低谷有高潮。她真的有点害怕自己身心都会被他完全占据,但现在又怎舍得推开。

  一阵急风暴雨后,她汗涔涔地坐在他怀里,两腿环着他。短枪捧着她的腰,笑看那对睫毛上有汗珠的眼睛,“丫丫,你好可爱!”

  她伸手要打他,但一动就颤到不能发力,只能咬嘴唇说:“哥哥是最坏的人!”

  短枪微微笑,把她抱到胸前,有了一个想法。“沈君怡说沈九剑来到南洋后,曾经给一个锡矿主当过师爷。那个矿主的后人说,沈九剑会一些奇门遁甲术,矿主十分赏识他。但后来妻子突然死后,他似乎也失去了能力,自己及其颓废,最后离开了。”短枪轻抚她的耳发,对她雕琢精美的耳朵说。“根据关曦的说法,是不是他妻子有某个神器,可能是镯子或者戒指,而沈九剑可以操控?那他妻子的镯子去了哪里?”

  Paris埋怨,“短枪哥,你刚把人家弄得脑子一片空白,现在就问高深的问题,哪里想得过来呢。”她还沉浸在幸福高热过后的余温中无法自拔,正在想如果短枪真是自己老公也很不错,原本现在也是天天睡在一块儿,跟夫妻没什么区别,而且短枪十分爱自己,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你进来,智慧就出去了!而且哥哥现在还霸占着呢。”她娇滴滴地耳语。一会儿,她轻轻地问,“短枪哥,你真想我怀孕吗?”

  “十二万分地想。”短枪抱紧她,明白她默认了,暗喜。“那我可不管啦。”因为她不喜欢戴套,所以每次他最后都会拔出避免意外让她怀孕。

  Paris想,好吧,我投降了,随你吧。“你养!”她说,理智被如意长棒搅得七零八落。

  良久,当短枪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休息时,她才说,“短枪哥,你刚才问什么?”

  短枪重述了一遍。

  Paris想一会儿,从关曦和表妹无双的情况分析。“我觉得可能会奇门遁甲的是他妻子,而某次意外时被禁锢在那个时空里的,他以为她死了。”

  短枪忽然爬上床又吻她,“丫丫,你这个推理太美妙了。”

  Paris嘻嘻笑着说,“是吗是吗!”

  “太奇妙啦。也就是说,那个镯子或者戒指在当年被某人给抢走了,就像无双被抢劫一样。”

  Paris拼命点头,“无双说完全不能动,关曦说她僵硬得像雕塑。如果沈九剑的妻子也是这样,那岂不是在某个棺材里的她,其实还活着?沈九剑不了解这个情况,以为妻子死了,把她给活埋了,还伤心欲绝地离开。”

  “咱们要再去拜访一次矿主的后人!”短枪对这个新鲜想法很兴奋,“丫丫,你好棒!”

  Paris抿嘴笑,“真的吗?”

  李元任陪妻子沈君怡回新加坡产检了。Paris和短枪只好自己去泰国曼谷找矿主后人。那人名叫胡玉堂,潮安后裔,父辈很早时期在马来西亚开锡矿,但后来破败了,流散到了泰国,在曼谷做海鲜生意。

  胡玉堂所了解的只是父辈传下来的故事,因此对沈九剑到底有什么奇门遁甲术也不清楚,认为可能只是些传说而已。关于沈九剑的妻子葬在了哪里,他更无从得知。不过他推荐了一个更了解过去的远房老亲戚——山打根的胡昌顺,在当地经营一家叫诚济堂的药铺。

  短枪和Paris并不急,先去逛了逛皇宫,到处玩玩。短枪感觉Paris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霸道了,显露出小女人的温柔面来。两人过了三天才慢悠悠地从曼谷去了马来西亚沙巴州的山打根,关曦已经在那里等他们。关曦对沈家的这段历史十分感兴趣。喜欢凑热闹的沈楚良和曾淼,得到沈家文的传话后,也连忙从澳大利亚赶过来,凑在了一起。

  诚济堂位于毗邻苏禄海的一条老街里,是连排街铺中的一间,上下两层,楼下店铺楼上住家。胡昌顺是一位老中医,已经七十三岁,白发长髯,精神矍铄,十分健谈。说到自己祖上的锡矿产业,他显得很兴奋。

  “是的,那时候有一名叫沈九剑的人和妻子在矿上当师爷。大家都叫他沈爷。当然,我也是听我父亲爷爷辈讲的。这个沈九剑曾经击败过当地一大队彪悍的土匪,帮助护卫矿上的安全,他和夫人两人从来都是如影随形。对……后来他夫人突然得了疾病,僵死了。据说是在他和夫人去马六甲时得的病,可能是荷兰红毛给传染的。”

  老人家啰啰嗦嗦,又是潮汕话,沈楚良听得似懂非懂,还得要邻居的年轻男孩帮忙翻译。

  “夫人名字啊,据说姓关,是沈爷在南逃途中相逢,草原上过来的女人。当时满清从北面一路打到南方,很快就攻占广州城,那个汉人藩王平南王尚可喜,在城内大肆屠杀,尸横遍野。沈爷就携夫人到了南洋。”

  沈楚良问他夫人被葬在何处,老人说,“当年先祖和沈爷极好,沈夫人就葬在祖上墓地里,在马来西亚吉隆坡附近。”

  沈楚良和Paris很兴奋,老人却说,“但是,两年多前,那一带开发房产,如今已经盖成了一个大型购物中心。”

  沈楚良很失望:“那些祖坟呢?”

  “迁到了附近稍远些的地方,风水也很好。”

  “沈夫人的墓也迁去了?”

  “原本是要迁的,但出现了一件怪事。坟墓不知被谁给打开过,里面空空如也,完全没有放置过尸体的痕迹。墓碑移了过去,却不知如何重葬。”

  “尸骨不见了?”Paris睁大一双眸子问。

  “是的,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老中医说,顿了一下,补充道:“可能被野狗叼走了。”

  “您当时看到了?”

  老中医轻轻笑说,“不不,是孙子辈的孩子们讲的。”

  拜访完毕后,沈楚良和Paris来到关曦、曾淼和短枪喝茶的海边小店。结果虽然让人失望,但胡昌顺描述说没有一点尸体痕迹,还是让他们有所联想。Paris已经完全把沈九剑妻子还活着的想法当成了事实,因为难得大家一致夸她聪明,靠着短枪笑得很灿烂。一行人决定再到吉隆坡去打听,争取能挖掘出更多细节来。

  一出吉隆坡机场,就碰到了赵珏,关曦高高兴兴地和他拥抱。如今看到赵珏,能让她的心情很好。

  三对人一齐去四季酒店,要了四个房间。赵珏没理会沈楚良的嘲弄,他尊重关曦,能和她拉手逛街,已经十分满足。

  购物中心没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唯一有价值的信息来自胡昌顺的一个孙子,他说在十多年前曾有人来打听过自己祖上的事情,问过沈九剑的情况,他告诉过那人沈爷的夫人埋在自家墓地里。至于后来迁坟时,沈夫人棺椁里是空的这件事,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以为中邪了,到庙里请了几个法师来做了好几天的法。但他实在是不记得当时打听的人的任何特征了,只记得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亚洲人。是外国人,男人的英文不太流利,女人腔调很标准。

  赵珏觉得有可能是霍弘和私奔的女人,关曦则觉得不像。

  Paris和曾淼两人第二天早上就嘻哈打闹,想拉上两个男人要去市中区逛商场。关曦说要去马来西亚国家博物馆看展览,曾淼马上有了要干一番事业的兴趣,拉着沈楚良同行。Paris对展出的斯里兰卡佛教艺术特展有很浓的兴趣,也拽短枪跟上。但对关曦而言,不过就是消遣,消磨下时间,清空脑子也许能理清思路。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二)被捕
  七月三十一日,一个炎热的星期四下午,太阳把柏油路晒软,蒸发出沥青的味道。

  胥午从言匠心那里出来,心里很郁闷。他觉得作为自己的老师、前辈兼朋友,应该告诉他自己和叶羽燕准备结婚,而言叔叔应该祝福他。没想到言匠心十分不赞成这门婚事,理由让他很为难:一个迈向成功的警察身上不应该有污点。他并不认可自己爱的女人是污点,但不得不承认,一旦她生活的经历被人挖出来,自己肯定会变成别人的话题。在这个伪道德盛行的时代,自己的前程肯定会受到影响。言匠心告诉他,准备推荐他去警官大学讲课,做客座教授,增加影响力。但一个妻子身份如此的人,恐怕很难被校方接受。

  胥午明白言匠心说的道理,所以心情很低落。他舍不得叶羽燕,自己和她在一起非常快乐,但也很清楚直接后果。也许可以隐藏,他想,我们可以秘密结婚,不对外公布。但随后又想恐怕通不过审查这关。该怎么办?他十分惆怅。离约定的结婚日子还有两天,他该做何决定?前程还是幸福?

  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多分钟后,他坐到一个花坛边,直直盯着冒气的路面,汗滴模糊了眼珠。

  电话响了,他害怕是叶羽燕的来电,一看是匿名电话,听到声音是个男人。“胥警官,我是罗时英,现在有空吗?”

  他没有料到会是这个教授,于是问:“有什么事吗?教授。”

  “有一点事情,想找你聊聊,是关于水晶杯的。”

  听到水晶杯,胥午收回了思绪。“有什么问题吗?我有空。”

  “那咱们见面再聊。我在省考古博物馆后边的那个红星照耀咖啡厅等你。”说完教授就挂了电话。

  胥午想,会有什么事情?是罗时英教授发现水晶杯是假的,但当时没有表露,现在要告诉自己?他走回停车的地方,驾驶自己的RAV4去赴约。刚才在言匠心家里,他谈到了自己下一步准备怎么调查水晶杯的案子,对方未置可否。

  一路上,胥午一会儿想水晶杯的案子,一会儿想叶羽燕,思绪不停交叉缠绕。半个小时后,来到红星照耀咖啡厅那颗大红星下。把车停到旁边小路的车位里,他走上楼,教授还未到。他点了杯苏打水,坐在窗边,望着考古博物馆的红色围墙,耐心等待。

  经过一阵新鲜期后,省考古博物馆里人流恢复平常。经过一阵紧张后,大家明白了此X哲学非彼X哲学后,开始松懈下来。保安虽然表面还兢兢业业的样子,但神情的疲态已经若隐若现,飘散出被欺骗了情感后的消极情绪。

  今天开始要布置下一个展览,位于二楼主展厅,主题叫“丝绸之路上的艺术瑰宝。”一下午并没有什么大事件,连小插曲都没有。此时已经是闭馆时间,就只剩下布展的工作人员,以及偶尔进出运货的中型卡车。

  大约十分钟后,那个陌生电话来电,罗时英教授说自己临时有点事情耽搁,可能还需要一会儿,问可不可以改个地点,他在向家庄路那边,可以在附近的悦达百货见面。

  胥午寻思也没有问题,离家还近些。于是下楼开上车,奔悦达百货而去。路途中,通知了叶羽燕,因为有急事,自己会晚回。听到她欢快的声音,他更加惆怅。在龙江路十字路口,他停车等红灯。突然车子被猛地向前推行几米,他被震得头昏眼花。后边一辆越野车没刹住车,追了他的车尾。

  后车司机赶紧过来赔礼道歉,认了事故的责任,马上签了简易责任认定书。胥午着急走到旁边给罗时英打电话,通知他自己可能会稍晚一点到,但对方没有接电话。肇事司机打了保险公司电话,业务员说正好在附近,马上就过来。

  几分钟后,一辆摩托车停到两辆车前。业务员下来,拿过责任书看看有两人的签字,马上让后车挪开后,打开车尾查看损坏情况。

  没一会儿,业务员走到回到自己摩托车上,背着个包,对拨电话的胥午说,“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您先把车靠边放就行。您车上有重要的东西吗?”

  胥午摇头,还在打电话,终于打通了,对方说今天可能不行了,改明天吧。胥午想正好车辆送修要耽误时间。

  “那没问题,你只要把钥匙给我,您要去哪里,我先带您去。车等修车公司的拖车来,修好联系您。”胥午谢绝了他的好意。

  业务员说完后上了摩托,启动发动机后,飞也似的去了。

  胥午准备等拖车来,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来了一辆交警巡逻车。

  交通警察探头问,“怎么?处理好了吗?”

  胥午刚想说,肇事者却说,“没有啊,等您来呢。”

  胥午奇怪,“你刚才不是认了全责吗?”

  “谁认了?我报的案。这么大的事故的,当然要警察同志来认定。”肇事者对交警笑笑。

  交警不耐烦,“你们怎么还没有认定事故责任,就先挪车了?有没有拍摄现场照片?”

  “拍了拍了。”肇事者拿出手机,展示里边的照片。

  “哎,你这个人咋个回事。你追人家的尾,就是你全责!你负责修车就好了嘛。”转头对胥午说,“人没事就万幸。”顺手写了一张单子,让两人签字。

  胥午十分奇怪,这人怎么回事,出尔反尔。不过对方还得全赔自己,也就没有再计较,对肇事者说,“你还得把保险业务员叫回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来了另外一名业务员,也来了两辆拖车。等把车拖走后,胥午才准备回家,向前走去坐公交车。他又开始郁闷起来,不知道回家后怎么和叶羽燕商量。

  刚走了不到二十米,一辆警车停在他身边,下来两名警察。叫了他的名字,拘捕了他,而罪名是令他错愕的——参与盗窃省考古博物馆的水晶杯。

  水晶杯失窃!这个可能性有。但自己因此被捕,却令他万万没想到——谁会陷害我?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三)求助
  在博物馆参观时,关曦遇到了大学同学祝凡,瘦瘦的小个子女人。多年未见,寒暄了一会儿,对方邀请她去新加坡玩。

  “最近新加坡媒体在炒一个关于古董的新闻报道,有没有听说?”

  关曦故作不知。

  祝凡简短叙述了廖庭训被毒死和他竞拍得到的水晶杯是赝品的新闻。

  关曦正欲问下投毒案的进展,走过来一个穿格子短袖,米色短裤的男孩,大眼眶里的灰眼珠透出笑:“凡凡姐,这位是你的同学关曦小姐吗?”

  祝凡微笑点头,马上给双方进行介绍。男孩叫末东,是祝凡的堂弟,比她小了十多岁。个子不算高,一米七五左右,国字脸,很阳光,耳廓上有一个银色小耳环。

  “真的是小仙女呢!”男孩夸张的表情。“请你吃Godiva!”

  祝凡伸手打他,“讨厌,咬过的东西给人家!”

  末东坏坏地笑,“当然要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最喜欢的女孩。”

  祝凡嘻嘻笑着对关曦说:“当年末东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见到咱们三个的照片——你我和Vincente在北非的照片,就说‘我要娶这个姐姐做妻子’。而且他因为你,也学的考古呢。”

  关曦回以嘻嘻笑。

  男孩却皱眉头正色说,“我是认真的哦!”

  他堂姐顺着说,“是是是,小东东总是很认真的!”

  末东哼了一声,面向关曦,很清脆地说:“关曦姐,嫁给我吧!”

  关曦轻笑说:“这个笑话好冷!”

  末东撅了下嘴,双手抱臂,上下搓搓,假作好冷,咧嘴嘿嘿笑。“关曦姐到新加坡来玩吧,全程免费导游哦。”

  祝凡说刚才已经邀请过关曦了,还说了关于廖庭训的新闻。

  “古董文物的神奇故事可多了。我还听同学讲起过马来西亚古董贩子的故事呢。”

  “都有什么?”关曦顺口问了一下。“有关于吉隆坡的吗?”

  “当然有。有个故事很有趣。据说一个盗墓贼挖到一具做工极好的雕塑,女人造型,形体完全跟真人一样呢,十分逼真。表层涂透明漆,很漂亮。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是古物,所以没能出手。他只好把雕塑放在自己家里,多年以后才出手。据说是个英国女人买的,在准备带出国的手续时,雕塑不见了,只剩下雕塑外的漆皮掉了一地。”

  男孩故意看了看关曦,擦觉很感兴趣的神情,接着说:“一个美人脱茧而出!但我感觉不像是真的,像个神话故事。”

  关曦却说,“很有趣,末东能介绍你同学给我认识吗?”

  “好啊!”男孩笑着说,“那姐得到新加坡哦!”

  关曦点头。男孩很兴奋地说‘等你’。

  转身找到赵珏沈楚良一行人时,关曦听到Paris的哭诉,多少有点吃惊。因为Paris说自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威胁说如果不给某个账户汇款五十万人民币的话,就公布自己的不雅照,而且对方真的发了一张Paris仰躺在办公桌上的照片。那是在宁祥叉车集团和金奇峰邂逅,照片从侧边拍摄,只有男人的背影。短枪断定就是金奇峰自己在进行敲诈勒索,因为这种照片只有本人才有机会拍摄。

  关曦安慰她几句,然后开始着手调查,想办法对付金奇峰。

  一行人到达新加坡时,赵珏的秘书来电说,金奇峰在半年前就从监狱里放出来,据说被折磨得很惨,左脚瘸了,现在处于失业状态。已经找人盯着他了。

  胥午警官被捕的消息,叶羽燕是第二天下午才从一条官方自媒体的消息上得知的。根据报道说,胥午警官是盗窃团伙的成员,负责运送赃物。描述的很详尽。

  四名盗窃者假装成布展人员乘坐一辆中型巴士车,进入省考古博物馆。真正的布展人员被捆绑后,关在策划公司自己的仓库里。盗窃者切换了监控录像的线路,成功地从防护罩里偷出水晶杯,换上一个相似的高脚玻璃杯,而没有触发警报。由于装修的原因,很多传感器都没有打开。

  从街头的监控录像得知,窃贼从博物馆把水晶杯盗走后,放进停靠在红星照耀咖啡厅边上一辆白色RAV4的后备箱里。几分钟后,胥午警官开车离开。窃贼也从容地乘坐自己的巴士车离开。在龙江路口,RAV4遇到意外交通事故,被追尾,胥午警官用电话叫了假装成保险业务员的同伙骑一辆隆鑫摩托车带走赃物。发现被盗是因为馆方对布展人员的工作态度布满,投诉到策划公司,才发现进来的是冒牌货。于是马上发现国宝水晶杯被盗。目前除了被抓的胥午警官外,其他人员在逃。

  新闻最后说,这个貌似冒牌的X哲学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名叫X哲学的盗窃团伙。使用这种方式,是要让人们在狼来了的喊声中逐渐放松警惕。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罪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总会有失算的时候。这次,让大众了解到原来X哲学之所以如此成功,是因为他们一直有一名警察在暗中帮助。甚至有可能,胥午警官就是X哲学的头领。人们不会忘记《惊天魔盗团》里的领导者,就是那个极力想要抓贼的联邦警察罗德。而X哲学的每次行动,都和这位胥午警官有关。每次他都会出现在现场。根据记者一个小小的不靠谱推理,警官是来欣赏自己的杰作的!

  读完后,叶羽燕脸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但警察公布的这些细节让她绝望。她认为有个阴谋在陷害自己的爱人,但猜不到是谁主谋。她急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这条消息在四个小时后被全网删除,更让她绝望。之后她想到了关曦。在后来她自己回想的时候,问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刻想要去找言匠心帮忙呢,那是最正常的逻辑得出的最正常的结论。但可能不知道如何面对一名正派老警察,也可能是认为不用自己求,他也会提供帮助。当然后来她也硬着头皮去找言匠心,但没有见到人。

  关曦和赵珏看到迅速疯传到海外的这个新闻时,不禁哑然失笑,只有一种感觉——滑稽、荒唐。读完报道后,她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陷害胥午警官呢?就她所了解的情况,只有一件事需要除掉警官,那就是胥午在调查的,而且是她最关心的,和父亲的死有关与水晶杯关联的谋杀案系列。

  “赵哥,好像又触动了某些人的报警器。”

  赵珏说,“警官踩到了谁的尾巴呢。”

  不过此刻,关曦对此豪无头绪。下午,她匆匆约了末东,见到了那位同学,得到文物贩子的一些粗略线索。但由于都是道听途说,因此并无特定目标可以接触。男孩末东异常热情,对于关曦说会很快离开万分失落。

  晚上时分,赵珏接到电话,说金奇峰被人打死在家里,手脚骨头都打被断,脸被砸烂,生殖器缺失,被人折磨而死。

  关曦想,大概金奇峰敲诈的不止Paris一个女人,只怕是还有吴圆圆或者越冬梅。敲诈吴圆圆无疑是火中取栗,其父亲吴漠南已经掌控了原属于吴敬忠的黑势力。虽然显得很低调,但行事更为狠毒。

  一个月前,挪威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卑尔根郊外森林里的一栋别墅里,发现了四具被肢解的尸体,确认为宋冰靓、宋冰颖姐妹以及芮晓佳和芮晓敏,均有不同程度酷刑折磨痕迹。宋冰靓的丈夫芮城伟也在此滞留,但案发后不知去向。警方根据犯罪现场留下的血迹和搏斗痕迹,推测芮城伟也在袭击中受伤,可能被绑架离开现场。此栋出租别墅位置十分偏僻,人迹罕至,管理人员在案发后一周才发现异常。在全国追查唯一进入此条专用路的一辆越野车也无果,此后案件侦破陷入停滞。

  在关曦看来,这很可能是吴漠南在行动,虽然他根本没有公开露面过。芮城伟不知会被带到哪里进行报复,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境地。她专门提醒短枪和邱平注意安全,因为两人曾经背叛了组织。

  在此之后,Paris果然没有再接到敲诈电话。

  既然新加坡的消息已经打探完毕,关曦决定尽快飞回上海。这时接到意外的电话,叶羽燕带着哭音的请求,让关曦很揪心——这个女人爱那位总想抓自己的警官。不管怎样,她相信警官是无辜的。而叶羽燕的叙述,让她感觉警官可能有生命危险。

  关曦和赵珏匆忙赶回上海,在机场外遇到了叶羽燕接机,年轻女人眼睛还有些肿胀。关曦第一次见到叶羽燕,就长相来说,如果她和胥午警官站在一起,真有些对比鲜明,不禁花了十几秒钟思索一下这两人是如何恋上的。

  叶羽燕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会如此年轻漂亮,连个眼神都很纯真,像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哪里会是一个本领高强的盗贼。但事实又不得不让她相信,就是这个女人难住了自己的爱人。

  三人匆忙上了赵珏的奔驰越野车回城,车上叶羽燕简短地讲了她和警官的关系,以及最近做了些什么,条理相当清楚。

  沈楚良和曾淼以及Paris和短枪也同机抵达。情形还是类似于之前的,关曦到哪里,他们就到哪里,成了习惯的行为还没有及时改变。既然过得很快活,也就没必要改变。原本沈楚良带着曾淼住在妹妹沈君怡的大宅子里,听关曦说走,也不顾挽留,马上行动。

  这前面一对儿跟着关曦和叶羽燕住到了旧厂房改建的工作室,后边一对儿则在附近的高级酒店订上一间豪华套房。

  沈楚良开始查询胥午的关押地点,虽然自己也是警官关注的犯罪嫌疑人。曾淼也说,既然警官能爱叶羽燕这样的女人,说明他的是非观不是那么世俗,值得帮一帮忙。她自己当然就是陪着警官的女人说说话,了解那些细枝末节但重要的信息。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四)劫
  轮番的审问让胥午感受到极大的精神压力,迫使其考虑是不是干脆承认就是X哲学的成员,参与了所有的行动,但内心有个声音又在提醒他,不能屈服,要一直坚持。三天没有合眼,他几乎站着都能睡着,无奈审讯人员不允许他睡,只要他闭眼,马上就弄醒他。最后,他实在扛不住了,说我交代吧。

  轮番上阵的四拨审讯人员也都累到力竭。这次的两名叫邢迅和赵吴德加一名书记员。邢迅埋怨说,“胥午早点说,不就早点解脱吗?咱们都轻松些!”胥午希望自己来写材料,对方不同意,只能他叙述,书记员记录,最后再由他签字画押。

  邢迅要胥午从第一次的曼图海姆画廊的《浴女》开始交代,但由于他是在案件发生后半个月才被调到法国去协助,对那次盗窃案细节一点不熟悉,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做的,只能胡编乱造。审讯人员十分不满意,认为是在玩弄他们,严正地警告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胥午,我们抓你,不是随随便便走过场。我向你保证,一定能弄出点东西来的。”

  旁边的赵吴德摇摇头说,“算了,外国的,咱先撂那里,先说说你在国内参与的。就从天道博物馆的《天师除魔图》开始吧。”那次案件轰动一时。

  宁祥发生的盗窃案的整个完整行动方案在胥午的脑子里,他也推演过无数次。但如何把自己加进去呢?还要合理地加进去。眼睛又要不自觉地闭上,太累了。

  “快招吧,供了这个就让你先睡觉。”这是个诱惑。

  不能是欧阳无双拿走的画,因为高警督是没错的。那只能是把沈楚良的角色说成是自己,因为前一天晚上只有他一人在酒店里,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于是他说:“是我从保险柜里偷走的画。”

  赵吴德终于兴奋了。“你是怎么偷的?”根据案件呈报,结论就是X哲学从库房的保险柜里偷走了画。

  胥午想到了电线杆子和电力工程车,“从天井进入。把电缆一端绑在电力工程车云梯的顶端,另一边固定在对面的电线杆上。我从电缆上滑进去的。”他不会跳伞,没敢说是跳伞进去的。

  邢迅说,“这才合理嘛!”

  后边的情节因为胥午看过现场,编得很合理。关于同伙,他随便编了两个,说是从海上非法入境过来的,先从公海上换乘小艇进入富川江,宁祥盐帮码头上岸。行动结束后带着画从原路返回了。

  “不错,案件简单得很嘛!”邢迅很满意这个结果,“只要有这样高阶的内部人士做内应,什么神奇不神奇的,都是狗屁。”

  赵吴德问,“那个指纹也是你印上去的啰?”

  胥午两眼无神地点头,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只有同意的份儿。

  “哈哈哈哈,还错怪了人家法国佬。”

  最后终于在答应带他们去找那辆电力工程车后,审讯人员让他睡上一觉。在走廊上,疲惫不堪的他看到了宁祥市的高警督、省局的陆局长和张政委。这几人都是他的熟人,但只是冷冷地看他,和看一个罪犯的眼神一样。胥午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进房间后倒头呼呼大睡。

  邢迅和赵吴德精神抖擞,走出审讯室,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一个一个揭穿X哲学的盗窃之谜。在报告了上级后,被批准先休息几小时,但要求严加保密。

  下午三点,胥午在睡梦中被人叫起来,戴上手铐后,由邢迅和赵吴德押送去找那辆电力工程车,以便证实他的说辞。据说是为了避开记者的注意,用了一辆大众品牌的私家车轿车。邢迅前边驾驶,赵吴德在后座看管胥午。

  轿车开到洛曲县郊外的一个废车场时,胥午自己都惊呆了,那里真的有一辆带云梯的电力工程抢险车。他猜得也太准确啦,什么狗屎运!但怎么可能?X哲学没可能这么笨吧,难道觉得放到邻县,就不会被发现?这一切就是设计好要陷害自己的!从那个自称罗时英教授的匿名手机开始,他一步一步掉进了这个陷阱中。“罗时英教授在西安呢,怎么过来和你见面?”赵吴德听到他的辩解时说。

  虽然不能凑近仔细检查,但感觉电力工程车明明是新开来的。他想说不是,却无从开口,这可是自己招供的。准备这辆车的人,一定是警局内部的人,或者是能从警局内部拿到供词的人,而且执行力如此惊人。

  邢迅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次审讯成功,必定得到嘉奖,升职有望。赵吴德则拿起手机报告了情况,口气同样志得意满。之后,两人把嫌疑人带上车,准备回去挖出所有窃案的细节来。

  胥午坐在后边的座位上发呆,手被铐到头顶的扶手上,关于这个涉及的案子,他已经麻木,等待制裁。叶羽燕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担心自己,能想象她会急成什么样。他无法打电话,被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大众车开上了一条乡间直道,很快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这个十字路口,让他回想起前年那天佛崖山庄抓赌,这里作为运送人犯的必经之路,有好几辆警车闪着胜利的警灯夹道欢迎欢送。

  一辆运送垃圾的货车先于轿车从前面由左向右驶过,却嘎然刹车,钢制的垃圾货箱停在警车的前面,散发出一阵呛鼻的恶臭味。

  邢迅猛摁喇叭嘀嘀它,催它快走,垃圾车没动。他大怒,打开车门,下去冲到货车驾驶舱侧面骂人。

  赵吴德坐在副驾驶位置,盯着破口大骂的邢迅。他没有那么冲动,只是捂着鼻子。突然他从后视镜看到有两男人在接近,而且戴着卡通面具。手里握着……是枪!他大惊,迅速找枪。但枪还没有从腰上的枪套里拔出来,已经有硬物顶在自己头上。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举起了双手。

  胥午惊得瞠目结舌,一名男人拉开门坐进后座。

  垃圾货车驾驶室的人推门下来,面带黑罩,手里握着一支手枪。邢迅刚后撤腿,想要拔枪,就被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给控制住。垃圾车马上开到侧边停下。三个戴面罩的男人把邢迅和赵吴德押到垃圾箱前,手脚给捆绑结实,用浸有氯仿的手帕把两人迷昏,放进两个垃圾桶中,操纵机械,倒进垃圾箱里。

  胥午的手铐被打开后,另一侧的男人拉开车门,把他拉出来,不容分说,推进后面的一辆金杯车后,迅速离去。

  “你们是谁?”胥午问。没有人理会他。他双手绑到身后,嘴被胶带,头上罩上一个黑绒布头套。他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了,这些人不是来救他的。

  胥午被劫走的消息传出后,引起巨大骚动。邢迅和赵吴德在垃圾堆里臭了快七个小时,才爬出来报告情况。奉命赶来的干警在离垃圾车十三公里的地方找到了那辆大众车,早先报告的电力工程车不知去向。省里在各个路口设卡检查,没有任何收获。胥午的寓所没有找到人,家里空空如也。

  省局这次认为没有必要再保密,于是签发了通缉令,悬赏提供X哲学主犯之一的胥午的信息。

  赖吾生听到这个消息,独自气愤了很久。胥午就是X哲学的人,太魔幻!他开始细细历数自己和胥午警官的合作。什么记密码可笑,你警官就再我旁边站着,当然可以很容易地偷取。天道博物馆也是你搞的。在焦台市的茹君美术厅,你让我在面前出丑,身败名裂。他妈的,我要搞死你!

  转念再想那个身材婀娜的周小慧,有可能是错怪了人家。那张纸条,胥午有无数的机会放到自己的衣兜里。错怪美女,你胥午又多加一条罪!

  他马上订了机票,从旧金山飞上海。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五)流亡
  胥午被带上金杯车后,感觉必死无疑。他很不甘心,如果这样死了,X哲学的罪名就坐实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了清白。还有叶羽燕,他想她的面容、味道和精致美妙的酮体。

  金杯车停下来,大概是在等红灯。但是胥午错了,他被人拉下车,拉开头套后,发现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采石场,环绕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远处能看到的只有蓝天白云,近处是一个采石废弃后形成的大水塘。死期到了!

  “为什么要杀我?”胥午问领头的绑匪。临死前想搞清楚。

  “老子从不问为什么,只问出多少价!”头头满不在乎。

  “那我值多少?”

  “警官价值不菲,二百万!”

  “既然是要杀我,为什么不干脆刚才在十字路口动手。”

  “哈哈,客户要求先救走的。拿钱做事,客户是上帝,懂不?怎么要求,咱就怎么做。”他招手,让手下拿把砍刀过来。“要消除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有点痛,不过一下子就好了,忍着点儿。”

  另一个男人大笑,“叫也没用,没人听得到。”他推胥午跪下。叫旁边站着的瘦削男子,“油条,你他妈技术最差,过来练习一下。记住我说的要点,干净利落,要不然老砍歪。”

  油条抓住长砍刀的握把,挥了几下。

  胥午后颈发麻,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几乎让他要支撑不住身体。忽听砰一声枪响,吓了一大跳,瘫在地上。

  金杯车边上的三个绑匪也吓了一大跳,赶紧要拔枪,就听有声音喊,“举起手来,警察!”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再动就不是警告啦!”

  两个手下马上举起手来。领头的那个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狗屁的警察,咱们的客户才是警察。”他从后腰掏出手枪,但还没有举起来,便后背被射中,扑倒在地上。

  “趴在地上,我不会说第二遍!”

  不管是不是警察,保命要紧!两个手下趴到地上,双手抱头。

  小跑过来的几人果然不是警察,而是蒙着面罩的两男两女。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个弩机。高大魁梧的男人从领头的背上抽出一只飞镖。

  瞅着这几个人没有枪,趴地上的两人对了一下眼神,迅速跳起来,发动攻击。瘦削男子抓手边的砍刀,但被女人一脚踩住,另一脚踢到头颈部,立时昏了过去。另一个人则被高大男子一个前冲直拳打在面门,一记勾拳击中右耳,当场眼冒金星,仰倒在地上,天旋地转。

  胥午侧躺在地上,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仍然意识模糊不能动弹。

  三个绑匪被捆绑结实,拉开面具拍了照片后,扔进金杯车里,手机等通信工具被搜走。当被问及客户是谁时,尚清醒的绑匪打死不说,十分顽固。健美的蒙面女人拿来一个注射器,里面满是淡黄色液体。见到针头的银光闪过,绑匪开了口,说是一个叫林健成的警察。

  胥午被松绑后十多分钟才勉强能走,被高大男子架着跌跌撞撞出了采石场。穿过一段树林后,来到山间公路。一辆奔驰商务车停在路边,叶羽燕从门边向他扑过来,抱着他嚎啕大哭。他也是热泪盈眶,闯过了生死关头,到头来最关心自己的只是这个女人。

  坐进车里后,几个人撕下面具后,他才发现,救他的是关曦、短枪、沈楚良和曾淼,而开车的人竟然是赵珏。他很惊讶这几个人能凑在一起,但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事情是能用常理解释的呢。曾经发誓要抓获的窃贼,却救了自己一命,真真造化弄人。他只能对他们说谢谢。

  关曦说:“胥警官,你的调查触碰到了某些人的神经。”

  胥午这会儿终于不再感觉发抖,叹了口气,“不再是警官了。我以为死定了!”叶羽燕靠在他身上,紧抓着他的手。

  “警方有人不想让你继续调查下去。”

  胥午点点头。“关曦,这预示着水晶杯案有警方高层涉及其中,而且是深度参与。沈楚良、曾淼,澳大利亚的事情是你俩做的吧?”

  曾淼喜滋滋地说,“是啊是啊。”

  “你们很棒,居然想出那样的鬼主意。大概就是这件事促成省考古博物馆的水晶杯必须失踪。怎么失踪呢?需要一个理由。于是他们编造了X哲学指明偷盗的幌子,然后把罪名加在我身上。除掉了水晶杯,也除掉了我这个祸患!”

  曾淼撅嘴,“这么说,是我们害了警官你啰。”

  胥午苦笑。“当然不是。我想从调查水晶杯开始,就被盯上了吧!大概也是我逼得太急了!”

  叶羽燕说,“我去找过言匠心,但没见到人……我晓得他在的。”

  “一会儿我自己去,他应该能帮忙的。”

  沈楚良说:“胥警官可真天真。如果他能帮你,怎么会出现今天这种状况。”

  “就是,”曾淼说:“警官认为这一连串衔接严密的事件,言匠心会一点都不晓得?任意一个时间点,只要言局发一声话,以他的影响力,警官不就会立刻没事吗?”

  胥午沉默了一会儿。“沈楚良,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

  “打听你被关在哪里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搞清楚你的状况,还是花了一番功夫。”

  “曦曦认为有人要陷害你,必定有背后主谋指挥陷害行动。省局的现任领导班子和水晶杯的案子扯不上关系,没有动机。能调动得了警方的人参与,此人必然在省警界的地位很高。要让局里审讯帮忙,需要是局里高级领导,最高的那个最可能,就是局长啰。”

  胥午想,陆局长?自己跟他没有多少交集。

  “所以,我们窃听了陆局长的电话。他有好几个手机号码,其中一个用于和背后主使联系的,不是加密的公务号。对方是谁,还没查出来。”

  关曦说:“是早先发行的不记名号码,查号码主人有些困难。”

  “对话都很简单,可以说相当简单。”沈楚良学了一下。

  “‘招了?’……‘没有!快了!’。电话断了。”

  “‘招了?’……‘是,下午去认车,地点是……’。挂了。”

  关曦轻笑说,“十分简练说明计划严密。那么警官可就危险了。”她收住笑,“因为众所周知,警官不是小偷。那种审讯,谁都会服软。随便招的地点,都要去确认,那认车的过程必然会出某个意外。这个意外要让警官不再开口,变成真正的小偷。整个事件完结,连X哲学的案子也算破了。”

  胥午思索,谁能调得动陆局长和张政委呢?形势不太乐观!

  “为什么救我?”

  关曦望向叶羽燕。“警官很幸运哦!”

  胥午搂紧身边的女人。

  “还有,我也有责任,把你牵扯进水晶杯的谜团中。”

  曾淼笑嘻嘻地说,“曦曦,你把我和楚良哥哥也牵扯进来了,也要负责哦!”

  胥午倒轻笑了一下。

  叶羽燕说,“幸好他们是要假装X哲学劫走你,我好怕他们直接谋杀。”这对情侣靠得更紧了。

  “因为有两个刑警在押送。如果扯上警察殉职,事情会更麻烦。所以抢罪犯,是最好的选择。”

  几小时后,胥午变成了通缉犯,新闻滚动播出两名警察被X哲学的同伙扔进垃圾场羞辱,抢走嫌疑犯的消息。

  叶羽燕坐在副驾驶座,把头靠在胥午肩上,看着窗外绿油油的农田,她没有伤感,只要这个男人在身边。

  胥午则是五味杂陈,不太甘心。他曾不死心给言匠心打了个电话求助,但对方说最好的方法是自首,老实交代一切,要相信组织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的。他告诉言匠心自己不是X哲学的人,只是受不了审讯的压力,才不得不瞎编的。言匠心说组织会公正裁决,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非常外交辞令。当他说言叔叔难道您都不相信我是无辜的吗?言匠心说现在无法判断,要根据证据说话。不过现在回去的话,他会马上打好招呼,一定不会再先入为主地进行审讯,会耐心聆听他的解释,必要时候他会亲自出马。他很失望却又有一丝希望,曾有那么一会儿想要不要真的回去自首,未来那种四处躲藏的生活会很不舒服。但他害怕最后的结果仍然就是:自己是X哲学的头领。当然促使他不能回去的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几个绑匪的话。系统内部人在害他,不能自投罗网。

  汽车在县城一个不起眼的停车场边上刚停下,叶羽燕就拉开车门跑向父母。母亲拉着她的手,“燕子,爸爸和妈妈一直觉得对不住你。”眼里闪着泪光。

  “哪有!妈妈,你们很好很好,我过得很好。”叶羽燕笑了一下。“不过,我和午哥要先躲一阵子。放心哪,不会有事,总会还午哥个清白的。”

  “好啦,妈妈,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她转向父亲,笑着说,“老爸,来管下你老婆。”

  父亲向来话不多,但很爱她。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看到父亲在抹眼角。

  看到叶羽燕眼角的泪,胥午很揪心,连累自己的爱人一同落难。如果能洗清罪名,绝不会再犹豫,他要娶她。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六)沙龙
  赵珏带着关曦去参加一个聚会,关于汉代西域考古的一个沙龙,是由笙簋拍卖行老板罗腾召集的。聚会上,遇到了前老板罗腾和他新结交的大收藏家薛义山。薛义山带着女儿薛巧瑜参加。薛巧瑜又怕无聊,叫上了好闺蜜凌夏。这是薛巧瑜和关曦的第一次见面。

  看到赵珏出场,薛巧瑜很高兴,走过来却遇到了俏丽的劲敌关曦。她站在赵珏面前,歪着脑袋嗲嗲地说:“哥,凌夏很想你哟。”猛拉身旁的女孩。女孩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薛巧瑜没有仔细盯着关曦看,已经察觉出这个劲敌不好对付。

  关曦轻笑,这女孩子明明是自己想,非要说是同伴想。

  薛巧瑜五官长得精致讨巧,尖尖微翘的鼻子,小圆脸,比关曦矮半个头,微胖,一双黑黑的眼睛,额前几缕刘海,扎个丸子头,穿一条KENZO无袖丝质长裙,阿玛尼细高跟鞋,行为举止透出公主骄横气。

  凌夏扭了两下肩笑笑说,“对哦,很想你呢,珏哥。”她比薛巧瑜稍高,身材很好,偏瘦,但双峰傲人,清秀水灵,披着及肩的黑发,刘海盖到眉毛处,睫毛长长,笑起来很可爱。身着一件吊带薄衫加卷边牛仔短裤,一双灰色帆布鞋,像个邻家女孩,完全不是聚会打扮。

  赵珏淡淡地笑说,“谢谢。”然后正式介绍了已经颇为知根知底的双方。

  “珏哥在巴哈马玩得怎样?”凌夏望了一眼关曦,问赵珏。

  “哥肯定乐不思蜀啦。”薛巧瑜又拉凌夏的手,“虾米没有机会啰!”说完两人去端酒。

  凌夏一直被薛巧瑜叫做虾米,她凑近薛巧瑜的耳朵小声说:“小鱼儿也没机会啦!”

  薛巧瑜甩掉她的手,“讨厌!”这时候很不喜欢听小鱼儿这个亲昵的称呼。

  凌夏是薛巧瑜的邻居,同岁,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她家庭条件一般,中等偏下,而薛巧瑜父亲是大富商,因此生活中总是薛巧瑜很霸道。两人形影不离,一起上的同一所小学和中学,又都是在东吴大学商学院念大学,也因此同时在航班上遇到了赵珏。两个女孩对赵珏的叫法不同以示区别,薛巧瑜叫赵哥哥,凌夏就喊珏哥。

  “赵哥果然很受欢迎!”关曦望着两女孩的绰约背影。

  赵珏小声说,“我喜欢的是你!”

  关曦轻笑,扭头看到于甜甜,那肯定有曾磊,果然在沙龙的一个角落,发现了站在窗边和薛义山闲聊的曾磊。一年多的光景,曾磊似乎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收敛了许多。最近生意不太顺畅,似乎处处有人在为难他。

  和华的电动汽车项目被人举报骗䃼贴,导致赵珏的西戎撤资。有人匿名举报,万虎汽车和当地车管所勾结,只上牌不生产车,销售了2412辆。根据省级和市级新能源补贴每辆30万,骗取逾7亿元。万户汽车被调查整改,合资中方人事大调整,被罚款10亿人民币。赵珏和曾磊发生龃龉,退出股份。

  看样子,曾磊是要来修复关系的,走过来打招呼,竟然感觉出些苍老来,添了不少华发。“曦曦,淼淼最近跟你走得很近,她过得好吗?”

  爱凑热闹的曾淼和沈楚良还没有过来,关曦猜测大概睡过头了。

  “磊哥,你妹妹很快乐哦。”

  曾磊完全没想通沈楚良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丧夫的妹子,有一丝担心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只是想玩玩而已。他点点头,但想到了身边于甜甜,自己似乎也无责难的底气。和赵珏寒暄几句后,两人走到一边去单独交谈。

  于甜甜说:“关小姐,都一年多没见了。”

  关曦点点头,“上次还是在宁祥呢。”那是陈舟舟和向显寅逼迫自己参见的那次宴会。

  “是啊。”于甜甜叹了口气。“这一年多,变化真大。死了几个人渣,宁祥翻了天。磊哥东奔西跑的,过得很不顺利。”

  关曦没能理解于甜甜跟着曾磊究竟是为什么,她觉得在曾磊看来,于甜甜只是一个饭后甜点而已。钟杏瑶虽然大了十多岁,但依然比这个女孩漂亮不知道多少倍,所以也不理解曾磊的选择。关曦说得很平淡,“世事无常。”

  于甜甜撅嘴点点头,很是感慨。她忽然问:“关小姐的镯子呢?怎么没戴。”她知道关曦,还是从大家谈论那只镯子开始的。

  关曦耸耸肩,还没说话,薛巧瑜拉着凌夏走过来。“关曦姐的镯子丢了,听赵哥哥说的。”

  于甜甜问,“真的丢了?”

  关曦无奈地点头。

  于甜甜说了句可惜,并没有想问怎么丢的,毕竟镯子只是个饰物,眼前这个女孩光彩照人,无需外物来帮衬。

  凌夏刚走过来,却马上问:“关曦姐,是怎么弄丢的?听说是不离身的啊。”

  “总有离身的时候呀。”薛巧瑜说,“就算是虾米也要洗澡的啊。”

  凌夏傻笑几声,“那就是被男人偷走的!”

  “胡说什么呢。”薛巧瑜娇骂道,“不过也有道理。或者也有可能是闺蜜哟,就像你呢,虾米!”

  凌夏呵呵笑,“那个男人不是珏哥吧,关曦。”

  “虾米,你怎么这么讨厌。”薛巧瑜说,“当然不是赵哥哥啦。”马上又窃笑,“是赵哥哥的情敌。”

  关曦未动声色,于甜甜也不开口。

  凌夏说,“小鱼儿,珏哥可是天天跟着关曦姐哦,你要注意啦。”

  “讨厌!我注意什么呢。”薛巧瑜说,“是你自己喜欢赵哥哥。”

  “我要真喜欢啦,你可不要吃醋喔!”凌夏侧头笑嘻嘻地看她。

  薛巧瑜咬嘴唇,狠狠望着她。

  关曦和于甜甜倒一齐笑了。

  “叛徒!”薛巧瑜小声嗲嗲地骂道。

  凌夏拉着薛巧瑜的手,对关曦说,“关曦,巧瑜爱珏哥,她会成功的。”薛巧瑜皱眉,小脸红到了脖子。

  于甜甜笑说,“这算是宣战吗?”

  凌夏郑重地点点头,刘海扬起,显露出额头上隐藏的一小道疤痕。

  关曦微笑看薛巧瑜,觉得这姑娘性格怪异有趣,看起来大大咧咧,在这个时候却不大愿意承认,死要面子。

  于甜甜说,“主将都不敢说话么?”

  薛巧瑜低声说,“反正我会赢的。”噘唇拉着凌夏走开。碰到父亲薛义山走过来问,“巧巧脸怎么这么红?”于是脸更是红得发烫,脚步更快了些。

  薛义山走向关曦这边,“你好!关小姐、甜甜。”

  两位女士礼貌地回应。

  薛义山是台北人,做电子产品设计制造和代工。现在有将近一半的工厂在大陆地区,因此常驻在上海。膝下有两子两女,薛巧瑜是小女儿,年方二十有二。薛义山的大儿子薛巧珑和罗腾在康奈尔大学时有过几面之缘,不久前赶上笙簋拍卖行的一个拍卖会,在拍得一件艺术品后,父子俩在上海和罗腾叙旧,就结识了。再一聊,发现原来自己的小女儿一直追求的赵珏和罗腾是好友,更加亲近。不过据罗腾说赵珏喜欢一个叫关曦的女人,了解一些背景后,对自己女儿的事有些担心。女儿巧瑜在男女关系上,一直不很成功,自己希望能帮她一把。

  见到关曦后,薛义山对女儿感情事业的担忧更甚,眼前这个女人有点脱俗,像个小精灵。他随便寒暄了一句,“巧巧在和你们谈论什么呢?”

  于甜甜嬉笑着说,“薛伯伯,巧瑜向关小姐宣战了呢。”

  薛义山想,女儿真是笨,感情战争从来宣战的一方输者居多。“小女不懂事,还请关小姐见谅。”

  关曦笑说,“薛先生客气了,哪有那么严重。听说上次您拍了一个高昌的古董,对那边的东西很有研究吧。”

  说到古董,薛义山马上忘记了女儿的烦心事。“对对对,是从罗腾先生那里拍到的,不过关小姐那时候已经离开了。”

  关曦点点头。“那个高昌佛像相当有意思,我那时候曾经欣赏过,和现在咱们平常的佛像不同。大概制作工匠受到袄教的影响,风格有所不同。”

  “哈哈,是的,基座的莲花纹下方有一圈虎纹!相当有意思。”

  “薛先生有很多这样的收藏啦?”

