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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挝鼓(1)
作者:桑味      更新:2016-04-13 19:49      字数:0
  三月时节,原野已经绿了,像地衣一样的绿,那里、这里,绿的一塌糊涂,让人迷醉。这样的时节,实在是妙不可言的。更何况,还有那漫天像棉花一样的杨花纷纷扬扬,铺天照地。在山峦合抱的小寨子里,无论男女老少,出门都会不停地伸出手来捉那杨花,赞美的有,厌恶的有,欢喜的有,愤怒的有……那路上的人呐,各色皆有!

  路边,乌鸦站在溪水边上寻觅着小雨,那冬眠醒来的青蛙“噗嗤~”一声跃入了水中,乌鸦扑打着漆黑的翅膀,飞了起来,绕着那槐杨树“咕哇~咕哇~”的叫着,在那群山间,在那寨子里,在人们的心里传了出去,老远老远……

  听着那乌鸦的声音,似乎有些什么开始变了——

  那铺天照地飞扬着的杨花像雪一样的纷纷落着,落满了寨林。本该是欢愉的初春变得惶恐起来,在那乌鸦的叫声中……那恐惧就像是夜间的潮汐,一波比一波更加的汹涌……

  “老族长,是不是开祠——祭一祭!”

  听着那怯懦的声音,老人咂吧咂吧嘴里的长烟斗,老枯树枝一样的手拿着烟杆敲了敲,转身看向那门外不远处的山间……那浑浊的眼现在了布满枯树皮皱褶的脸下,眨了眨,叹了口气,“开祠吧!到如今,又能如何?开吧,祭一祭,求个心安~”

  有风起来了,吹着那藏青色的旧布衣衫略微扬了扬,又复于平静。

  春来了,小寨子里的人们怀抱着惶恐惊惧又虔诚的心,更在老族长郑重的身影后面,一步一步走向祠堂,走向那一幢从出生就知道不可随意涉足的有着禁忌的老房子。

  从寨子出发,回环合抱的山峦渐渐拥挤了起来,两岸葱茏古老的杨槐树叶越发的密集,暗褐色的大石在那溪中也越发多了起来。越来越近,水击石头块的声音清晰的叩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口,哔呖呖~哔呖呖~

  站在那祠堂的大门前,老族长领着一行人恭敬的行礼,口中还小声的默默诵读着什么。礼毕,小心翼翼的上前,看着那剥落了的朱漆,紧闭着的大门,心里越发的惶惧起来。颤巍巍的捏着一把青铜钥匙,拿起那锈迹斑斑的锁,一个一个的开着。“咔嚓~咔嚓~”一群人的眼睛似乎都被老族长那苍老的双手紧紧的捏着,心也被死死的揪着。睁大了眼睛就只看着那被两只枯树枝般没有了活力的双手摆弄着锁钥,看着那一扇尚未被打开的大门!

  谁都知道关于祠堂中的那个传说,谁也都不清楚祠堂中的具体情况。越是这种不明就里的模糊知道的事情,越是让人心里没底,越是让人心里发慌。

  “哐——吱——”那阴森的大宅子敞开了自己的怀抱,摊乱的院子,虫蛀雨蚀,晦涩难挡。站在门外的大伙儿在门开了的那一刹那,恍惚看到了一蓬灰雾爆开了,正好扑在了佝偻着身子的老族长身上。胆子略微小些的人,此刻已经抱着自己缩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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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大道两侧杨槐树多而老,也不颓唐,长得很是葱茏,两面缝合,荫罩那长着青苔的石板路,一丝阳光都晒不进去。一脚一脚踩在那石板铺就的路上,小心翼翼,似乎稍微再用一点力,自己就会陷落下去,落进一个无底的黑色深渊。一行人的每一步都走得分外仔细,脚底的感觉在这里敏感到了一个极致,就是一粒微尘都能感觉到它硌在自己脚底的位置。踩在那石缝间长的蓬勃的草上,脚底被撑着,让人有晃悠的感觉。

  一群人跟在老族长的身后,走过了宅子的前院,站在了一架石屏之前。石屏上的图案已经没有办法辨认出其中想要表述的内容,还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缠绕包裹着。老族长站在石屏前,似乎并不着急绕过去。那佝偻的身子在石屏前行礼,然后在石屏上摸索着,摸索了一阵之后 ,眸色抖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快?”

