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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作者:樂逍遙      更新:2022-10-03 00:36      字数:4322
坐在床邊的小台階上,霧辰看著滿天星空沉默不語。打從萬象迷霧出來開始,他就一直維持這樣的動作,腦中,心裡,想的全是萬象迷霧如他所願,讓他觀望的未來。

然而,他真正想問的代價卻沒有看到,看到的,卻是更久遠的未來。雖說不是很完整,但零星的,破碎的畫面就足以震撼心頭,讓霧辰久久無法回神,更無法忘卻。直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心怦怦直跳,像是隨時會從胸口跳出來般,不管霧辰怎麼平息,試圖冷靜,心仍是跳的厲害。

霧辰原本心中所想,是他改變天道後所要付出的代價,但萬象迷霧非但沒有讓他看到,反而讓他看到驚心動魄的一幕。從古至今,彷彿代表著什麼一般,霧辰看見了許多人。不僅只有還是閻王令姿態的修羅,還有手持滅神刀的男子,濯翟。火紅的美豔女子,鳳蘭。本應胎死腹中,卻被施以禁術與其父濯翟相融而復生的少年,瑜兮。剛出生的呂明,死去的呂偉、呂裕,許多許多的人,如走馬燈般從眼前掠過,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如果說這些畫面就如潮水般不斷湧入腦海中,那麼後來看到的景象更是讓霧辰永生難忘。後面的畫面同樣出現了幾個人,但和前面出現的那些人不同,這些人,冷得令人心生畏懼。

風雲變色的天,猶如煉獄般的人間,到處都是倉皇的尖叫聲和逃竄的身影,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深深的恐懼。猶如身歷其境般,霧辰看著一個有著黑色長髮,腥紅雙瞳的黑衣男子持著通體全黑的滅神刀朝自己衝過來,霧辰下意識的後退卻發現,刀子不是刺向自己,而是他背後的人。

霧辰趕緊回頭,入眼的就是一襲白衣,正不斷從黑衣男子身上吸出黑氣的任天行。任天行臉上的表情,霧辰無法形容,這是他從未看過的。然而畫面一轉,霧辰看到了風雲變色的天際中央,一人手持冰冷長劍,冷冽強悍的攻擊直往倒在地上的白髮男子擊去。

當霧辰看到天際中央的那個人時,他只覺得恐懼。在他看到這人發出攻擊時,下一刻入眼的,就是他冰冷刺骨,毫無感情的七彩琉璃眼。

七彩琉璃,是每個原生靈眼中都會有的光彩,而光彩閃耀的程度,全依原生靈力量的強弱來顯現。而初生原生靈眼中的七彩琉璃會比原生靈更加閃耀,更加特別。當霧辰看到這雙眼時,他已經認出這是四道其中一王的眼睛,和任天行的無情不同,這個人,更是殘忍無情。

人間的情感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縷煙,他不需要動心動情,因為他本就無心無情,冷冽刺骨,毫無仁慈。其實對霧辰來說,他對任天行的印象也和這人一樣,冰冷,無情,但為什麼他在看到這一切後突然改觀了?因為他看到了不一樣的任天行。

從高空中墜落的白色影子和那一聲尖銳的:“不——!!”霧辰深深被震撼著。來不及反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畫面在換,他看到了和任天行同樣一襲白衣,面容相同,但和任天行墨黑的髮不同的是,他是滿頭銀絲。看到這個明顯的特徵,霧辰一眼認出他是任逍遙,然而事情還沒結束。

任逍遙眼中流下的淚,重重敲擊在霧辰心頭。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流淚?霧辰不明白,深深的不明白,他也無暇深思。因為他不只看到些人,他還看到了五行持有者,包括呂明。

為什麼呂明會再次出現?這些畫面又代表什麼,萬象迷霧沒有給他更深的答案。在霧辰回到現實後,腦海中,浮現了九年前,烈饕曾經對他說的兩句懺言。

不該生的人生,不該死的人死。

魔神降臨,滅神刀開,天行神滅,諸神灰飛,人間煉獄。

這兩句懺言,是當年任逍遙所留下的。那一瞬間,霧辰像是懂了,卻又好似一團迷霧般,難以捉住。不管他最後是否參悟了,霧辰知道,這些畫面,這兩句懺言,將會是他這一生中難以忘卻的記憶,更是他永恆的夢魘。