  “不,不多。不是谦虚,真不多。”薛义山有些发福,但气质上和赵珏比较接近,一丝不苟的外表。“鄙人开始收藏的时间并不长,还是门外汉。”

  “什么让您对汉代那个地区的物品感兴趣的。”

  罗腾走过来,“曦曦,现在能见到你,真算是稀客呢。”

  关曦抿嘴笑了一下。“老板夸张啦。”

  罗腾摇摇头,很遗憾的样子。“薛先生,我最好的员工把老板炒了!”

  薛义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罗腾接着说,“薛先生是在一次机缘巧合开始进入收藏事业的。”

  关曦睁大眼睛等着。

  薛义山开始讲故事。大概是三年前,他到孟加拉国去考察建厂的事情,顺便去了印度旅游,仿行乔布斯的苦旅。结果生病了,上吐下泻,大概是因为饮水的问题。在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躺了一周多,他的床边就放着一个佛像。每当睁开眼睛,就看到佛慈祥的眼神。于是,他请求买下这尊小佛像,没有花多少钱。混在一堆廉价纪念品中带回台湾后,却发现它其实是非常罕见的古董。

  关曦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年代大概在公元一世纪左右,造型是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分支的燃灯佛。印度已经没有多少人信佛了。”

  “捡到了宝贝!”

  薛义山轻捋修剪整齐的胡子大笑。“经常在人们不经意间,就会捡到有价值的东西。”

  罗腾说,“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这时候,赵珏走过来,站在关曦身边。薛义山看了一眼赵珏,致以微笑。然后说,“听说赵总收藏有一个青金石戒指。本家也有一枚祖传的,不知是不是和赵总收藏的文字一样。”

  “什么?薛总有祖传的?”

  “对,由我哥哥继承保管。”

  关曦突然问,“那是不是也有一个方型烙?”

  “那是什么东西?”

  “上边反刻有文字和图案,就像印一样,蘸点墨汁,印出花纹。”关曦没有说是烧红了烙。

  薛义山皱眉摇头,“据我所知,没有。”此时,她女儿巧瑜也来到跟前,站在赵珏的另一边,偏头问:“赵哥哥,你们在谈什么呢?”

  薛义山说:“爸爸和赵总在谈论青金石戒指。”

  薛巧瑜声音像铃铛,“是大叔家那枚吗?”

  薛义山呵呵笑,“对对对,巧巧。对了,赵总,什么时候能让我观赏一下吗?”

  薛巧瑜清脆地问:“赵哥哥也有一枚同样的戒指?”

  赵珏说,“十分抱歉,我的这个收藏丢了。”

  “什么?”连罗腾都吃了一惊。“赵总,戒指怎么也丢了,又是在巴哈马群岛?”

  赵珏点头,“就是在那里。”

  罗腾望着关曦,“曦曦,你的镯子也是在那里丢的,这是怎么回事?”

  薛巧瑜笑着说,“好神秘的事件。”她挽住赵珏的胳膊,“是赵哥哥的情敌偷的吗?”

  赵珏转头看她,很奇怪,“什么情敌?”

  凌夏歪头接口说:“就是关曦小姐的前男友啰。”

  薛义山马上说:“你两个别胡说。”

  关曦不动声色,大概因为皮肤白,看不出脸色惨白来。凌夏说得对,真的是她的前男友弄走的,一个偷,一个抢。

  赵珏打了个哈哈,“过去的,就不用提了。很遗憾,不能给薛总观赏了。”

  薛义山马上说:“没事没事。如果赵总有时间,不妨到台北,参观一下本家的戒指,看看是不是似曾相识,说不定会有渊源。”

  薛巧瑜嗲嗲地说,“赵哥哥去嘛!”她拉凌夏的手,“凌夏很想你去呢。”

  凌夏睁大眼睛点头。

  于甜甜望着两个女孩噗嗤一声笑出来。

  薛义山微笑,带着点心疼。

  赵珏微笑着很礼貌地答应后,即被另一位商人叫住,聊起来。

  “关曦姐!”

  关曦回头一看,果然是男孩末东兴高采烈的脸。“怎么是你?”她乐呵呵地问。

  “找你可真不容易!”男孩站在那里流汗,条纹polo衫湿了一片。“我可是拐了好几个弯才找到你的哦!”

  关曦开心地笑,男孩子很可爱。她拍拍男孩的头,“逃课啊?”

  “哪有!”男孩在放暑假,借上海一个考古学会议的机会来到中国。“九月份才回学校呢。”

  于甜甜拿了杯甜酒走过来,揶揄道:“曦曦,你俩就像对儿中学生情侣!这谁呢?”

  关曦笑说:“是小弟弟呢!~同学的堂弟,末东。”

  末东撅嘴说:“我要娶你的哦,曦曦姐。”他也跟着于甜甜喊曦曦。

  于甜甜大笑:“赵总要紧张啦!”

  末东问:“赵总是谁?”

  “你曦曦姐的男朋友啊!”于甜甜笑道。

  末东一双浅色大眼珠子盯着关曦问:“真的吗?”

  关曦微笑不语。

  末东皱眉头盯了一会后,嘿嘿笑道:“我机会比较大!对了,我有新消息哦!”

  关曦轻笑:“说来听听。”

  “请我喝咖啡!”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七)被跟踪
  “不大也不小!”末东笑眯眯地望着桌子对面的关曦。

  “啰嗦!”关曦懒洋洋地搅和咖啡。“咖啡请了,还不快说!”

  男孩凑近低声说:“姐,有人跟踪咱们!”

  关曦也低声满脸堆笑地回答:“别怕,他听不见!”

  咖啡厅人不多,隔六张桌子的窗边,有一位身穿灰T恤的普通男子,在喝橙色的星冰乐。

  “哦~,姐早就知道啦!”男孩忽然笑说,“要不要来一次甩掉尾巴的行动!”

  关曦眨了一下右眼,笑着站起来,和男孩一起从咖啡厅连接商场的门走出去,来到大堂里。径直走到上行扶梯时,那个灰T恤男子果然跟了出来。关曦故意面向男孩站立,跟踪者放慢脚步,假意看旁边的楼层广告牌。男孩比关曦高,很高兴这样刚好脸对脸,虽然对方只是在看他后边。

  上了二楼,刚走下扶梯,关曦对男孩说‘跑’,拉着他的手,快速向前跑,然后右转,推开安全门,跑上三楼通道,蹲到栏杆边上。这里能看到刚才的扶手梯。

  末东有些喘,只探出半个头,欣赏灰T恤男人东张西望,不知所措的样子。

  “缺乏锻炼哦,小东东!”关曦拍拍他的后脑勺。

  跟踪者慢跑在二层寻找。关曦和男孩慢慢退回通道中间,才站起来向前走,然后说:“这回该说了吧!”

  “咖啡呢?”男孩耸肩摊手。

  关曦咬唇,“找打呢!”伸手要拍他。

  男孩忽然搂她肩迅速躲到边上的洗手间通道里。“他上楼了。”

  关曦从墙边探头,果然。那人朝这边走过来。

  怎么办?进男洗手间还是女洗手间,或者……。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旁边的授乳间,因为没有人。

  关曦偷偷从门缝往外看,灰T恤在通道口张望。她转身站定,准备稍等一会儿。男孩正面向她,忽然向前凑近。她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一下,靠到墙上。男孩左手壁咚一声撑在墙上,脑袋凑近,鼻尖碰到了鼻尖,男孩歪了下头,嘴唇她刚要接触到她的翘唇,被她一推,向后倒去摔个跟头,啊了一声。

  关曦赶紧扑过去拉他,“哎呀!”

  男孩皱眉:“姐好狠呢!”

  “还敢说!”关曦捏起拳头,在他鼻子前挥了挥。

  “不敢了!不敢了!”

  关曦把他拉起来,“以后不准……”

  男孩忽然问:“姐手臂上的刺青好特别,纹的什么?”他捧起关曦的手,仔细研究。“好漂亮!是什么意思,不认识呢!”

  关曦微笑摇头。

  “还保密呢!”男孩嘿嘿笑,“肯定是某个文明失传的文字啰。快说,是哪里?腓尼基?近东地区的?神秘契形文字,苏美尔、赫梯……”

  关曦抽手说,“啰嗦!快告诉消息。”

  “跟踪狂走了?”男孩马上转身从门缝看外边,远处没有人,却有人推门进来。

  “你两个在里面搞什么?”清洁工大妈没好气地说,“学生就好好学习嘛,谈啥子恋爱,浪费青春!”还对关曦说:“年轻女孩子,要自重!”

  关曦闹了个大红脸,和末东赶快出来。走一段后,男孩终于忍不住哈哈笑。

  “还笑!”关曦拍了他后背一巴掌。

  男孩不再笑,严肃地说:“咖啡!”

  关曦无可奈何地摇头,两人又来到咖啡店坐下。这次没有了跟踪者。

  男孩说了个不大不小的消息,是找到了那个虚幻故事中的盗墓贼,但是人在监狱中,还要住上几年才能出来。

  “你怎么也感兴趣啦!”关曦思索如何去探监,听听当事人的叙述。

  “曦曦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关曦一副小屁孩懂什么的表情。

  男孩倒没在意,继续问:“刚才那个跟踪狂看起来不像是劫财劫色的类型。是谁?为什么?”

  “还没搞清楚呢,咱们反倒跟丢了!”她猜测有两种可能:吴漠南派出来的或者是赖吾生雇佣的。刚才原本是打算要反过来跟踪一下跟踪者的,结果和末东玩了一把反跟踪游戏,目标给丢了。

  末东面朝窗户,忽然指了指窗外,“那儿呢!”关曦扭头看后说:“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哈!”

  说完关曦走出咖啡厅,准备自己去跟踪垂头丧气的灰T恤男人。来到路边的昂科雷边上,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末东拉门坐到副驾驶上,望着前方,并不看她。

  关曦轻笑摇摇头,发动汽车出发,尾随前边不远处的那辆凯越。拐了几个弯后,凯越车靠在路边。看到男人走向路边一家不起眼的门面,常闭的马口铁大门上写着上海英演商务调查公司。她只是减慢速度,但没有停留,思索下一步可以调查雇主是谁。

  “现在去哪里?”末东转头笑眯眯地问。

  “送你回酒店!”关曦看着前方。

  这时候沈楚良打来电话,说破解打开了绑架胥午的人的手机,查到代号大哥的人电话号码,并且找到了名字和住址。此人名叫蔡正,经营有一家洗浴中心,三家饭庄、几个农家乐和一个建筑公司,主要居住地也在上海,大概因为在这里养了个漂亮情妇。关曦想,这个公子哥儿的水平不错,和丁哲有得一比,还以为是和曾淼厮混玩乐后在睡大觉呢。

  “要不要过来看看?”曾淼的声音。“蔡正刚进屋。那女人长得很正哦!”

  关曦不禁惊叹于这对儿男女对冒险的热情,既然顺路,决定也去看看。

  曾淼指着末东问,赵总呢?

  “他可是公务缠身,就这块粘皮糖粘来了!”关曦笑着说。

  “跟班来啦,”沈楚良摘掉半边耳机,笑说:“人家可是从小仰慕,梦想娶你哦!”

  关曦走到篱笆边上,看看对面不到一百米远的那个小院子。“监听到什么?”

  “还没,两人估计在做活塞运动呢。”曾淼乐呵呵地说。

  凉棚下的木桌子上,放着点小吃和冰啤酒。所在的地方是个普通的郊区饭馆。今天稍微有点云,太阳不烈,但依然很热。

  末东不客气地坐在桌边,拿了瓶酒开始喝,顺便问沈楚良在监听什么。

  沈楚良刚转头望关曦,想该不该说,却听到轰一声巨响。几人马上向声响方向望去,那个小院的主屋笼罩在一朵升起的黄尘云中,都吃了一惊。沈楚良说声糟了,正要起身冲过去,被关曦一把拉住。待有人群围过去时,关曦才站起来,四人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察看。

  有人在说是煤气爆炸。院子门散落着些碎物。走近院门,里面一片狼藉。窗户都没了,玻璃碴一地。院子中躺着个白花花的女人,脖子歪一边,摔断了,没有动静。屋里的人怕也凶多吉少。这条线索断了!

  四人回到饭馆。

  “现在只能从失窃的水晶杯查起了。”

  听了关曦的简述后,末东问:“姐了解这边的古董地下交易网吗?”

  关曦点头说,“别人并不知道水晶杯的真假,因此就算是当作赃物,也能卖个好价钱的。”

  沈楚良说:“你这跟班还有点用嘛!”

  关曦又说:“但,怕是要等上好一阵子了。这风口浪尖,一定是要先避避的。”但她还是马上联系了熟人询问,结果果然是暂时没有这样的传闻。

  四人结了帐后,开车离开。

  第二天,叶羽燕在县城的某个星巴克等关曦,外面突然下起了一阵密密的急雨。不一会儿,门口堆积了一群躲雨的人。她有一种地下工作者的感觉,午哥不得不减少外出的时间,对外联络都是她来进行。对于她和胥午的关系,了解的人极少,不会有什么人会把自己和通缉犯联系起来。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关曦的号码发来的信息:“有尾巴跟踪你,穿浅绿格子短袖衬衫,卡其色裤子,平头方脸,在外边抽烟的男人。很可能还有同伙。别动声色,他们要抓的是胥午。多坐一会儿,再出来,去右边的小商品市场。二楼B2017卖各种螺母螺丝的铺面侧边有一扇虚掩的小门连接消防通道楼梯。我在楼下等你。”

  第一次遇到危险,叶羽燕不免紧张得心脏砰砰跳,手脚发抖。她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从侧门出去,直奔市场而去。关曦指出的那个男人跟随而来。她尽量稳住步子,不让人看出来是在逃跑。她下楼后,戴上关曦递过来的头盔,骑上摩托后座,迅即离开。

  关曦解释说之所以认出跟踪者,是因为那是曾经参与监视邬倩的便衣。她早就养成了时时观察周围环境,找出不寻常状况的习惯,记忆力极好。

  跟踪者能查到叶羽燕的具体位置,大概是通过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得来,因为她和胥午的手机号码都是无法查询身份的新号码。

  “可他们怎么知道通过我能找到午哥?”

  关曦望向胥午,没有回答,“马上离开这里,去上海。”

  胥午点点头,马上和叶羽燕开始收拾行李箱,边打包边思考她的那个问题。绑架者的头目意外死亡,要解决自己身上的案子,料将耗费不少时日。

  在去上海的路上,关曦才说起查到的驿马庄旧案档案。资料丢失严重,通过贿赂也只复印到两页现场调查记录、法医报告和一部分对考古队员的询问记录,这对一个悬而未决的案子,显得太不寻常。当时的专案组警员多对此不愿多谈,只推说没能抓住凶手心里有愧。

  法医报告指出,死者是被三棱刺刀刺中肋骨下沿,直达心脏。这种伤害几乎会导致伤者当场毙命。凶器根据尺寸判定为中国56半军用三棱刺刀。

  当年凶杀案调查组负责人是省里派出的专家言匠心,时任省局刑侦大队七分队队长。

  胥午沉思后说,“言叔叔在这个案子上恐怕有问题。”他解释说言匠心承认过以参与此案的调查。他认识的言匠心似乎对所有刑事案件都有一查到底的决心,但唯独对这个案子只在不久前才听他提起过,而且似乎并没有要搞清楚真相的意愿。

  叶羽燕说,“没有意愿,要不是因为没有兴趣,就是已经知道真相。”

  关曦翘起右手的拇指,举过肩头:“羽燕真是一针见血。”

  胥午直直望向前方,动机呢?如果杀死关恒之是为了把一个假古董放进古墓里,那隐瞒这个真相对办案人员来讲,也就只有金钱原因了。但他不相信言匠心是一开始就参与进去的。查处真相而不揭露,一定是贿赂。有两种可能:犯罪分子方面主动贿赂;或者他找到犯罪分子要求贿赂。在胥午看来,以身居高位的言匠心行为模式来看,只可能是有什么不得不被贿赂的理由在身,才会接受这种接近于玩火的危险馈赠。他还是不太相信言匠心会为了钱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大概为了言贞吧。”正是在那一年,言贞在香港被控猥亵和强奸未遂。他需要了解言贞案件的来龙去脉,特别是撤销指控前后的事件,以便证实这个猜想。关曦觉得这个大胆的猜想有不小的可能性。

  叶羽燕问他,“午哥,你告诉了言局咱们的关系?”

  胥午点头,这是他最不愿想到的,警方方面只有言匠心知道她的存在。在他被捕之前,言匠心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他多考虑自己的前程,力阻他和一个有污点的女人结婚。

  有点残酷!

  到上海后,关曦把他俩安顿在离工作室不远的一套小公寓里。一室一厅,虽小但很干净,从阳台上,能看到下边的窄巷子,但为了安全,所有窗户都拉上白纱垂帘。

  困境总能让人的关系更紧密,在关曦离开后,胥午和叶羽燕马上拥抱亲吻,珍惜在一起的每刻时光。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八)砸场子
  原本只是一次临时的宗亲聚会,没想到来了将近一百人,地点在宁祥的一家酒楼。欧阳无双的妈妈王卉和父亲欧阳沛组织了这次的聚会,与会者主要是国内的顺天府沈家的后人,看起来人数真不少。当然再加上几个海外成员:沈家文、沈楚良父子以及Ivory、Paris母女,加上高恩培。沈家文主持聚会,当然他的做派也很适合这个角色,看上去就很有地位。

  原本是通报建设宗祠的问题,但不久乱糟糟的聚会就从声讨沈公馆的归属开始,逐渐变成攀亲比富的舞台。好几户为了得到沈家文的资助,开始出言不逊,最后几乎要拳脚相加。沈家文有点后悔参加这种匆忙组织的聚会,以后应该多加甄别。

  欧阳无双感觉很无聊,和Paris出去。短枪坐在对面的面馆里,招呼她们,“嘿,过来吃碗面条,非常美味。”

  Paris乐呵呵地在他身边坐下,“喝酒。”短枪掏出一小瓶威士忌递给她。

  欧阳无双笑嘻嘻地说,“帕姐,你就嫁给短枪哥好了。”

  Paris白了她一眼,“谁要嫁给保镖!”但根本没有反对短枪从后边搂住她的腰,反而倾斜上身靠近了些。

  欧阳无双没再说,只是笑。

  曾淼扭着腰肢走过来,“是喔,Paris。要追楚良哥哥可是有些困难。”

  “呸,我才不稀罕你那个小家伙呢。”Paris反唇相讥。

  “是吗?哈哈哈哈,Paris,没你们跟着,还真是少了点儿乐趣。”她坐到欧阳无双的身边。“这时候还喝酒,你还真是酒鬼。”伸手抢过Paris手里的酒瓶,仰脖子喝了一口,裂了一下嘴唇,烈酒下肚,舒服地哈了一声。

  透过面前两个针锋相对的女人鼻尖之间的缝隙,视线的远方出现了几辆黑色汽车,有些灰尘扬起,在阳光透射下,显得不那么寻常。欧阳无双有种不祥的感觉,太像电影中的黑社会。

  “帕姐,那队车怎么看起来像黑社会?”

  Paris瞟了一眼,“就你大惊小怪。”黑车队停靠在五十米不到的街边。

  短枪看了一眼后,眼睛瞪直了。“丫丫、曾淼、无双,你们几个赶紧到后边巷子里的车上去。”他掏出钥匙递给Paris。“赶快,把车开远一点躲起来。”

  三个女人一齐问,“怎么回事?”

  “是吴敬忠的人!”

  Paris脸刷地吓白了,短枪赶紧扶她。曾淼说,我去通知沈楚良。短枪说,“打电话,你们边走边打。无双快通知你老公和Ivory。”他亲了一下Paris,“丫丫快走,车上等我!”

  曾淼说了声不,已经向酒楼冲去。

  欧阳无双也起身要回酒楼。短枪一把拉着住她,“无双,你去没有用,带丫丫离开,我去恩培身边。”无双这才说了句“让他小心!”后和Paris离开。Paris身体发抖,“短枪哥,你要小心!”在欧阳无双的拉拽下连忙从面馆边的巷子往另一条街跑去。

  黑车上正在下人,一个个穿着迷彩作训服,手里拎着棍棒砍刀。

  短枪快速跑过街面,冲进酒楼,二楼的宴会厅里,沈楚良冲出来,看到短枪,“怎么回事。”短枪说是吴敬忠的旧部下,马上就会过来,人数很多,然后问他打架怎样?

  沈楚良说还凑活,曾淼在一旁叮嘱他小心点。

  高恩培从里面出来,带了几个男人,但明显没有练过。酒楼老板已经报了警,当看着从楼下正门进来的穿迷彩服提着棍子的男人,吓得腿发颤,赶紧跑三楼躲起来。

  短枪和沈楚良各拿了一根长衣帽架,守在楼梯口。高恩培带着曾淼以及另外几个沈家男人提着啤酒瓶,准备当作武器砸人。

  宴会厅里,这些男男女女吓坏了,从没想到过会有人来砸场子。

  沈家文搂着Ivory,还算镇定,多少让女人安心些。

  没一会儿,双方就已经动了手,短枪和沈楚良拼命阻止向楼上冲的打手。一阵啤酒瓶扔过去,砸中不少人,掉在地上摔成碎片后,又扎脚,又滑,打手们摔倒后,乱做一团。楼梯狭窄,这样很难硬冲上来。

  打手们也开始向上扔酒瓶子,但几乎都砸在楼梯上,遍地的玻璃碎渣,更增加冲上来的难度,不停有人被扎得鲜血淋淋。楼上多少有些优势,大家干脆扔了不少凳子椅子,把楼梯通道给堵上了。

  忽然听到大厅里有人尖叫,沈楚良连忙向里跑。进入宴会厅,高恩培和一个迷彩服在对打,虽然有人帮忙,但不占便宜。窗户边上,还有两个迷彩服,拿着棍棒和砍刀乱挥——有打手从楼后的消防梯爬上来了。

  其中一个迷彩服十分嚣张,边砍边叫,谁是Ivory?谁是欧阳无双?谁是沈楚良?Paris在哪里?他妈的跟老子站出来!

  沈楚良马上招呼短枪到这边帮忙,然后喊了一声,“我是沈楚良!”那人举刀冲过来,挥刀就砍。沈楚良赶紧侧身让开,手里的棍子戳到对方肚腹上。对方吃痛后退了几步,更加生气,再次举刀砍沈楚良手里的棍子。忽然那人被曾淼使劲扔出的红酒瓶子砸中脑门,砍刀被沈楚良一棍子打到地上。侧边的打手涌向沈楚良。

  短枪此时已经进了厅,见状一记直拳打中一名迷彩服面门,将其打晕。他的拳脚功夫了得,几下打倒厅里的打手,捡了一根棍子,堵住消防通道那个小入口。

  通道里的打手看到手拿棍棒的短枪,开始慢慢往后退。很多打手听闻过短枪的身手,不敢和他正面对垒。短枪慢慢把这队人逼到梯子位置,他没有动手,让打手们自己爬了下去。

  沈楚良检查大厅里的情况,有几个被砍得皮开肉绽,但大部分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自己的父亲沈家文,腹部被刺中,不停失血,已经昏迷。

  致命的僵持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警车和救护车才赶来,沈家文被送进去手术,生命垂危。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抢救,总算是保住性命,之后转到上海的一家大医院。

  此次事件因为涉外,吴漠南被上方严重警告,不得不暂时收起嚣张的气焰。一帮小喽啰被抓进局子里,等待处罚。捅伤沈家文的打手摊上了大事,后悔不已,只是为了几百块钱的出工费而来,哪知道动起手来后便失去了控制,下手特别狠。

  这场械斗后,沈楚良、曾淼、Paris和短枪决定暂时一起行动,合作互助保证安全,皆住到了旧厂房的工作室里。Ivory和欧阳无双夫妇俩随后暂回英国躲避。

  关曦套上一条无袖条纹连身裙,背上一个挎包,走到路边的昂科雷,打开车门,吓了一跳,末东坐在副驾驶上,似笑非笑地看她。

  天!甩不掉的跟屁虫。

  “请你喝咖啡!”他递过来一杯冷咖啡。

  关曦无可奈何,却又不知怎的生不起气来。明明说了不让他来,他也点头了的。她接过咖啡,郁闷地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总是能让人愉悦起来,她对男孩说:“你非要来,就你行动!”

  “什么行动?”

  “你既然能开我的车门,开个普通铁门的锁应该没有问题吧?”

  末东嘿嘿笑。

  刚才关曦已经把他送回了酒店,但显然男孩又打车跟了回来。虽然一整天的时间,男孩都像尾巴一样和她去图书馆查旧新闻资料。她清楚男孩喜欢她。

  来到离英演商务调查公司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关曦靠边停车。打开天窗,放飞了一个四轴无人机。

  “小姐姐,飞无人机干什么?”

  “乱喊!”关曦照他脑袋来了个锅盖,“帮你打掩护啊!”

  无人机飞到门前的监控头前,喷了一阵白雾到镜头上。

  关曦设置了自动收回程序,把遥控器放到后座上。从挎包里掏出个橡胶皮来。

  “把脸凑过来!”

  末东把脸凑近,关曦把面具敷在他脸上,轻轻挤压出贴紧。“勉强能用,将就下!”

  男孩很喜欢她手热热地温度,加热了自己的头部。

  帮男孩戴上面具后,她自己也戴上一个,然后迅速脱掉裙子,下边是紧身的背心短裤。

  末东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关曦已经拉开车门招呼他下车。“小东东,该你啦!”

  男孩没犹豫,下车跟在关曦身边。来到铁门前,男孩掏出撬锁的工具来,试了好一会儿,没打开。

  关曦笑道:“这就难住了?”因为这就是把普通的U型锁。

  男孩有点泄气,换关曦来,三下两下就了。“哇,还是小姐姐厉害!”

  “你哪儿学到的词呢?”

  “才刚,在大堂里。”

  “不许再叫!”

  “哦……叫香香姐?”因为关曦身上散发出很好闻的气息。

  “NO!”

  男孩叹了口气,“曦曦姐,下面咱们要做什么?”

  “既然进来了,当然要偷点什么!”关曦推门进去。撬开档案柜不难,末东花了十多分钟成功了。

  资料显示,调查对象为关曦的客户是金先生。
水晶杯的诅咒 四十九)凌夏
  薛义山邀请赵珏参观在嘉兴的现代化厂房,吸引他投资自己的一个项目。

  在赵珏和秘书戴书婷走进接待的小客厅后不久,薛巧瑜带着凌夏出场,名义上是负责市场方面的代表。显然,为了创造见面的机会,薛义山通知了女儿到厂区来。

  薛巧瑜精心打扮过,穿得很不职业,非常性感时尚,一条乔治阿玛尼名牌蕾丝半透无袖连身短裙,塞琳的高跟凉鞋,看似随意的花苞头,戴着青葱的翡翠镯子的玉臂边,挂着一只三宅一生坤包。

  旁边的凌夏则是职场女性普通的黑色半袖小西服和短套裙,头发扎在脑后,前面还是那个厚厚的刘海,耳畔垂着几缕青丝,反倒是显出平凡中的美来。

  薛义山直皱眉头,赶紧招呼两个女孩坐下。之后,他亲自做了一次项目的介绍。薛巧瑜心思完全在赵珏身上,玩着一支万宝龙签字笔,根本没有听进去多少东西。凌夏则握一只普通铅笔不停在一个大皮面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做记录。

  薛巧瑜的衣着给参观生产线带来麻烦,工装不好穿,安全帽也不好戴,有几个车间,她只能在外边等待。凌夏则显得很专业干练,对生产线的细节都很了解,详尽地进行讲解,回答疑问,给赵珏很深刻的印象。

  看到赵珏和凌夏一问一答,偶尔说笑的样子,薛巧瑜十分郁闷,气得跺脚,原本自己应该是主角。

  薛义山虽然为女儿感到遗憾,但凌夏的优异表现的确促成了赵珏和他签署了意向书,至少生意上的目标达成了。

  中午,在厂区的外招餐厅,特地准备了精美的自助餐,因为赵珏要求‘简餐就行,不要搞得太隆重’。

  看到赵珏和薛巧瑜面对面坐在一张方桌边,凌夏走向另外一张桌子,准备坐戴书婷身旁。赵珏马上笑眯眯地招呼她到自己这边来。

  薛巧瑜用一根长勺子搅和碗里的粥,心情很不好。“虾米,你走开!”她说完鼓着嘴。

  薛义山走过来,按下正准备站起来的凌夏,自己也坐下。

  “巧巧下午带赵总去三分厂,参观我们最新的机器人厂房。凌夏一会儿和我到总部,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

  薛巧瑜气鼓鼓地看着父亲,凌夏低头喝汤。

  薛义山问:“巧巧不愿意?”她才摇头说“哪有!”

  薛义山开始介绍新厂房的远景,不时让女儿接话。赵珏很有兴致,凌夏知趣地只顾吃饭,气氛有所缓和。薛巧瑜终于露出笑容来。

  晚上,凌夏开车来到旧厂房前,虽然是第一次,但她的方向感很好,很快就找到。此行是应薛巧瑜的要求。“虾米,要仔细看看关曦的脸色哟,她肯定会气坏了!嘻嘻……”她的笑声很欢快。

  赵珏约好和关曦在旧厂房的工作室见面,但被薛巧瑜给缠住,不能赴约。他甚至没有机会打电话通知,因为手机‘不小心’被一块重物砸坏了。

  自从卫鸿学失踪后,旧厂房不再作为行动的据点,空置了很久后,如今又派上了用场,里面住了好几个人,热闹得很。

  凌夏走进大门告知关曦时,对方的眼神恐怕会让小鱼儿大大地失望。关曦只是点点头,谢过她后说:“没关系,不是重要的事,我回头打电话给他。”拉她坐下,一起喝酒,完全没有情绪的变化。

  她认识沈楚良和曾淼,Paris和短枪是第一次见。短枪站起来,冲她笑着点头,握了一下手,其他人则继续聊天。

  凌夏自己也觉得很无趣,在总部忙到傍晚,没有吃晚饭,还要急匆匆帮薛巧瑜检查战果。今天因为工作和赵珏走的近了点,薛巧瑜就发脾气,针对自己。她很郁闷,不知不觉喝了一大杯啤酒。

  关曦看出了她心情不好,“凌小姐是怎么了?”她没有回答。

  “生意谈得不顺?”

  她摇头,勉强笑一下,“没有啦,珏哥签了意向书。”

  短枪忽然转头问,“凌小姐没吃晚饭吧?”笑得很帅,站起来,“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有方便面和方便饭,要哪样?”

  凌夏的确是饿了,被短枪听到肚子咕咕响。但她有选择困难症,有点犹豫。

  “方便饭吧!”短枪帮她定了,走进厨房,满上水,接通热水壶,走出来对她说:“稍等5分钟,马上就好。”坐在她对面,微笑着看她。

  凌夏点点头,眼前这个高个子魁梧男人其实很温柔。Paris霸道地支使他做这做那,他也马上照办,当个保镖也不容易。十分钟后,她面前摆上一盒热腾腾的饭,还有豆腐乳和八宝菜。

  关曦看她很香甜地吃完后,忽然说,“凌小姐,在薛大小姐手下做事,可不算很容易。”她用手支着下巴,微微笑。“薛小姐很期待你过来看到我失望的表情,是不是。”

  凌夏很窘迫,“小鱼儿……啊,巧瑜有点孩子气。但是,她……她……真的很喜欢珏哥。”

  关曦笑着点头。

  曾淼突然转头说,“凌夏,你直接告诉那条鱼,她没戏!”

  沈楚良也笑着附和,“百分之百!”

  凌夏望对面的短枪,“秦大哥也这样觉得?”

  短枪很不习惯这个叫法,“听着好别扭,没人这么喊,叫我短枪吧。要我说呢,也是百分之百没戏!但是,凌夏,你要这样告诉她,会挨一顿K的。你就说曦曦很沮丧,气得连喝了十瓶啤酒。”说完嘿嘿笑。

  关曦把一堆百威啤酒瓶子挪到自己前面,耸耸肩,“是哦!”

  凌夏也嘻嘻傻笑。喝了一大口啤酒后,忽然问,“那关曦,珏哥有戏吗?”

  关曦愣住了。

  这次,沈楚良、曾淼和Paris爆笑了一回。

  Paris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凌夏,你也喜欢赵珏吧。”

  凌夏看了一眼Paris,转头望着对面的短枪说,“珏哥离我太遥远。我喜欢他,但不是小鱼儿那种喜欢。”

  Paris大笑说,“你比那条鱼美多了,如果是你追赵珏,胜算还大些!”

  凌夏摇头,但微微笑了,脸红扑扑的。关曦帮她斟满酒,说,“你总是让着她,对不对?”

  凌夏的笑容从脸上褪去,盯着酒杯里的啤酒泡泡。在薛巧瑜公主光环下,她永远都是陪衬,从不会抢薛巧瑜想要的东西。十一岁的时候,薛巧瑜以为她拿走了自己喜欢的一个音乐盒,一生气就顺手抄起手边的东西扔她,哪知道那是一个切苹果器,很锋利。虽然薛巧瑜事后道了歉,但在她额头上却留下一条两厘米长的永久疤痕。她觉得很丢人,所以留着长刘海遮挡。

  曾淼说:“帕公主,短枪哥可也是次次让着你哦!”

  “保镖当然要听主人的!”Paris白了她一眼。

  “是老公吧。”曾淼哈哈笑。“很帅哦!”

  “才不会嫁给他呢。”Paris死要面子,“淼淼,我要打人啦!”

  “人家短枪还一辈子当你保镖啊,不能上位。”曾淼跳着躲开。

  “不可以吗?”Paris望向短枪,“短枪哥会一直在我身边的!”短枪没有说话。

  “对对对,一直当你的贴身保镖,”曾淼站沈楚良凳子后边,“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

  沈楚良哈哈笑,挡住要动手的Paris。

  凌夏看到了短枪眼神的闪烁,心想Paris和他之间肯定不只是普通的保镖和主人的雇佣关系,忽然有点失落。

  曾淼嬉笑着说,“就凌小姐吧,多漂亮啊。短枪和凌夏,郎才女貌呢。”

  Paris哼了一声,“那就凌小姐呗。我会嫁给拉卡托斯的,你们等着。”说完转身上楼了。

  巴哈马群岛遇到的那位拉卡托斯来到了上海,带了两个同伴(弗莱彻和斯普林菲尔德),准备去考察布喀达坂峰的爬山路线。与关曦会面时,结识了另外这两男两女。拉卡托斯是美国籍的斯洛伐克人,拥有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和一家全球范围内经营的租车行。他身材健硕,见多识广,十分健谈,很风趣。之后,Paris告诉短枪自己一定要把拉卡托斯搞到手。宗亲会的那场袭击似乎对她没有影响。

  短枪有一丝失落,曾经认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出现变故。他的心情从并不抱希望到看到希望,到忽然似乎有了把握,再跌回到也许有希望。他没办法稳下Paris那颗放荡不羁的灵魂,而且拉卡托斯明确表现出对Paris的兴趣,邀请她一同去西宁。Paris已经爽快地答应,明天下午就出发。这次有三个男人同行,不需要他做陪伴。也许这回,他要败下阵来了。他抓过一瓶酒,灌了一大半。

  凌夏又多灌了几口酒,本不胜酒力,有些眩晕。薛巧瑜来了电话,问关曦什么反应。她没有说谎,电话那头的热情被瞬间扑灭,来了句,“你怎么还没回来,明天不想上班了?”挂电话后,她站起来要告辞。

  看凌夏摇摇晃晃的样子,关曦不放心,让短枪叫辆计程车送她回去。

  计程车上,凌夏忍不住吐了一回,搞得司机抱怨了半天,短枪不停道歉。

  第二天,短枪开车送Paris去机场。Paris很兴奋,哼着一首霉霉的歌。短枪心事重重,把车开得飞快。

  “我会成功吧,短枪哥?”下车拿行李时,看到拉卡托斯和同伴走过来,她问道。

  短枪没精打采很敷衍地说,“对!”

  “我好看吗?”

  “好看!”短枪真心喜欢她的打扮。

  “哥哥吃醋了!”Paris喜滋滋地说。“等我的好消息哦!”转身拉着小行李箱,扭着腰肢走了。

  拉卡托斯走过去,搂着Paris,两人就这样走进了出发厅。

  短枪把车开出机场不久,靠边停到紧急停车带上,打上双闪,掏出一支万宝路纸烟点燃,心很凌乱!

  凌夏傍晚时分来取车,只有短枪一人在。短枪从机场回来冲了个澡,穿件灰色T恤和短裤,头发乱蓬蓬的,刚坐到桌边满上一杯烧酒,就听到敲门声。她怯生生地问短枪,“我们没发生什么吧?我都不记得了……”

  “当然没有!”短枪大笑,开玩笑说,“你是长得很好看,但吐得一身酒味,哪个男人会喜欢啊!”

  凌夏不好意思地吃吃笑,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西服趴在床上,满身的酒臭味。虽然洗澡时没有发觉不适和异样,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被薛小姐挤兑了?”

  凌夏摇头,“她心情很好啊,薛总指派她总管和珏哥的联络。”

  “你呢?”短枪无心地问。

  “滚得远远的呗。”她被薛总指派去昆明联系一个潜在客户。

  短枪轻叹,“薛巧瑜还真以为你会和她争赵珏?”

  “可不!”她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走了!”说完转身要开车走。

  短枪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疯了?”那杯酒有将近二两,度数五十八。

  凌夏这才感觉好辣,后悔莫及,但依然咬牙气鼓鼓地要向车走去。

  短枪把她领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自己开着送她回去。路上,女孩又吐了。

  “没酒量还喝!”车靠在路边,短枪轻拍蹲在地上的凌夏的背。吐了好一会儿,凌夏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过短枪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漱口。

  “对不起,短枪哥。”舌头有点大,不太灵活,而且脸皮发麻,越来越不清醒,腿脚一软,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凌夏爬下床,头依然有些痛,想作呕的感觉,精神恍惚。正想自己怎么一连两天烂醉如泥,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一个男人从厨房出来,吓了一大跳。看清楚后,稍微缓和一点。

  “短枪哥……”她上下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是昨天的穿着,“我们没……”

  短枪哈哈大笑,“凌小姐,你真断片得厉害,昨晚上吐了好几次呢,完全不记得了?我们之间发生的关系就是你吐我端盆儿……”他指指她床前的那个小塑料盆子。

  凌夏皱眉头,“讨厌!”感觉自己的样子肯定很丢人,而且现在胃还不太舒服。

  “快去洗个澡吧。出来喝点醒酒汤,很管用的!”

  凌夏晃悠悠地走进卫生间,洗完澡才发现没拿内衣裤,也没有浴衣,看着一堆脏衣服发愁,不想再弄上臭哄哄的呕吐味。短枪敲门后,从门缝递进来一件浴衣,才解了她的围。

  凌夏包着头发,坐在餐桌上喝醒酒汤,“味道很好呢。短枪哥人真好。”又喝了几口,突然问,“短枪哥,你彻夜不归,Paris不查岗?”

  短枪说:“她去青海了。”

  “你这个贴身保镖都不跟去?”

  “不用,有好几个男人呢。”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凌夏轻声问。

  短枪马上说,“雇佣关系……”但其实保镖费用是关曦在支付。他一直呆在Paris身边,一来是因为他喜欢她,二来也是安全问题,关曦没有让他回来。但是他开始不确定,是不是还应该继续下去。如果Paris结婚的话,就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至少在安保上是。

  “撒谎!”凌夏嘿嘿笑,眼角弯弯,很可爱。“你爱她!”

  短枪无语。

  “但她不在乎,觉得理所当然。”她知道这种类型女人的思维模式。“就像个女王。”她突然问短枪,“要不要跳出去,让她失落一次?”

  看短枪盯着汤碗,她笑了一下说,“开玩笑啦!你煎的蛋很好吃呢。早上能在家里吃到这个,在上海还是第一次呢。”

  “你很走运!”短枪浅笑。

  凌夏笑着点头,意识到没有刘海儿,想弄点头发下来遮挡。短枪早看到了那条疤痕,扬下巴,“额头上……”

  她低头,轻声叹息,好难看!

  “像新月……好看!”短枪想,这女孩大概因为这个疤痕一直没有自信,即使原本生得很不错。“很精致,纹得这么好,还是天然的……哇!”

  凌夏咯咯笑,美滋滋地吃完荷包蛋,边吃边跟他讲公司的琐事以及自己的一些丑事。当短枪问她怎么不上班的时候,才说自己晚上的班机飞昆明,反正都迟到了,干脆下午再去公司收拾。

  “请你吃午饭,好吗?”凌夏咬着勺子问。“作为……对你的感谢……”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收留
  Paris 飞去青海那天,关曦又去了一趟图书馆,查看旧报纸。男孩末东还是准时出现在门口等她,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牛津范的打扮,很精神。关曦笑眯眯地叫他牛津小子。

  之前的报道指出当年发现阿富汗壁画的人是钱昭宇,她记得胥午说过前不久参与鉴定的三人专家团队里有他。而今天,发现了一小则新闻,关于文物拍卖的花絮,介绍伯锦拍卖行的大陆代理越奎,而里面提到钱昭宇,写道:‘其表哥钱昭宇也是有名的鉴赏家,可谓文物鉴赏世家。’

  “牛津小子,作为一个局外人,你有什么想法?”关曦伸手拍了下正低头翻报纸的末东。

  男孩啊了一声,猛地抬头。“什么?想法嘛~从利益分析法的理论,谁获益最大,谁的嫌疑就越大。在这件事情上,获益方有两个,一个是得到水晶杯的人,如果水晶杯是真的。另一个是毁掉水晶杯的人,如果水晶杯是假的。姐不是认为水晶杯是假的吗,那参与出土和鉴定的人嫌疑最大。”

  “但这个人并无那么大的能量,能调动警察帮忙。”靳卫教授和政界似乎没什么瓜葛。

  “那就说明警察高层中有参与作假的。”

  关曦点点头,这个警察应该就是言匠心。如此一个嫁祸X哲学的行动毁掉了正直的胥午警官。绑架胥午行动的联络人死了,在等红绿灯是撞他的车的肇事车是赃车假牌照,当天路口的摄像头故障,因此毫无线索。

  “要抓住真凶,还得从整件事情的起源开始,才能破解谜题。”男孩说,“回到最初的那个造假事件去。”

  “不错哦,小东东!”

  “当然!那你告诉我,赵珏和你什么关系?”男孩忽然盯着她的眼睛。

  “朋友!很可靠的朋友!”

  男孩盯了十几秒后,笑着说,“我相信你!我觉得你更喜欢我!”说完赶紧后仰。

  关曦半笑着白了他一眼,开始想跟踪自己的幕后委托人姓金。会是继父靳卫吗?没有任何想得通的理由,即便是害怕自己查到和他相关的信息,跟踪也是没有用的。她忽然想到,如果和跟踪叶羽燕的人是相同目的呢?自己是胥午的联系人之一,也是推动水晶杯案件调查的推手。今天又有一个跟踪者,是个年轻女人。

  末东不再笑,迷惑地看她。

  关曦聚焦在远处的目光再拉近,看到男孩的银色耳钉,和腮帮子上短短的胡茬子,才又微微笑。“再玩儿反跟踪游戏?”

  末东张大嘴,但没有左顾右盼。关曦轻点头肯定。

  末东站起来说“走”,拉着关曦的手朝出口走去。两人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上班期间,人不多,走楼梯的人很少。上到最高一层时,恰巧没有人,关曦靠墙,拉男孩让他搂住自己。

  末东吃了一惊,但马上反应过来。他轻轻贴近关曦的脸颊,在耳边问“看到了吗?”

  关曦轻声说:“在躲呢!”

  男孩趁机亲了她脸颊一下。她没有躲只说:“讨厌!”

  “这才像情侣呢!”男孩很快乐。“好喜欢你!”

  关曦踮着脚,瞄着楼梯下方,脸却红了。男孩得寸进尺,亲她的嘴唇。她却无意识地回吻了一下。男孩搂紧她的腰,但没有把身体贴近。

  忽然看到电梯来了,两人马上快速走到电梯里,按了下行。电梯里,两人面朝电梯门站立,沉默了片刻,末东转身抱住了关曦,情不自禁地亲她。关曦闭上了双眼。

  到达一楼,末东感慨时间可真短,关曦却觉得时间好长。电梯门一开,关曦马上推开他,拉他从另一边的楼梯上了二楼,来到窗户边。她一直盯着楼下,直到看到跟踪的女人跑出去,左右扫描,最后无奈地拿出手机报告后,才转头对男孩说,“自由了!”没想到男孩一直盯着她看,感觉耳朵发热,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又等了半小时,关曦和末东都面向窗外坐着,没有说话。之后关曦带着男孩去见了叶羽燕和胥午,她对自己说是因为很不好摆脱他。

  胥午虽然在逃亡中,但没有一点颓废的样子,当然如果他很邋遢,就实在对不住打扮得很漂亮叶羽燕。他对于言匠心参与此次的栽赃行动仍然有一点疑虑。对于关曦被跟踪的情况,他想到了一个传言,而且省局陆局长的妻子姓金。据传陆局长升迁靠得是其妻和上边领导维持暧昧关系得来,那位领导当时也是言匠心的直接上司,现在依然位高权重,虽然已经离开警界。当初他对此嗤之以鼻,因为陆局长本人虽然出身普通,没有背景,但很有能力,而且运气也好。当时有两个人选,另一人是时任省公安厅一领导的儿子,但在一次交通事故中,被人撞下山崖,当场摔死。想起陆局长纯粹是因为自己被审讯后出来在走廊上见到了他。会和他有关吗?

  告辞出来,送完男孩后回去的路上,关曦忽然有一种负罪感。晚上竟然失眠了两个小时,早上很早就离开住所去了旧厂房。

  “什么?”短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被解雇了,不是去昆明了吗?”

  凌夏拉着两个箱子,出现在门口。

  关曦从楼上下来,“怎么会?昨天赵哥刚说准备提要求,指定你做联络人呢,薛巧瑜在他旁边根本不能正常做事。”她用手指着脑袋画圈。

  凌夏眼泪汪汪,“就是因为珏哥要求,我才被解雇了啊。”在去机场的途中,就接到薛巧瑜的电话,命令她马上辞职。流泪不是因为失业,而是因为委屈,虽然失业对她来说也是件很大的事。

  关曦摇摇头,“薛总为了女儿,也是拼了。”

  “不是薛总,是小鱼儿……薛巧瑜。她是市场部的本部长。”她也不想再在那个部门干,因为永远不能比薛巧瑜职位高,必须听指令不容质疑。因此在薛巧瑜发飙大吵大闹后,要她滚蛋,她马上照办辞职。人事部门一早上就立刻着手办完手续,十分神速。

  “赵哥夸了你好久呢,炒掉你是薛义山的损失。住的地儿也是公司租的?”

  凌夏点点头。

  “薛小姐还真是恨你。”短枪直摇头。“直接把人赶到大街上,连个缓冲都不给。”

  凌夏想起早上薛巧瑜跑来当面大哭大闹的样子,骂她叛徒吃里扒外,又拿东西扔她。她再不想听那些,就收拾东西走了。

  “是我不想住在那里了!”她想都没想,就拉着行李来找短枪了。站在门口敲门时,才开始思索到底会不会被收留。

  “先住这里。”关曦笑着拉她进来,“正好短枪哥也无聊得很呢。”

  短枪冲她开心地点头。

  当天下午的时候,赵珏过来,看到T恤短裤的凌夏,笑问:“凌夏,要不要当西戎的代表?去和薛义山谈判……”

  “不要啦,珏哥,这种报复方式太戏剧化吧。大吵大闹对你的生意也没好处!”