  绕过了石屏,跟在老族长身后,石阶、地砖、基柱、甚至连那已经开始倾斜的墙壁,都覆盖着一层身后的黯淡的绿,苔尘。迎面扑来的是一种混合着土木腐朽的陈腐气息。每走近一步,那味道就越发浓郁。

  似乎闻到了生人的气味,那屋子里嗡的一阵,冲飞出不少蝙蝠。将那正走着的人们又是一阵好吓。老族长背着手,回头扫视了一圈,也不说话,看着那些慌乱的人安静下来后又回头接着往前走。

  正厅门前中了一片的竹子,也不知道是哪年哪辈的先人中的。只是看在如今众人的眼中实在诡异的很。没有一杆竹竿是翠色的,都是那黯褐色,竹叶也都满是槁色。开了花的竹子,映着牵满了蜘蛛丝的梅花窗的围墙,分外瘆人。

  似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族长的脸苍白皱褶,跚跚颤颤。阴暗、凄惨在片刻之间就笼罩了站在正厅前的所有人。老族长率先探身进去,兜了一脸的蜘蛛网。看着正厅中祭放着的蒙尘的宝剑。老族长无由的心生一股阴寒,或者说那阴寒陪了他一辈子,而如今只是找到了缺口一样的一拥而上,喷涌而出了。

  抽出装在烟袋子里的烟杆,假装镇静的咂吧了两口,吐出一口浊气,恭恭敬敬的向那口宝剑行了礼。然后转身,向着身后的众人吩咐,“开始吧!”

  得了老族长的话,人们就将那装着祭品的食盒整齐的放在一处,一部分人三三两两的开始打扫,一部分人则是开始整理祭器,那些个被红线帮着嘴巴的三牲六畜也分配出一些人看管着。

  老族长就站在厅中,面对着那一把祭台上的宝剑。牵制着它的锁链被蛛网灰尘蒙着,它也被蒙着,没有半分华彩,暗淡无光,平平无奇。似乎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老族长收了手中的烟杆,将双手浸泡在放着松柏枝的铜盆中,然后开始打扫祭台,擦拭那一把放在祭台上的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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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族长的身影在高大的正厅里越发的佝偻了,屋外隐约传来的乌鸦的啼鸣更是让他皱起了眉头,一张脸也越发的紧凑了。

  一切就绪,本来各自忙乱着的众人也都各自站好了自己的位置,安静得十分的诡异。新铜盆里又端上了澄澈的浸泡着松柏树枝的水,老族长以及祭祀的祭司们相继伸手在盆中搓了搓松柏枝,然后再将手放在水中来回翻了三下。鼓吹之人准备就绪,站在一旁,祭唱之人也列位整齐,供桌上的熟食一一排放,空出了一半供桌。

  鼓吹之人拿着乐器开始鼓吹,祭唱之人也开始了祭词的吟唱,那腐旧的祠堂越发显得诡异了。老族长手中拿着五支香,恭敬的向着祭台行礼。当香被插在香炉之中,老族长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香的青烟。就在老族长将香插上去的时候,一旁伺立的人迅速的在供桌前点燃了纸钱,并在之后的祭祀中很是准确的在每一个唱词的切口上前添加纸钱,手法快捷,将那方形的类似钞子的纸钱叠好,烧正不烧反。

  老族长站在祭唱人之前,似乎那祭词就是烂熟于他的心中的,张口便跟着一起唱诵了起来,或者他才是那些祭唱人的领头人。每每在一些唱词的切口,老族长都会给厅前的一个人一个眼神,三牲六畜按顺序在那眼神之后丧命,然后脑袋被黄纸包裹着放在祭台前的供桌上。

  正厅前的院坝里,寨子里的众人都跪在地上,看着厅中正在进行的仪式,然后在老族长的祭唱声中,听从指挥跪拜。

  烛火也在祭台上跳跃着,香炉里插着的香四下飘溢青烟,混着之前焚烧火焰上的烟雾萦绕在正厅,将众人都笼罩在其中。

  祭祀仪式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在正厅的院坝里还能稍微看到些许挂在天空中的星辰,越是向前走就越是什么都看不见。而那仪式中产生的烟雾似乎散逸出来后并未消散,而是缠绕着那些生长的茂盛枝叶,呜咽着,不知道在述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又走到石屏前,老族长依旧还是停在了那里,看着那已经开裂了的石屏,眸色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那些胆小的人站在队伍中,各自看一眼,都在抱怨着为何不早些离了着个阴森诡异的地方。

  终于,出了祠堂。得了老族长的话后,众人也就不再是那么规矩的站着了,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向寨子里走去,似乎片刻也不想留在那处。老族长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那复又回归平静的祠堂。老族长总感觉这样的安静后面不知道藏了什么,让他心惊不已,还是说那石屏的龟裂让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放心了。或许,该让大家都解脱了。这样子没来由的在恐惧中守着着做祠堂,全寨子的人能有谁安心?

  最终,祠堂又寂静了下来,风声格外的清晰,吹得狠劲儿,那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走的声音更是清脆到不行。

  那走在后面的老族长清晰的听到了从祠堂的方向传来了乌鸦的啼叫,“咕哇——”。