也是日後毀滅的開始。



天際迎來曙光,日本的早晨很快到來,許多人開始新的一天,也有人還停留在前一天滯留不前。無論是前進的人還是停留的人,他們都將一部份的自己留在一個地方,就如這些置身在其中的人一樣。

清晨的光照入房間中,照亮了躺在床上的兩人。

道格先睜開了雙眼,他眨眨有些迷茫的眼,先回頭看了一眼照入的陽光。那陽光是如此耀眼,如此炙熱,讓道格一時間沒了反應。他安靜地看著,然後緩緩看像躺在身旁的人。

道格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和一個人坦誠相見,甚至躺在同一個被窩裡。這個人,不僅是個男人,還是和他身分完全相反的仙人。

夜晚的激情像是一場夢,但身體的感覺卻提醒他:這都是真的。

道格心裡有些複雜,但憤怒的心,卻消退許多。

這個人,雖是高高在上的神,但他內心的憂愁卻不比他少,道格甚至沒想到這人竟會為了他去觸碰天道,讓自己也捲入神魔錄的紛爭。道格想要罵他,想要說他傻,自己死了就死了,何必為了他誤了自己原本順遂的人生?神魔錄的紛爭非同小可,輕則躲過,重則死亡,難道烈饕會比他更不瞭解?

他的言語,他的毅然抉擇,都讓道格震撼不已,心動不已。早在那當下,他就已經原諒了這人,當他咬上自己的脖子,激情的侵蝕他身體的每一吋,道格都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烈焰之中,難以自拔。

他甚至沒有阻止,沒有掙扎。不知從何時起,這人就已經在他心上了。如果這不是緣分,那什麼才是緣分呢?

指尖輕觸這人的眉眼,高挺的鼻,看著這人熟睡的模樣,道格安靜了一會兒後才收回手,輕輕起身,無聲的穿戴衣服。在道格穿衣服的時候,烈饕緩緩睜開眼,他看著這人修長的身影,昨晚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烈饕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這般失態,道格更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深深駐紮在他的心裡,讓他無法自拔。

觸碰天道,踏入神魔錄,無論結果如何烈饕都不曾後悔過當初的決定。伸手拉過對方的手腕,正在扣扣子的道格猝不及防,重心頓時一偏跌坐在床上,可他還來不及氣惱,唇上一暖,竟是烈饕。

道格愣了下,本來要一拳打過去的手頓了下,緩緩垂下。烈饕把這些都放在眼裡,本來早就做好被揍的準備的他也沒想到道格會放棄,驚訝的同時還有欣喜,忍不住加深這個吻。待分開後,兩人都是雙頰通紅,氣息不穩。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鬧。”道格緩住呼吸後突然覺得有些羞恥,面紅耳赤的輕斥,想藉此掩飾自己的羞澀。烈饕看出來了,忍不住笑了出來,道格聽到又一眼瞪去,這回不是羞澀了,是真惱了。

“這次回去免不了一戰,雖說無法卻打敗閻王令,但你一定要小心他的黑氣。”在道格要發難時,烈饕突然開口,讓道格愣住,專心聽著他的聲音:

“閻王令掌生死,他的黑氣代表陰間,被他的黑氣所傷就如被陰氣侵入般,會痛苦不已。但道格你和你的弟弟們天生對陰氣就有所抵抗,尤其是你,要真的不小心被黑氣所傷,你也有辦法將之消彌。除卻這點,真正的問題主要在霧辰和無名身上,尤其是無名。”

“無名?”道格愣了下,微微蹙眉。烈饕點頭,他說:“霧辰擁有純正的原生靈力量,雖比不上霧雲和霧耀,但對修羅的黑氣也會有所抵禦,但無名不同。”

抬頭看著道格,烈饕凜然道:“無名並不是純正的原生靈,在加上他心結未了,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

“什麼?!”道格一聽頓時慌了,烈饕急忙把人按著,道:“但並不是沒有辦法。只要無名的血緣徹底覺醒,解開心結,他就有機會!”關鍵就在,天道的代價是否有希望改變。

這句話烈饕沒有說出,因為他答應霧辰,絕不對任何人提及他改變天道的事實。但無名究竟有沒有一線生機,烈饕也說不準。如果無名本身是關鍵,霧辰更是首要關鍵。現在氏族間的征戰近在眼前,烈饕也無力在施展大神通演算,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只能夠按照既定的軌跡走下去。