  关曦坐在对面读一本小说,偶尔看看他们,投来满脸笑容。在凌夏看来,薛巧瑜没有任何胜算。要她来选择,也会选关曦。

  “巧巧太不懂事!还是你明白!”赵珏轻拍她肩头,“凌夏,你相当棒!薛义山亲自为巧巧做的事情道歉,差点把女儿给撤了。你不参与直接冲突很好,但我还是希望你进入我的顾问组,先做私人顾问。巧巧那边可能会有些迷糊,你可以站在薛义山的立场做事,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准。放心,我会付你薪水的!”

  凌夏连忙道谢,十分开心。

  Paris已经离开三天,傍晚时分短枪接到她的电话,告诉他成功了,一切都很棒,她爱上拉卡托斯了,完美的开始。短枪默默地听着,用平缓的语调回应。

  电话完毕后,短枪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抽烟,心事重重。

  “失恋了?”

  短枪转头,是凌夏站在后边,穿吊带背心碎花短裤,一双白皙的长腿下踩着那辆白色单轮电动平衡车。关曦教了几分钟,她平衡性很好,马上就学会了,玩得很惬意。这几天只要有时间,她就踩上边跑来跑去。还和同样喜欢玩耍的曾淼比赛。她那微微偏瘦的身材,让人怜爱。

  凌夏微笑着伸手过来,“给我一支!”短枪点燃后递过来。她呛了一口,咳嗽好几下,“真难抽,呛死人啦,郁闷的时候就自虐啊?”差点从车上摔倒,赶紧跳下来。

  短枪嘿嘿笑,掐灭了烟。“你是不是越不擅长的越要做?不能喝酒吧,两天醉了两次!”

  “哥哥笑话人!通共就醉过两次,还都被你遇上了。”

  短枪伸出手掌晃悠,呵呵乐,“这手运真好呢!话说,你究竟有多大的酒量?”

  凌夏伸出食指嘻嘻笑:“一瓶科罗娜!”

  “凌夏,你可真行!”短枪转身看她,“记住,以后不许这样喝!遇到坏人,可……”

  “哥在就没危险!”她傻乐。

  “哥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

  “那哥哥就时时刻刻都在啊。”

  凌夏低头看地。

  短枪看向远方。

  赵珏公寓盗窃案有了一点线索,公寓管理员收了钱做内应。但根据交代的线索,依然找不到窃贼。没有指纹,没有相貌,只有一张根据管理员记忆绘制的人像,定位罪犯几无可能。他也不再报希望,只要知道对方是冲着戒指有备而来就行了。

  这段时间,短枪不时会接到Paris发的信息,告诉他和拉卡托斯进展得很顺利,甚至讲述一些他们床上的细节,总之她过得很快乐。凌夏看到他的表情,总是嘲笑他一下,然后拉着他去街口的冷饮店喝薄荷金桔茶。

  已经是第三次,两人坐在小桌子边。凌夏突然问他,“短枪哥,你到底喜欢Paris什么?她都那么不在意别人。”没好意思说‘你’。

  短枪自己也不清楚,“她很漂亮。”当然很像前女友也是个中原因。

  “果然长相还是最重要的。”凌夏吸了一大口水。“是比我好看多了。”

  短枪说,“月牙儿,你很好看。”

  “骗人!”凌夏撇嘴说,“都破相了!”

  短枪指着自己锁骨上的刀疤说,“我也是!”

  “又不是在脸上,而且……男人有个刀疤才酷呢!”她忽然撩起刘海儿,笑说,“我要是个男人,是不是很吸引人?”

  短枪哈哈大笑,“好娘炮的男人。”

  凌夏在桌子下踢他一脚,反把自己脚趾头杵疼了,咬牙。

  短枪收起笑容说,“我喜欢你这个月牙儿痕,像我的小妹。她叫秦岚,右边太阳穴上方有个疤,摔在地上磕的。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我花了几年时间到处寻找,没有结果。她很漂亮,笑起来很甜,和你一样。”短枪眼里闪着泪光。

  凌夏说,“你对妹妹真好。”

  短枪点点头,“她是我们家的开心果……不管她现在在那里,我希望她能过得很好……”有点哽咽不再说话。现实总是比人们能想象的更残酷,就像邱平女儿的遭遇。

  凌夏伸手握短枪的手,“对不起……”

  短枪整理了下情绪。“没事,过去十多年了。”他问凌夏额头上的疤痕怎么来的,叹了一回薛巧瑜的霸道。

  短枪告诉她锁骨上的刀疤是因为和一帮小玩儿命的地痞打架造成的,妹妹学校的太妹找来的人。他问凌夏上学时有没有被别人欺负,除了薛巧瑜。凌夏嘿嘿笑说没有,因为薛巧瑜的二哥总是保护她。

  “你肯定喜欢他!”

  “不,他只是想和我上床而已。”她望着收银台边无所事事嗑瓜子的服务员,“我一直就很了解……一直好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好有安全感!还很帅气!”

  他开玩笑:“我就是你哥哥啊!”

  “讨厌!”凌夏低头吃吃地笑。“短枪哥,Paris只是把你当跟班儿,你干嘛不生气骂人呢?”

  “你希望我骂人?”

  “不……你应该放弃她,不如爱曦曦姐,比她强多了,而且更漂亮。”她觉得这个比较有说服力。

  关曦撂开门帘走进来,“我就知道在这儿能找到你们。”

  凌夏笑着低声说,“是不是?短枪哥。”关曦扎着低发髻,连身A字裙,很俏美。

  短枪白了凌夏一眼,问道:“有事吗?曦曦。”

  “对,咱们去趟宁祥。”关曦鼓了下嘴唇,“有你在安全些。”她没有了镯子,而吴漠南明显开始摆出进攻的架势来,必须防备,真用得上保镖了。

  “有末东就行吧!”短枪开玩笑。

  “那小屁孩,还需要保护呢!”关曦笑着说:“还有凌夏,赵哥说过会儿找你,有几个不清楚的地方,大概薛巧瑜没说明白。”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一)吴道子的画
  关曦和短枪来到欧阳无双父母的家,说是顺道拜访。欧阳无双和高恩培刚走不久,一家人对宗亲会被黑社会袭击的事仍然心有余悸,对短枪挺身帮忙千恩万谢。经过这一次遭遇后,这对家人也收拾打理得差不多,要马上出国了。他们对里士满的事情不甚了了,但欧阳无双透露过关曦救过她和丈夫,因此也是感谢连连。母亲王卉问及详情,关曦只含糊说明一下。

  王卉是个很健谈的女人,听说要了解一下王家那些失散的传家宝,便开始侃侃而谈。说到祖先的地位和名望,总让后人骄傲,特别是现状对比强烈时,更是如此。她搜罗出记忆中的点点滴滴,添油加醋地描述。

  “这么说,就只有《天师除魔图》回归了?”关曦不无遗憾地问。

  王卉点点头,说到吴道子的《天师除魔图》,她仍然十分兴奋。这幅画实际上原本是属于宁祥王家的,在王雨烟嫁给沈家后,由王家当时的老爷子送给了爱婿沈思源,之后就一直在沈府里保存至近代。

  王卉说追回这幅画的主意是Ivory提出的,很早就开始布局了,所以才有了欧阳无双在天道博物馆工作的便利。她自嘲很笨,参与不进去。关曦觉得Ivory肯定也不会让她多插手进来。最后终于又到沈家人手里,总算对得起祖宗在天之灵。

  关曦想,如果是王卉所说,那偷画的目标为《天师除魔图》就是很早就定下了的。但X哲学决定偷画,是在Facebook上有人留言后的事。这是怎么回事?她微笑着问:“其实无双早就可以拿走画了的。”

  王卉说,“那可不行,必须要让它是被别人盗走的,这样才不会暴露自己呢。曦曦,你设计了一个完美的计划,让无双干干净净地脱身,很厉害。”

  关曦试探性地问:“这幅画应该不是最值钱的?沈府不止这一件物品被别人霸占吧。”

  王卉解释说,Ivory说吴道子的画很贵重,特别关注,只提到它必须弄到手。

  “哦?为什么必须是它。”

  王卉不知道,她觉得还有一件现收藏在省博物馆的桌面玉屏风更值钱。从谈话里关曦已经了解到王卉对古董并不是很在行,才会觉得玉制件比画昂贵。

  父亲欧阳沛话不多,对王家历史的纠葛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只对偷画这样的冒险行为很兴奋。他说,“人家Ivory是搞艺术的,当然了解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前几年,她从东南亚飞过来,就说要想办法把画弄出来。那时候,《天师除魔图》还在吴敬忠的秘密仓库里吧。”

  关曦睁大一双明亮的眸子,“哦?那是怎么让吴敬忠愿意放在天道博物馆里展出的呢?我们只参与了后期行动,前面的铺垫还真是不甚了解呢!”

  “这个嘛,需要技巧。”经不住漂亮女孩的引诱,欧阳沛话开始多起来。“需要给他种下一个监守自盗的念头,毕竟藏在仓库里的东西是不能变现的,空有价值却没有半点用处。”

  王卉说,“建立博物馆,可以给人以有文化的印象。要成为一个贵族,人文领域必须加分。Ivory雇了些人在吴圆圆、向显栎这几个儿孙辈经常参加的聚会上传播这个想法,甚至连建立博物馆的实施方案都是在假装的无意闲聊中灌输的。”

  关曦和短枪不停地点头。

  “人有时候很容易受他人控制,还完全不知道,以为是自己的独立意志。”说完欧阳沛大笑。“还有那位搞房地产的被你们耍了一次的赖吾生,同样被搞定了,乖乖地再次挑战。”

  关曦笑着点头,十分佩服Ivory的组织实施能力,她轻描淡写地问:“Ivory在东南亚见到了哪位高人,让她对吴道子的画如此的热衷。”

  王卉摇摇头,记不清楚了。欧阳沛说,“好像叫什么杰弗里,是个考古学家。提到过什么十二神来的。老婆,Ivory还问王家祖传的东西有什么?”

  “就是,哪里有什么留下的,那个戒指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给了无双。一本古书被烧了一部分,还缺了好多页,Ivory给要走了。”

  关曦问:“独孤仲西行记?”

  “你怎么知道?”

  “听Ivory说的。”关曦回道。“又从沈家文那里找到了一本。”

  “也对,沈家文是大哥家,应该有的。”

  “欧阳叔叔没有读读那本书?”关曦甜甜地笑。

  “我?……不,翻过两页,文言文,早还给老师了。”欧阳沛大笑,转头对王卉说:“你们王家留下些什么好东西呢!”

  王卉撅嘴说:“本来有的,都抄的抄,扔的扔,哪里还留下什么呢。”

  “当时怎么就不敢偷藏点呢?”

  “藏?不想活命了吗?人家连床下的砖都撬开来找过。”

  关曦赶忙问:“无双那只戒指是外公的吗?”

  “不知道呢,是她外婆死前留下的。就是呢,妈也不藏点值钱的东西,一枚戒指和一本烧了一半的书。”王卉忽然问,“老公,是不是咱们没有发现其中的价值?”

  欧阳沛嘲讽地笑笑,“大概吧!Ivory感兴趣的是什么?《天师除魔图》、戒指和《独孤仲西行记》,她可是对文物很在行的。天师除魔图如果价值连城,那后两个是不是也一样?”

  王卉皱眉,“无双这个笨丫头,怎么在里士满把个戒指给丢了嘛!”

  欧阳沛想了想说,“那本书吧,大哥家也有一本说明大概不那么值钱的。你那个戒指,我找人看过,最多值不过五千块。”

  王卉张大眼睛,“老公,你还真有心啊!”

  欧阳沛笑着摇摇头,“好奇而已。”

  王卉讥笑:“切,好奇,我看你是怕肥水流进别人田。”

  短枪偷笑。关曦连忙解围,换了个话题:“王阿姨研究过《天师除魔图》吗?我都没有好好看过它。”

  “有什么好研究的,就是个线描画。要不是吴道子画的,鬼才看它呢!”欧阳沛哈哈笑。“你看挂在天道博物馆里,要不是你们要偷,有人关注吗?屋檐上的鸟都比人多!”

  “你就是一俗人!”王卉嗔道。

  “你不俗,就知道玉屏风!”男人反唇相讥。

  看这两人有斗上嘴了,关曦连忙问:“王阿姨对有人专门抢戒指有什么看法?”

  “这个啊?”王卉想了想,“是不是和Ivory说的十二神有关?魔戒?”

  关曦笑着说,“有咒语哦!”

  欧阳沛说:“关曦,你还别说,戒指内环真有几个像咒语的刻字。”

  王卉说:“我怎么不晓得?”

  “就是那十二个鬼画桃符啊!”

  “呸!”她转头看关曦,“我估计就是些古时候的图腾什么的抽象图案。就像有些图案,说是像龙,要不是专家一点一点指出哪里是头,哪里是爪,鬼才看得出是龙呢!”

  关曦嘿嘿笑,点头:“阿姨说得对!还是吴道子的画值钱。沈家文要出一亿买呢。”

  “大哥要出一亿?”夫妇俩同时吞了口唾沫,眼神透露出想若飞飞。

  “大哥真有钱!”王卉啧啧称赞。“那幅画……Ivory准备怎么处理?”

  欧阳沛呷了口浓茶说:“不能卖掉就没用!”若有所思地说,“只能找秘密收藏家!”

  已经问不出更多信息,关曦和短枪站起来告辞。

  出了小区,刚来到停车的路边,就看到那个甩不掉的小子站在棵月桂树下。短枪望着关曦笑,关曦走过去皱眉头问:“你怎么来的?”

  末东甩甩手里的钥匙,是她那辆小车。一定是他从凌夏那里抢来的。

  “你怎么晓得到这个地方?”

  男孩笑着说,“我有内应!”

  关曦转身踢了短枪一脚,被后者迅速躲开。相比赵珏,短枪和末东更谈得来,而且他觉得这小子能让关曦快乐。

  “你知道是无证驾驶吗!”

  男孩耸耸肩,把钥匙扔给她。

  关曦气哼哼地拽着他,来到自己的车前,拉开副驾驶门,把他扔进去。自己坐进驾驶舱,打火启动。太阳把车座晒得滚烫,她赶紧跳出来。男孩还坐里面,她噗嗤一声笑了,“还不下来站站,也不怕屁股烫化了!”

  末东这才跳下来,嘻嘻笑,“果然很烫呢!”

  短枪的凯迪拉克慢行过来,他摇下窗户乐呵呵地看着两人。末东喊道:“短枪哥,我要坐你的车。”

  关曦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敞了一会儿气,加上空调开到最大,终于没那么烫了。两人坐进车里,依然屁股热热的犹如打开了坐垫加热功能。趁关曦转头插安全带插销的一瞬,末东快速在她汗涔涔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关曦嗔道“讨厌!”松开刹车,追短枪的车。

  “我明天下午就要离开,早就约好的,也不好失约。”

  关曦知道他在望着自己,微微脸发热,没说话。

  “真不想走!”

  “……”

  “曦曦姐,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日本?”

  “……”

  “算了,我还是不去吧。”

  “……”

  “哎呀!姐~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

  男孩愁眉苦脸地望这前边,听着短枪在对讲里指示方向。他抄起话筒,“短枪哥,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日本?明天下去,~和同学约好的?”

  “啊哈!问你曦曦姐吧!”

  男孩转头看着关曦。

  好一会儿,关曦才转头扫了他一眼,“去呗!守约才是好孩子。”

  “那你今天得陪我!现在去哪里?”

  “去哪里?送你回酒店啦!”

  “X哲学偷了天道博物馆的画,要不咱们去看看博物馆?”

  “没有什么可看的!”

  “那去省博物馆?看看胥午警官被诬陷的……哦对,水晶杯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看了照片,就像宜家的产品!古人也懂简约之美。有些美,无需过度修饰,就像曦曦姐你。”

  关曦淡淡地笑,说:“你话真多!”

  “邬倩姐很会打扮呢,也好漂亮!”他居然知道邬倩,显然是短枪透露的。“身材相当火爆。”

  “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男孩乐呵呵地说:“邱平哥给短枪哥发了好多他们一家子的照片。那两个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哪个是芭比娃娃的丈夫?”每个见过邬倩的人都说她像芭比娃娃。

  关曦笑着摇头。

  “让我猜?”

  关曦笑出声来,“哪有,我也不知道呢。倩倩一直就决定不了。”想起邬倩和她私密聊天时的苦恼和快乐。疯狂,满足,却又愧疚。

  “要我说,那小孩是谁的,就谁当呗。”

  关曦撇嘴,“你来鉴定是谁的吧?”

  男孩忽然明白过来,也摇摇头,“果然没法决定。”然后笑着说,“脚踩两只船是门艺术。”

  “没看出来,很有经验哦!”

  “哪有!”男孩邹眉头,“我还没女朋友呢?”

  关曦转头瞄他。

  “不信哪?”男孩用幽怨的语调说,“都是因为曦曦姐你,老早就占据了我的心房。”

  “占据心房的是血液。”关曦嘿嘿笑,举右手握成拳头,以心跳的频率,稍微松开和攥紧。

  男孩用手轻轻裹着她的拳头,笑嘻嘻地说,“心跳好激烈呢!”

  其实她真的能感觉到些心跳,空调已经把温度降到凉爽,耳朵却是烧的,赶紧把手抽回来。

  关曦打开CD,是美妙的西班牙古典吉他曲,此时,言语显得多余。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二)投桃报李
  赖吾生真的相信了胥午警官是X哲学头领的结论。回到自己的别墅里,看到保险柜时,又想起被戏弄的耻辱。被偷走的蓝钻项链,他要让胥午把宝石一颗一颗从嘴里吐出来。

  他来到卧房时,殷宝儿已经脱光了坐在床上,这个小演员如今只能靠这种办法来维持正常生活。男人腿残废后自暴自弃变成废人一个,成天宅在家里等人伺候,她自己也仿佛被演艺界除名,再找不到角色演,哪怕是跑龙套。女人颇有几分姿色,摆出性感撩人的姿势,但眼里却流出忧伤。赖吾生知道这女人的遭遇,但心想,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谁没有遭遇呢。父亲中风了,自己被人涮了好几次,谁又会表现出同情呢?和我一样,不需要同情,需要的是生活下去。我玩她就是在帮她,他这样想,于是心安理得。

  殷宝儿身材确实不赖,他于是变得急不可耐,很久没碰女人了,亲了几下后,直挺挺地捣进去,还好很顺利。女人已经很适应这项工作,身体早就做好充足的准备。他不那么在乎女人的感受,自己爽了就行,女人专业的表演,让他很满意。

  完事后,殷宝儿的确非常感谢他,因为得到额外好几倍的钱。“您愿意包养我吗?”她怯怯地问。

  赖吾生沉默了一会儿。殷宝儿低头站起来,走出房门。那一刻他叫住了她,“你必须随叫随到,绝对听话。”女人转头露出微笑,“谢谢您!”

  他高贵地笑了一下说,“宝儿,晚上再走,下午帮我个忙,你会再得到同样的一份钱。”

  殷宝儿快活地点头,笑得很灿烂,几乎让赖吾生有些不舍。

  下午时分,赖吾生见了任佐教授。教授四十多岁,系旧金山某大学的终身教授,和其父关系密切,是收藏方面的顾问,因此他想听听教授对七层塔和《独孤仲西行记》的看法。

  任佐在本地一所大学任客座教授,这段时间正好在中国,对这个邀请欣然应允。

  两人在客厅里品茶聊了一会儿,任佐认为七层塔很有可能是个近现代物品,没有多少价值,另外也没有听过《独孤仲西行记》这本书。于是,赖吾生邀请他观赏自己的一些藏品,主要都是现代艺术家的作品,教授并不十分感兴趣,看得很敷衍。直到赖吾生带他进入另一间屋子,见到身着黑色皮制连身比基尼,蹬着血红色高跟凉鞋,手拿牛皮鞭子的殷宝儿时,教授眼睛才一亮。刚才那位端茶的漂亮妹子,此刻变身野性女王。

  赖吾生说了一句,“这个藏品,教授需要一个人慢慢品味”,然后转身关门离去。

  教授犹豫片刻,想转身离开,脚却不听使唤,欲转头时,眼睛的焦点也没有变。女人壮起胆子走过来,反锁房门,抓住他的领带,拽到床前,“跪下!”她厉声喝道,有微微的颤音。教授吞了几口唾沫,扑通一下跪在女人前面。女人抬起系带鱼嘴高跟鞋,伸在他嘴前,“亲它。”教授抬起头,用手去捧她的脚。女人扬起鞭子,停顿半秒,一闭眼,打到他背上,命令:“把你的脏手背过去,你这个贱货!”教授马上把双手背到身后,脸凑到鞋前,亲吻她的大脚趾,眼里滴出泪水,心里却说,“再来一鞭吧,主人!”这一鞭后,女人不再犹豫。

  教授十分满意,和赖吾生兴高采烈地聊起来,天南地北无所不谈,背上的条条红印还残余些愉快的痛感。他的这个爱好,赖家父子都很清楚。他在旧金山有一个固定的秘密应召女郎,但到大陆赚钱时,就没处发泄了,已经憋了一个月,赖吾生的投桃报李真是雪中送炭。

  窗边的殷宝儿面向花园,在喝一杯红茶,她猜测教授在盯着自己开叉连衣裙露出的后背。“如果你同意,就跟着任佐教授,当他的主人。帮我做事绝不亏待你。包你的费用我会付给你,教授如果愿意再给,你就收着,我猜他一定乐意之至。”之前赖商人这样说。殷宝儿大致了解一些该怎么做,赖吾生又交代了一些要点,因此让教授十分享受,满满的全是快乐。殷宝儿心情很复杂,完全不一样的体验,需要慢慢回味。

  任佐教授告辞后,即愉快地带上殷宝儿去了自己租的公寓,再次被奴役一番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她回家。

  赖吾生坐在沙发上思索,任佐教授不愿告知的到底是什么秘密?一个七层塔,一本古书。他想到印第安纳·琼斯,莫非有什么圣物?根据父亲笔记里记载的,那本书应该在任佐教授那里。父亲不懂古文,一定是委托教授进行翻译,所以才会有“8月底,任”的字样。那个任字一定就是任佐教授——大多数情况下,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真相。那么教授一定知道些什么。

  如果是X哲学偷走的七层塔,会放在哪里呢?他们很可能不了解那是个什么东西,如果被随意抛弃掉,就太可惜了。胥午是X的头领,却潜逃了。如果关曦是X哲学的一员,要不要提醒她呢?抑或能带他找回来呢?

  任佐教授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后,马上开始想念殷宝儿了。她蹲在凳子上,命令自己做下流动作的样子真是帅极了,又坏又可爱!一想到今天上午有一节课,真是厌恶到极点,却又不得不去。他拿起手机,约宝儿下午见面,对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知道这是赖吾生给的毒药,但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宝儿比应召女郎年轻漂亮,而且也聪明伶俐,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喜好进行培养。他痴迷这种互动感,欲罢不能。

  教授明白赖吾生一定对自己有所企图,不过他不相信宝儿对赖吾生死心塌地,反而相信自己能改造她。征服她应该不难,因为从她眼里透出的不是厌恶,反而是一种驾驭的满足感。

  陆建军局长打开家门,妻子金世美坐饭桌边等他。胥午逃脱了,让夫妻两很被动。陆局长眉头紧锁,还是亲了一口妻子,因为女人表情更忧郁。

  “关曦是不是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了,已经两次甩掉英演的人。你说这公司也真够笨的!马叔那边有些急躁了,你看这给咬的。”金世美指着脖子上的一圈浅牙印。“他咋不早点死呢。”她撅起小嘴。

  陆建军把妻子搂过来,“小声点。别吵醒丁丁。你辛苦了。”女人脸长得不错,身材高大丰满,保养得很好。

  女人降低了声调,凑在他耳边说话:“辛苦个屁。为了这个局长位子也算值得了。倒是你,让自己老婆和那老头子睡觉,多委屈啊。”

  陆建军苦笑,“好歹他对你还不错,没委屈了你就好。”

  女人笑得有点轻佻:“马叔那方面可从没委屈过你老婆,一匹强健的老马。只一点很讨厌……”语调又有些愤怨。

  陆建军知道马叔不爱戴套,妻子为此意外怀过两次孕。有时候他觉得马叔就是故意的,那几个下属奉送的妻子几乎都流产过。老男人要在这些女人身体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同时提醒她们的男人,谁才可以为所欲为。他轻抚妻子后背,安抚她。

  女人苦笑了一下,“谁让你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呢。当年的八一建军节,就你能力强,却落下风。”当时局里有三个工作能力很强的警察,瞿八一,陆建军和苏节,被成为八一建军节。

  “老婆,其实八一能力更强,而且后台硬。他当选是众望所归。”

  “所以死了好!”

  “后来因为你,我的后台才比苏节硬。”他把手轻揪了她的小腹下方,轻叹了口气。瞿八一死后,苏节成为替补候选。女人下午刚去了马叔的爱巢。

  “讨厌,你后悔了?”

  “我从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而且当初不是你自作主张,先斩后奏的吗?”男人一般很难会想到这种贿赂,而且寻常女人又怎会同意呢。第一次听到妻子说起时,两人大吵了一架,花了一个多月才想通。

  “就你那只想着送钱的脑袋,人家多少钱没见过,稀罕你那点!你最珍贵的财产,就只有你的美貌老婆我。这才能显出诚心,变成同一家人。不变成一家人,谁会时刻想到你,累死了还是个小科员。你老婆我只好多辛苦点,”亲了一下他的耳朵,“被弄得死去活来。”

  陆建军轻呸了一声,“那你还咒马叔早死!”

  “我是讨厌他咬我,有点疼。而且这个牙印,让我怎么出门。你们就不能把关曦带过来,使点手段。一个女人家,那里经受得住?不定就招了呢。”

  “说得轻巧,”陆建军对此很郁闷。“案件变成督办,盯着的人多得很,都盼望咱们犯错呢。要真抓错了,马叔都罩不住啦。不是罩不住,而是自身难保。”

  “这到底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一定要让胥午当X哲学头领。”因为马叔禁止后宫干政,所以从不会,也不允许她谈论除任何工作上的事情。

  “我也不晓得!马叔交代抓人,我这么做了,审讯也很成功。哪晓得让人给跑掉了。”

  “那胥午偷水晶杯干什么?”

  “我想他没有偷!”

  “他承认了!”

  “他承认了就是他偷的?”

  女人无语,“不是找到电力工程车了吗?”

  “胥午被劫走后,那车也不见了。”

  “谁在搞鬼呢?水晶杯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被搅糊涂了。”但自从瞿八一死后,他和马叔已经是一艘船上的人了,彼此无法分开。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三)末东
  末东一周后从福冈飞到上海,没想到关曦真的在接机厅等候,大喜。此前只发了个信息说几点到,加了句要来接机哦!他奔过去抱着关曦转了一圈后,狂吻。

  被末东放下后,关曦有点矛盾和自责,觉得不应该来,犹豫间车已经开到了机场。赵珏的事情很多,仍然尽量抽空陪伴,让她心生愧疚。然而的确和末东一起的感觉不同,虽然自己不时寻思,男孩是不是嫩了点,但被吻后还是满满的喜悦。他顺势搂着她的腰,一起走出去。天很蓝,心更亮。

  汽车空调的冷风也没有减轻多少关曦脸上的热度,总有汗珠迷眼的感觉。她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两人来到商场的顶层的外婆家。今天不是休息日,比晚饭时间早了些,刚开门接客,不用等位。点完餐,末东握住关曦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我可以叫你曦曦,不加姐吗?”

  关曦抽回手,白了他一眼。“玩得咋样?”

  “想我了吧?”

  “北海道好玩吗?”

  “你涂的什么口红?”

  “你朋友在哪个城市?”

  “我一直都在想你!”

  “吃菜!”关曦指着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桂花糯米藕说道。

  男孩乐呵呵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嘴里,美美地嚼着。

  很快时间里,服务员陆续上齐了菜。关曦吃得不多,开始喝玉米汁,主要看着末东大快朵颐。

  吃完后,两人乘电梯下停车场。没有其他乘客,末东抱住关曦,靠在金属墙壁上亲吻,贴得很紧,相互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冲动。

  电梯门开了,末东拉着关曦的手,走向停车位。男孩笑着问关曦:“你知道接吻为什么要闭眼吗?”关曦笑着摇头,心说好像很自然就这样了。

  “其实是离得太近,看着眼晕!”男孩嘿嘿笑。“不信你把手背凑到眼睛前试试……”

  关曦捶了他一拳头,“怎么从你嘴里讲出来就这么不浪漫呢!”

  忽然从拐角的黑暗里走出三个男子。

  “关曦,有人请你去问话!”

  领头的光头手里拿着一支带消音器的手枪,另两人握着长匕首。

  关曦马上把末东拦在身后。男孩却把她搂住,作出打架的姿势。但对方有枪,关曦说:“跟他没关系,带我去就行。”

  “少啰嗦,都带走!”领头的光头男人喝道。

  两人被拉上一辆东南得利卡,双手用束线带给捆在身后。车厢里两排相对的座位,两人坐在后排,面对两个绑匪和一支手枪。车开出去时,关曦和末东用英文交流了几句。

  “哥,这小孩是个外国籍,不好处理哇。”有点湖南口音的矮个子男人说道,翻了末东的包确认后,思索事情会不会闹大。

  “一起交差,给他们自己处理。”光头抽着一只烟,吐了一大口白气。“咱们只管绑人。”

  “噫~要是人家不收呢?”

  “用你脑壳想点别的事!”

  车晃荡了二十多分钟后,开向郊区。

  关曦皱了好一会儿眉头后,哭丧着脸对光头说:“大哥,能停车下去尿尿吗?憋不住了。”双腿不住发抖。

  光头狞笑:“停车不可能,这车上你随便尿。”

  关曦抖着腿,“会尿裤子里的。”

  矮个子男人伸手要撩关曦的裙子,“嘿,让老子看看!”

  关曦猛起身,膝盖狠狠地顶在矮个子男人头上,一把推到光头身前。光头因为两个人质双手都被绑在背后,很放松,手枪虽然握着,但搭在自己大腿上。矮个子一下趴在他身上,压住了手枪。他还没来得及抽出枪来,头部已经被关曦一组合拳击中,效果简单直接,当即昏迷。

  关曦马上抓出手枪,枪口顶在司机脑后,命令停车。司机惊慌失措,靠边停车。司机开门下车后,趁关曦还在后座,撒丫子狂奔,中间摔了两跤,爬起来的十分迅速。

  下车后,把末东的手松绑。等了一会儿,光头才清醒过来,问清楚了雇主。关曦让末东把这两人手捆住后,踹进路旁的臭水沟里,才把车开走,去绑匪约定的地点看看。

  车上,男孩一定要关曦教他怎么割断困住手的绳子。她自己也不清楚,就是能从捆住的绳子里脱出来。她夸赞男孩,竟然没有被吓尿了。他笑着说主要是更怕在她面前丢人,憋住了。

  目的地是郊区的一个废弃厂纸袋厂,关曦和末东远远地停下后,偷偷从残破的围墙进入。院墙里面到处是废弃的物品,杂草长到快一人高。原料仓库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身材高大,衣裤蹦得紧紧,凹凸有致,脸长得很正,应该是那个名叫江美美的雇主。两个男人打扮则猥琐些,穿着工装样的衣裤,大概是干活的。

  关曦拿出个小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拉着末东往回走。偏偏就在这时候,末东一脚踢到了埋在泥里的只露出一角的锈铁皮桶,摔了一跤,背包边上的旅行手电砸到地上的一个油漆桶上,发出当当声响。

  那女人马上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让两个男人过来查看。

  关曦和末东赶紧快跑,从缺口爬出去。沿着菜地跑向得利卡的时候,厂子里开出来一辆牧马人,来到大路上。看到奔逃的两人,车停下后跳下三人,开始追逐。牧马人则继续绕着田边的道路,准备包围两人。此时只能向西边跑,那边有一个小山丘。

  两人跑上山丘,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山丘后是一大片水塘。

  怎么办?

  躲在树后,关曦掏出刚才抢到的手枪,上膛子弹。手枪不算旧,而且是把伯莱塔92,带有不短的消音器。

  牧马人在不远处停下,司机也下来参与包围,总共四人跑过来的,有三人提着手枪。

  关曦让末东做好准备,朝司机那边冲,抢那辆牧马人。深吸一口气后,她说了一声跑,两人向司机冲去。司机吃了一惊,站定正欲抬起手里的枪。没想到前面一道亮光闪过,子弹击中地面,发出砰砰响,吓得惊慌失措,赶快往边上没命地狂奔,手枪掉到地上都没敢停下来捡。

  后边追来的三人见状,也赶紧举起手枪对准奔逃的两人开枪。但奔跑中射击,基本没有准星。由于没有消音器,开枪的声音巨大,听起来甚是吓人。开枪的人自己也惊慌,怕枪声传播得太远。

  跑的途中,末东还顺便捡起了司机丢弃的手枪,握在手里。两人都没有再停下来向后开枪。

  狂跑一阵后,来到牧马人前,关曦让末东开车,自己坐在副驾驶位置,谨慎地开枪阻止追兵。虽然她的手枪有消音器,声音只像普通小鞭炮声,但枪口的亮光还是让人不敢靠的太近。更何况在不奔跑的情况下,她的枪法不赖,子弹擦伤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腿。

  不一会儿,牧马人发动后,狂奔出去。上了主干道,没有再看到追来的人,关曦才松了口气。车开进市郊后,换上关曦来驾驶。她把车停进一个大停车场的最里边角落,记下了车牌号离开。

  刚走出停车场,路边有一辆普拉多。车门打开走下一个中等个子的健硕男人,喊道:“关曦,稍等一下。”

  “你是?”

  男人掏出证件,“我是苏节,你俩有时间吗?请二位喝茶聊聊!”

  关曦想这个男人肯定一直跟着他们,否则不可能在这里候着,但看对方没有恶意,于是点头。

  两人上了苏节的车,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

  苏节先说了:“你俩命很大,胆子也大。先把枪交给我吧。”

  关曦从背包里掏出两把枪,递给他。

  “伯莱塔,还带消音器。那里搞的?”他只看到了末东捡枪,那是支国产92式手枪。

  “前边绑架我俩的人带的。”

  苏节笑着摇头,“关曦,你真厉害!不过我相信你。我一直在等金世美绑架的人到来,而那个人应该就是你。没想到你们把绑匪的车开来了。”他跟踪这个女人也不短时间了。

  “金世美?绑匪说叫江美美。”

  苏节冷笑,“当然是金世美,陆大局长的娇妻,怎可能认错!”

  “陆局长?”

  “关曦,金世美雇人跟踪你好久了,大概没有弄到有用的情报,才直接找人绑你。看来你真的知道点什么。”

  “苏警官也要刑讯逼供?”

  苏节笑了,“对你俩?不,我可不想惹出外交事件来。”

  末东望了望关曦。

  警官接着说:“我已经逮到了冒充X哲学,绑架胥午警官的三个人。招了!我不能作出你有没有参与救援胥午的行动,但就我的直觉,你肯定知道些事情。”

  关曦没动声色,苏节看了她的眼睛十几秒钟,然后说:“其实这件事情我并不需要从你这里得到胥午的行踪,但他的安全至关重要。我不相信胥警官偷了省博物馆的水晶杯,不是他偷的。但是为什么要是他呢?关曦,你说说看。”

  关曦没有说话,末东开口了,“因为他要查关于水晶杯的旧案子呗。”

  苏节望了男孩一眼,“这就是关键。那查旧案为什么这么可怕呢?和陆大局长什么关系呢?他和水晶杯旧案一点边都不靠,他老婆为何还如此积极,非要绑了你,把胥警官找出来。那就必然是和他的后台有关系。所以关曦,你父亲被杀的那个案子,后边怕是有很多更惊人的内幕。如果你能联系到胥午,麻烦转告他,千万保重。同时呢,也别闲着,考虑考虑案子。有什么想法可以通过你转达给我。”他给了关曦联系方式。

  “苏警官为什么要帮胥午?”

  “我不是在帮他,例行公事。陆大局长的一伙人太胆大妄为了!看不惯。而且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秘密,让他们拧成一股绳构陷一名正直的警官。”

  关曦微笑点头。

  “对了,我目前也不能保护你们的安全,好自珍重!”苏节离开时说。

  两人搭了一段公交车,路上末东一直搂着关曦,都没有说话。关曦不知道是不是该安慰下遇险的男孩,而末东想的是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再次回到吃饭商场的停车场,仔细观察一番后,关曦才开着车离开。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她把车停进自己往常停车的地方,带着末东来到自己的公寓楼前,才想起应该给男孩找地方住。

  于是又回头拉末东去了旁边的连锁酒店。房间很小也简陋。“将就下先,明天去找家好点的。”

  末东扔下包,马上转身抱住关曦。“就这里就好,离你家很近。”托着屁股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亲吻。

  关曦呼吸急促,怕要把持不住,赶紧推开他。他又把她拉过来,紧紧拥抱。她把额头靠在他肩头,这样静静地呆了好久。

  然后,末东放开她,“姐该回去睡美容觉了!”

  关曦嗯了一声,踮脚尖亲了他一下,开门离开。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四)新参者
  离开半个多月后,Paris回来了一趟,和拉卡托斯同行。两人兴高采烈,卿卿我我,兴奋地说着他们的登山计划。由于布喀达坂峰只适合在六到九月攀登,因此他们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这次登山只是一次预演,熟悉环境,不会登顶。他们将回美国做相应的准备,顺便拉卡托斯将和Paris结婚,婚礼时间就订在下月。

  Paris单独找短枪到院子里。“短枪哥,你自由了,以后有他就好了。”没在意短枪的表情,她嘻嘻笑,“哥哥,你这个保镖不会失业的,关曦还需要你呢。”

  短枪叹了口气。

  她打了下短枪的手臂,“我会想你的。如果我想你了,你就偷偷来见我好吗?”

  短枪皱着眉头,“你不怕被发现?”

  “所以要偷偷的来嘛?”她轻笑,嗲嗲地说:“好了,哥哥不要吃醋了,我很喜欢你的。我的心不会只属于一个男人,哥哥也答应过要帮我呢!拉卡托斯很棒,虽然比哥哥差了那么一点点。”挥手打了他裆部一下,“但我爱上他了。好想带着你,但和他结婚后……”

  “你幸福就好。”言不由衷。

  “还是哥哥好!”Paris灿烂地笑了,转身进屋去。

  这时,短枪才看到远处栅栏外,两腿交叉站立着的凌夏正歪头望他,大概已经好一会儿。女孩缓缓地走进院子里来,抬头盯着短枪的眼睛,“哥哥彻底失业了?”递给他一个八喜朗姆酒冰激凌。“我很高兴!”

  “嗯?”

  “不可以吗?”女孩美美地舔了一口。

  短枪乐了。

  “我请你喝酒!”女孩说。

  “还敢喝啊,也不怕坏人。”

  女孩笑着摇头。

  “你酒品很烂哎。”

  女孩笑着说了句“那就只来一瓶科罗娜!”短枪后来告诉说,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很跑调地唱田馥甄的歌,觉得这个比较丢脸。

  两人坐到墙边的长条凳子上。

  “月牙儿,最近工作很舒心啊。”从短枪叫起,大家都这么叫她。凌夏也很喜欢这名字,至少比虾米强了很多。

  女孩点点头,“生活好奇妙,如果不是两次被哥哥碰上喝得烂醉,我现在不知道会在哪个角落里偷偷哭呢,肯定已经回到台北自怨自艾了,爸妈还会骂我没出息。”

  “都当赵总私人顾问啦,还没有出息?”

  “妈妈很老土的,就觉得每天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工作,才是踏实的。如果在薛家的企业里,才稳定有安全感!”

  “哈哈,稳定地被踢出来!”

  “是哦,和哥哥一样!”她挑了一下眉梢,笑意挂在嘴角。

  说话间,Paris和拉卡托斯等人从门里走出来,向他俩挥手告别。

  女孩笑嘻嘻地接着说,“生活很奇妙,我们相遇后,双双失业了。哥更惨点,还失恋了。”

  “说得这么兴高采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就是很高兴!”女孩站起来,“走啦,进屋里去,晒死啦。”

  短枪望着她轻盈的背影,舞动的辫子和彩色的裙摆迷人眼。

  伴随一阵突突声,一辆摩托车转进院里,关曦飞快跳下来打招呼。

  凌夏在门口转身停住,这女人的漂亮和气质甩小鱼儿好几条街,每条都比忠孝东路还长。“曦曦姐好帅!”

  “月牙儿,想飙车兜风吗?”短枪问道。

  凌夏拼命点头,那辆川崎忍者太酷了。

  “短枪哥,别跑太远了,7点前回来,有事商量。戴头盔,别被罚款!”关曦把车留在外边。

  短枪忽然转头问:“小东东呢?”

  关曦打他一拳,这些天末东就住在她家附近,天天泡在一起,她不知用什么方式告诉赵珏,也许潜意识不想让他知晓。好在今天上午,男孩离开上海去新加坡参加外公的七十寿辰,这几日不用有做贼的感觉。

  短枪凑近说:“曦曦,你现在的样子才算恢复正常了。”

  关曦脸倒红了。

  短枪和凌夏回来时,赵珏也已经到来。送来的外卖摆了一桌子。

  沈楚良说,“你俩跑杭州啦,这么久。”

  凌夏喜滋滋地笑。坐在短枪背后,风吹得长发飞扬时意识到,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自由自在天地间驰骋。

  赵珏说,“月牙儿,下礼拜去台北拜访薛义山,要一起去,是你很想我去的呢。”

  凌夏想起薛巧瑜的话,笑说,“是啊是啊,必须去呢。好几个月没回家了,顺便看看。短枪哥也去吧?”

  赵珏哈哈笑说当然。突然想起问,“巧巧没有联系过你?”

  凌夏摇头,“大概她还在气头上,要好久呢。”

  “这孩子。薛总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想回去,马上给你复职。”

  凌夏很肯定地摇头,才不要回去当个小答应呢。去冲凉的路上,脑袋瓜里想的是应该弄套骑手服,那样才拉风呢!

  洗完澡,凌夏把头发扎到头顶,走出浴室。迎面走来的短枪指着她的额头,“耶波!”她嗲嗲地说了声讨厌,但大大方方光着额头去吃饭。

  说说笑笑地吃完饭,关曦叫凌夏到院子里说,“月牙儿,接下来,我们要谈一些计划。”

  凌夏这些日子来,就感觉这几个人聚在一起,虽然说说笑笑,但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有些秘密隐瞒着。不过她喜欢他们,呆在一起很自在快乐。她嗯了一声,“我没事的,不用管我。”

  关曦耸耸肩,“这些事情可能不合常规~出格。我喜欢你,如果你想参加,就告诉我。”

  凌夏睁大眼睛,“真的?”

  关曦点点头,“但也可能有危险……真正的生命危险。”

  凌夏沉默了一下,接着问,“短枪哥呢?”

  “他不希望你参加进来,但和我们在一起,迟早会担上干系,想跑也跑不掉。”

  凌夏点点头。“我参加。”

  “想清楚了!”关曦微笑,“上了贼船,可就下不来啦!”

  “以前的人生过得太平凡了……”按部就班,上学工作,都在遵循一条寻常女人的路径,但这条路突然就被自己的好闺蜜给一刀斩断,而当前才是自己喜欢的。也许冥冥中注定自己本就不该过一种庸庸碌碌重复千百万人的生活。“我想要变一变!”要生活得酷一些,这几天她心里这样不停提醒自己。

  “要不要明天再告诉我?”

  “不要啦,我参加!我已经想好了!”

  凌夏跟随关曦进屋后,大家都欢迎她就坐。

  关曦正色严肃地说:“既然今天凌夏决定加入了我们,但……”她盯向凌夏,“但是,月牙儿,你从没有训练过攀爬,还有各种技巧,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

  凌夏连忙说,“是不会耶!不过我会好好训练的!”

  “那……你能从柱子爬到二楼吗?”关曦指向凌夏身后那根四十厘米直径的圆钢柱。

  “当然!”凌夏转身走到柱子前,“我小时候爬墙很厉害的!”她双手抱住,两腿蹬着往上爬,速度不慢,果然富有运动神经。到二楼栏杆的时候,凌夏愣住了,地板上有一个蛋糕,上面插着几根蜡烛。

  砰的一声从身后响起,吓得她抱紧柱子。

  关曦哈哈笑,“月牙儿好专业,竟然没有掉下来!”

  曾淼狂笑,“短枪哥可失望了!那双手都准备好抱了!”

  沈楚良手里拿着一只彩纸炮,对准跳下来的凌夏又来了一炮,“生日快乐!月牙儿。”

  凌夏哭了。她不是不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只是从来很少他人会记得。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五)神秘失窃
  已经过了很久,丁哲仍然没有找出袭击无双夫妇的人的信息,这些神秘的强盗似乎会隐身,渺无踪迹。当关曦打电话问询时,又得到失望的结果。如今只能先着重关注水晶杯案子。原本只是想查出父亲死亡的真相,已经变得错综复杂,危机四伏。

  根据警官苏节提到的线索,陆建军的后台是组织部长马英贵。马英贵的资料很难查到,公开资料极少。根据沈楚良挖掘的信息,此人已经鳏居多年,曾有一个儿子,但在美国念书期间被人绑架残忍杀害,那年刚满二十岁。据传说他有几个私生子,都是早年期间情妇所生,但未经证实。最近多年,坊间盛传他接受性贿赂,和很多提拔的干部的夫人保持暧昧关系,同样没有查到实证。他儿子死在驿马庄旧案发生前一年。水晶杯出土时,他还在省局任职,之后半年多就调任了组织部长。第二年,其夫人得癌症死了。

  关曦没有能把马部长和水晶杯案件关联起来,唯一的联系是当时他是言匠心的上司。

  赵珏的专机带着关曦、凌夏、短枪到台北赴薛义山之请。沈楚良和曾淼由于陪沈家文回美国休养,没有跟来。

  凌夏回去看父母,住在家里。其他三人住在就近的酒店。

  凌夏礼貌地登门拜访了薛义山,寒暄了几句。父亲亲自道了歉,而薛巧瑜依然是冷冰冰的态度,在了解到凌夏是和赵珏一同到的台北后,又怎么可能消气呢。凌夏小坐一会儿就告辞出来。

  晚上赵珏去拜访时,薛巧瑜已经打扮漂亮等候多时。为了不刺激这个敏感的女人,他没有带着关曦出席。

  薛巧瑜十分愉快,表现得极其温柔妩媚,甚至亲自为客人做了芒果布丁。赵珏发现此时的她倒有一种少女的美妙。

  和薛义山聊天也很有意思,这是个健谈风趣,学识也颇为渊博的人。

  应女儿的要求,薛义山邀请赵珏住自己府上。赵珏推说自己还要处理一些商务上的事,住在酒店更方便,坚决地拒绝了。

  凌夏跑到酒店拉上短枪和关曦去逛士林夜市,人挤人的好不热闹。吃着奇怪名字却其实就是普通常见材质的食物,不一会儿就填饱了肚子。然后还拉着短枪进慈諴宫,拜妈祖。

  关曦独自在一群上香的善男信女们边上静静地欣赏庙宇精美的装饰。虽然她没有妈祖信仰,但对这些神祇还是很有兴趣。刚看完想走出去,外边下起了小雨。

  短枪和凌夏已经在对面的鱼酥摊前举着鱼酥站着躲雨。短枪又拿出手机来看,是Paris发的,问哪件婚纱好看。凌夏撇嘴说哥别掺和人家夫妻俩的事了。他笑了一下把手机收进裤兜。凌夏说这才乖嘛。短枪觉得和凌夏在一起很舒服,Paris和他属于两个世界的人。Paris从来不会逛这种夜市,只会去高级餐厅吃饭。大多数时候要不就呆在酒店里,要不就逛高档商场买东西。他情不自禁搂凌夏的肩,而她偷偷地笑了。

  这种时候,关曦总是忍不住想起和这几天和末东一起的那些事,那些普通的事,就像对面的短枪和凌夏,在急雨来袭的时候,连欣赏雨滴密密麻麻砸在地面都很有趣快乐。忽然记起曾经和卫鸿学也这样躲过雨,不知还该不该记挂他,但自己似乎已经和他越来越远。她有时候想,他是不是死了?但谁会无缘无故杀死他呢?

