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陰(原《後‘媽’很兇殘》)
作者:neleta
卷一:金陵
卷一:金陵 文中主要人物關係
  一、祁家

  祁四爺爺、祁四奶奶:

  1長女——祁秀紅,丈夫:萬福林

  兒子:萬善全(萬福林前妻留下的),女兒:萬玲玲

  2長子——祁路根,妻子:田柳

  長子:祁良生,兒媳婦:李華,孫子:祁多多

  次子:祁平生

  女兒:祁雲芳

  3次子——祁路坎,妻子:張芬

  長女:祁雲霞

  次女:祁雲英

  三女:祁雲香

  4 次女——祁橘紅

  兒子:祁玉璽

  其他孩子——暫不透露

  二 凌家

  凌百暉(兄)、葉鳳

  1長子——凌靖宇,妻子:羅素娟

  女兒:凌緒媛

  兒子:凌中威

  2女兒——凌舒雲,丈夫:陳清陽

  兒子:陳鷹

  3 次子——凌靖文,妻子:趙茹

  女兒:凌緒琪

  4 三子——凌靖軒(整個凌家排行老四)

  兒子:凌君凡

  凌百翔(弟)、楚妍

  長子——凌靖磊,妻子:鄭男

  長女——潘華(凌淑華),丈夫:趙明華

  兒子:趙庭義

  次子——凌靖革

  三 葉家

  葉本昌、瑪蒂娜

  1長子——葉子敖 妻子:雪麗(德國人)

  兒子:葉玉璋

  女兒:葉玉嬌

  2次子——葉子榮 妻子:宣寶珠

  女兒:葉景馨

  兒子:葉言書
卷一:金陵 第一章
  《月灣》尼子知道太清水了,實在是我在寫的過程中突然沒辦法做到讓陸戰烽對小月亮下口。這篇文尼子寫得太失敗,為了補償大家,新坑《後“媽”太兇殘》從10月1號到3號,每天兩更。而這篇文尼子爭取保證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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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四爺爺家在東莊村那是遠近聞名的農家。祁四爺爺有兩兒兩女,孫子外孫輩也有8個孩子。祁四爺爺今年70歲,和老伴祁四奶奶這輩子不說是從沒紅過臉吧,但也絕對稱得上伉儷情深。兩位老人一輩子相互扶持,養大四個兒女,幫兒子帶大孫子。18年前,祁四爺爺23歲的小女兒祁橘紅回到村子,丟下一個剛出生還沒滿月的孩子和1萬塊錢就走了,說要去美國。後來,祁橘紅果然從美國寄回過兩次錢,但之後就再也沒了音訊。祁家上下都當她死了,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最疼的就是這個聰明漂亮的小女兒,結果最讓他們傷心操心的也就是這個女兒。

  祁橘紅送回來的孩子父不詳,和他的生母後來遭人厭不同,這個孩子卻是祁家上下、或者說是整個大祁家最受寵的孩子。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把這個外孫子當成了親孫子,寶貝的跟眼珠子一樣。孩子的名字叫祁玉璽,小名安安。小名是祁四爺爺起的,大名卻是祁四爺爺的隔壁鄰居起的。為什麼是隔壁鄰居起?這個稍後再說。

  如果問粉雕玉鐲的孩子是啥模樣,那就是祁玉璽的模樣。祁玉璽之所以在大祁家這麼受寵,模樣好是最關鍵的一個原因。大祁家的人模樣都不差,祁橘紅是大祁家這個祁姓大家族裡最漂亮的女孩子。祁玉璽卻是比他的母親還要漂亮。祁玉璽的五官拆開來看,套句文藝點的酸話,那就是老天爺精雕細琢的。這再合併起來,那就更是老天爺眷顧的孩子。祁玉璽的左眼下有一顆小米粒大的紅色的美人痣,這顆痣更是給祁玉璽漂亮的五官平添了幾分艷麗。

  要不是因為祁玉璽長得漂亮,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也不會頂著村子裡的流言蜚語留下這個孩子,還當作是親孫子撫養。也因此,祁玉璽不叫他們姥姥、姥爺,而是叫爺爺、奶奶。

  今天,祁四爺爺家不管是在村裡的還是在外地的人,不管是兒子女兒還是孫子孫女,都給他喊了回來。祁四爺爺在本家排行老四,上頭有一個哥,兩個姐,下頭還有一個妹。和祁四爺爺家走得最近的就是祁四爺爺的大哥和小妹家。兩個姐姐因為遠嫁到別村,生的子女也都去了外省,漸漸就沒了聯繫。小妹和妹夫前年去外省給兒子看孫子,過年才能回來。今天,不僅祁四爺爺家的人都在了,就是祁大爺爺和他的兩個兒子也都過來了。原因無他,祁四爺爺的寶貝孫子祁玉璽考上了上京大學歷史系,可這孩子說什麼都不肯去,或者說,這孩子根本就沒打算讀大學。之所以參加高考,那完全是給爺爺奶奶面子。上京大學也不是祁玉璽報的,是祁玉璽的班主任給他報的。祁玉璽的本意就壓根沒打算報任何大學。

  祁玉璽不是祁家第一個考上上京大學的。別看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沒讀過書,但祁家的孫輩們卻是學習都不差。8個孩子,最小的祁玉璽和孫女祁雲香今年都考上了大學。外孫女萬玲玲也是上京大學的大學生,今年已經大三了。就是祁大爺爺的孫子也有兩個是大學生。就因為祁四爺爺家的大學生多,祁四爺爺家在東莊村是人人羨慕的家庭,在東莊村也是很有話語權。

  萬玲玲考上上京大學的時候,祁四爺爺全家上下都很高興,上京大學,那可是全國最好的大學,可不是一般人能考進去的。不過那時候全家上下也沒這麼興師動眾。等到祁玉璽高考,全家能趕回來的都回來了。在上京讀書的萬玲玲還特別請了三天假回來陪小表弟高考,可見祁玉璽在家裡的地位。

  祁玉璽打小就學習好,他的成績讀上京大學一點問題都沒有。可考上了卻不去讀,愁死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了。祁四爺爺有四個孩子,兩兒兩女,兩個女兒的年齡一個最大,一個最小。祁四爺爺的長女叫祁秀紅,因為是家裡的老大,又正趕上大風暴時期,為了爹娘和弟弟妹妹耽誤了自己的婚事,一直到27歲才嫁人,嫁的還是一個死了老婆,又帶著個兒子的男人。

  那時候祁四爺爺是不樂意的,但祁秀紅的年紀太大了,在那個年代,又是在農村,祁秀紅要么找老男人,要么找鰥夫。27歲的老姑娘,很可能生不出娃,初婚的人家誰也不敢娶。祁秀紅很看得開,有人願意娶她,對方人也不懶,性格也好,她自己很願意。最終,祁四爺爺還是把閨女嫁了。好在祁秀紅嫁過去也沒太受委屈,結婚6年才生下了一個女兒,婆家也沒嫌棄她。不過也是因為已經有了一個孫子,萬家對再娶的媳婦兒也沒了那麼高的要求。

  祁秀紅就生了一個女兒萬玲玲。祁玉璽5歲前都是大姨祁秀紅帶的,祁玉璽跟這個大姨的感情也最好。

  祁四爺爺的大兒子叫祁路根,祁路根又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三個孩子都是讀的本省的大學,小女兒祁雲芳今年21歲,還沒畢業,在師範大學。兩個兒子,大兒子祁良生已經31歲了,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省城,娶了省城的姑娘。二兒子祁平生今年26歲,大學畢業後回了村,搞生態種植,還在創業中。

  祁四爺爺的二兒子叫祁路坎,生了三個閨女。大女兒祁雲霞也在上京讀的大學,不過不是上京大學,畢業後去東浦市找了工作,現在正準備在職研究生的考試。二女兒祁雲英學習一般,勉強讀了一個本省的大專,今年剛畢業,回村跟著堂哥祁平生搞生態種植。小女兒祁雲香今年和祁玉璽一起高考,考到了東浦市的大學,那邊有祁雲霞照看著,祁路坎也放心。

  不過今天,就是祁秀紅的丈夫萬福林跟她結婚時帶的兒子萬善全都給叫了回來。祁良生他們在外地的也都沒一個敢不回來。別看他們都是大學生,家裡的事還是爺爺說了算。爺爺叫他們回來,如果他們不回來,就等著被自家老爹罵吧。

  一家子人圍坐在院子裡,作為祁家長孫的祁良生說:“爺,安安跟大姑最親,讓大姑勸勸。”

  祁秀紅發愁地說:“我咋沒勸。他不聽啊,就是不肯去。”

  祁良生說:“那白爺爺呢?白爺爺勸也沒用?”

  他不問還好,一問祁四爺爺就氣鼓鼓地說:“要不是他教安安學什麼武,安安現在也不至於一門心思地都在功夫上,不肯去讀大學。”

  祁良生納悶了:“白爺爺不想安安去讀書?這說不通啊?”白爺爺都逼著他們讀書呢,沒理由不讓安安讀書。

  祁四奶奶瞪了祁四爺爺一眼,說:“別聽你爺爺胡說。你白爺爺怎麼沒勸,是安安不肯聽。不然你爺爺也不能喊你們都回來。你們都好好勸勸他。咱家又不是沒錢供他讀書。”

  祁路根立刻說:“他學費、生活費我都給他準備好了。”

  祁路根的老婆田柳臉皮抽了一下,但沒吭聲。祁路坎也緊跟著說:“我也準備好了。生活費上不會委屈了安安。”

  祁路坎的老婆張芬低下頭,不吭聲,明顯也是不樂意的。祁秀紅看了兩個弟媳婦一眼,表情淡淡地說:“安安的學費生活費不用你們管,我出。”

  萬玲玲挽著母親的胳膊說:“安安的生活費有我呢。我在上京做兼職,收入不少的。安安也不是亂花錢的人,我掙的錢夠我們姐弟倆用了。”

  祁良生看爺爺不高興了,趕緊說:“安安讀書,我們肯定都要給錢的。學費生活費的不是問題,就是得弄清楚安安為什麼不願意去。”

  祁奶奶問:“玲玲啊,你沒問安安啊。”

  萬玲玲說:“我問了,回來當天就問了。安安就說不想去。”

  “這孩子。到底是咋回事啊!”祁奶奶發愁死了。別人不清楚,祁玉璽卻是清楚得很,爺爺奶奶手裡有錢,供他讀書完全沒問題。祁四奶奶也知道孫子肯定不是因為學費的原因才不願意去,肯定有其他的原因。想到這裡,祁四奶奶不高興地瞅了眼一談到學費和生活費就不吭聲的兩個兒媳婦,要不是有安安,她們的六個娃能讀上大學?

  孫子孫女在跟前,祁四奶奶壓下了火氣。祁路根碰了下媳婦的腿,田柳見婆婆明顯不高興了,開口:“安安是個能耐的,肯定不是因為學費和生活費的事才不原意去。我看還是得請白叔出面。”

  她這話一出,祁四奶奶就忍不住了:“你這話是啥意思?安安是個能耐的,以後學費和生活費要他自己想辦法,是吧!”

  田柳:“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祁路根也急忙說:“娘,她不會說話,安安的學費和生活費肯定是我這做舅舅的出。”

  在場的祁良生、祁平生、祁雲芳、祁雲霞、祁雲英和祁雲香都不好插嘴。他們讀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白爺爺、安安、爺爺奶奶都出過的。到安安上大學了,學費和生活費什麼的他們可一句“不願給”的話都不能提。

  祁大爺爺也清楚老四家的這兩個兒媳婦是什麼脾性,往地上磕了磕煙嘴兒,岔開話說:“我看啊,安安不想去,不是學費和生活費的事。他怕是嫌麻煩。”

  “嫌麻煩?”眾人都看過去。

  祁大爺爺說:“安安那模樣,在咱這小地方都還惹出過不少麻煩。要不是安安會武,他白叔也厲害,咱祁家人也多,就安安那模樣,咱們都不知道得操碎多少心。他們班之前那個家裡在市裡有點權的那個男生,要不是有他白叔擋著,安安把人家打斷了手,能啥事兒都沒有?我看安安不想去上京就是嫌麻煩。上京那是什麼地方,那最多的就是有權有勢的人,你們問問玲玲是不是。”

  祁大爺爺這麼一說,萬玲玲的臉上有了凝重:“大爺爺說的沒錯。上京有權有勢的人太多了,就我們學校的那些上京本地人,身後就不知有什麼背景。安安上學又不能戴面具啥的,還真有可能引來麻煩。”

  祁雲香小聲嘀咕:“安安那模樣可是男女通殺的。”尤其是男人。這句話祁雲香沒敢說,怕被奶奶打死。那回的事情奶奶現在說起來還生氣呢。

  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沉默了,可不是麼,寶貝孫子那模樣,太招人了。這在村里,鎮子上,哪怕是市裡他們都還有些門路能保護住孫子,可要到了上京……祁四奶奶心裡恨恨,他家安安再漂亮那也是男娃娃,怎麼就有男的能喜歡上呢,那些喜歡男人的男人得的都是什麼病喲。

  “爺,奶,我們回來了。”

  門口傳來的聲音剛落,所有人都看向的大門的方向。一位穿著黑色練功服,額頭上還帶著汗珠,模樣根本不能簡單的用漂亮來形容的男孩子走了進來,和他一道進來的還有一位同樣一身黑色練功服,額頭上同樣有著汗珠,頭髮花白,臉上卻看不出實際年齡的長輩。

  “安安,他叔,你們回來啦。”祁四奶奶站起來,趕緊招呼,“秀紅,趕緊給安安拿乾淨衣裳去。”

  主角回來了,院子裡立刻熱鬧了。祁玉璽和師傅白景去洗澡,大姨祁秀紅是忙上忙下。祁秀紅只生了一個女兒,她是把這個外甥完全當自己兒子來養了。祁玉璽的師傅白景住在祁大爺家隔壁。30年前,白景一個人提著一個竹藤的行李箱來到東莊村。那時候還是村長的祁四爺爺把白景安排在自家住下,後來白景就在東莊村落了戶,再後來就成了祁四爺爺家的鄰居,成為了安安祁玉璽的師傅。

  祁四爺爺家的孫兒們可以說是白景看著長大的,也是因為白景的幫助和影響,祁四爺爺的孫兒們才能各個有出息,上大學。小時候不愛學習的萬善全和祁平生就是在白景的“調教”下成為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四有青年。但要說祁四爺爺家最受白景疼愛的還是祁玉璽。祁玉璽天生骨骼清奇,三歲就被白景正式收為徒弟,五歲開始正式習武。和教授大祁家的孩子們一些基本防身術不同,祁玉璽是白景正兒八經的關門弟子還是唯一的弟子,白景對這個徒弟可謂是傾囊相授,疼他和疼親生兒子也差不多了。

  洗完澡的祁玉璽被大姨拉到房裡說話,白景在樓下面對氣鼓鼓的祁四爺爺。祁四爺爺跟他就跟自家兄弟一樣,不客氣地說:“都是你,整日教他上高爬低,現在好了,連大學都不願意去了,就喜歡往林子裡鑽!”

  白景給了他個白眼:“什麼叫上高爬低往林子裡鑽,你不懂別瞎咧咧。就安安那模樣,要沒個防身的能耐傍身,你護著他啊。”

  祁四爺爺噎了一下,下巴一抬:“那你說咋辦。這上京大學都考上了不去上?你叫他往後咋整?總不能真去開武館吧,這又不是老古時候。”

  白景氣定神閒地放下自己的茶碗,那樣子充滿了世家大戶出身的優雅,跟祁四爺爺這個一輩子最遠只去過省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可就是這兩個氣質、脾氣、家世背景完全不同的老人家,感情卻跟親兄弟似的。

  “安安不原意去讀書跟學武可沒關係,他那是嫌麻煩。他那張臉到了學校保准不會安生。他自小就是被圍觀長大的,要不是我不許,他早就去道觀當道士去了。”

  “啥?!他要出家當和尚?”

  白景被自己的唾沫嗆到了,祁大爺爺推了弟弟一把,說:“這道士跟和尚不是一回事。他白叔的意思是安安不願意讀大學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他那長相!”
卷一:金陵 第二章
  這頭,祁秀紅拉著祁玉璽抹眼淚:“安安,你聽大姨的。這年代不讀書怎麼行?你看現在外頭的工作越來越難找,大學都不包分配了。去了上京大學,以後的工作至少不發愁。大姨知道你對那些什麼物質沒有講究,但你往後總要成家吧。你這模樣找個條件好的老婆不成問題,但你要學歷不夠,以後會給丈母娘家笑話的。”

  祁玉璽安靜地聽大姨說,心裡則很想說:【姨,您想得太遠了。】

  家裡誰不上大學,祁秀紅都不會這麼著急,就是這個她當兒子帶大的外甥不行,必須得去上大學。祁秀紅又接著說:“大姨知道你是怕去了上京有麻煩。咱安安生生讀自己的書,那學校裡總不能允許學生亂來吧,是吧。這不都是法制社會了嗎?大姨陪你去報到,大姨去找你們校長,找你們老師,讓他們看好那些學生,別叫他們去煩你。但你不能不去讀書。”

  祁玉璽抬手摟住大姨的肩膀,另一隻手給大姨擦眼淚,開口:“姨,您別擔心,我就是不讀大學,我以後也養得活我自己。”

  祁玉璽是個感情冷淡的人,但對疼他的人,他向來是愛護並且護短的。他長到18歲沒見過自己的親媽,對大姨這個勝似親媽的人,他也不願意看她這麼傷心。但他是真的不想繼續讀書了,他更想做的是去鐘南山找個安靜的地方潛心修行。但爺爺奶奶師傅、大姨舅舅們是肯定不允許的,所以他也就沒說。

  白景這麼一說,祁四爺爺反倒又擔心了:“玲玲說,上京有權有勢的人多,學校裡本地的學生大都是有背景的,要是真遇上找安安麻煩的人……”

  白景的眼底克制住幾絲陰沉,嘴裡說:“放心吧,老哥哥,就安安的身手,沒人能佔他的便宜。模樣好的孩子多了去了,咱們也沒聽過誰因為模樣好被欺負的新聞。這又不是舊社會,還害怕被惡霸欺負了。”

  想想也是這個理,祁四爺爺稍稍放心了。白景接著壓低聲音說:“以咱兩家的家底,安安去不去都隨他吧。他自小就有主見,他不願意去,誰也強迫不了。”

  祁四爺爺瞪眼:“還不都是因為你!”