兩天的時間一眨眼近在眼前,擴散在日本和中國各地的氏族在這兩天的時間被千雨大量招回,不斷送回原本的世界。一回去,原本迷惘失去自我的氏族立刻像是被敲醒般,身體壓力一鬆,意識也隨之清醒,他們很快得以全力壓制詛咒。但有些詛咒較深者卻無法立刻這麼做,這時言星,朱墨顏,翠兒他們就會出手幫忙。

朱墨顏和翠兒是純正神祗,修為本就不弱,要壓制詛咒是易如反掌。言星體內則是擁有神厥白氏的力量,和赤鏈是前世今生的關係的他很輕易就能使用原生靈的力量,要出手壓制絕非難事,這也是千雨安排他們在此接應的主要原因。

現在氏族已經一一回歸,只剩下霧辰幾人了。就要前往長白山,在臨行前,霧辰和呂明單獨待在書房做最後的告別。

“小辰辰,回去以後你要面對好多事,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小辰辰你都不可以迷失自己哦。你已經答應過我了,失約會變烏龜。”呂明盯著霧辰,一臉正經的說。但他癡傻的言語配上他的一本正經,有股好笑的違和感。

霧辰輕輕一笑,拍拍他:“我不會忘記的,呂明先生。既然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呂明先生你也是,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小辰辰……”呂明彎腰抱抱這個人,心裡深深擔心著他。他擔心霧辰回去後要面臨的征戰,也擔心他改變天道要付出的代價,也擔心他會無法負荷。好多好多的擔心糾結在呂明心頭,但他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竭盡全力的抱著他,以此表達自己的擔憂。

霧辰查覺到呂明心裡的不安,他也無法再多說什麼,只能回抱他,承諾自己會沒事,只能如此空白的作下保證。

就只有這樣……

走出呂明家,霧辰在臨行前回頭看著他們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這十四年的相處和幫助,霧辰永生難忘。他心想著等這一切結束,一定和無名在來這找呂明,他是他最好的朋友,這一點不管過去多久都沒有改變過。

來到昔日蘇銀希離開的地方,在那裡,霧辰使出瞬移將大家帶到長白山去,在從那裡步行到千雨設置陣法的地方。一路上大家都安靜得不得了,道格一直在想著烈饕說的那番話,拉格一直在想芙奧拉有沒有平安回去,傑茵和兩個最小的弟弟則一直在想回去後的諸多事情。

每個人各懷心事,也不怕自己在錯綜複雜的地道山洞中迷路。千雨設下的法術雖沒有把他們歸類其中,但仍殘留在他們身上,目的就是將他們準確帶來。他們也沒有走很久,很快就來到任天行昔日封印軀體的地方,在那裡,霧辰不只看到千雨,還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烈饕?”霧辰疑惑開口,道格猛然抬頭,就對上烈饕溫和又深邃的注視。

烈饕……

道格想不透烈饕為什麼會在這,更想知道,他為什麼要來?是來道別的,還是……?

“烈饕,你怎麼會在這?”不等道格想透,無名率先提出疑問。道格無聲地看著烈饕,等他的答案。烈饕微微一笑,看過去,看似在看無名,實則在看他身後的道格。他唇齒輕啟,道:

“沒能將閻王令永遠封印是我的失策,也是我的失職。造成今日的局面,於情於理我都該出手相助。”烈饕沒說的是,早在他出手一阻天道原有的軌跡的當下,改變的天道就將他算在這次的氏族血戰中。

這場氏族間必須了斷的仇恨,他必須參戰,不加入,等於在改變一次天道。烈饕深知事情的嚴重性,在加上他實在不放心道格,無名和霧辰,這一次他才沒有抗拒天道,而是順應它。

千雨看都人都到齊了,開口:“既然人都到了,就進入陣法中吧。此陣會將我們全部帶回去,回去之後,你們身上將不再有女媧禁制,力量釋放後你們可以輕易的壓制詛咒,這是當務之急,記住了。”

“嗯!”霧辰慎重點頭,無名臉上是嚴肅,道格和弟弟們臉上帶著正色,專注聽著千雨的解說,接著一腳踏入陣中,正式回歸。

回去後,新的篇章開始,氏族間的血咒,恩怨,都將一次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