  末东发来的信息惊醒了她,那张搞怪的脸令她笑出声来。她回了一个“下雨了!”得到一张照片,男孩呲牙,在腮边用指头捏着只袜子。回信道:“快收衣服啦!”她回道:“丑死啦!”

  不一会儿,得到一张肚脐照片,围着一圈和自己左小臂上一摸一样的深蓝色文字。“好看不?”她震了一下,忍不住看了一看小臂,真的不差,很有好感,回说:“好看!为什么要纹这个?”

  关曦猜到他会回什么,果然得到了I love you。她看着对面的有说有笑的短枪和凌夏,觉得下雨有时是个宜人的天气。

  凌夏突然转头,而短枪吻了她的额头,她只是轻敲了一下他的胸膛。

  雨渐渐小了一些,三人走到大街上,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去。路上Paris又问哪件好看,短枪回了凌夏选的那件。

  第二天下午,由薛义山带领赵珏和薛巧瑜去大哥在北投的住所,其他人不在邀请行列——他拧不过自己的女儿。离开酒店时,赵珏拉着关曦的手笑说他会仔细观察,回来告诉她详情。关曦说等他的消息,心想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凌夏则兴冲冲地带着关曦和短枪去新北著名的淡水渔人码头,走在海边的廊桥上,吹温热的海风。关曦有种电灯泡的感觉,于是约好会合地点后,自己坐在长凳上看海,顺便等待时不时出现的令人愉悦的信息。

  太阳渐渐落山,大家往回走,逛淡水老街。走到福佑宫的位置,凌夏说见庙拜神,拉着短枪进去烧香。关曦接到赵珏的电话,那边急匆匆地说戒指又被人偷走了。

  那时……

  赵珏和薛巧瑜坐在小客厅里,品上等的乌龙茶。薛义山和哥哥薛义明取来一个精美的匣子放在桌上。哥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浅色绒布圆托上卡着一个熠熠生辉的青金石戒指。

  赵珏没有起身,而薛巧瑜已经蹦起来凑过去瞧,“大叔,给我仔细瞧瞧。”她拿在手里,夸赞真漂亮。

  薛义山呵呵轻笑说,“巧巧还不给你赵哥哥鉴赏一下。”

  薛巧瑜一屁股坐沙发上,把手背身后,“不给!”她期待赵珏凑近来抢,但赵珏没有动。她这样僵了一会儿,才缓缓从身后抽出手,递给了赵珏。“给你啦!”轻轻撅嘴。

  赵珏接过递过来的戒指,青金石成色很好,铜纹也很漂亮,和他自己曾经买到的那枚很像。他仔细看戒指内圈,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铭文,分明是英文字母。他吃了一惊,问薛义明,戒指上怎么会有英文的铭文。

  薛义明赶紧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是,再看铜纹和自己记忆中的有所不同。他大叫,“糟了,戒指被人调包了。”

  在场的另外三人张大嘴,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薛巧瑜问,“为什么?就像关曦姐的镯子和赵哥哥的戒指一样,被人偷走了。可那是发生在巴哈马群岛,这儿可是台湾呢。”

  “是啊,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在收集呢?”赵珏紧皱眉头,“薛总,都有哪些人知道这枚戒指的事情?”

  薛义山说,“很多吧,相当多的人都了解。”

  “平常存放得很安全吗?”

  “安全?”薛义明摇头说,“就随手放在柜子里的,虽说它是祖传的,但也不那么值钱。没想到会有人专门来偷它。就算是古物,价值也不高,大概也就是这枚的几倍吧,如果这个是真材实料的话。”

  薛义山非常奇怪,“赵总,你的那枚戒指和关曦小姐的镯子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赵珏不准备讲出真相。

  薛巧瑜嬉笑开玩笑,“大概是因为巴哈马的某些小偷很迷恋青金石吧。”

  由于戒指总价值不高,而且照此情况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换的,报案也没有用,所以索性不了了之。虽然可惜,但终究损失不大。

  于是主人拿出好酒来款待赵珏,随意闲聊。主人薛义明也做生意,开有一家本地设计公司。他不停地向赵珏推销自己公司的创意和理念,勾引对方投资。

  一个半小时后,赵珏拜别出来,马上告诉了关曦这个消息。

  对于这个结果,关曦陷入了思考。看来某些人想凑齐了这些器物,来做某件重要的事情。

  短枪敲了她脑袋一下,才把她从思索中拉出来。当他听到薛家戒指也被盗了后,也惊讶不已。“总共了解这件事的人不多啊!”

  关曦点头,看着凌夏在福佑宫右侧拜月老星君。凌夏拜完后发觉关曦在看自己,有些窘迫。

  “月牙儿要求个好姻缘呢。”关曦笑嘻嘻冲她说。

  凌夏脸红彤彤,但还是说这个庙里的月老很灵呢,怂恿关曦也进去拜拜。她对薛家戒指失窃的评价是,“说不定它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现身呢。”她并不了解某些戒指的魔力。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六)婚礼
  又在台北住了两天后,四人飞赴美国波士顿参加Paris的婚礼。Ivory和欧阳无双夫妇作为家属,早就到来参加准备。曾淼沈楚良也在两天前到达。

  Paris兴高采烈,十分兴奋,将要结婚的女人显得神采奕奕。第二天就要举行婚礼,她本来想要请关曦当伴娘,但怕被抢了风头,于是找了一个未婚的表妹。

  晚上时,Paris来到酒店找短枪,把他从咖啡厅给拉回房间里。“我要结婚了,哥怎么不高兴呢。”

  短枪心想,怎么高兴得起来。勉强说了句,“祝你幸福。”

  Paris微微笑,发嗲说,“哥不要这样嘛,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我们保持情人关系吧,好吗?我很喜欢哥,但是又不能嫁。”

  短枪相当沮丧,后来多少明白,她自诩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当然不肯下嫁保镖的,不论她如何喜欢自己。

  “我怀孕了!”她凑在短枪耳边说。

  “什么?”短枪问。“真的?”

  Paris点头,眨眼说:“是你的哦!”

  “丫丫,你不能嫁给拉卡托斯,嫁给我吧。”

  “不,我要嫁他。”

  “可孩子怎么办?”短枪有些激动。

  Paris吐吐舌头,“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能怎么说?”短枪不解,看Paris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知道多久了?”

  Paris告诉他大概一周多吧,自己验过。

  “到时候,拉卡托斯不会跟你离婚吗?”他拉她过来。“别结婚了,丫丫。”

  她抿嘴摇头,“所以,哥哥不要丢下我!答应我,做情人好吗?”

  短枪想这都什么事啊,但他放心不下Paris,也拗不过她的撒娇,在她的恳切的眼神和催问下暂时勉强点头答应。

  Paris快活地搂住他,“哥,我想要你!”

  天啦,我该怎么办?短枪哪里抵挡得住Paris的诱惑,被拔个精光。他尽量动作舒缓温柔,Paris却不管,两人度过愉快的一小时。

  Paris告别后,短枪垂头丧气地走到酒店外的小花坛边上抽烟,心情复杂。欧阳无双正好过来,打趣说:“短枪哥,以后帕姐可就是有夫之妇了,最后的快乐时光啦。”

  短枪强笑了一下。

  欧阳无双哈哈一笑,“帕姐憋好几天了,以后可就难啦。”

  短枪掐灭了烟。

  看到沈楚良和曾淼从门里走出来,无双说,“沈哥什么时候娶淼淼姐啊?”

  沈楚良大笑,“你要给大红包吗?”

  凌夏从楼梯上下来,看到阴郁的短枪,拉他去酒吧。“好啦,短枪哥,何必再为晓得明确结果的事情烦恼呢。”她皱了下鼻子头,“哥在房间里努力了一个小时也没能说服她呢。”

  短枪嘴里冒出了句对不起。

  凌夏有些诧异,没有接话,突然觉得心情不怎么好,没理会短枪的劝阻,灌了三杯加冰威士忌,又醉了。

  短枪很愧疚,在她床边坐了一夜,随时等候她呕吐,间歇听不着调的歌声。

  第二天早上,Paris和拉卡托斯的婚礼仪式持续了大约四十分钟就结束了。然后两人去蜜月旅行,要飞到澳大利亚。

  凌夏气鼓鼓地站在街边看Paris的婚车远去。

  “还生气呢,月牙儿。”短枪蹲低身子,盯着她的眼睛。

  “讨厌!短枪哥,你是不是答应要做Paris的情人?”凌夏终于开口了,问题直中要害。

  短枪想,女人很明白,不知道如何回答。

  “哥真答应了!”一双眼睛闪着水光。

  他看不得女孩眼里有泪,“月牙儿,你想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哥自己的事,为什么问我,我算什么人呢!”

  短枪扶着她的双肩,“你是我的妹妹,你想哥怎么做。”

  凌夏踢了他一脚,把他推倒在地。“谁要当你妹妹!”

  短枪站起来,一把抱住她,“月牙儿,我要你当妹妹。”她挣扎着。他说,“哥舍不得Paris,但不会做她的情人。”听到这儿她才不再挣扎,呜咽起来。短枪轻抚她的背。

  好一会儿,凌夏才抬起头问,“可哥先前为什么要答应?”

  短枪踌躇要不要说。

  凌夏盯着他嗔道,“快说!”

  短枪才说,“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那可怎么办!”这回凌夏真急了。“拉卡托斯会跟她离婚的,你又会回到她身边去!”说完抽泣着跑开了。

  关曦过来问,凌夏怎么了,短枪没法说。

  曾淼走过来说,“凌夏恋爱了。短枪,忘了Paris吧!月牙儿才是好的。”

  看短枪去追凌夏了,她对关曦说,“楚良哥哥搜索到一条关于禧龙会的信息,是FBI内部资料。禧龙会美西总会的人昨天在旧金山市的一个小会堂绑架杀害了两个老人。会堂属于一个极其古老的团体,叫浔降道,根据名字猜测隶属于历史上一个已经消失的叫十二王座的秘密组织,是十二个分支之一。”

  “十二王座?据说已经消失上千年了。后世流传过一些神奇的传说,可能是有点依据的。”关曦想起了自己的梦境,十二个王座,每个王座上坐着一个美丽女子。有野史记载,十二王座是一个在西域地区活动的道行高深的神秘组织,拥有暗黑力量。但在宋代时期,发生内斗分裂,之后陆续被各方势力剿灭,很快便没有了活动的痕迹。也许只是蛰伏起来了?

  既然是裘纪堂的程仲逸抢的戒指,那程仲逸极大可能就是浔降道的成员。她想,卫鸿学是不是浔降道的人呢?

  末东送来几句暧昧的话后,发来信息说自己去马来西亚见了那个文物贩子,问出了些讯息。文物贩子叫陈恕,因为持械斗殴伤人被判监禁。他陈述当年参与偷偷盗取过一个早年间很风光的锡矿产业家族的墓地。那个最好打开的墓里有一尊逼真的漆面雕塑,被他拿回了家。很容易打开是因为墓室在最边上,靠着一间砖砌的小屋子。小屋子不知道用途,只是充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卸掉靠近墓室的墙砖后,就露出木棺材来。那口棺材不知道怎么回事,并没有被钉合,推开就看到了那尊雕塑。还原也很容易,所以没有被发现。但其他的墓就不那么容易盗了,整块石头堆砌,修得很结实,放弃了。那是在2005年。

  关曦开始认真考虑Paris的那个想法——沈九剑的妻子是被禁锢的活死人。

  第二天,关曦一行人即飞回上海,继续跟进水晶杯案件。

  曾淼看到凌夏倚在窗户边看着楼下,一脸忧郁。于是走过去问她怎么还烦恼?

  “担心短枪会爱上关曦?”她打趣道。因为短枪陪同关曦外出了。

  凌夏叹了口气,答非所问。“为什么怀孕还要嫁人,又自私又任性。”

  “怀孕?谁?”

  “Paris啊!”

  “她?”曾淼有些吃惊。“怀孕了?什么时候?”

  凌夏说,“反正大家到时候都会晓得的,等她生个黄皮肤孩子,看她怎么办。”

  “谁的孩子?”曾淼来了兴趣。

  凌夏咬牙:“短枪哥的!”

  “真能给自己找事。没把短枪带身边办不到哇。”

  “她已经怀孕了!”

  “别开玩笑了!”曾淼大笑。“Paris担心婚礼期间来例假,坏了她的好事,吃避孕药调节呢。你们来之前的那天,还在她的非常时期。和我们喝酒的时候,还说她自己不在乎男人闯红灯,但拉卡托斯不干。月牙儿,你算算看,她怎么可能怀孕啊!”

  凌夏怔住了,Paris竟然用这样一个方法来拴住短枪,她咬嘴唇思索这能骗多久啊。

  “过几天Paris肯定会告诉短枪自己流产了。”曾淼大笑,“那笨女人这回蛮精明的嘛。对付短枪这样的男人,只要让他内心感觉亏欠,就容易控制在手心儿里啦。这招不错!要不你也用用?”

  凌夏轻笑嗔了她一句,“讨厌!”心情好了很多。

  “什么讨厌啊,小姑娘,以Paris的心境,能这么久和短枪在一起,结婚了还想方设法骗他当情人,你觉得是为什么?”曾淼轻拍她翘翘的臀部,“你不会吃亏的。”

  “淼淼姐要死啊!”凌夏脸刷一下红了。

  曾淼大笑说,“我到楚良哥哥那里找点要死的感觉,你呢,去你短枪哥那里找死哈。”躲过飞来的小拳头,跑开了。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七)考古笔记
  关曦约母亲见了一次面。谢蓉带来了关恒之的几本考古笔记,“你靳叔叔很不高兴。曦曦,你就是不肯好好过生活。你要的笔记妈给你带来了,内容没有什么新奇的,流水账,你爸爸文采不怎么优美!只希望能帮你补充点考古素养。”

  “妈妈,如果靳叔叔和爸爸的死有关系,你怎么办?”关曦冷不丁问了一句。

  “别胡说,怎么可能有关系!”谢蓉开始生气,“如果你总是这样无理取闹,以后我也不帮你了,要死要活你自己看着办。”

  关曦沉默了一会儿,“妈妈认识一个叫满之逸的香港人吗?”

  谢蓉冷冷地摇头,“没听说过。”

  “他是个精通传统玻璃制作的艺术家。来见过靳叔叔多次,每次见面后,叔叔心情就很差。”关曦喝了口饮料。“对了,妈妈别告诉叔叔我问过满之逸的事。”

  “这有什么要紧的,你靳叔叔是专家,也算是生意人,哪还没有个讨厌的客户。”

  “妈妈说的是。”关曦轻笑,“但还是不要说了,好吗。我怕……”

  “你怕个屁!”但谢蓉勉强地点头,然后转入主题:“说正经的,和赵珏谈得怎样了?”

  “很好啊!”关曦笑盈盈地说,但心里却冒出另一个人来。

  “上几垒了?”

  “妈妈怎么老不正经了……”关曦嘻嘻笑,双腮微红。……自己背靠在墙壁上,腿环着末东。那男孩托着她的屁股,很霸道地吻她的嘴唇……

  “老大不小了,还鬼扯什么正经不正经。看人家程茵,孩子都快会爬了。你跟我上心点,别老让妈妈我操碎心。”程茵是同事的女儿。

  “知道了!看妈妈操心得都有一根白头发了。”

  谢蓉撇嘴说:“知道就好!”

  两人点了一桌子菜,每次都这样,其实又吃不了多点儿。

  “听说你和赵珏刚从美国参加婚礼回来,你也别总参加人家婚礼,主动点,把自己赶紧嫁出去。这女人啊,随着年龄增加贬值越来越快。”

  关曦默默地吃饭,一和母亲见面,就得听她的唠叨。

  “最近不会再跑了吧?”

  “后天去趟香港。”

  “赵总去吗?”

  “坐他的飞机去!”

  谢蓉满意地点头,然后叮嘱她带几样化妆品回来。

  关曦收到末东的简讯,马来西亚文物贩子陈恕联系他说有重要情报出售,要价两千美金。男孩上次套出情报,花了五百美金。她回说:“我付款。”加问了句,“你判断可信不?”陈恕透露了一点线索——他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女人有和雕塑一模一样的脸。末东说只能试试啰。

  观察到女儿的脸上的笑意,谢蓉问:“是赵珏?”

  关曦摇摇头。

  “那个自由职业者?”

  关曦的笑容消失,同样摇头。

  谢蓉马上提醒女儿,“不要脚踩两只船,一只船走了,就会掉水里!”

  关曦低头想,妈妈说得在理。

  曾淼接到父亲的电话,哭了一场。曾磊的凯迪拉克轿车在从洛曲县的生产厂回上海的途中,被人恶意撞击,所幸没有造成重大伤害,但曾磊的肩部和两条肋骨骨折。虽然曾淼和哥哥并不亲,但他遭遇不测,自己也很伤心。曾磊已经转到上海的医院,父亲已经雇佣大量保镖护卫,让女儿不要在医院露面才好,以免被人认出来,最好是先回美国。但曾淼暂时不想离开。

  肇事司机已经抓获,没经住轮番审讯,交待了有人出价三百万让他在路上撞翻一辆凯迪拉克车。他在最后关头没有舍得用新换的迈腾,而是开了老旧的捷达车,撞击位置也不如预期。他开车从侧边撞击,想把凯迪拉克逼翻,对方拼命保持直行,并加速逃离。眼看就要离去时,他大力撞向对方车尾,造成对方失控翻转。自己的捷达顶上对方车的发动机底盘后,也失控撞在中央护栏上。自己的车毁得很惨,乘员舱严重变形,方向盘顶在胸部位置,弄断几根肋骨,卡在车座里,消防队员锯开车框才救他出来。

  雇凶的中间人很快确认,但已经潜逃。此人是原吴敬忠手下的骨干成员,因此实际指使人的矛头直指新任头领吴漠南,但无实据。

  父亲提到让曾淼去找哥哥在广州的旧情人裴玉欣,希望能把她和儿子接到美国。另外,父亲希望曾淼再生几个孩子,和谁都行。

  曾淼理解父亲的慌张,不能没有继承人。嫂子一直呆在休斯顿独居,从没怀孕过,她不理解哥哥娶她究竟是为什么。女儿马思南死于非命更让她伤感,如果要再生,她只要楚良哥哥的。

  沈楚良搂着她,没有说话。不清楚吴漠南的报复涉及有多广,但他们两个毫无疑问都是目标。父亲的伤已经大好,但还在进行恢复疗养。“躲是躲不过了,不如主动出击。”

  “但找到方法前,尽量少露面。”关曦说。

  凌夏说,“就是,淼淼姐,咱们一起锻炼肌肉!”秀了一下自己练出的曲线。

  曾淼脸上挤出点笑容,拿起手机给在澳门的舅舅纪明光打电话。纪明光说曾家不再参与洗钱了,但那些走私人民币到澳门的小艇最近又开始行动,他猜测澳门代理可能是王胜赌场。这说明吴漠南已经重建了一条新的洗钱线路。

  “这也说明了宁祥官场又走回了原来的套路。”关曦说,“只是换了些人玩而已。吴家又把控了时局……澳门账本的威力很大!”必定有把柄在手,才能对人进行操控。“吴漠南手里那本记录官员资产转移的名录,列表一定在不断拉长。”

  沈楚良说,“账本在吴家手里,要不要抢它一票?”

  “首先要弄清楚它放在哪里。”

  凌夏很兴奋,左看右看,不停问:“要怎么查?要怎么查?”

  曾淼咬牙说,“我一定会弄到手。”

  “当初吴敬忠的孙子拿走账本后,必定给了爷爷。爷爷会藏在哪里?老一辈的人大概不会相信银行保险柜,我猜是他居住的鸡鸣山报恩寺。现在归了吴漠南所有,具体位置大概只有他和秦铭了解。”正说到这里,末东来了电话,关曦马上接起来,走到跑步机边上。

  消息让她吃惊,陈恕死了,死得很蹊跷,头撞到墙上,头骨凹陷,骨缝裂开,可见用力之大。他的室友报告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躺在床上,也没有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但只有他嫌疑最大,死者并无自杀的任何趋向。

  末东三天前见过他,两人谈论的内容提醒陈恕注意到了某个人。这个人一定被死者惊扰了。

  关曦马上叮嘱末东停止行动。末东说已经了解了监狱当时播放电视节目——一个固定新闻台,准备仔细研究一下,暂时不会出去做什么的。

  沈楚良和曾淼决定要去侦察一下鸡鸣山报恩寺的情况。准备一下后,即开车离开。

  鸡鸣山报恩寺在变成吴漠南的私产后,替代佛崖山庄,成为新的赌博场所。原本不让他接管的宁祥叉车集团,也通过女儿和向显寅的结合,控制在自己手里。宁祥风暴过后,实际结果只是年轻一代接了班,该怎样还是怎样。沈楚良和曾淼用静音无人机在正对大雄宝殿的屋檐位置放置了一个带无线通信的小型照相机。

  关曦回到自己的公寓,洗完澡后坐在桌前。桌上堆着一摞父亲的考古笔记,刚从母亲那里要过来,踌躇要不要现在开始读。她想了想,打开父亲最后一本笔记。

  关于驿马庄汉墓的部分,缺失些许页数,虽撕得十分干净,但仍然留下了痕迹。笔记不是日记,有间隔空页十分正常。即便是少几页,读起来也没有突兀感。内容相对平淡,汉墓由于被盗过,没有多少预期,因此发现一点老物件就已经是惊喜。笔记到父亲被杀前两天为止,没找出线索来。

  她顺手拿起第四本考古笔记,随便翻开一页。

  「今天来到阿坨释城,中亚的干热天气依旧。古迹寻访没有多少新意,此地已被各国各代考古学家光顾过无数次,权当做游历了。

  曦曦在身边,很好。」

  关曦笑了。她很喜欢父亲,没有架子,不摆家长威风,即使自己闯祸也很宽容。那次跟随父亲的考古,在她看来纯粹就是一次旅游。枕在父亲腿上看繁星的感觉真好。

  她向前翻了几页,7月23日。这天,是她和父亲得到镯子的日子。得到镯子的神奇之旅笔记是这样的。

  「七月二十三日,和曦曦在梵家沙丘上,寻得青金石镯子。」

  记录好简洁,就这么一句。后三页是空白,紧接着是七月二十四日。

  「沙丘周围只有沙子。」

  又是如此简洁,后面空白两页。

  为什么?再往后翻,间隔几天就有或一页或两页的空白。向前翻,则没有出现空白。

  这个发现让她很吃惊。于是把其后的几本笔记都翻了一遍,有很多空白页。前面的几本,却一页空白也没有。她得出结论,这些空白页是有特殊用处的,猜测肯定记录了不愿意被人读到的秘密。

  她想到了隐形墨水,是哪种呢?猛然想起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玩过的密文药水——很细的透明蜡质笔,写在纸上,看不出来印记。当用水质的颜料涂抹时,蜡质的地方涂抹不上,则显示出文字来。大概没人会在意很轻微的压痕,因为很可能是写前页留下的。

  但今天已经太晚了,只能等从香港回来后,再处理。她把几本笔记锁进了保险柜里。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八)精灵失能
  关曦从上海乘赵珏的私人飞机到达香港国际机场,此行的目的是要拜访一个叫满之逸的传统玻璃制作人。赵珏因要和江苏省一位生意场关键人物会谈,没有同行。到达机场后,末东说他正好在香港,急急忙忙就要过来找她。她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后,马上去尖沙咀的重庆大厦。根据搜寻到的资料,满之逸住在大厦的十三层。

  目标房间没有人,大门从外面用链子锁给锁住。她踌躇了一下后往回走。突然一个中年男子从走廊另一边叫住她:“小姐,是找满先生吗?”

  关曦站住,点点头。男子四十左右,夹着点花白的短头发,一脸憨厚。“他平常不住在这里,在隔壁楼里。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路,给一包烟钱就行。”

  关曦稍微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后,从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港币递给他。男子满意地点头,示意跟他走。

  下楼走过一条破败的街道,进入一栋破烂废弃的楼,踏着充满垃圾飘散着尿骚味的楼梯向上走,来到三楼。穿过摇晃昏黄的灯照亮的走廊,来到尽头的一间屋子,里面有一股呛鼻子的烟味。烟雾缭绕下,昏黄灯光画出的黄斑里,隐约有一肥胖男人坐在躺椅上养神,只穿着背心短裤。

  男人转头对关曦说,“这就是满之逸先生。”

  躺椅上的男子开口说,“蜂刺,好久不见。见到你准没好事!”

  “以后不会再见了。”叫蜂刺的男子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三棱刺刀,对准肥胖男人胸腹,迅速刺了一刀,拧了一下,一股血喷涌出来。肥胖男人虽张大嘴巴,却只是喉头咕嘟了浑浊的几声。

  关曦发觉不对,马上转身向门边跑。蜂刺没有拔出军刺,右手从夹克里掏出一支带消音器的手枪,不紧不慢转身来杀关曦。关曦出门时,后边一声枪响,子弹打中右边的门框,碎屑飞溅。她向左躲避,情急之下跑错了方向,但已经来不及回头,只能朝那边冲去。一路上旁边的门都锁着,只有走廊尽头有扇破损的窗户。她打开走廊尽头的空窗户,马上爬到窗台上,但蜂刺又对准她开了一枪,在小腿上凿出一条血槽。这里有三层高,下面是一个敞口的大垃圾箱。稍微犹豫间,又一颗子弹击中左腰外侧,打出一个对穿的孔来。不能这样一直挨枪子儿,他忍着痛向下爬。下到二楼窗户的位置,蜂刺小跑到三楼窗户,探头出来,用枪对准她射击。她下意识地用左手遮挡,子弹击中手臂,穿透后钻进胸膛。她无助地向后仰倒下去,摔进垃圾桶里,淹没在破塑料袋和脏纸屑中。

  蜂刺看了一眼躺在垃圾堆里,鲜血染红前胸的女人,刚想再补一枪,巷口进来一对情侣,下意识赶紧把手缩回来。那一男一女走到离垃圾堆几米的地方,开始接吻。蜂刺在此时不能再开枪,即便是安装了消音器,子弹发射的声音依然很大,特别是巷子里会有回声。他犹豫了几秒钟要不要干掉这两人,再补关曦一枪。但后边紧接着又来了一名男子,他只好转身离开了。所幸尸体位置刚刚好,进入垃圾箱里面,不去翻找垃圾很难看见。尸体在这条无人的巷子里需要很久才会被人发现。

  蜂刺回到刚才的房间,满之逸胸前的创口已经不再冒血,血液已经全部转移到地上。他拔出刺刀,用桌上乱放的餐巾纸擦干,把尸体摆出养神的姿态,掏出他的钱包带走了。从房子里出来后,他很平静地走进人流,坐地铁到新界,晚上乘快艇从珠江口进入内陆地区。

  陈子龙看到关曦时,着实吓了一大跳。女人靠墙躺在巷子的尽头,还有意识,身旁跪着一个年轻男孩。她那件浅色衣衫上尽是鲜红的血迹,身上混杂着血腥味和食物腐烂的臭味。她左手臂一个贯穿伤,胸前也在流血,但子弹射入的不深,夹在两条肋骨之间,左侧腰上有两个血窟窿,但伤得不算深,缓缓地渗血,似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几分钟后,救护车到了,急救医生稍微做检查后,迅速送往就近的医院做完手术。

  警方封锁了大楼,并在全港范围搜捕绰号“蜂刺”的危险杀手。

  末东坐计程车来到重庆大厦的时候,看到关曦的位置在不远的一条无名街巷。快步进去后,看到一对接吻的年轻男女,共享位置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但那里只有一个大垃圾箱。他马上有极不好的预感,以为关曦被绑架,手机被丢弃,迅速跑过去,却看到关曦倒在里面。

  赵珏疯了似的赶到香港。关曦没有生命危险已经转到普通单间病房,但配备有警察护卫,此刻沉沉地睡着了。

  陈子龙警官在走廊上,对他说:“十分走运,子弹由于手臂和肋骨的阻挡,没有射入的很深。太危险了!还好被那位Murdoch Chuk先生及时发现。”指向从远处走来的男孩,“就是那个男仔。”赵珏一看是末东。

  “她怎么会被枪击?”赵珏一把抓住男孩,“是你带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末东对他而言,只是个见过几次面,厚着脸皮纠缠关曦的小伙子而已,虽然了解那个从小喜欢的说辞。

  “是杀手!”陈子龙很自责,关曦原计划是先和他见面。由于自己有事在身,推迟到第二天见面。关曦说自己先去找满之逸,由于是在重庆大厦,他没有意识到危险。“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他说。

  “要不是堵车,我就会早点碰到曦曦姐。没能保护她!”末东很忧郁。

  赵珏放开男孩问:“杀手有线索吗?”

  陈子龙摇头,“恐怕已经离开香港了。”

  赵珏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盯着陈子龙手上拿着的Zippo打火机。陈子龙很想抽烟,但医院里禁烟。末东则在闭目养神,他一直等到关曦手术结束,恢复一些意识,又睡去后,才出去吃了点东西回来等着。

  陈子龙警官大致说了下杀手蜂刺的情况。 赵珏联想到和水晶杯关连的案件情况,然后说:“我猜想‘蜂刺’可能就是当年在驿马庄汉墓杀死关恒之的人,凶器都是三棱刺刀。胥午警官曾经大致介绍过那个悬案。人被这种刀刺中,血在很短时间就被放光,死亡很迅速。”

  “蜂刺杀了满之溢。”陈子龙说:“我推测,杀手的首要目标是满之溢,关曦是附加目标。”

  末东开口了,看来并没有睡着。“我想是曦曦姐到香港找满之溢,才导致杀手出现的吧”

  “关曦小姐到香港的行程有谁知道?”

  赵珏望了末东一眼,“看来了解的人很多!”

  又过了几个小时,关曦醒来。赵珏和末东都进了病房。

  赵珏低声问关曦为什么这次不能快速恢复,关曦用右手指指左小臂的包扎位置,无奈地望向他。

  “那行文字?”

  关曦点点头,很沮丧,庆幸的是子弹从尺骨和桡骨之间穿过,骨头有裂纹,但未折开。

  “曦曦,再不能让你一个人行动了。”

  关曦撅嘴点头,“是啊,怎么就这么多危险呢。”望了一眼末东。

  陈子龙警官进来打招呼后,也坐到床前。“关曦,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人去的。”

  关曦微笑说,“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应该相信了一个杀手的话,真是笨死啦。以貌取人真是要不得。”蜂刺长得平凡忠厚,没有一点让人起戒心的特质。“陈警官,杀手完全童叟无欺,无公害的样子!”

  据传,禧龙会在东亚地区有三大职业杀手:蜂刺、佛手和荆轲,但未经任何证实,也没有人见过真面目。

  陈子龙憨笑了一下,然后介绍关于禧龙会的一些信息。虽然胥午警官成了通缉对象,但他并不相信,依然坚持调查。

  言贞在港被指控的案件以控方撤诉结束。受害者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无论警方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控方律师认为威胁来自禧龙会香港会堂,但无实据。禧龙会香港会堂总舵是黄千寻,总堂老三黄千发的亲弟弟。同时,黄千寻是伯锦拍卖行的拥有人,目前由儿媳妇叶令君掌管。

  关曦认为从水晶杯都是从伯锦拍卖行拍出来看,黄家应该和这几个水晶杯主人的死脱不了干系。言匠心肯定已经查出驿马庄汉墓案子中指向黄家的关键证据,由此作为筹码,让黄千寻帮言贞脱离诉讼。如果此次满之溢是杀手的目标,那满之溢肯定参与了制造假的水晶杯。而且从职业状况来看,很可能就是他亲自操刀做的。她想,这大概也是靳卫教授每次见到满之溢都很脾气不好的原因。

  在关曦病情稳定后,赵珏去杭州参加一项重大的投资洽谈。

  关曦在医院养了两周,末东一直陪伴。同时也研究文物贩子陈恕究竟看到了谁。根据仔细审视那两天的新闻内容,大致上锁定了一个人——澳大利亚年轻的华裔富商隋遇春的夫人舒芸。

  这段时间里面出现的重要女性,大多能找到履历,就只有这个年轻女人舒芸,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大学之前的阶段是个谜。

  出院那天,在陈子龙及另外一名警官的陪同下,直接去机场乘坐赵珏的私人飞机回上海。末东厚着脸皮跟着,关曦仅仅是白了他一眼。飞机上有床位,末东建议她在床位上休息,她没有去躺,而是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舷窗外的云朵。

  揭开包扎后,关曦手臂上的那行楔形文字消失了,留有两个对穿弹孔结痂后的小疤痕,不再有香味。她不明所以,大概所有凭空得来的能力也会凭空消失吧,也许又该开始适应跟随月亮规律的肚子痛。想想那种感觉,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
水晶杯的诅咒 五十九)计划
  谢蓉竟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中了枪,见面后马上要化妆品。

  “真不错,比国内便宜吧。”从小提袋里取出来欣赏。

  关曦点点头。差点儿给忘了,临回来前才列了个清单,吩咐末东去买回。

  “你左手怎么了?”这时才发现她手上的贴布。

  关曦随便说了句,“不小心被A4纸割破了。”

  “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都多大的人啦!”谢蓉习惯性地摇头,“这几天就别回家去了,你靳卫叔叔心情极糟糕,见谁都发脾气了。”

  关曦想自己也没打算去见靳卫教授,马上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推说自己有些累了,匆匆分别。

  从咖啡厅出来,碰到警官苏节,又聊了一会儿。已经接到香港警方通报,但警官脸上并无怜惜之情,反责备了她太不小心,害得一个重要认证死亡。关曦无感,心里装的是别的东西,只是不停地点头。

  心情郁闷得末东也没能帮她制造一个笑脸,上海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关曦泡了一个澡,竟然漂浮在泡泡里睡着了,又梦见了那个场景。

  在十二个美女的注视下,她躺在冰凉的玉石祭台上,一柱阳光从穹顶的圆孔直射到她胸口。她感到火热,胸前到腹部有十二道刺眼的亮圈环绕。她缓缓地飘起来,祭台上侧边竖着一根权杖。那圆杆权杖有透明的十二边形杖头。她抓起权杖,指向穹顶,于是身体向上飞去,冲入那刺眼的白光中,身体消失了,只剩下思绪,而那个感觉竟然甚为美好。这是个混沌的世界,有五彩光亮却不刺眼,并无身体的自己在翱翔。不久美好转为了空虚,一个渺无生命的世界,即使是思想也会寂寞。 忽然眼睛里有了动的物体,这才感到一丝慰藉。那是她挂在大楼外面,赵珏在窗户里,正欣赏自己的半身像。再仔细看,却像是末东。她想喊帮帮我,却无法发声。眼前变黑了,无尽的黑暗,耳边却隐隐听到别人轻轻的呼救,各种各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周围渐渐被微光照亮,她发现是自己身体在发光,变成半透明。上身又热将起来,有十二个亮圈从身体里扩大,变成环绕的光环。有人朝她开枪,亮圈骤然缩小从胸部钻回到身体里,她应声倒下,却又转回到祭台上漂浮着。

  突然一阵铃声把她吵醒,才发现水从浴缸里漫出来,自己在水面浮着,雨过天晴的阳光从窗帘缝射进来,照在胸前,大概这样让她感觉火热并飞起来吧。但自己真这么轻么,能飘在水面上。坐起来拿过盥洗台上的手机,是叶羽燕的来电,问候之后,说午哥有个主意。关曦约定晚上在工作室见面。

  擦干身子走出去看客厅的挂钟,才知道自己漂浮着睡了一个多小时。站在落地镜子前,观察里面的自己,水珠一滴滴从头发上滚下,再沿着皮肤流到地面上。这副好皮囊还能维持几天呢?她坐在化妆台前愣了好久,才吹干头发,挽上发髻,稍微打扮了一下,喷上最喜欢的那款香水。只不过恢复普通而已嘛,她安慰自己。何况其实自己拥有超凡能力的时间也不算长,会使用的时间更短,回到一个普通女孩子而已。她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已经这样了,就高兴点吧’。身体感觉还是很轻盈,至少现在还没有太显著的不同。于是整理好了心情出门去会叶羽燕。

  楼下碰倒了等候的短枪,严肃的他说要严格履行保镖的职责了。关曦笑着拉门上车,后座上末东乐呵呵地打招呼。

  “你又来做什么?”关曦抿嘴故作严厉声音问道。

  “短枪哥负责你的人身安全,”男孩凑近说,“我呢,负责你的心情愉快。”

  “见到你就不愉快!”关曦笑说。

  “自己都笑了,还……”赶紧向后躲关曦伸出的手掌。

  关曦坐到男孩身边,“快说点让人愉快的事情。”手放在腿上,望着前方。

  “嗯……我帮你扎头发,怎样?”

  关曦扭头看他。

  “曦曦姐,这头发扎的太松散了,还不如我的。”

  关曦伸手摸摸自己的发髻,还真是很松。在拨弄下他的丸子头,笑说,“还很劲道有弹性呢!我可不要大丸子!”

  末东说:“我水平很高的,我可是经常帮凡凡姐编头发哦!”

  “哪一种?”关曦好奇。

  “吉隆坡见面那次。”

  关曦想起来,那天祝凡是盘了个漂亮的花式编发。“哇!就是太麻烦了。”

  “来个简单的!”男孩把着她的双肩,让她转身背向自己。打开发髻,快速编两个辫子盘在脑后,动作麻利。让关曦坐正后,自己欣赏了一遍。

  在等红灯时,短枪转头望了一眼关曦:“漂亮!”

  关曦笑着问:“是吗?”轻轻扶了扶头发,耳朵微热。

  “小东东手很巧嘛,以后曦曦的头发你包了!”

  末东愉快地把关曦的左手夹在手掌间。“姐的纹身没了,外科医生也兼职洗纹身么,去得这么干净。”枪伤的粉色疤痕很碍眼。“还好我Copy了一份!”

  关曦轻轻地笑了。

  凌夏、叶羽燕和胥午坐在长条桌子前,曾淼和沈楚良在二楼栏杆边上。关曦和末东刚坐下,赵珏也来了,坐到她旁边。

  “到目前为止,见过蜂刺本人的只有关曦,因此杀手一定会希望铲除这个危险。”

  关曦沉思片刻,“的确是个机会!”

  赵珏对此持反对态度,不愿意让关曦再一次置身危险之中,而且现在他生意上最大的项目进展正处于关键时刻。另外和薛义山的签约也在即,自己抽不出身来为关曦做多少事。

  “只有危险消除了,才可能安全呢。”末东在桌下偷偷拉关曦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可以计划得万无一失。”她没有松开手。“让他自投罗网。”躲总之不是个办法,而且对手在暗处。

  “哪那么容易万无一失,何况你……”

  关曦脸上飘过一丝阴郁,但仍然说:“可以的!”

  末东握紧她的手,热度让她心里宽慰。

  赵珏看劝不动,也只好作罢,叮嘱必须谨慎。

  赵珏刚走一会儿,邱平就来了。他的出现,让关曦又惊又喜,竟然扑到他怀里哭了一回。接到短枪的电话后,他没有犹豫,马上乘机回来了。原本关曦不让短枪说的,但他无意中说漏了嘴。

  “邱哥,蒋阿姨和倩倩她们需要你呢。”邱平有了个女儿,而邬倩生了个儿子,都刚几个月。

  邱平坚决地摇头,“不,你更需要。”邬倩一家人对保护处于危险下的关曦不会有半点含糊。蒋爱媛说,除非关曦的危险解除了,否则不要回去。“曦曦,我不该离开你的,没有尽职。”

  “邱哥,你来了,我很开心。但这次的危险真的和你没有关系。”

  “不,只要和你有关系,就和我有关系。”他的新人生是从解救关曦开始的。

  短枪走过来和邱平拥抱。“恭喜生了个闺女!”两人也好长时间没有碰面了,只在社交软件上联系。

  邱平说,“我真的很高兴,感谢上天。倩倩一直说曦曦是天使,的确如此。曦曦,你的出现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媛媛把女儿的名字取做爱曦。”

  “邬倩的宝贝呢,叫什么?”

  邱平大笑,“两兄弟还在争夺呢,没分出胜负来!”

  关曦笑叹道,“这都争多久啦,还是没有结果!”

  凌夏在旁边问,“他两兄弟为什么争?”

  短枪哈哈大笑,“先斗争谁当老公!”凌夏忽然羞红了脸,低头跟大伙儿走进工作室。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煎熬
  签约仪式过后,薛巧瑜叫住赵珏,邀他到自己的套房见面。赵珏原本要推辞,但薛巧瑜说不会施展美人计的,他才应允,跟着上了电梯。薛义山十分高兴,和几个投资人品酒聊天。自己得到赵珏牵头的大笔投资,也希望女儿能有所收获。

  没想到是811房间,关曦就住在隔壁的房间。签约在嘉兴举行,赵珏想让关曦散散心,就力邀她过来逛逛。于是关曦和她的伙伴们一起来到这里。

  薛巧瑜的意图很明显,但赵珏已经答应了,此时不好说什么。进了房间,薛巧瑜请赵珏坐下,说:“赵哥哥,我要送你样东西。”

  赵珏警觉问:“什么东西?”

  薛巧瑜脸红红地说,“我想把自己送你,怕你不敢要,就送你个别的礼物吧!”

  赵珏悬着的心沉下来,笑着问:“你要送我什么呢?巧巧。”

  “这个……”说完女孩轻拉腰带,裙子掉到地上。

  赵珏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女孩光着肚脐以下的洁白身子,腰上有一条细白金链子,前方坠着个青金石戒指,悬在一小丛乌黑硬草上方。薛巧瑜微胖的身材很丰满,玲珑有致,双腿微屈并拢,脸蛋儿因羞涩而绯红。

  原来薛家的传家宝是被薛巧瑜给偷走的。

  关曦坐在床上,内心十分煎熬。

  “关曦,赵哥哥和我才是门当户对的。你信不信,只要你不在旁边,我就能让赵哥哥变成我的人。”关曦虽然觉得很幼稚,但也没反对让她试试。今天是签约日,她原本是要出去闲逛的,结果被薛巧瑜叫住了,打一个赌。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男人在女人百般诱惑下不会就范。十有八九,男人是经不住雄性荷尔蒙的考验,生理差异造成的磁场两极总是强烈地相互吸引,本能地要凹凸结合成为一体。

  “只有这个是给你的啦!”薛巧瑜摘下链子,把戒指拿下来,“不要多想哦!”

  赵珏进退两难,他还不想有事情影响和关曦的关系,对面前这个年轻姑娘的身体没有多少兴趣,但对这枚漂亮显眼的深蓝色戒指,有一种很想拥有的欲望。犹豫间她已经两腿交叉蹲下,把戒指戴在他右手食指上。“赵哥哥不必为难,这个戒指挺适合你的。”

  关曦感觉胸口发热,大概自己也紧张得出汗了吧。当她不确定赵珏会不会不忠时,意识到自己也许相当在乎他。在共同经历了多次的生死关头后,她习惯了赵珏的存在,并有了某种程度的依赖。她心跳得很厉害,发热加剧扩散到全身,不得不躺下。她望着天花板问自己,我是喜欢上他了吗?但明明刚才早饭时候看着末东还心砰砰跳,当短枪拉他出去蹓跶时还有些不舍。

  似乎天气也随心情陡然转变,乌云满天,不久开始电闪雷鸣,下起大雨。朦胧中,关曦感觉有金光闪向自己,禁不住躲避锋芒,稍纵即逝的光似乎就是冲她而来。真实也好,幻觉也好,她都不得不快速躲避,但她又感觉只是意识上,而非身体的移动。那闪光似乎又是黑影握的剑,凌厉地劈来,她躲避的十分吃力。

  赵珏觉得还是应该拒绝,既然知道戒指在薛巧瑜手上,也许可以在别的时候用其它方法测试一下是不是特别,有关曦在场的时候才知道答案。但戒指锢得很紧,一时拔不下来。他只好说,“巧巧,先把裙子穿上。”

  薛巧瑜娇媚地笑着站起来,膝盖并拢左腿脚尖着地,“我好看吗?赵哥哥。”

  赵珏点头,“很好看,快穿上吧。”这是真心话,略含羞态的丰韵少女总是很漂亮。

  薛巧瑜抿嘴轻笑嗲嗲地说,“好的。”轻轻转身,蹲下捡起裙子,背对赵珏把裙子套进双腿后,轻扭腰肢缓慢地拉到腰上。

  赵珏没忍住看了几秒钟她的腰眼,马上强把自己心绪拉回来。

  薛巧瑜穿好后,转身看到赵珏还在转戒指,想要从食指上取下来。她轻快地走过去,笑嘻嘻地说,“赵哥哥,看来这个戒指注定是你的。”

  十分奇怪,就是取不下来。“但是,这是你门家的传家宝。”

  薛巧瑜更快乐了,“传家宝卡死在赵哥哥手上,说明赵哥哥和我们薛家是一家人。”

  赵珏很沮丧,这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平静了些,天空放晴,不再有亮光劈来。关曦觉得自己发烧了,会不会是生病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生病过了,是甲亢么?全身汗涔涔的,胸口巨热,心跳飞快,不久她意识迷糊起来,缓缓闭上眼睛。

  薛巧瑜拉赵珏站起来,“赵哥哥,既然摘不下来,就别强求,接受好了。”她没想过为什么摘不下来,反正是个理由让赵珏收下。

  “但……”赵珏很尴尬,但这时候拔竟有些肉痛。

  她笑得很灿烂,“就说是我新买送你的,反正这种样式的戒指多的是,以后再告诉爸爸真相。”拽着赵珏出门,“就这样定了。”

  薛巧瑜挽着赵珏的手臂下楼参加酒会。赵珏很清楚女伴裙下状况,忽然想关曦会不会做这种事。薛巧瑜心情十分愉快,脸上散发出幸福的光彩。

  赵珏领衔的投资团九位代表还在和薛义山以及技术副总热切交谈,赵珏和薛巧瑜的加入增加了一些话题。薛义山看到赵珏手上的戒指,薛巧瑜马上说,“爸爸,戒指是我买来送赵哥哥的,这样的样式都好像哦。”薛义山狐疑地点点头,“的确很像。”

  投资团的几个代表都忍不住欣赏了一下,顺带夸了薛义山的女儿,令她十分受用。

  下午的时候薛巧瑜来敲812号房门,关曦刚醒没一会儿,没精打采地开门。

  “赵哥哥戴着我家祖传戒指了。”薛巧瑜显得兴高采烈,“戴上就取不下来!”看关曦惨兮兮病怏怏的样子,大概是生气搞的,忽然想加猛料,干脆一击摧垮对手。“而且,赵哥哥说我这样好看呢。”说完她撩起裙摆。

  关曦没好气地说,“还有别的事吗?”

  薛巧瑜看到关曦这样的状态非常解气,大声说,“没了,我要下去陪赵哥哥。关曦,赵哥哥是我的啦!”

  薛巧瑜走后,关曦又蒙头睡了几个小时,倒不是因为情敌,而是真实的疲惫。末东回来敲门,她也没力气理会。

  傍晚时,赵珏约关曦到楼下餐厅吃饭,才知道薛巧瑜的伎俩。他倒了个歉,说戒指怎么都拧不下来,伸手让关曦拔,也没弄下来。

  关曦没说薛巧瑜撩裙子气她的事,但想自己光着的样子,没有草从,只有山丘,会很奇怪吗?发现赵珏望自己一眼,脸倒红了。

  “曦曦,你能控制它吗?”赵珏不知道她的心思,急切地问她。

  关曦摇头,大概已经失去这种操控技能了,杀手的那一枪直接把她打回了普通女人。

  赵珏很失望,皱眉说,“那这个戒指还有什么用处。”

  “也可能是我没有什么用处啦。”关曦叹气道。

  赵珏拉着她的手,“曦曦,你曾经用过这种能力完成X哲学的行动吗?有没有超能力,你都是那个很棒的你。”但内心却忽然发现当一个曾经特别的女人忽然不再特别时,似乎真的掉了不少光环。当然关曦比巧巧漂亮,依然是真实的存在,虽然左小臂上多了两个小小的疤痕。

  关曦笑了,“不管怎样,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我依然爱你!”赵珏望着她的眼睛。

  关曦低头躲避那束热切的目光。

  这时末东走过来问:“曦曦姐,好些了吗?”还摸了下她的额头,“烧退了?”