  白景翻個白眼,跟他什麼關係,算了,如果這樣能讓老哥哥心裡舒坦點,這個鍋他背就背了。

  祁四爺爺以前是東莊村的村長兼書記,大祁家在東莊村那是數一數二的大戶,往上追溯,大祁家出過好幾個里長、保長什麼的。現在東莊村的村支書兼村長是祁四爺爺的二兒子祁路坎,大兒子祁路根是東莊村所屬的臨水縣縣長。祁路根的大兒子祁良平大學畢業後順利分配進了省宣傳部,找的媳婦兒也是在省委某部門工作,可以說很有前途。

  祁秀紅結婚晚,但丈夫萬福林是縣委組織部部長。萬福林娶祁秀紅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兒子,祁秀紅對這個繼子好的誰也挑不出錯來。後來又是白爺爺和祁四爺爺把這個不省心的孩子調教進了西市交通大學,畢業後直接分配到了市裡的交通局,現在也是一個部門的小科長了。萬福林對自己的岳父岳母那是沒任何意見,祁秀紅說給祁玉璽出學費和生活費,他也是半點不樂意都沒有的。

  拋開現在不知是死是活的祁橘紅,祁四爺爺家這三個孩子算是很有本事了。這也是為什麼祁四爺爺跟白景親如兄弟的原因。農村出來的人,能讀書的很少,何況是在那個年代。十年大風暴導致的國家混亂,就是城市裡的孩子都不讀書了,可祁四爺爺家的四個孩子卻是利用一切閒暇的時間讀書識字,他們也珍惜能讀書的機會。而給他們這個機會的,就是白景。

  白景有學識,有眼界,是在十年大風暴中途從上京避難來到東莊村的。那時候祁路根和祁路坎一個21歲,一個才17歲,都還沒結婚。農忙過後就跟著白景讀書、識字。祁秀紅和只有11歲的祁橘紅也跟著學,祁四爺爺也沒因為她們是女孩子就阻止她們。祁四爺爺是做村長的人,知道讀書的重要性,有人樂意教自家孩子讀書,他高興都來不及。白景懂得很多,一口地道的上京話,在他的影響下,祁四爺爺家的孩子們也能說一口上京話,雖然還帶了點本地方言,但祁橘紅的上京話就很地道了。

  白景對祁家的四個孩子影響很深,尤其是作為家裡支柱的祁路根和祁路坎。當年恢復高考的時候,祁路根、祁路坎還去考了,雖然沒考上,不過後來兩人都讀了初中補習班,祁路根還自學考上了農業中專。畢業後,祁路根就直接進了縣委辦公室,那時候整個縣城有文化有文憑的都是鳳毛麟角。祁路坎也因為有初中學歷,順利地接了父親的班,做了村支書。再後來,祁橘紅考上了大學,還在上京,作為東莊村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大學生,祁四爺爺家在當時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祁路根的老婆田柳和祁路坎的老婆張芬是典型的農家女,大字不識。兩人當初能嫁給祁路根和祁路坎也是祁四奶奶看她們老實本分,娘家也不多事,加上兩人模樣好才同意的。但結婚後,祁四奶奶還是感慨,這沒讀過書的還是不行。祁四奶奶沒讀過書,但好歹也受了白景的熏陶,該有的眼界還是有的。為此祁路根和祁路坎沒少被自己的老娘嫌棄。

  祁路根和祁路坎,一個縣長,一個村支書,按理說不會太窮。只是兩家都供著三個大學生,這錢就有點捉襟見肘了。祁良生讀書那會兒還好,學費不高,有國家補助,還包分配。到了祁平生,其他沒變,但不包分配,得自己找工作了。結果到了祁雲芳,大學學費全部自費了不說,學費還漲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家庭的負擔瞬間就重了。祁良生祁生雖說都畢業了,祁良生也結婚了,但錢也沒少花。祁良生娶的是省城的姑娘,祁路根不想兒子在丈母娘面前抬不起頭,給了不少的彩禮,其中很大一部分錢還是爹娘幫襯的。祁平生回村創業,他這個當爹的也得拿錢,家裡現在還真沒多少結餘。雖說現在已經改革開放,日子好過了很多,但祁路根只是一個縣的縣長,他又不貪污受賄,手裡哪拿得出那麼多錢。所以祁路根一說祁玉璽的生活費和學費他出,田柳就不高興了。

  祁路坎三個女兒,長女剛大學畢業沒兩年,次女還在讀書,小女兒今年也是剛考上大學,都需要錢。三個女兒的大學學費都得自費掏,祁路坎又只是一個村支書,收入比兄長祁路根要少,只會更困難。張芬不樂意也就好理解了。不過理解是理解,祁路根和祁路坎對自己的媳婦兒卻是不滿了。

  祁路根在村子裡有房,他每次回村也都是住在自己這邊。這次家里人多,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因為寶貝孫子不肯讀書的事也沒心情做飯,除了祁秀紅在老屋那邊照顧老人家之外,其他人都各回各家。田柳在廚房準備晚飯,臉上卻沒多少高興的表情。祁路根進廚房看到她,就說:“你從回來就一直拉著個臉,你是嫌娘還不生氣是咋的?”

  田柳把手裡的菜一丟,說:“我不是不願意給安安出錢,但咱家雲芳還在讀書。之前老大結婚家裡的錢就花的差不多了,平生的事兒還借了錢。娘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的情況。”田柳抹起了眼淚,“都是孫子,不能這麼偏心是不是。爹娘平時給安安的錢還少……”

  “你給我住嘴!”祁路根一聲低吼,把田柳未說完的話給堵了回去。他不客氣地說:“咱家再窮!安安讀書的錢我也湊得出來!你外甥讀書的時候要錢,我少給了嗎?輪到我自己的外甥,你就這副德性!你跟我老祁家算錢是吧!良生、平生和雲芳讀書的時候,安安挖的野參、找的藥材、打的鹿角不是錢是吧!爹娘和白叔給的錢不是錢是吧!平生蓋大棚,爹娘和白叔有沒有掏錢!良生結婚的時候,爹娘和白叔有沒有出錢!良生結婚,安安還進山給他打了張狐狸皮,那都不算錢?!今天孩子在,我不想說你,給你留點臉面,你倒是拿的心安理得了。”

  在屋裡的祁良生、祁平生和祁雲芳聽到了父親在外頭發火,三人趕緊出來,就看到母親在那邊哭,父親一臉的怒容。祁路根不管孩子們出來了,對老婆怒道:“安安讀書的錢,我老祁家會自己想辦法,用不到你田家。往後你田家除了婚喪嫁娶,別想我再給他們出一個子兒!”

  “爹!這是幹嘛呢。”祁良生和祁平生上前去拉住盛怒中的父親,祁雲芳也趕緊摟住哭得更傷心的母親。祁路根甩開兩個兒子的手,指著田柳說:“你們問問她剛才說了些什麼屁話!咱老祁家沒有那忘恩負義的人!你們爺爺奶奶、白爺爺還有安安對你們咋樣,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了!誰以後敢說一句安安花錢的事,誰以後就給我滾!我怕被人家戳脊梁骨!”

  祁路根轉身就出了廚房,田柳捂著嘴大哭。祁平生無奈地看了眼大哥,上前去安慰母親。祁路根在家裡發脾氣,祁路坎在家裡也沒好臉色。從爹娘那兒回來,祁路坎進屋後指著媳婦張芬就罵道:“你剛才是啥意思?你是不是忘了咱家三個閨女是怎麼上的大學?你自己說!安安對你這個舅媽,對我這個舅舅,對他三個姐怎麼樣!你摸著良心說!你拿錢的時候咋不見你不樂意?這一提給安安錢,你就不樂意了。早知道你是這麼個忘恩負義的,我當初就不該讓雲霞他們去上學!”

  張芬急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當我沒看到你那臉色!”

  祁雲英和祁雲香不敢吭聲,她們都是還需要家裡給錢的時候,沒立場。祁雲霞走到母親身邊摟住她的肩膀說:“媽,安安學費和生活費的事情,爸給多少就是多少,您可別學大舅媽。”

  張芬委屈地說:“這不是雲香也要上學了嗎?她那邊學費和生活費也不少。”

  祁路坎怒道:“我就是砸鍋賣鐵,也供得起她讀書!雲霞和雲英上學安安沒出錢是不是?白叔沒出錢是不是?你當白叔為什麼出錢,不是因為我祁路坎,是因為安安是他徒弟!雲霞和雲英是安安的姐!”

  張芬閉了嘴。祁雲霞說:“媽,我和雲英讀書那會兒,白爺爺可是每人給了5000塊呢。安安還去林子裡挖草藥、打兔子賣錢,這些事咱們不能當作是應該的。您今天確實不對。有我在,您還擔心雲香的學費嗎?爸爸是做舅舅的,您一句話不表態,不是讓爸爸沒臉嗎。而且,安安長到這麼大,說實話,也沒拖累過咱家。爸爸給安安花的錢還比不上安安給咱家挖一根老參。爸爸從小就教導我們,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做人不能忘恩負義,您今天的表現是真的給爸爸丟臉了。”

  張芬立刻慌神地說:“我當時就是想到了雲香的學費,我也不是不想給安安出,我就是,就是腦子一糊塗……”

  祁路坎怒氣未消地說:“你現在把家裡的錢都拿出來給娘送過去,再給娘道個歉。安安讀不讀再兩說!”

  張芬擦擦眼淚,去房裡拿錢。祁路坎對三個女兒說:“你爹我一輩子都沒做過昧良心的事!安安的學費和生活費他要不要是一回事,我出不出是我這個做舅舅的本分。你們誰要不滿意誰現在說出來!”

  祁雲英第一個搖頭:“爹,家裡的事您做主就是,我沒不滿意。”

  祁雲香也搖頭,祁雲霞寬慰父親:“爹,娘就是一時糊塗。雲香的學費和生活費有我呢。您和娘只要管著安安就行。”

  祁路坎的火氣消下去一些,他沒有兒子,但這個大女兒卻是不比兒子差的。他說:“你們不糊塗最好。”

  祁路根和祁路坎之所以這麼生氣,是因為他們很清楚,白景之所以對他們家這麼上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外甥祁玉璽是白景的徒弟,正兒八經磕了頭,敬了茶的徒弟,還是獨一份的徒弟。對於白景的來歷,祁家誰也不知道,就是祁四爺爺也不清楚,他們只知道他是在大風暴時期從上京避難過來的。但他們都知道,白景是個有能耐的人。祁玉璽曾經把一個市裡領導家的親戚給折斷了手,白景親自出面不僅順利解決了這件事,還叫對方再也不敢招惹祁玉璽,祁家人就知道白景不是普通人。別的不說,就白景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誰也不敢小看他。

  祁路根和祁路坎的人生可以說是被白景影響的,他們對白景是感恩的。祁玉璽雖然性子冷,但對大姨、兩個舅舅,家裡的哥哥姐姐那是沒話說,該幫忙的時候從來不含糊。哥哥姐姐上大學,結婚,他都去林子裡打獵、挖珍貴的草藥賣錢給哥哥姐姐貼補。祁路根和祁路坎記得白景對他們的教育和幫助,念著這個外甥對他們的好,所以自家媳婦兒今天的表現才會讓他們如此的大怒。

  祁路根這邊,祁良生給父親拿了3000塊錢。祁路坎這邊,祁雲霞拿了1000,她剛工作,在東浦市要租房子,還要備考,手頭也不是很寬裕。祁路根拿了7000塊,祁路坎拿了5000塊,晚上一起給老娘送過去。祁玉璽一年的學費是5000,加上生活費,住宿費,又是在上京,祁玉璽的飯量又大,一年一萬二的花銷真心不多。

  田柳和張芬都來了。四個人到的時候,祁四爺爺正在和白景下象棋,祁玉璽陪著奶奶看電視。四個人進來,祁四奶奶冷淡地看了兩個兒媳婦一眼,轉回去繼續看,一句話不說。祁路根和祁路坎知道老娘這是在生氣呢。

  喊了人,祁玉璽就讓開了沙發的位置給舅舅、舅媽坐。祁路根和祁路坎把錢拿出來,祁玉璽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白景也不下棋了。

  祁路根:“娘,這是我跟路坎給安安準備的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接著他就對祁玉璽說:“安安,大舅、二舅的錢都給你準備好了,這學你說什麼都得去上!”

  田柳趕緊說:“娘,這上京花銷大,這些錢怕是不夠,等安安走的時候,我們再準備些。”

  張芬也連連點頭:“是啊,娘。上京那地方有錢人多,咱不能讓安安受委屈。”

  祁四奶奶心裡順氣些了,一人出聲:“舅舅、舅媽,你們拿回去吧,我不想去。”

  祁路根怒了:“別的事可以由你做主,上學的事絕對不行!你要敢不去,舅舅綁了你也要給你綁過去!”

  祁玉璽閉嘴了,儘管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家裡除了白景之外沒誰能綁得了他。白景這時候出聲:“你們把錢拿回去,安安讀書的費用我早就給他攢著了。”

  祁四爺爺不高興了:“安安是我孫子,他上學的錢哪有你出的道理。”

  “安安是你孫子,他還是我徒弟呢。”

  祁四爺爺和白景吵起來了,祁四奶奶覺得肯定是兒媳婦的態度讓安安知道了,安安才不要的,更生氣了。誰都忘了祁玉璽壓根就沒同意去上學。祁路根和祁路坎丟下錢拉著媳婦就走了,祁玉璽對奶奶說:“奶,我不要舅舅的錢。”

  祁四奶奶不理那兩個吵架的老小孩兒,溺愛地說:“嗯,不要他們的。安安啊,去吧,奶奶的金孫怎麼能不讀大學呢。”

  祁玉璽不吭聲了,他不想去。祁四奶奶抱著這個金孫心裡發愁。
卷一:金陵 第三章
  祁玉璽不要兩個舅舅的錢還真的不是因為兩個舅媽。他自小跟著師傅習武,他又有這個天賦,所謂藝高人膽大,東莊村周圍的山頭就沒有他不敢去的。這些年他沒少從山里弄好東西出來,只不過村子裡家家戶戶都窮,早慧的祁玉璽只拿了能拿出來的,不能拿出來的他都放在爺爺奶奶和師傅那裡。這些年隨著改革開放開始深入,家家戶戶的日子越過越好,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也不準備再委屈孫子。要不是兩個兒媳婦眼皮子太淺,尤其是大兒媳婦心裡只想著娘家,祁四奶奶也是願意多拿點錢出來幫補他們的,但就衝兩個兒媳婦今天的表現,她也不會多拿錢給她們了。

  祁秀紅在縣里開了個飯店,生意不錯。加上萬福林、祁路根都是縣委的官員,很多吃飯應酬的時候都在她那邊,也不用擔心打白條,所以祁秀紅家的日子過得算是紅紅火火。娘家幾個外甥、外甥女讀書,她也沒少給錢。不過這回祁玉璽上學不同,她是已經打算好學費生活費都出了。萬玲玲學習好,家裡的經濟條件雖然還可以,但和上京的那些有錢的同學相比,就沒什麼看頭了。萬玲玲讀書期間都有做兼職,她是上京大學的學生,兼職好找,收入也不錯,她上了大二就不需要家裡給學費和生活費了。

  萬玲玲每年暑假都會回來,不過她也沒閒著,在縣里找兩份家教,掙點小錢。萬玲玲和哥哥萬善全差了10歲,兄妹兩人雖然是同父異母,但感情很好。萬善全比妹妹大那麼多歲,後媽對他是真心的好,他對這個妹妹也是十分的疼愛。萬善全在市交通局上班,結婚買房的錢繼母都是給的足足的,讓他在丈母娘家很有面子。孩子繼母雖然沒時間帶,但也給了錢貼補他們,萬善全對祁秀紅這個繼母那是一句壞話都說不出,也把繼母家的事當成自己的事。

  祁秀紅出嫁的時候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置辦了500塊錢的嫁妝,在當年的那個時候,這可是大手筆。不過沒有人知道,祁秀紅的嫁妝裡還有一根百年的老山參和一對鹿角,是白景進山一晚上弄的。為此,祁秀紅出嫁的前一晚大哭了一場,也因此還傳出祁秀紅不想出嫁的流言。等到祁玉璽能進山了,祁秀紅手裡的好東西就沒少過,她飯店裡的野味好多都是祁玉璽給她進山打的。那些好東西祁秀紅賣了一些,最好的都留了下來。上一任縣委組織部部長退休前,有很大希望接任的萬福林送了一對鹿角過去,順利接任,沒被人頂下去。

  因著白景的原因,因著祁玉璽對家裡的長輩都孝順,對哥哥姐姐也非常友愛,所以他的事在祁四爺爺家就不是小事。兩個舅舅把錢都拿過來了,祁玉璽還是不鬆口,祁四奶奶愁得睡不著,祁秀紅也睡不著。睡在他身邊的萬福林打開了檯燈,祁秀紅趕緊說:“我吵到你啦。”

  萬福林道:“沒有,這兩天上頭來了個大人物,市裡交代咱們縣里做好接待準備,人家可能會下來瞧瞧。”

  “啥大人物?”祁秀紅也跟著坐了起來。

  萬福林說:“說是上京來的,具體什麼身份不清楚,只說可能會下來看看,還沒定,縣委要提前做好接待準備。說是來咱這兒投資的。”頓了頓,萬福林說:“安安不是怕麻煩所以不想去讀大學嗎?我尋思著,要不,我找人問問,看那位大人物喜歡什麼,如果人家能看上老參,就把咱家那根百年的老參送過去,搭個線。也算是給安安找個靠山,安安去了上京讀書,也能少點顧慮。就是怕到時候路根他們有想法。”

  百年的老參拿出來想也知道是白景或者祁玉璽給的。如果祁路根和祁路坎家也有就算了,如果兩家都沒有,那就有可能鬧矛盾了。

  祁秀紅沒好氣地說:“他們有什麼想法?安安是吃我的奶水長大的。安安被抱回來的時候田柳和張芬說過些什麼屁話我到現在都還記的。張芬的奶水那麼好,她就是不願意奶安安。她嫌安安沒爹,有本事後頭別要安安的東西啊。她們兩個誰敢有想法,看我不罵死她們!”祁秀紅因為兩個弟弟耽誤了婚事,祁路根和祁路坎對這個大姐還是挺怵的。

  祁玉璽被抱回來的時候,萬玲玲已經2歲了,雖說還沒斷奶,但祁秀紅的奶水能好到哪去。那時候張芬剛生了祁雲香才兩個月,正是奶水好又足的時候。祁路坎讓媳婦兒幫著奶祁玉璽,張芬不樂意,那時候祁四奶奶也因為女兒的事生氣,媳婦不樂意她也沒強求,祁秀紅也氣妹妹,但看著那個可愛的孩子沒奶吃她也心疼,還是把孩子抱回家來奶,給女兒也斷了奶。因為這個,祁秀紅天天湯湯水水的喝,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多點奶水餵孩子。後來祁四爺爺想辦法在別的村找了養奶牛的,每天一大早起來過去打牛奶,加上祁秀紅的奶水,才算是把孩子健健康康養大了。所以祁玉璽跟大姨的感情是最親的。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萬福林找到祁路根,跟他私下里把這件事說了,也說了當初祁秀紅嫁過來的時候,白叔給了根老參。祁路根沒半點不高興,覺得萬福林的想法還挺可靠,也表示會一起找人看能不能跟那位大人物搭上話,把這老參送出去,給他家安安在上京找點關係。不過回到家祁路根就沒跟老婆說這事了。

  山林裡,樹葉紛飛,白景站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看著前方不遠處正在練拳的孩子。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孩子了,畢竟都18歲,可以上大學了。但在白景的心裡,對方始終是那個被他抱在懷裡的可愛玉娃娃。祁玉璽天生就是練武的好苗子。白景已經把能傳授給他的武學都傳授給了他,祁玉璽也沒有叫他失望,把他的家傳絕學“空門拳法”學了個通透不說,還以此為基礎自創了一套拳法,白景起名為“幻無拳”。

  新國建立前那段最黑暗的年代,華國的古武大家逃的逃,死的死,曾經稱霸世界的華國古武界從此一蹶不振。新國成立後,華國古武界有了一段發展的喘息時間,結果那場十年的大風暴,成為了壓倒華國古武界的最後一根稻草。新的時代背景下,古武本來就已處於式微狀態,華國還沒緩過來的古武者又在大風暴中有的被仇家藉勢剷除,有的逃亡海外,有的被打成罪人就此沉寂,華國古武更是跌入了谷底。

  如今還留存在國內的所謂古武家族,真正還存有絕學的只有極少數。相比之下,逃亡海外的古武者反而在海外把古武發揚開來,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近幾年,隨著國內改革開放的深入,政府的扶持以及邀請,在海外的古武大家開始返回國內,但曾經造成的古武空窗並不是那麼快就能填補的。現在,古武界分量最重的是反而是東瀛、韓國和美國。

  每每想到此,白景就猶豫是否把自己唯一的弟子真正帶入古武這扇門內,但轉念想到徒弟的性子,他又放棄了。安安是一個頓頓給他饅頭、米湯都能活下去的孩子,說白了就是無欲無求,唯一有慾望的就是武學。白景是清楚這個徒弟的想法的,他寧願去深山裡潛心習武,也不願意去上什麼大學。可他們終究脫離不了世俗,這個時代也不是過去那樣的環境,除非安安真正進入古武界,不然,他還是去讀大學更好一些。

  一套拳打完,祁玉璽收勢,轉身準確地捕捉到師傅的位置。看到師傅臉上的深思,祁玉璽抿了抿嘴。

  白景從樹上“飛”下來,是真正的飛下來,就如影視劇中的輕功一樣。東莊村的人都知道白景會武,但他的功夫到底有多深厚,就是與他關係最親厚的祁四爺爺都不清楚。同樣的,除了白景,也沒人清楚祁玉璽到底有多厲害。對白景這樣的人來說,他是入了武道的人,在外人面前輕易不會洩露出自己真正的實力,同樣邁入武道的祁玉璽深受師傅的影響,也不會在外隨意炫耀自己的實力。

  “‘空門拳法’,你打得越來越精湛了。在武之一道上,你比師傅更有天賦。”白景發自內心地誇讚徒弟。

  祁玉璽張嘴:“師傅剛才在想什麼?”