  赵珏对末东的举动皱眉头,又不好说什么。他这才知道关曦身体不适,问道:“曦曦发烧了?”

  关曦点头,“没事了。”

  “赵哥哥……”薛巧瑜穿得很性感,径直走到桌边,拉张凳子坐下,“怎么有空陪关曦吃饭。一会儿咱们去乌镇逛逛夜景,好不好?”她看关曦是一种胜利者的眼神,似乎赵珏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此时她觉得对手是个青涩的中学生,完全无法与自己的成熟魅力匹敌。

  赵珏问关曦,“曦曦,想去吗?”

  关曦还没有回答,末东就接话说:“当然去啦!没去过哪。”

  关曦微笑点头,“好久没去了,大概又有很大变化。”

  薛巧瑜略微感受到一点挫折,微收一些笑容,“好啊,那就一起逛。”拉起赵珏的手,愉快地看看戒指。

  赵珏有点尴尬,收回手,望了一眼关曦。关曦用勺子喝了口汤,没动声色。

  薛巧瑜说,“关曦,快喝,好耽误时间的。钱师傅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末东似笑非笑地看薛巧瑜。

  关曦微笑放下勺子,“走,我喝完了!”

  来到堂外,邱平已经把车开到跟前。薛巧瑜也没有要等关曦的意思,和赵珏上了车,径直就要走。赵珏坚持要关曦也坐这辆车,于是她坐了副驾驶座。末东也厚着脸皮要上车,于是坐在奔驰商务车的第三排。

  邱平开车在后边跟着。

  在去乌镇的路上,副驾驶座上的关曦竟然又沉沉睡去。

  薛巧瑜挨着赵珏坐在后排,说说笑笑,声音很大,但是想要影响的对手却没有反抗的意识,只是歪着脑袋呼呼大睡。末东很尴尬地坐在最后排,想和关曦说话,却很不方便,只好看窗外的夜景。

  到达西栅外面时,凌夏和短枪已经在等候。薛巧瑜很惊讶凌夏的变化,扎起的头发,不再刻意遮挡额头的疤痕,眼神里透出自信。粉色T恤,黑色低腰蕾丝边的紧身牛仔短裤,长腿下蹬着双帆布鞋。她一直有点妒忌凌夏的身材,特别是比例。

  凌夏笑着打招呼,“小鱼儿。”

  薛巧瑜挽着赵珏,此时心情超好,得意地回应,“好久不见,虾米。这位帅哥是谁哦,不是你男朋友吧。”

  凌夏笑了笑没回答,接着跟赵珏、关曦以及末东打招呼。

  “曦曦姐,病了吗?脸色好差。”凌夏伸手在关曦额头上摸了一下。

  薛巧瑜轻笑,“是心病吧!”

  凌夏说,“温度有点高。”

  赵珏赶紧问,“真的吗?曦曦,还在发烧了?”

  关曦说,“没有啦,是天气太热了。”虽然是晚上,温度的确不低,闷热潮湿。

  薛巧瑜马上拽着赵珏向里面走去。

  凌夏拉着关曦的手问:“曦曦姐,小鱼儿什么情况?”

  “台北丢的戒指在赵哥手上!”

  凌夏说,“果不其然。”

  “你好像早就知道了。”关曦转头看她。

  凌夏点点头,又像不倒翁娃娃一样笑着摇了几下头问关曦:“干嘛珏哥会接受,他不是喜欢姐的吗?”说完望着双手背在身后的末东。后者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关曦踌躇要不要讲戒指的故事,倒是短枪接口说:“是不是戒指和赵总自己的那枚一样?”

  凌夏转头望短枪,“那枚戒指有什么特别的吗?”

  关曦摇头,“看来没什么特别的。”其实她并不清楚。

  凌夏又问:“珏哥的那枚很特别吗?”

  短枪看了关曦的眼神后,点头说是。

  “难怪被人抢了。曦曦姐,你的镯子也因为很特别才被人抢走的吗?”

  得到关曦肯定的回应后,凌夏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说:“小鱼儿没戏。”看了看末东,又说,“哎哟,珏哥怕是也没戏啦!咱们找美味小吃去!”

  “这才对嘛!”末东终于露出笑容,拉关曦的手:“姐先告诉我镯子的故事,嗯……吃东西的时候。手还有点烫呢,”用自己额头挨了一下她的额头,“额头不发热了,可以吃东西了吧?”

  关曦嘻嘻笑着点头。凌夏和短枪微笑对视。

  赵珏被薛巧瑜拉着在街巷里穿来穿去,故意要甩掉关曦他们,不一会儿就看不见那几个碍眼的人。

  看到一家生煎包店,关曦一行人干脆进去坐下,要了五屉吃起来。

  关曦要了个碟子,刚倒上醋,举筷子夹包子时,却发现时空停滞了。

  凌夏惊得目瞪口呆。“天哪,怎么回事?”她本没夹稳,包子从筷子间滑落,但停在空中。她伸筷子去夹住,再放开,包子没动。

  关曦把手伸在嘴唇边,示意她冷静。短枪也赶快拉住她的手。

  凌夏忍不住用筷子拨弄几下包子,再看看周围,似乎在一个主题蜡像馆里。邱平也像一尊雕塑坐在桌边,脸上还带着才刚谈到女儿时的笑容。

  关曦小心观察周围情况,没有发现走动的人。

  末东张大嘴也没有动。关曦心想,他会被定住么?忽然想摸摸,伸手揪他坚挺的鼻子,软软的。她噗嗤轻笑,“小东东,你就装吧!”

  末东还是没动。关曦掐了一下他的人中,男孩才轻啊一声。“姐,疼!”

  “该!”关曦嗔了句,不再理会他。她示意其他人别动,自己缓慢站起来,准备到小店外边看看。刚走到门口,世界突然恢复正常,把店员吓了一跳。她说了声sorry,快步回到桌边。邱平吃惊地问她怎么一瞬间到了店门口。

  “这就是戒指的威力吗?”凌夏兴奋地问,心砰砰跳。

  关曦点头,“咱们赶快去找赵哥,一定是有人冲着他手上的戒指来的。”拍拍末东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有秘密哦!”末东咬嘴唇站起来,跟她走。

  短枪拉着凌夏,带着不明所以的邱平,一起跟出来。

  在一个巷子角落里找到了赵珏和薛巧瑜。赵珏坐在地上,薛巧瑜蹲在前面,“怎么丢的嘛?赵哥哥,怎么丢的嘛?你怎么会突然晕倒。”

  赵珏无法解释。刚才突然时间停滞,几个强壮的男人冲过来,架住他,从他手上抢走了戒指。戒指就这样轻松地取下,毫无障碍。且马上后脑挨了一拳,失去了知觉。

  一会儿醒了后,薛巧瑜在一旁不知所措。再一会儿,关曦几个人赶了过来。

  “赵哥,没事吧?”

  薛巧瑜哭丧着脸说,“赵哥哥突然晕倒了,戒指丢了!”

  “谁抢的?”

  “不知道啦。一转身,赵哥哥就躺地上了,我都没看见!”

  赵珏用眼神告诉关曦薛巧瑜会被静止。“头还有点晕。”

  凌夏虽然也不解,但没有开口问。

  薛巧瑜突然问,“赵哥哥,是你变的魔术吗?你把戒指藏起来了吧?”

  赵珏苦笑说,“不是的,真的丢了。”

  “可是刚才还戴在你手指上的!真的不是哥哥玩的把戏?”

  赵珏再次确认后,薛巧瑜心情变得很糟糕,十分茫然。本来以为老天笃定让他们在一起的东西,突然间不存在了。“不逛啦!”她转身就走。

  赵珏感觉十分抱歉,赶紧跟上去。道了好几次歉后,薛巧瑜才长叹口气,挽着他的胳膊,“肯定是因为关曦在,有她就晦气!”

  薛巧瑜拉赵珏上车后,没等关曦就直接走了。

  关曦和末东坐短枪和凌夏的那辆车回去。虽然对末东说以后一定会告诉她为什么自己知道时间停止不太满意,但还是算了。这时候似乎身体好了很多,没有发热的感觉。她乐呵呵对副驾驶的凌夏说:“薛小姐完全懵了!”

  对戒指再次被抢,凌夏显得很兴奋,虽然短枪解释说很危险,但她依然说:“好玩儿!太神奇啦,彻底颠覆了我对世界的认知。”

  短枪问:“曦曦,薛小姐的戒指有几个人看到过?”

  关曦说,“这次虽然戒指被抢了,但有了追查的线索。能看到赵哥手上戒指人的无非是参与签约的那群,排除薛义山这边的工作人员后,没剩下几个啦。咱们回去后就可以开始追踪了,算不算因祸得福?”

  短枪说:“应该不会像威廉·霍那样隐藏的找不到。”

  凌夏问:“威廉·霍是谁?”

  “上次抢赵哥戒指的人。”短枪说道。

  “为什么没有找到他?”

  关曦摇摇头,“隐匿起来了。”她告诉凌夏,那是她的前男友。末东马上问短枪,“长得很帅吗?”

  短枪哈哈笑,“没你帅,小东东。”

  末东嘿嘿点头,又问:“曦曦姐的镯子也是他抢走的吗?”

  关曦苦笑摇头,“说来话长!”

  “曦曦姐,我要终结你坎坷的爱情之路……”

  关曦笑着捶了他一拳。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一)诱捕
  回到酒店后,关曦马上找来了参加签约的投资团人员列表。除开赵珏熟悉的投资人,剩下三位:金手指投资的徐华龙,S&Y集团的金昌滨和荒野绿洲基金的常茵。

  偷偷打听这三人的行踪得知,徐华龙傍晚时分离开去了杭州,金昌滨下午离开目的地不明,常茵则去了厦门与朋友会面。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第二天,关曦去洛曲县,参加笙簋拍卖行的一次鉴宝会,邱平开的车,末东自然而然地同行。话多的男孩一路没有怎么说话,关曦偶尔转头看他。昨夜赵珏来到小咖啡厅,找到关曦和末东。他把关曦单独叫出来,劝说她不要去做危险的行动。关曦笑说你在巴哈马可是很勇敢。赵珏解释说那是情非得已的冲动,而且已经处在危险中。如果可能,要尽量避免把自己陷入其中。而且他马上又要有几个关键的会面,抽不开身来。关曦为了不让他担心,只好说最近不会有行动。后来在自己去洗手间回来时听到半句话,“……离她远点。”那是赵珏说的。不知道之前两人说了什么,末东不愿意透露,只说是男人间的谈话。

  鉴宝会虽然仍然是假货居多,大概是很久没有参与,关曦反倒是觉得乐在其中。末东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在一堆藏友里钻来钻去,找人聊天。罗腾自然很高兴关曦的到来,对她的遭遇很是唏嘘。

  一天在喧嚣中过去,而且忙得中午只是草草吃了个盒饭。晚上才由罗腾请客,在一家杭帮菜吃饭。吃完饭回去酒店,看到末东一个人坐在酒吧里。关曦过去揪他的丸子头,“小东东,咋独自喝酒?”

  “你不理我,吃酒席也不带上我!”他转头埋怨。

  关曦笑了,“还生闷气呢?”

  “哪有!”末东又喝了口深色的液体。

  “还喝!”关曦抓过杯子,灌了一口,猛地喷了他一身,大笑,“原来可乐也能消愁啊!”

  男孩也大笑,“我就爱喝甜的,不行啊!”他拉过关曦的手,“准备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危险。我担心的是这个!”

  “你的支持呢?”关曦睁大明晃晃的眼珠子看他。

  末东耸耸肩,“还是危险啊!”他拉关曦坐在旁边,“有点想反悔!”伸手拂过她的脸颊,轻捋耳发,再轻抬起她的下巴,亲了嘴唇。

  关曦笑了一下,“不解决永远都是危险,天天提心吊胆可不是好日子。再说啦,不解除危险,你也不会回学校呢,耽误学习。该上楼了。”

  “明早帮你盘个漂亮的头!”

  关曦很高兴地点头。

  第二天早饭过后,关曦和末东来到独龙溪度假村修养。独龙溪来自一个纯属牵强附会弄出的故事,地方很偏僻,所以水还很清澈,山坡很绿,植被很密。关曦订了一栋山间的木屋,位于小溪边上。度假村开发时间不算长,房屋之间距离不近,住的人很少。

  木屋外面风景很好,屋里装修却相当一般,陈设朴素,有一股久未住人的味道。木窗户的缝隙里有蜘蛛编织的细网,推开时掉下来一大坨灰尘。桌子大概有人拭擦过,床上的被子有潮湿的触感。

  屋子有一个卧室和一个客厅加半开放的小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只能煮点方便面之类的,也没有客人会真正做饭,度假村提供方便的送餐服务。

  站在窗边,小溪流水潺潺,末东从后边抱住关曦。关曦歪头闭眼靠了好一会儿,略略潮湿的微热轻风拂面而过,有一种暖洋洋又懒洋洋的感觉。

  坐在床上的时候,接到赵珏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上海。她望着挤眉弄眼的男孩,回答说明后天就回去,在独龙溪清净两天,养养精神。赵珏没说别的,只叮嘱注意安全,他马上有个重要会面。

  订了晚饭后,末东和关曦在小溪边坐了一回,相互溅了几次水,谁也没有抓住水里游得飞快的小鱼。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送来了晚餐。两人在院子里吃完了饭,喝了杯葡萄酒。月亮爬上枝头时,末东吻别关曦和收餐盘的服务员一起离开。度假村管理中心那边有通宵篝火晚会,但关曦累了想在房里休息。

  以近十点,蜂刺小心来到关曦的房子前,一路上,夜视镜里没有危险。屋子里的热源显示,只有一人坐在窗前。

  他掏出万用钥匙,打开锁,推门进去。果然关曦坐在桌子前,抬头看他。

  “又见面了。”蜂刺举着手里的军刺,平静地说,“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刚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劲,发现关曦没有惊慌,眼里闪出一丝得意的光。蜂刺马上觉得不妙,一定有埋伏,他没有贸然跨过眼前的三米距离去杀关曦,定有玄机,对方的手在衣兜里,必定有枪,看样子就要击发。自己左手再掏枪,已然慢了半拍,更何况左手非他擅长。一秒的时间思考,他当机立断,转身拉门撒腿就跑,砰的一声响更坚定他的脚步,边跑边戴上夜视镜,换成右手手枪,左手军刺,以惊人的速度撤离现场。

  突然头顶上射出一道光来,指向蜂刺,他跑向哪里,光跟到哪里。这里地势崎岖,可走的道路只有一条,但如果跑进野地,速度更慢,而且四周树林均有些星星点点的光,有人埋伏在那里,看样子在缩小包围圈。他已经来不及思索他们是如何躲过热成像仪的观察的,不能从小溪边的小道返回,只能硬着头皮在道路上猛冲,见招拆招了。对方的光柱对得很准,总是把他罩在其中,强光导致他的夜视镜忽明忽暗,眼睛里出现无数亮斑。他干脆扔掉夜视镜,在光照下狂奔。忽然脚下一个拌蒜,腾空飞了出去。他摔得很惨,军刺扔了出去,头手着地,左手脱臼,手枪和右手撑在地上,磕断了几跟指骨。一只脚被什么东西绑住,快速拖着他向后,擦得皮肤很痛,不一会儿被拖向空中,吊了起来。

  吊了好一会儿,关曦才从后边追过来,站在下边欣赏。蜂刺痛得嗷嗷叫,光柱下那张脸扭曲得很阴森,手枪护圈卡在骨折的手指上,杀人武器成了自己的刑具。他竟然放下尊严求她放自己下来。关曦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手枪,换来杀手的一声哀嚎。手枪落到地上,磕出些火星来。

  关曦说,“不,我要给你来一枪。”抬起手里黑黑的手枪,对准他的脑袋,啪的一声,吓得蜂刺一个哆嗦。“杀手也不过如此嘛!”她哈哈笑,掏出个小方盒子,按出一阵连续射击声来。杀手懊恼不已,满腔羞愤。

  短枪和邱平小跑过来,用手电照杀手的脸,问是蜂刺吗?关曦点头确认:“让他多挂会儿吧。”

  关曦用手机通知沈楚良可以把无人机收回去了,听到曾淼在嘻嘻笑,说小美人,待会儿一起喝酒。

  没一会儿,末东跑过来搂住关曦问,“没受伤吧?”关曦乐呵呵摇头。他马上亲她的额头,被她给推开。短枪哈哈笑说,东东急坏了吧。

  半小时后,苏节来了,确认了吊着的杀手后,非常高兴,这是个机会难得的突破口。

  蜂刺不久即在公安看守的情况下进了医院,由于涉嫌香港特别行政区的谋杀案,手术后,立刻被押送至省第三看守所附属的医院。

  在度假村酒店酒吧里喝了一回酒后,大家都回去休息。关曦和末东房间楼层不高,走楼梯上去。在两层半的地方,末东搂住关曦亲吻了一会儿。关曦是3017房,末东是3018。在门开之际,关曦转头看了末东一眼,而后者马上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进门。

  进屋后,末东马上抱住关曦。关曦把手搭在他肩头,疯狂地接吻,心脏咚咚乱跳,脑子有些迷糊。他脱下她的裙子,她解开他的扣子。他抱起她,放到床上,亲吻她的嘴唇脸颊脖子。脱掉上身的短袖衬衫,她的胸脯大幅度起伏。他亲吻她的嘴唇,手伸到背后解开文胸的卡扣。拉掉文胸后,他亲吻那高耸挺立的双峰。她捧着他的头,轻抚耳廓上的银环。

  我爱你!他说。

  她轻嗯了一声。无谓的抵挡了一下,就让他拉掉了最后的屏障。他狂喜地亲吻羊脂白玉山丘间的隐秘圣地,用鼻尖划开通往天堂密道前虚掩的粉红门扉。她用玉指摆弄着他扎在头顶的丸子发髻,阵阵激情喷涌而出。

  她惊讶于他竟然和自己一样,甚至看不见汗毛。还有高昂着那漂亮且不可思议的雄壮,把妙不可言注入自己的躯体,让愉悦四处狂奔,追逐着上下乱窜的名叫渴望的小坏蛋。

  难以名状的快乐喷张!

  关曦在次日早晨醒来时,还枕在一支臂弯里,才想起疯狂的昨夜自己无数次地在心里说那三个字。她吻了还在睡梦中的末东,说‘我爱你!’

  结果男孩张开眼睛,笑眯眯地说,“我听到了哦!”

  关曦倒脸红了,被他拉到怀里抱着乱吻。起床后他说,“亲爱的,我身上都是你的香味。”

  关曦撇嘴说又没喷香水,哪来的香味。看了一眼镜子,说头发好乱。于是末东给编了个花式盘发。

  陈子龙警官第二天就从香港赶来,带来了几名专案探员,不能让罪犯有什么闪失。见到关曦时,十分激动,这个勇敢的女人敢拿自己当诱饵抓获罪犯,佩服不已。

  经过72小时突击审讯,蜂刺垮了,一一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关于驿马庄旧案,他承认是受黄千寻的指令杀人,但他从不问理由,因此不了解杀人原因。和他同行的人是越奎,伯锦拍卖行的黄佑琨在深圳的代理人。另外他交代,是自己杀害了毛旭,并焚毁了尸体,骨灰倒进了沿途经过的一个猪圈里,具体是哪家他根本记不清楚了。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二)这说不通
  第三天,越奎在一条珠江口的渔船上被海警抓获,在其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有几个玻璃杯子,其中一个很像是省考古博物馆展出的,驿马庄汉墓出土的国宝水晶杯。经博物馆的专家鉴定,的确是那个杯子。香港警方收押了黄千寻,后者在交付了五百万港币后,得以保释,但不得离境。

  至此,驿马庄汉墓的案子终于水落石出。越奎交代,是他在二零零四年十一月的某天,找到汉墓考古工作队队长靳卫,要他合作,把一个伪造的水晶杯放进墓里。但靳卫不肯,于是越奎命令蜂刺杀死靳卫,但鬼使神差,杀死了同队的关恒之教授。此后,靳卫即屈服了,同意了越奎的条件,拿走了假冒古董的水晶杯。而这个水晶杯的原型由黄千寻收藏。满之溢的技术精湛,做得惟妙惟肖。

  言匠心被逮捕了,原因在于他的渎职和收受贿赂。他在抓捕罪犯上很有天赋和才能,才有今天的地位。从关恒之教授身体上的伤口,判断是个擅用军刺的杀手,决定从有犯罪记录的退伍老兵查起。驿马庄毕竟不是个很开放的大都市,有什么人来过,不用太长功夫,就可以查出来,于是他知道了来自深圳的越奎。从越奎经营古董,并且是伯锦拍卖行在深圳的代理人来看,极大可能性有关联。

  言匠心办案时像个独行侠,只身来到深圳,经过几天的跟踪,马上注意到了蜂刺,这个有前科的复原老兵。他想查的动机在几天后出现,伯锦拍卖行有一个叫满之逸的玻璃大师,曾经伪造过假玻璃古董。此后驿马庄汉墓惊人地出土了一个水晶杯,于是他开始怀疑这个水晶杯的真假。如果他的推断没错的话,此后会陆续出现些类似的杯子。

  另外伯锦拍卖行和禧龙会在香港的会堂关系密切,此案可以顺便打击后者的气焰。正当言匠心踌躇满志地准备一网打尽这个团伙时,言贞出事了。这个不肖子竟然猥亵一个在港的外籍女孩。香港的司法官司很难打,最后他以此为筹码,和黄佑琨做了交易。

  香港警方重启言贞的案子,并和内地联合侦办言匠心受贿徇私枉法的罪行。

  靳卫教授被抓,接受调查,但他始终坚持自己被诬陷,从没有往古墓里放过假古董。车轮战术对他不起作用,他的精神状况一直出奇的好,审讯人员都累得趴下了,他还坐得笔直。越奎的确找到了他,但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同意,所以出土的就是真文物。

  钱昭宇被传讯,同样不承认自己做了假,坚称在阿富汗看到的壁画是真实存在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仿制水晶杯,他认为只是别人利用了这次发现,自己对此毫不知情。

  绑架胥午警官的的几个嫌犯被抓回来,根据交代和X哲学没有丝毫关系。于是陆建军局长被抓。

  由于是督办的案子,牵涉的人被羁押在几栋特殊的别墅里,由上边派来的人员进行审理。

  根据越奎交代,省考古博物馆劫案由上司黄千寻直接下达命令,并最后陷害胥午警官。然而轰轰烈烈的侦破行动刚开了个头,越奎在自己的单间牢房里离奇死亡,死亡原因为氰化物中毒。在这里怎么带进来这种毒药的?同时,黄千寻在香港失踪。

  陆建军没有扛住,指认了陷害胥午的行动是省组织部长马英贵要求的,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清楚理由。但前面的水晶杯盗窃案和他无关。

  言匠心虽没有帮助胥午,但的确没有参与陷害行动,只是提供了点能找到他的线索。

  受到失败打击的马英贵在送到别墅的途中突然脑中风了,失去生活自理能力。

  就在这时候,省博物馆的人却报案说,有一个戒指被调包了。真水晶杯被当作假的轰轰烈烈地偷掉,而戒指却是偷偷摸摸地换掉。

  苏节敲开了陆建军的家门,金世美把他让进去,一脸敌意地问:“苏大局长,这是来奚落我们落难的母子吗?”当年其实八一建军节三人关系还不差,金世美和苏节也很熟。后来为了局长这个位置,大家撕破脸。如今马英贵提拔起来的人失去依靠,人人自危,苏节升任省局局长,虽是临时代职,但转正只是时间问题。他没有否认,直截了当地问:“我是来向你打听,你情夫马部长要求你老公偷水晶杯陷害胥午警官的理由是什么?”

  金世美哼笑了一下,“你以为他会告诉我?”倒也没有否认自己是马英贵的情妇,在和陆建军谈恋爱前,她和苏节曾经上过床。

  “或者……你有什么看法?”苏节自己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坐的很霸气。

  金世美靠在摆放小件艺术品的隔断上,一双玉腿交叉,双手抱臂,没有说话。

  “你晓得的,我可以让你过得很惨,也可以让你没事,就看你怎么做。”

  金世美嘴角媚笑了一下,撩起短裙问:“是要做这个吗?”

  这个女人脸长得不错,个子大身材很好,对男人相当有吸引力。不过苏节说:“这个以后再聊,先说说我刚才的问题。”

  “你刚才说水晶杯?建军没参与偷窃吧。”

  苏节点头,“这个和他无关,是马部长干的。”

  金世美微微一笑,“据我猜测,大概跟马哥儿子的死有关。”她冷不丁顺口说了马哥。

  苏节眉角嘲笑了一笑,坐直起来,“怎么有关?”

  “他儿子在美国被人杀死,却因为证据不足,嫌犯被无罪释放。但是后来,那个嫌犯被人杀死,据说折磨得很惨。”

  这事苏节了解。

  “当然纯属是我猜测哦。”女人补充道,语调缓和很多。

  苏节马上想到,当年马英贵也是言匠心的上司。这女人也猜到了,一定是禧龙会的黄家帮马英贵干的。只有这样,才能和水晶杯案件联系起来。

  水晶杯不能被证明是假的,那样会牵出驿马庄的案子,牵出伯锦拍卖行,牵出禧龙会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来,因此必须被偷掉。

  合情合理!

  “还有个问题,建军为什么要帮马部长,仅仅是因为被提携,感恩?”

  “是吧!”女人对此不了解。她当初根本没有考虑这件事情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马部长是他们的皇帝。自己丈夫会答应,她也觉得天经地义。

  “还真听话!”有点嘲讽的语调。

  “可不得听吗?”语调有些娇媚味。“苏局,建军会怎样处理?”

  “反正好不了!你该想想今后的生活。世美,建军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抓在马淫棍手里?”一不小心把大家私底下的叫法说出来。他笑了一下,她却没有尴尬的表现,自然是心里也这样想,也或者是她了解把柄是什么。不管怎样,反正她没有承认自己了解。

  一周后,为了打击靳卫教授的嚣张气焰,省里组织一个团队进行鉴别,经各方专家仔细鉴定,意见一致地认为越奎准备带出边检的水晶杯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古董。

  这说不通!

  案情又再次卡住了,动机成了谜。难道越奎黄千寻等真是为了国宝水晶杯而的犯案吗?或者,难道真目标是那枚被调包的戒指?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调包戒指和偷盗水晶杯是同时进行的,但苏节把二者联系起来,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靳卫教授并不承认,而且也证明没有假水晶杯一说,因此被放了出来。

  胥午警官平反昭雪,他在复职的第二天就和叶羽燕领了结婚证。胥午夫妇请了关曦一行人吃饭。苏节来祝贺他复职,正好碰上酒席。叶羽燕没有穿新娘子的服装,只是平常爱穿的一件短款旗袍,但依然光彩照人。

  吃饭之余,又讨论起这个案子。苏节无法理解蜂刺杀满之溢的行动。既然没有造假行动,杀满之溢有何意义?!如果黄千寻越奎不是精神病,制造谎言来实施荒唐行动,那造假骗钱的行动就必然存在。从警员调查得到的满之溢和靳卫教授的接触来看,也从侧面印证靳卫教授参与造假的猜测。但也几乎没有可能,真伪两只水晶杯制造得一摸一样,连所有专家都被骗过。如果博物馆放的那个水晶杯至始至终都是真的,那伯锦拍卖行买通靳卫放的难道是个真古董?犯得着这样做吗?

  大家都觉得难以理解,但当事人越奎死了,黄千寻失踪,得到答案的希望渺茫。

  这几天配合警察调查,关曦一直住在省城,赵珏也赶来看过,发了点小脾气,又去忙项目。

  关曦在疑惑中送走了末东。男孩必须回学校,秋期课程要开始了。走之前,她问关于时间停止的问题,男孩笑眯眯地说:“有一件事情,能让你能老想着我,挺好。”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三)秘密
  靳卫从拘留所出来后,只和妻子谢蓉见了一面,便消失不知所踪,海关也没有他的出境记录。

  这期间,由于案件和自己关联,关曦没有去见母亲,以免生龃龉。靳卫失踪一周后,她见到了母亲谢蓉。

  “你靳卫叔叔不辞而别了。”谢蓉十分伤心,神情失落。事实上,相比较前夫,她更爱靳卫。

  “为什么?”关曦也有些意外。“他不是很爱妈妈吗?”虽然确认靳卫和自己被袭击有些关系,但不想在母亲面前点破。

  “这次不同了,我早就怀疑他有其他女人。”反正女儿也大了,而且也就她可以交流诉苦。

  “早就?妈妈想什么呢?靳卫叔叔可从来没有露出一点点痕迹呢。”

  谢蓉白了她一眼:“男人这种事,能露出马脚?做研究的人,事事缜密!妈妈是个笨女人啊。”

  “妈妈哪里笨啦,嫁了两个聪明绝顶的教授。”关曦揶揄道。

  谢蓉苦笑:“不,曦曦,妈妈就是笨,没看出你靳卫叔叔早就有歪心思啦。”

  关曦坐直盯着母亲的眼睛,“妈妈看出什么端倪了?”

  “靳卫独自出国过几次,我从没怀疑过,现在想起来,却疑点重重。有一次从马来西亚回来后,他就积极推动你去英国读书。此前,咱们从没考虑过这件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兴许是靳卫叔叔嫌我在跟前碍事呢?我又不喜欢他!”关曦停顿片刻后,“其实是讨厌他,总跟他对着干。”

  谢蓉当然早就明白女儿的情感:“恐怕不那么简单!算了,说说你吧?往后准备做什么?和赵珏谈的怎样了,什么时候结婚?”自己的婚姻完蛋了,希望女儿能过得好。

  关曦笑而不答。喝了几口苏打水后,她又问起了母亲,“妈妈和靳卫为什么没有要生孩子?是因为我吗?”改嫁的时候,靳卫和前妻没有孩子,母亲谢蓉也还不到四十。现在问大概时机不会那么糟糕了。

  “哎,这也是妈妈感激他的地方。”失落的谢蓉没有再生气爆发,而是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妈妈的卵巢有点问题,不能受孕。靳叔叔晓得这点,还是要了妈妈。”

  “什么?”关曦有点发懵,“那我……不是妈妈生的?”

  谢蓉摇头,然后望着关曦:“你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但你不是妈妈和关恒之的孩子。妈妈就像个……代孕母亲。”

  关曦咬咬嘴唇,这消息着实惊人。“从妈妈肚子里出来,就是妈妈的孩子啦!”十月怀胎,还养育了自己十多年,当然是母亲的孩子。但总还是感觉怪怪的,于是她问:“妈妈知道那个……那个女人是谁吗?”

  “具体是……”谢蓉犹豫了一会儿,“是一个叫萨利亚·关的女人。恒之家系在海外的一个远亲,隔了好几辈,说起来辈份比恒之还大。曦曦,为了不让人抢走你,我要求他不告诉你这个亲戚的存在,女人总是很自私的。此后你爸爸没有向你提过萨利亚的事。那时候她也已经四十有二,后来在你十岁之前就死了。”

  “死了?”没见着面,多少有点遗憾。

  “是的,死了。我和你父亲去吊丧,萨利亚无后,就此断了血脉。……也不算,你是她的血脉。”

  关曦低头嘟嘴,似乎有些梦幻。不过也许这能解释妈妈对自己和父亲的态度。对自己有时冷淡有时亲密,毕竟自己从她肚子里生出来。对父亲则相当平淡,早已同床异梦。

  “她见过我吗?那个……萨利亚……”

  “见过,在你三岁之前……,见过五次。之后,妈妈请求她不要再出现……”谢蓉眼睛看向桌面。“因为你会有记忆了,而且她很在乎你,我看得出来。我不希望你的生活中有她……,不过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总是和我闹别扭……”

  关曦理解母亲的心理,怕血缘关系导致失去女儿。

  “对了,曦曦。萨利亚死后,通过律师,给你留了些东西。妈妈有私心,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爸爸也同意在你成年后再给你。妈妈一直在犹豫……”

  关曦扑哧一笑,“莫非我突然变成亿万富翁?”

  “这个妈妈可就不晓得了。”她看着女儿,自觉生活已经支离破碎。“曾经看似属于自己的,不过都是梦一场!不要怪妈妈自私好吗?”

  关曦不知当如何安慰母亲。

  “陪妈妈喝酒吧!”谢蓉请求她。

  关曦叫了一瓶红酒,安慰道:“兴许靳卫这几天就回来了呢。”她没有用叔叔的称呼,母亲也没有在意。

  谢蓉勉强笑了一下,“希望如此。”

  “妈妈觉得靳卫会去哪里?或者……最有可能去哪里?”

  “苏格兰或者马来西亚吧?最可能是苏格兰……”谢蓉喝了一大口红酒,“你在杜伦上学的时候,他去过几次苏格兰。现在想起来很可疑。他和你关系不好,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是为了和你搞好关系,现在想来大概他是去那里和人会面的。”

  “妈妈不是也一起同行的吗?”几次她都和母亲在爱丁堡见了面。

  “所以说妈妈笨嘛,这都看不出异样来。”谢蓉苦笑一下,“妈妈还一个人乐呵呵去逛街,像个二逼。”

  关曦抿嘴窃笑一下,“妈妈都不知道靳卫去见谁,就瞎猜。”

  “不,我觉得是个姓高的女人,就住在爱丁堡。”

  听到高字,关曦怔住了,会是Ivory高吗?她试探性地问,“是个外国人?金发碧眼的?”

  谢蓉摇摇头,“不晓得。他若无其事地接电话,被我听到的。我以为就是生意伙伴呢!前几天,我去所里问了问,才晓得是个女人,两人是在马来西亚认识的,但具体名字没人晓得。”

  关曦哦了一声,陷入沉思。靳卫在马来西亚发生了什么?遇到Ivory了吗?如果他们相遇,谈了些什么?

  “有什么特别的吗?姓高。”注意到女儿忽然沉默。

  关曦连忙掩饰。“没……没什么,对了,靳卫还去过哪里?”

  “跑过几趟美国,参加交流什么的。我没去,就不晓得他去见过什么女人。他去的地方多,也是个生意人……大概也不是每次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关曦微微笑,母亲语调里飘出醋意甚浓。其实就长相来说,母亲和Ivory分不出高下。她已经不自觉地认为靳卫的情人就是Ivory。

  “别嘲笑妈妈。罗腾说赵珏不是个花花公子,你很走运,别再选择错误,搞得跟妈妈一样。”

  刚听到母亲说赵珏,就接到末东的一个信息,而且还是他在健身房练习后的一个自拍,只穿了条运动短裤。那张朝气蓬勃的脸,总让人愉悦。她当然见过更彻底的他,但记忆总是让人怀疑,而且越想记得的形象,越回忆就越模糊,总想要再次见见来确认,大概这就是想念的动力。一句暧昧且有点色情的话,让她脸蛋儿发红,却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谢蓉的脸色沉下来,她隐约觉得女儿通信的不是自己中意的那个。“自由职业者?”

  关曦笑着摇头,“一个朋友!”

  “那个小朋友?”看来罗腾已经把末东透露给了母亲。

  关曦笑说:“妈妈消息很灵通哇。”

  “妈妈必须提醒你,那孩子比你小很多呢!”跟罗腾打听了末东的家世,觉得这点是个问题。

  关曦笑了笑,没想辩解。

  “哎……”

  关曦还只是笑而已。

  “管不了你啦!”

  温哥华下雨了,末东说。她想起在台北慈諴宫大门口躲雨,第一次收到他的肚脐刺青照片。她回说,宜人的天气。

  “有你的天气,才是宜人的天气。”收到这句,忽然非常想他。

  你爱我什么?她曾经问末东。不知道,他说。过了好一会儿,他说,maybe是因为你的眼睛,小仙女样的清澈,那是从那张照片里看到的。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牵强,因为他对她的粘,是在真正见到她本人后才开始的。她也不清楚自己爱他什么,但就是喜欢,连他和自己一样脖子以下完全光洁无毛的皮肤都喜欢,一点也没觉得缺乏雄性气概,脑子里飘过的词是漂亮。我们是同样的人吗?他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关于了解时间停止?

  “你就乐吧,将来有你好受的。”谢蓉今天已经无心管教女儿,由她去吧。“有空去趟纽约,取回萨利亚留给你的东西。希望你真变成富翁,让妈妈也沾点光。”

  关曦咯咯地笑,“我看不像……”

  “装穷!”母亲开了句玩笑。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四)考古学家的情人
  又想起父亲的考古笔记,于是在回家之前关曦从附近的文具店买来水彩,调了一点很淡的粉色,用小号扁头画笔在“沙丘周围只有沙子”下一行上涂了一笔。显出一行字“她又来了……”

  谁?这可是她和父亲在中亚的游历,其它成员就是父亲的同事,其中只有一位女性教授,比父亲年纪还大7岁。

  她接着涂下去。

  「光洁闪光的身体,美极了。仍然不需要用语言,完全不需要,我们用心在交流。又一次很有罪恶感,但她实在太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仙女。今天她脱光了,令人惊讶的奶白色半透明皮肤,我根本忍不住冲动。对不起,蓉,对不起,我爱上她了,必须加上疯狂两字来形容。她的身体太精美绝伦,当我挺进去后,她的腹部变得更加透明,像半透明带五彩粗细线条的果冻,深处能看到深入体内的不透明棍子,简直太不可思议。」

  看得关曦目瞪口呆!和父亲上床的人是谁?是那位给予她镯子的女人吗?记得这个漂亮女人皮肤微微发光。她翻到前一日的笔记,涂抹空白位置。

  这段记录了父亲和自己得到镯子的过程。大致上和自己的记忆差不多,但有几点区别。

  关于从塔里爬上沙丘顶时,父亲写道:

  「此时沙子十分奇怪地不再流动,像是凝固了,踩踏起来相当结实。那些沙子踏过后留下的印记太奇怪,清晰的足印,扬起的沙粒并不向下掉落。」

  爬上沙丘顶的时候,关曦还有些迷糊。而父亲记载道。

  「我看见了不远处的白衣女子,但就十几秒时间即消失了,像是幻象。」

  之后记录的晚上时分的经历。

  「所有人都睡着了,小罗在轻轻呼吸。」

  房间有限,关曦和女教授睡一间,关恒之教授和罗小东助理在一间。

  「女人推开门进来,白衣下,身体发出淡淡的荧光。我刚想问,从她的眼神就明白了,时间停滞了。为什么我会明白她的意思呢?不可思议。我本不相信,但根据她的提示,我摸了小罗的身体,坚硬如石头,不,更像是包裹有皮革的石头。有体温,完全打不醒,像尸体。不,更像是蜡像。我的精工电子手表停止了转动,秒针停在六七刻度之间。多么惊讶的体验,能把茶杯挪到空中,放到任意位置,都不会往下掉!

  我不知道女人要做什么,但看到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后,立刻明白了。她说‘你是我的’,而我竟然情不自禁马上答应。我那感觉对不起谢蓉的心思也被她看透。她轻轻的微笑美到让人如痴如醉,‘别担心,我只在停止的时间里存在,和她不冲突。’她说。

  我问她为什么是我,她回答说自己需要帮助,既然解救了她,就应该帮到底,然后她微笑说会报答我,娇媚得让人无法抵抗。我晓得她会怎样报答,那一刻竟然很罪恶地期待,但从未了解和她做爱是如此震撼的事情。即便是纯粹的性爱,感受也是升仙般的美妙。记录下来有点可耻,但人生中总有些不平凡的意想不到的事情,无法控制。文字根本无法描述她跨坐到身上时的丧魂境界,世人都将是她的奴隶。男人啊,自以为有根指挥棒,但其实不过是操纵杆罢了。

  她走的时候说,“你女儿是不平凡的,”指了指手臂,“别摘下来。”

  她叫叶儿。」

  父亲的情人,关曦头脑里闪出这个词来。那天,我得到了镯子,而父亲得到了女人。父亲了解的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

  她跳过几本,选了本时间更靠后的,在空白处涂抹水彩。

  「晚上下班后见到蓉,她和靳卫私会过,但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在乎,不生气,毕竟自己也不忠,而且是在凌晨的时候,蓉还僵硬地躺在旁边,虽然是在停滞的时空里。我的心早已经属于叶儿,所以蓉推说累了时,我反倒心里窃喜。」

  那时候,关曦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关系不亲,但也从没翻过脸,结果却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父亲在停滞的时间里幽会,那自己怎么从没察觉到过?这个叫叶儿的女人有何更加与众不同的能力?

  前边有一天是这样的。

  「靳卫离婚后租了楼下的房间,大概主要目标就是为了和蓉幽会。今夜凌晨一点,蓉借故睡不着,说到院子里走走。在叶儿帮助下,我看到了正在沙发上交合的他们。蓉比我所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投入和疯狂,甚至会说些下流的词语。她的身体还是很棒,但比起叶儿来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回来后的蓉睡容都是甜蜜的。我和叶儿在蓉旁边放肆地玩耍,算是一种报复。其实这会儿想起来,应该是蓉对我的报复吧。」

  她很担心,看下去会颠覆自己的人生观。但她必须看下去,于是回到前边的部分接着读。

  父亲爱上了叶儿,密文笔记里充满了对她的肉麻赞美。在接下来完成四天的中亚之旅后,选择了坐汽车回国。那四天叶儿只是来会父亲,没有讲别的内容,笔记只是记录在一两句流水账下边,没有多出的空白页,内容表达了父亲对静止时间的着迷和对叶儿身体的痴迷。叶儿终于做回了能够活动的人,只有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到自己的存在。此时父亲对如何能控制时间停滞还全无了解。

  汽车回国之旅期间,就只有关曦和父亲,以及晚上和父亲幽会的叶儿。难怪那一阵子,父亲心情超级好。

  关曦对公路旅行很着迷,很高兴父亲选择这种方式,哪知道原来父亲是基于这样的理由。

  单独上路后的第二天晚上,叶儿告诉关恒之,自己是被禁锢在了一个隐形空间里像个囚徒。在了解了叶儿生活的时期后,关恒之大致计算出她被禁锢了三四百年。

  叶儿夫妇是一个名叫西凉道的秘密组织的白执事,是高级头领。西凉道很早以前是十二王座的一个分支,但在很早前就瓦解了。十二王座的具体她也不知,只是前任执事相传了些信息,不知真假。那时候,组织是在各个执事带领下自行其是。西凉道的执事只是每隔四年在司尊组织下会面一次,极其松散,主要的议题只是知会大家是否有继任者,以及具体是谁。

  那年,有一场和自己夫君设计好的宴会,宴请对象是叶尔羌汗国七王子。宴会期间,她将用静止时间的能力,偷取王子身上带的国书。她禁止了时间,夫君走向王子身前时,出了意外。一名不被静止的人突然从后面夺走了自己的镯子,时空静止解除了,自己却变成了美人榻上的雕塑。守卫乱哄哄地追杀刺客,叶儿只能被宣布突发僵死病。

  之后夫君把她放置在那个秘密墓室里,自己去寻找被抢走的镯子。其实除了同门,他哪里又能知道别处的法器。寻访了很久,终于在很远的地方,抢走了小师妹蓝执事的镯子,艰辛地回到墓室,整整花了四十三年。然而,抢来的镯子对她没有用,无法激活能量。夫君当时已是六十七岁高龄,不可能再次满世界寻访了,于是陪她度过了最后两年,尸骨也就守在灵位面前。夫君期待有缘人来到这里,兴许能用这个镯子解救妻子,而他竟然盼到了。叶儿的棺椁藏在了龛笼后边的石墙里,但现在已经没有用处了,她的身体已经从这个现实世界消失,被盗墓贼烧毁了。

  当镯子戴在关曦手上时,启动镯子的能量,从而让叶儿能利用激发的能量,解脱身体束缚,但是却是彻底进入了自己建立的隐形空间里,从普通时空的现实世界里消失了。她可以四处游荡,没有人能看到,但那样太寂寞了,只有在有可控制能量时,才能静止时空和有限的几个人沟通。

  关曦想,自己对叶儿如此重要,那是不是这女人一直在自己身边飘荡呢?这样才可能找人消解寂寞。不由自主地向四周张望。从戴上镯子开始,叶儿就如同幽灵般尾随。如果她一直在镯子能开启的时空里,为什么自己停滞时间时,从没有见到过她?

  叶儿模糊记得上任执事说过,有方法能把身体从隐形空间解脱出来,但需要的十二道的司尊到齐才行。而且由于自己身体被毁掉,需要找到合适的躯体进行交换。但十二王座早就解体,很多道消失多年再未有消息,要凑齐怕是比登天还难。

  关曦想到自己和欧阳无双遇到的险境,不禁哆嗦了一下,变成叶儿这样游荡的孤鬼实在恐怖。

  关曦读到了殿堂和《独孤仲西行记》,在父女两人乘车快到中国边境的时候。虽然叶儿能控制镯子,进入静止时空,但对于这种能力的来历却是知之甚少,只有语焉不详的片段。似是神话传说。但执事传下来的物件里,有一本古书,叫《独孤仲西行记》,书中有关于仙山的记载。仙山位于喀喇昆仑山脉中,终年冰雪封冻,山腰某处有入口,可进入殿堂。殿堂为十二王教的圣殿所在。根据叶儿的回忆,《西行记》记载了从高昌出发后,如何到达仙山的详细路线,虽然只是地名,她的夫君很仔细地研究过,并且计划好了要在某个时候出发去寻找,但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到成果,就出了意外。对于到达仙山后,怎么找到入口,路线似乎藏在吴道子的某幅画中。她只知道如果开始寻仙之旅,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龙虎山真仙观,临摹某幅壁画,然后再折回西方寻找仙山。

  看到这段,关曦想起了《天师除魔图》,那是一副线描画。画的细节她已经想不起来,原本也没仔细研究过,但记得欧阳无双的母亲王卉说过,Ivory指定要这幅画。

  此后的几年,父亲一旦有空,就带着关曦到处旅游。母亲不喜欢到处跑,乐得留在家里。关曦猜测大概母亲喜欢留在家里部分原因是因为可以和靳卫教授在一起吧,但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时候靳卫离婚已经有两年。

  父亲旅游的目的一定是寻找能让叶儿解脱出来的方法。密文笔记绘制了叶儿手臂上的楔形文字,和关曦自己的那段有些许的差别。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叶儿激活不了这个镯子的原因。

  父亲那段日子过得很有激情,执着地探寻法器,上瘾于和叶儿在隐形空间见面,所以他必须带上女儿。

  关曦那时候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屁孩,觉得到处见到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很有趣,单纯喜欢而已,从未发现父亲的真实寻访目的。

  父亲和叶儿不想让关曦过早卷入,总是选择在她熟睡的时候会面,这样就不会被发现时间停滞的事实。叶儿抱怨说不能把这个小女孩排除到静止时空外,因为是启动者。

  关曦轻轻笑,是啊,如果让女儿看到自己和一个极美的女人上床,肯定很尴尬。

  「今日叶儿所说之事透露一些给靳卫。寻求一个同盟,可以扩大搜索范围。靳卫爽快地答应了,也迅速展开了行动。他了解得不多,但叶儿依然有所顾虑,尽管我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叶儿的存在。然而必须牵出曦曦得到镯子的部分经历,让我为难了很久。让他认为如下三件事是白衣女人告知,且说完就消失。一、曦曦的镯子是一种法器,似有不寻常的能力,但还不可操控;二、《独孤仲西行记》记录了找到十二王座的圣殿的路线,镯子和圣殿相关;三、圣殿的入口路线图藏在龙虎山真仙观的某幅壁画中。靳卫之所以相信了,是因为他参与了中亚合作项目大部分的工作,对十二王座有所耳闻。不晓得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此时,关恒之还没有发现靳卫和自己妻子谢蓉有染,两人关系不错。

  父亲的笔记来到驿马庄汉墓挖掘的部分。

  「靳卫借故回去了,大概是想蓉了。很想见叶儿,但曦曦在上课,不能叫她过来,我不能离开,必须代靳卫的组长之职,真是讽刺至极。

  昨天在汉墓里发现了一枚青金石戒指,其内圈有类似曦曦镯子上的文字,由于只有我和靳卫在场,遂决定瞒报。戒指先由他带回去藏起来。」

  关曦想,父亲作为考古学家,开始逐渐背弃了职业素养。但如果是自己,在这时候会怎么做呢?这天,是父亲最后一次见到这枚戒指,因为七天后,他遇刺身亡。

  戒指?如果是个法器……关曦突然起了鸡皮疙瘩。靳卫教授左手上一直带有一枚银戒指,和母亲的那枚戒指有些类似。现在想起来,肯定是情侣对戒,父亲那时候大概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但在父亲死前死后,宽度和厚度有所不同。后来的这枚更宽,更厚。自己就做过宽大的银镯子来掩盖下层的青金石镯子。

  她记得那天,靳卫来到家里。因为第二天要回驿马庄,特意问自己和母亲有没有什么要带给父亲的。母亲盯着他手上的戒指看,有些愠怒的样子。关曦也注意到了不同,比先前的那枚宽大了些,只是不知母亲生什么气。

  天哪!叶儿,在靳卫身边!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在父亲死后,靳卫变成了叶儿的臂膀。可我那时候有镯子,叶儿为什么不选择我呢?

  她忽然想到,父亲被杀的驿马庄旧案发生时,叶儿也在场。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五)一对月牙儿
  研究了一夜考古笔记,内容除去父亲对叶儿的迷恋,就是根据叶儿的回忆片段,各处寻访查询资料的经历,梳理出些成果。但大都记录到了另一个笔记本中。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叶儿的蓝执事小师妹汉名叫关苏沅。关姓是改的汉姓,大概是黠戛司后裔,居住在古西凉地区。她嫁给顺天府沈家少爷沈九剑,逃难去了南洋。就是在南洋,叶儿的夫君抢走了镯子。镯子后来到了关曦手上,然后被卫鸿学偷走。

  沈楚良的先人,就是沈九剑这一支。沈家后人里有Ivory,那沈家是否也和十二王座的某个道有关呢?关曦觉得应该有,否则Ivory对《天师除魔图》的过分关注无法解释。

  关曦联系丁哲,希望能帮忙找到靳卫的踪影。但丁哲的回复说目标的手机已经关机,无法跟踪。而且他最近比较忙,可能暂时抽不出时间来做这件事。她想也是,这本是自己的私事。

  来到旧厂房,碰到沈楚良。顺口说说,结果沈楚良说自己试试吧,便开始捣鼓。

  关曦思考怎么把沈家文的《独孤仲西行记》弄来读读,还有Ivory手里的《天师除魔图》。而且同时在思考一个问题,关于自己盗窃生涯的问题。脑子有点乱,总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赵珏约她参加庆祝意向书签订的酒会,于是她应允,开车去赴约。

  中午的时候,Paris出现了。现今已经是9月上旬,拉卡托斯带三十多人的登山队伍转机飞往西宁。此次是要先熟悉布喀达坂峰下的情况,选择建立大本营的地点,进行实际攀爬尝试,熟悉环境,选择路线。Paris则经停到上海和老朋友见面,她有个秘密主意。

  面对短枪的问题,Paris说,“还不错,很好玩。”的确如此,拉卡托斯是个爱玩也会玩的男人,和他在一起,绝不会无聊。

  凌夏坐对面,把双腿蜷在椅子上用吸管喝可乐,故意弄得很响。她问,“Paris,你也跟着拉卡托斯爬山吗?”

  Paris撩了下耳发,歪头哈哈笑,“No……你看我这样子像爬山的吗?”

  凌夏冷冰冰地说,“我也觉得不像。”

  “你也不像!”Paris反唇相讥。

  凌夏伸胳膊鼓了鼓肌肉,“比你可像多了。”她每天和短枪一起锻炼身体,开始露出些美妙的肌肉曲线来。

  Paris撇了一下嘴转头对短枪说,“哥哥跟我去吧。咱们不爬,就呆在格尔木玩,听哥哥吹口琴!”

  短枪笑说,“我怕你老公打我!”

  Paris凑他耳边,“哥答应过的。而且我还为你流产了。”

  短枪咬了下嘴唇,轻声说,“丫丫,我可以为你做别的事,但这个不行。”他站起来,“我叫比萨饼吧!”

  凌夏笑着说好啊,还要啤酒。短枪调侃,“一瓶科罗娜!”凌夏娇嗔了一句“讨厌!”

  曾淼嘿嘿笑着挖苦,“Paris,后悔了?”看到Paris失望撇嘴的表情,感觉好有趣。

  Paris冷冰冰地说只是和后援组的人住在格尔木会无聊罢了。

  “是无聊还是……”曾淼冲Paris做了一个夸张享受的表情,轻轻地嗷嗷叫了两声。

  Paris反倒笑了,“小家伙也能让你这样浪!楚良哥哥好厉害!”沈楚良没理她。

  “喔喔,那个厉害的大家伙,可惜是凌夏妹妹的啦!”曾淼白了她一眼。

  凌夏皱眉头,“淼淼姐……说什么呢!”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曾淼用手揪她的脸颊,“什么淼淼姐,你就幸福去吧,让这个有夫之妇羡慕死!”向后倒在沈楚良怀里,“是吧,楚良哥哥。”

  沈楚良只是傻笑,没有回语,女人拌嘴不加入为妙。

  Paris撇着嘴走到院子里,看短枪坐在长凳上,于是走过去挨着坐下,问他,“哥就是为那个小虾米不要我了吗?”

  短枪说,“丫丫,你结婚了,我们的关系不可能保持像从前一样。”

  “我不在乎。”

  “我在乎。”

  Paris凑近他,拉他的手放在自己裙下,“哥不喜欢我了吗?不想要我了吗?”

  短枪把手抽回来,“可我不能。”

  “好自负,我会找到比你更好的!你等着,死保镖!”Paris生气了,站起来走开。

  短枪也站起来,有点心痛,望着对面的街道。

  “哟!舍不得呢!”一听就知道是凌夏。

  短枪转身摇摇头,不知如何表达。

  凌夏眨巴眼睛望他,嘴角笑了一下。他轻揪了一下她的脸颊,“让你嘲笑!”

  “就嘲笑!”凌夏学着Paris稍显做作的扭臀走路姿态向前走。短枪在后边禁不住笑了。“嘿!学的不像,好不协调……要顺拐啦!”

  凌夏扭得更夸张……

  傍晚时分,Paris即离开去了虹桥机场,带着失望和怨气,由沈楚良和曾淼陪送,一路无话。

  面对面坐了一会儿后,凌夏从后边的橱柜上拿出一瓶烈酒,倒了三杯,放在桌子中间。右手举起一杯酒,“短枪哥,为跳出Paris的圈!”

  短枪迅速抓住她的手臂,“又想大醉一次?”她咯咯笑着用另一只手抓起一杯,又被短枪抓住。她伸头用嘴去够桌子上的最后一杯。短枪赶快侧头用嘴唇碰倒酒杯,却亲到她嘴唇上。两片火热的嘴唇碰在一起,好一会儿才分开。

  凌夏站起来,T恤下胸部起伏不停,运动短裤腰线上,有若隐若现的马甲线。短枪迅速绕过桌子,抱住凌夏。这个姑娘和Paris的香水味不同,是股淡淡的体香。他搂住她的腰,亲吻她的额头。

  “哥不准再和Paris……”

  嘎吱一声,关曦和赵珏推门进来。两人赶紧分开。

  “Paris走了?”

  短枪应了一声,凌夏低头坐下。

  关曦跳过来坐在女孩对面,“月牙儿,你赢了!”凌夏满脸通红。

  赵珏哈哈大笑,“曦曦,你就别嘲笑人家小姑娘了。凌夏,还喝酒呢?听说你醉过几次!”

  “讨厌啦,珏哥,你也嘲笑人家。”耳根子都发热。

  赵珏稍坐一会儿就告辞离开。等关曦上楼后,这两人又在楼梯下偷偷抱在一起热情地亲吻。

  回来的路上,关曦问赵珏关于酒会的意外参与者隋遇春和舒芸的情况。赵珏说是项目发包方的一位高管介绍的,跟投了一大笔资金,对启动杭州湾边上的大型综合社区项目很有帮助。这对夫妇的投资占了总额的三分之一。关于她和末东认定舒芸是来历不明的人这点,没有透露给赵珏。赵珏对舒芸印象颇佳,谈吐得体,很有内涵,透出古典美女的优雅。

  关曦告诉末东后,对方说如果她是从墓里爬出来的,可不就是古典美女吗,而且还很古,说不定有股子霉味呢。她想,自己见过的叶儿是目前真实存在的古代美女,至少当时在小女孩眼里,就是仙女般的存在。

  舒芸似乎对她也蛮感兴趣,让她时不时感觉到注视的目光。当然也可能只是错觉罢了。

  她问末东,“你是不是从墓里爬出来的,其实已经一千岁了?”男孩说:“我是从我妈妈肚子里爬出来的,竹脚医院可不是个坟墓!不信你去问凡凡姐,我出生那天,她也在哦。”

  “小孩子!”说着,她嘻嘻笑,脑海里构思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婴孩。

  “哼!”

  “就是小孩子!”嘴上这样说,想起那个青春阳光的身体走过来,轻易将她举起的样子,那才不是小孩子呢。她不知怎的,喜欢他把自己压在墙壁上亲吻的霸道。回忆离别前那夜,被他托起屁股墩,自己的头都快顶到天花,双手撑在石膏线条上保持平衡。长睫毛间笑眯了的那对眼睛,发射出淘气。那颗可爱的脑袋上,一条中轴线上的精致辫子,在脑后扎成个凌乱的丸子髻,漂亮极了,也可爱极了。有一刻,她觉得自己也变得透明微微发光。当他慢慢放她下来时,两人自然顺滑地扣合在一起,似乎原本就是一体的,天造地设。这时候她喜欢一手勾着他的后颈,一手轻轻拨弄他耳廓上的小银环。

  “姐不睡觉哇?”那声音真悦耳。

  “还早呢!”关曦觉得声音有点嗲,马上修正了下语气,“那你怎么知道时间停滞的?”

  “秘密!”这男孩嘴还很严,轻快地说:“要上课了 ,一会儿再跟你打。”

  说到秘密,关曦觉得自己周围充满了秘密。卫鸿学的秘密是什么?他为什么拿走镯子?虽然已经不常想起他,但想起时总让人伤感。一种不安全感油然而生,她真问了祝凡。对方确认是看着末东出生和长大的,也因此关系特别好。末东母亲早逝,跟着父亲过,和自己以及哥哥走得很近,从小就是跟屁虫。对末东和她成为恋人很高兴,那男孩爱极了她,还问她给人灌了什么爱情迷药。然后戏说她两人就是天生登对,因为都没毛。关曦咯咯笑着骂她低级趣味。

  打完电话,关曦面带微笑盯着对面的一块大屏幕,上边不时更新照片,是沈楚良和曾淼在鸡鸣山报恩寺安装的照相装置定时拍摄的。右边两块大屏幕,每块显示有八张照片,都是由软件识别后挑出。她无意中认出了其中一张女人照片,觉得寒毛竖立,那是舒芸。

  第二天,凌夏独自一人在运动器械上锻炼了好久,洗完澡出来后,才发现短枪坐在长条桌前。“哥去哪里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瞅到短枪额头上有块贴布。“额头咋啦?受伤了?”

  短枪摇头,“没有。”

  “那干嘛包扎着,磕到了?”凌夏嘻嘻笑,“跟我一样啦?”

  短枪点头,“对啊。”

  凌夏抿嘴笑,“骗人。”

  短枪走到盥洗间,揭开额头上的贴布,清洗了一下,涂上凡士林。走出去后,凌夏大惊,“哥纹了个弯月!”

  短枪在额头上纹个白色弯月,和她的几乎一样。

  “是为了我吗?”凌夏头探向前,小心地问。

  短枪笑了,“我喜欢你,月牙儿。”

  凌夏快乐地扑过去,挂在他结实魁梧的身体上。“短枪哥哥。”

  短枪搂住她的臀部,吻她的额头。

  她问:“比喜欢Paris更多吗?”

  短枪点头。

  凌夏低声说,“我没她漂亮。”

  “你更漂亮可爱。”

  “骗人!”

  “不许诋毁我女朋友!”

  凌夏嘻嘻笑,让他亲吻自己的脖子耳朵。无法自已的她轻启朱唇,让他亲吻胸部,肚脐和小腹。看到短枪额头上的弯月,她撤销了所有的防卫,开放了自己的花园,让他的舌尖在光秃山丘间游动,妙不可言。

  “只准对我这样!”她脸羞得绯红,靠在短枪身上,让他紧紧抱住,从没体验过如此强烈的快乐。短枪没有做会令她担心却又无法拒绝的事,使她更喜欢他心理的细腻。她不想透露自己是第一次,而他似乎已然了解自己的心理底线,过程虽不完整但相当棒。短枪在她耳边说爱她,也让她感觉全身酥麻。

  曾淼和沈楚良回来时,看到脸颊微微放红光的凌夏,笑问,“月牙儿做什么亏心事啦?”忽然发现了短枪额头上的弯月,曾淼大笑:“一对月亮,你俩……”

  沈楚良接口,“月牙儿哥和月牙儿妹!”

  短枪喝着可乐不言语,但明显很开心的表情,嘴角挂着快乐。

  曾淼凑到凌夏耳朵边上说:“月牙儿,享受快乐了吧!”马上躲开跟随“淼淼姐真讨厌”飞来的小拳头赶紧跑掉。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六)成为‘罗德’
  赵珏得到关曦的提醒后,马上警觉,开始想以防万一的对策。如今意向书签订,正式签约指日可待,如要有什么闪失,自己的生意和声誉都会有很大损失。他希望能和沈家文谈谈,一早就乘美联航飞机回美国。

  关曦沉思这个舒芸究竟是何许人。和吴漠南联手,目标一定是搞赵珏。是自己连累了赵珏吗?但舒芸以及其夫隋遇春和赵珏并无瓜葛,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呢?如此必然有个特殊的理由。她想起了里士满梅瓶事件,被抢走的梅瓶是为了换一个特殊器物。那舒芸是不是为了某个吴家拥有的宝贝呢?

  于是,她准备去宁祥查看地方志,搜索当年吴敬忠可能抄过的家庭。又想起胥午来,于是去找警官。约好在一家上岛咖啡厅见面,胥午没有穿警服,身着普通的棉夹克,叶羽燕打扮得很漂亮,坐在身旁。

  “胥警官复职了,恭喜恭喜。”

  胥午轻笑了一下,“关曦,我在考虑提交辞呈,不当警察啦。”

  关曦很惊讶:“为什么?你刚刚复职。这样做会得罪很多人。”

  “复职只不过维持表面的公正。从前言叔叔是靠山,我自己性格有缺陷,不懂得笼络人,反而得罪过很多人。如今……我被视为出卖自己人的叛徒,谁还愿意和我说话。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政治,我玩不转。前天我去探监,他没有见我。我想他应该很恨我,为那个人渣儿子。如果留下,我的未来怕会在某个山清水秀,神仙般的地方。现在,我就是一闲人。”

  叶羽燕听到这句话,笑了:“午哥,咱们一起当神仙。”

  关曦调侃了一句,“神仙般的地方也不错,讨到个神仙般的老婆。”

  胥午握着叶羽燕温软的小手,对她说:“其实上天对我还不错。”叶羽燕把头靠在他肩膀。

  “那,警官……未来怎么打算?”

  “关曦,你有事给我做吗?”胥午很正经的问。

  关曦怔怔,盯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有一个,干掉吴漠南。”

  听后,胥午大笑,“关曦,我以前一直期望有一天能抓到你,甚至列为人生目标之一。现如今,我却希望跟你一起干,人生真吊诡!吴漠南是个好目标。”

  关曦笑说,“那是因为内心的正义感驱使。”

  胥午说,“如果是以前,我会认为就是这么回事,要当一个惩治罪犯拯救世界的正义化身。现在想来,是太托大了,只是一种不甘平凡吧,虚荣心使然。”

  关曦刚想说句什么,忽然发现一个人在走近,干瘦的身材,一身西服和阿迪达斯运动鞋,是赖吾生。胥午转头也看到了他。

  赖吾生拉了张凳子坐下,“胥警官,你和X哲学就是一伙的。就算骗得了整个世界,也骗不了我。”

  关曦鄙视了一眼,“你比整个省警队都聪明哦。”

  赖吾生扬眉说,“就是!”转头望向胥午,“警官,X哲学作案前后,哪一次你没有到过现场?”

  胥午嘿嘿笑,“赖先生可以当福尔摩斯啦,但要根据这点就能推理出罪犯,思维还是有点简陋。”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骗了我两次。这仇我一定会报的。”赖吾生用食指指向关曦的脸,“还有你,关曦,我不会放过你。我父亲的仇,没齿难忘。”

  关曦噗嗤一声笑喷出来,“赖先生,这词是说恩情的呢!”

  赖吾生脸白了一阵。“你们几个X哲学团伙的主犯,嚣张不了多久啦!”

  “那赖先生准备怎样惩罚我们呢?”

  “你等着受用就行了!”说完,赖吾生站起来,转身走了。

  “他已经和王晋阳结盟。”待赖吾生走远了后,关曦说道,“但不清楚他们的行动策略,是依靠警察呢,还是启用黑帮。要小心了。吴漠南已经表现出比他父亲更残忍的一面,不知道这个赖吾生爆发后,会是怎样一副面孔。”

  胥午说,“已经死过一回,知道其中的厉害。只是总是连累羽燕,于心不忍。”

  叶羽燕柔声说,“哪有,午哥。”

  关曦微笑说:“警官,还是暂时留在警队比较好,算是一种资源。”又打趣说,“像惊天魔盗团的罗德!”

  胥午笑了,点点头。

  “我其实有事想拜托警官呢?”

  胥午当然不会推辞查吴家的过去,不过要先耽搁几天。关曦说没问题,然后站起来告辞。

  胥午和叶羽燕回家乡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使父母笑逐颜开。赵大姐每顿饭都过来大吃大喝,似乎能吃回受伤的自尊。

  晚上,叶羽燕枕在胥午腿上,“午哥,你今后真的要和关曦一起干吗?即便是当盗贼?”

  “是啊。我从小的梦想是惩恶扬善,所以选择当了警察。如果另一种方法可以做到,也未尝不可。羽燕,你害怕吗?”

  叶羽燕摇摇头,“午哥,我跟你一起。”

  “我也要一起。”那个很嫩声音表明是侄女叶子琪。叶羽燕把她从身后被子里揪出来。

  “姑姑要和姑父去当盗贼。”女孩大喊。

  嫂子进来,把女孩提走。女孩大喊,“讨厌!我要看姑姑和姑父滚床单!”小孩子屁股啪地挨了一巴掌,被扔进旁边的屋子里。

  叶羽燕关上门后,靠在门后嘿嘿笑,丈夫马上走过来封住她的嘴。在热血喷张中,丈夫蹲下,抬起她的左腿,拨开窄布条。“不要!”她言不由衷地说,随即肌肉紧绷张嘴吐气,隔了几秒才吐出几个字,“午哥真坏!”

  第二天早上,叶子琪歪着脑袋看下来吃饭的叶羽燕,娇声娇气地说:“午哥真坏!”她又好气又好笑,房间的隔音真差!

  胥午走下楼,叫小女孩:“琪琪。”小女孩马上跑过去,从他背到后边的手里抢走大彩色棒棒糖,快活地啃起来,还不忘调皮:“午哥真好!”胥午作出要抢糖的姿势,小女孩马上笑嘻嘻地改口:“姑父真好!”

  叶羽燕望着在旁边不做声偷笑的哥哥,“哥,你也不管管自己闺女!”

  “早管不了啦!”继续喝他的稀粥。“和她妈妈一样尖酸刻薄!”

  “和她妈妈一样尖酸刻薄!”小女孩学着。

  叶羽燕摇摇头,不再理会小女孩:“午哥,快来吃饭。”

  嫩声嫩气的声音:“午哥,快来吃饭。”

  大家只好在沉默中吃饭,小女孩终于觉得无聊,跑出门去,找小盆友们玩了。

  吃完饭,两人手牵手到外边逛。

  “午哥,你准备和关曦一起做事了。那我能做点什么呢?”叶羽燕没想出来自己能做什么。

  胥午大笑说:“学外语!”看叶羽燕望着自己的表情,又正经地重复,“学外语。”

  下一天的早上,沈楚良大致查出舒芸可能下榻的饭店,关曦带着短枪和凌夏去探寻究竟。路上接到邱平从巴哈马发来的信息,向关曦问好。邬倩还在镜头前扭了几下,得意地问“曦曦,看我恢复的怎样?”她穿着运动短装,几乎就是比基尼,已经完全看不出赘肉,和以前差不多了,除了胸部显得异常丰满。关曦打趣道,“你把宝宝屁股放胸罩里了么?”

  邬倩笑道:“呸,小东西屁股哪有这么大?对了,我们终于给小家伙取了个名字,不用叫喂或者嗨了。”

  “叫什么?”

  “靖~鹏!”

  “还是打个平手,真没创意。”

  邬倩嘻嘻笑说,“小靖赢了,因为靖字在前面。”

  “你心中谁赢了?”说了这句后,关曦觉得胸闷发热,生病的感觉又来了。

  邬倩说了句讨厌。

  凌夏靠在关曦身上抿嘴偷笑,忽然发现车停住了。关曦还以为视频卡住了,摇了下手机。短枪转头说,“曦曦,有人静止了时间。”

  关曦这才意识到,马上说:“都别动,看看怎么回事。”感觉要发烧。

  左侧前面二十米一辆奔驰G50开门下来两人,走到前面一辆宝马车前,想拉开车门。但怎么都拉不开,还耸耸肩,看向后边。

  奔驰车上又下来一女人,竟然是林颜真。从路边抓起一块石头,砸烂宝马后窗玻璃。把玻璃渣子拨开,伸手拿出一个包,在里面掏出一件东西,又放了回去。骂了两个男人几句,回到后边的车里。

  一切又动了起来。宝马车逐渐减速,奔驰车超到关曦这边的车道。关曦终于感觉好了些。宝马车靠边停下,后座下来的人满脸是血,被碎玻璃划伤。

  短枪跟随奔驰车一路向前。关曦记起在巴哈马海域里,她利用威廉·霍的戒指停滞时间时,林颜真是被静止在原地的。莫非可以进行选择,而自己只是无意中用到?

  “曦曦姐,你刚才好像发光了呢?”

  关曦啊了一声,笑说:“是烧了吧”

  “是喔,你刚才好热!烫手。是时间静止闹腾的吗?”

  关曦想,也有可能,说不定不能适应这种能量了呢。又有些沮丧。

  “能静止时间真的好厉害!”凌夏憧憬自己也拥有这种能力。忽然又问,“但是那两个男人为什么拉不开宝马车的门呢?”

  “行车落锁吧!”这时候车门是自动上锁的。

  凌夏嘻嘻笑说自己真笨。

  一个半小时后到达宁祥亿豪酒店,而这里也是他们的目的地。

  短枪把车停到对面商场前面的停车场。刚熄火停好,正准备下车,周围又静止了。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七)妹妹
  关曦提醒短枪和凌夏,先观察再动作。三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以极慢的速度行动。当从后窗户往外看,都大吃一惊。对面饭店四层窗外,一个赤裸的女人以挣扎的姿态被碎玻璃片包围。

  饭店外,一位穿米色风衣的男人站在写着饭店名称的矮墙上,双手背在身后,望向半空。这个天气穿风衣多少有点不搭,关曦以为目的只是为了遮掩身材。

  四周一些人快速聚集到他身前,总共有二十三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但衣容不整。七个衣裤完整,几个男人和女人只有上衣,几个只有短裤,还有三个完全没有遮盖。男人把手指向破损窗户,这群人开始直接从外墙爬上去。

  关曦看呆了,这些人明显不是刚才在大街上的,这么有特点的一帮人,早该引起喧闹了。

  那扇窗口飞出两人来,手持光闪闪的剑,相互激烈地对打。关曦觉得其中那个穿小西服短套裙的是舒芸,另一个一丝不挂,只在头上扎有花髻束条亮蓝色长飘带,闪着荧光的女人不知是谁。两人旗鼓相当,劈砍刺杀,打得难解难分。那两把剑十分晃眼,应该就是在发光。两人在空中对战,却没有掉下地来。虽然偶尔利用空中的那个女人,以及梧桐树的树梢做支撑,关曦注意到两人的剑不时指向对方的脚,再仔细观察,发现她们总有一只脚是指向地面的。

  关曦知道静止时间时,早先的运动状态都停滞,重力作用虽然减弱了不少,但对这个时空中的人依然存在,所以她在赵珏公寓外也必须抓住窗框支撑,否则同样会坠落下去。空中对战的两个女人腿上有某种能力,可以对抗重力,似乎踏有超长的高跷。

  旁边爬墙的人中,一小个子女人已经进入窗户,却被扔出来,要掉到地上的瞬间,风衣男子眨眼间转移过去接住她。之所以说是转移,是因为关曦没看到他是怎么跑的。

  墙上爬着的一男子,转身脚蹬墙面,一拳冲舒芸打去。舒芸连忙躲闪,剑在头顶隔开对方的侧劈,没躲过脚下的一个连击,狼狈地侧倒,摔向地面。花髻女人马上一个俯冲斜刺过来,舒芸迅速调整姿态,以一个诡异的动作躲开攻击,且向上冲去,那把光亮的剑从刚才袭击自己的男子腰上划过,将他斩为两段。两段身体坠落中迅速化为亮光消失。

  凌夏和短枪都看得目瞪口呆,终于从兴奋转为有些害怕。

  舒芸借势砍掉了窗台上的两男一女,钻进了屋子里。掉下的几块肢体在消失前撞翻几个同伙。

  花髻女人轻盈地落到地上,站在风衣男子旁边,脚似穿着高跟鞋一样的垫着脚尖,更显得玉腿修长。她身材曲线非常好,一张端正冷峻的俏脸,摇摇头示意无法战胜舒芸。亮蓝色飘带很鲜艳。

  男子给了她一个耳光,骂了一句,然后拉她的手一起飞向窗户。哪知道舒芸忽然从窗户里冲出来,手里不再握着光亮的剑,而是在一只类似手枪的东西,一根圆柱朝前指向男人。

  风衣男人反应迅速,一眨眼间,已经来到关曦他们车旁边。那张脸她不认识,但又觉得有些熟悉。关曦从男人戴帽子时露出的衬衣口边看到一颗金色袖扣,是木槿花图案。

  花髻女人的蓝色飘带拉成一条线。隔得很近,短枪透过玻璃看到女人右边太阳穴上有个伤疤。女人也看到了他,嘴唇动了几下。而此时世界恢复了正常,女人和风衣男子带来的那些帮手一起消失了。风衣男子已经启动汽车,不紧不慢驶出车位。

  天上的那个女人消失,没有掉下来,只有玻璃碴子撒了一地。仿佛只是不小心碎了玻璃。

  这时候,关曦才注意到,林颜真和几个男人远远地在酒店大厅的玻璃幕墙后躲着。正想怎么分开跟踪的问题,短枪发动汽车。

  关曦扭头看短枪时,发觉不对,问他怎么了?

  短枪脸色苍白,说:“刚才那个花髻女人是我妹妹——秦岚。”

  关曦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短枪忍不住两行热泪簌簌下淌,迷糊了眼睛。凌夏赶紧递给他一打面巾纸。

  “她这里有个疤痕。”凌夏看得很清楚,指着右边太阳穴。“还有,她说,哥哥救我!”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嘴唇的形状对应的就是这句话。

  太惊人的信息。关曦那一刻注意力在风衣男子身上,只觉得花髻女人是个漂亮的奴隶罢了。她马上打电话问曾淼在哪里。

  曾淼兴奋异常地说刚才看到一场精彩大战,就是隔得有点远,又没敢下车跑近了看。听到其中一个女战士是短枪妹妹时,同样吃惊不小。马上答应分工,各跟踪一方。

  风衣男子那辆帕萨特没开多久,拐进了福隆广场的地下车库,在靠近商场入口的地方停下。身着黑西装下车,走进商场。短枪在后一排的地方停下来,迫不及待地下车跟着男子上了商场的滚梯。

  男子来到B1层楼面时,忽然转身,面露狰狞。花髻女人又出现在他身边,低着头,膝盖紧贴微屈站立。“杀了他们!”他命令。

  女人咬了一下嘴唇,举起亮光闪闪的剑走过来,面无表情。

  短枪、关曦和凌夏怔住了,秦岚会作何选择?短枪挥拳冲上去。凌夏不知所措,望向关曦。关曦快速思考现在如何能避免和短枪的妹妹动手。

  短枪冲到秦岚跟前,女人举起了剑。忽然一切恢复了正常,女人瞬间消失,滚梯开始向上走。短枪趁势蹿到男子面前,一拳击出,他原本的目标就是他。

  男子没有料到,直直吃了一拳头,被打得眼冒金星,当场晕厥过去。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转头时,只是看到一个男人扶着另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此时关曦已经冲到面前,扶着倒地的男人,假意说怎么晕过去了呢,就喝了这么点。她没有检查出镯子或者戒指,但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约二指宽半掌长的方石牌,深蓝色,一面是几个阴刻的楔形字符,另一面却是几个古汉字,从上自上至下,‘詰墨左令’。他停滞时间的工具是这个吗?

  短枪架着男子从滚梯回到地库,放在车门边。刚到车前,男子清醒过来,挣扎了一下。关曦蹲下,准备询问。忽然时空又静止,男子以极快的速度抢走关曦手里的石牌,站到车的另一面,花髻女人又出现在身边。这次男人手里也握着一支闪闪发光的短剑。

  凌夏吓了一大跳,好在扶着车头,没至于摔倒。

  男子正准备动手,世界又恢复常态。反复几次后,男子转身就跑,速度飞快。短枪追上去,没多久出了商场。男子跳上一辆无牌的斯科达,短枪再没法追去,怏怏地回来。

  在商场门口碰到跟出来的关曦和凌夏,摇摇头,十分沮丧。大家一起回到地下车库。那辆帕萨特是租来的,那件风衣留在车上。

  关曦把衣服仔细检查了一遍,口袋里没有东西。风衣扣子似乎也就是普通纽扣,不过领口的那颗有浅浅的阴刻木槿花图案。这个图案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把风衣收进后备箱后,三人去和曾淼沈楚良回合,由关曦开车。短枪十分沮丧,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妹妹遭遇了什么,竟然成了困在那个时空里奴隶。秦岚长高了,丰满了,也漂亮了很多,但却是一丝不挂地出现,作为时空杀手。那句‘哥哥救我’的唇语让他心碎。

  破窗户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走路都在瑟瑟发抖。曾淼觉得这就是那个在半空中的女人,这种经历逮谁都会下个半死。她对沈楚良说,大概是隋遇春招的女人,然后开玩笑说如果是你招的,我也要把她扔出去。沈楚良说,有你就好了。但没一会儿,看到了向显寅出场,意识到可能是这个男人进献的礼物。

  向显寅和舒芸交谈的时候,似乎在辩解什么。但舒芸只是摇头,并不认可。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林颜真没有去舒芸的房间,而是一起坐上车离开。曾淼和沈楚良无法了解她们在交谈什么,只能在后边跟着。但在一大十字路口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跟丢了。

  无味茶楼的包间里,五人你一句我一句。今天的场景,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而其中一个女战士还是短枪的妹妹,更是空前惊人。一个可以确定的信息是,那个有木槿花图案的组织在抢夺舒芸的东西。推理来看,这个东西是向显寅和舒芸交换的,而在运送途中被林颜真给抢去。

  必须搞清楚这个木槿花图案的组织,才能找到秦岚。就能不能救出她,关曦不能确定,因为叶儿也是被困在静止时空中的女人,要逃出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但她不能这样给短枪说。

  还有那个牌子‘诘墨左令’,是个什么东西,也没有答案。好在舒芸的丈夫是个公众人物,容易找到行踪。也只能从她入手。既然那个组织袭击过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大家决定先回上海,理清这些纷繁复杂的线索。

  关曦回了公寓,要想找到短枪妹妹,必须解开十二王座的秘密。末东的声音总能让关曦愉快,还在话筒里唱了一首写给她的歌。听完歌后,她决定去取父亲的另一本笔记。根据隐形秘文记载,它放在考古所档案室,十七柜顶上的天花板吊顶里。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想来很愿意加班的人也已经离开了办公桌。关曦把车停到离考古所一条街的路边停车位,背上挎包不紧不慢地来到考古所外边的栏杆边。从小她就知道一个位置的铁栏杆被掰弯,都不用翻墙进去。整个楼房已经黑了。三层很容易爬,早年间的建筑,外墙有钢筋水泥的条条棱角装饰。十七柜所在的档案室不算最重要的地方,是二楼存放低级别文件的地方。当年父亲带着她在庭院里溜达的时候,曾经笑着说,左边第三扇窗户根本就锁不上,当然也从来不打开,如果想溜进去,很容易。因为她说这里的窗户都不打开,防备好森严哦,而当天的确所有窗户都关闭着。

  吊顶推开后,她的红外头灯照射处,有一个小包裹,但里面明显不像一本书。她小心翼翼地拿下来,放在地上,打开包裹,是一个旧木盒子,还有一把古锁锁住。

  关曦迅速包上包裹,放进包里,从原路返回。一切顺利。

  回到家里,关曦马上在写字台上展开包裹。有开锁工具,这种古锁非常容易解决。打开木盒子后,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

  “曦曦,如果你见到这张纸,那我肯定已经死了。人的一生总是无常的,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唉,和你的记忆一笔一笔,不知从何记起。爸爸不会一直都在,也不要忘记奶奶,时常去扫扫墓。还有,我们曾经住过的安济里,别忘了门牌号码。爱你的爸爸。”

  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但她仍然看出来父亲留下的信息。从唉开始,到还有结束,这是她儿时和父亲约定。每一段后边按照倒数第一第二交错取字,就是要传递的信息。‘笔记在奶墓’。最后的门牌号,是其中加密文字的解密密码。父女两曾经玩过把中文的GB码移位加密的把戏。

  天啦,父亲做事情很小心,甚至都想到了会死,说明查询到的资料可能会招来危险。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八)失踪戒指案件
  第二天一早,关曦就去了奶奶骨灰盒安放的息安堂。拜了拜后,打开穴位,把骨灰盒捧出来。再拜了三下后,轻轻打开盒子,里面一个陶瓷骨灰罐。她知道里面没有骨灰,只是奶奶的一点遗物。准确地说,是一个铜水烟嘴。

  盒子里还有一本线装六祖坛经,已经磨损得很厉害。她轻轻揭开骨灰罐,里面果然多了一个黑色哑光圆柱体。她迅速抓起来,揣进兜里,应该是个U盘。

  回到家里,她急忙打开电脑,插入U盘,显示盘符G,但却几乎是个空白盘,只在根目录下有一个叫mail的文件,文件长度也是零,什么都没有。莫非被人调包了?也许是隐藏起来了?她赶紧拔下U盘,开车去旧厂房。

  舒芸回到了上海,短枪马上带着凌夏去跟踪,他早就心急如焚。曾淼和沈楚良在电脑边。沈楚良捣鼓了一会儿,也认为就是个空盘,没有别的信息。

  关曦心情变得很糟糕,如果父亲藏的U盘被人拿走了,大概那个人应该是靳卫。她怏怏地回到家里,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有很多关于父亲的记忆。一摞旅游的照片,她一张一张地看,那时自己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笑得很灿烂。照片中出现母亲的时候很少,自觉母女两真的不亲。

  旁边的几个纸盒子,是她和父亲一起做的四个陶罐,是九岁左右的事了。父亲让她写下几个心愿,把它放进罐子里,说是等成人了,再打开来看看,是不是实现了。从此后,罐子便被包起来,封在纸盒子里。她当然知道那些愿望,所以一直没有兴趣打开。

  不过今天她忽然想看看,于是撕开了一个纸盒的封条,打开盖子却怔住了。里面是一个漂亮的水晶杯,和省考古博物馆的不一样,但和新加坡商人廖廷训的那个造型上几乎一模一样。多惊人的相似,完全把她弄懵了。她赶紧打开另外一个纸盒子,里面同样是一个水晶杯,似乎很象香港商人江伟光拍到的那个。还有两个盒子,按照逻辑推理,应该对应毛旭和省考古博物馆这两个。但省考古博物馆那个已经被证实是真的,那这里就不可能有,那是什么?

  关曦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第三个盒子里是大概毛旭那个水晶杯原件,至少从纹理看,是天然水晶制品,而且如此漂亮。

  她屏住呼吸,打开第四个盒子,里面还真不是水晶杯,而是一块牌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不是金属也非石头。一面是阴刻的楔形文字,另一面光滑无字。她当然记得风衣男子身上的那块牌子,上面的文字是诘墨左令,后边的楔形文字和这块一摸一样。但这个物件造型相当现代,不是深蓝色,简约风格,很难理解是古代的东西。她马上注意到,那块诘墨左令如果整个刮掉蓝色外皮,而再假设诘墨左令几个字只是蓝色外皮上的,那剩下的部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除此之外,没再找到惊人的东西。此时,她看到盒子外面下沿写着Night Moon字样。大概是当初那个陶艺室的商标。她再念了一次,‘Night Moon’。奶墓?难道是指的这个?可这算是什么笔记,虽然的确是惊人的秘密。

  她该如何推理这三个水晶杯真品的来历呢?又如何解释这个奇怪的牌子?还是必须找到父亲那本重要的笔记才行,可怎么找到它呢?

  她再次打开考古笔记,寻找线索。翻到其中一次新疆之旅。

  「今天来到哈密。」

  她只记得甜到逆天的葡萄和瓜。

  「明天到五十里井,不能带着曦曦。没有叶儿会很寂寞。」

  关曦打开谷歌地图,找到哈密东部的五十里井。那天父亲说有一个早年考古时牺牲在那里的同事,想要去吊唁一番,于是自己开车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不大的旧皮箱,说是当年认识的老乡要他帮忙带给上海亲戚的,老乡来自上海,几十年前支边来到这里。

  是个借口吗?如果是,那他带回的东西会不会是这些水晶杯?叶儿,是的,叶儿曾经就在那个区域活动,她的家族大概有一些隐藏的宝藏,而父亲去帮忙取出了一些。目的?显然是为了钱,作为活动经费?那么……她几乎不敢再推理下去。

  「从关在陆处得到家谱。」

  那次父亲去美国参加会议,地点是波士顿。她没有跟去,自然叶儿也不可能在身边。但父亲回来后,从未提及过家谱的事。

  「很想叶儿的身体,超级完美。没想到和她竟然还有一段渊源……」

  这是第二天的内容,但并没有记下渊源是什么,大概也在消失的笔记中。

  关曦去了靳卫的文物鉴定所,所长已经很多天没有出场,暂时由母亲谢蓉接管,勉强维持运转。关曦查询了靳卫所有的联系人信息,在外面淅淅沥沥的雨陪伴下仔细研究。

  胥午来到省考古博物馆,询问管理人员关于戒指调包的案件。领导在开会,所以只能先等着。坐了半个小时,没等来领导,倒是等到了苏节。

  “苏局怎么过来了?”省局到考古博物馆只有一条街距离。

  “我也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嗯……可以说相当有兴趣。我也听过当事人的说法,如果你想问问,咱们一起来,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他并没有批评胥午擅自插手这个案件。

  胥午只能欣然同意。

  被发现调包是在换下一批展品时。虽然水晶杯被盗是重大事件,但下次展览仍然要准备,在警方解除现场封锁后开展。大家只关注水晶杯的问题,因此对这个不起眼的戒指完全不在意。管理员一口咬定,肯定是和盗窃案同时发生的。

  水晶杯的盗窃案并不复杂,但后来的审讯中,没有人交代调包戒指的罪行,而且看起来是实情。当时的监控录像失效,没有记录,无从下手。

  苏节笑说:“莫非真的被X哲学偷了去?这个真实目标的戒指。”

  胥午笑笑不作答。之前和关曦聊过,那漂亮姑娘心里有个更新奇的嫌犯,但自己难以理解。他说:“马英贵有理由干偷水晶杯的计划,假设水晶杯是假的话。而且我猜测,行动方一定真的认为水晶杯是假的。靳卫教授咬定是真的,而且的确是真的。只可能是满之溢的复制品没有被放进古墓里,多奇妙的事情!”

  苏节大笑:“贼可真笨!但如果调包戒指真实情况就是和水晶杯窃案一起发生的,那马英贵的行动,除了伯锦拍卖会的黄千寻,还有谁了解?那枚戒指有何特殊之处?”

  “建军的媳妇知道吗?”

  “似乎不!”苏节,其实这点他能肯定。陆建军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金世美上了他的床。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谁能得势跟谁。自己离婚已经三年,绝对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女人投怀送抱,因为大家目的明确,更何况他从未忘记过和这女人在床上的美妙感觉。

  “你知道建军为什么要帮马英贵除掉我吗?”

  苏节摇摇头。

  “因为他杀了瞿八一。”

  苏节翘起右侧的眉毛。“就为了当局长?证据呢?”

  “他杀了瞿八一,也不一定当得了局长。有资格的人很多。比如你。”

  “我?”他只有个当中级干部的叔叔,当然是在马英贵的秘书机构里,算是比陆建军强。

  “所以,他还必须要有靠山。”

  苏节想到金世美的献身。

  “杀人是个一箭双雕的事,”胥午喝了口茶,顿了顿才说:“瞿八一死之前在调查谁?”

  “难道是马英贵?”他假意不知。

  “很狗血是不是,这两人也是相互利用。”

  苏节笑了。马英贵是个贪官无疑,谁都有可能调查。瞿八一算是个有职业操守的警官,大概真会调查他。问题是,这种一调查就一大把证据的人,要扳倒靠的可不是这种真相。

  胥午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放到苏节面前。

  就像一部恐怖电影,一个黑人男子被双手捆绑挂在墙上的铁钩子上,双脚被铁链系住,分开拉向两边,各连在一大块石头上。一个男子的背影在镜头前面,用刀在划。视频没有声音,如果有恐怕正常人很难听下去。

  苏节看了一会儿,“是他?”

  “最后几秒能看到脸。”

  “怎么得到的?”看得他只扯嘴角,“这人是叫格列夫·丹佛吧,够他妈的惨。”格列夫·丹佛就是杀害吴英贵儿子的嫌疑犯。

  “八一把它存到了局里的暂存文件盘上,把名字改成了12·13案件审讯记录。时间不对,晚了三年。我查询他当年的登录日志,发现这个异常。很幸运,没人清理文件盘,因为后来不停的扩大设备存储容量。”他没有说是偷偷用了个通讯设备,让沈楚良能远程操作才弄到手的。

  “操,这东西只可能是从吴英贵那里弄来。瞿八一一定找人监控了吴英贵很久,够执着。这才是能扳倒吴淫棍的东西。但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

  “昨天刚弄到,这不碰巧了,先向你报告一下。原本还在想是不是要整理一下。不过苏局,为什么会对戒指案件如此有兴趣?”

  “一个传说,”苏节举起一只手指,“仅仅是一个传说,从世美人儿那里听到。”他一时说漏了嘴。

  胥午似乎没有察觉,未动声色,只是淡淡地问:“传说?”

  “金世美认识的人不少,曾经听闻过一个传说。有一种戒指有魔力!觉得荒谬不?”苏节眨眨迷人的眼睛,“就像你那位女性朋友的镯子,叫关曦的那位。有一个很离谱的故事,不是么?你相信吗?”

  关于关曦镯子的故事,胥午一直只当是一个其母为了吸引人编造的。自从真正接触过这女孩后,他反倒希望这是真的。他喜欢她,虽然不是喜欢叶羽燕那一种。但他仍然摇头,太过超现实。

  “坦白讲,我也不信。但是……”

  胥午笑着说:“好吧,但是后边的才是重点。”

  “但是……”苏节忍不住笑了一会儿,继续说:“前天,我看到一个无法解释的事。在宁祥亿豪酒店外。我该怎么向你解释呢?怕你会认为我疯掉了!”

  “说说看!”

  “一对女人在空中打架,用星球大战里的那种激光剑。”

  “你逗我呢?苏局!”他以为在说笑。

  “逗你?不……除非我疯了。那是真的,而当时,我想那位和你关系密切的关曦小姐也在场。我调取了当时的录像。她的车,准确地说,是保镖秦汉开的车,一辆凯迪拉克,就在酒店对面的停车场里。”

  胥午收起笑容,秦汉的确开了一辆凯迪拉克。似乎那几天关曦真的去了宁祥。

  “两女人,一个是舒芸,澳洲华商隋遇春的妻子。对手是个漂亮的裸体女人。我没有说谎,很漂亮,极标志的身材,比世美好几倍。”

  金世美在省局夫人团体里身材最好,高挑丰满,胖瘦协调。至少在叶羽燕加入前是这样,胥午想。

  苏节描述的打斗相当离谱,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关键是他看到的世界是一个其它一切完全静止的,荒谬却让胥午不得不暂且信。

  “你怎么会在宁祥?”

  “还不是因为吴漠南。原本不起眼,不惹事的样子,他父亲和各方面妥协好给安排了这个位子。哪晓得他比他老子还胡闹,不得盯着吗。和隋遇春的秘密会面可不像是什么正当生意。值得监控,是不是。”

  相当充足的理由。

  “那你怎么认为关曦也看到了你看到的?”

  “她的车跟踪了风衣男人的车,而在发生打斗之前刚刚停好车。之后的交通录像证明了,那辆凯迪拉克进了相同的地下停车场。”的确,如果不是看到什么,谁都不会无缘无故去跟踪一辆车。

  风衣男子?对啊,苏节在商场三楼监视,看到了似是头领的风衣男子上车。

  “你们跟丢了?”

  “根本就等于没有跟踪。那两个小屁孩毛都没看见!似乎让他们认为局长是个疯子没有什么好处。其中一个孩子接到指令急急忙忙开车去跟,刚出停车场就跟丢了!”他耸耸肩,没人认为这是次紧急任务,带两个刚分配来的新人顺便训练。

  “那为什么告诉我?”

  “我想也许能得到关曦的帮助,揭开某些谜团。”

  金世美从吴英贵那里听来关于某种戒指的故事,大概就是一种流传千古的奇怪故事。但其中的一个能静止时间的荒谬故事却被苏节亲眼看到了。

  “世美人儿是真信还是只当成调味品?”胥午说的时候没有表情。

  苏节笑了,摇摇头。
水晶杯的诅咒 六十九)靳卫
  靳卫推开门,看到门前站立的是关曦,怔了一下,但随即让进了房间。“没想到会是你,找我有事?”

  “靳叔叔,咱们开门见山吧。”关曦并没有坐,而是半倚在阳台边的墙上,此时仍然还有一点发热的感觉,但已经好了很多。此前在外边刚到楼下的时候,身体发热,心跳加速,不舒服的厉害,足足歇了半小时,才缓过来,飘飘悠悠地走上二楼。“我想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靳卫这次却不似以前那样,提到这个就勃然大怒,只是冷笑了一声,“你还是不放弃啊。关曦,官方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参与了谋杀,你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结果。”

  “靳卫,你我都明白,这件事就是跟你有关。”她直呼了名字。不过她也没有弄明白拍卖仿造水晶杯的事件,父亲怎么参与进去,又参与了多少。

  靳卫耸耸肩,语气嘲讽:“你能怎么办呢?”

  “那要不和叶儿一起说说?”

  靳卫大惊!左手拇指忍不住转了几下中指上的戒指。

  “不请她现身?”