  白景嘆息一聲:“師傅只是覺得委屈你了。安安,以前,古武界每隔幾年都會有一次盛會,以前雖然中斷了,現在想必也恢復了,即使沒有恢復,應該也有類似的活動。師傅去打聽打聽,若有的話……”

  “我不去。”

  祁玉璽一口就回絕了。白景很無奈,他就知道。他這個徒弟千好萬好,就是太沒欲求,也或許就是如此,他才能在武道上走得這麼快,而且會走得更遠。罷了罷了,徒弟沒有“上進心”,他這個做師傅的只能多為徒弟考慮了。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不要和師傅說你要去鐘南山,不可能。”

  祁玉璽低頭想想,抬頭:“那就在家種田吧。”反正他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

  “你這個……”點了點徒弟的腦門,白景轉身,背著手氣鼓鼓地往回走。祁玉璽跟上,白景說:“你自己沒追求,但也要想想你爺爺奶奶和大姨。他們對你報了多大的希望?你要是學習不好也就算了。這大學都考上了不去讀,不是戳他們的心麼。你讀了大學,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交代。到時候再回來種地,他們也不會怪你,說不定你爺爺奶奶還高興你願意回來陪他們。我看平生搞的那個什麼生態種植挺不錯,你爺爺奶奶不是也沒不高興嗎。”

  祁玉璽不吭聲,他好不容易離開被人圍觀的學校了,不想再回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四年,咬咬牙就過去了。又不是大姑娘,還怕被人騷擾不成?有人騷擾你,打回去就是。你看看你爺爺奶奶天天急的,你奶奶好幾天都沒睡好了。你一直都很孝順,別到了這個時候把你爺爺奶奶急出毛病來。”

  祁玉璽還是不吭聲,但白景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白景繼續說:“師傅也想你今後能回村裡來。你是師傅唯一的徒弟,唯一的孩子,師傅也希望你能常在身邊兒。四年,轉眼就過去了。”

  “我考慮考慮。”

  “這就對了。”

  祁良生和祁雲霞都有工作,留了錢,又勸了勸表弟,兩人就先走了。祁路根和祁秀紅都住在縣里,最近因為祁玉璽的事情,他們是縣里和村裡兩頭跑。祁玉璽和師傅回到家的時候,祁秀紅在廚房裡忙活,萬玲玲剛剛回來。萬玲玲每次放假回來都喜歡住在姥姥、姥爺家。村里涼快,最養眼的弟弟又在這兒,雖然來回跑有點辛苦,不過萬玲玲不介意。

  她帶了兩份家教,上下午各兩個小時,教英語。白景學識好,但英語還是無能為力。萬玲玲的英語成績一般,從小地方出來的人英語都是短板。上了大學後,萬玲玲苦學英語,加上上京大學也有這個環境,她現在聽、讀、寫都不成問題。祁玉璽的英語就是她給補習的。

  祁秀紅的飯店裡今天拿到三條桂花魚,這在縣里是稀罕物。祁秀紅特別拿了一條過來做給爹娘、白叔和安安吃。萬玲玲上午補完課就和母親一塊過來了。祁玉璽和白景一進門,萬玲玲就跑出來招呼他趕緊去洗澡,忙前忙後地給他拿浴巾,拿乾淨衣服。祁玉璽洗完澡出來,祁秀紅也做好了午飯。祁玉璽對吃穿沒追求,祁秀紅每次回來都是變著花樣給他做,就盼著他哪天能喜歡上吃。

  “安安,來,多吃點,這魚可鮮了,還沒多少刺。”祁秀紅把一大塊魚肉夾到祁玉璽的碗裡,祁玉璽轉手就分給了爺爺奶奶、師傅和大姨,然後安靜吃飯。

  白景在一旁說:“秀紅,你別光顧著他,你趕緊吃飯。”

  祁秀紅卻是又給祁玉璽夾了一塊魚,嘴上說:“安安你吃,大姨在店裡經常吃。”

  祁玉璽分了一半又給了姐姐。祁玉璽是家裡最受寵的孩子,但也同樣是家裡最孝順的孩子。一家子人在院子的棗樹下吃飯,萬玲玲的手機響了。她從短褲口袋裡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漂亮的秀眉明顯一緊。

  “喂?”萬玲玲放下筷子,裡面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聽她為難地說:“我下午要帶家教,結束了還要趕回我姥姥家,有點遠。要不改天吧,你什麼時候走?”

  對方又說了什麼,萬玲玲說:“你們去就好了。我也不認識他們,別去了鬧笑話。”

  對方似乎鍥而不捨,萬玲玲明顯為難了,說:“我9點前得回家的。”

  在座的都放下了筷子,萬玲玲咬咬嘴:“不行,晚了我爸媽會擔心的。”對方可能同意了,萬玲玲道:“我可能7點才能到。嗯,行吧。”然後掛了電話。

  祁秀紅立刻問:“誰啊?你晚上要去哪?”

  萬玲玲無奈地說:“我大學同學,一個宿舍的。她男朋友是咱們市副市長的兒子。她過來玩兒,要我過去吃飯,推不掉。”

  祁秀紅很不高興:“去市裡?”

  萬玲玲點點頭。祁四奶奶說:“這誰家的閨女呀。她不知道你住在村子裡啊,離市裡遠著呢。”

  萬玲玲說:“知道。人家說了要我盡地主之誼,又是一個班,一個宿舍的,不好推。”

  祁四奶奶問:“她怎麼跟咱市市長的兒子好上啦?”

  萬玲玲說:“咱市副市長的兒子也在上京讀大學,在別的學校,他們兩個是出去玩的時候認識的吧,沒不關心。我這同學家裡有點背景。”

  祁秀紅不樂意地說:“你爹還是縣委組織部部長,你舅舅還是縣長呢。要盡地主之誼,他們過來,我保准好吃好喝招待好。要你一個閨女家的一個人跑到市裡,還那麼晚回來像什麼樣子!”外甥在場,祁秀紅沒好意思說,這麼不知輕重的女孩兒,肯定也不是好人家的閨女。

  萬玲玲道:“我沒跟同學說過咱家的情況,沒什麼好說的。我去見見她就回來,不行就請她到家裡來玩兒。”她也不好跟母親說她跟那位同學的關係其實並不好,對方非要她過去也無非是想顯擺罷了。

  祁玉璽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碗裡:“我下午陪姐姐去市裡。”

  祁秀紅下意識地就說:“不用。她回來都不知道幾點了。”祁玉璽不喜歡出門,除非必要,家里人也從不強迫他出去。就是因為知道他的脾氣,祁秀紅也好,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也好,都沒提要他陪著去。

  白景則道:“讓安安陪著去。玲玲一個單身女孩兒,就算晚上不用回來,那也不安全。”

  祁玉璽:“我陪姐姐去。姨,您就別說了,吃飯,我餓了。”

  祁秀紅又矛盾又高興,趕緊夾菜過去:“好好,你吃你吃,多吃點,看你瘦的。”

  萬玲玲最高興,弟弟陪她去她就安心了。
卷一:金陵 第四章
  祁玉璽午睡起來的時候萬玲玲已經去縣里補課了。他打了一套慢拳,換了身衣服,戴了頂帽子,跟爺爺奶奶和師傅說了聲就騎著自行車去縣里。他先去找大姨拿車,然後接上姐姐去市裡。祁玉璽初中就會開車了,祁秀紅家裡有輛二手桑塔納。18歲生日一過,祁玉璽就拿了駕照,有舅舅和姨夫的關係,祁玉璽的駕照拿得很快。

  穿著白色T恤、牛仔褲,一雙白色帆布鞋,一頂黑色鴨舌帽的祁玉璽,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誰又能想到他精瘦的身體裡蘊含著怎麼可怕的能量。半個小時,祁玉璽到了大姨的“快樂飯莊”。他這邊剛把自行車停好,祁秀紅就出來了。

  “安安,這麼快就來了,快進來喝口水。”

  “不喝了,我去接姐姐。”

  “不急不急,喝口水再去。”

  “跟姐約了5點半,要到了。”

  祁秀紅知道外甥是不肯進去了,她讓服務員進去拿了瓶礦泉水,塞給外甥,然後把車鑰匙交給他,又塞了500塊錢給他:“如果實在太晚就在市裡住一晚,別趕夜路。真是的,非要你姐姐過去,看你姐姐那樣子也不像跟她關係多好的。”

  沒拒絕大姨的錢,祁玉璽開車離開。一直到車看不到了,祁秀紅才回去。到了跟姐姐約好的路口,祁玉璽沒等多久就接到了姐姐。祁家的人模樣都好,祁四爺爺年輕的時候很帥氣,祁四奶奶也漂亮。萬玲玲有著一半祁家人的血統,模樣也好看,不過祁家最好看的還是祁玉璽。祁玉璽出門習慣戴帽子,儘管這樣,臉上露出來的部分仍能看出他是個帥哥,尤其是他遮不住的那顆紅色的美人痣。祁玉璽讀書的時候,學校不許戴帽子,他每天都會引來女生的尖叫,還有女生因為跟他說了幾句話而激動到暈倒的,所以他很不喜歡出門。

  只有姐弟兩個人了,萬玲玲這才開始吐槽:“我這個同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愛在我跟前顯擺。顯擺她家有錢,她穿的好,追她的人多。我都不知道她去學校是幹什麼去的。要不是她男朋友是副市長兒子,我才不去呢。”

  祁玉璽:“為什麼?”

  明白弟弟在問什麼,萬玲玲說:“大舅和我爸都是縣委的官員,萬一她男朋友知道我的這層關係,給大舅和我爸穿小鞋怎麼辦。他爸是副市長苗成功,我爸提到過,苗成功不是個大度的人。能找我這同學當女朋友的,估計人也不怎麼樣。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祁玉璽:“我就在附近,有任何事給我電話。9點鐘,我去接你。”

  萬玲玲笑著說:“其實我當時就想說讓你陪我來的。我就知道你最疼姐姐。9點我要是沒出來,你就給我打電話,到時候我就說我弟來接我了。他們也不能強迫我留下來是吧。”

  “嗯。”

  萬玲玲跟對方約的是7點,祁玉璽也沒趕時間。7點整,他把姐姐送到了市裡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錢塘酒店的大門口。萬玲玲下車前又給弟弟塞了300塊錢,要他也去酒店裡吃飯,然後滿腹厭煩地先進了酒店。萬玲玲也沒特意打扮,一條淺綠色繡花連衣裙,一雙白涼鞋,一個白色小皮包。一頭長髮就扎了個馬尾,也沒化妝,只塗了點潤唇膏。但即便是這樣,她走在路上的回頭率也挺高,純天然美女。

  祁玉璽在酒店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停了車,拉了拉帽簷,進了酒店。他沒去餐廳,而是在大堂的茶廳裡要了一壺紅茶,一份甜點,找了個最隱蔽、最角落的位置,從帶著的包裡拿出一本武俠小說看了起來。就準備在這裡等姐姐了。

  這邊,萬玲玲抵達約好的三樓“如意房”,在門口深吸了口氣,推開門。一看到裡面的場景,萬玲玲就打了退堂鼓了。

  “萬玲玲,你可來了。”門開了,包房內的人自然就注意到了萬玲玲。包房很大,裡面一張可以坐十三四個人的大圓桌,差不多坐滿了,還有兩三個空位。在座的有男有女,濃濃的煙味兒。桌子上已經擺著很多菜,還有好幾瓶酒,明顯裡面的人已經開吃了。而叫萬玲玲的女生就是一定要約萬玲玲過來的、和她同宿舍的同學,何雅芝。

  萬玲玲僵硬地露了個笑臉,馬上就有男人吹口哨:“哇,美女。”

  萬玲玲深吸口氣,走了進去,就聽何雅芝說:“萬玲玲可是我們經濟學院的院花呢。”話是這麼說,但打扮得十分艷麗的何雅芝眼底卻是嫉妒。

  “來來,美女,這邊坐。”

  在座的都是和萬玲玲差不多歲數的年輕人。在何雅芝身邊的男生拍拍身邊的空位,而那個空位的旁邊就是主位了。萬玲玲走進來,說:“這不合適,我坐這兒吧。”說著,她就拉開了上菜位旁的一張空椅子準備坐下。

  何雅芝的男朋友陰陽怪氣地說:“怎麼,這麼不給面子啊。我們可是給凌少接風,美女可別掃興啊。”

  萬玲玲看向主位,坐在那兒的男生一身名牌,模樣俊俏,手指間夾著一根煙,神態倨傲。如果不是考慮到爸爸和大舅,她絕對摔門走了。想到弟弟就在這裡,萬玲玲走過去,在那位男生的身邊坐下。

  何雅芝這時候又說:“玲玲,你可來晚了啊,罰酒三杯。”

  萬玲玲是真不高興了,她說:“我說了我7點才能到,你沒說不可以。”

  萬玲玲直接打臉,何雅芝也不高興了:“怎麼,老同學過來玩兒你這麼不給面子啊。凌少是上京來的,要不是看在你我是同學的份兒上,我才不會叫你來,多少人等著想跟凌少喝一杯都沒那機會呢。”

  萬玲玲的男朋友苗遠一手摟住何雅芝的腰,說:“美女嘛,都有特權。不喝就不喝。來來來,先吃菜。服務員,倒茶。”

  服務員立刻過來給萬玲玲倒了茶,萬玲玲道了謝。苗遠接著說:“雅芝,正式介紹一下?”

  何雅芝:“這是萬玲玲,我們經濟學院的院花,和我一個宿舍的,怎麼樣,我沒誇張吧。”

  苗遠很不禮貌地上下打量萬玲玲:“確實漂亮,雅芝,你怎麼沒早給我介紹?”

  何雅芝話裡有話地說:“玲玲是才女,平時忙著學習,有時間也要打工兼職,我哪有機會介紹給你?”

  萬玲玲垂著眸不說話,她猜到何雅芝沒安好心,但沒想到對方這麼噁心。她抬起頭,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家窮,不像雅芝家有錢,每天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談戀愛就是了,我得自己養活自己呢。”何雅芝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說得她跟花瓶一樣。上京大學那樣的地方,花瓶可絕對是貶義詞。

  苗遠不動聲色地碰了何雅芝一下,笑著倒了杯白酒拿到萬玲玲面前:“萬玲玲,你我都在上京讀大學,在上京,咱們算是老鄉。今天我讓雅芝喊你來,也是替咱們濱市盡一盡地主之誼。凌少可是難得能來,來,我們一起敬凌少一杯。”

  萬玲玲心裡為難地拿起酒杯,坐在她身邊的凌少也拿起來。猶豫過後,萬玲玲還是喝了。一杯酒喝下去,氣氛回溫不少。過了一會兒,萬玲玲就看出來這個凌少的身份怕是不簡單,全場雖然苗遠話最多,但他話裡對凌少的恭維那是顯而易見。凌少顯然也很享受這種恭維。其他人都是苗遠喊來作陪的,可萬玲玲想不明白苗遠為什麼非要她坐在凌少身邊,她對什麼上京的少爺可真心不感興趣。

  一杯杯酒下肚,凌少也有點醉了。他指著空杯突然對萬玲玲說:“倒酒。”

  萬玲玲眉頭皺了下,還是拿過分酒器給他倒了一杯。凌少抬手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萬玲玲的身體立刻僵硬了。她忍著怒氣往前挪了挪,避開了凌少的手臂。凌少眉頭一挑,顯然沒想到萬玲玲這麼不給他面子,他抬抬下巴:“開XO。”

  祁玉璽已經喝完三壺茶,吃掉兩塊蛋糕了。時間已經快8點。桌上的手機響了,是姐姐打來的。祁玉璽接了起來:“姐?”

  手機裡沒人說話,祁玉璽聽到了姐姐的聲音:“對不起,我本來不會喝酒,三杯白酒已經是極限。”

  “呵,不喝?你信不信我讓你今天出不了這扇門?”

  祁玉璽站起來,沒有掛斷手機,在桌上丟下200塊錢向電梯的方向跑去。

  包房裡的氣氛有點緊張。萬玲玲站著,她的面前是一滿玻璃杯的XO。其他人都坐著,凌少和苗遠是一臉的怒容,何雅芝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把萬玲玲喊過來就是沒安好心。這個女人不過是個小地方來的,就是因為長得好看一點,成績比她好一點,在學校裡就比她受男生歡迎。得罪了凌少,她還能不能繼續在學校裡呆下去還兩說,她就是看萬玲玲不順眼!

  “你真不喝?”凌少凌君凡問。作為凌家四爺的獨子,他從小到大可沒有人敢不給他面子。不給他面子,就是不給凌家面子,不給他爸面子。

  萬玲玲的眼眶通紅,拳頭握得緊緊的:“我酒量差,三杯已經是極限!”

  苗遠冷笑:“萬玲玲,你如果還想繼續在上京大學讀書,就把這杯酒喝下去。凌少肯讓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

  包房的門被人推開,一位戴著鴨舌帽,穿著普通T恤和牛仔褲的人走了進來。因為喝了很多酒而臉發紅的苗遠揚聲就吼:“你誰啊!出去!”