  靳卫咬牙盯着她,眼露凶光。

  关曦把衣角撩起,松手后衣服没有垂下,时间已经被停滞了。

  一个身体略微透明,发着微微荧光的裸体女人出现在靳卫身边,呼道:“你好啊,关曦小姐。”这就是她和父亲在中亚遇到的女人。“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关曦虽已有预料,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我读了父亲的考古笔记!” 这个女人如父亲描述一样神奇,头发似是无色,披在脑后,脸蛋儿和身材都不错。并不纤细的细腰大臀身材预示她大概来自骑马的民族。

  靳卫忽然一阵紧张,站直了身子。

  女人笑盈盈地说:“你没有保护好镯子,把它丢了!” 她曾经叮嘱过关曦要保护好镯子。

  “叶儿,没有镯子,她就是废物一个!”靳卫冷冷地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怎么说,她也是释放我的人,算是恩人,怎可以恩将仇报。”

  叶儿轻盈地走过来,拉关曦坐在沙发上。

  关曦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女人如此特别的身体,有着略微透明牛奶布丁似的肌肤。她忍不住问:“我能摸摸吗?”

  叶儿微笑点头,伸手过去。

  关曦轻捏几下,很有弹性,触感和普通身体的感觉并无二致。她忽然伸手在叶儿坚挺的乳头上拨了一下,嘻嘻笑,“果冻糖。”

  叶儿伸手打了她一下,“调皮!”

  靳卫靠在墙边冷冰冰地望着这两个嬉笑说话的女人。

  关曦问:“你为什么只能在静止空间里出现?”

  “可恨的盗墓贼!一个盗洞正好打在我的棺椁位置。没找到财宝,就一把火烧毁了我的身体。”叶儿咬牙切齿。“那个痛真是痛彻心扉,不仅仅是痛感,还有心痛,再也回不去这个人间世界了。我自由了,却只能呆在这个空间里,认识那么有限的几个人。还有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奇怪身体。”

  “很漂亮!”关曦夸了一句。

  女人微微笑,“是吗?”心情很好。

  “可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爱穿就穿,不爱穿就光着。反正就这么几个人,才不怕呢。”她顺手拿旁边一张丝巾,系脖子上。好几百年,早忘了什么叫害羞。哈哈……哈哈”

  关曦想那秦岚为什么不穿衣服呢?也是自己喜欢?不大像。“这个世界里有办法控制别人吗?”

  “似乎有办法,不过我也不会呢。据说要个令牌,听说而已。”

  “叶儿,你为什么离开我父亲,选择了他?”这是个很想知道答案的疑问。

  “女人的心哪?……其实我不算女人,是鬼魂而已。啊对,在男人眼里,我是个女人。”叶儿半露微笑。“关曦,其实不是离开了你父亲,而是离开了你!”

  关曦想也对,镯子是在自己手臂上。她忽然想为什么自己不能控制靳卫手指上的戒指呢。既然叶儿能,自己也应该能啊。这样说来,自己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能力了。

  “当你开始控制镯子,我便不能再控制,镯子是独占的。到那时,可就不好办了。”

  关曦盯了一下靳卫的手指。叶儿笑说,“戒指不认人。而且,他拿不下来。”

  关曦疑惑地看她。

  “有我这样的孤魂野鬼附在上边,就能让它摘不下来。”女人咯咯咯地笑。

  “但以前我能摘下来啊。”

  “镯子和戒指不一样,隔着一段距离也可以

  关曦忽然想起薛巧瑜给赵珏戴上的戒指,难道上边也带有一个叶儿?

  “但其他能操控戒指的人能摘下来吧?”

  叶儿点点头。“是你这样能控制镯子的人。”

  “……”

  “喔对,你把镯子丢了。”叶儿耸耸肩。“你父亲的笔记里怎么说我的?”

  “他非常爱你!……为你疯狂!”

  女人快乐地咯咯笑。“我觉得也是,关教授很可爱。”

  “那你爱他吗?”关曦小声问。

  女人凑过来小声调侃:“我的世界里没有几个活人,连你都爱呢!”

  关曦经历过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空间里的恐惧,自言自语:“天呐,怎么熬过来?”刚说完,发现对方眼里射出凶光,寒气逼人。这个女人可是经历了几百年的禁锢,赶紧说:“对不起!”她的放纵,也算是可以理解的啦。好一会儿,叶儿才恢复了柔和的眼神。

  靳卫依旧背靠在墙上,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关曦转头问他:“考古博物馆的水晶杯为什么是真的?”

  “你为什么会认为应当是假的?”

  “难道不应该吗?”

  “为什么应该?”

  “不是假的,卖赝品的黄千寻干嘛要费劲去偷?”

  靳卫耸耸肩。

  “水晶杯真的是从驿马庄汉墓出土的吗?”

  “你不是看了你父亲的笔记吗?”

  关曦抢白:“又没有说细节!难道不是你放进去的?”

  靳卫没有动嘴。

  “你是主谋!”她故意要激怒对方的语气。

  “关曦,你父亲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也许他在笔记里没有明确记录,但这件事你是父亲独自早计划好的,我只是后来执行了而已。不信你问叶儿!”

  叶儿点头确认。

  “那为什么博物馆里的杯子是真的?”关曦又问他。

  叶儿望着靳卫笑,但他显然不准备讲。

  “水晶杯的原主人是你吗?叶儿。”

  “你父亲说的吗?”

  关曦点点头,其实只是猜测。

  叶儿叹道:“没想到一个普通喝酒盅,可以卖这么多钱。”

  “的确拍卖价格都很高,而且还是假的。”

  叶儿嘻嘻笑,“真的反没卖这么多钱,只一半多?”

  “不敢声张嘛。”

  “是啊,所以黄佑琨赚到了!”

  关曦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卖给他的不也是个假货吗?”

  叶儿撇撇嘴,换她不说话了。

  “假货都是满之溢做的吗?”

  “毫无疑问。”叶儿点头。“他手艺很好。”

  “那几个真杯子呢?我倒想看看。”关曦四处张望。

  “不知道你父亲给藏哪里啦。”叶儿皱了下眉头,“现在也没法问。”

  “你和靳卫看到了我父亲的死吗?”

  “是的,看到了。”叶儿转头假意看靳卫征求意见,偷偷给了个狡黠的笑意。

  那是一个雨夜,靳卫见了越奎,没有答应作假,此时并不了解是关恒之计划了一切。回来的路上,碰见关恒之教授打伞往外走,不知道去何处,只说过会儿和自己谈个重要问题。靳卫心情不好也没多问,后来就发生了杀人案件,是黄佑琨的杀手干的,杀错了人。

  叶儿说的看到了,其实就是看到了倒在泥地上的父亲尸体。

  靳卫知道如果不答应伯锦拍卖行的条件,结果会和关教授一样死于非命,于是不得不答应其条件帮忙作假,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钱昭宇那副壁画是怎么回事?”

  “那是真的壁画,只不在阿富汗罢了。”

  “你的财产吧?”

  叶儿微笑默认。

  如今靳卫教授的信誉已经扫地,只好卷铺盖另寻出路。虽然觉得对不住谢蓉,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关于和谢蓉的婚姻,他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离婚。

  关曦为自己母亲感到悲凉,两个男人都为了这个另外一个时空里的女人背叛她。但又恨不起这个女人来,因为女人的处境很糟糕。

  “你认识Ivory吗?”关曦问靳卫。

  “认识。”他没有否认,“见过几次。”

  “和我有关吗?”她追问。

  “不。”

  “送我去英国念书,是因为她吗?”

  “杜伦大学的考古专业不好吗?”

  “但Ivory在爱丁堡。”

  “地点不是很好吗?可以哄哄你妈妈。”

  关曦当然不认为靳卫和Ivory是情人关系,但肯定是得不到真实原因了。

  叶儿忽然发现关曦手上没有那串符号。“姑娘,你手上没有过字符吗?”

  “消失了!”此时她忽然发现子弹留下的疤痕没有了。终于长好了?

  叶儿低头思索,忽然一把按倒关曦,揭开T恤的后襟。关曦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施展擒拿技巧,迅速挣脱出来,反把叶儿压在身下。太突然,靳卫没来得及反应。

  “你要做什么?”她问。

  叶儿嘻嘻笑,“就是想看看文字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而已。让你自己脱掉衣服,你肯定不愿意。”

  关曦放开她,站起来。

  “看到什么了?”

  叶儿笑着摇头。

  关曦忽然问:“你们到马来西亚是为了找沈九剑妻子的墓吗?”

  叶儿点点头,“是的,我和你爸爸以及靳卫教授花了很多时间,才搞清楚小师妹去了哪里。但是,她的墓被盗了。说来很对不起她。我夫君抢走她的镯子,让她变成了石头。夫君说她怎么也不肯跟他回去救我,总让他等着。哎,路途遥远,人之常情,更何况她等得起。可她哪里了解夫君等不起的心呢。我本想为夫君赎罪,释放她出来,看来是不能了。靳卫到她的墓前,像我这样存在的她也没有,已不知她的真身或者我这样的鬼魂去了哪里。望她的在天之灵能原谅我们。”

  关曦问她,“你们怎么遇到的Ivory?”

  “不,是你爸爸找到她的,沈家后人。小师妹嫁的就是她们沈家的先祖呢。”

  “靳卫,Ivory找我,是因为你吗?”

  没回答。

  “你和Ivory是想找到十二王座的殿堂吗?”

  没有回应。

  “凑齐要找的法器了?镯子戒指……线描画……七层塔……”

  同样没有回答。

  关曦想,再怎么问大概都是些无关紧要要的答案,必须找到父亲那本笔记才能得到关键答案。

  关曦离开旅馆后,靳卫和叶儿在床上缠绵了太久,以至于他第二天都感觉命根子隐隐作痛。

  “问题解决了!”靳卫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

  “就算她晓得了又能怎样?”叶儿站在窗框边,像座漂亮的洛可可风格雕塑。
水晶杯的诅咒 七十)风衣男子
  叶儿没笑多一会儿,脸上便露出了震惊。阳台外,闪出一个持亮闪闪剑的女人,单脚踏在阳台栏杆上。她对靳卫说,“快跑!”然后马上结束了静止时空。

  靳卫迅速穿衣,但转瞬间时空又静止了。玻璃窗户破了一个大洞,持剑女子已经进入屋里,脑后拉着一条醒目的蓝色飘带。

  靳卫背靠在墙壁上,剑锋就在脖子前一寸。他迅速扫了一眼这个身材更高的冷艳美女,马上盯着她的眼睛。

  “交出来!”女子命令。

  “什么?”靳卫不知道对方要什么。

  叶儿从背后一拳打来,还没碰上,蓝飘带女人反手一剑。叶儿赶紧躲开,退后好几米。

  蓝飘带女人也吃了一惊,这里竟然有另一个裸体女人。她剑锋指向叶儿,左手迅速去摘靳卫手上的戒指。就在这当儿,叶儿扔了一把尖刀过来。蓝飘带女人举剑格挡,那尖刀被从头至尾劈成两半。但她忽略了叶儿跟进的腿,被撩中左腿,以头部为中心,顺时针飞旋起来。她用剑尖指地,稳住身体,但靳卫已经被叶儿拽走,夺门而出。

  叶儿拉着靳卫飞速绕楼梯上行,蓝飘带女人持剑紧追不舍,来到楼顶天台。刚到楼边,前面一个风衣男子飘在前面,手插在兜里,很得意地说:“跑不掉了!”背后蓝飘带女人刺眼的剑锋指向两人。

  风衣男子十分欣赏叶儿,“女人,你叫什么?很漂亮,做我的奴隶不错!”

  叶儿很受伤,皱眉头问:“你是谁?”

  男子淫笑:“我会慢慢告诉你!”

  “可我想知道你是谁!”叶儿委屈的声音。

  风衣男子更得意,但不满足弱女子的请求:“哈哈……今晚告诉你!”

  叶儿忽然变了个脸,“老娘只想知道死的是个什么东西!”

  风衣男子怔了一下,正欲发作,发现自己在极速往下坠,蓝飘带女人和漂亮裸女一起消失了。他要停住时间,却每次都失败,阻止不住重力加速度。咔嚓!脚着地,听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啪!摔倒地上,身体以及头碰到地上总合起来的声响。头骨裂开脑浆要喷涌而出的时候,时空静止了。痛!撕心裂肺,真的是心肺破裂,发出的剧痛。他爬不起来,甚至挪不动脑袋,眼珠转动甚困难,只能直勾勾看到水泥地面那坨脏兮兮的口香糖。眼光的余角里,蓝飘带女人蹲下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怜悯,似乎在欣赏期待已久的画面。我永远不会让你穿衣服,他诅咒道,在脑袋里最后一丝意识飘走之前。

  叶儿又出现在靳卫身前,快乐地说:“干掉了!在我面前拽什么!”

  “之前那个蓝飘带女人,你怎么打不过?”

  “打不过?老娘要勾出这个死男人来,故意落败的。那乳臭未干的小娘们,能斗得过我?”

  “叶儿,你能像摔死的风衣男那样飞吗?”

  叶儿摇摇头,“我没有得到过那样的法器。我小师妹有,她能飞!”她忽然想到,“关曦昨天问过,这个世界是不是可以控制别人,她肯定见过这个女人以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身上有令牌。”于是拉着靳卫下楼去找。

  两人快速下楼,来到风衣男子前面。蓝飘带女人不见了,周围没有活动的人或物。叶儿和靳卫仔仔细细地把风衣男子搜索了一边,身上没有特殊的物品。又搜索了两遍,依然没有发现,这才作罢,回到二楼的房间里。

  此时楼下传来路人的尖叫声!

  「究竟要多大的风,才能给你传送口信,告诉你我的思念?

  …

  究竟要多大的雨,才会浇醒恍惚的我,买张上海的机票?Stupid boy.」

  听到这句歌词,关曦咯咯笑,呆呆地看着街对面的花店前,一对情侣挑花束。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是末东,她的心从胸腔跳出来,好不容易才被那个结实的胸膛顶回原位。一双嘴唇一起跳了很久的舞,似乎要等待曲终才能分开,无声舞曲却似乎是循环音符,无休无止。

  “你怎么来了?Stupid boy。”坐下后,关曦明知故问。

  “傻呗!”末东抓过她的玉手,轻撩她的耳发。“头发这么糟糕,没我你就这样哇。”她感觉自己被凳子麻酥酥电了一下,脸热热的。天呐,太喜欢他的到来,但还是低低地说了句“讨厌!”她只是随便挽了个简单的低发髻,用一根木簪子插上,虽不如男孩编的精致,也不似那么不堪。

  曾淼从大门进来,看到两人正在对望,不怀好意地笑:“曦曦,有人在觊觎你的一个中心两基本点呢。”

  关曦右手抓了个勺子扔她,骂道:“下流!”

  曾淼哈哈大笑,接住了。“嗨,碎了要陪的!”拉着沈楚良坐了过来。“小盆友又写什么酸不拉几的小曲讨好大美女呢?”

  末东笑嘻嘻地说,“淼淼姐,我的歌很好听哦!要不要听听?”

  “写给别的女人的,我才不稀得听呢。”

  末东只好哈哈,扭头对沈楚良说:“哥,你女人好厉害。”。

  曾淼拍他脑袋一下,“你那个Band下月不是要演出吗?咋跑上海瞎混,不排练么。”

  “要你管!”

  “对对对,得这位曦曦大美女管!”

  关曦白了她一眼,“说正事儿!”

  “正事嘛……”曾淼招手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美式咖啡,才接着说:“先说个新鲜的,刚刚,苏节去了鸡鸣山报恩寺。”从小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来,递给关曦看。

  “什么?”关曦心头一惊。前天从靳卫那里离开后,见了苏节。苏节对在宁祥见到的事情着迷,通过胥午警官,约了她见面。会谈时,苏节很直接了当地说自己想要深入探查这件事情,认为关曦和她的伙伴们可以成为搭档。当然,也态度明确的说,如果不成为朋友,说不定未来会成为敌人。

  关曦当然笑嘻嘻地应允了。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宁祥亿豪酒店外,她说因为舒芸,这个女商人是赵珏项目的主要投资人,但又和吴漠南有联系,怕女人从中作梗。对于打斗场面,她承认看到了,也的确吃惊,所以跟踪风衣男子而去,但是跟丢了。

  “你的镯子呢?”苏节知道吴家两员大将折损,是和这个戴深蓝色镯子的女人有关。

  “丢了!”

  “如果是个有魔力的镯子,就太可惜了!”苏节没有问下去。“舒芸和吴家的会面,你了解多少?”

  “几无了解。但牵涉到吴家,我不得不警惕。”

  苏节表示理解。

  早先,和胥午会面时,对方对于时间静止这种事是真的,难以想象,无法理解。反倒是叶羽燕乐呵呵地说,如果见到那世界,也就理解了。他问关曦X哲学的盗窃案是使用了魔力吗?关曦否认后,问他这些盗窃案发生的时候,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盗窃案发生?或者被盗方有什么不起眼的东西丢了,但因为价值悬殊,没有引起注意。胥午决定好好查查。

  关于吴家抄家的历史大致是这样。吴敬忠的父亲参与抄过沈家,半年后就突发脑溢血死了,吴敬忠接替革委会负责人,副主任就是风头正劲的王楚生。吴敬忠几十年前抄过家庭,确定的有许明远、曲知文、尤松和鱼诚,以前都是宁祥的大家族。许明远家两个儿子去了国外,剩下的人丁有两人曾在旧行政公署工作,直接当作敌对分子枪毙了,自杀了五人,就剩下老太太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乞丐似的长大。八十年代,姑娘未婚怀孕生了个孩子,抱养给了别家,因为那家女人一直怀不上。孩子抱过来后几年,女人就怀孕了,算是托福了。那亲生母亲命苦,才过了两年,就在纺织厂粉尘爆炸事故中丧生了。

  “你猜这孩子给了谁家?叫什么?”胥午忽然问。

  关曦茫然,这咋猜!

  “给了邬家,叫邬倩!你说巧不巧。”

  这真是够巧的。难怪邬家对这个女儿很糟糕,就因为不是亲生的,而且完全就是个孤儿。关曦很高兴邬倩现在过得很好。

  许家被抄走了很多字画和古董,分到了很多积极分子手里。所得最多的自然是几个头头。

  曲之文家和许家是姻亲,家道中落,经商也失败,就守着个大宅子值点钱,结果还给没收了。吴敬忠大概抢走了曲家里所剩无几的值钱玩意儿里的一个小箱子,剩余的归了王楚生。

  尤松家为当地地主,据说从墙壁夹层中挖出金条将近一百根,主要记录是钱。

  鱼诚家倒是有个特别的东西,曾被报给反特务部门,留有记录,但结论批注为荒谬。此家大儿子鱼不为还因此被打死。这东西如今不知去向,只有个外形图案——细长圆柱型,其中一边有法兰。

  所有这些抄家记录都没有具体物品登记。而且并没有清算作恶者,也就没有物归原主之说。

  “这些人家能查到家谱吗?”

  “家谱可就难了,兴许海外的亲戚还有。那年头不是破四旧么,大家竞相烧家谱。很多成分不好的人家更积极。鱼不为的弟弟鱼不同就当众烧了自家家谱,连同很多线装古书。”

  只能叹息。

  苏节也注意到了这些信息,因为有些档案调取,需要局长大人签字。

  今天,苏节独自去鸡鸣山报恩寺做什么,而且是偷偷进去的。

  “进去三十分钟,还没有出来?”曾淼看了看手上的精工石英表。

  关曦马上站起来,“去宁祥,赶快。”然后打电话给胥午。

  一路上,沈楚良开始讲正事。昨天风衣男子摔死在靳卫居住的公寓楼前,已经有警察介入调查。

  “曦曦,有看到?”

  关曦点头确认,在对面监视靳卫房间时看到了。

  风衣男子叫施荣,加拿大籍,据查住在多伦多。但没有大陆地区入境记录,但有香港入境记录。“这是公安查到的信息。”沈楚良补充道。“至于为什么会从楼顶摔下,警方没有找到证据证明他曾经爬上去过。虽然门看似被推开过,但监控录像没有任何有人穿过顶楼常闭门的信息。而且录像本身是连续的,无遗漏,也无篡改可能。”

  “风衣男子死了,秦岚妹子可就更不好找到了。短枪哥可怎么办。”短枪带着凌夏监视舒芸,跟去了宁祥,没想到施荣会去抢靳卫,还死在了现场。如今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继续跟踪。

  “活人很难跟踪,死人才跑不掉。这回至少查到些很有用的信息。”

  施荣家庭所在的区域有一个叫隆一堂的会堂,是个严密的神秘组织。加拿大警方认为其是一个黑社会组织,因而进行常年监控,会有不少有用的资讯。

  “滥用魔力是要遭报应的!”关曦叹道。“叶儿的控制力明显要高强的多。”她在开车。末东给她看了资料里第二页第三个头像,就是施荣。隆一堂成立于一九五四年,创立者为敬隆一,自认宗主,据说至今健在,但少有露面。手下四位门主,各辖东西南北四门。再下一级是二十四个执堂。死者施荣是其中一个执堂。

  隆一堂掌管有多家金融公司,分布在北美洲和东亚地区。至于这些金融公司控股的公司,由于涉及很多国家商业保密法律规定,没有确切的记录,特别加勒比地区的公司,更是如此。

  但其中一家位于迈阿密的全资控股公司,叫遇神谷生物技术公司,似乎哪里听过。

  “胥午警官进去了。”曾淼一直在看平板电脑。“带着一队特警,全副武装。”

  末东凑过去仔细看,“抓到不少人嘛。淼淼姐,有苏局长吗?”

  “没有,胥警官似乎很迷惑。”果然电话进来了。

  沈楚良回说监控画面没有看到苏节出来,他肯定还在里面,但画面是每秒一张的方式拍摄的,因此也有可能遗漏。

  胥午觉得有密道,但找寻了很久没有发现。

  大约两小时路程后,来到鸡鸣山报恩寺不远处。胥午站在警车前抽烟,紧皱眉头。他带着四人进入报恩寺,来到大雄宝殿前。沈楚良安放的拍照设备就在对面屋檐上,不起眼的像块烂泥巴。大殿前的面积不小,一秒钟的时间,要想从视野里消失,似乎不太可能。宝殿后边大概有密道存在。
水晶杯的诅咒 七十一)丢了个佛像
  特警队的杨队长调侃要不要抓吴漠南来审问?胥午摆手,没理会。如果苏局长不在这里,还真是糗大了。不是不能碰吴漠南,但如果没有个真凭实据出来,肯定会被批评的,就几个麻将桌,几副麻将构不成犯罪。

  他让特警队撤到了外围去搜索,留下几个刑警,是特意叫的和苏节关系不错的同事。

  地上有一些滴溅的血痕,但不能断定是苏节留下的。大殿铺的仿大理石地砖,严丝合缝,没有密室的痕迹。大殿后边是后门,下了台阶是贴墙的砖砌通道,墙上没有开口,是寺庙的最尽头。

  大雄宝殿前天井左边,墙上有开门,通往吴漠南的方丈住所。但主人好几天都不在这里,门原本是锁着的,但已经被特警打开。里面的屋子都有透明玻璃窗户,没有拉上窗帘,里面不见人影。

  紧挨着还有一个别院里,是服务人员住的地方,出入的门在寺庙大门内左侧。里面所有厢房也都仔细查过,没看出秘密来。

  看押起来那几个和尚模样的人交代不知道有任何人进入过大殿。今天没有活动安排,吴漠南这三天不在。他们一早打扫完清洁,添了灯油后,就回别院里了。大门是关闭的,门房里看守的和尚称没有人进入。

  因此苏节怎么会进来的,他们无法知晓。而且院墙有将近三米,怕是不容易进来呢。

  胥午在犹豫要不要搜索吴漠南的私人房间。

  关曦打电话问短枪,结果是凌夏接的,说哥哥喝醉了,刚醒来。昨天短枪心情不好,跟踪舒芸被甩了。她安慰了一句后,走到前殿,推开门进去看看。这是个相对古老的建筑,翻新了些,椽梁有些地方用了钢筋固定。中间没有菩萨佛像,只有一个平台,左右是四大天王泥塑像,新作的,比较粗糙。似是在重新装修中。

  “胥警官,这个殿查过吗?”

  “没找到什么?”这个殿门本来是锁着的,他也让特警砸开了挂锁。

  “这里原来有菩萨吗?”她指着空空的基座问,上边被搬走的痕迹是新的。

  胥午带来一个和尚,那和尚进了前殿就大吃一惊,叫道:“弥勒佛不见了!”

  这尊弥勒佛泥塑木雕像年代久远,建于在明代中期,废弃的很早,在文革时也被敲掉了一半脑袋,躯干基本完整。按年代说来也算是文物,但跟庙宇一起废弃多年,没人在意,也就没有人着手修复。

  “上周还在的!”上周接待了几个客人,进过这个殿。

  这可奇了!胥午想,在这一帮人完全没有察觉下把一尊近两米高的雕塑偷走,似乎困难不小。苏大局长来这里是干这事的吗?

  一个刑警走过来安慰说,至少真有一件案件发生,可以有点交代。

  胥午可没这样觉得。

  为什么要偷弥勒佛像?佛有什么秘密?

  报恩寺外面的路虽然是土路,但最近没有下雨,留不下特殊的痕迹。而且如果有卡车停在外面,门房的和尚一定能听到。作案时间是这一周的某天里。

  关曦想,假设舒芸来过报恩寺,运走了佛像,而恰巧碰到了苏节。如果苏节是被强制押走,会带去哪里?如果是苏节跟踪舒芸,那么舒芸去了哪里?如果苏节和舒芸成为伙伴,那又会去哪里?

  当然如果是风衣男子一伙,来自隆一堂的人来到报恩寺也是可能的。总而言之,如果大殿里没有密道,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大概只有静止时间这种办法。

  相对于这两波人,她倾向于舒芸。因为如果舒芸是沈九剑的妻子关苏沅的话,她必然知道些自己那个时代的秘密,而佛像的制作早于关苏沅被困的时间。

  这个想法有些困扰她。苏节会怎样?

  血迹是谁的呢?DNA鉴定需要时间。

  关曦站在报恩寺门口思考,如果是自己,会怎么样运走佛像。在静止时空里,物体会轻一些,那也需要几个人抬。他们需要抬着走到卡车停靠的地方。如果像秦岚那样飞,可以到对面的那条公路。报恩寺在一个小山头的山腰位置,隔着一条深沟里的小河,对面的山上有一条省道通过,直线距离约有个五百米。

  弥勒佛像为什么重要?这么大一个东西,会运到哪里去?为了不被发现,需要一个小货车。

  关曦开车绕了半个小时,才来到对面的省道上。

  “曦曦姐,假设是舒芸来偷走佛像,而如果佛像里有什么东西,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打烂来取?”

  关曦笑说对。

  “如果带上苏局长,杀人也需要找个地方抛尸,是不是?”

  此路一边通往宁祥,一边通到曲北。这时候,胥午在对面招手,打来电话,说隋遇春在曲北县投资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影视基地。

  关曦立刻开车去曲北的影视基地。两小时的路程,到的时候,短枪和凌夏已经在等候。

  短枪仍然精神不振的样子,关曦保证会找到她妹妹秦岚的。

  影视基地里人熙熙攘攘,很多人穿着国军和日军服装,脸上画着血污,大概刚从片场里装尸体爬起来。查看地图后,四人决定先去最西北角的摄影区域——现代监狱。

  监狱外边拉着黄条,写着‘维修中’字样,铁皮大门也关着。当然墙上的岗楼里没有卫兵,无拍片计划。

  短枪在周围转了一圈后,扛来一架木梯。支在岗楼前,轻手轻脚地爬上去,从窗口翻进去。他从窗口探出头来,把手指放在唇尖。

  关曦也紧跟着爬进去,蹲下查看里面院坝里的状况。紧接着末东和凌夏也上来了。

  苏节和舒芸在管理室门前交谈,这个距离听不到内容,但看似在告别。果不其然几分钟后,苏节告辞从监狱大门出去。舒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后边两个年轻男子搬运一个不大的货运箱子放进奔驰商务车的尾门,然后驾车离开。

  短枪说他跟舒芸去,和凌夏一齐离开。

  关曦则在通知了胥午后,和末东轻轻地下台阶,来到铁丝网边的通道上。她小心地来到管理区,铁栅栏门没有上锁,推开时,发出吱嘎声。后边的末东吓了一大跳,好在没有其它动静,于是走进去。来到第二个房间里门口,看到地上一摊碎烂的泥块。舒芸带走了佛像泥胎里做支撑的木架。

  “侦探总是来晚一步!”末东把手掌立在嘴边,轻轻地调侃。

  “是啊,只不知那些木架有何秘密!”地上一点木头都没有,全部被搬走了。

  泥块砸的很小,毁的很彻底,完全看不出是从泥塑上撬下来的。

  关曦于是蹲地上观察。“东东,你不觉得如果骨架是木头的,泥上好歹总会留下写木屑之类的吗?”

  男孩点头,这种泥塑的泥粘性很强,和木头结合时间很久,无论如何会带上些木头的痕迹。“是太干净了。”

  再往里边的房间,有刑房。即便是道具,看起来也阴森吓人。末东顺手拿了个烙铁,指着地上的几滴血印痕,“曦曦姐,这是不是苏局长留下的?”旁边是那张粗糙的行刑椅。“他不久前是不是被捆在这里?”摆弄了几下椅子上的手铐,脚镣。“似乎是铁制的真家伙,可以绑人哦!”

  趁关曦也过来看的时候,他把她摁坐到凳子上。关曦被唬了一下,马上要反击,看到他嬉皮笑脸的表情,伸出去的手又在空中停住,只骂道:“没个正经,小屁孩!”站起来,“这能吓谁呢!”却被他抱住亲吻。

  他托起她的屁股,她自然而然地双手勾住他的脖肩,两腿环住腰。“我太想你了。”他说。关曦抿嘴轻笑。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的,但却又做不到。

  这时候电话震动,是胥午的来电。苏节电话通知让他们收队,所有事项保密,由他向吴漠南解释。

  鉴于短枪和凌夏跟踪舒芸的车去了上海,关曦和末东也离开曲北影视城返回上海。路上男孩话不多,关曦忍不住时不时瞟一眼他的鼻尖。

  “你怎么不说话?”

  末东望了她好一会儿,“我想当实干家,光做不说。”

  “你要死啊!”

  “我太爱你了!”

  关曦岔开话题,讲了父亲留下的谜题,“笔记在奶墓。”

  男孩听得津津有味,“楚良哥也搞不出U盘上的东西么?”

  “是啊,空空的,只有个叫mail的空文件。”

  “姐,是不是你们家以前有邮政信箱?”

  “你当是公家地址啊,还邮政信箱呢?信箱?等等……”关曦忽然想到点线索,那个U盘的盘符是G,合起来就是gmail。隐隐约约父亲注册过一个邮箱,是用的安济里拼音加门牌号,密码曾经是关曦的生日。“太喜欢你了,stupid boy。”她欢快地说。

  回到家里,本想马上查看邮箱,但被末东搂着不撒手,亲吻几下后决定推迟一会儿。她喜欢他身上淡淡古龙水味,呼吸的青春气息。胸膛的热度通过两个触点传导过来,烧得她头晕目眩。男孩跪在地上,解开牛仔短裤的扣子,捏到兜里有个硬硬东西,掏出来是个小方牌子来,念道:“詰墨左令,有趣!”又放了回去。

  关曦稍微清醒了一下,把短裤平放到凳子上,这块小石牌太重要了,但马上又被男孩拉过去。她微笑着蹲下把他的迫不及待解放,像贝尼尼亲手制作的精美奶白色大理石雕塑,散发出青春的味道。男孩曾经在她耳边低语:“姐身上只有两种颜色,白色和粉色。”她嘲笑说你忘了头发呢?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干净漂亮。她轻轻调侃道,“小东东,你平常有歪心思可藏不住哇!”

  末东把她抱到床上,半蹲下,把她双手环住自己脖子,双臂架在她膝盖弯下站起来。“宝贝儿,你的心思也藏不住呢。”

  关曦仰头闭眼只在心里嗔了句讨厌,很喜欢他这样叫自己。

  一小时后,两人趴在床上,用苹果电脑上网。果然不出关曦所料,是有一个Zip压缩文件,但用自己生日当密码输入,打不开。她思索要不要找沈楚良弄下,先拷贝了一份。

  “用nightmoon试试呢?”末东建议。

  同样不行。

  “用拼音呢?”

  还是不行。

  “对了,你裤兜里那个牌子挺有趣,是干嘛的?公交IC异形卡吗?”

  关曦走过去掏出石牌子,“这是在风衣男子施荣衣兜里拿出来的。”

  末东贪婪地看她的婀娜身姿。她发现后嘻嘻笑说,“还没看够呢!”他嘿嘿傻乐点头,伸手说:“哇,就是那块!给我看看。”

  摆弄了一番后,说:“没看到秦岚妹子呢?”

  挨了一巴掌。“什么秦岚妹子,你该叫人家姐姐!”

  关曦忽然又想,用‘笔记在奶墓’的拼音呢?一试,压缩文件解开了。
水晶杯的诅咒 七十二)意外来客
  没想到文件竟然解开了,有几个文件夹,好多文件。

  关曦跪在床边。末东则趴在枕头上,摆弄她散开的长发,“给我看吗?”

  “我想想啊,先给我当凳子坐坐吧。”她笑盈盈地说。

  “石头剪子布!”男孩笑着说。

  关曦出布,又赢了。每次她都出布,所以总是赢。于是快活地坐在他的背上,虽然最后总会变成坐在腿上。“告诉我你的秘密,好吗?”她跨坐在他大腿上,轻轻拨弄他耳廓上的银环,亲了他的嘴唇。

  末东答应了,双手搭在她后腰,抱紧了些。

  那是小的时候,奶奶有时候和他玩时间停止的游戏。他并不了解实情,有半年的时间,来了个亲戚,叫梅奶奶。这期间,有几次真的进入了停止的时空里,奶奶叮嘱说不许给外人透露,而且在发现这种情况出现时,先不要动弹,观察好情况再做打算,怕遇到危险。

  关曦笑着说:“糟糕了,你透露给外人啦!”

  “哼!我要娶你做老婆的。”末东轻轻托起她臀部。“又来了!”她无可奈何却又快乐无比地轻轻说,捧着他的脖子,轻咬他的嘴唇,用温柔包裹他的雄壮。“你才不是外人呢!”男孩说。她没法反驳。

  但梅奶奶之后不久就走了,从此后末东也没有再遇到这种情况,直到在乌镇碰见的那次。

  “奶奶没有给你过什么东西吗?”

  末东摇头,又忽然笑呵呵地问:“钱算不算?”

  关曦抿嘴笑说:“也算也算。”

  “她没有戒指镯子或者小石头牌子之类的稀罕物件?”

  “没有呢。梅奶奶手上一直带着一枚戒指。现在才了解是做什么的。”

  “梅奶奶住在哪里?”关曦刨根问底。

  “好像在美国,从旧金山那边来飞到新加坡的。奶奶说是个老相识,很神秘的样子,我爸爸都不清楚呢。找个时间去调查一下。”

  关曦点头。她伸手从床边拿起那块深蓝色牌子,在末东面前玩耍。自己似乎不能控制它,什么特殊感觉都没有。

  “把秦岚妹子……啊,秦岚姐姐叫出来,看到咱们这样子可不好!”末东笑得很不怀好意,抓过牌子玩了玩。

  关曦揪男孩的耳朵,“还不是因为你!”凑过去亲他的嘴唇。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亲他,还把他抱得很紧。抬起头时,吓了一跳,对面五斗橱上坐着个扎花髻,并束一条亮蓝色长飘带的女人。

  “怎么了?姐。”一转头,末东也惊呆了,嘴巴张的老大。那个女人很端庄冷艳,眼里带着忧伤,一丝不挂,发出微微的荧光。

  关曦赶紧抓过睡衣裹上。末东狼狈地接过床单披上。

  女人倒是露出一丝轻笑:“你召唤我来是要做什么?小主人。”

  “……”末东扛着薄被单靠到关曦身边,轻轻问:“姐,你弄的?”

  关曦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摇摇头。

  蓝飘带女人声音轻轻柔柔:“好年轻的小哥,是新来的执堂吗?”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让人联想到街霸里的春丽。

  “什么执堂?”末东摇头。

  “难道你是?”面对这两个年纪轻轻的男女,她虽没有多少忌惮,但也要不惹恼人。“你不会是宗主的外孙女吧?”

  关曦笑着摇头,问女人:“你是秦岚吧?”

  “你怎么知道?”女人警觉。

  “我认识你哥哥!”

  秦岚跳下桌子,手上出现一把亮剑,指向关曦。末东迅速挡在关曦身前。

  秦岚笑了一下,“你可挡不住这把剑。”剑光忽然消失了,女人手里只剩下一个长圆柱体。“你是那天跟踪我们的那个女孩子。”终于认出来了。“头发这么散着,都没认出来!我哥哥呢?”问完想也是白问,哥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场景中。她顺手拿了一件衣帽架上的外衣穿上,又穿上关曦递来的一条裙子,稍微有些紧,她体格比关曦要大一些。她道谢后坐下。“你怎么跟我哥哥一起的?嗯……肯定不是他女朋友。”

  “说来话长。”关曦三言两语简述了一下怎么认识的短枪,以及那天看到她和舒芸在宁祥打架的场景。

  确认后,秦岚两眼泪汪汪。

  “你们和木槿座是仇人吗?”

  “木槿座是什么组织?”

  “其实我也不了解。我的生活空间很小,只认识有限的几个头领。打架杀人就是我的全部生活。”秦岚说的时候,表情极其平静。

  “和你一起的风衣男子死了!”

  秦岚点头,蔑视的笑了笑。“活该!自以为是的混蛋。”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空里?”

  “我被拐走后,就到了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此时,她眼泪吧嗒吧嗒从眼框里滚出来,飘在面前,被睫毛划成一颗颗细小的水滴。“直到现在,我都不晓得在哪里?他们把我训练成杀手,就像角斗士。只有在召唤的时候,才出来,完成任务就回去。身体都被留在那边,根本没办法逃走。”

  关曦坐过去,抱住她,“我会想办法救你!”

  “怎么救?我都不晓得自己在哪里!”

  “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也觉得奇怪。有一条通道出现了,这次头头没有过来叫。我想趁机出去蹓跶一下,总比在那个憋屈的地方好,就出来了,结果看到了你们两个搂搂抱抱的中学生!还以为是什么宗主门主家的小孩子呢。”她嘻嘻笑了一下。“你男朋友好帅!”

  关曦感觉脸热到了耳根子。

  “你见过几个宗主门主?”

  “宗主没见过,见过三个门主。平常都是执堂在来找我们。”

  “执堂和你们住一起?”

  秦岚否认了,“执堂只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出现,那个死了的男人就是。和我们一起的头头是枢卫,有十二个卫。”她所在的是安西卫。

  关曦开玩笑问:“有叫西凉卫或者浔降卫什么的吗?”

  秦岚倒睁大了眼睛,“你怎么晓得的。”

  关曦只说根据些地名猜的,后问她们的标志是不是一个木槿花图案。秦岚说是,还转头给让关曦看耳后,两边都有青色木槿花图案,和施荣风衣扣子上的一样。

  “你怎么过来的?飞?”

  秦岚乐了,“不是啦,跨过那个漩涡通道就到了。”她指指五斗橱旁边的位置。

  “哪个?”关曦和末东都没有看到,空空如也。

  “哦!”大概别人看不见。秦岚很失望,如果连这个通道都看不见,如何能救自己呢。“我哥哥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关曦回答说:“目前还没有。”

  秦岚咬咬嘴唇,说:“那先不要告诉他,免得他着急。我哥是个急脾气来的。我这样子没衣服穿,也不好意思见他。”虽早已经不再脸红。

  关曦问她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秦岚眉头皱成梳子,“我训练的时候得罪了东门主,结果就不准我穿衣服。那时候,他想非礼我,被我打了一耳光。结果不让他看,他就把我给所有人看。那个死了的执堂,就是东门下的。好多年了,我也习惯了。不止我一个,卫里好些人这样,男女都有……嗯,女人居多。咱们好几十人呢,都是奴隶,其实不算是人。”

  关曦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

  “随时叫我一下,让我解解闷。”秦岚说:“你虽然不是木槿座的人,但你的能力级别应该还算高,能打开这个通道……虽然你看不见。”自己感觉有点矛盾。

  关曦也十分奇怪,通道是怎么出现的。

  秦岚描述了她生活的地方。起初,她被带到一艘大船上,开始初步训练。这些孩子都有特质,就是能在静止时空中活动。训练强度很大,有些小孩子支撑不下去,被直接扔海里淹死。船上天气不热,猜测不是在热带,但也不知道在那里的海面上。两年后,她被带到现在的驻地。她在安西卫里是最强战士,但也无法逃走。

  那是一个巨型玻璃罩住的世界,说是玻璃,其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不破,像是能量罩。她能飞,所以能偷偷接近这个透明的罩子。罩子外边除了蓝天,看不到别的。罩子下边的地面估计直径有约五六百米。

  秦岚歪歪斜斜地画了建筑分布图,以及自己住在哪个位置。在东边,就是太阳出来的方向,有几个待机室,是对外通道打开的地方,也是执行任务时身体留下的位置。秦岚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两个身体,因为自己走的时候的确有个身体留在了那里。只要静止时空消失,她立刻就被传送回到待机室。待机室里是几排单间禁闭室,由成员轮流值班。通道打开的话,枢卫就会通知谁出去执行任务。今天忽然自行出现一个通道,枢卫也不在。她就自己跑了出来。

  秦岚给关曦看了那把剑,握在手里就是个带法兰的长圆柱体,剑身露出的时候握感却完全不同,很顺手。这让关曦想起了鱼诚家被吴敬忠抄走的那个神秘东西。还有能飞的原因,脚底那个像白色纹身的圆圈,也有一圈楔形文字。

  “我应该回去了,下次再来和你聊天,小美女!还有你男朋友。”秦岚站起来,脱下衣裙,放到床上。“我六十天轮换一次。记得偶尔叫我!”她说完从五斗橱边消失了。

  关曦问末东:“牌子呢?”

  “耶!对啊,牌子呢。”刚才在他手里呢,现在不见了。他把被单抖了抖,没有东西。“不会在你衣服里吧”,他笑着解开关曦的睡衣,那块牌子正贴在胸骨下端的位置。“姐是磁铁!”刚才关曦抱他一起的时候,他正在玩石头牌子,大概就这样粘了上去。“你发光了!肚脐边上有六个小亮点呢。”

  关曦低头看了一下,果然是,肚脐下缘有半圈分布的六个针尖大细微的荧光,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大概是牌子弄的。

  他抠了几下牌子,没弄下来,似乎和皮肤粘得很牢。关曦用手一拿,竟然轻轻松松就下来了。

  秦岚的眼泪尽数掉到她的腿上,世界这才恢复了运动。

  “姐,还是你弄的呢!”

  关曦很迷惑,自己根本就没有控制啊!

  “再来一次?”末东把牌子放到她胸下位置,却没有管用。

  和秦岚短暂的会面,倒是给了关曦些信心,也许还可以重新得到些能力。

  “你是宗主的孙女吗?”末东开玩笑。

  “那你是执堂吗?年轻小哥?”关曦咯咯咯地乐。

  末东搜索了一下,敬隆一还真有个外孙女,但不知庐山真面目。

  “姐,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你的镯子戴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人拐你去做女战士呢?按理说,你比秦姐姐更招摇些啊!”

  关曦套上件酒红色无袖真丝短裙,把一头及腰的长发披在身后。“也是哇,被我妈妈到处吹牛。”

  “好漂亮!”末东忍不住又走过来,两个手掌握在一起。

  “有什么事吗?小主!”

  关曦和末东都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好几个人站在五斗橱边。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瘦削,西装得体,很谦卑地曲体致意,抬起头时,脸上似乎透出诧异。旁边的几个人也跟随鞠躬,第三个是秦岚,抬头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从没见过他俩。

  这次好歹穿着衣服,末东虽然光着上身,但穿了条运动短裤。他用手指向秦岚,说:“下次来的时候要穿衣服,还有那两位!”

  男人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秦岚,又转头回来点头说:“是,谨遵您的吩咐。”

  秦岚鞠躬说:“谢谢小主!”

  关曦觉得莫名其妙,对方为什么会答应,看了末东一眼,感觉男孩在捏她手心。她也用平直的语调说:“见到我有那么吃惊吗?”

  “黑水大祭后,您这是头一回。”

  “回去请别透露!”关曦自觉说话有些生硬。

  男人看似没有察觉,毕恭毕敬地鞠躬,“遵命,小主!”

  天啦,他们真以为我是宗主的外孙女么?

  “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关曦白了他一眼,“你走吧!”

  一声“遵命!”和鞠躬后,一干人便不见了。

  怎么回事?关曦发现这次那块深蓝色牌子好好地躺在写字台上,离她有三米远。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笃定我是小主?“不是你导演的吧?”她转头问末东。“你捏我手了。”

  男孩很无辜的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我就是忽然想唬他一下,没想到他真的听话。但他为什么也叫你小主?”

  关曦十分茫然。

  “这次怎么离开静止时空?”末东撩起关曦的裙子,肚脐上同样有六个细小的荧光点。“还是和你有关呢。”他轻轻说。

  “要先晓得是怎么进入的!”刚说完这句话,世界忽然恢复了。

  关曦像静止了一样坐在凳子上,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然感觉有些害怕。
水晶杯的诅咒 七十三)水晶杯的诅咒
  关曦在凳子上发了好久的呆,才拿起笔记本,到写字台上查看父亲留下的文件。末东没有凑过来看,自己悻悻地去洗澡。

  她没有找到家谱,记得父亲提到过,从关在陆处得到家谱。看样子不是电子档,而是纸质的。父亲会把它藏哪里呢?

  母亲说过,自己是父亲和萨利亚·关的受精卵,植入到她肚子里怀胎生出来的。怎么看都和敬隆一没什么联系。

  关在陆应该是一个海外亲戚,但在哪里?好不容易,从那些编号文件里,她找到一个文件,里面大致画了个关系图。从关恒之回溯到曾祖父,其中一个分支下去有关在陆,居住地为纽黑文。她注意到自己的生理学母亲萨利亚·关在另一个分支下,父亲为关陆一,母亲为艾拉·凡·奥斯丁,出生地纽约。关陆一的注释是失踪。What?失踪!艾拉的注释是海难。What?海难!还真是梦幻,萨利亚是孤儿一个。

  文件是TXT格式,日期很老,九二年九月十三日。她记得父亲每次换电脑时,都会说起那年买的第一台AST电脑,几乎花光了他所有出国补贴。她依稀记得父亲得意地展示一块看起来很小巧漂亮的TDK3.5寸软盘,因为那时候大多数人用的还是杂牌5.25寸盘。大概从那时候起,父亲就把信息保存为电子档案了吧。也就是说,这些文件是他补录的。

  她忽然明白了一点,为什么选择萨利亚·关,因为没有上一辈的纠葛。但是父亲留下这些文件,又是为什么?

  最后有一段不甚明白的文字,“牌子吊到了五岁,完成萨利亚的叮嘱。”五岁前的记忆不太清楚,似乎是有个东西挂脖子上,后来便没有了。是那块牌子吗?她还是打开了Night Moon盒子,掏出那块光亮的楔形文字牌子,没有任何印象。把它和蓝色牌子并排放一起,一摸一样的文字,几乎一样的大小。没看出名堂来,她把两块叠合一起放在一边。

  还有什么‘黑水大祭’?网络上搜索不到任何信息。翻看了几个文档后,末东淋浴完走出来,她也没有心情再阅读,合上了电脑。

  “看你郁闷的,小主!”

  “还说!”

  “大概姐和敬隆一的外孙女实在长的太像了。”末东马上打电话问沈楚良。对方抱怨了几句说这么晚了,骚扰人家睡觉后,说没有那女孩的照片,据说失踪了很久。那头还听到曾淼厌烦地说,小东东是不是憋坏了,这时候还这么精神探案呢。因为开着免提,关曦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呀,讨厌死啦,这点儿你俩不床上躺着,真变态。”曾淼哼哼着嘟哝。

  打完电话,关曦倒在床上,没多久沉沉地睡去,一觉到了天亮。末东趴着睡得正酣。她爬起来,冲了个澡,穿上薄袍子,站到阳台上迎接阳光。每次看到升起的太阳,心情就会好很多。

  “你要回加拿大吗?”关曦从阳台上走进来,末东正坐在床上揉眼睛。

  男孩摇摇头,“我决定再上呆几天。和你一起的日子充满各种惊喜!”

  关曦很灿烂地笑,“功课呢?想当坏学生哦!”

  末东忽然张大嘴惊讶地看她的左后方。

  关曦立刻举起双拳转头,什么奇怪的人又出现在身边。没有!她冲到床边,一把压倒男孩,给他屁股上来了两巴掌,“让你调皮!”然后被男孩翻身抱住,封住嘴唇,躺倒在床上。

  “有两下子嘛!”她嘻嘻笑。末东倒是没有笑,忽然说:“秦岚姐姐说自己六十天轮换一次,但是你们不是不久前才见过她和舒芸打架吗?”

  “嗯,大概她们总共六十个杀手是固定轮班的,但如果需要多个人手,会随时召集他人补充。所以要固定找到她,需要六十天后。咱们有六十天时间来思考找出召唤她的方法。”她用指头轻戳男孩的额头,“记住了?”

  正说着,接到赵珏的电话,说自己今天已经回上海了,想见见她。关曦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末东望着她笑,“姐要脚踏两只船么!”

  “姐就踏了,你能怎样?”跳下床,问:“穿什么好呢?”

  “不给你梳头发!”

  关曦歪着头,坐梳妆桌前。男孩皱眉头走过来,“你就不怕我编个全宇宙最难看的发型?”

  “不怕!”她大笑。当然梳出来的发髻很漂亮。

  等她从衣橱间走出来,末东问,“姐是去帮burberry走秀吗?”是格子短裙裤套装,厚高跟鞋。

  “喷什么香水呢?”她笑着问。

  “姐自己闻不到吗?哪用喷香水呢。”

  “臭的吧!”

  “你闻!”

  她闻了闻他递过来的背心,淡淡的,那是曾经很熟悉的味道。“好,就这个吧。”她拿过桌上那瓶Burberry香水,在虎口喷了点,蹭到脖子上,快活地对他说:“等我!”抓起桌子上那块牌子,顺手放进小包里。末东皱着一侧鼻翼说,“都说不必喷了。”

  赵珏站起来,紧紧抱她,好一会儿才松开,但明显精神不振的样子。

  “不顺利?”关曦在对面坐下,自己有些尴尬。

  “算也不算。沈家文认为可以参加投资,如果有机会的话。但他认为政策风险太大,只愿意投入隋遇春出资额的百分之二十。”赵珏头上似乎出现了几根白头发。“算了,反正也只是猜测。” 其实他有些后悔,不应该碰地产开发项目。

  关曦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投资总是有风险。

  “听说你最近和那男孩走得很近。”

  关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曦曦,我不会放弃你的。”

  “赵哥,你很好……”

  “不!”赵珏马上打断,“曦曦,即便我想要听你夸我,也不是现在。”

  关曦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末东的号码。她举了一下手机表示歉意,走到外边去接。

  “关小姐,你男朋友在我手里。如果不想他死的话,咱们见个面。”

  “你是谁?”

  “见面你就知道啦!”

  “绑架的理由?”关曦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镇定。

  “你父亲和你继父都骗了我,而你害我逃亡。你应该补偿。”

  这一定是黄千寻了,他有多宗唆使杀人的指控。

  “你想怎么补偿?”关曦问。

  “所以要当面谈谈。当然此事要保密!否则让你后悔。”

  关曦答应了,急急忙忙向赵珏道歉离开。

  而对方听到她如此淡定的语调,反倒心里有些打鼓,难道她不应该着急到哭哭啼啼吗。

  关曦此时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车开得飞快,她可不能让人伤害那个调皮可爱的男孩子。不久便驱车来到一间茶室,某个包间外一个站着的那人虽然穿着西装,但实在是太黑社会风了,肯定是这里了。

  她走过去,西装男人阻拦。她说我来见黄千寻,男人左右望了两眼,才低声问,“你是关曦小姐?”关曦有些无奈,这算哪门子的黑社会啊,如今黑社会都找不到个像样的么,跟电视里学什么嘛。

  听到她确认了,男人狐疑地打开房门,放她进去。

  关曦走进去后,茶台后边坐着一个瘦削男人。

  “我来了!”她并腿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很好,有胆识!”

  “我男朋友没事吧?”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只是额头破了点皮,不碍事,不碍事。”

  “那你的要价需要减少一点!”关曦盯着他,面无表情。

  “我必须说,关曦,你是我见过最镇静的被勒索人,让我不得不另眼相看。”瘦削男人笑了。“虽然你长得像个高中学生。”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黄千寻呢?”

  “我就是。”

  “不,你不是。你是他儿子黄佑琨。”

  男人沉下脸来。“和我谈就行。”

  “不是黄千寻免谈。”

  “小姑娘,别惹我生气!”

  关曦嘴角轻笑了一下,“别小家子气,让你父亲来吧。”

  “不怕撕票?”

  “怕!”关曦平淡地说,“但对你有什么好处?”

  男人摇摇头站起来,“走吧!”

  关曦坐进了楼后边一辆林肯轿车后座。四面围上黑布,唯一有颜色的是对面这个叫黄佑琨的男人。

  大约四十分钟后,轿车停下来,开门后,是个车库。从边门进去,是客厅。这是独栋建筑,否则不会有侧边的独立车库。上了二楼,在楼梯边的书房里,见到了黄千寻。这个男人头发白了一半,半倚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关小姐,鄙人很佩服你的勇气。”

  “他们人呢?”

  “哇哈哈,用了他们。”黄千寻竟然鼓了四下掌,“你相当聪明伶俐。很好,这样好说话!”他坐直了些,“我帮你继父卖了三个假古董,这是正常买卖。而你父亲卖给我的汉代水晶杯竟然也是假的,这就不对了。”

  “你怎么确定是假的?”

  “我黄千寻不会无缘无故讹人,我做事从来都有因有果!”他吩咐儿子把杯子拿来。“关小姐,你也是古董鉴别专家。你来判断一下,是真还是假?”

  关曦把杯子拿到手里,的确做得十分像,但她也的确能从细微处看到现代打磨的规则痕迹。“不可否认,是假的。”

  黄千寻耸耸肩。

  “但是,我很好奇,难道你打眼了?”

  黄佑琨开口说:“Dadi,我一直强调,第一次交货的那个杯子是真的,这个杯子是后来被调换了。”

  黄千寻不耐烦地摆摆手,“Whatevery……反正现在是假的在我手里,真的在博物馆里。这个杯子你要还我。现在我手上还有两个人,你老妈和胥警官的老婆。加上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四个人,四个杯子,怎样?”

  “四个杯子?”

  “我确信有四个真的古董。你要拿来换四条命。”

  “黄先生,先就说这博物馆那个,就无法拿到。你并不想做生意!”

  “无法拿到?我不是拿到了?……不管后来怎么了,总之,是能拿到的,更何况还有胥警官帮忙。给你一个月时间,我等得起。另外三个杯子,必然是你继父给藏起来了,你去找出来,一并给我。交一个杯子赎一个人。”

  “我得确定他们完好无损。”

  “OK,我带你去看看。由你给胥警官讲讲,比较有说服力。”黄千寻站起来,带着关曦下楼,来到地下室。“都在这里吧,我没骗你。”

  有两个铁栅栏隔成的囚室,末东、谢蓉和叶羽燕真的在里面。末东抓着铁栏杆说,“姐你真敢来啊!”关曦冲他哼了一声。

  谢蓉已经哭得眼睛红肿,还在抽泣,说话都不利索:“曦~曦,你怎么笨到自投罗网!”。看来还是关心她的。

  “妈妈没事吧?”她走过去问。

  谢蓉摇头,颤巍巍地说没事。

  叶羽燕反很镇静,问:“他们没把午哥怎样吧?”

  关曦安慰说:“应该还没有。放心,他们要我和警官一起偷东西呢。”

  “那个水晶杯吗?”叶羽燕问。

  关曦点点头,这女人很聪明。

  叶羽燕苦笑一下,“以前还跟午哥说,水晶杯的诅咒什么的呢。这次真应验了!”

  三人除了有点皮外伤,别的都还好无恙。

  末东又说,“姐,你怎么来啦。”

  关曦这才走过去。“这么笨还好意思说。”捏着他的手。

  “噢,这么卿卿我我。关小姐,有杯子,就有人!我想你不会笨到想要报案,找那位胥警官带一大堆公安来给他们收尸吧。”

  关曦笑着摇头。“那倒是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黄千寻也笑了笑,“小姑娘心真大!到现在竟然都没有表现出着急来。果然可堪任大事。来来来……”他正想说谈谈大事,忽然发现不对,是自己神经错乱了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正在自己修建的囚笼里,旁边是儿子黄佑琨,还有几个手下也尽数在另一个囚笼里挤着。栅栏外边,年轻女孩子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一脸嘲弄。那个小男朋友站她身后,额头上粘了块创可贴。

  “怎么回事?”黄千寻马上扭头问儿子。

  “我怎么晓得!”

  黄千寻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没有变化。“妈的,这妞会巫术!老子认栽了!”他真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幻术干的。“嘿!只要放我出去,关小姐,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黄千寻说话算数。”

  “我父亲是你还是他命令杀的?”她问黄千寻,又转向黄佑琨。

  “不不不,我没有想杀你父亲,我想杀的是靳卫,他不答应帮忙。”旁边的黄佑琨说。

  “他这不是做了吗?”

  “不,当初他拿着架子,大概想要价高。我只是想杀了他,你父亲就会顶替成为发掘小组长,省去点儿谈判的麻烦。”

  “那怎么会杀错了人?”

  “蜂刺也不明白,他认定杀的就是靳卫的。鬼晓得咋就错了!”

  “杀了人,就应该受惩罚。”

  “这事是关教授计划的。”

  “是的……我父亲也遭了惩罚!”关曦轻撇了一下嘴角。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关曦冷冷地说,“果然是水晶杯的诅咒!”站起来和末东一起上台阶走出地下室。

  “你不能把我们关在这里!”

  关曦对地下室门里说:“当然不会,一会儿胥警官就带一大队公安来解放你们。”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
水晶杯的诅咒 七十四)黑珍珠耳钉
  转到楼梯侧面时,关曦一把将末东顶在墙上问:“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打开的通道?”

  末东把她的右手拉到脖子上,踮起脚尖,双掌向后贴在墙上,张大嘴向下看。过会儿看关曦没有笑,才说:“我也不清楚。你这么说吧,真有那么一点像这回事。姐自己一人的时候打不开,咱俩握手的时候反倒可以了。所以我肯定是打开通道的理由之一。”他乐呵呵地笑。“这样说来,你离不开我哦!”他搂住她,说:“话说你还真的很镇定,没表现出慌乱来。”

  “不紧张才怪!但是我使劲想了想,黄千寻想报复,只要杀人就行了。如果要交换利益,至少一开始不会伤害你们。他一定是要先得到金钱,再一个一个杀了我们。”她轻轻地揪他耳朵上的银色耳环。“很幸运,你没有少点儿啥!”贴得更紧些。

  “你就关心我哇!”男孩很欢快,吻了她的翘唇。

  她感觉他的热情膨胀,松开了点。“切~一开始只知道你一个,不知道其余的还有谁。我以为会是胥警官呢,没想到是他太太。”

  “那你怎么知道可以把木槿座的人召唤出来?”

  “不知道啊,赌的!也许你有办法呢?”关曦嘟了下嘴唇,走向客厅。

  谢蓉坐在沙发上,一脸懵逼的表情,对自己从囚笼里,忽然就到了客厅沙发上这件事完全无法理解。

  叶羽燕安慰说,大概是刚才惊吓过度,瞬时记忆丢失了,睡一觉就好了。谢蓉是两个男人从她面前经过搬上楼的,刚才的情形她也是十分震惊,那个场景就是静止时空,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让她惊诧万分。刚发生那时她望向关曦,对方冲自己点头。身旁的谢蓉表情生动,但明明就是个雕塑,她忍不住用手碰了碰。身体似乎轻了些,但还不至于飘起来。忽然有三个人出现在屋子中间,领头的是一位黑西服中年男人,见到关曦后毕恭毕敬地说:“您有什么吩咐,小主!焉耆卫为您服务。”其余两个年轻男人一齐鞠躬。这两个男人剃很短的头发,英俊的面容,身材曲线优美,肌肉紧实,看得她很不好意思,因为两人都只穿了贴身背心和超人短裤,脚踏一双侧边带木槿花圆章的运动鞋。

  叶羽燕心里赞叹这个长相年轻的女人关曦真不简单,竟然有一种崇拜的念头出现。她的头发编得华丽漂亮,脸蛋儿俏美,一身格子套装和高跟凉鞋搭配恰到好处,气质非凡,十分耀眼。

  关曦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吩咐把三个被关的人放出来,再将几个绑架者锁进笼子里。打开锁后,叶羽燕和末东走出来,而谢蓉是被扛出来的,先放在了一张椅子上。黄氏父子以及几个喽啰犹如蜡像般,被一个一个扛进牢笼里。叶羽燕觉得那时的自己像个傻瓜似的站在那里看着,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此次出现的三人,关曦和末东都没见过,但显然,他们认识她,至少是这样认为的。关曦想这个领头的人报了自己是焉耆卫,说明自己以前肯定没见过他,于是问:“你叫什么?”

  “回小主,我叫柳岗。两年前升的枢卫,所以未曾见过您。”男人答完后问要不要把黄千寻一干人带走处理,关曦说自有安排。

  柳岗最后对她说:“小主,宗主说,请您在方便的时候,回家一趟,宗主很想念您。”她未做答复,而是问:“宗主怎么知道的。”

  “不敢瞒您,安西卫的顾睿枢卫上报的。宗主的吩咐,事关小主行踪,必须报告。”

  关曦没再多问,说你去吧。三人鞠躬后消失不见。

  叶羽燕本想马上拉着关曦问的,她太好奇了。但关曦让她先上楼陪谢蓉,她马上就照办了。

  关曦和末东没有在客厅停留,带上叶羽燕和谢蓉出门离开。再过一些时候,黄千寻一伙大概就能用地上的锯条锯开铁栏杆,打开囚笼,而胥午则带着警察在周围等着他们,来个一网打尽。一行人先回了谢蓉那里。

  谢蓉迷迷糊糊地不清醒,吃了一粒安眠药躺下睡了。母亲这里,关曦从不把它当成家,感觉很陌生。母亲和靳卫结婚后,她也是住在旧地址。

  这会儿,叶羽燕终于有空问关曦是怎么呼叫帮手来的。

  关曦笑嘻嘻地说自己也不清楚。她从兜里掏出那块牌子拿手里,才猛然想起,昨天明明是两块叠放一起的。“小东东,你看到另一块牌子了吗?”

  “什么另一块?不就是这块么?”

  “不不,还有一块像石头又不是石头,没有颜色,有点像工程塑料的那种。我昨天叠着放在书桌上的。”

  末东摇头,“从未见过呢!”不像在说谎。

  关曦自言自语,“早上顺手放包里时,没注意是一片还是两片了。”那片牌子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有点懊恼。

  “曦曦,他们为什么叫你小主?又是从哪里来的?烟旗卫是什么?”叶羽燕又问,好奇心驱使她不得不问。

  关曦轻轻笑说:“其实我自己也不很清楚,正想要搞明白。刚才和东东把他们叫出来,但不明白是怎么叫出来的。昨天就有一次,出来一人就叫我小主,我也好懵!有好多事情要好好理清楚。先别告诉别人哈,嗯……你可以告诉你的午哥。”

  叶羽燕娇媚地笑了一下。“曦曦,你当时命令他们的时候好帅啊!酷酷的!”

  关曦笑说,“是那两个年轻男人帅酷吧!”

  叶羽燕嘻嘻笑,“身材相当好呢。”她觉得都不像现实中的男人,再一想人家本来就不是。

  末东开玩笑,“要不要换一个?”

  关曦和叶羽燕齐骂他,“讨厌!”

  “对了,你俩也帮我找找,看看这里有没有家谱什么的。或者奇奇怪怪有趣的都行。”

  叶羽燕就在客厅,末东去书房。

  关曦搜索靳卫的卧室。靳卫离开后,房间还是干干净净,谢蓉经常给打扫。这对夫妻是分房睡的,因为据说靳卫睡眠不好。现在想来,睡眠不好怕是和叶儿厮混闹的。书柜玻璃后面都是考古和历史书籍。看了一遍,除了西域考古的书籍偏多,没有异样。写字台下的抽屉柜里,只有日常的文具。陈列柜上有个非洲风格的雕塑,木头制成的奇怪造型,腰长腿短,肚脐大概在倒置的黄金分割点上。抽象艺术很多时候没有和谐的美感,大概有不和谐的深思。木头人耳朵上挂着一对大耳环,还能晃动,一看就是个纪念品。她想,既然靳卫和叶儿离开,他肯定做好了善后事宜,该收拾清理的,一定已经做完了,只能希望他有所遗漏。如果他根本就没有把秘密往家里带,那就铁定找不出任何线索了。忙活半天,确实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她来到母亲的房间,谢蓉还在床上沉睡。这个房间风格不一样,有很多植物,连窗台上都有几小盆绿箩。书架上只有一半专业书,其余则是爱情小说、养生的之类的休闲读物。化妆台上,放着她从香港给带回来的几个瓶瓶罐罐。母亲不是舍不得用的人,又很喜欢尝鲜。

  她坐下,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忽然笑了一下,小主!有趣的称呼,似乎只是在无聊电视剧里才听到过,如今竟然有人这样称呼她。

  忽然感觉有点风,门自己悄然关上了。关曦想这时候还能从阳台吹进这么大的风,外边肯定刮狂风了。看了一眼阳台,眼珠子转回来看到镜子里时,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母亲在后边,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她右肩上方,面无表情,眼中空无一物。她禁不住啊了一声,马上站起来转身,靠在化妆台上。她喊了一声妈妈,对方没有应答,看向她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走向她,双手伸向她的脖子。她马上躲开了,站到阳台门边。感觉这是另外一个,但和母亲谢蓉一摸一样的人。谢蓉也转身,依然要卡她的脖子。她再次躲开,迅速从床上翻到另一边。谢蓉很执着,绕过床尾,走向她。

  这次关曦没有再躲避,而是一个擒拿手,把谢蓉的手反剪,推倒在床上压住。谢蓉不停挣扎着,力气不小,猛一起身,把关曦掀翻。关曦头撞到衣柜门上,跌到地上。

  谢蓉转身过来,依然无任何表情,躬身就抓关曦。关曦向左一个翻滚躲开,迅速站起来。谢蓉俨然就是要致关曦于死地的样子,继续执着地过去抓她。

  关曦快速思考怎么对付,忽然发现了谢蓉右耳朵上的那颗黑珍珠耳钉后部发出微微的荧光。这颗耳钉是从那里来的?但样式好像很早就有了,经常见到母亲佩戴。

  谢蓉伸出手过来时,关曦欠身躲过,马上从侧面伸右腿绊住谢蓉右腿,右手把着腰腹,猛地用劲,把对方摔到床上。关曦迅速压在谢蓉身上,两手一前一后,右手按住谢蓉的脸,揪住黑珍珠,左手迅速卸耳堵。一拉下不来,她意识到是螺纹旋进的那种,于是死死压住谢蓉,左手快速旋转耳堵。谢蓉挣扎得很猛烈,把她摇来摇去。她尽量用左脚蹬死衣柜脚支撑住,右手把谢蓉的头死死压住,终于卸下了耳堵。谢蓉马上闭上眼睛,上身瘫在床上,两脚还在地上,就呼呼打起鼾来。

  如此看来就是这个东西,让母亲谢蓉迷失了心智。关曦将耳钉和耳堵放桌上后,把母亲抱上床,放躺下。之后,把左耳的耳钉也摘下来。

  这两颗黑珍珠体积不小,看不出异样。如果是真的大溪地货,会很值钱。耳堵很特别,厚实的一个中空多立克柱式,不似那种金属片弯曲成的普通推进式耳堵。她仔细观察右耳堵,银色,掂分量不是金属,也不像石头,和父亲留下的那块牌子材质类似。耳堵尾部有六个不显眼的小凸点。头部的光滑面上没有纹饰,旋进的内螺纹口上有方便对准的斜面扩口的,上面似乎有极为细小的点。左耳堵外形几乎一样,但关曦感觉重量有些差别,尾部无小凸点。她在母亲桌子上没有找到放大镜,于是把耳环放进裤子兜里,坐着静了静后,开门走出房间。

  叶羽燕问说,刚才怎么听到里面很大动静?

  关曦说没什么,刚才母亲醒了,现在又睡了。又来到靳卫的卧房里,末东也在。她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三十倍古董鉴别放大镜,德国货。她自己小提包里有一个十倍的便携镜子,但既然有高倍的,为什么不用呢。

  末东走到她身后,问:“宝贝儿,要看什么呢?”关曦转头嫌弃的眼神看他。他马上说,“看什么呢?姐。”

  关曦从裤子兜里掏出耳钉和耳堵。

  “这不是阿姨戴的吗?”

  关曦点头,“刚才妈妈攻击我,这个东西在发光。好不容易才旋下来的。”她指着耳堵尾部的几个细小凸起,让男孩看。之后她拿起放大镜,找右耳堵内螺纹口斜面上的点,这种倍数下,很清楚地看到了。末东也凑近看,那是十二个楔形文字,和之前见过的都不同。“这也是个神奇物体。有人用它操控了你妈妈?”

  关曦冲他点头,“取下这个,妈妈就又睡了。”看到男孩的耳环,她马上说,“你坐下,我要看看你这个。你是什么时候穿的?谁给你的?”

  末东说,“三年多前,我做了个梦,梦里奶奶让我穿个耳环,永久戴着。我还觉得奇怪呢,结果在她小时候给的几个小玩意儿里,真找到了这个。很好看,是不是。我想既然奶奶托梦来,就去穿了个孔,好疼的。戴上后,就没有取下来过。虽然是银色的,但不是金属的,过安检都不会响,我以为塑料的呢,戴着玩,完成奶奶的嘱托。还好你也喜欢它。”

  关曦用放大镜仔细在他耳朵边研究,还真的在环内侧发现了十二个极小的凹点。那是阴刻的楔形文字,而且和她手臂上的类似。“果然也是非凡之物!”

  男孩笑嘻嘻地说,“你是说我吗?”

  “都是,都是!”关曦笑着说。“大概就是必须你和我一起,才能用这东西加上那块牌子,开通到木槿座基地的通道。”

  关曦看到非洲木雕,于是拿下来,看大耳环有没有耳堵。还真有一个银色的,似和母亲左耳那个成一对,她把它旋到了黑珍珠耳钉上。

  末东在书房以及叶羽燕在客厅都没找到异样的东西。在客厅歇息不久后,胥午来把叶羽燕接走了,只是稍坐了一会儿,约好以后再面谈。叶羽燕倒有些恋恋不舍,感觉这次被绑架开启人生的新阶段。

  关曦和末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不一会儿,就粘在一起,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也让我看看。”末东撩开关曦的贴身的衣服,用放大镜看肚脐周围。当进入静止时空时,她这里有几个发光的小点。三十倍下,找到了六对很细的线描空心楔形文字。他给画下来,让关曦看。

  关曦看了后说,和末东耳环上的那几个字一样。“下次进入那个时空时,我要看看你的耳环发不发光。”因为在内侧,又容易被头发挡住,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过有异样。她忽然问,“小东东,你肚脐上的刺青是不是实际上并不是刺青?”

  末东捧起她的脸,“这么不信任我啊,好难过。上次你还真问过凡凡姐我的出生地。”

  关曦不好意思地笑,“我不知道,有时候没有安全感,觉得周遭充满了阴谋。我就是那个被戏弄的对象。”

  “不过呢,我其实很高兴你会去问。因为这说明你非常在乎我。凡凡姐很喜欢你,虽然她说你大学时候曾经有过一个男友,而她不喜欢那个男人。”祝凡那时候真的表现的对威廉·霍很冷漠。关曦邀请吃饭时,她总会去,但只要是加上威廉,她必拒绝。

  “哦,她很识货呢!”关曦回忆起自己那时对威廉的迷恋,真觉得该被嘲笑。

  “可不!凡凡姐说咱俩是天生一对。”

  想起祝凡揶揄的话,关曦娇笑说讨厌。

  末东说我要一点一点研究你的皮肤。关曦乐呵呵地说要先研究,把他推倒,用放大镜寻找起来,看完肚脐边的刺青就累得不行,也根本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两人搂抱着躺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然后末东说,现在换我来研究了。
水晶杯的诅咒 七十五)瞎编乱造
  几个小时后,已近凌晨,母亲醒来。关曦送来一杯温水,关怀了几句后,问耳钉的事。母亲说这对耳钉是靳卫送的,结婚后就有了,两人去过一次香港,在那里买的,真正的大溪地黑珍珠。因为蛮昂贵的,她也喜欢,戴的时候就很多。至于那个耳堵,她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的。因为是螺纹式的,不容易丢失。

  “可是,曦曦,我怎么还是不记得怎么被救出来的啦。这笨脑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吧。”

  关曦笑笑说不是啦,“你女儿是神仙,本事通天,所以三下五除二,把坏人打趴下,关进笼子。”真实情况解释起来,可能很困难。

  谢蓉苦笑了一下,“你就晓得埋汰人。”

  关曦大笑,“妈妈也学会埋汰这词儿啦。”

  “你就跟我说说,兴许能触发脑子里的某根神经,找回点印象。妈妈要是真得了什么记忆障碍的病,对工作可很不利。”

  关曦想,妈妈是个研究员,科技工作者,对记忆这种能力很在意,于是决定试着解释一下。而且作为亲人,迟早需要知道一些真实情况。

  但是,谢蓉对于关曦讲得东西完全不信。“曦曦,即使是安慰我,你也不能用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来瞎编啊。妈妈也看过骇客帝国,木乃伊什么的,但那是电影,乱编没有问题。妈妈好歹也算个科技人才,不会把科幻当现实吧。”

  关曦真有点后悔刚才一冲动做出的决定,于是迅速编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那是在接到勒索电话后,她偷偷联系了胥午警官,于是制定好解决方案。在进入地下室后,她偷偷释放了一种强效的催眠气体,那是胥警官预先准备的。她在来之前注射了解药,所以只有她没有失去意识。由于定位器出了点小问题,警察没能跟踪到她的位置,所以来得晚。她自己赶快把绑匪们弄进囚笼,把妈妈、末东和叶羽燕拖出来,废了好大的功夫。末东和叶羽燕醒得早,帮忙把妈妈抬到客厅。大概因为妈妈年纪大些,醒来的时间最晚。

  “你早说嘛,这个我就懂了。”谢蓉还有些生气。“还瞎编乱造来骗妈妈。”

  “嘿嘿……,所以,不是妈妈记忆力差,而是根本就没有看见,所以不会有记忆。”关曦乐呵呵地说。

  谢蓉白了女儿一眼,“我说怎么会是一片空白。那个警察老婆也是,说什么惊吓过度,长得斯文端庄,也要骗人,她自己不也睡过去了吗?还编!”

  关曦拿食指放到嘴唇上,“人家胥警官说要保密。这种催眠剂很有效,是秘密武器呢。妈妈也要保密哟!”

  谢蓉这才舒了口气,“这倒是,不能让坏人晓得了。再想救人,就带不进去了。”

  关曦赶快点头,就是就是。

  “不过,警察也是,让你一个年轻姑娘来完成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任务。要是伤到你可怎么办?就你这小体格,哪打得过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坏蛋。明天我就去找他们领导去,不能这样办事情!这活儿就该女间谍来干啊!”

  “好了妈妈,人家警察也是不得已。黄千寻就要见我,我不去谁去?”

  “警察老婆不也被绑架了吗?他自己来啊!”

  “好了,妈妈,咱们这边两个人,人家一个。还是得我来。”

  “什么两个!那小伙子,应该他家人来!”

  “嘻嘻……从新加坡飞过来哇!”

  “那我可管不着!凭什么三个人被绑架,非要你个女流之辈来救呢!”

  “谁叫你是我妈妈呢?”关曦拉她的手握住。

  谢蓉微微笑一下,心情陡然好了很多,才想起来饿了。

  “我去帮你煮碗面!”关曦站起来。

  “你男朋友呢?”

  “客厅呢。”

  “长得是很好,也很可爱。但是呢,和你一样,一张幼稚脸。可不可靠?”

  关曦嗯了一声。

  “可靠什么啊,还要你去救!”谢蓉讥讽了一句。

  “他被绑架,可是因为我呢。”

  “是因为你爸爸那个水晶杯!你蒙我不知道呢?这点我可记得清楚。还有另外的几个水晶杯,我在你靳叔叔的所里了解到啦。我怎么嫁了两个胆大妄为的男人,都敢卖假古董。真是命苦啊!”叹息完自己的悲惨人生,又想到女儿的人生。她把下巴冲客厅方向翘,“那个,你怎么跟赵珏交代?”

  关曦想不是交代,而是往后怎么应付的问题。

  谢蓉望着女儿的脸,停了半晌,才又说:“要我,会选赵珏。”

  关曦出去到客厅,拉着末东去厨房煮面条子。

  “你和我妈妈都聊了什么?”

  男孩说,“没有什么啦,就几句。也是叶姐姐先介绍了下。大多数时候,都有个守卫在,根本就不可能聊天啊。只是伯母老盯着我看呢。”

  “我妈说你很可爱,一张幼稚脸。”

  末东笑了,“姐也一样呢,但是好漂亮。”

  “但我妈看好赵哥喔!”

  “我不看好!”男孩往锅里放面饼,又问:“要不要窝个荷包蛋呢?”

  “这就开始笼络丈母娘了?”说完觉得不对,关曦脸红了一半。

  男孩呵呵笑,还说当然当然,然后屁股上挨了关曦一腿。

  谢蓉吃面条的时候,关曦和末东老老实实地坐在对面。

  “妈妈这几天不能去上班了,脸上有淤青,身上怕也有呢。”

  “是吗?哪里?”

  关曦从自己包里掏出个小化妆镜给谢蓉。

  “哎呀,真青了。”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和女儿打斗时留下的。“这帮坏蛋真可恶。可别留下疤痕。”

  关曦打了个哈哈,说:“妈妈,就是淤血而已,都没有破皮。”

  “破皮就毁容啦。你到了妈妈这个年纪,才会懂得皮肤保养的重要性!”

  “对了,你叫什么来得?”谢蓉问末东。

  “伯母,我叫末东。”

  “嗯,末东。你还念大学呢?”

  “是,在加拿大。”末东很拘谨样子。

  关曦说:“东东学考古的,和妈妈同行呢。”

  “你知道不知道曦曦比你大很多呢?”

  末东点点头。“我爱曦曦姐。”很直白。

  谢蓉本来想说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欲望吗,但给忍住了,她其实蛮喜欢他那双眼睛,透出纯真,虽然也许只是幻想。对于他编得华丽的头发,因为是外国人,也就原谅了。这男孩和赵珏真是迥异。想到自己嫁的两个外表稳重的男人,也不是表里如一的。所以只顺口说了句:“那就好!”好奇怪的口气。

  关曦岔开了话题,问母亲:“妈妈说了解水晶杯的故事,卫玺博大参与了其中吧。”

  谢蓉点头:“所以我知道黄家绑我,算是事出有因。你爸爸把一个水晶杯卖给黄家,我一点都不知道,卖得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靳叔叔把个假水晶杯放进古墓里,出土来却是真的。这两个男人谁在变戏法儿,都敢欺骗到黑社会头上了。”

  “妈妈也看了伯锦拍卖行卖出的水晶杯?”

  “当然注意到了,还有你靳叔叔付给满之溢的钱。好几笔,虽然没有记录下来,但我问了秘书满之溢来的日子,又在一本笔记本里找到对应日子里的提取备用金记录,总共好几十万呢。还是你提醒我,靳卫心情不好的日子,有时真是因为满之溢。”

  “妈妈对省考古博物馆里的水晶杯是真的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谢蓉说,“最直接最有可能,你爸爸卖给黄的是个假杯子。但想到满之溢和黄家的关系,又不太可能。杯子都是他做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是爸爸或者靳卫后来给偷偷调包了?”

  “大概是这么回事。”

  “那放进汉墓的杯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谢蓉说:“我觉得是真的,这么多专家,要都骗过,太难了。不像拍卖,其实是不保真的。”

  “那妈妈觉得杯子要调包,会发生在汉墓发掘之前。”

  谢蓉接着说,“或者,不是被调包,而是主动的。等大家都不在意,研究少了的时候,再从博物馆里把真的换出来。”

  “那怎么换呢?”

  “这次博物馆被盗,可能就是为了调换回来。动静有点大。要我说应该找个内应,比如乔斐,乔馆长,就和你父亲交情不错。他来调包,轻而易举!乔斐可能不那么容易被收买,当然啰,这也可能是我一厢情愿以为,像那两个教授,深藏不露。”谢蓉嘴噘得老高。“还有三个真杯子,也不知道被这两岳不群藏哪里了。”

  关曦暗笑,岳不群可是被阉了的,在现代生活里哪可能藏得住。“对了,爸爸有咱们家祖上的家谱吗?”

  “现在谁还有那东西。”谢蓉继续吃面。“你爸爸那头,没听说过。不过我们谢家,已经在重修族谱了,会把你加进去。”

  “我又不算谢家人。”

  谢蓉想想说:“也是”

  当夜,谢蓉硬要女儿陪自己睡觉,一夜无话。

  末东睡了客厅沙发。不知何时,他睁开眼睛,关曦坐在床尾,盯着自己晨勃看,脸上微微的笑意。“嘿,帅哥,别炫耀它有多长了,弄开让我看清楚肚脐上的刺青。”他想明明从你手臂上拷贝下来的啊,笑着说:“要给它另找个小凹坑躺着吗?”

  关曦收起笑容,“是要我动手?”

  末东有些奇怪了,坐起来,“宝贝儿怎么了?”

  这时候,卫生间门开了,一个女孩从里面走出来,也是关曦。

  末东下巴都要掉到床单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迅速跳下床,站在和两人距离差不多的地方。

  两个女孩各右手一展,出现一把光亮的剑,乱打起来。这一模一样的长相和打扮,不一会儿便无法分辨。忽然一个女孩一剑刺中了对方的胸膛,剑尖处亮光如闪电。被击中的女孩分解成亮点迅速暗淡而逝去。

  胜利的女孩走过来说:“谁都抢不走你!”

  末东问:“你是关曦吗?”

  “你猜!”女孩笑着说。

  “我猜是!”

  “嘿嘿。”女孩推倒他,“现在让我看看肚脐上的刺青!”
水晶杯的诅咒 七十六)夜雨里的真相
  末东猛然吓醒了。关曦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笑嘻嘻地看他,问:“抖什么抖,做噩梦了?”他一把抱住她。

  关曦赶快挣脱出来,“妈妈在呢。”

  “快起来吧,今天有事做。”

  “乔叔叔,是您拿走了戒指吧?”关曦陪省考古博物馆馆长乔斐喝了一小杯白酒后说。

  乔斐盯着关曦看了半分钟。

  “你怎么知道的?”

  “我研究了一下乔叔叔的家谱,合理联想了一番。”当然母亲谢蓉的提醒也功不可没。

  “准备检举我?”

  关曦笑嘻嘻地说NO。“要说您偷了戒指,谁都不会信。不过,您知道Ivory要戒指做什么用吗?”

  “曦曦,你自己以前也有一个很特别的镯子。”

  “叔叔怎不想自己留着呢?”

  乔斐摇摇头,“它不属于我。”

  “控制不了?”关曦直视他的眼睛。

  乔斐轻笑,“不是每个人都行,遗传的问题。你们关家也和十二王座有渊源。可惜恒之遭遇不测,他对寻找这些有魔力的戒指镯子可是十分热心。”

  “我爸爸都做了些什么?”

  “你不了解?也对,那时你还小,恒之不会告诉你。”

  “乔叔叔也有参与?”

  “NO,NO,NO。我一直不太热心道里的事情,这次……差不多是唯一一件。Ivory带着你们去偷法器,应该凑的差不多了吧。对了,你的镯子呢?”

  “丢了。”

  “这东西怎么能丢呢。”乔斐摇摇头。“你太不小心了。”

  “对了,我们关家和沈家是同一个道吗?”

  “沈家是安西道,但在关苏沅和沈九剑联姻,就和西凉道扯上了关系。你们关家是西凉道的人。否则的话,恒之和Ivory合作个什么劲儿呢。”乔斐笑着说。“我不愿意掺合进去,但道与道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时而朋友时而敌人,自古如此。”

  “有些事情我不很清楚呢。我父亲和Ivory?”

  “呵呵,你父亲找到的沈家,Ivory才找了我。但刚开始不久,他就去世了。后来才是你继父……靳卫教授。恒之和大卫关系很好。”

  “叔叔对于水晶杯了解多少?”

  “这个嘛,知道一点点。”乔斐直了直身子。“但是我坚决不会让一个假货进入博物馆,这是我的原则。所以,这里的杯子从始至终都是真的,真正的汉代水晶杯。”

  关曦笑说:“要骗过您的法眼,可不那么容易。”

  “那个叫满之溢的师傅水平的确高,做得惟妙惟肖的。四个杯子,水平相当高,连细微纹理都仿得很像。”

  “您都见过?”

  乔斐捋捋胡子哈哈笑,“你父亲要多找几个同行来评价,以便能过关。不知道恒之从哪里找到的天然水晶,再加上模仿水平极高,不用仪器检测,基本看不出来不是古货。当然真货和假货的内部瑕疵或者纹理是不可能相同的,不过这不打紧。”

  关曦想也是,反正又见不到真货。

  当天早上,回到公寓后,关曦又打开了父亲留下的文件,想要找到和水晶杯相关的资料,在Word目录里发现了一个题头名叫筹资计划的文档。

  最开头是:

  「本计划目标不是为了自我的财富满足,而是为了鸠摩计划的实施。」

  什么是鸠摩计划?

  整个目录里没有这样标题的文档,大多是以MJXXX编码。MJ猜测是鸠摩的拼音缩写的倒序,也就是说所有这些就是鸠摩计划?

  筹资方案为:

  「

  1. 复制叶儿藏有的四个水晶杯

  2. 制造一个水晶杯存在的新闻。方法:出土一枚/壁画提示四枚(图样现成)。

  3. 寻找合作的拍卖行。」

  计划很简单,没有多少细节描述。

  最后的位置有几条批注:

  「满之溢同意了本计划。

  满之溢的作品真无与伦比,几个行家,甚至乔哥都会打眼。

  与伯锦拍卖行初步达成协议,可喜可贺。下一步是说服大卫。」

  天呐,父亲在死前已经和伯锦拍卖行谈好了协议,靳卫说的没错。可如果已经谈好,为什么蜂刺会杀死父亲?父亲计划里没有要杀人,他相信可以说服,因为靳卫是汉墓发掘小组的组长,而且也了解一些关于戒指的传闻。

  真的是杀错人了吧!他们要杀的原本是靳卫。一次说服没成,黄千寻马上起杀心。除掉靳卫,小组的领导就变成关恒之教授,岂不干脆省却了一来二回谈判的麻烦。

  父亲为了钱,选择了一条歧途。

  “叔叔了解多少鸠摩计划?”

  乔斐说:“这是你爸爸的计划。我不想深度参与,也就不知道内容。但大都能想象出来,和印第安纳琼斯的寻宝计划差不多吧。因此也需要资金……Ivory带你们执行的行动,大概是计划的一部分。”

  如今,乔斐的说辞完全证实了她的想法!但她依然只是勾勒了一个自己想像的场景,猜对了其中的大部分。

  大雨滂沱,驿马庄汉墓的工棚边,关恒之和靳卫边吸烟边闲聊。

  “大卫,换戒指了,有新恋人了?”关恒之看到靳卫左手中指戴着一枚不同的银戒指。他早已经了解靳卫和谢蓉有一组银对戒,而谢蓉也把它戴在中指上。但这次这枚宽厚了些,会不会是和谢蓉分手,找了别人?因为叶儿的关系,关恒之对靳卫并没有多少恨意,有时候反觉得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让妻子因为愧疚而在生活中的态度更温柔和顺,且以惬意的心情回应自己冷漠的态度,让生活保持正常而不至于崩溃。

  “啊,没有没有,哪有哪有……”靳卫有点慌乱。“旧的丢了,买了个新的。”

  关恒之想,慌什么,我不在乎你俩的事,但还是忍不住讥讽了一下,“弄丢戒指,女朋友没有生气打闹?”在很早以前,谢蓉非常在乎这些细节。那在这个情夫身上,恐怕也会用上。

  靳卫尴尬地笑了,“我哪有女朋友呢。老啦,没人要!”

  关恒之哈哈笑着摇头。

  “恒之,我觉得你隐瞒了很多东西。”靳卫吐了一个眼圈。“你了解很多事情,对不对?”

  “哦?”关恒之睁大眼睛,“怎么这么说?”难道靳卫知道自己了解他和谢蓉俩的奸情?

  靳卫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掏出电话,走到一边去回应。过了一会儿,他对关恒之说,“待会儿在跟你说,我出去一下。”

  “这么大雨?”

  靳卫点点头,“急事,一会儿就回来。”打着雨伞,握着手电筒,从前面的小道走出去,进入漆黑的夜里。

  关恒之回到棚里,躺在草席上想事。也许今夜可以和好好谈谈,说服靳卫。

  靳卫走到大道上,一个穿西装批黑雨衣人在等他。他见过一次,是越奎。

  “琨哥让我再问你一次,答不答应条件?”

  靳卫很坚决地回答,“不,我不能答应你们。太冒险了。”

  “琨哥说了,你不答应,我们会找别人。那样你就没有用处了。”

  “谁都不会答应的!”靳卫很肯定地拒绝。“太多双眼睛盯着了。”

  “琨哥认为,足可以以假乱真,做得很像!”

  “仅仅是很像!绝不会有人拿自己的名誉冒这个险。”

  “如果杀了你,他们就会答应。你觉得呢?靳大教授?”

  “你们敢?!”靳卫转身走了。

  “真没得谈?”

  靳卫没有回头,摇摇手,今天他想先和关恒之谈谈,所以不打算长谈。走回到田埂上时,忽然发现雨滴在空中凝固,时间被禁止了。

  漂亮女人出现在左边,“靳卫,这个人要杀你。”

  女人的旁边有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支黑乎乎的军刺,指向自己的身体。对方果然会痛下杀手!他惊呆了,低估了对方的凶狠。

  怎么办?他一时十分为难,和女人一起走到安全地方,再解除静止的话,马上就会把这项能力暴露给杀手,这个选项不够好。如果反手干掉杀手,虽不是不可以,但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而且对方还会派其它人来,没完没了,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女人和他合计一会儿后,想出个主意。女人来到工棚里,叫醒睡着了的关恒之。关恒之吃了一惊,女儿不在,叶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叶儿快速地承认自己因为想他跟着靳卫的戒指来到了工地,但是刚才靳卫被人给刺伤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关恒之没多想,急急忙忙跟着出来,来到田边小路上,脸上打了很多雨滴,黑漆漆中的确有一个刺客模样的人立在那里,靳卫却不知所踪,没在地上。关恒子站在前面正想就着工棚方向透出的微光,看清楚刺客的脸,却感到刺客的刀插入了自己胸膛。

  当漂亮女人消失时,听到噗通一声,有人倒地,但靳卫此时在工棚外边,转身走了进去。等了将近两小时后,他才假意出去寻找,发现了关恒之的尸体。不久警方接到报案,参与驿马庄汉墓挖掘的考古学家关恒之教授被人刺杀身亡。

  第二天,当靳卫再次接到电话时,对方说,“虽然杀错了人,但我想你应该了解了我们的做事方式。”

  此前,他已经从叶儿那里了解到关恒之大部分的计划,于是他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和分成计划,但提了个条件,“我需要验证一下可行性,也就是说实物是否真能做到真假难辨?”

  越奎说:“放心,这个杯子是可靠的艺术家根据真实的古董做出来的。惟妙惟肖,几乎对比不出区别来。”

  靳卫坚持,“既然我已经答应了,我希望能做到万无一失,毕竟作为出土文物,参与鉴定的专家众多,如果我这关都过不了,你想能过其它的关吗?我希望能进行对比,实物和复制品!”

  越奎在请示了琨哥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第三天早上,越奎和满之逸在郊外见了靳卫,带来了两个杯子,越奎箱子里是真品,满之逸的是伪造。

  靳卫仔细观察研究,的确是几乎一模一样,细节也都仿得很准确,虽然絮的细节还是有些区别。品质看上去也是天然水晶,仿品堪称完美。他对满之逸的手艺十分赞赏,这样的仿品几可乱真。“大概不敲下一块来,是无法验真伪了!没想到能做到这种地步!”

  满之逸得意地微笑,捋着胡子。“本家独创,几块天然水晶融合在一起,接起的部分做成有瑕疵的絮,效果相当好。打磨吧,用机器先打出胚子,然后手工雕刻。”他举起自己的双手,“手艺不错!”大笑。

  越奎看靳卫很满意,于是把假杯子放进一个普通木匣子里给他。真杯子放回檀香木盒子里,放进了自己的拉杆箱里。

  “越奎,此后这个真品可不能再露面了!”

  “放心,教授!它此前一直就锁在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以后也一直会!”

  靳卫没有多停留,告辞后走人。在几天后,即传出汉墓出土空前绝后的水晶杯的重大新闻。各路专家鉴定完全看不出仿制的痕迹,原因很简单,因为锁在汇丰银行保险柜里的,才是满之逸做的仿制品。不管他怎么夸赞,自己作为资深专家,依然能从很细微的地方辨认出仿制品的痕迹,这种险当然不能冒。保证不出问题的办法当然只有一个,就是把越奎手上的真品放进古墓里,而且他当然有能力拿得到真品。这个计划比关恒之那粗糙的盗窃计划高明了很多。

  此后,靳卫如愿地娶到了谢蓉。他爱她,同时又保证了关曦在跟前。他也得到了叶儿,两人紧密结合,目标一致。而且如同关恒之一样,他也疯狂地爱上了她,区别在于他同时爱不同世界的两个女人,如此完美的结局。这个结果对还只能呆在特殊空间的叶儿来说,才是最好的。这一点,靳卫也很了解,她需要关曦,至少在镯子丢掉前是这样的。

  关曦和末东面对面坐在咖啡馆的大玻璃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路人来来往往匆匆而过。天有些阴沉,似要下雨。细细回想在英国的时光,恍然若梦。与Ivory的偶遇,是故意安排,目的只是让她看似自然地加入到一个盗窃团伙中。如果是父亲还在,大概会明确说明目的,但靳卫显然不愿意让她了解。那丁哲和卫鸿学呢?是同谋还是同懵?

  关曦回忆X哲学所有的行动。如果X哲学是为了满足鸠摩计划,那每次行动的背后必然是为了另一个更隐秘的目的。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赖吾生的蓝钻项链肯定不是目的,他家的七层塔最初也不是目的,他父亲的那堆古董里怕是有某样东西是,会是哪件呢。

  天道博物馆的《天师除魔图》本身就是目的。这幅画有什么特别的呢?在父亲的考古笔记中,叶儿说过,要去龙虎山真仙观,临摹某幅壁画。姑且认为就是《天师除魔图》,那这幅画可能隐藏着某种地理信息。林风眠的《四美图》是临时决定惩罚赖吾生的,大概没有参杂别的目的。

  王晋阳的梅瓶最后去了博物馆,Ivory也无心弄回来,必然不是目的。这次行动没有自己参加,由欧阳无双和高恩培实施,说不定这对夫妇还偷了别的。

  偷《浴女》的目的是什么呢?那个小美术馆,兴许真的就是为了练手。

  外面下起一场急雨,人们匆忙奔走。关曦转头回来,才发现末东盯着自己看。她嫣然一笑,明早末东要回学校,她会想他。一名花白头发男子带着个脸上爬满皱纹的女人在窗外靠着躲雨,像是两个旅游者。女人斜挎的粉色保温壶,紧紧地靠在玻璃上,上边写了三个字‘小仙女’。

  末东看了看,扭头笑着说:“暖壶小仙女!”

  关曦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泪珠滚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