  “安安!”看到弟弟,萬玲玲的眼淚控制不住了,在全場人的驚愣中,她抓起包離開位置跑到弟弟跟前撲了過去。單手抱住姐姐,祁玉璽稍稍抬高了一下帽簷。

  “姐,他們欺負你了?”祁玉璽的聲音很平靜。

  萬玲玲哭著說:“他們非要我喝酒。”

  “你誰啊?”苗遠站起來問。服務員看情況不對勁,趕忙關了門出去了。

  祁玉璽看向他:“她弟。”

  凌君凡:“你姐是多高貴,連我的酒都不肯喝。”被萬玲玲弄得很沒面子的他也站了起來,抓過一瓶沒開封的XO砸在飯桌中央:“喝了這瓶酒,你把她帶走,我就不跟她計較。”

  萬玲玲抬起頭,害怕地抓緊了弟弟的衣服,弟弟可從來不喝酒的。她很後悔,後悔沒有拒絕何雅芝。

  苗遠:“萬玲玲,別說我沒提醒你,得罪了凌少,你們一家人都別想好過。喝了酒,你們姐弟倆走人;不喝,哼!”

  拍拍姐姐,讓她不要怕。祁玉璽把姐姐拉到身後。

  “安安。”

  “姐,你就站那兒。”

  祁玉璽拉低帽簷走上前,坐在下首位置的兩個人站起來,讓開位置。祁玉璽伸手拿過那瓶XO,苗遠則盯著祁玉璽的臉。帽簷遮住了眼睛和一半鼻子,但即便是這樣也能看出對方長得很好看,這萬家的人模樣都不錯啊。苗遠瞇了瞇眼睛。他幫著女朋友對付萬玲玲,一個是他事先答應了何雅芝;一個也是因為萬玲玲不給他這個市長公子面子,他惱羞成怒;當然,還有另外一種齷齪的念頭。把這樣一個美女逼到走投無路,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祁玉璽拿過了那瓶XO,就在眾人以為他準備開瓶時,卻見他突然手刀一起,朝著酒瓶一揮,瓶蓋連著一截瓶嘴被祁玉璽拿在了手裡。酒瓶直接被他的手刀齊刷刷地切開了。這一刻,全場鴉雀無聲。

  臥…………槽!

  所有人的酒都醒了,讓開位置的那兩個男生直接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何雅芝的臉都白了。祁玉璽拿起被他用手刀直接開了瓶的XO,倒轉,一瓶酒,全部被他倒在了地毯上。整個包間,只有酒水流下時的“咕咚”聲,凌君凡的眼球凸出,完全沒了剛才的囂張。

  一瓶XO全部餵了地毯,祁玉璽拿著酒瓶蓋子的手往巴掌厚的實木桌上“輕輕”一扣。整個瓶蓋全部陷在了桌面裡,一股股寒氣順著在場人的背脊往上竄。祁玉璽白玉般的手,依舊的乾淨如玉,別說傷口,一點紅印都沒有。所有人的眼睛在祁玉璽的手掌和被他輕鬆壓入實木桌桌面的XO瓶蓋上來回瞅,喉嚨裡就如堵了塊鉛。都是20歲左右的年輕人,誰見過這樣的陣仗。不,有一個人見過,就是凌君凡。而正是因為他見過,才不敢再囂張,甚至害怕了。

  祁玉璽開口,他的聲音套句文藝點的形容,就是可以讓耳朵懷孕,但此刻聽在在場眾人的耳朵裡卻如墜冰窖。

  “我姐姐是清清白白的大學生,不是不正經的陪酒小姐。”

  何雅芝的嘴唇都抖了,這話很明顯是說給她聽的。在座的另外兩名女生也是面色難堪。

  “你們想找陪酒小姐,花錢去找,別找我姐姐。”

  苗遠的臉火辣辣的,想到自己的背景,再加上不能在凌少面前丟了場子,他惱羞成怒又色厲內荏地站起來拍著桌子就吼:“你是什麼東……”

  一根筷子襲來,堪堪擦著苗遠的臉過去,把苗遠要出口的“西”給堵了回去。苗遠只覺得臉頰一痛,他一摸臉,手上有血,他又嚇又怒:“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爸是苗成功!是市長!你竟然敢傷我!”其實腿肚子已經在打顫了。

  又是一根筷子,苗遠捂著自己的右肺部疼得說不出話來了。全場人都快嚇尿了。這是從哪裡跑來的武林高手,這不是小說裡才會有的人物麼!嚇尿的眾人害怕得甚至忘了打電話報警。不過也可能是他們不敢報警,今晚的事情,怎麼說都是他們不對。逼迫女大學生喝酒,這事要是傳出去,就算家里人能壓下去,也會給自家帶來不少的麻煩。現在社會風氣雖然開放了,但萬一叫人給安個流氓罪,也是夠喝一壺的!

  祁玉璽沒有再理會苗遠,他繞過去走到凌君凡跟前,凌君凡大喊:“你要幹什麼!”

  祁玉璽伸手拿過了凌君凡座位前的手機,點開手機,找到通訊錄。凌君凡不敢伸手搶,腿肚子打顫地喊:“你要幹什麼!我是上京凌家的,我爺爺也是練武的!不想死就馬上帶著你姐姐滾!”

  祁玉璽一手按住了凌君凡的肩膀,就見凌君凡的臉猛然漲紅,然後背脊彎下,整個人看上去萬分的痛苦。在座的兩個最有身份的人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這位戴著帽子,看不清容貌的年輕人輕鬆制住,誰也不敢亂動,就是連跑出去的力氣和勇氣都沒有。

  祁玉璽在凌君凡的手機通訊錄裡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一個標註為“父親大人”的電話號碼,他撥了出去。
卷一:金陵 第五章
服務員跑出包房後趕緊去找大堂經理,大堂經理是知道如意房今天招待的是什麼貴客,一聽貴客逼迫一位上京大學的女學生喝酒,人家女學生家的家人找上來了,頓覺大事不妙。大堂經理趕緊聯絡酒店總經理,總經理得知後急忙親自去了頂樓的總統套房。這之前,總經理可是被市長秘書親自告知,一定要招待好從上京來的這位貴客一行,不能出半點的差池。

  總統套房內也正在進行一場酒宴,在座的都是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市長陳慶,副市長苗成功,辦公室主任,市長秘書等十幾個人都為從上京來的貴客接風。為了讓貴客滿意,副市長苗成功還派出自己的兒子在樓下的貴賓廳招待貴客的兒子,以期把貴客招待好了,讓貴客願意在濱市投資。

  國家開始改革開放並且在不斷深入,不過優先發展起來的都是沿海城市。濱市不靠海,但不管是地理位置還是自身的條件並不差,所以雖然只是二線城市,近兩年還是吸引了一批投資商。不過像凌靖軒這樣的貴客願意來投資還是頭一遭。市委從上倒下都鉚足勁要把這位貴客留在濱市,不管給出怎樣優惠的條件都沒問題。

  凌靖軒坐在主位,兩邊分別是市長陳慶與負責招商引資工作的副市長苗成功。陳慶和苗成功是一杯接著一杯的敬酒,凌靖軒每次拿起酒杯卻只是淺抿一口。作為貴客,他這樣的姿態不僅不會令其他人不高興,反而覺得他這樣才是正常的。

  這兩年,凌靖軒開始把投資的眼光轉移到內陸,避開一窩蜂扎堆到沿海城市的國內外各路的投資商。凌靖軒的生意做得很大,他在美國起家,是華爾街有名的金融家、投資家。現在國內的投資環境穩定,金融市場逐漸規範,凌靖軒就把目光轉移回了國內。在沿海城市的蛋糕已經被瓜分地差不多時,他果斷地把眼光放在了具有一定環境資源的內陸城市。濱市有山,有天然湖,還有天然形成的濕地,都是投資房地產的優勢資源。現在,整個國家都在一股勁地搞發展,搞建設,房地產也開始起步,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誰出手快,誰眼光準,誰就能成最大的贏家。

  就在兩位市長如何描述濱市及周邊鄉鎮的各種投資優勢時,酒店經理韋建業來到總統套房門口,對守在那裡的四位保鏢說來找苗市長,一位保鏢打開門放行。韋建業克制著臉部的肌肉尋著說話聲來到餐廳,他先探頭瞄了一眼,然後快步走過去,來到苗成功的秘書湯秘書身後,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韋建業一進來,大家自然都注意到了,隨後也就注意到了湯秘書的表情略微一變。在韋建業說完後,湯秘書站起來抱歉地說:“凌先生,市長,我家裡有點事,我去去就來。”

  苗成功皺了眉,凌靖軒點點頭,苗成功說:“去吧,快點回來。”

  “我很快就回來。”

  不敢告訴副市長出了什麼事,湯秘書跟著韋建業出去了。直到進了電梯,湯秘書才惱怒地問:“怎麼搞的!”

  韋建業急道:“苗公子可能上頭了。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人家女學生的家人過來了,餐廳那邊怕鬧出什麼事來。”

  湯秘書不高興地說:“誰家的姑娘這麼不知輕重,不過是喝個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麼小家子氣。”

  韋建業連連稱是。

  這邊韋建業和湯秘書剛走沒幾分鐘,凌靖軒的私人手機就響了。他的貼身保鏢拿出手機一看,站起來拉開椅子繞過陳市長,走到凌靖軒身邊,把手機遞過去:“老闆,少爺的電話。”

  凌靖軒給了正在說話的陳市長一個抱歉的表示,接聽電話:“君凡,什麼事?”

  手機裡傳出的卻不是兒子凌君凡的聲音,而是一道極為年輕、令人耳朵一陣酥麻的陌生聲音:“你是凌君凡的父親?”

  凌靖軒的眼瞳微微縮緊,在場的人都明顯地感覺到凌靖軒始終溫和的氣質變了,儘管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溫和的,但這種溫和中卻多了幾分凌厲,現場頓時寂靜下來。

  凌靖軒開口:“我是,請問你是?”

  包房裡,祁玉璽冷淡地說:“子不教父之過,管好你的兒子。否則,他死了也是活該。”只這兩句,祁玉璽掛了電話。

  這邊,凌靖軒拿著手機就站了起來:“去找君凡。”

  苗成功心裡咯噔一聲,聯想到剛才韋建業來找湯秘書,和湯秘書微變的臉色,一股冷汗從他的後背冒了出來。凌靖軒一句話不解釋出了座位就往外走,其他人也不可能留在原地,趕緊起身跟上。苗成功故意落到後面,趕緊給兒子打電話。電話響了,卻沒人接。眼看著要進電梯了,苗成功忐忑地掛了電話,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把凌君凡的手機放回原處,一眼都沒再放在痛苦的凌君凡和苗遠身上,祁玉璽走到姐姐跟前,摟住姐姐的肩膀,帶著她出去。

  “安安……”

  “不怕,姐,我們回家。”

  弟弟沉穩的聲音撫平了萬玲玲內心的慌亂,她看了眼這次被他們得罪狠了的苗遠和那位上京來的凌少,咬咬嘴,跟著弟弟往外走。拉開門,門外站著數位酒店的保安,見他們以出來,保安下意識地就想把人攔住。祁玉璽一手護著姐姐,一手輕輕鬆松撂倒了保安,阻攔他們的保安哎呀呀叫著在地上打滾。

  祁玉璽帶著姐姐一路勢不可擋地往前走,迎面匆忙走來兩位穿著西裝的男人。祁玉璽停下腳步,萬玲玲捏緊手裡的包,咬住了嘴。

  湯秘書率先走過來,攔下兩人,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保安們,口吻嚴厲地說:“我是苗市長的秘書,我姓湯。你們跟我來。”

  祁玉璽聲音發冷:“讓苗成功來跟我談。”

  湯秘書神色驟變,韋建業倒抽了口氣,這小子口氣不小啊!看一眼勉強爬起來的十幾名保安,韋建業心裡又是一抖,這回不會是碰上什麼硬茬了吧。湯秘書想著先安撫下這兩姐弟,絕對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惹出什麼大亂子。如果湯秘書知道包房裡發生了什麼,就不會還這樣淡定了。

  湯秘書深吸口氣,緩和了一下口吻,說:“你們都是年輕人,年輕氣盛,不要說氣話。你們跟我來,先消消氣。我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祁玉璽不出聲,湯秘書要怒了,萬玲玲卻是看向了湯秘書的身後。湯秘書看出了異常,他轉身,心裡叫了一聲“糟糕!”

  地毯遮掩了腳步聲,湯秘書和韋建業都沒聽到身後有人過來。湯秘書忍著擦冷汗的動作,調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急忙迎上去:“凌先生,您怎麼過來了?”

  苗成功狠厲地瞪了眼祁玉璽,說:“你們是哪的!在這裡鬧事!”

  萬玲玲臉色煞白,拽拽弟弟的衣服,小聲:“那是苗副市長。”

  凌靖軒的貼身保鏢蒙柯把湯秘書推到了一邊,凌靖軒看也不看湯秘書,越過他徑直走到祁玉璽和萬玲玲的面前,站定。湯秘書一臉糟糕的看向苗副市長,對方比他的臉色還要難看。苗副市長還要訓斥(威脅),祁玉璽先他一步開口:“人民公僕的兒子強迫我姐姐喝酒,這件事,沒完。”

  “嘶——”市委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真是好大的口氣!苗成功臉都綠了,但礙於凌靖軒在場,他不能發飆。心裡則在大罵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祁玉璽戴著帽子,帽簷遮住了眼睛;一身正裝的凌靖軒,有著成功男人的氣質,加上他那一副有著幾分混血血統的帥氣的臉,個頭又比祁玉璽高了差不多一個頭,他這樣一站定,萬玲玲害怕了。祁玉璽身高177,不算低,但架不住凌靖軒太高,至少有190厘米,全場中可以說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不管是身高還是氣場,都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祁玉璽重新摟住姐姐,絲毫沒有被凌靖軒的氣勢壓住。沒有人發現蒙柯在看到祁玉璽後身體的肌肉瞬間就繃緊了。

  “我是凌君凡的父親,凌靖軒。”凌靖軒主動朝祁玉璽伸出手。

  祁玉璽沒動作,萬玲玲咬著嘴,見弟弟沒有開口的打算,她開口:“我是萬玲玲,這是我弟弟。”

  凌靖軒收回了手,很明顯,對方不準備(願意)跟他握手。他和祁玉璽之間的氣場令在場的兩位市長都沒好插嘴。祁玉璽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點開錄音功能,播放。

  ——“萬玲玲,你如果還想繼續在上京大學讀書,就把這杯酒喝下去。凌少肯讓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啊。”

  這句話的聲音不高,但苗成功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是兒子的聲音。

  ——“你誰啊!出去!”

  這句話就很明顯了,就是湯秘書都能聽出是苗遠的聲音。苗成功的臉當即就白了,要不是有凌靖軒在場,他肯定會喊保安把這姐弟兩人馬上帶走。

  ——“安安!”

  ——“姐,他們欺負你了?”

  ——“他們非要我喝酒。”

  ——“你誰啊?”

  ——“我是她弟。”

  ——“你姐是多高貴,連我的酒都不肯喝。”酒瓶砸桌子的聲音,“喝了這瓶酒,你把她帶走,我就不跟她計較。”

  凌靖軒包括他身邊的人都聽出,這是凌君凡的聲音。聽到這裡,事情是怎樣的已經很明了了。凌靖軒的神色莫名,臉上看不出怒容,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越生氣,表面就越平靜。

  ——“萬玲玲,別說我沒提醒你,得罪了凌少,你們一家人都別想好過。喝了酒,你們姐弟倆走人;不喝,哼!”

  凌靖軒的眼底風雲凝聚。祁玉璽關了錄音,他不需要說明什麼,這段錄音足以讓在場的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把手機揣回口袋裡,祁玉璽開口:“苗成功,我姐怎麼到這兒來的,你問問你的兒媳婦。”

  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臉,還被人家直呼其名,苗成功的臉火辣辣,又氣又怒又羞又惱。祁玉璽摟緊姐姐,繞過凌靖軒就要走。凌靖軒伸手攔住了他。

  “這件事,我會給你姐姐一個交代。時林,你給他們安排好房間。蒙柯,你去把君凡帶回去。時雨,剩下的交給你。”

  凌靖軒的助理之一時林立刻和善地對祁玉璽和萬玲玲說:“請跟我來,今天的事情,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萬玲玲不想去,凌靖軒又說:“天已經黑了,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們回去也不好和父母說明,不如等事情了結再回去。你說呢?”最後這句凌靖軒是對著祁玉璽。

  祁玉璽抬高了一下帽簷,仰頭,凌靖軒的臉這才完整地呈現在了他的眼中。凌靖軒則是眼底一驚,儘管祁玉璽很快低下了頭,但那驚鴻的一瞥,他還是看到了這個戴著帽子的年輕人有著一張多麼漂亮的臉。

  “帶路。”

  時林莫名的有種面對自家老闆師傅的錯覺。他抬手引了一下路,帶著祁玉璽和低著頭的萬玲玲走了。蒙柯和時雨已經進了包間,苗成功心急如焚,卻不敢貿然過去。他擦擦額頭的冷汗走上前:“凌先生,這件事肯定有什麼誤會的地方,我兒子還在讀書,根本沒有結婚。肯定是年輕人喝多了酒,上頭了。”

  凌瑾軒一眼都沒看他,淡淡地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先問清楚。”

  這邊,蒙柯扶著痛得身體蜷縮的凌君凡出了包房。在場的人急忙喊:“這是怎麼了?”

  凌靖軒卻是淡淡地看了眼兒子,轉身就走。

  凌靖軒走了,凌靖軒的保鏢留了下來。陳市長、苗副市長等人統統被擋在了門外,時雨在裡面調(審)查(問)。陳市長氣急敗壞地呵斥:“苗副市長!你看看你的好兒子都做了些什麼!”還有其他人在,陳市長不好說出更多斥責的話。但只這一句話,就夠苗市長喝一壺的,更不要說凌靖軒明顯生氣了。那段錄音裡,就屬他兒子的話最多!

  時林給祁玉璽和萬玲玲安排了一間豪華套房,有兩間臥室,兩個獨立的衛生間。萬玲玲第一次住五星級酒店,更是第一次住這樣好的房間。一進屋,她就有點不安了。祁玉璽卻是淡定自如地把姐姐帶到房間裡,說:“姐,你去泡個澡吧,我給姨打電話。”

  萬玲玲咬咬嘴,捏著包,找到浴室的方向後,進去了。客廳裡只剩下了時林和祁玉璽。時林對這個始終戴著帽子的年輕人充滿了好奇,也很讚許。這份氣度和他家老闆不遑多讓。

  時林道:“你們先休息一下,調查清楚之後,老闆一定會給你姐姐一個滿意的交代。請你相信,我們老闆向來都不喜歡仗勢欺人。”

  祁玉璽冷淡地說:“我姐姐只想安安靜靜上學、讀書。”

  時林:“我會把你的意思轉告給老闆。你們姐弟二人一定也沒吃好吧,我給你們叫兩份客房服務吧。”

  “兩碗麵條就可以了。”

  “好的。你們臨時住下,也沒有帶換洗的衣服,我會派人送上來。”

  “謝謝。”

  “那你們先休息。”

  時林走了,心想這孩子雖說在生氣,可該有的禮貌卻是有的,看得出家教極好。浴室的門打開,萬玲玲跑了出來。一把抱住祁玉璽,萬玲玲的聲音帶了哭腔:“安安,還好你跟我來了。”

  祁玉璽摟住姐姐走到沙發前坐下,問:“怎麼回事?”

  萬玲玲把她進了包間之後的事情告訴給弟弟,說:“我一進去他們就非讓我坐在那個凌少身邊,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後來他們就開始勸我喝酒,喝也就喝了,那個凌少還把胳膊搭我肩上。我不樂意,他就不高興了。”

  祁玉璽輕拍姐姐,傾身從茶几上抽了張紙巾給姐姐擦眼淚。萬玲玲生氣地說:“一開始那個凌少沒那麼過分,都是苗遠和何雅芝一直在一旁起哄。我知道何雅芝沒安好心,沒想到她會這麼噁心。”

  “姐,沒事了,你去泡個澡。”

  萬玲玲擔心地說:“真的沒事嗎?我看那個凌少的爸爸很厲害的樣子。陳市長和苗副市長在他面前都不敢吭聲。”

  萬玲玲認出了陳市長和苗副市長,畢竟父親就是縣委的官員,市長的樣子她還是認得出的。祁玉璽說:“他們不敢鬧大。本來就是他們不對。你去吧,我給姨打電話。”

  萬玲玲怕自己給母親打電話會哭出來,點點頭,去了浴室。祁玉璽給大姨打電話,只說有點晚了,他們在市裡住一晚。有祁玉璽跟著,祁秀紅放心的很,也沒有起疑。

  在祁玉璽放下電話的時候,晚餐送了過來,還有他和萬玲玲的各一身衣裳。可以說,時林安排的速度很快。祁玉璽把姐姐的衣服送到了姐姐的臥室。晚餐很豐盛,不僅有祁玉璽要的兩碗麵條,還有一條魚、一盤燒雞、一盤青菜和一份湯。萬玲玲也沒心情泡澡,她沖了個澡,平靜了一下心情,裹著浴袍出了浴室,就看到了放在床上的新裙子。想了想,她還是換上了。她穿的那條裙子沾了酒水,還有煙味,實在不想再穿回去。

  萬玲玲現在也平靜多了,主要是因為有弟弟在。出了房間,看到茶几上擺上了飯菜,萬玲玲走到弟弟身邊坐下。祁玉璽把一碗麵條放到姐姐面前,遞上筷子:“吃吧。”

  “安安,有你陪著姐姐,真好。”

  “吃吧。”

  萬玲玲夾起一筷子麵條,卻是先夾到了弟弟的碗裡。把自己的碗裡的麵條分了一半給弟弟,她才吃了起來。在包房裡,她沒吃什麼,也沒心情吃。祁玉璽的飯量大,萬玲玲知道這些肯定不夠弟弟吃,本來還要再叫些吃的,祁玉璽沒讓。
卷一:金陵 第六章
  總統套房裡,凌靖軒在聽時雨的匯報,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他的面前,在蒙柯的幫助下緩過來的凌君凡跪在那裡,臉還很蒼白,疼的,也是嚇的。凌靖軒離開後就拒絕了陳市長和苗副市長面談的要求。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苗副市長在時雨離開後帶走了兒子,一眼都沒看兒子的女朋友何雅芝。何雅芝被留在了酒店,和苗遠一起過來陪客的其他年輕人也是心慌慌地趕緊回家。

  “苗遠的女朋友何雅芝看萬玲玲不順眼,想借苗遠的手給萬玲玲難堪。苗遠順水推舟,藉著宴請少爺的機會,一方面滿足女朋友的要求;一方面,也想利用萬玲玲巴結少爺;還有一個,就是想趁機佔萬玲玲的便宜。如果能讓萬玲玲得罪了少爺,他覺得少爺肯定不會讓萬玲玲在學校裡好過,甚至可能讓萬玲玲讀不下去,到那時時候他就可以對萬玲玲做點什麼了。”

  凌君凡的身體抖了抖,努力低下腦袋。

  因為時間緊,時雨還沒來得及調查萬玲玲和祁玉璽的背景。時雨接著說:“何雅芝是以讓萬玲玲盡地主之誼的名義把萬玲玲叫來的。萬玲玲來了之後,苗遠故意把萬玲玲安排在了少爺的身邊。”猶豫了片刻,時雨還是如實匯報:“少爺對萬玲玲做了輕浮的舉動,萬玲玲拒絕了少爺,少爺當時喝了不少,才做出了錯事。”

  凌君凡急忙說:“爸,都是苗遠說找了一個美女過來,我……”

  凌君凡的話被父親放下的茶杯打斷了。凌靖軒收回手:“繼續。”

  時雨抿抿嘴:“萬玲玲的那個弟弟,是古武者。”

  凌靖軒點點頭:“蒙柯已經跟我說了。”

  時雨:“這是現場的照片。”他把一個相機遞過去。凌靖軒拿過來,相機裡有幾張照片,分別是一個XO酒瓶和實木桌桌面裡的酒瓶蓋子。看到照片,凌靖軒的眼底暗光浮現。

  蒙柯在一旁問:“在場的人知道那個祁玉璽是師從誰嗎?”

  時雨:“在今天之前,他們誰都不知道萬玲玲有一個修古武的弟弟。何雅芝知道萬玲玲有一個關係很好的表弟,但也僅止於此。萬玲玲在學校很低調,對家裡的事情說的很少,只說她家是臨水縣的。”

  凌靖軒放下相機看向蒙柯:“你看他怎麼樣?”

  蒙柯搖頭:“不能肯定,但絕不能小覷,他給我的感覺很危險。或許比我還要厲害。”

  時林和時雨聞言都震驚萬分,蒙柯可是後天後期的高手。那個祁玉璽才多大?雖然沒看清臉,但從穿著、說話的聲音,以及他是萬玲玲的弟弟這一點就可以判斷,他可能還是個高中生!

  凌靖軒看向跪在地上的兒子,聲音平靜地問:“被人恭維的滋味,好嗎?”

  凌君凡帶著哭腔:“爸,我錯了。”

  凌靖軒依舊的平靜:“你從小到大,身邊都不乏恭維你的人。在美國,你一向拎得清,一回來反倒叫人家恭維的找不到北了。我16歲就有了你,也無權對你的男女關係指手畫腳,但我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出息,連強迫女孩子喝酒的事都做得出來。”

  “爸,我錯了。”凌君凡哭了,“我沒想的,是苗遠和那個女人一直說萬玲玲不給我面子,我就……”

  “面子?你哪來的面子?你除了姓凌,除了是我的兒子外,你告訴我,你給自己掙了什麼面子?”

  凌君凡低下頭,不敢說話了。凌靖軒不打不罵,但就是他這樣的態度,凌君凡才更害怕。凌靖軒的手指敲敲沙發扶手:“你回去吧,我會給你大伯打電話,開學之前,你就到你大伯那兒好好鍛煉鍛煉。祁玉璽有句話沒說錯,‘子不教父之過’,我以前對你確實是太放任了。”

  凌君凡的身體抖了下,卻沒敢反抗。凌靖軒站起來:“現在,跟我去道歉。”

  凌君凡站起來,一掃剛才在包間裡的囂張,此時的他就如一隻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凌靖軒帶著凌君凡、時林、時雨和蒙柯一起去了祁玉璽和萬玲玲所住的房間。

  萬玲玲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祁玉璽窩在沙發另一邊看武俠小說。門鈴響了,萬玲玲的身體瞬間緊繃,立刻看向弟弟。祁玉璽放下書,戴上帽子起身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他側身,默許對方進來。幾個人一進來,客廳內的氣氛就繃緊了,萬玲玲關了電視,規規矩矩地坐好,再沒了剛才的愜意。

  祁玉璽關了門走到姐姐身邊坐下。凌靖軒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其他人都站著。凌靖軒看了兒子一眼,凌君凡走到萬玲玲面前,低頭認錯:“對不起,我喝多了。何雅芝說她有一個同學想來見見我,結果你來了又不肯喝酒,對我還那麼冷漠,我就很生氣。”

  萬玲玲氣死了,何雅芝竟然敢這麼做!

  祁玉璽拍拍姐姐,讓姐姐不要生氣。凌君凡繼續說:“我沒有拿你當陪酒的,我就是看你,”偷偷瞥了眼祁玉璽,他缩缩脖子,“看你挺漂亮的,想和你交個朋友。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的,我也是今天才認識的苗遠。”

  萬玲玲吸了吸鼻子:“苗遠說我不喝酒,就別想再繼續上學。”

  凌君凡急忙說:“我才不會那樣做!他今天害你也害我!”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苗遠和何雅芝那兩個王八蛋的!

  吃飯的時候確實是苗遠和何雅芝一直在起哄,萬玲玲雖然也討厭凌君凡,但她更討厭苗遠和何雅芝。發生事情到現在,不見苗家人露面,一個道歉的電話都沒有。可這位上京來的大人物卻親自帶著兒子來道歉,就衝這點,萬玲玲就消氣了。

  “我也不是故意不給你面子。何雅芝說她難得來一趟濱市,要我盡地主之誼。她說和一些朋友一起,沒提到你,更沒說是要我來陪你喝酒的。所以我特別不高興,不是故意針對你。”

  凌君凡立馬同仇敵愾地說:“我們兩個都是被苗遠和何雅芝給騙了!”又偷偷瞄了眼看不清臉的祁玉璽,凌君凡還有點小委屈地說:“你弟弟,也替你出氣了呀。”

  萬玲玲沒忍住地噗哧了一聲,又及時嚥下去。現在再看凌君凡,也沒那麼討厭了。她說:“那我原諒你了。”

  “謝謝。”

  凌君凡見他爹的面色似乎好看了一點點——應該不是錯覺——乖乖地退到一邊,繼續當乖寶寶。凌靖軒這時候開口:“今晚的事不管怎麼說君凡都有錯在先。萬玲玲,我可以保證沒有人會打擾你讀書,也沒有人有這個權利破壞你的學業。今天的事情,我也可以保證不會牽連到什麼。我會送君凡去部隊裡鍛煉,改改他的少爺脾氣。”

  萬玲玲這時候都覺得凌君凡有點可憐了,不過想想這是人家父親對兒子的教育,她大度地說:“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了。也謝謝凌叔叔您能這麼通情達理。”

  凌靖軒抬手,時林立刻送上一張支票,凌靖軒拿過來推到萬玲玲面前:“這10萬塊錢,是賠禮。”

  萬玲玲嚇了一跳,急忙推過去:“不用不用,他也道歉了。”臨海縣人均工資還不到1000,10萬塊錢絕對是巨款!

  祁玉璽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支票,萬玲玲不明所以地看向弟弟。祁玉璽拿起支票,另一隻手對著支票一彈,支票瞬間變成了粉碎。蒙柯的眼瞳缩成了針尖。祁玉璽的這一舉動令現場已經緩和的氣氛頓時又變得緊張起來。

  凌靖軒依舊的面色平靜,祁玉璽抬手摘下了帽子。凌君凡的眼睛頓時睜大,時林、時雨和蒙柯的眼裡也出現明顯的驚艷。凌靖軒微微一笑,再次朝祁玉璽伸出手。

  “凌靖軒。”

  祁玉璽伸手:“祁玉璽。”

  兩人的手分開,祁玉璽漂亮的鳳眸裡是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過分淡然。因為習武而紅潤的、唇形分明的薄唇張開,上嘴唇的唇珠看上去格外引人暇思。不過在場的人絕對不會有人會有這樣的念頭。

  “我姐姐只想安安靜靜的讀書。苗遠藉著凌先生的勢欺負我姐姐,凌先生解決了我姐姐的後顧之憂,已算是賠禮。”

  剛才凌靖軒說了,今天的事情不會牽連到什麼,那就是說苗市長和苗遠那邊,他也會去解決。雖然祁玉璽不怕苗市長,但對方願意主動承擔這個責任,他也願意接受。

  凌靖軒露出一抹笑容,說:“倒是我銅臭了。明天中午我在這裡宴請你們姐弟二人,一個,算是給君凡賠禮道歉;一個,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們這兩位小朋友。”

  萬玲玲沒答應,她看向弟弟,祁玉璽:“那我和姐姐就卻之不恭了。”

  凌靖軒站起來:“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們先告辭,你們也早點休息。”

  “慢走。”

  祁玉璽站起來送諸位出門,萬玲玲也站起來送客。在人走後,萬玲玲好奇地問:“安安,這位凌先生怎麼對咱們這麼客氣?就是因為你在包房裡露的那一手?”

  以那些大人物的脾氣,不是應該很生氣才對嗎?這個凌先生的做法完全打破了萬玲玲對有錢有勢的人的看法。

  祁玉璽道:“師傅說過,真正的大人物,才更懂得謙遜。這位凌先生應該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沒說的是,這位凌先生的保鏢是和他一樣的古武者。凌靖軒恐怕也是因為他是古武者,所以才會表現的這麼好說話。師傅說過,知道古武者存在的人,絕對不會去招惹古武者。

  萬玲玲點點頭:“確實是。你看苗遠表現地就跟暴發戶一樣,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爸是市長。”

  祁玉璽垂眸,長而捲的濃密睫毛遮住了他眼裡的冷光。

  一路沉默地回到總統套房,凌君凡立刻躲回了自己的房間。凌靖軒在客廳坐下,時林笑道:“我說那小子怎麼總戴著帽子,原來是這個原因。和他一比,萬玲玲都只能算普通姿色。”

  蒙柯卻說:“他看出我的身份了。”

  時雨則說:“我總覺得就算老闆不幫他們善後,他也有辦法教訓苗遠。”

  凌靖軒:“明天早上起來我要看到那姐弟二人的資料。這幾天我要休息。”

  “好的,老闆。”

  萬玲玲以為這一晚她會睡不著,不過可能是五星級酒店的床太舒服了,她竟然睡著了,甚至一覺到天亮。起床後的她發現弟弟的房間已經沒人了,桌子上有一張紙條,是祁玉璽留的。他去晨練,等他回來後兩人一起去吃早餐。

  祁玉璽沒帶練功服,他在酒店的小花園裡打了一套慢拳。收拳後,他轉過身,一個人站在那裡。蒙柯抱拳:“抱歉。我看到你在這裡打拳,並無意偷師。”

  對古武者來說,練武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偷看是一件很犯忌諱的事。祁玉璽抓起毛巾擦汗,說:“我選在這裡,就沒防著他人看。”

  蒙柯上前幾步,走到祁玉璽面前:“小兄弟的拳法內力渾厚,在下也是習武之人,不知能否與小兄弟切磋一番。”

  祁玉璽略一點頭:“明天吧,我沒帶合適的衣服。”其實是地點不對。

  蒙柯:“小兄弟家住何方,方便的話,在下上門叨擾。”

  祁玉璽:“臨水縣東莊村祁四爺爺家。”

  蒙柯抱拳:“在下明日上午會登門拜訪。”

  祁玉璽回以抱拳:“靜候。”

  訂了時間,蒙柯就走了,從祁玉璽的表現來看,對方確實是古武者,並且師從一位古武界前輩。沒有前輩領入門,祁玉璽不會懂得這些規矩。祁玉璽不關心蒙柯的內心活動,他回房間洗澡。雖然不喜歡穿未洗過的衣服,但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還是穿了昨天時林派人送來的衣服。

  凌君凡被家人帶走後,包房裡的人又經過了時雨的“審問”,加上之前被祁玉璽嚇得差點魂都沒了,時雨沒花多少工夫就弄清了事情的經過。時雨也沒管“啞巴”的苗遠,問清楚事情的經過他才允許苗成功把兒子帶走。苗遠“啞巴”了兩個小時才緩過那口氣。苗成功一邊因兒子肺部疼得說不出話來而害怕;一邊又因為兒子的自作主張氣了個半死。在苗遠緩過來後,苗成功狠狠打了兒子一頓。至於兒子的那個女朋友,苗成功看都沒看一眼,更別說帶回家。

  何雅芝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惹怒了男友的父親不說,還得罪了凌家人。當晚就急忙忙地訂了機票直奔機場。

  蒙柯和祁玉璽約定切磋時,萬玲玲和祁玉璽的身份調查報告也放在了凌靖軒和苗成功的面前。兩人的身份還著實有點出乎凌靖軒的意料,畢竟從頭到尾萬玲玲都沒有提到過自己的父親和舅舅是縣里的官員。

  “白景?”看著資料上寫的祁玉璽師從一個叫白景的人習武,凌靖軒面露深思,問蒙柯:“你聽過這個人嗎?”

  蒙柯搖頭:“我不記得古武界有姓‘白’的高手。”

  凌靖軒沉吟:“或許是一直隱藏在民間的高人?”

  蒙柯:“不無可能。”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功名利祿,有些高人更喜歡大隱於市,他們不知道也不奇怪。

  早上過了8點,陳市長和苗成功就分別聯絡時林,想要與凌靖軒見一面,時林都以老闆想先休息幾天的理由婉拒了。陳市長和苗成功都明白,前一晚的事是惹惱了凌靖軒。凌君凡是跋扈了些,可那份錄音裡最跋扈的人是苗遠。苗成功是惴惴不安,這凌靖軒可不是簡單的商人,凌家那可是地地道道的開國功臣之家。別說苗成功還只是一個副市長,上頭還有個市長壓著,如果凌靖軒要追責到底,他這烏紗帽能不能保得住都難說。

  陳市長向苗成功下了死令,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得到凌靖軒的原諒,讓凌靖軒還願意在濱市投資。如果做不到,苗成功這副市長也別做了。苗成功親自給萬福林、祁路根打電話,讓他們到市委來一趟。接到副市長電話的兩人還以為市委有什麼工作要安排,坐了一輛車一起前往市委。

  ————

  希望這份補償能讓大家稍微滿意一點點
卷一:金陵 第七章
到了副市長辦公室,見到苗副市長,萬福林和祁路根還以為副市長有工作佈置。結果副市長東扯西扯半天有的沒的,說的兩人都糊塗了才說到正題上。苗成功也沒好意思說實話,只是含糊其辭地說苗遠和萬玲玲之間有點誤會,他知道萬玲玲是萬福林的女兒、祁路根的外甥女,所以特別請兩人過來說明一下。反正最後的意思就是,都是年輕人,火氣旺,氣過就好了,不要放在心裡,現在當務之急是安撫好凌先生,不要讓凌先生對濱市的官員有什麼誤解。萬玲玲那邊,他會做出一定的補償。至於祁玉璽露的那一手,見識淺薄的苗成功只當是氣功之類的,根本沒當回事。畢竟古武者的存在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知道的隱秘,就是陳市長也當是氣功。這也不能怪他們,哪怕是祁家人,也不知道孫子的功夫在這個時代意味著什麼。

  萬福林和祁路根沒多說什麼,但心裡卻壓下了疑惑。如果真的沒什麼,苗副市長為什麼要做補償?兩人很著急,在苗副市長終於說完,兩人也表示會去勸萬玲玲後,立刻趕往錢塘酒店。打電話給祁玉璽,問了兩人的房間號,兩人直奔房間。

  “爸、大舅,你們怎麼來了?”

  爸爸和大舅找上來,萬玲玲還挺納悶的。肯定不是弟弟說的。萬福林一見到女兒就問:“昨天晚上出啥事了?苗副市長今天找我跟你大舅過來,說了半天,我倆也沒搞明白。你們跟苗副市長的兒子有啥誤會?”

  萬玲玲一聽就怒了:“誰跟他誤會!我就沒見過那麼噁心的人!安安,把你手機給我。”

  祁玉璽把自己的手機拿給姐姐,去給姨夫和大舅倒水。

  萬福林和祁路根聽完錄音臉就黑了。萬玲玲又把當時的情況如實告訴給爸爸和大舅,一點都沒添油加醋。

  “要不是安安陪我來,昨晚那情況我一個女孩子該怎麼辦?當時我連電話都沒法打。他還好意思說誤會!人家凌先生昨晚就帶著兒子來給我道歉了。苗副市長連個電話都沒有,他怎麼就那麼不要臉呢!還副市長。果然什麼老子養什麼兒子!”

  萬福林臉色鐵青,祁路根怒道:“苗副市長還真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他讓咱倆來說是道歉,根本就是讓咱倆給他兒子擦屁股!凌老闆投資跟我有啥關係。到時候好處都給他佔了,委屈給玲玲受了。我一會兒就給苗副市長打電話,就說見不著人,誰愛去誰去!”

  門鈴響了,祁玉璽去開門。來人竟然是時林。祁玉璽讓人進來,時林先自我介紹。萬福林和祁路根一聽,趕緊跟時林握手,但更多的是摸不著頭腦。

  萬福林和祁路根一來酒店,凌靖軒就知道了。他讓時林過來就是邀請萬福林和祁路根到他那邊去,就昨晚的事情跟萬玲玲的家長再說一說。萬玲玲雖然沒有遭受到實質性都是傷害,但作為女孩子,怎麼也是受委屈了。凌靖軒不是苗成功,他的家教讓他做不出苗成功那樣的處理方式。

  原本中午才會有的再一次碰面因為萬福林和祁路根的到來提前了一個小時。凌靖軒讓凌君凡當面再次道歉,他作為父親也說了些自己沒管好兒子的話,萬福林和祁路根也就不生氣了。有這樣的對比,他們反而更不滿苗副市長的做法。

  全程,祁玉璽的話都很少,除非凌靖軒主動跟他搭話,他才會說兩句。凌靖軒也看出來了,祁玉璽算是一個比較少言的孩子,在需要他出面的時候,該說的話他會說;不需要他出面的時候,他就格外安靜。不過一想到昨天他保護姐姐的舉動,凌靖軒和他身邊的人都十分讚賞。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什麼男人。在這一點上,苗成功倒也算是個男人,只不過他保護的方式卻是令人詬病。

  中午,凌靖軒在總統套房的餐廳招待四位客人。時林、時雨作為凌靖軒的助理,蒙柯作為凌靖軒的貼身保鏢都在座相陪。孩子們的事情算是翻篇,凌靖軒隨意地詢問起萬福林和祁路根臨水縣目前的發展情況,說著說著,又聊到了家裡的情況。知道祁玉璽考上了上京大學,凌靖軒假裝驚訝:“能考上上京大學,學習成績那很好了。玲玲和安安都在上京大學,祁縣長和萬部長家裡一定對教育十分的看重。”

  祁路根不好意思地說:“安安的師傅白叔是文化人,對家裡孩子們的教育抓得緊,爹娘也希望我們能多讀書。”說到這裡,祁路根嘆了口氣,“安安考上上京大學,他爺奶還有我們做舅舅的不知多高興,可這孩子就是不肯去,您說愁人不愁人。”

  這回凌靖軒是真驚訝了,調查報告上並沒有這一消息,他看向低頭安靜吃菜的人:“為什麼不想去?是家裡有什麼困難?”

  祁路根立刻說:“沒有沒有,他只要肯讀,讀多久家裡都供得起。他就是不願意,問他原因他也不說。”

  凌君凡就坐在祁玉璽身邊,這是凌靖軒要求的。凌君凡挺怕祁玉璽的,但祁玉璽長得太漂亮了,他又忍不住想往祁玉璽跟前湊。祁玉璽一直就沒搭理過凌君凡,凌君凡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主動搭話:“我9月份也要去上京大學讀書,你如果去,說不定我們還能是同學呢。”

  萬福林很意外:“君凡也是上京大學的新生啊。”

  這沒多久的工夫,雙方對孩子的稱呼都親熱了不少。這也是凌靖軒有意拉近雙方關係的結果。凌靖軒道:“他在美國長大,現在回到國內,我希望他能對國內多一些認同,多一些了解,讓他去上京大學讀歷史系。”

  祁路根一拍桌:“真是巧啊。安安報的也是歷史系。”

  凌君凡驚喜又驚嚇:“這麼巧啊。”

  萬玲玲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是緣分還是猿糞?萬福林笑著說:“他們兩個倒是不打不相識。如果安安去讀書,跟君凡還真是同學了。”

  萬玲玲內心吐槽,爸,你也太給他面子了,什麼不打不相識,凌君凡根本就是被安安秒殺才對。

  祁玉璽放下筷子:“我準備去讀了。”

  萬玲玲、祁路根和萬福林先是一愣,接著就是大喜:“安安,你願意去啦!”

  祁玉璽瞥了眼凌君凡:“我陪姐姐去,免得有人欺負姐姐。”

  凌君凡的臉頓時漲紅,倒是凌靖軒笑了起來,時林、時雨和蒙柯看到凌君凡吃癟的樣子,也抿嘴悶笑。凌君凡回國後身邊都是些捧著他的人,現在有一個和他同齡,比他厲害,又不在乎他家世的人做同學,甚至可能還能進一步做朋友,他們都很樂見。

  這頓飯吃下來,彼此間的氣氛都很好。萬福林也不怪凌君凡,萬玲玲也不跟凌君凡計較了。祁玉璽雖然話不多,但至少沒給凌君凡冷臉。萬福林和祁路根誰都沒跟凌靖軒提苗副市長的事,也沒問投資的事情。只是邀請凌靖軒有空去家裡做客。吃完飯又聊了一會兒,萬福林和祁路根就提出告辭,凌靖軒沒強留,親自送了他們到電梯,萬福林和祁路根千推萬推不讓凌靖軒再送。等到他們離開,凌靖軒轉身看向兒子,臉上的笑收了起來。

  “爸……”凌君凡惶恐,他剛才沒說錯什麼話吧。

  凌靖軒:“你明天就回去吧,我已經跟你大伯說了,他會找人好好鍛(教)煉(訓)你。”

  凌君凡一聽就腿軟了,垂頭喪氣地說:“我知道了。”

  蒙柯這時候道:“靖軒,不如讓君凡後天走吧。我和祁玉璽約了明天切磋。”

  凌君凡眼睛立刻亮了,哀求:“爸,您讓我去看看吧,我保證後天乖乖走。”

  凌靖軒越過兒子往回走,凌君凡追上去:“爸,求您了,您就讓我去看看吧。”

  看著那父子兩人進了屋,時雨好奇地問蒙柯:“那孩子真那麼厲害?居然會讓你動了切磋的念頭。”

  蒙柯:“你能把酒瓶蓋子塞到巴掌厚的實木桌裡嗎?”

  時雨:“好吧,當我沒問。”

  ※

  回去的時候是祁路根開車,萬福林坐在副駕駛座上,祁玉璽和萬玲玲坐在後面。一上車,萬玲玲就問:“安安,你真的決定去讀大學了?”

  “嗯。”

  萬玲玲高興壞了,挽住弟弟的胳膊:“你真的是因為我才願意去的?”

  “嗯。”

  “啊,姐姐就知道你最好了~”

  萬玲玲幸福得腦袋搭在弟弟肩膀上。看到那麼友愛的姐弟倆,萬福林感慨極了,這個外甥真是沒白疼。

  萬玲玲這次的事情讓祁玉璽意識到,在外地上學的姐姐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輕鬆。家裡的幾個姐姐長得都不錯,以前他經常受到騷擾,沒有想過姐姐是否也會遇到這些事。在見識了苗遠那樣的人怎樣欺負姐姐後,祁玉璽決定了去上學。祁雲芳在省城,有祁良平在那兒照顧;祁雲香考上了東浦市的大學,祁雲霞在那邊,姐妹兩人也能互相照應,而且祁雲霞也工作了。現在就萬玲玲一個人在上京大學,祁玉璽不放心了。

  祁路根笑著說:“這才對嘛。你去上京讀書,還能保護你姐姐。回去就跟你爺爺奶奶說。”

  “嗯。”

  “安安,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開學你比早。”

  “行。”

  早去和晚去都沒差別,不過既然決定去上京了,那有件事他就要跟師傅商量商量,盡快辦了。

  祁路根開車直接回了村。祁秀紅就在村里,祁路根和萬福林誰也沒跟家裡其他人說萬玲玲的事情。事情已經過了,也解決了,就不必再讓家里人擔驚受怕。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很高興,孫子終於想通了,願意去上學,祁四奶奶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萬福林和祁路根也很感慨。他們還想著怎麼和上京來的大人物拉上關係,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藉著萬玲玲的事情,人家反而還主動跟他們聯繫了。不過回來後,祁路根和萬福林私下里商量要不要送那根老參,商量了半天後,兩人決定還是給人家送過去。這一碼事歸一碼事,人家也賠禮道歉了,不能再得寸進尺。

  一直到吃了晚飯,只有爺爺奶奶和師傅在了,祁玉璽才說了明天蒙柯要來找他切磋的事情。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一聽就擔心了,祁四奶奶:“他好好的幹嘛找你切磋?”

  祁玉璽回道:“他和我一樣都是習武的,身手應該不錯,想要切磋也正常。”

  白景在一旁解釋:“這種事對練武的人來說再正常不過。咱們這兒沒有跟安安一樣的人,所以他沒遇到過。切磋就切磋,又不是真刀真槍玩命,不用擔心。”

  祁四奶奶:“萬一人家傷了安安咋辦?人家是大人物手底下的,傷了安安,咱們也不能讓人家賠,再說,傷了安安我心疼。”

  白景哭笑不得:“老姐姐,安安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傷得了的。您就儘管放心吧。安安長大了,很多事您得讓他去面對了。”

  祁四爺爺也擔心,不過他贊成白景的說法,說:“你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人家說了是來切磋,還能動真格的不成?咱雖然是農民,但也不能叫上京的人小看了。安安,你好好打,打贏了,爺爺給你殺雞吃。”

  祁四奶奶頓時鄙視道:“看你這小氣的。安安要是打贏了,你這當爺爺的怎麼也得給些實惠的獎勵吧。”

  祁四爺爺立刻財大氣粗地說:“打贏了,爺爺給你2000塊錢紅包。”

  祁玉璽:“我會贏的。”

  等到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睡了,祁玉璽和師傅出了家門,順著田埂走。白景這才問:“這次去市裡,出什麼事了?”

  徒弟陪姐姐去市裡,卻是和萬福林、祁路根一起回來的,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沒看出異樣,卻逃不過白景的眼睛。祁玉璽也沒隱瞞,把事情告訴師傅,也說了凌靖軒的態度。白景的神色嚴肅,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說:“瞧這人的做派,倒是有可能是我知道的那個凌家的人。上京有名的凌家,就是開國功臣凌習瑞家。凌習瑞你讀書的時候歷史課本上應該見過這個名字。我知道凌習瑞有兩個兒子,不過我沒見過。凌家的家風倒挺正的,如果這個凌靖軒是凌習瑞的後人,那他的做法倒也不奇怪。”

  “師傅,您想回上京嗎?”

  白景停了下來,抬頭仰望星空,長嘆一聲:“師傅家裡都沒人了,回去還有什麼意思。對古武界,師傅也早就沒了再涉入的心。”

  祁玉璽:“可是師傅放不下師伯。”

  白景的身體一震,眼底滑過苦澀和無奈,背對著徒弟說:“他要還活著,以他的能耐,一定會活得很好,我找到他,反而會徒增他的煩惱。他若不在了,我找到他的墓,也只會更難過。還不如就當他還活著,在另一個地方生活的好好的。”

  祁玉璽上前一步,拉住師傅的手:“師傅,您有我。”

  白景轉身,笑著拍拍徒弟:“對,師傅有你,師傅這輩子能有你這麼個徒弟,已經知足了。師傅哪都不去,就在這兒等你回來。”

  祁玉璽說出他的打算:“師傅,我想把我練武的那片林子買下來。”

  白景等著徒弟往下說。

  “我不想以後有別人佔了那塊地。”

  白景笑了:“行,師傅給你買下來。咱爺倆練武的地方,誰都不給。”
卷一:金陵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祁玉璽照常6點起床去練功。等到他回來,洗了澡,吃了早飯,陪爺爺奶奶在村子裡溜達了一圈,兩輛小汽車開進了東莊村。東莊村有車的人家就那麼兩三戶。祁路根和祁秀紅會經常開車回來。但這兩輛小汽車卻很眼生,就算不懂車的也能看出這兩輛車很貴。這樣貴的兩輛車開進了東莊村,司機還問祁四爺爺家在哪,村里人紛紛出來看熱鬧,祁四爺爺家這是來了什麼貴客?

  祁秀紅和萬玲玲一早就過來了。祁路根和萬福林也請了一天的假。當汽車停在祁四爺爺家院子外時,祁路根叫上弟弟祁路坎,和萬福林一起出去迎接客人。祁四爺爺家今天在的,都過來了。田柳、張芬更是吃過早飯就被丈夫趕過來幫老娘準備午飯招待客人。客人來了,祁四爺爺讓祁平生去把大哥喊過來。這倒不是湊熱鬧,這是村里人對客人的熱情。

  凌靖軒從車上下來,他沒穿正裝,但一身簡便的休閒裝在周圍的村民們中仍顯不同,更不要說他那鶴立雞群的身高。同樣鶴立雞群的還有凌君凡,凌君凡比父親凌靖軒還要高一點。凌靖軒有法國血統,身高體魄都受血統的影響。凌君凡因為還年輕,加上很高,所以顯得很瘦。凌靖軒和凌君凡兩人一下車,就跟兩個巨人來了一樣,全村的人都注意到了他們。

  凌靖軒沒有空手來,時林打開後備箱拿了好多禮物出來,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趕緊推拒,萬福林和祁路根作為招待的主力,也是不好意思極了。不過最後禮物還是收下了,凌靖軒既然帶了來,就不可能再帶回去。

  祁四爺爺家的條件在東莊村算是數一數二的好。三層樓的青磚大瓦房,鋪著磚石平整的大院子,但對凌靖軒這樣身份的人來說,這樣的宅院還是寒酸。不過凌靖軒不僅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嫌棄,反而在祁秀紅端了茶水,上了村里人待客常備的花生瓜子紅棗等零食後,拿起來就吃。凌君凡也沒表現的嫌棄,還很好奇地東張西望,這也是他第一次來農村,比他想像的要好很多。

  凌靖軒和凌君凡的做派讓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都挺滿意的。之前他們也擔心,人家上京來的大人物會不會看不上他們這樣的農家人。凌靖軒入座後熱情地讓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也坐下,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高就讓兩位老人家坐到一邊去。祁四爺爺、祁四奶奶、白景、祁大爺爺和凌靖軒坐在主沙發上。祁玉璽坐在沙發扶手上,緊挨著奶奶。祁四奶奶習慣性地手放在孫子腿上,握著孫子的手。

  祁路根、萬福林和祁路坎坐在次沙發上,其他人坐小板凳和小馬扎。祁秀紅、田柳、張芬在廚房忙活。蒙柯一進屋就看向了白景。白景卻是瞥了他一眼就轉開了視線。蒙柯被那一眼看的是寒毛乍開,手心都出了汗。他想到祁玉璽肯定有一位高人師傅,但沒想到,這個高人的“高度”超出了他的預期。他竟然看不出白景的大概實力!

  蒙柯是後天後期的高手,他看不出白景的實力,那白景至少是先天中期的高手。先天高手,不管是什麼年代,都是國寶級的存在。後天到先天,一字之差,卻是謬以千里。蒙柯今年已經36歲,他的武學天賦算是不錯的了,可他卻卡在了後期這個階段已經有5年,仍無法突破至後天大圓滿。不能進入大圓滿,又何談先天。

  在同等實力的武者中,蒙柯拳無對手。即使是對上後天大圓滿的高手,他也有一戰的實力。蒙柯不是不認識先天中期及以上的強者。這些人無疑不是武學大宗師,其中先天後期的大宗師蒙柯只認識一位,全球對外公開的古武者也就只有那麼幾位達到了後期。蒙柯就算有心想討教,這些大宗師都不會搭理他。唯一那位蒙柯可以說得上話的,也是僅有的幾位先天後期大宗師之一的,也只是隨口指點他一二。對正統的古武者來說,只有自己的子女和徒弟才能令他們傾囊相授。

  蒙柯若不是認識了凌靖軒,若不是留在了凌靖軒身邊,那位大宗師也不會多看他一眼。後天再強,也只是後天,能進入先天之人,才是真正的武學天才、武學宗師。這也是為什麼蒙柯發現了祁玉璽後,會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切磋。武者,只有在一次次的對戰中才能真正提升自我。可現在,在東莊村這樣一個小村子裡,他竟然見到了一位至少先天中期的強者,怎能不令他心驚。

  蒙柯雖然不動聲色,但凌靖軒還是看出了他的異樣。凌靖軒也是自幼習武,不過因為家世和天賦的關係,他做不到一心撲在武學上,只有後天中期的實力,防身是足夠了。不過在真正的危險面前,還需要蒙柯這樣的高手保護。蒙柯看不出白景的實力,凌靖軒更看不出,但這不妨礙他能察覺得出白景很厲害,這是身為武者天生對強者的敏銳直覺。

  白景穿了一身白色的唐裝,他的衣服慣常都是這樣的款式。祁玉璽是一身青色的練功服。白景的頭髮花白,臉上卻很光滑,沒有皺紋,眼神銳利清亮,有著習武之人難掩的氣勢和氣場。也或者說,對方是故意顯露出自己的氣場。白景和祁玉璽一樣,話不多。現場多是凌靖軒、祁路根、祁路坎、萬福林、祁四爺爺和祁大爺爺說話。但白景的存在卻難以令人忽視。

  大祁家的人都知道祁玉璽功夫好,但究竟好到什麼程度他們也沒有一個直觀的感觸。現在有人來找祁玉璽切磋,大家都還挺擔心的。祁玉璽身高雖然有177,但卻是那種看上去沒什麼肉的,人很瘦。蒙柯182的身高,肌肉糾結,對比祁玉璽就是牛高馬大,看起來就比祁玉璽厲害。祁家人的身高都只能算中等,祁玉璽能長到177或許是因為他那個身份不明的父親,畢竟南方人的身高普遍比北方人要矮一些。只是兩人的身材對比,這輸贏就一目了然。大祁家的人暗暗擔憂:【這安安能不能受得了人家一拳頭喲。】

  祁四爺爺本來對孫子還挺有信心,結果見到蒙柯後心裡也犯嘀咕了,開始擔心孫子了。祁四奶奶最直接,緊握著孫子的手,臉部僵硬。她想說不要切磋了,但又怕傷了孫子的面子,糾結得不行。

  說了有半個小時的話,凌靖軒就把前來的目的自然地轉移到了蒙柯與祁玉璽的切磋上。祁四奶奶的臉龐瞬間就抽了幾下,更是握緊了孫子的手。祁玉璽安撫地拍拍奶奶的手,然後低頭在奶奶耳邊說了幾句話,祁四奶奶慢慢鬆開手,忍著不安,還是放開了孫子。

  祁玉璽站起來,蒙柯站起來,原本還挺輕鬆的客廳內,氣氛頓時緊張了不少,大家都不說話了。萬玲玲也害怕了,忍不住抓住身邊祁雲英的手,祁雲英也很緊張。

  白景站起來,慢條斯理地說:“就在院子裡吧,咱們自家人看個熱鬧就行了。”

  祁四爺爺點點頭,緊張孫子的他也無暇去關注別的事。祁大爺爺說:“就在院子裡。別鬧的整個村子裡的人都跑過來。”

  對此凌靖軒和蒙柯沒有意見。祁平生把院門關了,大家都站在從屋裡出來的台階上,把整個院子的場地都留給祁玉璽和蒙柯。早上祁四奶奶就讓兩個兒子把院子規整過了,現在院子裡什麼都沒有,足夠蒙柯和祁玉璽用的。

  村民們雖然好奇祁四爺爺家今天來了什麼貴客,但人家院門緊閉,祁路根這個縣長又在家,也就沒村民上來湊熱鬧。祁秀紅、田柳和張芬也顧不上做飯了,都站在廚房門口外的台階上看。祁秀紅最擔心,兩隻手交握在一起,都發白了。

  院子中央,蒙柯和祁玉璽面對而立。互相抱拳過後,兩人立刻就進入了狀態。蒙柯雙手起式,祁玉璽雙腳分開,站而不動。大祁家的人都忍不住咬緊了牙關,緊張的氣氛節節攀升。突然,蒙柯動了。眾人就見眼前一花,蒙柯的拳腳已經到了祁玉璽的面前。祁玉璽也動了,除了白景和凌靖軒外,眾人只看到祁玉璽的手動了一下,他和蒙柯的身體就迅速分開,緊接著,兩人的拳頭又碰撞在了一起。空氣中“唰唰”的拳風聲,震得人心肝膽顫。

  祁玉璽和蒙柯的拳腳幾乎就沒有分開過。兩人的動作一上來就越來越快,直至變成了殘影。身材相對蒙柯來說嬌小許多的祁玉璽,在蒙柯的面前卻絲毫沒有弱勢之感。那副精瘦的身體蘊含的力量令人心驚。凌靖軒的神色也是無比的嚴肅,凌君凡幾乎都不會呼吸了。這種切磋的場面他不陌生,但這種會令他整個心都提起來的氛圍卻是讓他暗暗心驚。凌君凡下意識地摀住了自己的肩膀,他陡然意識到,那天晚上祁玉璽對他真的是手下留情。

  石板地,石削紛飛。蒙柯和祁玉璽的每一腳落下,都會在地面產生數道“傷痕”。大祁家的人心驚肉跳之餘又莫名地升起了一股自豪之感,他們家的安安,似乎很厲害啊!

  這是真正的高手過招,不是表演。祁玉璽使出的是他獨創的幻無拳,蒙柯所用的是蒙家拳。蒙家拳只是一套普通的拳法,蒙柯年輕時曾在數個武館遊走,又經過幾位大師指點,他自己重新發展了蒙家拳。現在的蒙家拳更注重力量與勇猛,加上蒙柯自身的經歷,還帶著百煉過後的凝重與殺意。蒙柯的這套拳法打出來,白景就微微瞇了眼,這是一個殺過人,見過血的。

  如果說,白景對蒙柯的拳法透出的深意只是了然,那麼凌靖軒對祁玉璽的拳法透出的深意就是震驚和疑惑。祁玉璽,一個從小生活在東莊村的普通少年。拋開自小習武這件事,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年。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少年,他的拳法卻給人一種神出鬼沒,無招勝有招的詭異之感,而且同樣蘊含著令人心悸的殺意。可這種殺意卻又矛盾地並沒有染上血腥。但凌靖軒相信,如果需要,祁玉璽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下殺手。而更令他心驚的是,目前看來,祁玉璽與蒙柯是互不相讓,蒙柯是後天後期的高手,但蒙柯又說這孩子可能比他還要厲害一些,難道真的有後天大圓滿的實力?看來,他還是小看這個少年了。

  整整十分鐘,祁玉璽和蒙柯就沒有分開過。兩聲一粗一清脆的暴呵過後,兩道身影迅速分開。就當眾人以為結束了,祁玉璽和蒙柯的氣勢卻突然再次攀升,接著又逼近對方。蒙柯一道帶著殘影的炙熱拳頭朝著祁玉璽的門面而去,祁四奶奶、祁秀紅、萬玲玲和祁雲英就嚇得叫出了聲,祁玉璽卻以比蒙柯更快的速度單手接住他的拳頭,身體接著側轉,腿踢出。蒙柯只覺得一股泰山之力順著他被祁玉璽捏住的拳頭傳遞過來,他沒有急於抽拳,身體借力半飛起躲開祁玉璽踢來的那腳,可祁玉璽緊接著一拳砸來,躲無可躲的蒙柯用令一手硬生生地接住這一拳。祁玉璽鬆開抓著蒙柯之前那一拳的手,緊隨而上。

  蒙柯的身體整個凌空,好似被祁玉璽抓著衣襟一般摔向地面。蒙柯的身體凌空反轉,雙腳落地,祁玉璽欺身而上,幻無拳出,好似無數個拳頭從四面八方襲來,蒙柯的身體踉蹌地後退兩步。祁玉璽向後速退幾步,停了下來。

  蒙柯喘著粗氣,嘴角流出一道血水,黑色的練功服,上衣濕透,褲子上佈滿了腳印。祁玉璽的練功服也同樣如此。蒙柯抱拳:“英雄出少年,在下輸了。”

  祁玉璽抱拳:“承讓。蒙先生有暗傷在身,在下勝之不武。”

  原本因為蒙柯輸了而不是滋味的時林、時雨和凌君凡聽祁玉璽這麼一說,立刻吃驚地問:“蒙柯(蒙叔叔),你受傷了?”

  就是凌靖軒都很意外蒙柯竟然有暗傷。蒙柯壓下心中的震盪,不好意思地笑笑:“練武的有幾個沒暗傷的。不過祁小兄弟的武藝確實比蒙某更高一籌。”

  白景這時候出聲:“大家進屋吧。”

  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這才把一直憋著的一口氣吐了出來,急忙招呼大家進屋。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那個高興啊,孫子竟然這麼厲害。大祁家的其他人也是震驚無比,安安竟然這麼厲害!祁秀紅高興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抹了抹眼角,趕緊叫上兩個弟妹進廚房。萬玲玲從沒有這麼自豪過,這麼厲害,這麼漂亮的人,是她的弟弟!
卷一:金陵 第九章
這一場過後,大祁家的人對祁玉璽的心理更多了幾分敬佩和敬畏。他們只知道祁玉璽跟著白景學武,卻沒想會這麼厲害,連上京來的大師都打不過他。就算蒙柯有什麼暗傷吧,但祁玉璽厲不厲害他們自己的眼睛會分辨。就算蒙柯沒有暗傷,估計也贏不了。

  祁玉璽帶蒙柯上樓洗澡換衣服,他自己也要洗澡。白景沒有跟著進屋,而是出去了。凌靖軒坐下後說:“真是英雄出少年。安安才18歲就已經具備了武學大師的能力,以後他在武學上的成就將不可限量。祁老先生和老夫人有個好孫子。”18歲的先天武者,真的是令人心驚。祁玉璽不是後天武者,而是先天武者,剛才那場切磋蒙柯和凌靖軒看得分明,對方根本沒有盡全力。祁玉璽之所以那麼說,恐怕也是給蒙柯一個台階下。

  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笑得跟朵花似的,他們不懂什麼後天、先天,就知道孫子厲害,很厲害。同為孫子的祁平生只能在心裡嘆氣,他也沒什麼可不高興的,他確實比不上表弟。

  祁四爺爺謙虛地說:“我們啥也不懂,都是他師傅教得好。我們光知道他學武,也沒想到他還真學出了個一二三來。我跟他奶奶還是希望他能多讀書,以後能有份好工作,早點成家,給我和他奶奶生個曾孫。現在是新社會,也不興這個,這也就只能當個愛好。”

  凌靖軒笑著搖頭道:“祁老先生這話太過謙了。安安哪怕不上學,就憑他的這身功夫,他在武學上的天賦,你們就不用擔心他以後的生活。他這樣的武學大師,別人就是請都請不到。蒙柯是因為我曾幫助過他,所以他願意為我做事,這也是我的幸運。不然,我就是花再多的錢也請不來他,還得看他樂意不樂意。”

  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一臉的“怎麼可能”!其他人也都不相信。時林插嘴:“老闆可不是誇大,武學大師是真的沒那麼好請的,更不要說像祁小先生這樣有天賦的。如果給別那些武學世家知道,肯定會來搶著要過去做徒弟。”

  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雖然仍不相信,但凌靖軒和時林這麼一說,他們還是很高興。孫子有出息比什麼都令他們滿足。凌君凡乖乖坐在一旁不出聲,時不時就想摸摸自己的肩膀,後怕不已。心裡也更恨上了苗遠。那混蛋差點害死他。還好祁玉璽不是狠辣的人,不然那天晚上他還有沒有命活都難說。古武者要殺一個人,可不會輕易給警察留下破案的線索,更不要說古武界默許的規則——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一個功夫高強的古武者。

  客廳裡的氣氛再次熱絡了起來。凌靖軒長得非常英俊,他有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眼窩深陷,五官立體,鼻樑非常高,膚色很白。眼瞳不是純粹的黑色,而是黑色偏棕,如果是在陽光下,就是明顯的棕金色。如果凌君凡不說凌靖軒是他爸爸,別人只會當兩人是兄弟,凌靖軒看起來也就二十六七的年齡。凌靖軒長得帥,又有談吐,為人也很謙遜,又是大老闆,有他在場,那絕對不會冷場。

  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是很喜歡凌靖軒,也挺喜歡“靦腆”帥氣的凌君凡。不過如果他們知道凌君凡對自己的外孫女做過什麼,恐怕會拿掃帚把他打出去。祁雲英就好幾次忍不住偷看凌靖軒和凌君凡,相比明顯稚嫩的凌君凡,凌靖軒更有魅力。

  白景回來了,祁四爺爺高興地招手:“快來坐,你剛剛去哪了?”

  白景走過去坐下:“回屋拿了個東西。”

  不一會兒,祁玉璽和蒙柯也洗完澡換了衣服下來了。蒙柯的氣色有些不好,畢竟剛才受了傷,本身又有暗傷在身。兩人一出現,大家的注意力就轉到了他們身上。祁玉璽還是坐在沙發扶手上,挨著奶奶。

  凌靖軒又把祁玉璽誇了一通,然後說:“安安是跟著白先生習武,這次安安去上京讀書,白先生可有同去的打算?”

  凌靖軒問是這麼問,但白景聽的明白,凌靖軒是想問他是否有去上京發展的意思。調查資料上有寫明白景是從上京逃難到東莊村的。凌靖軒是動了為凌家招攬白景的念頭。白景淡淡地說:“我年紀大了,早過了雄心壯志的年齡。我就在村子裡種種田,曬曬太陽,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這兒,我也不想換地方。”

  祁四爺爺跟著說:“他白叔就是大風暴那些年從上京逃難過來的。家裡也沒什麼人了。他跟我就是兄弟,安安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孫子,以後安安給他養老送終。”

  白景:“我拿安安當兒子。”

  祁四爺爺立刻炸了:“你當安安是兒子,那我是安安的啥?那你叫我聲叔也成。”

  白景給了他個白眼:“你想高我一輩兒,沒門兒。”

  其他人都跟著笑。

  祁四爺爺似乎只是說一下白景的身份,但話裡的意思卻是白景哪也不會去。凌靖軒聽出白景在上京的時候一定是出過什麼事,以至於大風暴都過去二十多年了,白景仍不願回去。凌靖軒轉移了話題:“安安和君凡都是歷史系。君凡,你要多照顧安安;安安,君凡有什麼做的不好的,你儘管說他。玲玲是女孩子,君凡你和安安要一起保護她。”

  凌君凡心虛地點頭,祁玉璽看了眼凌君凡,說:“我自然會保護好姐姐。”

  凌君凡尷尬至極地說:“玲玲姐也算是我的姐姐,我肯定也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萬玲玲抿嘴笑,祁樹根和萬福林交換了一個眼神,萬福林說:“君凡和安安都在上京大學,玲玲那兒,我放心。”

  這時候飯菜也做好了,祁秀紅進來招呼大家入席。飯菜就擺在院子裡,支了兩張大圓桌。祁四爺爺邀請凌靖軒上座。小一輩和女人們坐一桌,不過祁玉璽卻是在長輩那一桌,坐在凌靖軒下首的位置,旁邊就是蒙柯。凌靖軒拒絕不了祁四爺爺的熱情,坐了主位,他右手邊就是祁四爺爺、白景、祁大爺爺,祁四奶奶,祁路根、祁路坎、萬福林。

  田柳看了眼可以坐主桌的祁玉璽,心裡有點不滿意。她家平生跟祁玉璽是同輩,又是表哥,凌老闆今天來是為了和祁玉璽比武切磋,但也不能祁玉璽坐主桌,自家兒子卻跟女人們坐一桌吧。人家凌老闆的兒子也是坐主桌,還坐在祁玉璽身邊。祁玉璽倒是跟凌老闆的兒子混熟了,自家男人卻不說給自己的兒子這個機會。

  祁平生沒看出母親的不滿,他正埋頭大吃。對於不能和表弟擁有平等的待遇,他也早就習慣了。加上祁玉璽剛才那一戰,祁平生還真不敢把自己跟祁玉璽放在同一水平上。人家凌老闆來衝著的是表弟,不是他,也不是他爸。

  兩桌菜,主菜都是祁秀紅做的,味道著實不錯。凌君凡回國才兩年,沒想到在鄉下這麼個小地方還能吃到這麼好吃的菜。相比他嘴巴不停,祁玉璽只吃擺在他面前的菜。祁奶奶沒坐在他身邊,不好給他夾菜,心裡就有點急了。

  凌靖軒跟長輩們喝酒,注意力卻有一部分放在祁玉璽的身上。看到他只吃面前的兩盤菜,他夾了個雞腿兒放在祁玉璽的碗裡:“年輕小伙子,要多吃肉。”

  祁四奶奶高興了,趕緊說:“安安就是這樣,就沒啥他愛吃的。你要不給他張羅,他就隨便吃。”

  祁路根跟著說:“要不是他奶奶管著,他每頓吃稀飯也不會膩。”

  凌靖軒挑挑眉:“這倒是好養。”

  祁四奶奶:“可不是。從小到大,吃的穿的就沒見他在乎過。你給他啥吃的,他就吃啥;給他啥穿的,他就穿啥。他上學的時候,要是不念著他,給他帶一百塊錢零花,回來還能有一百塊錢。”到這裡,祁四奶奶就有些擔憂了,“他這回跑到上京去讀書,那麼遠,我是又想他去,又擔心。沒人看著他,他能不能好好吃飯。”說著眼圈就紅了。

  祁玉璽放下筷子:“奶,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在另一桌的萬玲玲急忙說:“姥姥,我會管著安安的,絕對不會讓他瘦了。”

  凌君凡反應迅速地說:“祁奶奶,我跟玉璽是同學,我幫您看著他。”

  “謝謝啊,君凡,我家安安就拜託你了。一定要看著他好好吃飯,多吃肉。”

  “您放心吧。”

  祁玉璽瞥了眼凌君凡,再次跟奶奶保證:“我會好好吃飯的。多吃肉。”

  “你回家要是瘦了,奶奶不饒你。”祁四奶奶擦眼睛,祁路根趕緊寬慰母親。

  看得出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是真的疼這個名為孫子,實則是外孫的孩子。凌靖軒道:“我沒事也會去學校看看他們。如果安安不好好吃飯,我給您打電話,您教訓他。”

  祁玉璽看向凌靖軒,眼底暗暗。祁四奶奶高興了:“這最好。您要是不麻煩,就去學校看看他。只要他能好好吃飯,其他的,我就啥也不擔心了。”

  田柳有點著急,踢了兒子一腳,湊過去低聲說:“你過去敬凌老闆一杯酒,別光顧著吃!”

  祁平生皺了下眉,他好好過去敬酒幹嘛。如果是他哥祁良生,怎麼也是政府部門的,敬酒也說的過去。他一個搞生態種植的,還沒搞出啥成績的小年輕,好好過去敬酒多尷尬啊。他低聲說:“我不去。爹就在呢,我好好的過去敬酒多奇怪啊。爹又沒叫我去。”

  田柳氣得想踹兒子,可周圍那麼多人,她又不好多說,氣道:“你去不去!就一杯酒,你有啥可躲的!”

  “我不去。”祁平生這時候也明白母親的意思了,但他好歹也是個大學生,分寸還是懂的。這種場合下他要是湊過去,絕對不會給凌老闆留下什麼好印象。

  這時候萬福林出聲:“平生,你過來,跟凌先生喝杯酒。”

  田柳頓時高興了,趕緊催促兒子。祁秀紅在心裡狂翻白眼,對弟媳的行為是要多嫌棄有多嫌棄。長輩開口了,祁平生不抗拒了,給自己倒了杯白酒起身過去。白景道:“把凳子拿過來,你也坐這兒。”

  祁平生拖了凳子過去到了姨夫身邊,恭恭敬敬地給凌靖軒敬了杯酒。萬福林拍拍祁平生,對凌靖軒說:“這是平生,我大哥家的二小子。大小子在省委宣傳部工作,畢業後分配到那兒的,趕上好時候了。輪到平生畢業,國家也不包分配了,他上的是農大,就回來自己承包了幾畝地,搞什麼生態種植。咱也不懂,孩子們有闖勁兒,咱們做家長的也得支持。反正也年輕,失敗了也沒什麼,從頭來就是。”

  凌靖軒贊成地說:“確實。趁著年輕,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失敗了也可以從頭開始。生態農業這個項目很好,是今後的一個發展趨勢。我看東莊村的土地挺肥沃的,山林資源也豐富。”

  祁路根說:“好不好咱也不知道,反正搞了兩年現在還在虧本中。我也跟他說了,如果五年內不出成績,他就得趕緊給我轉行。好好找份工作。”

  凌靖軒道:“創業初期都是最艱難的。現在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對入口的東西也就越來越在乎。你堅持純生態,無污染,以後肯定會有市場。”

  第一次得到別人的支持,祁平生感激地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我讀大學的時候,在外頭吃的飯菜總覺得少點什麼味,回到家裡才發現,是少了一種天然的味道。以後,喜歡吃天然味道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

  凌靖軒點點頭:“是這樣沒錯。堅持下去,我看好你。”

  “謝謝您,凌先生。”祁平生站起來,“我再敬您一杯。正好地裡的稻子剛收成,您要不嫌棄,我給您裝點新米回去吃。”

  凌靖軒:“那太感謝了。家裡的老人家就喜歡吃這種新鮮,天然的。”

  看著兒子大方的樣子,田柳心裡舒坦了。祁玉璽再厲害又有什麼用,凌老闆就坐在他跟前,也不見他跟人家主動說一句話。如果兒子能入了凌老闆的眼,說不定兒子的這個生態農業真的能做大,以後也做大老闆呢。

  田柳舒坦了,張芬卻很失落。她生了三個孩子都是丫頭片子。長女雲霞雖然不比別人家的男孩子差,但終究是個閨女,又遠在東浦市。雲英內向,雲香又還小,家裡的孩子還真就沒一個能湊到凌老闆跟前去的。張芬突然看向凌君凡,家裡的丫頭模樣都不錯,要是能跟凌老闆攀上親家,也不錯呀!

  一頓飯,幾個人,幾個心思。吃完飯,又坐了會兒,喝了會兒茶,凌靖軒就準備告辭了。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也沒強留。祁平生裝了兩大袋子的新米,還有地裡出的各種蔬菜,祁四奶奶也給裝了好多村里出的特產,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但是一份心意。

  臨走前,凌靖軒和諸位道別。白景突然對祁玉璽說:“安安,你送送凌先生他們。”

  祁玉璽點了點頭,拉開車門上了車。凌靖軒眼底滑過精光,再次告別眾人後,上了車。蒙柯坐在了副駕駛,因為祁玉璽坐上了車,凌君凡就上了另一輛車。車開動了,凌靖軒和凌君凡都打開車窗揮手道別。等到車窗關上,祁玉璽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個深色的玻璃藥瓶,遞給蒙柯。

  蒙柯驚訝極了:“這是……”

  “師傅讓我給你的。合靈丹,治療暗傷的藥。”

  蒙柯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這太貴重了。謝謝謝謝。”

  “師傅說,你的暗傷繼續下去,會傷及根本,絕了再進一步的可能。一天一粒,服用後運功三個大周天消化藥性。服藥期間戒菸戒酒戒色,不要動怒,不要動武,最好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直至傷勢痊癒。這裡是一個月的量,下月中我會去上京,再給你帶兩個月的量。連服三個月,暗傷可癒。”

  蒙柯的下顎繃緊,抱拳:“白前輩這份恩情,蒙某沒齒難忘。”

  凌靖軒:“這份恩情,我凌家記住了。日後但凡有所需,凌家絕不推辭。”

  蒙柯感動異常,凌靖軒這是替他接了白景的恩情。

  祁玉璽不為所動地繼續說:“此事還請保密。”

  蒙柯:“這是自然。請白前輩放心。”

  凌靖軒:“只會有這輛車裡的人知道。”

  祁玉璽點了點頭:“我下車。”

  司機立刻停車,祁玉璽下了車,轉身就往回走。蒙柯和凌靖軒卻是回頭看著他離開。凌君凡從乘坐的車裡下來坐到父親的車上,不解:“他不是要送我們嗎?怎麼半道就回去了?”

  凌靖軒:“我讓他不必太客氣。”

  “這樣啊。”

  凌君凡也忍不住往後看,但祁玉璽已經走遠了。他回過頭,吐了口氣:“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厲害。”

  凌靖軒:“你該慶幸自己逃過一命。”

  凌君凡缩了缩脖子。凌靖軒讓司機開車,心裡卻絕對不如表面這樣平靜。蒙柯把藥瓶塞進口袋,手掌緊握藥瓶,心裡更不平靜。
卷一:金陵 第十章
客人走了,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拉著回到家的寶貝孫子回屋說話,詢問他到底有沒有受傷。祁四爺爺不僅包了紅包,還包了一個5000塊的大紅包。女人們在廚房收拾,萬玲玲和祁雲英、祁雲香都沒偷懶。等到她們收拾完,祁四爺爺就讓她們回去休息,只留下祁路根、祁路坎和萬福林,說有事跟他們商量。祁秀紅拉著女兒上樓,不參合爹娘說正事。祁大爺爺也帶著兒子回去了。祁四奶奶拉著孫子的手,臉上滿是喜色,孫子今天可是給她長臉了。

  祁四爺爺對兒子、女婿說出留他們下來的目的。

  “你們白叔和安安想合夥把他們平時練武的那片山林買下來。路根、路坎,你們看看需要多少錢,需要些啥手續。”

  祁四爺爺的話一出,祁路根先愣了:“買山林?”

  白景出聲:“我早就有這個打算,早買早安心。那片林子我和安安都有感情了,萬一以後給別人承包了就不好了,不如早點承包下來,哪怕就放在那兒啥也不種,我也安心。”

  祁四爺爺接著說:“你們白叔出一部分錢,安安自己出一部分。”

  祁路坎:“安安哪來的錢?”

  祁四奶奶不高興了:“安安怎麼就沒錢了。那山里的東西總不能都給了你們吧。”

  祁路坎趕緊說:“娘,我不是那意思。”

  祁四爺爺道:“你們給安安拿的那筆錢,一會兒你們都拿回去。安安的學費和生活費,我出。你們自己顧好自己就行了。安安去山里弄的東西,一些給了你們,剩下的都在我跟你們娘這兒。拿去賣賣,足夠了。你們白叔在上京有祖產,賣賣也能有筆錢。路根,你看看得多少錢,盡快辦下來。”

  祁路坎有點茫然,安安竟然能有錢買山林?祁路根想得就多了,說:“爹,若能多拿點錢出來,不如多買點地。以後承包山林是趨勢。人家別的省市都開始搞山地承包了,以後咱們這兒肯定也得搞起來。趁著現在沒人來,地便宜,多買點。山林裡本來出產就多,如果能再做點什麼,肯定能賺。”

  祁四爺爺:“我跟你娘也是這麼想的。安安上學了,我跟你娘在家閒著也是閒著。你白叔身子硬朗,也能做,實在不行,花錢僱倆人。平生如果忙得過來,也來幫忙,反正錢不會虧了他。”

  祁路根趕緊說:“自家人說什麼虧不虧。”

  祁四奶奶:“還是算的清點好。平生不會跟他爺爺奶奶計較,媳婦會跟公婆計較的。”

  祁路根當即尷尬了。

  祁玉璽不吭聲,他其實並沒有打算搞什麼農業經濟,就是單純地想留下那塊地方,那裡有太多太多他和師傅一起的回憶。祁玉璽沒有爸爸和媽媽,在他心裡,大姨就是他的媽媽,師傅就是他的爸爸。現在他要去上京了,走之前他要把這件事落實下來。

  當年,白景逃難來到東莊村,箱子裡裝的只有兩身衣服,剩下的就是一些珍貴的古書和十根金條還有數百枚銀元。白景深知財不外露的道理,在東莊村落戶後,祁四爺爺給他分了兩畝地,他自己種地養活自己。後來大風暴結束,環境逐漸安穩下來,國家開始改革開放。那時候人們對改革開放沒有什麼概念,白景則很有頭腦的把銀元換成錢,在濱市買了好幾套老房子,還鼓動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也買房。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有點家底,一部分是祁四爺爺的父親分的家產;一部分是祁四奶奶的嫁妝,白景又借了他們一些錢,祁四爺爺出於對白景的絕對信任,跟著白景買了三套老房子。那時候濱市的三套老房子加起來也才3000塊錢。結果沒兩年改革開放一傳到濱市,他們買房子的所在地是濱市新的市政府規劃區,拆遷款一到手就翻了好幾倍。

  祁四爺爺又聽從白景的建議,拿這筆錢在濱市新開盤、卻沒多少人買的商品房樓盤,買了兩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又返回臨海縣買了三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兩個小店面。那時候的物價很低,房價也很低。買了房子祁四爺爺手裡還有結餘。

  白景沒有在濱市再買房,他偷偷回了趟上京。本來他想把家裡的祖宅重新買回來,結果被告知已經被人買了。他身份特殊,早已改名換姓,沒法打聽是誰買的,也不能在上京多留,只能遺憾放棄。他兌換了四根金條,加上拆遷款,在上京買了三套四合院和兩個店面,還幫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在上京也買了一個店面。

  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在白景回來後,就把他買店面的錢湊了湊全部還給了他。結果又沒過兩年,他們在濱市買的兩套房子房價蹭蹭往上漲。臨海縣的房價也漲了,但幅度不大,漲幅最大的是店面。祁四爺爺把濱市的那兩套房給賣了,換成了三個店面和一個兩室一廳的小房子。白景始終跟他們說,錢不能放著,要學會錢生錢。兩位老人家又不懂做生意,也不能把這件事透漏給兩個兒子——主要是兒媳婦太不靠譜——他們就跟著白景學,買房子。反正房子一磚一瓦在那裡,總不會虧就是了。

  上京的發展是最快的,也是改革開放政策最先實施的城市之一。白景的三套四合院一個月一個價格,店面的房租更是成倍的往上翻。祁四爺爺繼續聽白景的,上京的房子和店面都不賣。他們拿上京房子和店面的房租,趁著上京的房價還沒有太離譜,在上京又買了一間大一點的店面,之後把多餘的錢投到了濱市。在濱市又買了兩間店面。

  白景偶爾會去上京,每次去都是買房子,買店面。祁四爺爺手裡結餘的錢也是交給白景,讓他看著買房、買鋪子。祁四爺爺在賺錢的時候也沒忘了自己的親大哥和親妹子。祁大爺爺和祁小姑奶奶也是有點家底的,畢竟和祁四爺爺是親兄弟(妹)。祁大爺爺和祁小姑奶奶雖然沒有祁四爺爺弄得房子多,但手裡也有好幾套房產和店鋪。光收的租金就夠一家老小吃用了,不過祁大爺爺跟祁四爺爺一樣,沒跟兒女們說。祁小姑奶奶只有一個兒子,應該是透露了家底,這事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都沒去打聽。

  到現在,白景在濱市有一套房子,四個店面,在上京有六套房子和八個店面,三套都是四合院。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在上京有三套房子,四個店面,其中有一套也是四合院。在濱市有兩套160平米的房子,6個店面。在臨海縣有4套120平米的房子,2個店鋪。白景找了個放心的人幫他們兩家收房租,處理房子和店鋪出租的事情。整個大祁家,只有祁玉璽清楚爺爺奶奶和師傅有多少家底。祁秀紅只知道爹娘在縣里有房有鋪子,每個月收點租金。祁秀紅的店鋪生意紅火,也不惦記爹娘手裡到底有多少錢,主要是她也不知道爹娘到底有多少錢。

  白景的手裡現在還有100多枚銀元,6根金條,他都不打算動了。黃金的價格雖然起起伏伏,但還是保價的好東西,銀元就是古董了,他要留給徒弟。白景沒有孩子,他所有的房產店鋪都寫在祁玉璽的名下,他是真的很疼這個徒弟。祁四爺爺和祁四奶奶雖然看不上兩個兒媳婦,但他們買的房子、店鋪,卻並不是都留給金孫的。以後兒子、閨女、孫子、孫女都有分,不過祁四奶奶不動聲色,現在還不是透露家底的時候。

  祁路根和祁路坎回到家就被媳婦拉著問說什麼事呢還不讓她們聽。祁路根和祁路坎沒隱瞞,這件事也瞞不了。田柳一聽祁玉璽和白叔要買山林,當即就不高興了。祁路根一看她那張沉臉,就不高興地說:“你又不高興啥?爹娘把錢退回來了還堵不住你的嘴?”

  田柳委屈又不滿地說:“安安小小年紀哪來的錢。還不是爹娘給的?平生創業都是借的錢,爹娘也就給了幾千塊。安安買山林,怎麼也得好幾萬吧。都是孫子,爹娘這心偏得也是沒邊了。中午吃飯,爹娘也不說把平生叫過去,還是姐夫後頭出面叫了平生過去。人家凌老闆是上京來的大老闆,爹娘怎麼就不想著讓平生也認識認識,心裡只有安安。”

  祁路根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祁平生見狀趕緊說:“娘,人家今天就是衝著安安來的,安安坐那桌也是應該的。”

  祁雲芳是不敢吭聲,祁路根拿起一張椅子就砸在了地上,田柳嚇得哆嗦了一下,不敢抱怨了。祁平生也不敢吭聲了。祁路根黑著臉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想著平生委屈了。人家憑什麼來找安安?人家是怎麼就知道安安會功夫了?平生是安安的哥,但出到外頭,平生還真就沒安安有能耐!我直接告訴你,就是良生都比不上安安!”

  祁平生低下頭,祁雲芳也覺得父親這話過了。果然,田柳忍不住了:“良生和平生是你兒子!親兒子!安安安安,你們一家子就知道安安!他是你們老祁家的種嗎!”

  祁路根抬手就給了田柳一個耳光,祁平生趕緊撲過去抱住父親:“爹!”

  祁雲芳眼圈紅了:“爹,你怎麼能打娘!”

  田柳咬著嘴,眼淚出來了:“我為我自己的兒子抱不平有什麼錯?你們一家子人眼裡只有安安,誰有我家的良生和平生?安安說買山就買山,良生在外頭一個人打拼,平生創業一分錢掰成兩辦花,怎麼就不見有人心疼心疼他們?良生可是你們祁四家的長孫!”

  祁路根鐵青著臉:“我就問你一句,如果雲芳在外頭被人欺負了,被有權有勢的人欺負了,你的兩個兒子能不能給她出頭!”

  祁平生和祁雲芳愣了,田柳也愣了。祁路根咬著牙說:“我是縣長,但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官算個啥?出到外頭,我這個縣長屁也不是!我就敢說,咱們大祁家,不管是誰在外頭受了委屈,有安安在,咱就不怕!安安敢跟市長叫板,你兒子敢嗎!安安能叫人家凌老闆高看,你兒子能嗎!你以為我和姐夫是怎麼當上這個官的?家裡的事情我不想跟你多說,因為你是個管不住嘴的。你要是真想良生、平生和雲芳好,你就好好對安安,把安安當親外甥待。你要是認死理兒覺得爹娘偏心,以後爹娘和安安給咱家的好處,你什麼都別拿!”

  說完這些,祁路根轉身就走了,回縣政府。田柳只知道哭,心裡亂亂的。祁平生和祁雲芳滿腹的疑惑,爹那話是啥意思?

  張芬也在家裡發牢騷。原因和田柳一樣,就是安安要買山地,肯定是公婆給的錢。祁路坎不知道市裡發生的那件事,只說:“剛說完你你又不記了是不是?你爹娘蓋房子的錢哪來的?你要不記得我明天就去把錢要回來。”

  張芬閉了嘴。一連生了三個閨女,張芬在婆家本來就矮了一頭。爹娘蓋房子的錢又是祁路坎出的,還是祁路坎賣了祁玉璽給的一批藥材的錢出的,張芬站不住腳。

  祁路坎瞪了媳婦一眼,說:“爹娘說錢是安安自己的,那就是他自己的。爹娘是偏心安安,但還不至於忘了其他的幾個孫子孫女。如果是爹娘給錢,爹娘就不會說是安安掏錢,會都推給白叔。”

  張芬忍不住說:“白叔哪來的那麼多錢?就村裡的兩畝地能有多少錢?”

  “你是白叔啥人,人家憑啥跟你說錢是咋來的?你知道白叔家以前是幹啥的?你知道白叔就只靠那兩畝地過活?你自己都還存私房錢,就不許人家白叔私下里有自己賺錢的門路?”

  被丈夫提到私房錢,張芬不敢再多說了。祁路坎煩躁地說:“你跟大嫂,整天就知道惦記我爹娘手裡有多少錢。果然娘說的沒錯,這不識字的人就是小家子氣。”回頭他就跟兩個女兒說:“以後別跟你娘學。小里小氣的,到了婆家被人笑話。”

  祁雲英和祁雲香只能苦笑。

  和兩個弟弟家不同,祁秀紅從丈夫那知道祁玉璽想買山地,立馬表示支持,還表示會給錢。萬福林沒反對,就衝著安安對女兒的維護,他這個當姨夫的也得幫著出點錢。趁著女兒沒回來,在村里,萬福林還是把那件事跟老婆說了,不過隱去了凌君凡做的,都推到了苗遠身上。祁秀紅聽了之後當時就哭了:“這要不是安安跟著,玲玲要是出了事我可怎麼活啊……”

  萬福林萬幸地說:“這不幸虧安安跟著麼。你沒白疼安安。安安是不放心玲玲才願意去上京的。玲玲有安安這個弟弟,是福分。就是因為安安能耐,凌老闆才會對咱們家的人這麼客氣。那凌君凡跟玲玲見面的時候傲氣著呢,結果安安一出手,你看這小子在安安跟前多安生,還說會保護玲玲的話。這下子你別擔心了,有安安在,玲玲在上京沒人能欺負她。”

  “那個叫何雅芝的怎麼就那麼不要臉呢。她還和玲玲是同班同學,還是一個宿舍的,怎麼就那麼不要臉呢!”祁秀紅那個氣啊。

  萬福林摟著她安慰她。過了好半天,祁秀紅才緩過來。擦了眼淚,祁秀紅拿了存摺就讓萬福林陪她去銀行,取了3萬塊錢出來。

  祁路根回縣委了,田柳心慌慌的,最後還是叫上兒子女兒追了回去。晚上祁路根回來,也不理老婆。說自己在外頭吃過了,洗漱了一番就回屋躺著了。田柳不敢進屋,讓女兒、兒子去勸勸當家的。祁平生嘆了口氣,敲敲臥室的門,推門進去了。看到兒子進來了,祁路根坐了起來。祁平生關了門,走過去:“爹,您別生氣了,娘就是沒文化,想事情不夠周全。”

  祁路根煩躁地說:“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

  祁平生在父親跟前坐下,說:“娘也是心疼我和妹妹,就是想岔了。”

  祁路根長嘆了一口氣,看向二兒子:“爹知道,你心裡也是埋怨的。”

  祁平生趕緊說:“沒有,爹,我真沒有。”

  祁路根又是一聲長嘆:“爹本來不想跟你們說,也不是什麼好事。可你娘那樣……唉……”祁路根煩躁地拿了一根煙,祁平生立刻點上。深吸了兩口煙,祁路根說:“你玲玲姐前天去市裡,被人欺負了,幸虧安安在。”

  “啊!玲玲姐怎麼了!”

  “你小點聲!”

  祁平生壓低聲音:“爹,玲玲姐怎麼了!”

  祁路根說:“她同學騙她去吃飯,結果到了地方卻是要她陪副市長的兒子喝酒,不喝不給走。十幾個人在裡頭,都是家裡有錢有勢的。要不是安安就在樓下,你玲玲姐還不知道會咋樣。”祁路根把事情告訴二兒子,祁平生氣得捏緊了拳頭。

  “你說,要是換成你或者你哥,能這麼容易把你玲玲姐帶走嗎?安安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敢跟苗副市長放話說這事兒沒完。人家凌老闆為什麼來村里,你真以為人家是陪著姓蒙的來看比武的。平生,安安是你弟弟,是咱祁家的人,你不要跟你娘一樣目光短淺。你爺爺奶奶說,安安有錢,那就是安安真的有錢。爹能順利當上這個縣長,你白爺爺是拿了5枚銀元給爹上禮的。銀元那是老古董,你見過銀元長啥樣嗎?”

  祁平生沉默地搖頭。

  “你姨夫當初是拿了一對雄鹿的鹿角上的禮,也是你白爺爺給的。如果安安不是你白爺爺的徒弟,如果安安不是個孝順的,你白爺爺不會對咱家的人這麼上心。咱們大祁家往後指不定要靠安安。你說,爹不疼他疼誰?爹再疼他,也沒有委屈了你和你哥還有你妹妹。而且就你娘那樣的,咱家有多少錢都得送到你倆舅舅家。我倒寧願你和你哥一個比一個困難,你舅舅還不惦記。”

  祁平生不能說爹說的對,對兩個舅舅,他也是相當的無語。

  “爹,您別說了。您放心,我不會跟安安計較的。娘那邊我也會勸她的。”

  祁路根又是一聲嘆息:“你娘沒文化,很多道理跟她說不通。你往後找媳婦,家世、模樣都是次要的,一定要通情達理,心胸廣,不計較,讀過書,有分寸,不然,只會給你拖後腿。”

  祁平生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父親,只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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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陵 第一百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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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陵 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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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陵 第一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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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陵 第一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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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陵 第二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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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陵 第二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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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陵 第二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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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金陵 第二百零三章(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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